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福伯和晏清让离开,躲在角落的桑落红着脸走了出来,吐了吐舌头:“小姐,今日福伯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要是再晚来那么半柱香时间也好呀,表少爷那后面半句话也能说完。
楚昭宁哪里不知道桑落这话是什么意思,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莫不是连你也打趣我?”
“哪有。”桑落嘿嘿一笑,抱住楚昭宁的胳膊,“我只是觉着,表少爷这样挺好的,至少比先前要好。”
一个大男人要是跟个闷葫芦似的,日后可怎么过日子。
如今,大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
她想想都为小姐欢喜。
“好啦,莫再说。”饶是楚昭宁,被桑落这一而再地说,也不禁有些脸红,赶忙岔开话题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后花园走走。”
二人朝后花园走去,竟又与福伯碰了个正着。
福伯眼里先是闪过一抹错愕,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大小姐可是要去看燕回?”
萧墨?
楚昭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说起萧墨,福伯眼神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慨,“老爷和大小姐都是菩萨心肠,今日大小姐去看他,想来他也能更安心养伤。”
“他……”楚昭宁眸子闪了闪,“伤得很重吗?”
那天晚上,她看得虽不太分明,但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加之这个人后来又发烧,又淋了一夜的雨,想来不会好过。
“这几日还是会时不时发烧。”福伯叹了一口气,“昨日表少爷也去看了一回,说是若非那天有赵小太医先帮着看了,他那胳膊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竟伤得这般重?”楚昭宁低呼一声。
“大小姐放心,老爷吩咐了要不遗余力地治好他。”福伯点头道。
突地,福伯一拍脑门子道:“哎呀,方才被赵小太医的人打断,老奴差点忘了和铺子的掌柜约好了看账本的时辰。”
“福伯莫急,现在去就是,定来得急的。”楚昭宁安慰道。
福伯在府里这么多年,做事情从未出差错。
“可……”福伯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汤碗,“不知小姐可否帮老奴将这碗参汤带去西屋给燕回?”
楚昭宁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手里还带着东西。
本想说自己并不是要去看萧墨,可不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拒绝。
“好。”楚昭宁轻轻颔首。
桑落今日欢喜,做什么都兴致勃勃,得了楚昭宁的应允,立马就将汤碗从福伯手里接了过来。
目送福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桑落将汤碗抱进怀里,“小姐,那我们先去将参汤送去西屋,然后再去后花园?”
其实她打心底也挺感激这个丑丑的奴隶的,但小姐似乎不太喜欢他,今日能去看看他也好。
“嗯。”事已至此,楚昭宁也只能点头。
前往西屋的路上,楚昭宁脑海里不知怎的开始不断浮现那天夜里的情景,等走到了都浑然不觉。
直到桑落扯了扯她的袖子。
楚昭宁抬头看了一眼那小院子,深吸一口气,“落落,你将参汤送进去罢,我在这儿等你。”
“好。”桑落倒是应得干脆。
小姐进不进去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没什么比小姐开心重要。
而且她等下也可以告诉燕回,是小姐同她一起来的就是。
楚昭宁一直看着桑落的背影,直到她进了那小小门里,这才转过身去。
突然,里面传来一道惊呼。
楚昭宁瞳孔一缩,几乎想都没想便冲了进去。
“落落,怎么了?”
桑落听到楚昭宁的声音,这才稳了心神,拍了拍胸口道:“没,没事,刚刚我看他这样,以为他……”
说着,桑落指了指床榻。
楚昭宁深吸一口气,终究是缓缓转头看了过去。
床榻上,萧墨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被褥盖着,露出一只受伤的胳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动不动。
似乎比那夜在大石头上看的还要冷寂。
楚昭宁大致能猜到桑落看到这一幕的感受。
“你唤他了吗?”楚昭宁问。
“嗯。”桑落点头,正是因为叫了没回应,她才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人已经……
但她刚刚试了一下,还是有鼻息的。
“小姐,他这……”咽了咽口水,桑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无事,表哥与我说了,他服用的药里有安神助眠镇痛的功效,许是上一剂的药效还没过去。”楚昭宁眯了眯眸子。
“将参汤留在这儿罢,他醒来看到自然会喝的。”
“哦,好。”桑落感觉这人醒来怕是也不方便喝,但既然小姐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言。
可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道:“这人,怎么来了我们府里就一直受伤呀。”
楚昭宁一怔,原本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你说得不错,等他伤好了,倒是可以问问他,要不要换个旁的地儿待着。”
咦?桑落眨眼,她刚刚这话是这个意思吗?
但小姐说得似乎也不错,毕竟总是伤着也不是办法呀,到时候等他伤好了,她让福伯来问问。
光线沉沉,本就昏暗的房间在二人离开后显得越发冷寂。
楚昭宁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踏出西屋大门的那一刻,床榻上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转头望着那道只片刻便消失在了视线中的身影,萧墨眸子的情绪既苦涩又痴缠。
他以为自己最大的威胁会是卫翎,却没想到竟是那无趣至极的晏清让。
若非方才他让卫长缨派人将晏清让支走,只怕他的阿宁此刻已经与晏清让相依相偎,互诉衷肠了吧?
早知会有今日之事,赴约那日,他就不该只是让晏清让昏睡,而是应该直接一瓶毒药将他毒死!
心里的嫉恨宛若水草般疯狂生长,萧墨转头看向旁边的参汤,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阿宁,这一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了。
可是,这要他如何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