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来了书院,景宇也常带了孩子陪着,周叔过得很是舒心。
云谨经过考试分到了乙班,昊良有时候午后会去找狗蛋的儿子大河玩,走到丙班外面拐角,透过窗户,就见到几个身穿绸缎衣衫七八岁的孩子围着正在吃饭的大河嬉笑道:“喲,还大河,你咋不叫大海呢?”其中一个身穿浅蓝绸缎衣衫的孩童用手扯着身上的粗布衣衫嘲笑道:“来大河,给爷几个说说怎的叫大河,不叫大海?”
大河五岁多,长得也壮实,把袖子撸起来瞪着眼咬着牙道:“老子叫啥关你们屁事?”
几个身穿绸缎衣衫的男孩鄙视道:“不就是你家是泥腿子,没读过书不会取名呗。”
一个穿烟灰绸缎瘦弱的男孩装作面上一副关心的样子温声道:“大河,你怎的这么好胃口,我们吃一份,你能吃两份,比我家狗还吃得多。”话音一落,几个男孩哄堂大笑。
大河本以为这个瘦弱男孩是关心自己,没想到是拐着弯骂自己,气得猛得推了一把瘦弱男孩,瘦弱男孩的两个十来岁的书童立马把大河围住,凶狠道:“敢推我们少爷。”使劲一脚把大河踹在地上。
昊良一看,大河干不过,立马冲进屋子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一把拉起大河护在自己身后。大河感动昊良来护住他,昊良也才比他略高一点,没有他壮实,有人欺负他,知道赶紧来帮他。
几个男孩把昊良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见昊良没有书童,又穿的半旧棉布衣衫,抬着下巴问昊良:“你是什么人?是不是隔壁丁班?”丁班有两个,大河的班是已经认不少字的孩子的好班,景宇叔叔私下给大河补,想让大河在好班学。大家以为昊良是普通班的。
昊良怒道:“你们管我哪个班的,欺负人就是不行。”
大河低声道:“昊良,我抗揍,站我后面去。”
昊良一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和大河打不过,只能虚张声势:“山长让我来叫大河去问学业。”
大家怀疑的看着昊良,昊良拉了大河一起去了景宇叔叔家的院子。昊良见到周叔恭敬的行了一礼,敏月倒是心细,看到大河腿上有脚印,笑着道:“大河,你现在进了书院,可不能像在村里一样打架,得和同窗好好处。”再说三州辽东来的很多都是乡绅和官家的孩子,可不像村里孩子皮实,打伤了人,大河家可赔不起。
昊良小是小了点,也是会看眼色的人,敏婶婶和丫鬟平时就瞧不起大河。今儿问都不问大河伤着没有,没有和敏婶婶告状,只气愤的对景宇道:“景宇叔叔,大河被他几个七八岁的同窗围着欺负,其中一个人的小厮还把大河踹在地上,我也就是小,现在干不过他们,我要是能干过,高低不能让他们把大河欺负了。”
景宇忙把大河拉到身边,温声道:“大河踹疼了么?让景宇叔叔帮你看看。”说着要弯腰撩大河裤腿。
大河忙道:“景宇叔叔没事。”旁边坐了个身穿绸缎的老头,不知为何,大河看着就紧张。
昊良一股脑儿的往外倒:“景宇叔叔那些王八羔子狗眼看人低,居然嘲讽大河比他家狗都吃得多。就他瘦得跟个冬天的芦苇杆样,要是单挑,大河能打得他满地找牙。”敏月听到狗眼看人低,不自在的把儿子倒了下手。
大河看到昊良这么看好他,郑重的点点头:“我单挑能干过他。”
昊良这个时候有些后悔道:“我该先跑到隔壁把你的几个叔找了来,把他们收拾一顿看他们敢不敢以后再欺负你。”
大河垂头恹恹道:“我和小叔走之前,曾祖父交代过我们,不准在书院惹事,给景宇叔叔添麻烦,要不打断我们的腿。我爹爹说让我老实在书院念书,不准给景宇叔叔添麻烦,要不也打断我腿。”
景宇摸着大河头,温声道:“景宇叔叔不会让人欺负你,等会儿景宇叔叔就去替你做主。”
周叔好奇的问昊良:“你和大河关系真好,你和他怎么认得的?”主要是周叔看儿子待这大河明显的很照顾。听大河提到他祖父和景宇这么熟稔的口气,应该是白月湾的人。
昊良道:“大河是狗蛋叔的儿子啊,都是白月湾的人。”
周叔慈爱的笑着向大河招招手:“大河过这里来。”
昊良一把拉过大河:“我叔祖父,就是景宇叔叔他爹,你不用怕。”
大河以前还没见周叔,但是周叔身上有股隐藏的气势,他小心翼翼拘谨的站在昊良旁边。周叔摸摸大河头,温声问道:“你曾祖父身子可还好?”
大河小声道:“好。”
周叔让人去把别人送礼给他的狼皮大氅拿来,再拿个包袱皮,狼皮大氅是他准备坐车的时候发困搭在身上的,还是件新的,没上过身。等随从拿来后,对大河温声道:“这件大氅给你祖父带回去,让他冬天天冷的时候披。就说我一直挂着他,让他保重好身体。”
大河一看衣服奢华得不行,祖父又不在这里,生怕乱收东西回家挨爹和曾祖父骂,连连摆手。昊良替他做主:“大河,我叔祖父不轻易送人东西的,肯定是我叔祖父一直不得空回去才让你捎回去的,要是他有空回白月湾就亲自送给你曾祖父了,我叔祖父和你曾祖父关系真好,还不到天冷的时候,我叔祖父都把这大氅带着,就是知道你在书院让你带回去的。”昊良一看叔祖父都让随从特意拿来的,肯定就是要让大河带回家啊。再说他祖母和大姐说当年祖母还有爹娘逃荒来白月湾,老村人没有人欺负过他们。
大河看昊良这么说,只能收下,他也想回去偷偷摸两把狼皮。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周叔小声道:“大人,您,您多住些日子,等我下回,带了大鹅回来,您吃了再走,我爹爹在家和我娘商量过的,等鹅大了,给景宇叔叔抓了来。”
周叔笑道:“真是好孩子。”他自然等不到狗蛋家的大鹅吃。
泽祺在敏月身上挺起身子,蹬着腿,涨红了脸,哇的哭起来,大河忙道:“敏婶婶,泽祺肯定让尿憋醒了。你让人给换尿布吧。”
敏月敷衍的对大河笑了笑,恭敬的给周叔行了一礼,带着泽祺去了隔壁屋子,丫鬟一看果真是尿了。
昊良看到叔祖父给大河曾祖父带的狼皮大氅,心生一计道:“景宇叔叔,你不用去管教大河的同窗了,我有法子。”
周叔和景宇含笑对视一眼,笑道:“好,昊良去了再有人欺负你们,再叫你景宇叔叔去。”
昊良让景宇叔叔的随从抱着狼皮大氅跟着他和大河去大河的屋子放起来,特意绕到几个欺负大河的同窗面前,对大河道:“这是周大人特意送给你曾祖父的,你一定要放好了,别辜负周大人对你曾祖父的一番心意。”
几个欺负大河的孩子看到山长的的随从对这个喜欢出头的小孩毕恭毕敬的。都在琢磨这小孩的来历。而且提到了周大人特意送给大河的礼物,看来这个大河是有来历的。在昊良带着大河经过身边时,都带了点小心翼翼,特别是自己小厮踢了大河的瘦弱孩子,吓得垂着头。昊良看成功借着叔祖父的名头镇住了这群欺负人的孩子,心里下了决心以后自己也得有本事,这样他大姐和小弟才能借他的势。觉得祖母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昊良带着大河回住的屋子放好狼皮大氅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夜里,昊良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越发觉得自己得努力。
第二天,昊良早早来到书院,看到那几个欺负大河的孩子,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敬畏,昊良总算放了心。
午食后昨儿几个欺负大河的孩子走到大河面前,低着头小声道:“大河,昨儿和你闹着玩的,你不会向夫子告状吧?我们以后一起玩。”
昊良带了同在乙班的桂枝儿子张茂林一起去看大河,茂林八岁多了,跟着做掌柜的父亲见过世面的,见到几个欺负大河的孩子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就知道是三州家世好的人,拍着大河的肩膀道:“听说巡抚大人给你曾祖父捎东西了,真羡慕你曾祖父和巡抚大人交情好。”
大河老实的点点头,肯定是好,不好,不会送贵重东西。
几个欺负大河的孩子更是老实了,其中一个轻轻试探着拉着大河道:“我们一起去院子玩吧?”
昊良替大河做主,爽快答应道:“都是同窗,大河快跟着一起去。我改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