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处境,简直就是从热锅上的蚂蚁,变成了马上要被碾死的臭虫。
一天比一天艰难。
不,是一刻比一刻难熬。
轧钢厂是回不去了,永不录用那四个大字,像烙铁一样烙在他心口上。
以前在食堂里横着走,现在呢?
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也全变了。
以前是“傻柱”“柱子哥”,透着几分亲切,几分随意。
现在呢?
是躲闪,是鄙夷,是幸灾乐祸。
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都晦气。
他何雨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白天还好,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蒙头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可一到晚上,那股子憋屈劲儿就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他想喝酒,可兜里那点钱,买醉都不够。
以前从食堂带回来的剩菜剩饭,现在想都别想。
秦姐一家子……他更是没脸去见。
他现在就是个废物,一个被开除的废物!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干脆辞职不干了,哦不,他已经被开除了,是离开这个四合院,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为净。
可他又能去哪儿呢?
他除了做菜,还会干啥?
哪个饭馆敢要一个名声臭大街的厨子?
绝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要把他彻底淹死。
这天傍晚,傻柱又喝了点闷酒。
不是什么好酒,就是最劣质的烧刀子,辛辣呛人,刮得喉咙生疼。
可他不在乎,他现在就需要这点刺激,麻痹自己。
屋里黑漆漆的,他没点灯,也懒得点。
就着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昏暗天光,他看到桌上那半瓶酒,还有一碟吃剩下的花生米。
这就是他的晚饭。
“他妈的!”
傻柱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酒瓶子都晃了晃。
“许大茂!王副厂长!李光复!”
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几个名字,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舒坦!”
就在傻柱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和满腔的怨气彻底压垮,神经都快要绷断,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那扇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傻柱心里一惊,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谁啊?
这黑灯瞎火的。
他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来人。
“柱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关切。
傻柱浑身一震。
这声音……是……
“一大爷?”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有些发颤。
易中海慢慢走到屋里,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这才看清了傻柱的模样。
只见傻柱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两眼通红,胡子拉碴,满身酒气,衣服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往日里那个精神抖擞的食堂大厨的样子?
简直就像个落魄的叫花子。
易中海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嗯,火候差不多了。
这傻柱,已经被逼到份上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立刻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关切,那表情,真挚得就跟他亲儿子落难了似的。
他走到傻柱身边,也不嫌弃屋里的酒味和霉味,自顾自地拉过一个小马扎坐下。
“柱子啊,”易中海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沉,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语重心长,“你这是……又是何苦呢?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啊?”
傻柱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愤怒,还有一丝看到救星般的期盼。
他就好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突然看到岸边飘过来一根木头,哪怕知道那木头可能不结实,也得拼了命地伸手去抓。
“一大爷!”
傻柱“噗通”一声,竟然从床边滑了下来,差点给易中海跪下。
他一把抓住易中海的胳膊,手劲儿大得吓人,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砂纸,“您……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啊!”
他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一个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许大茂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他使阴招害我!他跟那个王副厂长串通好了,就是要往死里整我,要把我逼死啊!一大爷,我活不下去了啊!”
傻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这些天受的委屈,心里的憋闷,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他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找厂里领导?
人家都把他开除了,谁还搭理他?
找街道?
王主任跟李光复那小子穿一条裤子,能向着他才怪!
打许大茂一顿出气?
他倒是想,可李光复那小子说了,再动手就不是拘留那么简单了,直接送他去劳改农场!
他何雨柱再浑,也知道劳改农场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囫囵着出来。
易中海任由傻柱抓着自己的胳膊,也不抽开。
他静静地听着傻柱的哭诉,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时不时还点点头,或者叹口气,表示自己深感同情。
他心里却在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笑。
许大茂这小子,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整天除了算计就是挑拨离间,一肚子坏水,这次倒是歪打正着,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他正愁怎么才能把傻柱这条有勇无谋,脾气火爆,但又有点愚善的鱼彻底钓上钩,让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呢。
现在,机会可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傻柱是谁?
红星轧钢厂曾经的厨子,厨艺那是没得说。
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在厂里干了那么多年,认识的人不少,虽然现在名声臭了,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而且,傻柱这人,脑子一根筋,容易冲动,只要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认准了谁对他好,那他就能豁出命去。
这不就是一把现成的好刀吗?
用来对付李光复那个小王八蛋,再合适不过了!
李光复那小子,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狠辣,一来就枪毙了聋老太,接着又弄死了贾张氏,现在连自己这个一大爷,他都敢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
这让易中海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他必须想办法自保,甚至反击!
而傻柱,就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等傻柱哭诉得差不多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哽咽和抽泣。
易中海这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他的眼神显得那么深邃,那么沉稳,好像能洞察一切,又好像能包容一切。
“柱子,别急,有话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易中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事儿,一大爷知道了。”
他顿了顿,看着傻柱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大爷帮你,帮你回轧钢厂去。”
帮你?
易中海心里冷哼。
我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更是要借你的手,搅浑这四合院的水,让李光复那小子不得安宁!
你傻柱,就乖乖当我的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