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元一声凄厉悲鸣,在死寂崖底回荡。他双膝跪倒河滩,双手疯狂捶打乱石,指节鲜血淋漓。暗河咆哮,吞噬他希望。
“笑笑!” 他嘶吼。
两名警卫员脸色惨白,一人抱腰,一人拉开他捶地的手。
“放开我!” 陆景元猛地挣扎,双目赤红。“我要去找她!”
“团长!绝路!” 警卫员焦急大喊。“下去就是送死!叶同志不希望您这样!”
陆景元低吼:“你们不懂!是我害了她!”
警卫员腰间通讯器急响。他艰难接通。崖顶李副总参谋长焦灼:“下面情况?叶同志?陆景元?”
警卫员艰涩:“报告首长……叶同志……可能坠入崖底暗河。河水湍急……陆团长情绪很不稳定……”
通讯器那头,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如遭雷击。望远镜“哐当”落地。
钟振国抢过通讯器:“暗河?看清楚?多深?水流多急?”
崖底警卫员颤声:“深不见底,浊浪滔天,两岸峭壁礁石,无法靠近!”
钟振国心沉谷底。他看李副总参谋长,命令:“立刻把陆景元带上来!这是命令!”
“是!” 崖底警卫员大声应。
两名警卫员对视。一人猛地手刀砍向陆景元颈后。陆景元闷哼,身体骤软,瘫倒。
“陆团长!” 另一名警卫员急忙扶住。
“没办法,首长命令。” 砍晕陆景元的战士喘粗气。
很快,崖顶支援警卫赶到,几人合力,用绳索将昏迷的陆景元艰难运上崖顶。
陆景元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血痕狰狞。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快步上前。
“医生!快!” 李副总参谋长厉声。军医立刻检查。
李副总参谋长走到崖边,看着深渊。他闭眼,深吸山风,再睁开,眼中一片决绝。
“老钟,” 他声音低沉,“叶笑笑同志……生还可能性不存在。按‘不幸牺牲’处理。你我知晓,立刻上报主席和中央。”
钟振国重重点头,脸色铁青:“我明白。对外,宣称叶同志失足坠崖,全力搜救。”
“对。” 李副总参谋长眼神锐利,“真正的搜救,希望渺茫。” 他声音更冷,“这事,绝不能算了。医院刺杀,技师灭口,叶同志意外。一连串针对‘神启计划’,针对叶笑笑的阴谋!”
钟振国拳头咯吱响:“我立刻回去审问假技师!医院所有相关人员,一个不放!拔出内部钉子!”
“G省气氛,要变了。” 李副总参谋长眺望远方,目光深沉,“‘洞察者’保卫等级提升最高!任何风吹草动,彻查到底!”
陆景元悠悠转醒。他猛地睁眼,先是茫然,随即崖底绝望一幕涌回。
“笑笑!” 他低吼,挣扎坐起。
“景元!” 钟振国一把按住他。
陆景元胸口剧烈起伏,喉间溢出闷哼。悲痛与绝望冲撞胸腔,被黑暗力量强行压制。他看着钟振国,又看一旁李副总参谋长,眼神从茫然剧痛,被冰冷覆盖。赤红血丝的眼里,黑色火焰燃烧。
他不再嘶吼,声音沙哑,带着寒意,平静到可怕地,一字一顿:“我要知道真相。”
李副总参谋长沉声道:“真相,我们会查。你任务,养好身体。”
陆景元摇头,嘴角勾起无温度弧度:“不,我任务,是让所有害了她的人,血债血偿。” 声音轻,却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在场的人打了个寒颤。
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对视,眼中凝重。
钟振国叹气,声音沙哑:“让他去吧。拦不住。他心里有火,不让他查,咽不下这口气。”
李副总参谋长点头,目光复杂看着陆景元被军医搀扶着走向医疗帐篷,背影萧索决绝。
“是啊,不让他去,他这辈子不会安心。”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但愿,不要被仇恨吞噬理智。”
“他是个好兵,有分寸。” 钟振国沉声。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悬崖。山风呼啸,更添悲凉。
回到军区作战指挥中心,天色暗淡。办公室空气凝重。钟振国走到窗边。李副总参谋长拿起红色保密电话,重重按下。
“老钟,” 他开口,声音疲惫,“这事,瞒不住,必须立刻向主席汇报。”
钟振国转过身,浓眉紧锁:“我明白。叶笑笑同志牺牲,‘洞察者’重创,军区总医院漏洞,件件天大。还有景元那孩子,我担心他……”
李副总参谋长叹气:“主席那边,我来汇报。景元的事,后续引导。眼下,最重要是稳住局势,挖出幕后黑手。”
电话很快接通。“喂,我是李国华。” 李副总参谋长调整呼吸。
电话那头温和威严声音:“国华同志,什么事这么急?”
“主席,” 李副总参谋长握着话筒,声音低沉而艰涩,“汇报一个……不幸的消息。‘洞察者’核心成员,叶笑笑同志……” 他停顿,沉痛难掩。
“叶笑笑同志,军区总医院遭遇刺杀,险些遇难。随后,转移保护中,情绪失控,不幸失足坠崖……” 声音哽咽,深吸气,“紧急搜救,崖底水流湍急暗河,目前……生还希望渺茫。”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主席声音再次响起,温和语气消失,取而代之是震惊和压抑怒火:“国华同志!你说什么?!叶笑笑同志……坠崖?!” 声音陡然拔高。
“是的,主席。” 李副总参谋长艰难回答,“事发突然,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刺杀?军区总医院?” 主席声音异常严厉,“怎么回事?!详细说清楚!”
李副总参谋长深吸气,将刺杀、灭口、坠崖、陆景元反应,详细汇报。办公室安静。钟振国拳头紧握。
汇报完毕,电话那头长久沉默。良久,主席声音再次传来,充满疲惫,更多是怒火与痛心。
“无法无天!” 主席雷霆之怒,“军区总医院,眼皮底下,如此恶劣刺杀!敌人猖狂!”
“叶笑笑同志……奇才,国之栋梁!就这么没了?” 主席惋惜悲痛,“‘洞察者’怎么办?”
李副总参谋长低声:“主席,息怒。当务之急,彻查,揪出幕后黑手,为叶笑笑同志报仇,为‘洞察者’扫清障碍。”
“查!一查到底!” 主席斩钉截铁,“军区总医院,G省,所有环节,所有可疑人员,一个不放!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他停顿,语气稍缓,威严不减:“陆景元现在情况?”
李副总参谋长看钟振国,回答:“主席,陆景元同志……亲眼目睹,冲击极大。他坚持亲自调查,为叶同志讨公道。我和老钟商议,暂时同意,但会密切关注。”
“嗯。” 主席沉吟,“这孩子,受苦了。让他参与调查,查阅资料,知道组织会讨公道。你们成立督导小组,老钟负责,全力支持他,也要关注思想行为,绝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做出违反纪律、危害大局的事。培养优秀指挥员不易,不能因此毁了我们一个好干部。”
“是,主席,我们明白。” 李副总参谋长应。
“叶笑笑同志的‘牺牲’,最高机密,严格控制知情范围。” 主席再次强调,“对外,按你们商议的,宣称失足,正在搜救。稳住人心,不要恐慌。”
“是!”
“至于‘洞察者’,” 主席声音透着不屈坚韧,“不能因叶笑笑同志牺牲就停滞不前!她留下的资料,思路,组织最强专家团队,继续攻关!不能让她心血白费,更不能让敌人阴谋得逞!”
“明白!” 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齐声应,眼中燃起斗志。
“国华同志,振国同志,” 主席声音恢复几分沉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G省这潭水,深不见底。接下来,你们担子会更重。国家安全,高于一切。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洞察者’的坏消息。”
“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誓死完成任务!” 李副总参谋长语气坚定。
电话挂断。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李副总参谋长放下话筒,长长吁一口气,额头渗着细密汗珠。钟振国走过来,拍他肩膀:“老李,压力都在你这儿了。”
李副总参谋长苦笑:“我们谁不是呢?主席说得对,G省这潭水,深不见底。接下来,有的忙了。”
叶笑笑蜷缩在梦幻庄园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身上穿着干净的棉布衣裳,与崖底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面前的光屏无声地播放着外界的景象:陆景元跪在咆哮的暗河边,双拳捶地,鲜血淋漓,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笑笑”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击她的耳膜。
他被警卫员强行打晕,运上崖顶,那苍白的脸色和脸颊上刺目的血痕,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叶笑笑紧紧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陆景元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与痛苦,她看得真切,也感受得真切。“傻瓜……”
她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时,她满心只想着自由,想着摆脱棋子的命运。
可看到他此刻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闷闷地疼,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知道,这份痛苦有她的一份“责任”。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由的代价,或许远比她想象的沉重。但现在不是沉溺于愧疚和悲伤的时候。
光屏画面跳转,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在办公室汇报。
“叶笑笑同志……生还希望渺茫。”
“‘洞察者’怎么办?”
“查!一查到底!”
“陆景元……让他参与调查……”
对话清晰传入叶笑笑耳中。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
“洞察者”项目,她答应过。现在“离开”了,但没做完。那些解析翻译的资料,对他们至关重要。
“就算……以后不能再‘上课’了,” 叶笑笑自嘲,眼中闪过坚定,“那些资料,总得给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从沙发站起身。
来到书房。
叶笑笑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钢笔。冰凉金属触感让她心绪沉静。
她闭眼,脑海中浮现复杂技术图纸和外文资料。知识解析被动技能,内容如同烙印般清晰。
她吐一口浊气,睁开眼,眼神专注。笔尖落在纸上,沙沙轻响。
她没有再去看光屏上陆景元的后续。此刻,她只想把脑海中那些重要的知识,一点一点地记录下来。
笔尖在纸上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