——倒计时十天;
江玄只身一人前往那臭名昭彰的金三角。
妙哇滴车站出口,扑面而来的热浪席卷而来,狠狠掴在每一个踏出冷气车厢的旅人脸上。
正午的毒日头毫不留情地倾洒下来,空气中裹挟着腐烂水果的甜腻,其中不乏有若有若无的腥臊味。
目光扫过嘈杂现场,举着各色牌子的人群,挤在出口的金属栏杆外。
黝黑的手臂挥舞着,不同语种的呼喊声浪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牌子上是扭曲的妙哇滴符号,中间或有几个熟悉的东语。
那几个皮肤黝黑的贫民似乎闻着味了,手臂已经伸向江玄的背包带子。
江玄微微侧过脸,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抬了起来。
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只有一片浸透了血与魂火余烬的死寂和冰冷。
那些个扒手的手瞬间僵硬在半空之中,那惊恐的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迅速汇入混乱的人流之中。
江玄收回视线,双手随意插进口袋。
他必须找到最后那块灵魂碎片!
为了女儿,为了大哥,他必须支撑下去。
穿过广场边缘堆满劣质衣物的摊位,旁边是一条更显肮脏破败的窄巷入口,江玄脚步未停,只想尽快摆脱这片混乱之地。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炮弹般撞进他的视野。
那女孩儿瘦骨嶙峋,大概七八岁出头,身上套着一件污迹斑斑的破旧连衣裙,赤着的双脚沾满污泥。
她冲到江玄身前,扬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掌心之中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映入眼帘。
没有任何文字标注,没有封口,就那么随意地叠着。
女孩儿只是举着它,手臂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更深沉的恐惧。
周围人潮依旧汹涌,车站的广播声、摊贩的叫卖声、车辆的鸣笛声交织一片。
他沉默了一秒,目光锐利地扫过女孩身后。
巷口、摊位、涌动的人头……没有任何异常!但这恰恰是最可疑的。
要知道,他初来妙哇滴,都不认识人,如今这个女孩儿,却蹊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视线落在那只脏污的小手上,眼神带着冰冷的探询。
江玄抬起一根手指,迟疑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给我的?”
女孩儿用力地点了几下头,江玄伸出手指去下信封。
可那女孩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旁边那条,堆满垃圾袋的阴暗窄巷深处。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江玄站在原地,掌心那张信封散发着不祥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江玄扯开信封,字迹映入眼帘。
信很短,只有两行,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与傲慢。
“我知道你在找最后一块灵魂碎片,江先生。”
第一行字,直接点破了他此行唯一的目的。
冰冷,笃定,不留一丝余地。
江玄的呼吸骤然停滞,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强迫自己向下移动视线。
“方便的话来K园区聊聊?不,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二行字,带着虚伪的的掌控,字迹渗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K园区……
那是巡捕和普通游客都避之不及的,盘踞着最阴暗生意和亡命之徒的深渊入口。
这不是邀请,是宣战!是赤裸裸的挑衅!
对方不仅知道他来了,还知道他重伤未愈,更知道他追寻着最后一块灵魂碎片……
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冰冷的注视之下!
江玄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扫向四周!
目光如刀,切割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广场上,扛着巨大编织袋的苦力佝偻着背费力前行,穿着艳丽纱笼的女人讨价还价声尖锐刺耳,头顶竹匾的小贩在烈日下昏昏欲睡……
一切似乎都笼罩在妙哇滴特有的午后氛围里,如此正常。
可越是这样就越能说明其中的不对!
紧接着,眼角余光被一道强烈的反光刺了一下。
江玄猛地偏头,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恰好反射出一道短暂的白光。
如同狙击镜的瞄准星,精准地掠过江玄的眼瞳!
瞬间的炫目,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意味。
该死……
妙哇滴果然不同寻常。
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玄转身,他不再寻觅,径直走向广场边缘一排等待客人的破旧出租车。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的那一刻,嚼着槟榔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眼神麻木。
“where you go?”司机用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用英文含糊地问道。
“K园区。”江玄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司机嚼槟榔的动作猛地停住,仿佛听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指令。
他扭过头,上下打量着江玄,那苍白的脸下,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肃杀寒意。
怎么看都像个……主动送死的疯子。
“what?K……K园区?先生,你、你确定?那里……”
他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规劝的意味。
但看着江玄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司机打了个寒噤,他不再多问,一脚油门踩到底,一头扎进了妙哇滴混乱而拥挤的街道。
窗外景象飞速变换,繁华的商业街逐渐被低矮破败的铁皮屋取代。
越靠近目的地,道路越荒僻,行人越稀少,仅有的几个路人也都行色匆匆,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终于,出租车在被高大锈蚀铁网圈起来的区域边缘刹停。
许是因为太恐惧,司机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起来,此刻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就这里了,先生,钱……钱不要了……你快下车吧!”
江玄推开车门,一股更阴冷浑浊的气流扑面而来。
那不是温度上的寒冷,而是直接渗透骨髓的阴寒。
踏足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泥泞。
他毫不怀疑,脚下每一寸泥土里,十有八九是有死者的尸体筑起来的。
目光所及,窗户大多被木板钉死。
布满污垢的墙体上残留着弹孔和不明污迹,高高的围墙顶端缠绕着狰狞的电网。
几个出入口处,站着几个眼神凶狠的持枪守卫,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显然不止有枪。
出租车仓皇逃离后,门口那几个百无聊赖的守卫,立刻注意到了这个突兀地身影。
其中一个叼着烟卷的守卫不经嗤笑出声,“嘿!看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猪仔自己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