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吱呀”地碾过雪地,往春河村驶去。
因车厢和板车上都放了不少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挤在前头的车板上。
常宁和小竹坐在车架上裹着棉被,常睿非要跟晨曦挤一辆车,被常安揪着耳朵拎到另一辆车上。
萧扶黎坐在常青身边,看着路边家家户户贴起的春联,轻声道:“今年这年,总算能安心过了。”
常青点点头,想起前阵子的采花贼事件,心里还后怕。
“多亏有你和沉光,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萧扶黎淡淡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到了春河村,家中的院子除了有些积雪外并没有什么变化,鸡都老老实实的缩在窝里,墙角堆着柴火。
常青刚把牛车停稳,邻居周桂兰就端着一碗柿饼出来。
“青丫头回来啦?快进屋暖和暖和!”
“谢婶子!”常青接过柿饼,塞给萧扶黎一个,“先把东西卸下来,沉光,你帮我把福利搬到粉丝坊去。”
粉丝坊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断维修,已经颇具规模,环境也比一开始强了不少,一进大门便有十几口石磨整齐地排着。
这会儿天色擦黑,女工们刚收工,见常青来了,都围上来打招呼。
“青丫头回来啦!”
“这是要回家过年啦。”
常青站在院子里,拍了拍手。
“大家听我说,跟大家说个事。从明儿个起,粉丝坊休业十日,好好回家过年!另外。”
她指了指牛车上的猪肉和白面。
“这是给大伙儿的过年福利,每人两斤肉、五斤白面,还有一串铜钱!”
话音刚落,院子里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古代作坊哪有发福利的理念?
女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寡妇红了眼眶:“林老板,这…… 这咋好意思收?”
“拿着吧!”常青笑道,“大家跟着我辛辛苦苦干了好几个月,理应的。来,沉光,帮我分发一下。”
沉光和茗雪开始称肉分面,萧扶黎在一旁记账。
女工们排着队领东西,手里捧着猪肉和白面,激动得手都在抖。
孙寡妇捧着那串铜钱,眼泪啪嗒掉在钱串上。
“自从我守寡开始,家里就只有我和婆婆撑着,虽说挣了点钱,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这年关正愁没肉吃呢,林老板真是菩萨心肠!”
常青看着她们满足的笑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这法子是她从现代学来的,员工福利能让大伙儿更死心塌地跟着干。
她不知道,这小小的福利,很快就在春河村和清溪县传开了。
第三天,常青去给舅舅张大山家送年货,刚进门就听见隔壁婶子在念叨。
“听说了吗?女史给粉丝坊的女工都发了肉和面!啧啧,真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张大山正在大堂整理衣物,闻言直起腰:“那丫头有出息,懂体恤人。不像前街的钱屠户,年年克扣伙计的工钱。”
这事传到镇上,可炸开了锅。
清溪县的商户们坐不住了。
常青一个女老板都给伙计发福利,他们要是不表示表示,面子上挂不住啊!
最先坐不住的是钱屠户,他赶紧叫人杀了头猪,给每个伙计分了二斤肉。
接着是李记粮店,给老主顾们送了斤把小米。
连平日里抠门的杂货铺刘老板,都给伙计们多发了半串铜钱。
一时间,清溪县的商户们纷纷效仿,虽说福利比不上常青给的丰厚,但也让伙计们乐开了花。
田元祥听说这事,特意来拜见常青:“女史,你这法子好啊!今年这年,大伙儿过得心里都热乎!”
常青谦虚地笑笑:“田大人谬赞了,只是想着大伙儿辛苦一年,该有点盼头。”
年三十这天,常青家格外热闹。
常安、常睿贴春联,常宁在厨房帮晨曦包饺子,萧扶黎在堂屋摆供桌,沉光和茗雪在院子里劈柴生旺火。
张大山一家也来了,张锦佑帮着常宁擀面皮,张皓庭跟常睿放鞭炮,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常青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忙碌碌的一家人,心里踏实又温暖。
一场大灾让这里民不聊生,如今靠着大伙儿的努力,日子越过越红火。
萧扶黎端着一盘刚蒸好的年糕走出来,夕阳照在她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尝尝,常宁蒸的,甜着呢。”
常青接过年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一直甜到心里。
远处传来鞭炮声,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个年,终于在平安与暖意中,来了。
常青系着围裙,眼角余光扫了一圈,没看见小竹的身影。
她以为小竹去茅房了,没太在意,转身去给萧扶黎递刚沏好的热茶。
“扶黎,尝尝这新炒的茶叶。”
萧扶黎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闻着挺香。”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常青又下意识地往院子里看,还是没见小竹。
她心里有些慌乱,放下茶杯去找。
“小竹?小竹?”
茅房没人,柴房没人,连常宁她们住的厢房也空着。
常青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孩子平时最懂事,从不会乱跑,今儿个除夕,怎么突然不见了?
她强压着慌神,回到院子里,装作没事人似的问。
“你们看见小竹了吗?”
常睿头也不抬地贴福字:“没见啊,刚才还看见她帮晨曦姐烧火呢。”
常安停下手里的活:“姐,小竹不会是跑出去玩了吧?”
“说不定是去隔壁王叔家里了,我去看看。”
常青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出院子。
她挨家挨户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小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春河村就这么大,除夕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家忙年,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常青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冷风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家。
不能慌,不能让大家跟着担心。
她悄悄拉着萧扶黎进了里屋,关上门才压低声音说:“扶黎,小竹不见了,我找遍了村子都没看见。”
萧扶黎正在清点年货清单,闻言笔尖顿了顿。
“别急,大过年的,她能去哪?说不定是觉得院子里吵,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常青搓着手,声音发紧,“小竹她原名郑小花,家里人待她不好,哥哥总打她,脸上那道疤就是被哥哥打的,后来被她爹娘卖了……”
她越说越急:“她在被我买回来之前,就会往家逃,现在会不会…… 会不会是跑回原来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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