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
明惠帝听底下人禀报梁皇后求见,心情无比复杂,好半晌才道:“让她进来吧。”
梁皇后依旧是一身素色宫装,神情冷淡,她心里还堵着气,避开了明惠帝搀扶的手,行跪拜之礼:“臣妾拜见陛下。”
端庄而疏离。
比之从前更甚。
明惠帝的手凝滞在半空,手指微微蜷曲,只抓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他沉默许久,点了点头,“起来吧。”
说完也不等梁皇后反应,径自落座,提笔批阅奏折。
梁皇后还等着明惠帝亲自扶起自己,结果等了半天,抬头一看,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她一时气闷,心口就跟堵了块巨石似的,让人憋屈得喘不过气来。
“陛下。”
“皇后有什么要事?”明惠帝头也不抬,地方州郡事情颇多,时不时灾情迭起,不是这里水患,便是那里干旱,地域不同,状况也不同。
就如先前蜀地,天崩地裂,房屋坍塌,死伤无数。
到现在还在重建之中。
赈灾粮拨了一批又一批,但真正到百姓手里,根本没有多少。
刑如风那句“去龚家蹭年夜饭”不是无的放矢,自明惠帝继位以来,宫里已经连着放了三批宫人出去,他后宫嫔妃不多,除了梁皇后,就只有两三个美人。
有大臣不止一次提出采选充盈后宫,他提几回,就挨骂几回。
明惠帝坚决不答应。
不想对不起梁皇后还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要养兵,养马!处处都需要钱!
没办法。国库不丰,明惠帝自己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偶尔也动过歪心思,想从世家大族手里弄钱,又因为面皮薄拉不下脸。好在外祖知道他的不易,每每各地灾情发生,卫国公府都第一个捐钱捐粮,搭建粥棚。有赵家带头,其余士族多少也会出点。
但龚家——
明惠帝想到今年江南水患,蜀郡地动,龚家只捐募了五千贯钱,一时怒从中来,打断了梁皇后的话。
“皇后若无其他要事,就回去歇息吧。”
梁皇后愣了一下,忍不住道:“陛下可曾听到臣妾方才说的话?”
“没有。”
“什么?”梁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惠帝,她难得放下身段,好声好气跟他说这么多话,他竟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明惠帝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道:“朕很忙,皇后。”
他不再唤她小名。
热脸贴冷屁股久了,也是会累的。
梁皇后却没能体会到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反而冷笑一声,言语尖锐。
“陛下在忙些什么?是忙着处置臣妾的娘家人,还是忙着抬举赵咎?”
这话可以用“冒犯”二字来形容了。
眼见明惠帝冷下脸,梁皇后身边的女官吓得面色发白,忙道:“陛下,娘娘是一时心切,才……”
“拖出去。”
什么?
所有人都愣怔一瞬。
明惠帝冷冷道:“朕与皇后说话,岂容你插嘴?拖出去,仗责二十。”
紫苏脸色煞白一片,想要跪下认错,却被近身内侍反应过来后,迅速拖了下去。
梁皇后气得不轻,“高忱!你——!”
“皇后。”明惠帝语气警告,“注意分寸。”
从前关起门来闹脾气也就罢了,如今议政殿内,她都直呼他大名,哪里有把他放在眼里?
明惠帝胸口堵着郁气。
他就算不是皇帝,也是她的夫君,一次两次不给面子,他忍了。
但次次如此,岂能不让人寒心?
这声喝止,总算唤回了梁皇后的理智。
她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忍气吞声道:“陛下,臣妾只是想求您高抬贵手,宽恕龚家。”
梁皇后生性清高,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求”字,比登天还难。
如今也是没办法。
为了自己亲舅舅,就算千般不情愿,她也只能舍下脸面,向明惠帝低头。
“龚家就算有错,还请陛下看在臣妾的面上,从轻发落。”她咬了咬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惠帝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明惠帝忍不住想笑。
她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一没下跪,二没磕头。
不过是说了个“求”字,就让她觉得颜面扫地了?
那他之前做的算什么?
算个笑话?
“陛下!”梁皇后胸口起伏不断,他到底还想怎样?她都已经这么伏低做小了,他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明惠帝眨了下眼,忽然道:“阿泽,有没有人说过,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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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很虚伪?”
一直享受着他的付出,却从来不肯承认得到的好处。
仿佛承认了,就是对她清高人格的背叛。
“你、你说什么?”梁皇后满脸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否则怎么会从高忱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没说什么。”明惠帝摇了摇头,不想让场面闹得太难看,“你回去吧,诏书已下,绝没有更改的可能。”
“你…”梁皇后张了张嘴,眼泪滚了下来,“我舅舅不过是敛财而已,哪个士族不敛财?你为什么非要抓着他不放?就因为小四得罪了赵咎?”
“因为他引发众怒了!”明惠帝见她实在冥顽不灵,一个没忍住,摔了十几卷奏折在梁皇后脚下。
他走过去,目光死死盯着梁皇后。
“他敛的财从哪里来?还不是百姓的血汗钱!今年江南水灾,赵家出十万贯,王家出八万贯,陆家出七万贯。你舅舅呢?五千贯!他平日里的一顿饭都足有上百贯!水蛭尚能炮制入药,你舅舅这种蝗虫,半点用没有!”
明惠帝从来没有这么刻薄。
胸口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烧着。
“皇后,民脂民膏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想做妖后,朕还不想做昏君!”
“流放岭南,已经是足给他面子了!凭龚家子弟近些年的所作所为,朕没有抄家,他们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
“还有你那几个堂兄堂弟,亲弟弟,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一个个的早就该人头落地!”
梁皇后踉跄了几步,几乎满脸泪水。
她抓住明惠帝的袖子,哽咽道:“可那到底是我的亲人…高忱、陛下…求你网开一面,哪怕只是罢黜官职,赋闲在家…”
明惠帝目光满是失望。
“你知不知道,我顶着多少压力?外头都在议论梁家、龚家,还有把矛头指向你的。你知道他们都说什么吗?说你的用的一分一厘,都沾满了血。”
“我把梁廷、梁恭兄弟革职查办,只下狱不处罚,引发了多少民怨?你想过吗?你没有。你只在乎你家里人。”
“你这么爱他们,为什么之前不约束好他们?非要闯出弥天大祸,再来求情。”
明惠帝一字一句,坚决道:“除非枉死的人复生,否则,该偿命、该流放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