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五月初五,距离上一次殿试过去,已经足足过去十日。
众人可谓是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确切的殿试之期,正是明日。
姜如初也松了口气,再不开始殿试,她腿上的伤,就又该复发了.....这里的人仍是贡士,身有功名,学舍的人也不敢怠慢。
这两日好在学舍有请医官来给她诊治,不然她的伤又该要杵拐才行......
此时此刻,重新阅卷自然也已经全部完成,具体榜单,他们这些被困在学舍里的苦命人自是不知晓详细。
但明日就是殿试,当天夜里,贡士学舍就进来了不少新的贡士,正是新录取的贡士们,加上他们这里的九十三人。
刚好再次凑满一百八十人。
令姜如初无比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一个大熟人......正是寇伟,寇郎君。
寇伟一进门,目光就在人群里搜寻,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意外的她。
他顿时露出一个端正的笑容,大步流星的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刚刚走近。
拱手就是一礼,笑着道:“姜女郎,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再见面了吧?”
看到他也是这一批贡士之一,姜如初实在既意外又惊喜,忍不住道:“你竟也在名单之上,你的赋题不是.......”
听寇伟解释一通,她这才知晓,原来是因为那套观风题押中两道题的缘故,这次再阅卷,内阁几位大学士便将两道题剔除了。
“押中的不是一道算题和那道赋题?这两道题都直接剔除了,我那道押错韵的赋题,自然也不算其中.......”
前几日他离开盛京的时候,让姜女郎给他看榜,还曾玩笑说,要是他走了狗屎运,万一得以上榜,一定插上翅膀飞回来。
现下,可不就成真了?他因为心情郁闷,返家的路程才刚刚走了一半,得知重新阅卷的消息的时候,当即便立刻调转马头!
寇伟深深的笑叹一口气道:“没想到啊,竟真的让在下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不想,听完缘故的姜如初,脸上的惊喜却一顿,神情闪过一丝古怪。
“寇郎君,你的意思......外头知晓的重新阅卷的原因,是因那套观风题押中了两道题?”
寇伟神情一顿,有些不解。
“是啊,都说是这套观风题押中了两道题,且传阅面积太广,已经影响到阅卷结果,所以朝廷这才决定重新阅卷。”
姜如初皱眉:“没有任何关于那日殿试上的事传出去吗?也没有任何舞弊的流言?”
寇伟神情怔愣一瞬,喃喃道:
“似乎也有,有人说是因为殿试的时候有一位贡士当着圣上的面,告发有人舞弊,听闻似乎还牵扯了九方氏.......”
但这只是零星几人在传,且太过离谱,便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他顿了顿,神色惊异道:“难道当真是发生了舞弊之事,才导致的重新阅卷?”
姜如初沉默了。
她和其他的贡士被关在学舍里,另外的涉嫌舞弊的那些贡士,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刑部,现下定然还未彻底定罪。
她又问道:“可曾听闻九方氏那边有什么动静?可曾听闻有人被抓?”
寇伟神色一惊,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但这连续的几个问题,已然昭示着什么。
“没有听说有人被抓,但听说九方侯爷十日前就被请进宫中,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不然,外头也不会有流言扯到九方氏。
他补充道:“对了,听闻杨家三代都有人被请进宫中,不过没两日就回来了。”
“好像是因为杨大学士阅卷不力,说是还有泄题的嫌疑,但现下也还没有定罪......”
“我等也不敢妄言。”
寇伟打量着一脸凝重的姜如初,神情也忍不住几番失色,瞬间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了姜女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真的是九方氏和杨氏有人舞弊?!”
姜如初默了默道:“杨大学士是主考官,重新阅卷这样的大事,不管有什么纰漏,会牵扯到杨氏很正常,有没有舞弊却不好乱说。”
至于九方氏.......以及那些涉嫌舞弊的贡生,到此刻都还没有定罪,这件事肯定还在查办中,此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
“寇郎君,此事你就别追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我也无益处,明日的殿试才是要紧事。”
“恭喜你,否极泰来,榜上有名。”
姜如初拱手一笑,真心实意说道。
知道其中利害,寇伟闻言用力点头,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再次恢复喜悦之色。
“还得多谢姜女郎,你可算是我的福星,多亏你,我才没有买那份观风题,会试最后一场的时候,要不是你出言相劝.......”
他当时心头颓然,怕也早就放弃考试,又哪来的这番好运,可以否极泰来。
“总之,多谢姜女郎。”寇伟一脸认真。
姜如初扬起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这都是寇郎君你自己,行得正坐的端,做人又讲义气,还善于听人劝,与我这个就随口说了两句话的人,可没有关系。”
兴许这就是上天,对君子的偏爱。
她在贡士学舍被关了这么多天,消息闭塞,对外界的事半分也不知晓,此时此刻,便拉着寇伟,打探个不停。
东南方溃堤,淹没十几个州郡的事,现下朝廷正在紧急处理,据说户部侍郎崔观语带着工部的几位得力官员。
前些日子已经启程前往,准备抢修堤坝。
眼下各地州府的重要官员,正在全力处理赈灾事宜,陛下和太后早已焦头烂额数日。
“你别说,我回平陵府这一路,居然也能瞧见零星的流民,他们竟已走到此处.......”寇伟忍不住皱眉。
姜如初也眉头紧锁,全州、富州一带,离盛京将近两千里,离他们平陵府也一千多里,这些流民要走过来,没有三四个月都不成。
可见,东南方的洪涝成灾之前,就已经波及到百姓身上,至少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但直到今年四月,盛京才收讯息......
姜如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