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没说话,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
江南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做什么?”
段清依旧沉默,手腕一翻,小刀干脆利落地划过自己的手掌。
血珠子立时涌了出来,在暗淡月色下,红得触目惊心。
“喝了它。”段清将流血的手伸到江南唇边。
江南瞳孔骤缩:“你……你疯了?!”
“这是唯一的法子。”段清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你现在的状况,只有它能解。”
江南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身体里的东西,需要特殊的‘食物’。”段清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我的血,能喂饱它。”
江南头摇得像拨浪鼓:“简直是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喝人血!”
段清的声音幽幽传来:“江南,你以为你还是个普通人吗?”
江南心头大震:“什么意思?”
“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段清反问。
这句话,狠狠砸在江南的心口。
他想张口否认,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想弄明白,就先活下去。”段清固执地将手又往前递了递,“喝。”
血珠顺着她白皙的指尖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嘀嗒”声,一下下敲在江南紧绷的神经上。
江南死死盯着那抹鲜红,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唐,太疯狂!
可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燥热和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那种渴望,远比对水的需求来得更加汹涌,更加无法抗拒!
江南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
江南心一横,牙一咬,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凑向了那只流血的手。
腥甜的液体滑入口腔,出乎意料,竟带着一丝奇异的甘冽。
更让他惊奇的是,那液体一入腹,一股灼热的暖流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先前那种头重脚轻、四肢无力的感觉,顷刻间烟消云散。
江南猛地抬起头,段清的脸白得像纸,他心头巨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段清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唇角勉强牵动了一下,声音透着虚弱:“有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明白。”
夜风自破窗吹入,带着山野的寒意。
江南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但脑中的疑问却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他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
这个段清,又到底是什么来路?
还有这山神庙,那些邪祟,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村子……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秘密?
江南抹去唇角残存的血迹,段清的血带来的那股子邪乎劲儿,依旧在他五脏六腑里乱窜。
他喉结滚动,血腥气混着一股说不清的甜腻,在舌尖上打转,久久不散。
“你跟那个徐元龙,到底什么路数?”
段清正拿布条给自己手上伤口打结,听见这话,手上动作明显僵了一下,扭头看他:“徐元龙?没听过这号人。”
“真没听过?”江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天在山神庙里头,你跟他搭腔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表情。”
段清手里的布条骤然收紧,勒得更深几分:“我说了,不认识什么徐元龙。”
她猛地站起身,神情恍惚了一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江南,你现在身子骨怎么样了?”
“比先前好多了,就是……”江南实话实说,可话到嘴边,又被段清的血给堵了回去,那玩意儿太邪门。
“走!”段清不容置喙地打断他,“马上走,离开这鬼地方!”
江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村外。”段清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坚决,“这破村子,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向庙门外,脚步轻快得完全不像刚放过血的人。
江南满肚子狐疑,只能快步跟上。
段清今晚的做派,实在太不寻常,先是给他喂自己的血,现在又要拉着他连夜跑路,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人一前一后窜出山神庙,段清压根不走来时的那条熟路,反倒一头扎进了更黑更深的山林子。
“这方向对吗?”江南忍不住追问一句,心里直打鼓。
“跟着我,别废话。”段清头也不回,声音冷硬。
山林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偏生段清跟个夜猫子似的,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堆和带刺的荆棘丛里钻来钻去,身形灵活得不像话。
江南只能咬着牙在后面死命跟着,脸上时不时被横出来的树枝子抽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了差不多一刻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响。
江南猛地回头张望,好几道黑乎乎的影子在林子里一晃一晃的,那些该死的邪祟,竟然阴魂不散地追上来了!
“它们追上来了!”江南压着嗓子喊。
段清脚下丝毫不停:“甩不掉的,继续往前!”
又是一通亡命飞奔,那些窸窣声总算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听不见了。
就在江南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前面忽然晃悠悠地亮起一小团昏黄的光。
江南眯眼使劲瞅了瞅,竟然是座孤零零的破木屋,就那么杵在山腰的一块小坪坝上。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段清没搭理他,径直朝着木屋就去了。
江南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走到近前才发现,木屋前头的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削尖了的木桩子,尖头朝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脚下留神,都是陷阱。”段清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人已经踮着脚尖,在那些桩子缝隙里穿梭起来。
江南看得心惊肉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成了串在桩子上的烤串。
好不容易提心吊胆地绕到屋门前,段清伸手一推,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应声而开。
屋里头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暗得不行,勉强能看清这屋子简陋得可怜,桌椅板凳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显然是荒废了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