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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高铁里的“小仙女”

作者:若水三秋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利落地将自己的行李箱塞进行李架,一夜未眠,加上刚才那场闹剧消耗的精力让他感到疲惫。


    坐下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江玄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眼便准备补觉调息。


    世界,终于短暂地清净了。


    然而,这份清净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嘭!嘭!嘭!”


    一阵带着明显恶作剧节奏的撞击从他椅背的正中央传来,那力道之大,让江玄整个身体都随着椅背轻微地前后晃动。


    江玄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侧过身来,目光穿透座椅的缝隙,锁定在后排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那个小男孩看着七八岁,长得墩实,剃着个锅盖头,脸上带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横劲儿。


    他显然是故意的,对上江玄冰冷的视线非但不收敛,反而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有趣的信号,他更加用力地踢蹬着江玄的椅背,嘴上还不喋不休的说着:


    “我就踢!我就踢!你能把我怎么样?略略略略略~~”那挑衅的姿态,和刚才那个泼妇孕妇如出一辙,那欠抽的模样不禁让人生出一股无名火。


    无形的火星在江玄眼中噼啪炸响,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最后的修养上线。


    “小朋友,别踢凳子。”每一个字都冷硬如铁。


    这警告非但没起作用,反而像给熊孩子打了兴奋剂。


    他踢蹬得更欢了,频率更快,力道更大,整个座椅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熊孩子变本加厉地怪叫:“我就踢我就踢!气死你,气死你!我妈说了,我想干嘛就干嘛!你个臭傻子管不着!!略略略!!!”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被这噪音和赤裸裸的侮辱彻底碾碎!


    江玄霍然起身!


    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再看那个被养废了的玩意,而是把目光钉在了后排那个浓妆艳抹,穿着豹纹紧身裙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正是刚才为孕妇摇旗呐喊、满口“公理”的那位。


    女人正翘着二郎腿,低头刷着手机短视频,刺耳的外放音乐夹杂着毫无营养的罐头笑声。


    熊孩子的动静她显然听到了,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只是某种令人愉悦的背景音乐。


    “穿豹纹的那个,这孩子是你生的玩意儿吧?管好你的孩子,再踢一下,老子把他腿卸了信不信?!”


    他眼神里的凶光毫不掩饰,那是被反复挑衅后濒临失控的边缘怒火。”


    如此直接的开场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豹纹女脸上的慵懒和傲慢瞬间被极端的愤怒取代,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则护犊子般地揽住那个还在不知死活做鬼脸的儿子。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刚才欺负孕妇的‘大英雄’啊!”


    她故意把“大英雄”三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反讽意味。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随即指着江玄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吼什么吼?!吓着我儿子了你知道吗?!


    再说,他还是个孩子!!!七八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他踢两下椅子怎么了?能踢坏吗?能踢死你吗?!你个杂碎玩意儿!


    你说你这么大个个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跟个娃娃斤斤计较?你TM臊不臊得慌?!要点碧莲行不行?!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刚欺负完孕妇又来吓唬小孩子,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原来你还知道你家孩子不懂事啊,怎么?你妈呢?没人教你啊,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有妈妈。”


    豹纹女脸上的假睫毛气得直抖,指尖都快戳到江玄鼻梁上,“你怎么说话的?他才八岁!八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


    狗都比你通人性!欺负个奶娃娃,你可真有出息啊!


    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也就只配在我们娘俩这儿找点扭曲的优越感!废物!垃圾!我看你简直有病!呸!”


    正说着,一口浓痰狠狠呸在江玄脚边的地上。


    江玄静静地听着,嘴角的肌肉极其古怪地向上拉扯了一下。


    这笑容毫无温度,空洞得如同劣质面具上硬刻出来的弧度,偏偏又透着一股子令人脊背发凉的死寂。


    豹纹女被他这鬼气森森的笑容看得莫名一窒,后面更难听的辱骂卡在了喉咙里。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才刚出院几天!”


    说完,江玄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肩膀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幅度向上耸起,脸上的表情瞬间被一种夸张到扭曲的惊恐覆盖。


    “医生!医生!不好啦!完了完了!我的身份……我的精神病身份被发现了!暴露了!这可怎么办啊医生?!”


    车厢里死一样的凝滞被这石破天惊的嘶喊骤然打破,所有投向这里的视线,瞬间统统被一种要刺破皮肤的恐惧所取代!


    “卧槽!”


    “啊!!!”


    不知哪个角落里先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


    “精……精神病?!”有人失声重复,声线抖得不成样子。


    “哗啦啦——”


    好几排的乘客猛地向后弹开,慌乱中撞在行李架和小桌板上,原本挤在他座位附近看热闹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缩。


    江玄对周遭的混乱置若罔闻,或者说,他病态地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癫狂情境里。


    他猛地伸出双手,从裤子口袋里疯狂翻找,那脸上肌肉扭曲的惊恐愈发真切:


    “药呢?!我的药呢?!出门的时候我还记得带了!完了……完了!医生!我没带药!我没带药啊!我坚持不住了!他们要逼死我啊!”


    他猛地停下掏摸的动作,双手死死抱住了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筛糠似的剧烈颤抖起来。


    江玄的嘴角再次咧开,这次的笑容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邪异的亢奋。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用一种愉悦到病态的语调,对着那片只有他能“看见”的空气,清晰地吐出每一个令人血液冻结的字眼:


    “医生……我好难受,我真的……真的快要失控了…”


    他歪着头,像是在仔细聆听什么建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


    “要不……要不干脆把他们……都刀了吧?”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再次缓缓掠过豹纹女母子,以及那些退避不及,瑟瑟发抖的乘客,反正我有证……我杀人……又不犯法哦?”


    “你……你是神经病?!”


    豹纹女终于从巨大的惊吓中找回了一丝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


    “闭嘴!你个疯婆娘!”


    旁边一个原本看戏看得挺欢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


    他,脸色铁青,指着豹纹女就是一顿嘶吼,“还不赶紧管好你家那个小畜生!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对对对!快把她孩子管好!别再惹那个疯子了!”另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惊恐地尖叫起来,试图隔绝这恐怖的一切。


    “听见没!让你儿子别再动了!一个响动也别有!”


    一个年轻白领模样的男人也加入了声讨,“你有几条命跟他耗?你没听他说吗?他有证!杀人不用偿命!你想死别拖累我们!我们还想活!!”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引爆了整节车厢。


    刚才还只是避瘟神般后退的乘客们,此刻齐刷刷地将矛头指向了瑟瑟发抖的豹纹女,和她怀里那个同样吓傻连哭声都忘了的熊孩子。


    “扫把星!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你想死自己去死!别连累大家!”


    “赶紧认错!赶紧给他跪下磕头都行!”


    “你儿子踢凳子的时候你怎么不管?现在害得大家一起遭殃!”


    “快打他!狠狠打!让他记住教训!别再踢了!求你了!”


    自己刚才的纵容和辱骂瞬间成了催命符!更是成了把她们娘俩架在火上烤的柴禾!


    豹纹女再也克制不住了,她彻底崩溃了!


    她像是彻底疯了,一把将怀里的儿子摁趴在豹纹紧身裙的大腿上!


    大手高高扬起,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狠劲,对着儿子那肉墩墩的屁股,一下又一下的狠抽了下去。


    “啪啪啪!”


    “我叫你不听话!叫你踢椅子!!”


    “哇啊啊啊!妈妈!疼!别打了!疼死我了!!!”


    熊孩子从巨大的惊恐中回过神,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两条小胖腿在空中疯狂乱蹬乱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踢了!妈妈!饶了我吧!!救命啊!!!”


    这凄厉的哭喊和凶狠的巴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荒诞又令人极度不适的交响。


    周围的乘客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啪!啪!啪!”


    沉闷的肉体击打声伴随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在死寂而紧张的车厢里回荡。


    然而,江玄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得近乎慵懒。


    那双刚刚还翻涌着狂暴杀意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精神崩溃的发疯表演从未发生过。


    ……


    车厢中部,一个靠窗的位置。


    男人金发如融金,姿态随意而优雅,他穿着一身质地昂贵的深色西装,一张脸深刻如同雕塑,一双冰蓝色瞳孔,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深处最坚硬的冰川核心。


    他的目光穿透了座椅的缝隙与晃动的人影,牢牢锁定在江玄身上,一切都尽收眼底。


    嘴角微微牵起,带着一丝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盎然,但这魅力之下,涌动着的是不加掩饰的疯狂。


    沉睡;


    死一样的沉寂,压在了这趟疾驰的列车之上。


    再也没有恼人的踢踹椅背声,没有聒噪的手机外放,没有肆无忌惮的争吵。


    只有列车碾过铁轨的单调轰鸣,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单调地循环往复。


    车厢灯光惨白,毫无生气地泼洒在每一张熟睡的脸上。


    那些面孔凝固在一种诡异的安详中,嘴角甚至保留着入睡前最后一刻未曾散去的弧度或放松。


    整个车厢的人陷入沉睡,仿佛时间在这里被生生掐断,冻结在了甜美梦境的入口。


    江玄歪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俨然也是这场集体昏睡中的一员。


    车厢中部,靠近过道的位置。


    那个金发男人缓缓站起身,如同精密的仪器被激活。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本就无可挑剔的衬衫袖口,姿态从容优雅,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庄重。


    缓缓扫过眼前这片由他一手制造的沉睡坟场,没有怜悯波动,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与审视,那种给人的感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祭坛上待宰的羔羊。


    “沉睡吧……”


    如同大提琴流淌出的音符,清晰地穿透了车厢的寂静,清脆而残忍。


    在甜美的梦境中,安然地沉沦,直至终点……能在美梦中逝去,痛苦,已是最轻的恩赐。”


    金发男人无声地穿梭在两侧座椅形成的狭长甬道之中,昂贵的皮鞋踏在车厢地板上,竟没有丝毫声响发出。


    他手中托着一件器物一个造型古朴的青铜香薰炉,炉体表面蚀刻着繁复扭曲金色纹路,似有流光缓缓旋转。


    炉盖的镂空处,一缕近乎透明的淡黄色烟雾融入停滞的空气,更加深了车厢内那种令人心智沉沦的凝滞。


    见状,金发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看来,我的法宝效果令人欣慰。”


    他低声自语,冰蓝瞳孔在扫过那些沉睡者时,掠过一丝评估猎物价值般的挑剔光芒。


    “那么……让我看看……最为纯善的人有几个?”


    一一掠过那些沉睡的脸庞,从少女细腻的皮肤滑到老人松弛的皱纹,再到孩童毫无防备的天真睡颜。


    他轻声开始计数,如同在清点库房里等待加工的原料,自述从他优雅的唇间吐出,带着一种决定生死的漠然。


    “一,二,三……”


    金发男人踱过了三节车厢,目光从沉睡的人群脸上滑过,就在他正准备迈向下一个车厢连接处时……


    “嗯?”


    他的脚步陡然钉在原地。


    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张如同雕塑般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被打扰的神情,如同昂贵的丝绸礼服沾染了恶心的油污。


    “哪里飘来的……下水道爬虫的臭味?”


    他薄唇吐出这句话,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和被低级生物打扰的不悦。


    “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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