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得彻底,阳光透过松枝在古墓石壁上投下斑驳光影,却照不亮中央那团幽蓝。
水晶般的骨骼在光晕中若隐若现,额间金纹与苏隐记忆里古神后裔的影像重叠时,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具半透明的身躯正渗出细密的七彩光丝,像活物般在空中游弋,最后缠上他的手腕。
"这就是......命格之躯!"火焰的声音发颤,平日沉稳的声线裂出一道细缝,"传说中由天道亲手塑造的''完美命格承载者''!"他眼角那道极浅的疤痕此刻泛着与幽光同色的蓝,在阳光里像条游动的小蛇。
苏隐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七彩光丝正顺着血脉往丹田钻,本能地运转《九元相天诀》,卦骨在袖中发烫——这是相师感应命轨的征兆。
当卦象在识海展开时,他瞳孔骤缩:本该如江河奔涌的命轨,此刻像被利刃反复切割过的绢帛,断口处竟缠着缕熟悉的命格印记,金红交缠,是"圣算子"特有的纹路。
"这具命格之躯......原本是要给我准备的?"他猛然回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哑。
云影的手指攥着腰间玉佩,玉坠上的星纹被她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你赢下大会,不过是更大棋局的一环。"她将玉佩递来,苏隐看见背面刻着极小的"天机阁"三字,"这是我从一位失踪的天机阁长老那里得到的信物——他们早在你进入九鼎城之前,就锁定了你的命格。"
"哈!"星云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他扯松被汗水浸透的道袍,十二枚卦钱在腰间叮当作响,"你以为你是靠算术赢的?
不,你是被选中的棋子。"他指着命格之躯,七彩光丝恰好缠上那半透明的指尖,"他们要做的,是将你的命格替换进去,让''真正的天命之人''掌控洪荒未来。"
风铃扶着石壁的手在发抖,幻术失效后她的脸白得像纸,却仍强撑着开口:"长老们说......完美命格需要''杂质''激活,你的凡人性命就是最好的引子。"
苏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世作为顶尖相师,他最擅长在人心褶皱里找破绽,此刻却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案板上——从青牛部落算起,从第一次替人算凶吉起,每一步都被人用红笔圈好了轨迹。
他摸向怀中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的幽蓝刺得他眼睛生疼,系统推演声在脑海里轰鸣:"关键节点确认,宿主介入风险评估:78%。"
"不能让它落入任何一方手里。"
火焰的声音突然压过所有杂音。
苏隐转头时,正看见他抬手抛出块温润的石头——太初石髓!
那是系统曾奖励过他的顶级灵物,能封印一切能量。
石髓触及命格之躯的瞬间,七彩光丝疯狂窜动,像被踩了尾巴的蛇,但终究敌不过太初石髓的封禁之力,缓缓被吸了进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火焰擦了擦额角的汗,疤痕的幽蓝随着动作淡了些,"要么继续做他们的棋子,按既定轨迹走——成为圣算子,成为完美命格的养料;要么......"他盯着苏隐的眼睛,"成为执棋者,把这局棋掀了。"
云影的手轻轻搭在苏隐胳膊上,她的掌心凉得惊人:"我师父失踪前说过,真正的天命不是算出来的,是争来的。"
苏隐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留着被光丝缠绕过的淡紫色痕迹。
他想起第一次在青牛部落摆摊时,老族长拍着他肩膀说"算师要护着族人走正路";想起为引开凶兽潮在暴雨里跑了三天三夜,鞋底磨穿时脚底的血泡;想起系统第一次奖励他《九元相天诀》时,耳边响起的"幕后布局,方为大道"。
原来从不是他在布局,是别人在布他的局。
"我选第三种。"他突然笑了,眼底的冷意让星云后退半步,"掀了这局,再布新的。"
太初石髓在火焰掌心发出嗡鸣,命格之躯的影子彻底消失在石髓深处。
洞外传来山风掠过松林的声响,苏隐听见云影轻呼:"看!"
他抬头,正看见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些淡金色纹路——是传送阵。
云影摸出块刻着妖纹的玉牌:"这是我族大长老给的,说若遇危机......"她顿了顿,"苏隐,我可以引荐你去妖庭。
他们需要能看透命格的算师,而你......"她目光扫过他袖中微凸的卦骨,"需要更大的棋盘。"
星云的卦钱突然炸响,十二道金光劈向传送阵,却在离阵眼三尺处消散。
风铃拽了拽他的衣袖:"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上古妖文阵......"
苏隐没再看他们。
他盯着云影手中的玉牌,想起系统方才的推演声里多了句"妖庭入局,因果线延伸"。
掌心的淡紫痕迹渐渐褪去,他摸了摸怀中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的幽蓝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像血,又像火。
"走。"他对云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妖庭。"
火焰将太初石髓抛给苏隐:"收好了,它还会醒的。"他转身走向洞外,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在石壁上投出个模糊的轮廓,"真正的幕后黑手,才刚醒。"
苏隐握着石髓,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脉动。
他看向洞外,山风卷起几片松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终落进他脚边的泥里。
这一次,他要做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