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凌封叹了口气,“受害人家属都说,那贼蒙着面,一身黑衣服,跟个影子似的,进进出出都没声儿。也就是昨儿个有个丫头片子机灵,抓下了他半截袖口,说是…像是江南那边的织锦料子。”
常青越听越心惊。
清溪县自打抗灾成功,田元祥带着修了路、开了地,如今比附近镇子都兴旺,投奔来的外乡人多了,人口一杂,治安就跟着乱。
凌封见她神色凝重,又好心提醒:“林女史,你们家这食肆人来人往的,晚上可千万别让姑娘们单独出门。我听田大人说,怕是要开始宵禁了。”
正说着,就见几个捕快扛着水火棍从街那头跑过,领头的还喊着。
“各家各户注意了!天色一黑就关门闭户,不许随意走动!”
田桓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乖乖,这么严重?我得赶紧带着妹妹回家了!”
凌封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还得去铁匠铺盯紧点,免得那贼惦记着铁器铺子翻墙。”
他转身时,目光在萧扶黎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随即又恢复了铁匠的粗粝。
等人走远了,常青才发现常安攥着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姐,这采花贼也太无法无天了!就没人能治治他?”
“怎么没人治?”萧扶黎淡淡开口,目光望向街口,“只是这贼轻功好,又熟悉地形,怕是得从长计议。”
她话音刚落,袖口下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常青没察觉萧扶黎的异样,只想着赶紧安排家里的防备。
“常宁,以后天黑就别在门口做活了,把摊子挪到屋里来。常安,你跟田桓他们放学路上也结伴走,别落单。”
“知道了姐!”常安拍着胸脯。
常青看着自家热热闹闹的食肆,又想起凌封说的那几个受害姑娘,心里沉甸甸的。
这世道,日子好过了,可暗处的龌龊事也跟着来了。
“扶黎。”她转头看向萧扶黎,“你说这宵禁要是真开始了,食肆晚上的生意……”
“生意要紧,安全更要紧。”萧扶黎打断她,语气坚定,“从今晚起,我守前院,你带常宁她们住后院,门窗都插上木栓。至于那贼……”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如此无法无天,定要付出代价。”
萧扶黎的话让常青松了口气,可食肆的生意又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这眼看要过年了,正是赚银子的好时候,要是宵禁开始,晚上没了客人,光是食材损耗就得赔不少。
常安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姐,要不咱们白天多做点吃食,让客人打包带走?”
“倒是个法子。”常青摸着下巴琢磨,“不过得备些油纸、食盒,成本又要往上加……”
正说着,田桓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我爹说了,要是宵禁,会给受灾后新开的铺子补贴!林老板,你赶紧去县衙问问,说不定能补点银子回来!”
常青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改日抽空就去!”
这边商量着对策,那边常宁已经收拾好针线笸箩,小声说。
“姐,我今晚就把账房的窗户加固一下。”
萧扶黎点点头,目光扫过食肆的角角落落。
“后门再加两道门闩,前门的灯笼换成防风的。常安,你去铁匠铺买些铃铛,挂在围墙边上,只要有人翻墙,就能听见动静。”
常安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常青看着萧扶黎有条不紊地安排,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下来。
夜幕很快落下来。
常青站在二楼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匆匆往家赶。
往日热闹的食肆,这会儿早早关了门,只留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一夜无眠,常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耳朵时刻竖着听院里的动静。
直到公鸡打鸣,食肆前后除了周围有狗狗偶尔的几声低吠,再没其他声响。
她披着衣裳推开房门,见萧扶黎已经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扶黎,睡得怎么样?”常青快步上前。
萧扶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还好,就是心里不踏实。”
她话音刚落,常宁端着洗脸水从厨房出来,眼下乌青一片,显然也是没睡好。
天蒙蒙亮,常安和常睿匆匆扒拉几口早饭就往书院跑。
常青带着常宁、萧扶黎拿着扫帚出门打扫,隔壁豆腐坊的张婶正往门板上泼脏水,见了她们直摇头。
“昨儿个闹得人心惶惶,结果倒好,连根贼毛都没见着。”
卖菜的王大爷挑着担子路过,插嘴道:“谁说不是!我今早碰见李捕头,人家说整个镇子巡了三趟,连个可疑人影都没有。”
常青和萧扶黎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采花贼前几日还接连作案,突然销声匿迹,反倒更让人不安。
“说不定那贼知道风声紧,躲起来了?”常宁小声说,手里的扫帚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萧扶黎弯腰捡起块石子,在掌心摩挲着:“没这么简单。能连着得手好几回,说明他摸清了镇上的巡逻规律。突然收手……”
她话没说完,常青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这贼极有可能在谋划更大的动作。
采花贼或许不仅没跑,还八成是盯上了哪家姑娘。
她转头对萧扶黎说:“得把茗雪和沉光接过来。沉光能护着大家,茗雪懂医术,万一……”
她没把话说完,萧扶黎已经点头。
两人简单收拾了些银子和干粮,嘱咐常宁守好食肆,便往春河村赶。
官道上没什么人,常青惦记着家里,脚步不由得加快。
“那贼要是今晚再出来……”
“沉光功夫扎实,茗雪心思细,接到人就好了。”
萧扶黎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虽稳,指尖却因赶路微微发凉。
“昨晚我想了想,那贼蒙脸黑衣,专挑大姑娘小媳妇,怕是踩过点的。”
两人说着话,转过一道弯,远远看见春河村的村口大槐树。
刚走近,就见沉光扛着一捆柴从村里出来,看见她们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迎上来:“姑娘,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镇上出了采花贼,轻功好得邪乎,昨儿个凌封大哥来说,都有三家姑娘遭了难。”
常青喘了口气,赶紧把情况说了,“我和扶黎合计着,把你和茗雪接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沉光听完眉头紧锁,手里的柴捆往地上一放:“竟有这种事?那贼可有什么特征?”
“说是蒙着面,穿黑衣服,用的江南织锦料子袖口,轻功特别好。”
萧扶黎接口道,“凌封说捕快追不上,咱们食肆人多眼杂,怕常宁她们吃亏。”
三人边说边往家走。
刚进门,茗雪听见动静忙问:“出什么事了?看你们脸色这么急。”
常青三言两语又说了一遍,茗雪听完抿了抿唇:“那贼专挑姑娘下手,确实得小心。”
沉光没多话,回屋卷了床被褥,又从床底下摸出把短刀别在腰间:“走,咱们赶紧回去。”
四人往回赶时,日头已到头顶。
路过一片竹林时,萧扶黎突然停下脚步。
“你们听,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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