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仔…”
李三姑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那三个字的口型如同冰冷的毒蛇,带着一种非人的、洞穿骨髓的寒意,狠狠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一股比手臂剧痛更深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棺材仔?她是在叫我?!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我手臂上那来自“渊”的侵蚀!她把我当成了…那被镇压之物的容器?!
“李三姑!救命啊!您看看七爷这手!”陈德贵被李三姑那死寂而诡异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焦急地指着我被铁柱死死按住、仍在剧烈抽搐、深紫色“棺材”搏动的手臂,“邪性!太邪性了!像是有活物要钻出来!”
李三姑浑浊发黄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那针尖般缩小的漆黑瞳孔,终于从我的手臂上移开,落在了陈德贵脸上。她的目光依旧冰冷粘腻,毫无生气,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侧开了枯槁的身体,让开了门口。
那无声的邀请,比任何言语都更加令人心悸。门内昏黄摇曳的灯火,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快!扶七爷进去!”陈德贵一咬牙,和吓得魂不附体的铁柱一起,几乎是把我抬进了那散发着浓烈诡异气息的破庙门槛。
一脚踏入,浓烈的气味瞬间包裹了我:劣质线香燃烧后呛人的烟灰味、不知名草药腐败的霉变气息、一种类似狐臊的浓烈动物腥膻、还有…一股若有似无、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坟土气息!这混杂的气味冲击着鼻腔,让我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阵剧烈抽搐。
庙内空间不大,借着神龛前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光芒,勉强能看清轮廓。正对门是一个坍塌了大半的泥塑神像,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残破的躯干和半截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神像前的供桌上没有贡品,只有一个缺了口的粗陶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早已熄灭、长短不一的线香残骸。墙角堆着些干草和破麻袋,似乎是李三姑睡觉的地方。整个庙宇弥漫着一股破败、阴森、被世界遗弃的死寂气息。
李三姑佝偻着背,无声地走到神龛旁一个歪斜的破木柜前,枯瘦如柴的手指摸索着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发出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轻微声响。她佝偻着背,如同一个移动的阴影,无声地走到神龛旁一个歪斜的破木柜前。枯瘦如柴、指节嶙峋如同鸡爪的手指,在昏暗中摸索着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发出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轻微声响。她翻找着,动作迟缓而精确。
陈德贵和铁柱将我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扔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冰冷刺骨,混杂着干草屑和不知名的污迹。铁柱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这破庙的每一个阴影里都藏着吃人的怪物。陈德贵也靠着冰冷的土墙,脸色苍白,胸膛剧烈起伏,警惕而恐惧地盯着李三姑的一举一动。
手臂的剧痛没有丝毫缓解!那深紫色的“棺材”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仿佛里面的东西已经按捺不住,要冲破这层薄薄的皮肉枷锁!冷汗如同小溪般从我额角、后背不断涌出,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
李三姑终于从抽屉里摸出了她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脏污不堪的粗陶碟子,还有一根秃了毛、笔杆油腻发黑的旧毛笔。她端着碟子,走到油灯旁,又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同样脏污的小油纸包。
她解开油纸包,将里面暗红色、粘稠如膏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在陶碟里。那东西的颜色像凝固的血块,散发出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不是鲜血的铁锈味,而是一种…陈年的、混合着腐败油脂和某种阴冷矿物的腥甜!
朱砂?不!比朱砂更邪性!
李三姑浑浊的眼珠盯着碟子里那暗红色的粘稠物,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探入碟中,蘸取了那粘稠的暗红膏体。然后,她将那根秃毛的旧毛笔,在那粘稠的膏体里反复地、用力地搅动、浸润。昏黄的灯光下,那暗红色的膏体粘附在油腻的笔毛上,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幽光。
做完这一切,她端着那盛着邪异“墨汁”的陶碟,佝偻着身体,无声无息地向我走来。枯瘦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索命的无常。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剧痛让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靠近。那浓烈的腥甜气味混合着庙里各种诡异的气息,熏得我头晕目眩。她那双浑浊发黄、瞳孔缩成针尖的眼睛,再次毫无生气地、直勾勾地盯住了我手臂上那搏动的“棺材”淤青!那目光冰冷、专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祭品!
“按住他。手。”李三姑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陈腐的寒意。
陈德贵和铁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但此刻已无退路。两人咬紧牙关,扑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我剧痛抽搐的身体和那只如同活物般搏动的手臂!铁柱更是闭着眼睛,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