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易中海,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
“一大爷,”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您……您说的是真的?我……我还能回轧钢厂?”
易中海看着傻柱这副德行,心里头那个熨帖劲儿就甭提了。
就是要这个效果!
让你傻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只能指望我易中海!
他脸上可一点没露,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沉沉地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柱子啊,你也是咱们院里看着长大的,街坊邻居的,一大爷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消沉下去,最后落魄到没饭吃吗?”
他故意顿了顿,拿捏着语气,又压低了声音:“不过柱子,这事儿啊,是真的难办!你这次得罪的人可太狠了。不光是许大茂那个小人,还有厂领导那边,对你的印象啊,都坏到了底儿。”
傻柱一听这话,心里头刚刚蹿起来的那点儿小火苗,“噗”地一下,好像又被冷水给浇灭了大半。
他眼圈“腾”就红了,声音都带着哭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我何雨柱就是个废物点心,谁见了都嫌弃……”
“哎,柱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易中海赶紧出声打断他,那姿态,活像是真替傻柱急坏了,“你先别灰心。一大爷我这张老脸,在厂里头,怎么说也还有那么几分薄面。为了你的事儿,我可是豁出去了,去找了王副厂长不下三趟啊!”
易中海心里头冷笑一声:王副厂长?我也就是托人递了句话,顺手塞了点“意思意思”,那老小子看见好处,还能不松口?不过这话能跟你傻柱明说吗?说了,我这恩情不就打了折扣?
他继续装出一副费尽心力的模样:“磨破了嘴皮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就差没给王副厂长跪下了!他才算勉强点了头。”
必须让你傻柱觉得,我易中海为了你,是赌上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脸,是费了天大的劲儿!这人情,你得记一辈子!
傻柱听着易中海这话,那眼泪珠子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唰唰”往下掉。
他“噗通”一声,真就想给易中海跪下去:“一大爷!您这……您这恩情,我何雨柱……我……我这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给您磕头了!砰砰砰!”
“哎哎哎,柱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易中海连忙伸手去扶,嘴上却客气着,“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帮衬一把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你以后要是真有出息了,还能忘了我这个拉你一把的一大爷不成?”
他心里琢磨的却是:对,就是不能忘!以后用得着你何雨柱的地方,多着呢!你这把刀,我得好好磨磨。
傻柱被他搀扶着,还是激动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大爷,您放心!只要我何雨柱还有一口气在,您的事儿,以后就是我何雨柱的事儿!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上刀山,我绝不皱一下眉头!我要是忘了您的恩情,我就不是人养的!”
“好孩子,好孩子,有这份心就行。”易中海故作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那语气,慈爱得就跟看自家亲儿子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王副厂长那边呢,总算是松了口。不过啊,柱子,正式工肯定是没戏了,你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影响太坏。但是呢,食堂正好缺个帮厨的,就是打打杂,干点零活的,算是个临时工,一个月……嗯……给你开十五块钱。你看……”
易中海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傻柱的脸,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十五块钱!
当临时工!打杂!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傻柱听了能当场把唾沫星子啐到说这话的人脸上!
他谁啊?他可是堂堂红星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何雨柱!那手艺,在整个四九城里头,那都是排得上号的!一个月正经工资三十七块五毛钱,还不算平日里从食堂带回家的各种票证和油水。现在让他去当一个月十五块钱的临时工?去给人家打杂?
这简直比指着他鼻子骂他还要让他难受!是奇耻大辱啊!
可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了。
傻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
那光芒,亮得吓人!
就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野狼,突然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了一块热乎乎的肥肉!
“干!一大爷!我干!我干!”傻柱几乎是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声音都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了调,尖锐得有些刺耳,“别说十五块钱了!就是十块!五块!只要能让我回食堂,能让我有口安稳饭吃,不至于饿死在街头上,我就感恩戴德了!我给他们扫地、刷碗、掏泔水都行!只要能回去!”
他现在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什么狗屁面子,什么狗屁尊严,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那都是虚的,都是狗屁!
能活着,能有口饭吃,比什么都重要!
秦姐一家子还指望着他呢!
更何况,只要能重新回到食堂,哪怕只是个临时工,那也是个念想,是个盼头啊!万一哪天厂领导看他表现好,手艺又确实不赖,说不定还能给他转正呢!
就算不能转正,能在食堂里头待着,起码饿不着家里那几口人了,也能时不时给秦姐家带点吃的!
傻柱这一刻,对易中海的感激之情,简直如同那泛滥的黄河水,滔滔不绝,连绵不尽。
在他最困难,最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是易中海!是他一大爷伸出了援手,把他从万丈深渊的边上给硬生生拉了回来。这份天大的恩情,傻柱觉得,自己这辈子砸锅卖铁都还不清了。
易中海看着傻柱对自己言听计从、感恩戴德到恨不得纳头便拜的模样,心中那份掌控一切的舒畅感觉,简直妙不可言。他知道,火候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这傻柱,算是彻底被他拿捏住了。
这天晚上,天刚擦黑,易中海就特意在家里准备了几个小菜,花生米,拍黄瓜,还有一小碟炒鸡蛋,虽然简单,但在眼下这年头,也算是不错了。他又温了一小壶劣质烧刀子。
然后,他亲自踱到傻柱那黑漆漆的屋子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柱子啊,在家吗?”易中海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屋里,傻柱正对着墙壁发呆,听见易中海的声音,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冲过去开了门。
“一大爷!您怎么来了!”傻柱看见易中海,那表情,简直比看见亲爹还要亲热。
易中海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拿捏得是炉火纯青:
“柱子,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一个人也闷得慌。我家里弄了两个小菜,温了点酒,你过来,咱爷俩喝两盅,说说话,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