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峰脸色稍沉:“他们早该滚蛋了,下午我还瞅见他们的车开溜了。”
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撕裂夜的寂静。
一辆桑塔纳发了疯般从黑暗中猛冲出来,两束惨白刺目的车灯直直射向游街的人群!
“小心!”有村民下意识地尖声喊道。
人群惊叫着四散躲避,那些本就半透明的邪物被车灯强光一照,更是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嘶鸣。
桑塔纳在街心一个狼狈的急刹,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
车门“嘭”地一声撞开,章立屁滚尿流地从驾驶座滚了出来。
“救命啊!”章立脸上血色褪尽,手脚并用地爬着,嗓子都喊劈了,“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车里头,袁楚楚和段清紧紧抱作一团,抖得跟筛糠似的,魂儿都快吓没了。
周遭的村民们交换着眼神,一个个神情冷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章立连滚带爬地扑到人群跟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求各位了!外面……外面全是那种怪物!我们的油灯……油灯灭了,那些鬼东西一直撵着我们不放啊!”
谢灵玲发出一声不带温度的冷哼:“追你们?呵,我养的这些宝贝,可从来不主动招惹活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章立彻底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思很明白,是你们自己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谢灵玲慢悠悠地踱步走向桑塔纳,语气里满是戏弄:“让我猜猜看,你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章立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涩开口:“我们……我们没去别的地方,就是想……想出村子。”
“出村子?”谢灵玲嘴角缓缓咧开,那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毛,“我准你们走了吗?还是说,这村子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话音刚落,村口方向,一阵阵更加低沉压抑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七八个形态各异的邪物从浓稠的黑暗中缓缓浮现,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辆孤零零的桑塔纳。
袁楚楚在车厢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它们……它们又来了!又跟上来了!”
邪物们迈着迟滞的步伐,一步步逼近桑塔纳,在摇曳的火把光芒映照下,它们扭曲变形的轮廓更显恐怖狰狞。
有的拖拽着腐烂的残肢断臂,在地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有的脸孔已经烂得看不出原样,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沉闷呜咽。
章立吓得一张脸惨白如纸,猛地扭头冲着村民们声嘶力竭地吼道:“求求你们了!行行好!给点灯油!只要一点点灯油就行啊!”
村民们却只是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求求你们!”袁楚楚也顾不上形象了,拼命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们有钱!我们有很多钱!只要你们肯救我们,多少钱我们都给!”
张立峰更是嗤笑出声,满脸不屑:“钱?在这儿,钱那玩意儿连张草纸都不如!”
段清也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哀求:“我们真的是考古队的!我们是来进行学术研究的,我们绝对没有坏心思!请相信我们!”
“学术研究?”谢灵玲歪了歪头,眼神玩味,“研究什么?研究怎么挖我们祖宗的坟,惊扰他们的安宁吗?”
江南双手被反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想嘶吼,想警告,却也清楚,在这群早已麻木不仁的村民面前,任何呼喊都是徒劳。
这村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绝望的寒意。
一个离得最近的邪物猛地探出乌黑尖锐的爪子,“刺啦”一声,在桑塔纳的车身上狠狠划过!
崭新的车漆应声迸裂,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深深抓痕。
章立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钻回驾驶座,声音都变了:“走!快!开车!撞出去!”
引擎发出困兽般的怒吼,桑塔纳发疯般猛地向前冲去,不偏不倚,正撞上一个迎面扑来的邪物!
那东西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啸,落地之后便“嘭”地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
“太好了!撞散了一个!”袁楚楚刚惊喜地喊出声。
可惜,她这话喊得太早了。
那团黑雾只是在地上剧烈蠕动了几下,便迅速重新凝聚成形,形态比刚才更加凝实,也更加狂躁。
桑塔纳没头苍蝇般在街上左冲右突,那些邪物却死死咬住不放,跗骨之蛆一般。
它们有的贴着地面疾速滑行,有的则在半空中飘荡飞掠,那速度,竟丝毫不比发足狂奔的汽车慢!
“油灯!”后座的段清突然发出带着颤音的惊叫,“快看油灯!灯苗……灯苗快要灭了!”
车内那盏本就微弱的小油灯,此刻火苗飘摇不定,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彻底熄灭。
章立亡命地猛打方向盘,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声嘶力竭地问:“还能撑多久?!”
“最多……最多两分钟!”段清双手死死护住油灯,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风太大了,根本挡不住啊!”
桑塔纳嘶吼着,终于冲出了村口,一头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路。
邪物们依旧穷追不舍,阴魂不散,更有几个胆大凶悍的,竟直接蹿上了飞驰的汽车车顶,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抓挠着薄薄的铁皮。
“它们……它们在车顶上!”袁楚楚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车顶传来“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几道深深的爪印从头顶上方一直清晰地蔓延到挡风玻璃前!
章立一边疯狂地转动方向盘,试图通过急转弯把车顶的鬼东西甩下去,可那些邪物抓得异常牢固,任凭车辆如何颠簸摇晃,都纹丝不动!
“完了……油灯……灭了!”
段清的嗓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车厢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骤然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仅余车前那两束孤零零的灯光,徒劳地刺破前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