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端正跪坐在羊毛毯上的少女微微侧目。
她眉梢轻扬,那双剔透若宝石的漂亮猫眼落在明惠帝身上。
“你喝醉了么?”
熟悉的不耐,没有吓退明惠帝,反倒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
还以为会被打来着…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手就被姜珞一把攥住。
柔嫩而温热的手心覆了上来,顷刻间,燥热感顺着手背一路往上,直窜脑门。
明惠帝脸上的红晕加深,紧张得结巴了一下:“男、男女授——啊!”
还不等他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姜珞就抓着他的手,使劲将修长手指往后掰,“不让我做皇后,还敢碰我!刚才哪根手指戳我脸?说!”
明惠帝一边倒吸气,一边坦白从宽:“食…食指。”
姜珞狠狠掐他指腹,掐出好几个指甲印,“再碰我脸,我就打死你!看你是不是真的活腻歪了!”
话音落地,外头车轱辘压到一块石头。
牛车一个震晃,姜珞没坐稳,整个身子往一旁栽去,她下意识要拽明惠帝作支撑,不过这个拉人垫背的恶行尚未实施,明惠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小心!”他着急道,一把握住了姜珞的手臂,眼疾手快地避免了她摔倒的下场。
车舆再次震晃。
姜珞控制不住身体,“啊——”她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在明惠帝身上。
胸膛一沉,疼痛倍增。
左手臂几乎疼得动弹不得。
明惠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沉重得闭了闭眼。
这滋味太熟悉了……八成又是脱臼。
姜珞双手撑在明惠帝的胸膛,慌忙起身,结果因为动作太着急,又撞到了他的下巴。
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额头。
两人同时一愣。
明惠帝浑身僵住。
姜珞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抽他,“你还敢亲我?!”
明惠帝脸上烧得慌,边躲边狼狈解释,“不、不小心碰到的。”
准确来说,是姜珞不小心碰到的明惠帝。
但很显然,姜珞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她恼怒至极,抬手那一刻,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明惠帝脱口而出道:“皇后!”
手掌停在半空。
姜珞凶巴巴道:“你说什么?”
明惠帝试探性地握住了姜珞的手,热乎乎的手心,打在脸上肯定很疼。
“我说,让你做皇后。”
“什么?”姜珞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惠帝脸颊通红,磕磕绊绊的,小声道:“我、我会负责的。让你做皇后,你,别生气…好不好?”
姜珞眨了下眼睛,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清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
其实就现在看来,做不做皇后也没什么要紧的。
梁家倒台在即,梁皇后先是流了孩子,又了失去娘家这个依靠,就算能和明惠帝破镜重圆,也肯定回不到从前。
唔…不过呢,还是防患未然的好。
毕竟姨母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未免后患无穷,埋下祸根,她还是答应吧!
明惠帝红着脸点头,上一刻刚说完“真的”,下一刻就被扑了个满怀。
姜珞欢呼道:“好耶!”
目的达成,骄纵的小猫用贴贴奖励,甚至还颇为赏脸地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放心吧!等我做了皇后,会对你很好的。”
明惠帝被蹭得脸颊滚烫,就连脱臼的手臂也仿佛没那么疼了。
她不会骗他的,对吧?
姜珞敷衍完就松开明惠帝,扇门推开,她迫不及待问道:“还有多久到卫国公府?”
把容已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姜珞是问责方才的震晃——赵咎故意扔下的石头,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自己背了黑锅。
结果没想到,姜珞心情还不错?
容已忙道:“二姑娘放心,马上就到了。”
“好吧。”
姜珞勉为其难坐了回去。
车舆内一股酒气。
说难闻也算不上,就是闷得慌。
明惠帝满脸通红,热意迟迟不退,搞得姜珞都怕他喝酒喝中毒了。
“你怎么样啊?不会死吧?”
“……”
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明惠帝的身影。
他想,她一定是在关心他。
“问你话呢?哑巴啦?”
“没事。”明惠帝立马道。
明惠帝不善饮酒,平日小酌也多以清甜温和的梅酒为主。今日难得喝了一盏烈酒,所以才有些晕乎乎。
酒意上头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
但明惠帝回忆了一下,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脱臼的手臂无法动弹,他若无其事靠在车壁,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
“我说过负责,一定不会食言。你等我回宫,处理好一切,再给姜使君送信商议亲事。这样可以吗?”
“唔,都行吧。”
姜珞不太懂流程,反正只要明惠帝答应就行了。
潜意识里,她似乎十分确信,他是一个守信重诺的人。
牛车慢悠悠停了下来。
“二姑娘。“仆婢们在外头等候。
姜珞连忙下车,直接把明惠帝抛之脑后,白芨惴惴不安,隐晦地看了一眼车舆,生怕姜珞脾气上来把皇帝也给打一顿……
“姐姐呢?”
“女君在前头等姑娘。”
姜珞往前望去,见卫国公府门口站着两个人,那可不就是她美丽的姐姐和碍眼的姐夫吗?
她笑嘻嘻迎上去,习惯性抱住姜璎手臂,“姐姐,外头风大,你不用等我的。”
姜璎也是刚才知道,姜珞竟然是跟明惠帝共用一辆牛车。
她瞪了一眼赵咎,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不懂吗?
“浓浓,陛下……”
“陛下怎么了?”姜珞见姐姐一脸担忧,恍然大悟道,“他在里头躺着呢。姐姐你放心,没死!好好的!”
姜璎:“……”
赵咎:“……”
很好,这话一出,担心的对象瞬间换成了明惠帝。
姜璎忍不住道:“你没欺君犯上吧?”
姜珞一脸无辜,“怎么会呢?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姐妹俩对视许久。
姜珞理直气壮。
姜璎没看出什么,只好打消了怀疑,“是我多想了。不过,浓浓,你可不能对陛下无礼。”
又保证道:“今日的安排太过草率,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明惠帝不仅是外男,更是君王,赵咎怎么会想到让浓浓和他坐在一辆车里呢?
姜珞小鸡啄米的点头,不放过任何一个踩赵咎的机会,她靠在姜璎的肩头,扮柔弱道:“姐姐,你不知道,我进去以后吓了一跳!高…陛下躺在那儿,我还以为死了个人…唔。”
姜璎一把捂住她的嘴,手动消声,警告道: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哪天陛下砍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