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斯低语着,说话的同时优雅地将空闲的右手伸出。
掌心骤然腾起一团冰冷刺骨的幽蓝色冰凌之息,四周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仿佛能直接焚烧生命本源。
指尖缓缓伸向小女孩光洁的额头,而另一只手手中握的青铜香炉。
烟雾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几分,仿佛在欢欣鼓舞地准备迎接下一份灵魂祭品。
萨拉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慈悲表情,仿佛他正在施与恩典。
“安息吧孩子,你的纯净,将在吾主的荣光中……得到‘永生’……”
他嘴里不停的念着,如同恶魔的蛊惑,指尖温柔地拂向旁边那个靠着窗沉睡的小女孩。
女孩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顿时,一道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虚影,被那股霸道冰冷的力量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那灵魂纯净得如同初雪,带着懵懂和对世间最后的留恋,蓝光妖异地一闪,虚影瞬间被火焰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女孩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如同车厢顶灯一样惨白僵硬,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
萨拉斯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女孩那灵魂便化作一道黯淡的光芒,被收进他腰间一个绣着繁复金色漩涡纹路的储物袋里。
“收割完成……下一个。”
他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扫过那些在“美梦”中沉沦的面孔。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面相斯文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男人在沉睡中还微微笑着,唇角牵动,似乎在梦中正与家人分享喜悦。
“无私的馈赠者……品质尚可。”萨拉斯低语,指尖再次燃起那致命的幽蓝。
车厢成了无声的屠宰场,一个个毫无防备的灵魂被轻易地剥离吞噬。
有在梦中紧握爱人手的青年,有喃喃念着“宝宝别怕”的年轻母亲,有在虚假温暖中蜷缩成一团的工人……
萨拉斯剔除着“杂质”,收集着被他定义为“纯净”的灵魂燃料。
储物袋里黯淡的灵魂光芒渐渐增多,构成一幅亵渎生死的恐怖静物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灵魂消散后的空寂冰冷和尸身开始腐败前的隐约腥甜,令人作呕。
不过片刻,已有二十余条人命无声湮灭。
终于,萨拉斯的目光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座位的老人身上。
老人看上去风烛残年,布满老年斑的手枯瘦如柴,紧紧抓着一顶旧毡帽,即使在虚假的美梦中,眉宇间也凝聚着驱之不散的愁苦。
“古稀之年,历经沧桑磨砺,兴许犹存一丝未泯的善念……这坚韧的灵魂之火,倒是上佳的稳定剂。”他评价道,像是在挑选一件古旧的瓷器。
他无声地探向老人布满皱纹的额头,幽蓝的指尖带着冻结一切生机的死亡气息,缓缓逼近那松弛的皮肤。
就在那冰冷即将触及额头的千钧一发之际,老人的眼皮猛地掀开!
浑浊的眼底,没有一丝迷惘,没有半分美梦残留的温存,只有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冰冷和……一种疯狂的戏谑!
萨拉斯瞳孔骤缩,他绝不相信还有人能在他“沉梦香”的笼罩下保持清醒。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脊椎!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动作!
枯瘦如柴的右手悍然向上格挡,那干瘪的手臂在挥动的瞬间,五根手指尖端弹出三根足有半尺长,闪烁着森寒金属光泽的利爪!
不再是血肉,而是纯粹的、布满污垢和暗红锈迹的锋利钢刃!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幽蓝的指尖狠狠撞在交叉格挡的钢爪之上,爆开一溜惨白色的火星!
萨拉斯脸上的优雅从容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面具,瞬间碎裂,身体更是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震得向后滑退半步。
他居然算错了!
铁锈味和腐朽气息的冰冷邪气,瞬间冲淡了车厢里原有的死寂冰冷。
萨拉斯猛地抬头,充血的金色眼瞳死死盯住眼前的老人。
哪里还有什么古稀老者!
只有一个……噩梦般的怪物!
原本包裹身躯的陈旧外套瞬间剥落,露出里面由肮脏暗红毛衣胡乱拼接而成的怪诞装束。
暴露在萨拉斯眼前的,是一张被烈焰彻底焚毁的恐怖面容,那满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狰狞疤痕。
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下面微微泛黄的骨骼,鼻梁彻底塌陷,只剩两个狰狞的黑洞,唯一完好的,是那双眼睛!
粘稠如同石油般的涎液从齿缝间拉丝滴落。
“弗莱迪·克鲁格?!”
萨拉斯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惊疑,他没有想到这个掌控噩梦的邪魔会出现在这里。
“嘿嘿嘿……”
他轻盈地蹲踞在火车座位的靠背顶端,肮脏的红绿条纹毛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他伸出那条长舌,极其缓慢而病态地舔过钢爪上那令人胆寒的锋利刃口,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那双眼睛翻腾着世间最深的恶意和最扭曲的疯狂笑意,焦黑扭曲的嘴角咧开,形成一个夸张到撕裂耳根的非人弧度。
弗莱迪歪着他那颗恐怖的头颅,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琥珀色眼眸死死锁住萨拉斯惊疑不定的脸。
“小黄毛,在别人的地盘上玩收割?连点规矩都不懂?‘做梦’这块地盘……”
他拖长了调子,钢爪骤然指向萨拉斯,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如夜枭啼哭,“也想难为我?!”
最后四个字带着狂暴的音浪,震得车厢顶灯都疯狂闪烁起来!
耻辱!滔天的耻辱!
萨拉斯身为天魂殿高高在上的“融金使”,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羞辱?还是在被他视作蝼蚁的工具面前!
他打量着蹲在椅背上的畸形怪物,声音恢复了如西伯利亚寒风的冷静,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剖析:“一个依靠孩童恐惧维生的梦魇残渣罢了。”
萨拉斯优雅地弹了弹自己纤尘不染的金色袖口,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别人越怕你,你就越强?
真是……可悲又可笑的机制,反之……离开了别人的恐惧,你不过是个躲在阴影里,连实体都难以维持的懦夫。”
弗莱迪晃动着那颗丑陋的头颅,“嘿嘿嘿……懦夫?黄毛鸡仔,看来你不仅不懂规矩,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玩噩梦!你他妈还早了一百年!”
萨拉斯猛地抬起方才被弗莱迪触碰过的右臂,周身散发出比之前强横数倍的金色能量波动,将靠近的幽蓝冰霜都增强了几分。
“在我的意志主宰的沉眠国度里,你那依靠恐惧维生的法则……就是个屁!没有了恐惧供给,不过是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癞皮狗!”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一张,磅礴的金色能量如同海啸般爆发!
弗莱迪舔过锈迹斑斑的钢爪,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亵渎感,舌尖刮蹭金属的声音清晰可闻。
“既然你这么懂……那我们就……来试试?”他腐烂的眼眶里熔岩红光猛然炽盛。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完全落下,弗莱迪蹲伏的身体骤然化作一道带着浓烈腐烂血腥气息的黑影!
并非直线的冲刺,而是如同鬼魅般在狭窄的车厢空间内进行着毫无规律的“之”字折射。
座椅靠背、冰冷的天花板、甚至凝固的尸骸都成了他改变方向的支点,速度快到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片交错重叠的腐烂虚影!
“噌——”
锈迹斑驳的钢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萨拉斯那优雅高贵的头颅!
爪尖划过的轨迹上,空气都留下三道灼热焦臭的扭曲痕迹!
萨拉斯眼中金芒暴涨,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向后弯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足以开颅破脑的爪击!
三道灼热的爪风擦着他额前的金发掠过,带起几缕飞扬的发丝。
背负在后的左手凝聚出五道锐利如针、散发着刺骨冰寒的金色能量尖刺!
无声无息,却又狠辣刁钻至极,直刺弗莱迪因攻击而暴露出来的腐烂肋下!
弗莱迪怪笑一声,身体在半空违反重力般硬生生一扭,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木偶。
五道金芒擦着他腐烂的条纹毛衣射过,深深没入对面的金属车厢壁,留下五个幽深冒着寒气的小洞!
“哈哈哈……有点意思!”
弗莱迪兴奋地尖叫,钢爪再次撕裂空气。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无法用巨响如同宇宙初开时最暴烈的呐喊,猛然灌入这节死亡车厢!
整列疾驰的钢铁列车,所有含铁的造物都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濒死般的恐怖呻吟!
车厢顶部那惨白的顶灯砰然炸裂,无数玻璃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静止在半空,折射出下方炼狱般的景象。
氧气被疯狂点燃,发出噼啪的微弱爆鸣,视野内的一切景象都如同隔着滚沸的熔炉观察,疯狂地抖动、拉长!
车厢顶部那惨白的顶灯被炸成漫天飞舞的碎片,细小的玻璃渣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强行凝固在半空中。
如同时间被冻结的星河碎片,折射着下方地狱绘卷的残光。
两人斗的你来我往,分分合合,萨拉斯蓄满致命冰霜的蓝色指尖,距离刺入弗莱迪腐坏的胸膛已不足一寸!
弗莱迪那张被烈焰焚烧殆尽的脸上,第一次爆发出惊诧的光芒。
钢爪本能地回护,却终究慢了一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撕裂混沌的闪电,毫无征兆地自上方极速坠下。
金属车顶在她面前如同纸糊般无声破碎,一道匹练般的修长腿影,裹挟着足以劈开山岳的狂暴力量,精准无比地砸向萨拉斯后颈要害。
“轰隆!!!”
那蕴含着万钧之力的腿影,擦着他飞扬的金发重重砸落在他前一瞬立足之处。
坚硬的车厢地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道道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瞬间炸开,深不见底。
边缘扭曲翻卷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碎裂的金属碎屑和尘土弥漫开来。
惨白的裙裾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翻飞,如同死亡的旗帜。
萨拉斯金发狂舞,致命的警兆瞬间压过了击杀弗莱迪的狠厉。
体内澎湃的深蓝色能量轰然爆发,强行扭转身形,以一个近乎折断脊椎的极限后仰姿态向后暴退。
萨拉斯身体在空中强行稳住,轻巧落在不远处一张倾倒的座椅靠背上。
他看着那骤然出现的女人,她低垂着头,湿透的黑色长发完全遮蔽了面容,只露出苍白的下颌。
冰冷刺骨的怨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她素白裙衫里汹涌而出,让车厢内原本冻结灵魂的寒意都带上了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一丝凝重终于取代了萨拉斯脸上最后残余的优雅戏谑。
“哭泣女人……La Llorona?”
萨拉斯眯起那双冰冷的金瞳,似乎是对面前的家伙很是不爽,“深渊的弃妇,溺毙幼童的怨鬼……没想到今夜如此热闹。”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周身金色华光流转不休。
“也好,一个躲在噩梦里的老鼠,一个沉溺溺水的女鬼……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上吧!省得麻烦!”萨拉斯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弗莱迪刚从生死一线挣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怪笑,仿佛刚刚经历的险境才是最甜美的糖果:“嘿嘿嘿……正合我意!
黄毛小子,看看你的狗屁沉眠国能不能同时盛下两个‘噩梦’!哈哈哈!”
话音未落,破风声已至!
弗莱迪化作一道裹挟着浓烈血腥与铁锈味的腐烂残影,钢爪撕裂扭曲的空气,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直扑萨拉斯面门!
不再有丝毫保留,身形在狭窄的车厢空间内折射出数道真假难辨的残影,爪风过处,座椅靠背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刨开。
与此同时,哭泣女人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眶空洞,如同深不见底的漆黑,只有两道浓稠如血的泪痕蜿蜒而下。
她无声地张开嘴,但那片区域的空气却瞬间变得粘稠无比。
无形的巨大水压,如同深海漩涡,轰然撞向萨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