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我在幕后布下九重天局》 第67章 血咒暗涌 子时三刻的雪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青牛部落的老槐树上。 苏隐摸了摸油皮袋里的地图,确认绳结系得死紧,这才猫着腰穿过部落西头的柴堆。 更夫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三下,守夜的巫兵正抱着兽皮斗篷打盹,他贴着土墙溜到祭坛后山,鞋底在结霜的岩石上蹭出细碎的白痕。 地穴入口藏在祭坛东侧的枯井里,雷霆在地图上用朱砂点了三个圈——井壁第三块青砖有裂痕,往下数七块砖能抠动机关。 苏隐的指尖刚触到砖缝,就听见下方传来细微的石磨转动声。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九元相天诀》第一层,让气血顺着"青蚨引脉"的轨迹流动,连呼吸都弱得像雪落在蛛网上。 地穴里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混合着铁锈与腐木的腥气。 苏隐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昏黄的光映出洞壁上斑驳的刻痕——正是他在祭坛石壁上感应到的那种灵力波动。 他顺着地图上的红笔标记往左走,忽然脚步一顿:前方三步远的地面浮着层极淡的青雾,那是淬了毒的瘴气,若踩上去,毒性会顺着鞋底的缝隙渗进骨髓。 "好个祝融,连地穴都布了三重杀局。"苏隐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从怀里摸出半块生姜嚼碎,辛辣的汁水漫开,暂时压下了瘴气的侵蚀。 他贴着洞壁缓缓挪步,每走一步都要用卦骨在地上轻敲,直到听见"咚"的闷响——这是避开陷阱的暗号。 当第七块刻着雷纹的石板出现在脚下时,苏隐知道到了。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边缘的凹痕,用力一扳,整面石墙"轰隆"裂开。 霉味骤然浓重十倍,混着某种灼烧皮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火折子的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照亮了石墙后的景象: 一具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巫族尸骸。 锁链从肩骨穿入,胯骨穿出,在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尸骸胸口刻着碗口大的符文,笔画扭曲如活物,每一笔都渗着暗红的液体,像是被人用鲜血反复描摹过。 苏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符文的结构,竟与他在《量劫节点图》里见过的"太初血祭"纹路有七分相似。 他刚要摸出兽皮纸记录符文,耳畔突然传来破空声! 寒光从斜后方袭来,苏隐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黑暗中只听见金属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 等他重新点燃火折,看清来人时,呼吸陡然一滞—— 那是个穿兽纹战甲的男子,胸甲上缀着狼首牙,眼眶下两道青黑的图腾,像被血浸透的苔藓。 他手里握着半人高的骨刃,刃尖还滴着方才那道寒光的余韵:"你果然来了。" "龙吟?"苏隐稳住呼吸,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卦骨。 他记得这个自称兽族守护者的男人,前日在部落外的市集上替老妇算过姻缘,当时龙吟就站在三丈外的酒肆檐下,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想解开这道封印的人?"龙吟冷笑,骨刃在地上划出火星,"从三百年前赤冥被锁在这里开始,就有人每隔七十年往他心口刻一道血咒。 你们人族算师、巫族大巫、妖族妖仙...都以为自己是天道选中的棋手。"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可你知道吗? 真正的棋子,从来都是被人推到棋盘上的。" 地穴入口传来衣料摩擦声。 苏隐转头,正看见水灵从阴影里走出来,发间的银铃轻响:"共工命我提醒你,若动封印,后果自负。"她的目光扫过龙吟,指尖按在腰间的淬毒短刃上,"这位...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火烈的青铜剑鞘撞在石壁上,发出"当"的一声。 他喘着粗气,额角渗着汗:"原来你也知道这事。" 龙吟的骨刃微微抬起:"不止我知道,整个兽族都在等这一天。 赤冥的血能让所有兽族返祖成凶兽,你们要救,我要放。 谁赢,谁决定这股力量的命运。" 四股气机在狭小的地穴里碰撞。 苏隐能清晰感觉到,水灵的短刃在发抖——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火烈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龙吟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像盯上猎物的狼。 而他自己的心跳声,正随着尸骸胸口的符文一起跳动,一下,两下,越来越快。 "咔嚓——" 细微的裂响从尸骸方向传来。 苏隐猛地转头,只见那具被锁了三百年的尸骸,右手小指竟缓缓抬起! 锁链崩断的脆响接二连三,原本暗红的符文开始泛着幽蓝的光,像被点燃的血。 "献祭仪式!"水灵突然低喝,"外界有人在引动血咒!"她的银铃剧烈晃动,"我刚才在入口处闻到了焚巫草的味道,是...是祝融的巫祭!" 地穴开始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苏隐的卦骨从腰间滑落,六枚牛骨在地上滚成"困龙出渊"的倒象。 尸骸胸口的符文突然暴涨,一道猩红光芒冲破地穴,在雪夜中撕开一道血口。 龙吟的骨刃被震得脱手,他望着尸骸,眼中闪过狂喜:"赤冥要醒了!" "退!"苏隐一把抓住水灵的手腕往入口拽,火烈抄起龙吟的骨刃砸向崩裂的锁链。 可那锁链像是活物,竟反过来缠住骨刃,"嗤"地一声烧出青烟。 血雾从尸骸的七窍涌出,很快弥漫整个地穴,苏隐的睫毛上沾了血珠,尝到铁锈味——这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远古意志的诅咒。 "你们感觉到了吗?"龙吟的声音混着血雾传来,带着几分疯癫,"他在问...谁放他出来的?" 血雾翻腾中,苏隐隐约看见尸骸胸口的符文重新排列,在雾气里勾勒出几个模糊的字符。 他正要细看,地穴入口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是守夜的巫兵发现了异动! "走!"火烈吼了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水灵拽着苏隐的袖子往外跑,龙吟却站在原地,望着血雾中的字符露出笑意。 当最后一丝月光被血雾遮住时,苏隐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来: "吾名..." 地穴外的喊杀声淹没了后半句。 苏隐被水灵推着爬上枯井,回头望了一眼——血雾中,一块半埋在碎石里的石碑缓缓浮现,碑面的刻痕被血雾浸透,隐约能看见两个字的轮廓。 赤...冥... 第68章 封印裂痕 血雾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苏隐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盯着血雾中缓缓显形的石碑,瞳孔因震惊微微收缩——那些被血浸透的刻痕不是天然纹路,而是用祖巫骨血刻就的咒文。 当"吾名''赤冥'',曾为洪荒立万世之基,却被同族背叛,永镇于此!"的沙哑声在识海炸响时,他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穿皮肤。 "巫神?!"火烈的剑柄"当啷"磕在石墙上,他盯着那具正在挣脱锁链的尸骸,喉结滚动两下,"传说中与盘古同代的远古巫神?"他腰间的火纹护腕因激动泛起红光,却又在触及苏隐视线时突然暗下去——方才还主张"听听说法"的眼神,此刻多了丝慌乱,像个被撞破心事的孩童。 雷霆的拇指重重按在腰间青铜短刃的吞口兽上。 这个总爱用兽皮裹住半张脸的祖巫斥候,此刻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压得极低:"三百年前共工大人带人封这里时,只说是镇压上古凶兽。"他扫了眼正往地穴外涌的血雾,喉间滚出低吼,"现在看来,是祝融那老东西动了手脚!" "动了手脚的可不止他。"水灵突然拽住苏隐的衣袖,她腕间银铃的震颤频率快得几乎要碎成蜂鸣。 少女的指尖冰得惊人,水镜术在她掌心凝成淡蓝色光团,倒映出雪夜中那座突兀的祭坛——朱红色巫旗猎猎作响,祝融站在最顶端,白发被血风掀得狂乱,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寻常祭器,而是截染满黑锈的骨杖,杖头挂着七颗还在渗血的巫人心脏。 "那是赤冥当年被斩时的本命骨杖。"雷霆的呼吸骤然粗重,短刃"唰"地出鞘三寸,"他用活祭逆推三百年前的封印咒——难怪地穴里的锁链会自己崩断!" 苏隐的视线从水镜上收回,落在那具已挣断左臂锁链的尸骸上。 赤冥残躯的胸腔里,原本暗红的符文正以诡异的螺旋轨迹重组,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天道的算盘。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青牛部落替老族长算的那卦——"困龙出渊"本是大凶之象,却在卦骨落地时诡异地翻成倒象。 原来从那时起,祝融的手就已经伸到了这里。 "这不是单纯的封印。"他闭了闭眼,《九元相天诀》的法诀自动在识海流转。 相师的直觉告诉他,地穴下方的岩层里埋着更古老的纹路,那些被泥土掩盖的刻痕与赤冥胸口的符文形成闭环,"是因果阵眼。"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封印赤冥的人用他的命数做阵基,现在祝融要唤醒他,就得先逆转这因果。" "逆转因果?"火烈的手突然搭上苏隐肩膀,温度烫得惊人,"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能让咒文倒转,就能把赤冥重新封回去?"他的眼底跳动着某种灼热的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理论上是。"苏隐的指尖摸到腰间的卦囊,逆命卦骨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 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在月晦之夜采集三十六条灵脉交汇点的石髓,配合自己的精血温养而成的。 系统前日突然给他的"灵感",此刻终于有了着落——当卦骨与因果阵眼产生共鸣时,他分明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但需要时间。"他的目光扫过正缓缓坐起的赤冥残躯。 那具尸体的眼眶里,两簇幽蓝鬼火正在凝聚,每簇火焰都裹着细碎的咒文,"最多半柱香。" "半柱香?"水灵的银铃突然炸响,水镜术的光团"啪"地碎裂。 她指向地穴入口,那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祝融的巫兵到了! 他们带着镇邪钉,是要把我们和赤冥一起钉死在这里!" "我去拖延。"雷霆的短刃完全出鞘,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火烈,你守着苏隐。"他看了眼还在血雾中傻笑的龙吟,皱眉道,"那个疯子交给你。"话音未落,他已像道黑影般窜向入口,短刃与青铜镇邪钉相撞的火星,在黑暗中绽开细碎的花。 火烈的火纹护腕重新泛起红光。 他抽出自己的剑横在苏隐身前,剑身腾起的火焰将血雾灼出个半圆,"你尽管推演,我保你周全。"他转头看向赤冥时,眼神又暗了暗,"但如果...如果赤冥说的都是真的呢?" 苏隐没有回答。 他取出逆命卦骨,六枚牛骨在掌心排成北斗形状。 相师的神识顺着卦骨蔓延,触及因果阵眼的刹那,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那不是普通的纹路,是用赤冥的骨血、背叛者的魂魄,甚至整座北荒的气运织成的网。 "逆...逆则生。"他咬破舌尖,鲜血滴在卦骨上,血色沿着骨纹游走,在半空勾勒出与赤冥胸口符文相反的轨迹。 地穴突然剧烈震动,赤冥残躯的右手已经完全抬起,指尖凝聚的咒光正对准苏隐的面门。 "快!"水灵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水袖缠上赤冥的手腕,却被咒光灼得青烟直冒。 龙吟不知何时摸到了祭坛边的骨杖,他望着杖头的心脏,笑得像个孩子:"赤冥大人,我来帮你!" 苏隐的额头渗出冷汗。 卦骨上的血线还差最后一道就能完成逆转,可赤冥的咒光已经近在咫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与卦骨的震动频率完全重合——这是系统给他的提示,是他在幕后布局三百年的因果线,终于在此刻交汇。 "成了!"他低喝一声,逆命卦骨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赤冥胸口的符文开始倒转,那些原本要撕裂天地的咒文,此刻正像被倒放的流水般退回石缝。 但就在这时,火烈的剑突然垂了下来。 他望着赤冥逐渐清晰的面容,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他...和族祠里的巫神画像,长得一样。" 地穴外传来雷霆的闷哼,显然又挨了一击。 赤冥的咒光在离苏隐三寸处停住,幽蓝鬼火中,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谁...放我出来的?" 苏隐的指尖捏紧卦骨,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石地上。 他能感觉到,逆转的咒文正在与赤冥的意志角力,每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崩溃的风险。 而火烈的剑,此刻正悬在他和赤冥之间,像把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血雾中,龙吟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他握着骨杖的手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那是狂喜到极点的颤抖。 时间,不多了。 第69章 逆转咒阵 地穴石壁上的幽火被震得摇晃,苏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卦骨里。 逆命卦骨上的血线还差最后一道,赤冥指尖的咒光却已灼得他面门发烫——那是种介于冰与火之间的刺痛,像有无数细针在刮擦皮肤。 他能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闷哼,混着水灵水袖灼烧时的"滋滋"声,还有龙吟越来越清晰的笑声。 "心跳,和卦骨同频了。"苏隐突然想起系统在他推演时闪过的灵感。 三百年前在青牛部落替老祭师守灵时,他偶然在骨简里发现的"心脉引",此刻正顺着血脉往卦骨里钻。 他咬碎舌尖的瞬间,腥甜血沫喷在卦骨上,六枚牛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北斗状的骨纹竟在半空凝成实体,每颗"星子"都坠着血丝,直扎进赤冥胸口的符文里。 "逆——"苏隐低喝,声音被地穴震动撕成碎片。 赤冥胸口的符文开始倒转,那些原本要撕裂天地的咒文像被倒卷的江水,顺着石缝往祭坛深处退去。 咒光在离苏隐三寸处猛地一顿,幽蓝鬼火里,赤冥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种活着的生物才会有的惊恐,不似残魂该有的混沌。 "火烈!"水灵的水袖终于承受不住咒光,"嗤啦"一声烧出个大洞。 她踉跄着扑向苏隐,却见那持剑的身影正缓缓垂下手。 火烈的剑尖擦过苏隐肩侧,在石地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 他望着赤冥逐渐清晰的面容,喉结动了动:"族祠后殿...巫神画像..." 苏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早该想到,巫族最古老的祭殿里,那些被红布蒙着的画像。 三日前替雷霆推演巫族气运时,他刻意避开了这个节点——原来赤冥的脸,竟是刻在巫族最隐秘的信仰里。 "轰!" 地穴外传来雷霆的闷吼。 苏隐余光瞥见那道身影撞破石门冲进来,手中的青铜剑还滴着暗绿的血——是祝融留在地脉里的分身。"封主脉!"雷霆甩来半块染血的玉珏,正是共工前日让水灵转交的"玄冥印"。 苏隐抓过玉珏的刹那,系统的提示像根细针扎进识海。 他突然明白为何三百年前要在青牛部落教孩童们画"逆水纹",为何要在玄冥潭底埋下七枚镇水钉——那些看似无用的因果,此刻全化作指尖的力道,将玉珏按进刚逆转的符阵中心。 "冷!"水灵的惊呼声里带着颤音。 她素白的手腕上浮现出蓝色鳞片,那是玄冥血脉觉醒的征兆。 寒气从她指尖涌出,顺着玉珏钻进地脉,与苏隐逆转的咒文缠绕在一起。 赤冥的残躯开始结冰,从指尖往胸口蔓延,那些倒转的咒文终于稳住了。 火烈的剑"当啷"坠地。 他盯着赤冥冻结的面容,突然弯腰捡起剑,却没有指向任何人。"你们赢了。"他声音沙哑,像被火烤过的兽皮,"但这只是开始。"转身时,他的衣角扫过苏隐脚边的卦骨,带起一阵风,将地上的血符吹得歪了半寸。 龙吟的笑声突然拔高。 他握着骨杖的手不再发抖,反而稳得可怕,骨杖头的心脏正随着他的笑声剧烈跳动。"真正的考验?"他望着洞顶裂隙外的天空,那里隐约有血色星辰在闪烁,"等赤冥大人彻底苏醒,你们连跪的资格都没有。"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团黑影,撞破石壁消失了,只留下石壁上焦黑的爪痕。 "追!"地穴外传来祝融的怒吼。 苏隐抬头,看见那道赤红色身影正站在祭坛顶端,背后的火焰将他的脸照得扭曲,"敢动我巫族的因果,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走!"水灵扯住苏隐的衣袖,掌心的寒玉传来共工的急令——是用冰魄传讯术刻的:"祝融已调动三队刑卫,速回青牛部落。"她的指尖在发抖,"大人说...您布在北荒的因果线,该收网了。" 苏隐低头收起卦骨,指尖触到卦骨上还未干涸的血。 赤冥冻结的残躯突然发出"咔嚓"一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幽蓝鬼火里,有极淡的黑影正顺着冰缝往外钻——像条细蛇,快得几乎看不见。 "封印...没彻底完成。"苏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想起三日前推演时,系统提示的"因果漏网之鱼",原来不在赤冥,不在祝融,而在...他转头看向火烈离去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火灼味,与巫族祭殿里的香火味一模一样。 "回部落。"苏隐拍了拍雷霆的肩。 后者正盯着洞外追来的火光,青铜剑在掌心转了个花:"我断后,你们先走。"他的眼神很亮,亮得让苏隐想起三百年前在青牛部落外,那个替他挡下凶兽的少年。 地穴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苏隐跟着水灵往密道跑时,听见身后传来雷霆的大笑:"老祝融,当年在不周山偷你酒坛的账,今天一并算!" 青牛部落的方向,篝火已经能望见了。 苏隐摸出怀里的逆命卦骨,突然感觉到骨纹里有细微的震动——是种熟悉的韵律,像极了三日前他在部落老槐树下,捡到的那封未署名的信笺。 "三日后,北风崖。" 卦骨的震动突然停了。 苏隐抬头,看见部落的守夜火把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赤冥残魂里那缕未被封印的幽蓝鬼火。 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第70章 暗潮再起 三日后的晨雾还未散尽,苏隐蹲在青牛部落的老槐树下,正用骨刀刮着新捡的龟甲。 卦摊前的陶碗里躺着三枚贝壳,是早间一位猎到野鹿的汉子谢他算中吉时的谢礼。 "算师。" 压低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苏隐指尖微顿——这声气音用了巫族特有的"闭喉术",部落里能使这功夫的,除了水灵的暗桩,只剩...他不动声色将龟甲扣在膝头,转身时已堆起寻常算师的笑:"是火烈大人? 部落里寻我?" 火烈站在槐影里,玄色兽皮短褐沾着星点泥渍,腰间的青铜环佩没系紧,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左右扫了眼,从袖中摸出片桦树皮,迅速塞到苏隐手里:"申时,北风崖。"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混入晨炊的烟火气里。 苏隐低头看那树皮,上面用炭笔草草画着北风崖的轮廓,背面压着半枚赤铜虎符——正是三日前在祭坛外,祝融刑卫腰牌上的纹路。 "有意思。"苏隐将树皮揉成碎末,任晨风吹散。 他望着火烈离去的方向,喉间泛起系统奖励时特有的甜腥——这是因果线开始纠缠的征兆。 申时的北风崖比预想中更冷。 苏隐踩着结霜的碎石往上爬,风卷着枯草叶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细盐。 崖顶的老松被风削得只剩半边枝桠,他刚在松树下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苏算师倒是守时。" 火烈从松后转出来,额角沾着道血痕,左袖被烧出个焦洞,露出下面青黑的巫族刺青。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青铜短刃,指节发白:"祝融今早去了共工殿,说你破坏巫族祭坛,勾结外邪。" 苏隐眯眼望他:"巫王没表态?" "共工大人说''听凭证据''。"火烈的声音发紧,"可祝融的人已经在查你的因果线——前天夜里,青牛部落西头的老猎户被刑卫带走了,就因为他上个月找你算过猎路。"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松针劈头盖脸砸下来。 苏隐摸出怀里的逆命卦骨,骨纹在掌心发烫——这是危险临近的征兆。 他正欲开口,右侧的石缝里突然渗出寒气,水灵裹着冰雾现出身形,发间的冰棱碎成细珠,落进她腰间的玉瓶里,叮咚作响。 "共工命我提醒你。"她指尖抵着瓶塞,寒玉特有的凉意隔着三尺飘过来,"若想自保,得拿出比祝融更狠的筹码。" 话音未落,一枚残破的玉简已甩到苏隐脚边。 他弯腰拾起,指尖刚触到玉面,就有暗红色的流光钻入识海——那是段支离破碎的影像:血色祭坛上,祝融披着赤鳞甲,手持骨杖,正将三个人族孩童的心脏按进祭台凹槽;另一段是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个倒悬的血月,月心处写着"赤冥"二字。 "这是...血咒仪式。"苏隐喉结滚动。 三日前在祭坛,他就觉出祝融的献祭方式不对,原来这老东西竟在借人族的血唤醒赤冥残魂。 系统曾提示的"因果漏网之鱼",怕是指这仪式未被彻底破坏的部分。 "雷霆昨日留的。"水灵的声音突然放轻,"他说''苏算师要的证据,都在这里''。" 苏隐抬头,正撞上火烈灼人的目光。 那青年的短刃已拔了一半,刀尖对着他心口:"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总在搅巫族的局?" 风停了。 松针坠地的声响格外清晰。 苏隐望着火烈发红的眼眶——这是巫族血脉被激怒时的征兆。 他想起三日前祭坛外,火烈替他挡下祝融的火鞭;想起两个月前,这青年偷偷往他卦摊放兽肉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我是谁不重要。"他将玉简收入怀中,"重要的是,若让祝融唤醒赤冥,最先被吞噬的不是人族,是巫族的血脉。" 火烈的刀尖颤了颤:"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赤冥苏醒的后果。"苏隐摸出卦骨,骨面上的裂痕在暮色里泛着幽光,"三百年前,东荒有个部落学祝融的法子献祭,结果赤冥残魂附在大巫身上,屠了整个巫寨。" 火烈的手垂了下去。 他盯着苏隐腰间的卦袋,突然笑了:"你总说自己是凡人,可凡人能算出凶兽潮? 能看透祭坛里的鬼?"他凑近两步,声音低得像耳语,"我阿娘说,真正的大能都爱装凡人。 你...是不是要做那个逆天道的?" 水灵突然咳了一声。 她望着崖下渐起的暮色,冰棱在发间重新凝结:"共工殿的传讯鸟来了。" 苏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有只墨色玄鸟掠过山尖,爪间系着的银铃响得急切。 他握紧卦骨,能清晰感觉到骨纹里跳动的韵律——那是系统在提示因果线收束的节点。 "今晚子时,玄冥潭。"他转向火烈,"共工会召集巫长议事。 我需要你..." "我跟你去。"火烈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苏隐的卦袋,"但我要亲眼看看,你说的浩劫是不是真的。" 暮色彻底漫上崖顶时,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苏隐望着火烈背上的短刃,又看了眼水灵腰间的冰瓶——这两个本该对立的巫族斥候,此刻竟站在同一片阴影里。 而他怀中的玉简还在发烫,里面除了血咒仪式,似乎还有段更模糊的影像,像团被雾气裹着的黑影,怎么都看不清。 "走。"水灵当先往崖下走,冰棱在她脚下碎成星子,"赶在传讯鸟报信前,得让共工先见到证据。" 苏隐最后望了眼渐暗的天空。 北斗七星的位置比昨日偏了三分,这是量劫将起的征兆。 他摸出卦骨,对着星斗轻轻一抛——卦骨在空中划出银弧,落回掌心时,裂痕里渗出一滴血珠,正好滴在"赤冥"二字上。 山风再次卷起时,三个人的脚印很快被暮色淹没。 只有那枚卦骨,还在苏隐掌心跳动,像颗藏在暗处的心脏。 第71章 祝融失势 玄冥潭的夜风裹着寒气灌进领口,苏隐踩着湿滑的青石板,潭水的凉意顺着靴底渗上来。 共工端坐在潭边的石台上,玄色蛇纹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十二名巫长分坐左右,石案上的青铜灯树投下昏黄光影,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如鬼。 "苏先生。"共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你说有要事禀告,现在可以说了。" 苏隐能感觉到卦骨在掌心发烫,这是系统提示因果线收束的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在骨面上,《九元相天诀》的法诀在心底流转——这一步必须精准,稍有差池就会暴露系统,前功尽弃。"请诸位看。"他摊开手掌,卦骨裂痕中渗出的血珠突然腾起,在半空凝成血色光幕。 光影流转间,光幕里显出一处隐蔽洞穴。 洞穴中央,祝融手持青铜匕首,刀尖正抵在一名巫族少女的心口。 少女的血脉如红绸般被抽离,融入祭坛下蜿蜒的血色纹路,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一具枯骨。 "这是三日前,祝融大人在南荒密谷主持的血咒仪式。"苏隐的声音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被抽取血脉的,是青鳞部落的巫女。" 台下瞬间炸开喧哗。 有巫长拍案而起:"青鳞部落上月刚给祖巫殿献了十头玄铁犀!"另一个捏紧酒盏:"血咒术早被祖巫殿禁了三百年,他当自己是大长老就能胡来?" 火烈突然跨步上前,腰间短刃的银饰撞出清脆声响。 他脖颈处的巫族图腾随着情绪起伏泛着微光,声音却稳得惊人:"三个月前,我奉祝融大人之命巡查南荒,亲眼见他在密林中设立祭坛,让十名血脉术士昼夜研习血咒。 那些术士的眼睛都红得像烧透的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脸色发白的巫长们,"他们说,这是为了唤醒赤冥神魂,让巫族重掌洪荒。" "放屁!"祝融猛地拍案,石案上的青铜酒樽震得跳起来,"火烈,你跟着我十年,现在敢反水?"他转向共工,眼眶发红,"大兄,这是有人设局害我!" 水灵站在苏隐身侧,指尖轻点腰间冰瓶,一团水雾在她掌心凝聚,瞬间扩散成镜面。 镜中景象让众人倒吸冷气——原本封印赤冥的深渊裂隙中,血色雾气正疯狂翻涌,几缕黑丝穿透封印,缠上附近巫族战士的脚踝。 战士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血脉被抽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一张张人皮贴在骨头上。 "三日前封印松动时,我带着斥候队去查看。"水灵的声音像碎冰,"这些战士都是巫殿精锐,却连半声惨叫都没发出。"她抬眼看向祝融,"大人说要唤醒赤冥护佑巫族,可这就是您说的''护佑''?" 祝融的脸在血色光幕下忽明忽暗,他猛然起身,青铜护腕撞在石案上发出闷响。"这些都是阴谋!"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指尖几乎要戳到共工面前,"你以为我想这样? 人族抢我们的灵脉,妖族占我们的山脉,连那些古神残魂都敢骑在我们头上! 唤醒赤冥是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一直沉默的雷霆突然冷笑。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展开时隐约有腐臭的血气散出,"赤冥陨落前留下的手记,我在北荒古神遗迹里找到的。"他将卷轴递给共工,声音低沉如擂鼓,"上面写着,他为了突破修为,亲手捏碎了亲子的丹田,吞噬其血脉。 这样的凶神,你们敢信?" 共工接过卷轴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上面斑驳的血字,原本平静的潭水突然掀起尺高浪头。 他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冰锥:"祝融,你还有什么说的?" 祝融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刻满巫文的石柱上。 他盯着台下交头接耳的巫长们,又看向共工冷若冰霜的脸,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们懂什么? 等赤冥苏醒,你们都会跪在他脚下谢恩——"他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火焰玉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兄,你真以为这局是苏隐布的? 他不过是..." "够了!"共工猛地拍碎石案,碎石飞溅,"你私练血咒、残害族人、意图唤醒凶神,论罪当废去大巫修为,关入极北冰牢!" 苏隐望着祝融颤抖的指尖,听见系统在心底轻响——因果线收束,最后一步即将到来。 潭水的凉意漫过他的脚踝,他注意到祝融的火焰玉牌正渗出缕缕红雾,像极了被唤醒的凶兽之息。 "大兄!"祝融突然拔高声音,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你杀了我,赤冥的怒火会烧穿整个巫殿——" 他的话音未落,潭边的青铜灯树突然爆起刺目火光。 苏隐瞳孔微缩,看见祝融的指尖已经按碎了玉牌,红雾裹着赤冥残魂的嘶吼,正顺着他的经脉疯狂涌动。 第72章 裂痕初现 青铜灯树在祝融按碎玉牌的瞬间爆成漫天星火,赤冥残魂的嘶吼裹着腐血气息从红雾里钻出来,像无数条毒蛇往众人七窍里钻。 苏隐后槽牙咬得发酸,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脉搏在太阳穴里跳动——这是相术推演时气血翻涌的征兆。 "退开!"共工的吼声震得殿顶石屑簌簌下落,他抬手时袖中翻涌的水元化作巨掌,直拍向正被红雾包裹的祝融。 可那巨掌刚触及红雾边缘,便腾起刺啦刺啦的声响,暗红符文从雾气里浮出来,竟将水元巨掌生生熔出个窟窿。 苏隐瞳孔骤缩。 他早料到祝融藏了后手,却没算到赤冥残魂竟能直接对抗祖巫神力。 指尖掐动的卦诀突然一顿,掌心里的卦骨泛起幽光——这是天地气运紊乱的警示。 "大巫大人小心!"水灵的短刃已出鞘,她跃到共工身侧,刀刃上流转的水纹与共工的水元相呼应,试图分担那股腐蚀性的红雾。 可她的刀尖刚碰到红雾,便腾起缕缕青烟,淬了千年寒铁的刃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好狠的残魂。"火烈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手持祝融赐的火纹长枪,却没急着冲上前,反而退了半步将苏隐护在身后。 苏隐注意到他握着枪杆的手背青筋暴起——这个总爱凑过来问相术的年轻战士,此刻眼神里全是警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雷霆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他不知何时绕到了祝融身后,掌风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半张石案。 苏隐只觉眼前一花,雷霆的手掌已按在祝融后心,"咔嚓"一声脆响,祝融胸口那层由火焰凝聚的护体法阵应声而碎。 祝融的惨叫混着红雾里的嘶吼炸响。 他脖颈上的青筋鼓成青紫色,转头时眼白全是血丝:"你...你敢坏我大事!" "你根本不是要唤醒赤冥。"雷霆掌心泛起幽蓝光芒,那光穿透红雾,在祝融身上映出一道古老图腾——六臂三首的凶神,"你是要取而代之!" 苏隐的卦骨突然发烫。 他终于想起三日前夜观星象时,北方玄武七宿的移位轨迹里藏着的那丝违和感。 原来雷霆身上的星轨不是巫族血脉,而是...他抬眼看向雷霆,正撞进对方幽蓝如深潭的眼底。 "你早就知道?"苏隐的声音压得极低,卦诀在袖中重新掐动——他需要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变量是否在自己的局里。 雷霆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简短点头:"我本就是赤冥一脉后裔。"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沉淀了岁月的冷硬,"奉命潜伏至今,就是为了防止巫族再次走上歧路。" 共工的水元巨掌终于穿透了那层暗红符文。 他两步跨到祝融面前,水元力凝成的锁链"唰"地缠上对方四肢。 祝融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瘫软在地却仍在冷笑:"大兄,你杀了我,赤冥的怒火会烧穿整个巫殿——" "够了。"共工的声音比极北冰原的风还冷,他垂眸盯着脚下的祝融,喉结动了动,"你私练血咒、残害族人、意图吞噬赤冥残魂...论罪当废去大巫修为,关入极北冰牢。" 红雾在共工的水元压制下逐渐消散,殿内重新亮起青铜灯树的火光。 苏隐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卦骨上的幽光也随着气运归位慢慢淡去。 他低头整理被气浪掀乱的衣袖,听见系统在心底轻响——因果线收束的提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苏隐。"共工突然出声。 苏隐抬头,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 共工的水元力还在指尖流转,却放轻了声音:"你帮巫族揭穿了祝融的阴谋,救了这些战士的命。"他指了指缩在角落发抖的斥候们,"说吧,你想要什么?"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水灵的短刃还滴着融化的铁水,火烈的长枪尖戳在地上,雷霆的幽蓝光芒已经收敛,却仍紧盯着祝融。 所有目光都落在苏隐身上,像无数根针。 苏隐的手指轻轻抚过卦骨。 他想起三日前在青牛部落外的老槐树下,系统提示"因果线将在巫殿交汇"时,自己在树皮上刻下的卦象。 想起为了引祝融暴露,故意在给火烈算的"火运"里留了破绽,想起让水灵发现斥候队死因时,特意用相术模糊了线索来源。 真正的局,从来不是揭穿祝融。 他抬头看向共工,嘴角扯出惯常的温和笑意:"苏隐只是个算师,能为巫族尽些绵薄之力,已是幸事。" 共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你这算师,倒比我见过的所有大巫都沉得住气。"他转身看向被禁锢的祝融,水元力锁链发出"哗啦"一声轻响,"把他押下去。" 几个巫族战士上前架起祝融。 经过苏隐身边时,祝融突然抬头,血污的脸上扯出个扭曲的笑:"你以为...你赢了?"他的声音像漏风的破钟,"赤冥的残魂...早跟着红雾散了...等它重新聚起来..." "闭嘴!"雷霆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祝融的叫声戛然而止。 苏隐望着被拖走的祝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卦骨。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红雾消散的方向,往北方的古神遗迹飘去——那是赤冥残魂里最核心的部分,被祝融用秘法分割出来的,连雷霆都没发现的那部分。 "苏先生?"火烈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年轻战士挠了挠头,枪杆在地上敲出小坑,"您...真不要赏赐? 巫殿的灵脉石、锻骨丹,要什么没有?" 苏隐摇头,目光扫过殿外渐起的暮色。 他想起青牛部落里等着他算春耕吉时的老族长,想起部落后山那眼即将枯竭的灵泉——那眼泉,该有新的灵脉补上了。 "时候不早了。"他向共工行了个算师礼,"苏隐想回青牛部落看看。 最近北荒的星象有些乱,怕是要起风。" 共工挑眉:"你这是要走?" "算师本就是云游的命。"苏隐笑着转身,卦骨在袖中微微发烫。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水灵收刀入鞘的轻响,雷霆与共工低语的声音,还有火烈追上来要送他的脚步声。 殿外的风卷着暮色扑在脸上,苏隐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转动。 第73章 暗局初开,星云现身 巫殿的青铜灯树在风中摇晃,油火噼啪炸开几点火星,落在苏隐青布袖口上,烫出个极小的焦痕。 他垂眸看了眼,指尖轻轻拂过那点焦黑——像极了三日前在青牛部落老槐树下刻卦时,树皮上崩裂的木屑。 "祖巫大人。"他向前半步,卦骨在袖中贴着腕脉发烫,"苏隐本是云游算师,前日因青牛部落与巫族结缘,如今祝融大人已伏,巫族纷争虽未平,但我这外族之人久留,恐生嫌隙。" 共工正用骨刀削着案上的冰髓,闻言抬眼。 他的瞳孔泛着幽蓝水纹,像极了不周山巅终年不化的寒潭:"嫌隙? 你帮我揪出祝融私通古神的证据,整个水神殿都该给你摆庆功宴。" "正因为帮过,才要走。"苏隐的声音依旧温和,"算师最忌因果纠缠太深。 您看——"他屈指弹了弹袖中卦骨,"这卦骨纹路都泛着红,是要招血光的兆头。" 共工突然笑了,骨刀"咔"地插进冰髓,溅起几点冰晶:"你这算师,倒比大巫更懂进退。"他挥了挥手,"去罢,我让火烈送你出城。" 殿外的风卷着暮色灌进来,苏隐转身时,瞥见水灵正倚在廊柱旁擦刀。 她腰间的青铜刀鞘上,还沾着前日围剿祝融残党的血渍。 见他看来,少女手顿了顿,刀身与鞘口摩擦出细碎的金鸣,最终只别过脸去,将刀狠狠插进鞘中——金属撞击声里,一枚卦骨"当啷"落在苏隐脚边。 是他前日给她的那枚。 "留着。"苏隐弯腰拾起,轻轻抛回她怀中,"北荒的冬天快来了,灵泉枯竭时,用这卦骨找我,我教你引灵脉。" 水灵的耳尖瞬间红透,抱着卦骨转身跑开,发尾的银铃在风里乱响。 火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枪杆敲着青石板:"苏先生,我背您的卦囊。"少年战士的甲胄还带着白日里的体温,他接过苏隐肩头磨得起毛的布囊,手指触到囊里硬邦邦的卦骨,突然压低声音:"您这一走,未必是避世,是要另布一局吧?" 苏隐脚步微顿。 他想起三日前火烈替他挡下祝融暗箭时,护心镜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这个总把"巫殿灵脉石随便挑"挂在嘴边的少年,其实早把算盘拨得噼啪响——他能看出祝融倒台后巫族内部的暗流,能猜到苏隐需要更干净的棋盘。 "火烈兄弟若想听故事,等来年春天青牛部落的桃花开了,我煮壶野茶慢慢说。"他笑着摇头,目光扫过街角阴影里的人影。 雷霆从黑暗中走出来,玄色披风沾着星子似的雪粒。 这个总跟在共工身边的斥候,此刻眼中没有往日的恭顺,倒像头盯着猎物的狼:"小心星云。"他的声音像淬了冰,"那厮在人族那边等你多时了。" 苏隐的手指在袖中收紧。 星云——天机阁最年轻的真传弟子,半年前在北荒算兽潮时,曾用"七星锁命局"逼得他不得不自断一卦。 当时那少年甩着玉骨扇冷笑的模样,此刻正从记忆里浮出来,连扇骨上刻的"天机在手"四个字都清晰得刺眼。 "谢雷霆兄弟提醒。"他拱了拱手,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将地上的落叶卷得打着旋儿,"我本就打算去九鼎城。" 北荒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苏隐裹紧粗布外衣,沿着兽道向南而行。 火烈的脚步声在身后渐远,最终消失在暮色里。 他摸出袖中那枚逆命卦骨,骨面还残留着水灵体温的余温——这是他前日在青牛部落后山灵泉边埋下的线头,等冬天灵脉枯竭时,自会有人顺着卦骨寻来。 三日后,九鼎城的夯土城墙出现在视野里。 城门口立着两丈高的青铜鼎,鼎身铸满卦象,每道纹路都泛着淡金光泽——那是用千年玄铁混合灵脉铜水铸的,能镇住方圆百里的凶煞之气。 "算师大会! 算师大会!"报童举着竹板在人群里跑,"三年一度,胜者得圣算子称号,可入天机阁观书!" 苏隐挤过卖符篆的摊子、算姻缘的卦棚,刚跨进城门,便听见一声轻笑:"苏兄别来无恙?" 抬眼望去,星云正倚着城门洞的石柱,月白锦袍上绣着北斗七星,腰间挂着的玉骨扇坠子晃得人眼花。 他身后跟着六个算师,个个穿着绣云纹的青衫,腰间卦囊上都别着天机阁的银徽——那是星云的亲传弟子。 "上次在北荒,我算错了兽潮起势的方位。"星云摇着玉骨扇走过来,扇面绘着的阴阳鱼随着动作转动,"苏兄用半枚断卦换了青牛部落平安,倒让我输得无话可说。"他停在苏隐面前,扇尖挑起对方袖口,"这次可不能再让你轻易脱身了。" 苏隐后退半步,避开那扇尖。 他注意到星云眼底的血丝——像是连夜推演过什么大卦。"愿赌服输。"他拱手一笑,"不过这次,我志不在名次。" "哦?"星云挑眉,玉骨扇"唰"地展开,露出扇背的"圣算子"三个金漆大字,"那苏兄志在何处? 难不成...想动天机阁的藏书?"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天机阁的藏书阁是洪荒算师的圣地,传闻里面藏着开天辟地时的卦象残卷,连圣人们都曾去看过。 星云这话,分明是把苏隐架到了所有算师的对立面。 苏隐却只是笑,指了指城中心飘着的八卦旗:"我不过是个算春耕吉时、看宅基风水的凡师,哪敢肖想那些。"他越过星云,往客栈方向走去,"倒是星云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昨夜可是在布什么大阵?" 星云的手在扇柄上攥得发白。 他望着苏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将玉骨扇狠狠拍在城墙上——扇骨裂开道细缝,惊得身后弟子们连退三步。 "去查。"他咬着牙道,"查他这半年都算过什么卦,见过什么人,连青牛部落的老槐树都给我挖出来!" 月上中天时,苏隐坐在客栈二楼的木窗前,借着月光翻《九元相天诀》残卷。 残卷是系统前日奖励的"灵感",展开时自动浮现在他脑海里,此刻被他用炭笔抄在粗麻纸上,字迹还带着新炭的涩味。 逆命卦骨在案上泛着幽光,他指尖轻轻抚过骨面的裂痕——那是半年前与星云斗法时留下的。 此刻,卦骨突然震颤起来,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跳动。 苏隐闭目凝神,眼前浮现出无数金线纠缠的卦象:七星锁命局、天机迷阵、还有...星云昨夜在城南土地庙埋下的"困龙桩"。 "好个天机阁的手段。"他低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三枚新刻的竹卦,"用土地公的香火气掩阵眼,借算师大会的人气做引子...倒真是费了心思。"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过三更。 苏隐将竹卦按在逆命卦骨上,骨面的裂痕突然渗出淡金色的光,像血脉般沿着竹卦纹路蔓延。 他望着那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是他用青牛部落老槐树的年轮、后山灵泉的水锈,还有前日从巫殿冰髓里刮下的星尘,耗了七日七夜刻成的"破妄卦"。 "星云设局,我破局。"他将残卷收进卦囊,吹灭油灯。 月光透过纸窗照在脸上,勾勒出他微扬的嘴角,"真正的较量,该开始了。" 客栈外的青石板路上,不知谁的卦幡被夜风吹得哗哗响。 那声音里,隐约能听见明日算师大会的通告声:"大会首日为卦象斗法,参赛者需通过三轮卦象比拼..." 苏隐躺上床,将逆命卦骨压在枕下。 黑暗中,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雷霆的警告。 星云的天机迷阵虽险,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卦象里若隐若现的第三道影子——像极了前日祝融提到的"赤冥残魂"。 他闭了闭眼。 真正的局,从来不止一层。 第74章 天机擂台,卦象斗法 算师大会的晨钟撞响第八下时,苏隐站在演武场入口处。 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抬头可见高台上挂着的"天机"二字锦旗,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用朱砂写的"量劫将至"四个小字——这是主办方故意布的局,借锦旗晃动引动人心浮乱,算师若连这点外物都受不住,趁早别碰天机。 "苏先生!" 身后传来清脆的唤声。 苏隐转身,见云影正从人群中挤过来。 她今日换了月白卦裙,腰间挂着串青铜算珠,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响。"我占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牌,发间玉簪在晨光里一闪,"昨日听雷大哥说,今日第一轮是''卦象斗法'',要同时起三卦辨真伪,您可得当心。" 苏隐注意到她刻意将"雷大哥"三字说得轻,像是怕被人听见。 前日雷霆确实在酒肆里给他递过话,说天机阁为了今日,连祖巫殿的"混沌雾"都借来了——但此刻云影提这茬,倒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收到消息。 "谢云姑娘。"他垂眸一笑,目光扫过她算珠上的刻痕:每颗珠子都雕着不同的卦象,离卦的火纹还带着新磨的毛刺。 这说明她昨夜还在赶工,要么是紧张,要么...是在准备什么后手。 演武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苏隐抬头,见高台上的青铜漏壶开始滴水——比赛开始了。 第一轮卦象斗法的擂台设在场中,十二盏青铜灯围成半圆,灯芯浸着玄铁水,燃起来泛着幽蓝的光。 主持人是天机阁的外门执事,正捏着玉牌念规则:"三轮卦象同时起,真卦藏于幻卦中,能辨出真卦并说清缘由者得首分。" 话音未落,右侧突然腾起一团白雾。 白雾中走出个穿墨绿襦裙的女子,正是星云的心腹风铃。 她指尖夹着七根绣着金蟾的红绳,手腕轻抖,红绳便如活物般窜向十二盏灯。"小女子献丑了。"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可眼底却闪着冷光,"这''幻形卦象'',便请各位算师辨个真假。" 十二盏灯的幽蓝光芒骤然扭曲。 苏隐眯起眼,看见灯焰里浮起重重叠叠的影子:东边是青牛部落的老槐树在暴雨中折断,西边是妖庭的玄鸟在火里扑腾,中间那盏最亮的灯芯里,竟映出他昨夜在客栈刻破妄卦的画面——这是风铃用幻术偷了他的记忆! "好手段。"他听见旁边的老算师倒抽冷气,"把天地气运、妖巫纷争、人心私念全揉进卦象...这哪是辨卦,分明是考人心定力。" 苏隐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逆命卦骨在袖中发烫,那是系统给他的预警。 他闭了闭眼,按照《九元相天诀》的法子运转灵气:先观气,再寻脉,最后看因果。 灯焰里的幻景瞬间褪去一层——老槐树的断口处没有虫蛀痕迹,玄鸟的火焰里没有凤凰血的腥气,而他的"记忆"里,炭笔在麻纸上的划痕比昨夜实际刻的深了三分。 "三处分明是破绽。"他开口时,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满场的喧嚣。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包括高台上正端茶的评委。 "第一处,青牛老槐断于暴雨,但树龄三百六十载的槐树,根系早扎入地底灵脉,除非有人用巫法截断灵脉。"他抬手指向东边灯盏,"可这卦象里,树根处没有巫咒的青纹。" 演武场响起抽气声。 苏隐继续道:"第二处,玄鸟属妖庭瑞兽,若真焚于火,必引动妖帝座下的离火印。"他指向西边灯盏,"但这火焰里只有普通山火的焦味,没有离火特有的硫磺气。" 第三盏灯的灯芯突然"噼啪"炸响。 苏隐的目光扫过那抹"自己"的影子,嘴角微勾:"第三处最妙——昨夜我刻竹卦用的是后山灵泉的水锈,炭笔沾了水会发涩,可这卦象里的划痕太流畅,分明是有人用了陈年炭粉。" 满场寂静。直到主持人颤抖着举起玉牌:"苏隐,首分。" 风铃的脸白得像纸。 她猛地扯断红绳,金蟾刺绣"嗤啦"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缠着的黑狗血——这是破幻术的法子,可此刻却成了她败北的证据。 星云坐在贵宾席上,玉骨扇掩着半张脸,指节捏得发白。 第二轮"相术辨真"来得很快。 评委随机点了三个观众:穿粗布短打的庄稼汉、戴玉扳指的富商、裹着青衫的书生。 云影第一个上台,她围着三人转了两圈,突然伸手按住书生的手腕:"这位公子,你腰间的玉佩是假的。" 书生脸色骤变。 云影揭开玉佩,里面果然塞着半块染血的碎布:"这是妖修的''夺舍符'',你被附身了。"她话音未落,书生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线,利爪破袖而出——满场惊呼中,云影已经退到安全区,算珠串在指尖转得呼呼响:"我这卦叫''照妖破妄'',专克邪祟。" 评委们纷纷点头。 轮到苏隐时,他走向庄稼汉。 那汉子正抹着汗笑:"算师先生,您给瞅瞅我今年收成?"苏隐却盯着他的后颈,那里有块暗红的斑,像被虫蛀的树皮:"您是不是总觉得胸口发闷?" 汉子一怔:"您咋知道?前日挑水时突然喘不上气..." "这不是累的。"苏隐从卦囊里摸出片槐叶,按在汉子后颈,"您后颈的''伏脉穴''被寒毒堵了,再拖三个月,寒毒攻心神仙难救。"他指尖轻轻一推,槐叶上渗出几滴绿汁,汉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吐出口黑血:"神了! 现在胸口痛快多了!" 评委席上,最年长的白眉长老猛地站起来:"这是''天机归元''! 能从表面命格推演出隐疾...好手段!" 第三轮"天机擂台"的抽签结果,让空气瞬间凝固——星云抽中了苏隐。 擂台中央升起团黑雾,那是星云的"天机迷阵"。 苏隐刚踏进去,眼前就闪过无数画面:青牛部落被凶兽屠尽、他在客栈被刺客割喉、系统残卷在火里烧成灰烬...每幅画面都真实得能闻到血腥味,可他知道,这是迷阵在勾他的恐惧。 逆命卦骨在掌心发烫。 他闭了眼,任由幻景在脑海里翻涌,直到摸到那丝最淡的金线——那是真实世界的因果线。"破!"他低喝一声,卦骨重重砸在地上。 黑雾突然被撕开道口子,露出星云惨白的脸。 "你...你怎么破的?"星云的声音发颤。 "你这迷阵,用的是你过去三次算错的卦象做引子。"苏隐一步一步逼近,卦骨上的裂痕渗出金光,"第一次算错妖庭的玄鸟归期,第二次看错巫殿的雷池方位,第三次..."他顿了顿,"算错了我苏隐的命格。" 满场哗然。 星云的玉骨扇"啪"地掉在地上,扇骨上的细缝裂成了碎片。 主持人的声音都在抖:"苏隐胜!" 散场时,夕阳把演武场染成金红色。 星云被弟子扶着往外走,经过苏隐身边时,他突然转头,眼里烧着不甘的火:"你赢了今日,未必赢得了明日。" "明日的''三问三断'',我等着。"苏隐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他腰间晃动的半块玉璜——那是祖巫殿的标记,前日雷霆说的"另有目的",看来就藏在这玉璜里。 "苏先生。" 云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递来枚玉简,指尖触到他掌心时轻轻一压——那是摩斯密码的"小心"。"决赛的''三问三断'',五位长老的问题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她笑了笑,转身融入人群,发间玉簪的反光,像颗藏在雾里的星。 苏隐捏着玉简,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清凉。 远处,星云的马车扬起尘土,车帘后露出半张阴鸷的脸;而云影消失的方向,飘来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只有上古神庭才用的香料。 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第75章 圣算之争,幕后之棋 演武场的日晷转过三刻,决赛的铜锣声震得檐角铜铃轻响。 苏隐站在擂台中央,玄色葛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掌心逆命卦骨微微发烫——云影昨日压在他掌心的"小心"二字,此刻正随着擂台下方攒动的人头,在他脑海里敲出闷响。 "三问三断,第一问。"白眉长老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东荒苍梧部落三月前迁于雷泽之畔,近日族中幼童频发高热,咳血如梅。 此是地脉凶煞,还是外邪作祟?" 苏隐垂眸,系统的推演如潮水漫过意识。 他看见苍梧部落的地脉图在眼前展开,雷泽的水脉与火山脉交错处泛着暗紫——那是地火阴毒上冲的征兆。"地脉之伤。"他抬眼,"雷泽北岸有上古凶兽''毒蜃''骸骨,其毒渗入地脉,遇春阳蒸腾成雾。 当令部落向西迁三里,取青竹烧灰铺地,七日可解。" 白眉长老抚须点头:"断得准。" 第二位提问的是红袍长老,指尖敲了敲案上龟甲:"妖庭新立,玄鸟氏与金乌部争权,月前玄鸟大祭司夜观星象,言''金乌坠于北海''。 此兆是吉是凶?" 苏隐的呼吸微滞。 前日系统刚推送过"妖庭内斗"的天机碎片,他分明记得金乌部主私藏了枚"逐日令",那是妖帝帝俊亲赐的兵符。"星象是真,应兆是假。"他声音沉稳,"玄鸟氏借星象动摇金乌根基,实则金乌部主藏有逐日令,帝俊若知...玄鸟氏恐成弃子。" 红袍长老的瞳孔缩了缩,案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袖口——这正是他昨日收到的密报内容。 第三位提问的,是一直沉默的青衫长老。 他抬手指向擂台另一侧:"这位火焰道友,你可有问题要问?"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火焰已站在擂台边缘。 他着一身赤纹黑袍,发间插着根焦黑木簪,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疤:"苏先生既是圣算,不妨断断洪荒大势——人族如今不过是凶兽嘴边的肉,谈何崛起?" 演武场霎时安静。 苏隐望着火焰眼底翻涌的暗色,突然想起前日在街角闻到的焦糊味——那是祖巫殿特有的"焚天香"。 系统的推演如万花筒般转动,他看见人族火种在不周山巅亮起,看见部落开始用陶器储粮,看见...天道那道朦胧的影子里,隐约有只手在推。 "人族崛起非偶然。"他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人心上,"天道要量劫,量劫要变数。 凶兽、妖、巫皆有大能镇世,唯有人族如白纸——白纸好作画,变数才够大。" 满场哗然。 白眉长老猛地站起来,银须都在抖:"此论...此论直指天道本源!" "好个白纸作画!" 刺耳的冷笑从观众席传来。 星云拨开人群走上擂台,腰间半块玉璜撞出清脆声响——正是祖巫殿的"裂天璜"。 他盯着苏隐,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凝成实质:"你不过是靠奇谈怪论博眼球! 若真有本事,敢不敢展示你那套''天道变数''的凭据?" 苏隐望着星云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客栈后巷,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往他窗下扔了块碎玉——此刻,他从怀中摸出那枚太初石髓碎片,淡金色的石髓里,隐约能看见扭曲的卦象。"这是百年前坠于北荒的妖仙遗宝,"他将石髓举高,"里面封着的,是妖仙临死前推演出的''量劫变数图''。" 火焰的手指猛地抠进掌心。 他认出这石髓的纹路——正是当年祖巫殿追踪了三百年的"天机残卷"碎片。 "第四问。"青衫长老的声音有些发颤,"若有一日,天道被改写,你当如何自处?" 苏隐望着石髓里流转的金光,系统的推演突然清晰如镜。 他看见自己在青牛部落摆摊的模样,看见第一次用卦骨破凶煞时颤抖的手,看见...所有布局最终指向的,是天道外那片混沌。"我从不改天道。"他轻笑,"我只是顺应天意,布局人心。" 演武场落针可闻。 "圣算子——苏隐!" 天机阁主的声音震得梁上灰落。 老人捧着一卷裹着玄色锦缎的玉简走上擂台,玉简便签上"天机秘录"四字泛着星辉。 当锦缎覆上苏隐肩头时,苏隐闻到了阁主袖间的沉水香——和云影发间的,一模一样。 "苏先生。" 熟悉的沉水香从身后飘来。 苏隐转头,只看见云影月白披风的一角消失在廊下,风里飘着她的话,轻得像片羽毛:"你赢了比赛,但输了大局。" 夕阳把演武场染成血色时,苏隐站在客栈二楼的窗边。 他摸着肩头的"天机秘录",望着楼下街道上匆匆而过的人群——星云的马车早没了踪影,火焰的黑袍也消失在街角。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这次不是功法,不是资源,而是一段模模糊糊的画面:不周山下,有人在烧一叠写满卦象的帛书,火光照亮了那人腰间的裂天璜。 "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太初石髓碎片。 楼下传来小二的吆喝:"客官,您要的热粥来了——" 苏隐转身,窗棂外的暮色里,有只玄鸟扑棱棱飞过,爪间似乎抓着什么发亮的东西。 他眯起眼,却终究没看清。 第76章 秘录初探 夜幕裹着九鼎城的青瓦,苏隐踩着青石阶回到客栈时,靴底沾了些白天演武场的碎沙。 他反手闩上木门,指节在门框上轻叩三下——这是与小二约定的“无客来访”暗号。 案几上的油灯被风掀得晃了晃,暖黄光晕里,玄色锦缎裹着的《天机秘录》静静躺着。 苏隐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指腹掠过锦缎上金线绣的星纹,系统的推演声在脑海里若有若无:“宿主接触关键道具,触发隐藏气机。” 他深吸一口气,将锦缎掀开。 玉简便签上“天机秘录”四字突然泛起星辉,竟在半空凝成二十八星宿图。 苏隐连忙运转《九元相天诀》,神识如游丝般探入玉简。 前半卷是各派算学精要,他快速略过,直到某一页突然泛起刺目的红光——“逆命法门:夺他人运,改自身轨,断因果线,逆生死局”。 指尖猛地一颤。 苏隐想起三百年前在古籍里读到的只言片语:上古曾有大妖修此术,结果被天道降下九劫雷劈成飞灰。 他抬眼看向窗外,夜色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喉结动了动,将玉简合起时,袖中太初石髓碎片突然发烫,石髓里的卦象扭曲成“危”字。 “咚。” 窗纸被夜风吹得轻响。 苏隐垂眸盯着案几上的茶盏,水面倒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有人正贴在窗外。 他抄起茶盏抿了口冷茶,喉间却泛起铁锈味。 檐角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苏隐在心里叹了口气。 窗棂“咔”地裂开条细缝,一道青影如游蛇般钻进来。 女子面上蒙着银纱,腰间挂着九枚青铜卦铃,正是星云的心腹风铃。 她落地时足尖点地,发间珠钗却还是轻响了一声——到底比不得真正的顶尖刺客。 “苏先生好定力。”风铃的声音裹着幻术,甜得发腻,“这秘录里的好东西,您舍得独吞?” 苏隐没接话,只是将玉简往怀里带了带。 风铃见状,指尖快速掐了个“迷魂诀”,案几上的油灯突然爆出幽绿火苗。 他盯着那火苗看了三息,突然轻笑:“星云让你用‘幻火’?他当我是刚入门的菜鸟?” 话音未落,风铃已欺身到案前,素手直取玉简。 指尖即将触到玉简便签的刹那,一道金色卦象突然从玉简里窜出,如锁链般缠住她的手腕。 “啊!”她痛呼一声被震退三步,后背撞在墙上,银纱滑落半张脸,露出左颊一道狰狞刀疤——这是三年前她在南荒算斗时被人划的,苏隐记得清楚。 “星云连‘天机秘录’有认主气机都没告诉你?”苏隐起身,随手扯过锦缎重新裹住玉简,“他派你来,是探我的底,还是借机废你?” 风铃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捂着发疼的手腕后退两步,突然掀开窗跳了出去,夜色里只余一句咬牙切齿的“走着瞧”。 苏隐走到窗边,望着她消失在巷尾的背影,系统的推演声突然清晰:“风铃今夜行动,星云真实目的:测试宿主对秘录的掌控程度,同时消耗天机阁对宿主的信任。” 他转身将玉简收进怀中的暗袋,指腹摩挲着袋口的盘扣——这是他今早用青牛部落的牛筋线重新缝的,针脚细密得连蚊蝇都钻不进。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棂,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苏隐正用竹片刮着案几上的茶渍,听到敲门声顿了顿——这次是两下重,一下轻,是陌生人的暗号。 “苏先生。” 门开的刹那,沉水香裹着晨雾涌进来。 云影立在檐下,月白披风上沾着星露,发间银簪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她手里捏着枚青玉简,递过来时指尖泛着青白,像是在寒夜里等了许久。 “火焰让我转交的。”她没多话,“他说你若看懂了秘录,就该明白它的用处。” 苏隐接过玉简,神识刚探入就瞳孔微缩——里面竟是“命格篡改术”的前半篇口诀! 他抬头时,云影已经转身要走,月白披风扫过门槛的青石板,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水痕。 “云姑娘。”他突然开口,“昨夜的沉水香,和天机阁主袖间的,一模一样。” 云影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脸,耳坠上的珍珠晃了晃:“苏先生好记性。”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巷口的晨雾里。 苏隐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突然低头轻笑。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褥,从床板下摸出个陶瓮——里面装着半瓮从青牛部落带来的黑土。 他抓了把土撒在地上,泥土落地时竟凝成个与他等高的泥人,泥人眉心点着朱砂,正是他今早用“因果符印”捏的替身。 “委屈你替我躺会儿了。”他拍了拍泥人的头,转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灵墟古墓在九鼎城西南三十里的乱山岗。 苏隐踩着晨露赶到时,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 他站在古墓入口处,望着斑驳的石门上刻着的“太昊氏陵”四字,太初石髓碎片在怀中发烫——系统推演提示:“此处为关键气运节点,宿主需谨慎。” 古墓深处阴寒刺骨。 苏隐点燃三柱香插在供桌上,香灰刚落下,供桌下突然爬出只白尾狐狸,嘴里叼着块半腐的骨片。 他蹲下身接过骨片,指尖触到骨片的刹那,系统的画面突然闪现:“已故修士,名唤清玄,三百年前陨于凶兽之口。” “得罪了。”他默念一句,将卦骨按在骨片上。 卦骨发出蜂鸣,四周的空气突然扭曲成无数光带,那是清玄生前的气运轨迹。 苏隐闭起眼,按照《天机秘录》里的“命格回溯”法引动天地气运,光带开始缓缓倒流——清玄被凶兽撕咬的画面逐渐清晰,他甚至能看清凶兽爪上的倒刺。 “停。”他低喝一声,光带猛地凝固。 就在他要继续推演时,后颈突然泛起刺痛——那是被强者锁定的直觉! “看来,你已经接近真相了。” 炽热的气息裹着杀意扑面而来。 苏隐旋身避开,卦骨在掌心发出刺目金光,将那道攻击引向左侧的石壁。 “轰”地一声,石壁被轰出个焦黑的洞,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青铜残碑,碑上刻着“逆命者,天必诛之”。 火焰立在洞前,黑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苏隐手中的卦骨,眼底闪过一丝忌惮:“能引动气运反制,你比我想象的更棘手。” 苏隐盯着火焰腰间的裂天璜——那是祖巫殿特有的信物。 系统的推演声在脑海里炸响:“火焰真实身份:祖巫殿天机使,任务:夺取‘逆命法门’,阻止宿主触及量劫真相。” “你想要什么?”他握紧卦骨,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火焰却突然笑了。 他转身走向洞口,晨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角一道极浅的疤痕:“我想要的,你很快就会知道。”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晨光里,只余下石壁上的焦痕,和苏隐怀中突然发烫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上的“天机”二字,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第77章 命格逆转 晨雾在松枝间凝结成水珠,顺着苏隐后颈的衣领滚进衣襟时,他正捏着卦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方才那道被引向石壁的攻击在耳畔炸开的瞬间,他甚至闻到了焦土混着血腥的气——那是祖巫殿特有的烈阳火气,与洪荒其他大能的气机截然不同。 "你果然掌握了秘录中的禁术。"火焰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钢针,刺穿石壁的焦痕落在苏隐脚边。 黑袍人并未追击,反而退后半步,目光死死黏在苏隐掌心还在震颤的卦骨上,"但你知道吗? 这术法真正的目标是谁?" 苏隐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天机秘录》在发烫,玉简便签上的"血字"正顺着皮肤往心脏里钻——这是天机反噬的征兆。 但此刻更让他心悸的是火焰的话。 三百年前他在青牛部落第一次推演凶潮轨迹时,系统说"改变既定因果需付出代价";三个月前替白猿部落算出生门时,卦骨裂了道细纹;可直到方才逆转清玄命格时,他才真正明白"代价"二字的重量——那些被他引动的气运光带,每一缕都缠着若有若无的黑丝,像极了前世见过的"因果劫"。 "目标?"他故意将卦骨往地面插深半寸,青铜与石屑摩擦的刺耳声响里藏着试探,"我不过是替死者寻条活路。" 火焰忽然笑了。 他的笑像块烧红的炭,在阴寒的古墓里灼出一片刺目的光。 随着这笑声,苏隐眼前的气运光带突然扭曲成蛇形——清玄的影像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身影:玄色鳞甲覆肩,额间金纹流转,分明是三百年前参与妖仙遗宝争夺的古神后裔! "复活?"火焰指尖划过石壁上"逆命者,天必诛之"的刻痕,"你当这古墓为何叫太昊氏陵? 太昊是上古天命司掌者,他的陵寝里藏的不是骸骨,是''天命''。"他从怀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图谱,展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香灰打着旋儿飞起来,"命格篡改术从来不是为了复活死者,而是为了重塑''天命之人''。" 图谱上的纹路突然活了。 苏隐瞳孔骤缩——那竟是他这三个月来在青牛、白猿、赤火部落推演的所有气运轨迹,此刻全被金线串成一张网,网心处用朱砂点着个模糊的人形。 "有人在借你的手,织一张网。"火焰的声音低下去,像深夜里漏风的铜炉,"而网的那头,是......" "苏隐!" 清冽的女声从洞口传来。 云影不知何时立在晨雾里,素色裙角沾着草屑,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幽光。 她的视线扫过火焰手中的图谱,又迅速收回:"有人追踪你来了。"她望向火焰,"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还要帮他?" 苏隐这才注意到云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前两日在九鼎城算师大会上,她替他解过风铃的幻术时,手稳得能穿绣花针。 火焰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图谱网心的朱砂点,喉结滚动两下:"因为我也是''被改写者''之一。"他突然扯下腰间的裂天璜,那是祖巫殿信物,此刻在他掌心泛着冷光,"三百年前我该死于凶兽潮,可有人改了我的命格。 现在他们要改更大的,大到......" "够了!"苏隐打断他。 他能感觉到古墓深处的气机在翻涌——方才被攻击震松的石壁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他攥紧卦骨,运转《九元相天诀》引动周围灵脉:"布阵。 命格镜阵,我主阵眼,你俩分守南北。" 云影立刻退到洞口,指尖掐诀结印,青玉簪子射出七道青光;火焰则走到供桌前,裂天璜拍在供桌上,祖巫殿特有的烈阳火瞬间点燃三柱残香。 苏隐闭上眼睛,将卦骨抵在眉心——这是他第一次同时调动三股不同的气运:清玄的、古神后裔的、还有火焰身上那道被篡改过的。 "稳住!"他低喝。 气运光带开始重新排列,像被风揉皱的绢帛慢慢展平。 可就在光带即将成型的刹那,洞外传来破风声。 "你们想毁掉整个洪荒的命理秩序吗!" 星云的怒喝震得石壁落灰。 他穿着天机阁特有的星纹道袍,腰间挂着十二枚青铜卦钱,此刻正被风铃扶着冲进洞来。 风铃的幻术已经展开,苏隐眼前的光带突然多了无数乱麻——那是幻术对卦象的干扰。 "苏隐!"云影的声音带着焦急,"他们在破阵!" 苏隐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阵眼在松动,就像攥着一把沙子,越用力漏得越快。 火焰突然将裂天璜抛向空中,祖巫火气瞬间烧穿风铃的幻术:"去守西边!"他对星云吼道,"封印要松动了!" 话音未落,古墓深处传来轰鸣。 苏隐猛地睁眼——石壁后的焦黑洞口里,有幽蓝的光涌出来。 那光是活的,像无数条小蛇在空气里游动,最终汇聚成一具半透明的身躯。 水晶般的骨骼在幽光中若隐若现,额间金纹与方才古神后裔的影像重叠。 苏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那是......命格之体? "退!"他扯着云影的手腕往洞口跑。 火焰却站在原地,盯着那具身躯轻声说:"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有人要改命。" 星云的卦钱在手中炸响,十二道金光劈向那具身躯。 可金光触到幽光的刹那,竟像雪落沸水般消融了。 风铃的幻术彻底失效,她脸色惨白地扶住石壁:"这......这不是普通的命格!" 苏隐在洞口停住脚步。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松枝照进古墓,在那具水晶身躯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看见火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那具身躯的脚——而火焰的眼角,那道极浅的疤痕,此刻泛着与水晶身躯相同的幽蓝。 "苏隐!"云影拽他的手在发抖,"快走!" 他没动。 他听见系统的推演声在脑海里炸开:"关键节点触发,宿主需确认是否介入。"而怀里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上的"血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色。 古墓中央,那具水晶身躯的指尖,缓缓抬了起来。 第78章 命格之躯 晨雾散得彻底,阳光透过松枝在古墓石壁上投下斑驳光影,却照不亮中央那团幽蓝。 水晶般的骨骼在光晕中若隐若现,额间金纹与苏隐记忆里古神后裔的影像重叠时,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具半透明的身躯正渗出细密的七彩光丝,像活物般在空中游弋,最后缠上他的手腕。 "这就是......命格之躯!"火焰的声音发颤,平日沉稳的声线裂出一道细缝,"传说中由天道亲手塑造的''完美命格承载者''!"他眼角那道极浅的疤痕此刻泛着与幽光同色的蓝,在阳光里像条游动的小蛇。 苏隐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七彩光丝正顺着血脉往丹田钻,本能地运转《九元相天诀》,卦骨在袖中发烫——这是相师感应命轨的征兆。 当卦象在识海展开时,他瞳孔骤缩:本该如江河奔涌的命轨,此刻像被利刃反复切割过的绢帛,断口处竟缠着缕熟悉的命格印记,金红交缠,是"圣算子"特有的纹路。 "这具命格之躯......原本是要给我准备的?"他猛然回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哑。 云影的手指攥着腰间玉佩,玉坠上的星纹被她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你赢下大会,不过是更大棋局的一环。"她将玉佩递来,苏隐看见背面刻着极小的"天机阁"三字,"这是我从一位失踪的天机阁长老那里得到的信物——他们早在你进入九鼎城之前,就锁定了你的命格。" "哈!"星云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他扯松被汗水浸透的道袍,十二枚卦钱在腰间叮当作响,"你以为你是靠算术赢的? 不,你是被选中的棋子。"他指着命格之躯,七彩光丝恰好缠上那半透明的指尖,"他们要做的,是将你的命格替换进去,让''真正的天命之人''掌控洪荒未来。" 风铃扶着石壁的手在发抖,幻术失效后她的脸白得像纸,却仍强撑着开口:"长老们说......完美命格需要''杂质''激活,你的凡人性命就是最好的引子。" 苏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世作为顶尖相师,他最擅长在人心褶皱里找破绽,此刻却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案板上——从青牛部落算起,从第一次替人算凶吉起,每一步都被人用红笔圈好了轨迹。 他摸向怀中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的幽蓝刺得他眼睛生疼,系统推演声在脑海里轰鸣:"关键节点确认,宿主介入风险评估:78%。" "不能让它落入任何一方手里。" 火焰的声音突然压过所有杂音。 苏隐转头时,正看见他抬手抛出块温润的石头——太初石髓! 那是系统曾奖励过他的顶级灵物,能封印一切能量。 石髓触及命格之躯的瞬间,七彩光丝疯狂窜动,像被踩了尾巴的蛇,但终究敌不过太初石髓的封禁之力,缓缓被吸了进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火焰擦了擦额角的汗,疤痕的幽蓝随着动作淡了些,"要么继续做他们的棋子,按既定轨迹走——成为圣算子,成为完美命格的养料;要么......"他盯着苏隐的眼睛,"成为执棋者,把这局棋掀了。" 云影的手轻轻搭在苏隐胳膊上,她的掌心凉得惊人:"我师父失踪前说过,真正的天命不是算出来的,是争来的。" 苏隐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留着被光丝缠绕过的淡紫色痕迹。 他想起第一次在青牛部落摆摊时,老族长拍着他肩膀说"算师要护着族人走正路";想起为引开凶兽潮在暴雨里跑了三天三夜,鞋底磨穿时脚底的血泡;想起系统第一次奖励他《九元相天诀》时,耳边响起的"幕后布局,方为大道"。 原来从不是他在布局,是别人在布他的局。 "我选第三种。"他突然笑了,眼底的冷意让星云后退半步,"掀了这局,再布新的。" 太初石髓在火焰掌心发出嗡鸣,命格之躯的影子彻底消失在石髓深处。 洞外传来山风掠过松林的声响,苏隐听见云影轻呼:"看!" 他抬头,正看见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些淡金色纹路——是传送阵。 云影摸出块刻着妖纹的玉牌:"这是我族大长老给的,说若遇危机......"她顿了顿,"苏隐,我可以引荐你去妖庭。 他们需要能看透命格的算师,而你......"她目光扫过他袖中微凸的卦骨,"需要更大的棋盘。" 星云的卦钱突然炸响,十二道金光劈向传送阵,却在离阵眼三尺处消散。 风铃拽了拽他的衣袖:"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上古妖文阵......" 苏隐没再看他们。 他盯着云影手中的玉牌,想起系统方才的推演声里多了句"妖庭入局,因果线延伸"。 掌心的淡紫痕迹渐渐褪去,他摸了摸怀中的《天机秘录》,玉简便签的幽蓝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像血,又像火。 "走。"他对云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妖庭。" 火焰将太初石髓抛给苏隐:"收好了,它还会醒的。"他转身走向洞外,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在石壁上投出个模糊的轮廓,"真正的幕后黑手,才刚醒。" 苏隐握着石髓,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脉动。 他看向洞外,山风卷起几片松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终落进他脚边的泥里。 这一次,他要做那风。 第79章 妖庭暗涌 青牛部落的篝火还在北荒的夜风中摇晃时,苏隐已跟着云影穿过了传送阵。 妖庭的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是某种灵草汁液混着兽血的味道。 他抬眼望去,青瓦朱檐的阁楼依着山势层层叠叠,檐角挂着的青铜铃被风撞响,声音比人间的更沉,带着几分震慑魂魄的威压——到底是妖修聚居之地,连风声里都浸着妖气。 "苏先生请。"风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转角,玄色衣袍上绣着暗纹飞鹰,正是妖庭情报头目的标志。 他冲云影颔首,目光扫过苏隐袖中凸起的卦骨形状,"灵狐大人已在府中等候。" 灵狐府的门扉推开时,檀香裹着暖意扑面而来。 主位上的女子正绕着青铜灯树踱步,火光照得她耳尖的银坠子忽明忽暗。 见苏隐进来,她停住脚步,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身后蓬松的狐尾:"就是你?" 尾音轻得像羽毛扫过人心。 苏隐注意到她眼角的红痣随着挑眉的动作微微上挑,那是妖修化形未彻底的痕迹——真正的大妖,连破绽都藏得极深。 "圣算子的名号传得倒快。"灵狐忽然笑了,绕到苏隐身侧,"我替妖帝问一句,你可曾推演过妖庭未来?" 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金芒。 苏隐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袖中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太初石髓的脉动。 系统的推演声在耳畔若有若无:"灵狐,妖庭智囊,多疑,善用人心。"他抬眼时已换上算师惯有的谦和笑意:"天机未显时妄断,是折寿的买卖。" 灵狐的指尖在他肩后顿住。 她望着他眼底那汪深潭似的平静,忽然低笑出声:"有趣。"她转身坐回主位,狐尾扫过案上半卷《妖典》,"风影,带苏先生去东厢。"又抬眼看向苏隐,"若有需要,府里的藏书阁随你翻。" 直到东厢的门扉在身后闭合,苏隐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背。 他摸出怀中的玉简便签,暗红的光透过锦帕渗出来,像一滴凝固的血。 窗外传来巡卫甲胄的轻响,他走到案前,将太初石髓压在《天机秘录》上——石髓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像在回应什么。 三更梆子响过三遍时,东厢的窗纸被指尖戳出个小坑。 "苏先生。"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促。 苏隐掀开被子时已摸到袖中的卦骨,推窗的瞬间,冷冽的山风裹着玉兰香灌进来,映得窗外女子发间的凤羽钗微微发颤。 是翠羽。 她的广袖被夜露打湿,绞着帕子的手指泛着青白:"云翼那老匹夫,联络了雷鹏部、玄蛇部的长老,说要提前开九族盟会。"她喉间发紧,"我族去年献的玄晶矿脉被他截了胡,如今连座次都要被挤到末席......" 烛火被风掀起,映得她耳尖泛红。 苏隐注意到她腰间的玉牌——是妖庭小族领袖的信物,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碰撞。 他取出逆命卦骨,骨面的裂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你且说,云翼最近可有异常举动?" "他前日调了巡卫军去南境。"翠羽咬着唇,"说是巡查边境,可我安插在巡卫营的细作说......"她突然顿住,目光死死盯着卦骨,"那骨头上的纹路......在动?" 苏隐的指节抵住眉心。 《九元相天诀》运转时,气血如江河倒灌,眼前浮现出碎片般的画面:乌云压着翠羽族的青竹寨,巡卫军的玄铁枪尖挑开寨门,血珠溅在凤羽钗上,碎成星点。 他猛地睁眼,卦骨"当啷"掉在案上,骨面的裂痕里渗出极淡的血线。 "三日后未时。"他声音发沉,"云翼会借巡查之名,围剿你的领地。" 翠羽的指尖掐进掌心,凤羽钗"啪"地断成两截。 她猛地抓住苏隐的手腕:"求你救我族人! 我知道你能改命——那日在山洞,你连太初石髓都能撼动......" "别急。"苏隐抽回手,将断钗拾起放在她掌心,"先让他动。"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灵狐倚在门框上,狐尾在身后蓬松地散开:"好个''让他动''。"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她眼底的兴味,"那老狐狸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你倒要给他递刀子?" 苏隐从袖中摸出半块碎玉——是风影今早塞给他的情报符。"长老们要的从来不是对错,是风向。"他将碎玉按在卦骨上,骨面的血线渐渐淡去,"云翼要立威,我们便给他造个更大的势。" 第二日清晨,妖庭的晨雾还未散尽,一则卦象流言已顺着茶摊、绣坊、演武场,钻进了每位长老的耳朵:"翠羽部族三日后有气运大转,云翼大人恐遭天刑之灾。" 演武场上,雷鹏部的老族长捏着茶盏的手顿住:"圣算子的卦?" 玄蛇部的侍女捧着蜜饯经过,听见两个巡卫低声议论:"前日我见翠羽大人的凤羽钗断了,可今早又戴了新的,那钗头的凤凰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灵狐站在阁楼高处,看着下方交头接耳的人群,狐尾尖轻轻卷住苏隐的衣袖:"你这把火,烧得妙。"她忽然收敛了笑意,"但云翼不是傻子。" 苏隐望着远处巡卫营飘起的黑旗。 他知道,此刻云翼的书房里,那柄随他征战百年的玄铁剑正嗡嗡作响。 "大人!"巡卫的声音撞开书房门,"各部首领说九族盟会要延后......还说要等翠羽部族的气运转了再议。" 云翼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 他望着案头摊开的《巡卫调兵令》,墨迹未干的"围剿"二字像两把刀扎在眼底。 窗外传来鸦鸣,他猛地将茶盏砸向墙角,碎瓷片溅在侍女裙角:"去查! 查这卦象是谁传的!" 侍女颤抖着退下时,云翼摸出腰间的玄铁令。 令上的纹路在掌心发烫——三日后的未时,巡卫军的玄铁枪早已擦得发亮,只等他一声令下。 "苏先生。"风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在廊下,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翠羽部族的守卫今早换了新甲,腰杆挺得比往日直。" 苏隐望向妖庭外的密林。 晨雾中,几株老松的枝桠被风压得低垂,像是在向谁躬身。 他摸出袖中的逆命卦骨,骨面的裂痕里,隐约有金光流转。 密林深处传来鸦鸣,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三日后的未时,会发生什么呢? 苏隐望着远处巡卫营飘起的黑旗,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 他知道,当云翼的玄铁令划破空气时,这场由他掀起的风,才刚刚开始席卷整个妖庭。 第80章 布局诱敌,风起翠林 三日后未时,北荒的日头正烈,却掩不住密林里的阴凉。 苏隐立在高崖一块凸石上,逆命卦骨贴在掌心,能清晰感应到东南方那片翠羽部族的领地正翻涌着躁动的气浪。 他望着山脚下被晨雾裹住的密林,风从耳畔掠过,带着松针的苦香——那是他昨日布下的"因果符印"在起效了。 "大人! 巡卫军的玄铁旗已经过了青溪!"灵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狐尾在石缝间扫动,扫落几点松脂。 苏隐转头时,正见她耳尖沾着晨露,眼底泛着兴奋的光。 这小狐妖昨日刚替他在演武场茶摊里撒了半袋迷蝶粉,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蜜饯味儿。 "来得倒是准时。"苏隐将卦骨塞进袖中,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青铜算筹。 三日前云翼拍碎茶盏时,他便在玄铁令的纹路里看出了急躁——巡卫军的粮草只够支撑三日急行军,未时突袭,正是要赶在翠羽部族反应过来前啃下第一口肉。 山脚下忽然传来马蹄声。 苏隐眯起眼,透过松枝间隙望去:当先一员骑将披着玄铁鳞甲,马首上的红缨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正是云翼最器重的狂风。 他身后跟着三百巡卫,玄铁枪尖挑着的黑旗在雾中翻涌,像一群张牙舞爪的乌鸦。 "雾浓了。"灵狐忽然拽他衣袖。 苏隐嗅了嗅,果然有股湿冷的水汽漫上来——那是他前日夜里在沼泽边埋下的引雾草生效了。 狂风的坐骑已踏进雾气最浓的区域,玄铁马蹄在泥地上踏出深痕,却不知再往前三步,便是他用龟甲血契锁死的幻雾沼泽。 "报——前方遇雾!"前队斥候的喊声响彻林间。 狂风勒住马,玄铁甲片相撞发出脆响。 他摘下腰间的青铜镜照向雾中,镜面却只映出模模糊糊的树影。"慌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半截犬齿,"不过是北荒寻常雾瘴。 云翼大人要的是速战,谁退缩,我就把谁的脑袋挂在玄铁枪上!"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巡卫突然发出惨叫。 苏隐在高崖上看得清楚——那马踩进了沼泽软泥,前蹄陷进去半尺,骑手慌忙抽刀砍断缰绳,却见泥里窜出几尾银鳞怪鱼,正啃食马腿上的血肉。 "是食人鲮!"灵狐倒抽一口冷气。 苏隐却望着卦骨上渐起的金光——这哪是寻常沼泽? 昨日他借翠羽部族的祭典,将百只活鱼的魂魄封进符印,此刻被雾瘴一激,正化作最能扰动凡心的幻兽。 狂风的脸瞬间涨红。 他抽出腰间短刀扎进马臀,坐骑吃痛向前猛冲,却在雾中撞断了两棵碗口粗的树。"继续推进!"他声如洪钟,可话音里已带了颤音,"等破了翠羽的寨子,每人赏三坛灵酒!" 高崖另一侧传来短促的鸟鸣。 苏隐耳尖微动——那是翠羽的信号。 他转头望去,正见密林深处窜出几道黑影,像狸猫般攀着树藤荡到巡卫军后方。 为首的女子裹着青羽披风,发间凤羽钗的红宝石在雾中一闪——正是翠羽。 她手起刀落砍断最后一根运粮绳,成袋的粟米滚进泥沼,惊起一片怪鱼。 "后队遇袭!"巡卫的尖叫混着玄铁甲片的碰撞声炸响。 狂风猛地回头,正见自己的粮草车被劈成碎片,几个兄弟的尸体倒在粟米堆里,喉管上还插着带羽的短箭。 他的玄铁枪"当啷"坠地,这才惊觉雾气不知何时已漫到腰间,连身边兄弟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这是陷阱!"狂风嘶吼着抽出佩剑,可剑刃刚出鞘便被雾水腐蚀出几个小孔。 他这才想起云翼昨日的警告:"那苏隐最会弄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可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左侧林子里传来战鼓般的脚步声,是翠羽的亲卫举着淬毒的骨矛冲了出来;右侧泥沼里不断冒出银鳞,啃食着巡卫的脚踝;连头顶都有灵狐部的斥候在摇树,松针像雨一样砸下来,扎得人睁不开眼。 苏隐摸着卦骨的手突然一震。 他低头望去,骨面上原本细碎的裂痕里,竟渗出一缕金线,正朝着东南方延伸——那是翠羽的命格! 他瞳孔微缩,金线流转间,竟隐隐透出龙蛇之形。"王脉之气?"他喃喃自语,前世在《天运图》里见过这种气运,非大富大贵之人不能染指,可翠羽不过是妖庭里一个小族的领袖...... "苏先生!"灵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她不知何时已窜到崖边,尾巴尖上还沾着血,"狂风被围在沼泽中央了! 云翼那边......" "让风影把消息放出去。"苏隐打断她,指尖在算筹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就说翠羽得了''妖神遗骨''庇佑,能预知敌军动向。"他望着雾中混战的人群,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那些观望的部族,最信这个。" 灵狐歪头想了想,忽然笑出声:"先生这是要给翠羽镀上金身呢。"她蹦跳着跑下高崖,狐尾扫过苏隐的衣袖,带起一阵风,将他的话卷进密林深处。 暮色渐沉时,翠羽的身影出现在崖下。 她的青羽披风染了血,发间凤羽钗却依旧锃亮,红宝石映着夕阳,像滴凝固的血。"苏先生。"她递来一卷用兽皮裹着的古卷,指腹在兽皮上摩挲,"这是我族祖上传下的《妖纹录》残篇,里面记着绘制本命妖纹的法子......" 苏隐接过古卷,指尖触到兽皮上凸起的纹路——是用妖血混着金粉写的,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他翻开第一页,便见上面画着半枚玄鸟图腾,图腾周围密密麻麻记着"引气入纹""凝魂成印"的法子。"这太贵重了。"他说,目光却没从书页上移开。 "先生救了我全族。"翠羽望着雾散后的战场,巡卫的玄铁甲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再说......"她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像耳语,"我知道先生想要什么。 妖庭的水很深,若先生不嫌弃......" 苏隐抬头时,正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忽然明白那缕王脉之气从何而来了——这翠羽,怕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夜风吹起古卷的边角,露出最后一页的残句:"......得妖纹者,可窥天道......" 与此同时,妖庭巡卫营的灯火次第亮起。 云翼的书房里,青铜灯树被拍得摇晃,灯油溅在《巡卫调兵令》上,将"围剿"二字晕染成一团墨污。 "废物!"云翼的玄铁剑嗡鸣着出鞘,砍断了半幅帐幔,"三百巡卫,半日就折了七成? 狂风呢?" "回大人......"跪在地上的传令兵浑身发抖,"狂将军被救回来了,不过......"他咽了口唾沫,"左腿被食人鲮啃了,现在还在医馆喊疼。" 云翼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抓起案头的玄铁令,令上的纹路烫得掌心生疼。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他猛地掀翻案几,竹简、玉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备马!"他扯过披风披在肩上,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我倒要看看,这翠羽部族,到底有什么本事!" 此时的高崖上,苏隐正借着月光翻看《妖纹录》。 他摸出逆命卦骨,骨面的裂痕里,那缕王脉金线已愈发清晰。 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抬头望向妖庭方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81章 妖神遗骨,真假难辨 云翼的玄铁剑劈断第三根帐幔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大人!"狂风的声音带着血沫子,巡卫统领半边身子裹着染血的麻布,左腿空荡荡垂着,被两个亲兵架着撞开殿门,"翠羽部族的人......他们早有防备!" 云翼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那麻布上的纹路——是青鸾族特有的缠枝纹,专给重伤者裹伤用的。 狂风作为妖庭最善冲锋的巡卫将,竟被削去左腿,这让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说。"他按剑的手青筋暴起。 狂风被按在蒲团上,额角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淌:"末将带人冲到玄鳞洞外,正撞见翠羽部族的祭师在作法。 那祭师手里捏着块骨头,泛着幽光,我刚要下令围杀......"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那骨头动了。" "动了?"云翼眯起眼。 "像活物似的!"狂风攥紧麻布,"骨头上的裂痕里爬出金鳞,扑到我腿上就啃......末将用玄铁剑砍了十七剑才把那东西震碎,可腿......"他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胯,声音突然拔高,"那根本不是什么妖神遗骨,是翠羽设的局! 她一个小族首领,哪来的本事弄到上古遗物?" 云翼没接话。 他绕到案后,指尖划过那卷被血浸透的《巡卫调兵令》。 三天前他还在这上面批"围剿翠羽部",如今调兵令上的血渍里,隐约能看出"折损七成"的汇报。 "不管真假。"他突然抓起案头的青铜灯,灯油泼在调兵令上,"若让翠羽借着''妖神遗骨''的名头在妖庭站稳,她背后的那些小族......"他盯着灯火烧焦的竹简边缘,"会像蚂蚁啃象骨似的,把我们的权柄啃个干净。" 狂风猛地抬头:"大人是要......" "明日早朝。"云翼将烧剩的调兵令碾成灰烬,"我要亲自请旨,让天机阁派人去玄鳞洞验骨。"他望向窗外渐起的晨雾,"真骨假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捏碎掌心的灰烬,"要让整个妖庭都看见,谁才是能为妖庭带来气运的人。" 同一时刻,北荒集市的晨雾里,苏隐正蹲在卦摊后拨弄龟甲。 "先生这卦,能算姻缘吗?"卖兽皮的老妇掀开草帘,腰间铜铃叮当。 苏隐抬头笑:"能算。"他指尖抚过龟甲上的裂痕,"不过老婶子今日该问的,不是姻缘。" "哦?"老妇眯起眼。 "是妖神遗骨。"苏隐压低声音,"昨夜我在卦象里见着了——那骨形似龙非龙,似虎非虎,骨缝里渗着金血,正藏在翠羽族的玄鳞洞里。"他指节叩了叩龟甲,"您说怪不怪? 这骨一现世,我卦里的王气就往翠羽部飘,连带着北荒的兽潮都退了十里。" 老妇的铜铃突然停了。 她左右张望一番,凑近些:"先生可别胡诌,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您当我胡诌?"苏隐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璜,正是前日帮猎户算凶吉时得的谢礼,"昨日有个穿青羽披风的姑娘来问卦,说她部族得了件宝贝,我算完卦跟她说,那宝贝得藏在玄鳞洞最深处的寒潭里,否则要招灾。"他把玉璜往老妇手里一塞,"您且去东边酒肆听听,今早有三个巡卫在那喝酒,说狂风将军的腿是被金鳞啃的——金鳞,不正是龙的纹路?" 老妇攥紧玉璜,草帘一掀走了。 苏隐望着她的背影,指尖在卦布下轻轻敲了三下。 卦布下压着张兽皮,上面用炭笔写着"玄鳞洞""金鳞""王气"几个字,每写一个,就划掉一个。 "苏先生好手段。" 风影的声音从摊后传来。 苏隐没回头,继续拨弄龟甲:"风大人今日不穿玄色?" "查案穿玄色太扎眼。"风影靠在木柱上,腰间情报袋随着动作轻晃,"您这秘闻传得巧——既坐实了翠羽有骨,又把''骨能镇兽潮''的好处散了出去。 现在连西市卖灵草的都在说,得妖神遗骨者得北荒气运。" 苏隐将龟甲收进布囊:"您说翠羽为何要救我?" "因为您救过她部族。" "不。"苏隐系紧布囊,"因为她需要一个能算天命的人,把她的''骨''变成''天命所归''。"他抬眼望向妖庭方向,"就像您需要她,云翼需要狂风,而我......"他笑了笑,"需要这潭浑水。" 风影的手指在情报袋上敲了两下。 这是他习惯的思考动作,苏隐记得清楚——每次他要抛出关键信息前都会这样。 "翠羽在偏殿等您。"风影从袖中摸出枚青铜令符,"她按您说的,要宣称献祭妖神遗骨,求天机阁赐福。 但她怕露馅。" "那就让她怕。"苏隐接过令符,"怕才能听话。" 玄鳞洞的潮气裹着腥气扑来。 苏隐举着火折子,石壁上的青苔被火光照得发亮,像铺了层暗绿的绸缎。 "苏先生!"翠羽从洞深处跑来,凤羽钗上的红宝石映着火光,"风影说您要改洞的风水? 可这洞是我族祖地,动了......" "动的是风水,不是根基。"苏隐将火折子递给灵狐,后者正蹲在一块焦黑的石头前研究,"灵狐姑娘,麻烦把洞顶第三块钟乳石敲下来。" 灵狐抬头,眼底闪过惊讶:"那钟乳石生了三百年,敲了会漏风......" "漏的不是风。"苏隐摸出逆命卦骨,骨面上的金线在洞里泛着微光,"是气。"他指向洞顶,"原本这洞的生气全聚在寒潭,敲了那块钟乳石,生气就会顺着裂缝流到东边石龛——"他转身看向翠羽,"您说要献祭妖神遗骨,总不能让遗骨待在寒潭里,得让它吸够生气,才能让天机阁的人看出''灵气''。" 翠羽咬了咬嘴唇,对身后的族人点头。 石斧砍在钟乳石上的声音在洞里回荡,苏隐趁机走到寒潭边。 潭水倒映着他的脸,他从怀里摸出块拇指大的太初石髓,那是系统奖励的资源,泛着混沌的光。 "灵狐姑娘。"他将石髓递给目瞪口呆的灵狐,"麻烦把这东西掺进我带来的骨粉里。" "这是......"灵狐的指尖刚碰到石髓,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太初石髓? 您从哪弄来的?" "先生自有办法。"翠羽走过来,目光落在石髓上,"按先生说的做。" 半夜子时,玄鳞洞深处的石龛里,一块半人高的骨头泛着幽光。 苏隐退后两步,看着骨面上若隐若现的金鳞纹路——这是用太初石髓混着他前日从凶兽脊骨里提炼的骨粉捏成的,再加上《九元相天诀》的风水局引动生气,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这是真的妖神遗骨。 "先生。"灵狐的声音发颤,"这骨......有股子让我想跪拜的冲动。" "那是太初石髓的气。"苏隐擦了擦手,"天机阁的人见多识广,但他们没见过太初石髓——这东西连圣人都未必能分清。"他望向洞外渐亮的天色,"明日使者来,您只需按我教的,说这骨是您族祖在雷劫里捡的,其他的......"他摸出三枚铜钱,"我用卦象引着他们的思路。" 三日后,天机阁的玄鹤车停在玄鳞洞外。 使者是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腰间挂着半块玉玦,那是天机阁大弟子的标记。 他绕着伪骨走了三圈,指尖在骨面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越的鸣响。 "如何?"翠羽攥着凤羽钗,指节发白。 老者没说话,从袖中摸出个青铜罗盘。 罗盘指针刚转了半圈,突然"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他瞳孔微缩,抬头看向苏隐:"这位是?" "我族请来的算师。"翠羽忙道,"苏先生前日为这骨算了一卦,说今日有贵人来鉴宝。" 老者转向苏隐:"能让我看看您的卦象吗?" 苏隐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三枚铜钱。 他轻轻一撒,铜钱在石龛上滚出个"乾"卦,最上面那枚却立着,边缘泛着金芒。 "乾为天,立者为极。"苏隐弯腰捡起铜钱,"这卦象说,此骨应天而生,能为妖庭带来......"他顿了顿,"新气象。" 老者盯着那枚立着的铜钱,忽然笑了:"好个新气象。"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牌递给翠羽,"此骨确非凡物,本阁会向妖帝进言,赐福翠羽部。"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苏隐一眼,"先生这卦,算得妙。" 看着玄鹤车消失在云端,翠羽的凤羽钗差点掉在地上。 她抓住苏隐的袖子:"先生,真的成了?" "成了。"苏隐望着玉牌上的"赐福"二字,"您现在是妖庭里最得天命的小族首领,云翼短时间内动不了您。"他摸了摸袖中的通行符,那是风影今早塞给他的,"而我......"他看向妖庭方向,"得了进藏经殿的机会。" 深夜,妖庭藏经殿的铜锁在苏隐手中轻轻转动。 风影给的通行符还带着体温,他借着月光抬头,看见殿门上方的匾额在夜风中摇晃,"藏经"二字被吹得忽明忽暗。 殿内的灰尘在月光里跳舞,苏隐的目光扫过一排又一排的玉简。 直到他走到最西边的木架前,看见一本用红绸裹着的古籍——《九劫妖体诀》,封皮上的纹路与他逆命卦骨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红绸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巡卫的脚步声。 苏隐迅速退到阴影里,看着那排玉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九劫妖体诀》的封皮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炼体法诀。 脚步声渐远,苏隐的手再次伸出。 这一次,他摸到了红绸的温度——那温度里,似乎藏着什么更古老的东西,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他心里钻。 第82章 藏经殿夜,九劫妖体 深夜的妖庭像头沉睡的巨兽,檐角铜铃在风里轻颤,惊起几点流萤。 苏隐贴着藏经殿廊柱站定,掌心的通行符还带着风影掌心的温度——那是今晨情报头目塞给他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的"小心第三重禁制,守殿灵龟认血"。 铜锁在指尖转动,"咔嗒"一声轻响,殿门缝隙里漏出的月光落在他鞋尖。 苏隐屏住呼吸,借着这点光扫过门槛下的青纹——风影说的龟纹禁制,此刻正泛着幽蓝微光,却在他踏入门内的瞬间,像被无形的手抹去了棱角。 殿内积灰在月光里浮成金粉,苏隐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玉简架,木架上的"太初""混沌""妖典"等刻字在阴影里时隐时现。 他数到第七排,脚步微顿——最西边木架的红绸,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泛黄的皮纸。 《九劫妖体诀》。 这四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眉心。 前世相师生涯里,他见过太多古籍残页,但此刻封皮上的纹路,竟与他袖中逆命卦骨的裂痕完全重合。 苏隐伸手时,指尖先触到红绸的温度,那温度不似寻常织物,倒像有活物在下面蠕动,顺着指腹往他经脉里钻。 他猛地缩回手,袖中卦骨突然发烫。这是预警。 苏隐垂眸看向掌心,三枚铜钱不知何时滚了出来,在石地上排成离卦——离为火,主变乱。 他蹲下身捡钱,余光瞥见《九劫妖体诀》的封皮又被风掀开些,露出第一页的炼体法诀:"首劫需引天火焚身,三息内若不能逼出火毒,筋骨俱裂而亡。" "好狠的功法。"他低声呢喃,卦骨在袖中灼得皮肤发红。 前世给人看命时,他见过太多孤注一掷的赌徒,这《九劫妖体诀》倒像把赌局刻进了法诀里,每一劫都是拿命做注。 可他需要这功法——洗髓境突破需要寻灵脉交汇点,而北荒灵脉早被凶兽搅得混乱,唯有借妖庭秘典推演新路径。 脚步声突然从殿外传来。 苏隐旋身躲进玉简架后,听见巡卫的佩刀撞在门框上,"今日怎么总觉得殿里有动静?"另一个声音带着困意:"你当是守夜的老龟成精了? 快走快走,下半夜还有一轮巡查。" 靴底碾过积灰的声音渐远,苏隐重新站到红绸前。 这次他没有直接触碰,而是咬破指尖,在红绸上画了道隐纹——这是前世相师秘传的"探真符",能显化器物上的禁制。 血珠刚渗进绸面,封皮上突然爬出无数金纹,像活过来的蛇,在月光下拼出"妖庭禁典,擅动者魂飞魄散"十二个字。 "果然有后手。"苏隐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半块龟甲。 这是今早替翠羽算骨时,从那截伪骨上偷偷刮下的碎屑,混着他的血养了半日,此刻正泛着与龟纹禁制相同的幽蓝。 他将龟甲碎屑按在金纹上,金纹瞬间扭曲成漩涡,把碎屑吞了进去。 红绸"刷"地滑落。 《九劫妖体诀》的皮纸泛着陈香,苏隐翻到第二页,密密麻麻的小字里突然跳出"九劫对应九窍,窍不通则劫不渡"的批注。 他闭目运转《九元相天诀》,体内真气顺着相师独有的"天枢脉"游走,将功法内容与自身经脉图重叠——洗髓境需要贯通十二正经,可这法诀的首劫要烧的是任督二脉,稍有偏差就会把经脉烧成焦土。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这是与幕后推演系统沟通的方式。 没有面板弹出,只有一道灵感顺着眉心钻入——"月华灵泉,阴极生润,可淬脏腑以承火劫。" 苏隐睁开眼,眼底闪过微光。 他早听说妖庭有处月华泉,是大妖王后裔沐浴的圣泉,泉水吸收月光精华,性属阴柔。 若能在焚身时用泉水中和火毒,首劫的死门或许能转成活路。 他迅速将法诀内容记在脑海里,合上书页时,封皮突然发出轻响,像有人在叩门。 苏隐手一抖,书脊处竟渗出一滴血珠,顺着皮纸纹路流进"九劫"二字里,瞬间消失不见。 "看来这功法不止表面这么简单。"他将红绸重新裹好书,转身时瞥见角落的青铜灯台,灯油早干了,灯芯却泛着诡异的青芒——方才竟没注意到这里还有盏灯。 第二日清晨,翠羽的绣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响。 她推开竹门时,苏隐正坐在石桌前煮茶,壶里飘出的水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先生昨日说要借月华泉? 那可是......" "我知道那是大妖王后裔的圣泉。"苏隐倒了杯茶推过去,"但前日您献的妖神遗骨,现在整个妖庭都在传''翠羽部得天命''。 若您以首领身份引荐,说我要借泉水为您稳固气运,那些长老就算不满,也得顾忌舆论。" "可......"翠羽捏着凤羽钗,指节发白,"前日鉴骨的老者是妖帝近臣,他若反对......" "所以需要风影。"灵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裹着银狐皮大氅,发间的珍珠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让风影散布消息,说''圣算子借月华泉助翠羽部应天命'',长老们最在意的就是妖庭气运,他们不会轻易否决天命所指。" 苏隐抬头看向灵狐,这女子昨日在鉴骨现场始终沉默,此刻眼中却闪着锐光——果然是智囊。 他点头:"灵狐姑娘说得对。 风影那边,我去谈。" 三日后的朝会上,翠羽的玉笏在殿下泛着幽光。 她跪呈奏疏时,余光瞥见下方几位长老交头接耳,风影安插的暗桩已将"天命"的传言散到了每座偏殿。 妖帝高坐云阶之上,玄色龙袍上的金纹在烛火里跳动,他盯着奏疏看了半刻,突然冷笑:"苏隐不过是个人族算师,朕的圣泉是你等随意借的?" 殿内气氛骤冷。 翠羽正要开口,右侧的青鸾长老突然抚须:"陛下,前日那截妖神遗骨确实应了乾卦,若苏先生能借泉水为翠羽部稳固气运,于妖庭亦是好事。" "青鸾长老说的是。"白泽长老跟着附和,"量劫将至,妖庭需得天命护持。" 妖帝的目光扫过下方,最终落在翠羽手中的玉牌上——那是前日鉴骨老者给的"赐福"玉牌,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攥紧龙椅扶手,声音里带着不甘:"准了。 但只准三日,若出任何差错......" "臣领命。"翠羽伏地叩首,掌心沁出冷汗。 她抬头时,看见苏隐站在殿外廊下,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像根定海神针。 当夜,月华泉的水雾漫过苏隐的腰际。 他褪去外袍,露出精瘦的脊背,每一寸皮肤都泛着淡青——那是《九劫妖体诀》首劫即将发动的征兆。 泉眼深处传来汩汩声响,月光透过水面落在他肩头,形成一片银斑。 他闭目盘腿坐下,按照推演的路径运转真气。 体内突然窜起一股热流,从丹田开始,顺着任脉往喉咙涌,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苏隐咬牙,将真气引向肺腑——系统提示的"月华淬脏腑"此刻成了救命符,泉水的阴柔之气顺着毛孔钻进来,与热流在体内缠斗。 "轰——" 一声闷响从泉底传来。 苏隐猛地睁眼,看见水面下有团黑影闪过,像条被斩断的尾巴,又像道扭曲的符咒。 他的血在耳中轰鸣,第一劫的灼痛正从四肢往心脏蔓延,而泉眼深处的诡异波动,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识海。 第83章 月下劫起,暗潮涌动 月华泉的水雾漫过苏隐的下颌时,他后颈的寒毛突然根根竖起。 第一劫的灼痛正沿着任脉往心脏窜,像有团活火在血脉里翻涌。 可比起这淬炼脏腑的剧痛,更让他警觉的是——泉底那道若有若无的窥视。 他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 按照《九劫妖体诀》的运转路径,此时该将月华之力引向肺叶,可识海深处却有个更清晰的声音在提醒:慢半拍。 他故意让真气在膻中穴打了个旋,热流瞬间偏离正轨,撞得胸腔发闷。 "咚。" 泉底传来极轻的闷响,像是某种器物被触发的震颤。 苏隐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脊背在水中绷成弓弦。 他能感觉到,那道窥视之力正顺着皮肤的毛孔往里钻,像条冰凉的蛇,试图描摹他体内真气的走向。 "影魄石。"他在识海里冷笑。 前世相师的记忆突然翻涌——影魄石是妖庭秘宝,以凶兽影螭的魂魄祭炼,专司记录修士气息与行迹。 难怪前日妖帝准了月华泉的使用,原是早布下这等手段。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装出痛苦之色,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砸进泉水,荡开一圈圈涟漪。 体内的热流被他刻意引向肝脉,那里本是劫火最盛之处,此刻却因他的控制,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将原本该循序渐进的淬炼,演成了"走火入魔"的乱象。 水面下,那团黑影又晃了晃。 苏隐能感知到,影魄石的灵识正在疯狂记录他紊乱的气血波动——很好,就让他们以为,这个人族算师在劫数面前不堪一击。 三日后的晨光里,风影的身影出现在青牛部落的竹屋前。 他腰间的银铃随步轻响,见苏隐正在案前推演卦象,便压低声音:"昨夜子时,泉眼底的影魄石被取走了。" 苏隐的指尖在龟甲上顿住。 龟甲上的卦纹本是"山火贲"的吉象,此刻却因他微颤的指腹,裂开道细痕。"送去了哪里?" "云翼的巡卫府。"风影的目光扫过案头零散的算筹,"那家伙最近总在妖帝跟前晃,说翠羽部拉拢外臣居心不良。" 苏隐垂眸,指节轻轻叩了叩龟甲。 云翼是妖庭巡卫首领,向来与翠羽不和,更对人族算师抱有敌意——这监视的局,怕不只是妖帝的意思,更掺了云翼的私怨。 他抬眼时,眼底划过一道锐光:"去放个卦象。" "卦象?" "就说''圣算子遭邪祟侵扰,恐性命难保''。"苏隐将龟甲翻转,裂纹处恰好露出"坎为水"的凶兆,"要让青鸾、白泽那些长老听见。" 风影挑眉,忽然笑了:"先生这是要引蛇出洞?" "量劫将至,总有些人坐不住。"苏隐将龟甲收进木匣,"去罢,记得用你情报司的渠道。" 风影离去后,竹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翠羽掀帘而入时,发间的青玉簪子撞出轻响,她的眉峰紧蹙:"我刚听说你放出的卦象,那些长老都在议论,说你可能撑不过这劫......" "慌什么?"苏隐起身,从木柜里取出块泛着幽光的石头。 那是系统奖励的太初石髓,表面流转着星河流转般的纹路,"我不仅要撑过,还要让他们知道,这劫数于我,不过是垫脚石。" 他握着太初石髓走向月华泉,翠羽紧跟在后:"可那影魄石......" "他们想看我狼狈,我便偏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劫数炼得漂漂亮亮。"苏隐站在泉边,月光落在石髓上,折射出一道银芒,"你且看着。" 当夜的月华泉比往日更静。 苏隐将太初石髓浸入泉眼,石髓立即化开,泉水里浮起点点金芒,像撒了把碎星。 他盘坐水中,运转《九元相天诀》,原本乱窜的劫火突然温顺下来——太初石髓的灵气如网,将热流稳稳束住,顺着任督二脉缓缓推进。 "轰!" 当第一劫的灼痛最终化作暖流沉入丹田时,苏隐睁开眼,眼底有星光流转。 他能感觉到,洗髓境的桎梏已松动三分,体内的气血如江河奔涌,连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金芒。 "你......" 身后传来轻响。 灵狐不知何时站在泉边,月白裙裾被夜风吹得翻卷,她的目光像把尺子,从头到脚量着苏隐:"前日还见你在劫火里挣扎,今日气息竟沉稳许多。" 苏隐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淡:"不过是相术推演时,恰好寻到了调和阴阳的法子。"他的指尖在泉边的泥地上快速画了道符,灵气顺着指痕钻进土里——那是"因果反转阵",以他的血为引,能将窥视之力原路送回。 灵狐盯着他的动作,眼底闪过疑惑,却未多问,转身时裙角扫过泉边的草叶:"希望先生的相术,能护你走到最后。" 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苏隐低头看向脚下的阵法。 月光下,符纹突然泛起红光,像滴被揉开的血。 他的识海猛地一震——有股陌生的气息,正顺着阵法的脉络倒涌而来。 那气息很淡,却带着股熟悉的威严,像是......龙袍上金纹的灼烫,又像是玄阶上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 苏隐的指节缓缓攥紧。 他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月光落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像根扎进泥土里的钉子。 暗处,有双眼睛正透过层层结界,注视着泉边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