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把锈刀剜进丽妃心口,她踉跄着扶住桌案,指尖触到他未写完的诗稿,墨迹未干的 “绝情” 二字刺得她眼前发黑:“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信?当年若不是被逼无奈,我怎会……”
“被逼无奈?” 顾承煜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蚀骨的嘲讽。
他抬手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这个伤,也是被逼的?你兄长后来派人追杀我时,你可知道我在死人堆里埋了三日三夜?”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此刻看着那道可怖的疤痕,她喉咙发紧,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顾郎,算我求你,别再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我的心里都是你。”
“心里都是我?” 顾承煜突然逼近,身上带着经年累月的药香混着书卷气。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碾碎,“那你可说说,你是如何魅惑陛下,又是怎样驾临这首辅府的?”
话落,丽妃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些隐秘之事,他怎会……
她望着顾承煜眸中翻涌的滔天恨意,突然想起贺澜宴今日的挑衅,指尖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而顾承煜却松开手,似笑非笑:“阿涟,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像极了七年前在落星湖畔对她低语的少年郎。
可当丽妃抬头,却撞进他满是冷意的眼底。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扑过竹舍窗棂,将丽妃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她望着顾承煜指间捏着的半卷宣纸,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帘,在他清瘦的面颊上织出蛛网般的光影。
那道她曾用金疮药细心涂抹过的伤疤,此刻正隐在阴影里,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鸿沟。
“顾郎,我……” 丽妃的声音戛然而止,鎏金护甲无意识地绞紧帕子,将绣着并蒂莲的缎面扯出细密的褶皱。
顾承煜抬眼时,左眼角的泪痣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滴未干的血。
丽妃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顾承煜道:“你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顾承煜冷笑一声,指尖再次划过案头的焦尾琴,琴弦又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他起身时,青衫扫过满地狼藉的琴谱,“你兄长杀我全家时,可曾想过‘咄咄逼人’四个字?”
丽妃的喉间泛起苦涩,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她被打晕之前看着顾承煜被拖走,耳边唯有发间玉冠跌落的脆响,可想来后却从未想过,再见面时他竟已遍体鳞伤。
“我对天发誓,我心里从始至终只爱过你一人。” 她向前半步,却在触到他冰凉的手腕时如遭雷击,“你要我如何补偿,我都可以做到……”
“补偿?” 顾承煜猛地抽回手,那冷漠的神情刺得丽妃眼眶生疼,“那就去你兄长书房,把他与暗影教勾结的密函拿来。”
丽妃愣住了,指尖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兄长的书房她并非未踏入过,可那些雕花木柜里,藏的明明是绫罗绸缎与珠宝账目……
“什么密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从未听兄长提过……”
“从未听过?” 顾承煜突然提高声音,烛火被震得晃了晃,在他眼底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当年城郊三十具尸体,心口都嵌着暗影教的莲花纹!你兄长书房的火漆印,你会说你也没见过?”
丽妃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七年前,她踉跄着扶住桌案,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突然变得刺鼻,“顾郎,你是要利用我?”
顾承煜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利用?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我入宫,为我隐忍,现在不过是让你做一件事,你便要质疑我的真心?”
他逼近一步,身上带着经年累月的药香,“阿涟,你我都清楚,你兄长手中攥着什么。”
丽妃的后背抵上冰凉的竹墙,想起兄长曾在她耳边说过的话:“这就是顾承煜的命,亦是你的命。”
她望着顾承煜眼底的讥讽,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七年前那个会为她亲手弹奏《凤求凰》的少年,何时变得如此冰冷?
“我并非不敢。” 丽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回宫后仔细查证。”
她抬手抚过鬓边的红宝石坠子,强装镇定,“给我三日时间。”
“三日?” 顾承煜冷笑,转身走向里间,“我怕三日之后,太师府的密函便要随新的阴谋灰飞烟灭了。”
他顿住脚步,侧过脸来,“后日此时,我要看到密函。”
丽妃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入宫前他说过的话:“阿涟,等我功成之日,定要风风光光娶你。”
如今功成了,风光了的人是她,却只剩他一人困在这阴谋的牢笼里。
“顾郎,” 她轻声唤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弹的那首《关雎》?”
顾承煜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里间的门 “吱呀” 一声关上,像一把刀斩断了所有过往。
丽妃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竹舍里回响,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门外,慕川的声音适时响起:“娘娘,相爷在前厅等候。”
丽妃对着铜镜整理妆容,看见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忽然想起顾承煜方才眼底的嫌恶。
她摘下红宝石坠子,死死攥紧手中,将她细嫩的手掌压出数道红印。与
“原来我们都早已是局中棋子。” 她对着镜子轻笑,将坠子收入袖中。
首辅府前厅。
贺澜宴负手而立,听见脚步声后转身,目光在丽妃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娘娘面色不佳。”
“劳贺相挂怀。” 丽妃勉强扯出一抹笑,“本宫有些乏了,告辞。”
贺澜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微沉。
苏禾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捧着一盏茶,“相爷,丽妃娘娘她会按照顾老板说的去做么……”
“那就看她心里真正想选谁了。” 贺澜宴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