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民起身,一个头一个头的对着上座的达官贵人挨着磕了过去。
走进了更看的清楚,胡怀民身上的衣裳并不是整块的布料。
而是很多年带血的碎布头,拼接缝补到一起的!
有些血色新鲜,有些已经发黑,显然都是从不同的死人身上剪下来的血衣。
除了几位尚书跟几位寒门出身的官员,面露悲悯。
其他的无不捂着鼻子避如蛇蝎。
众多正义之士,听到这儿纷纷惊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倒行逆施的官差?!
尤其是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气冲斗牛,撸起袖子破口大骂
“哪儿来的昏官?竟然敢如此轻贱百姓性命?
采矿何等危险艰难?就连青壮年男人也未必受的住!
老弱妇孺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另一个心直口快的立刻附和道
“可不就是嘛!刚才还在讨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朝廷这样子搞下去,我看这舟迟早要——唔!......”
他最后一句话被另一个学生用手捂住了,一脸紧张的警告
“你可闭嘴吧!这里都是什么人?也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
那人也反应了过来,心虚的看了看上首那几位皇子,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
崔珩漂亮的眉头紧锁,扭头看向坐在一边,高大清瘦,风度仪态都上佳的工部尚书瞿满楼。
“瞿尚书,我怎么没听说赊县竟还有铁矿?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瞿满楼心底也直打鼓,他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赊县竟然还有矿。
且虞衡司年前已经派人过去开采了!他竟然毫不知情!
瞿满楼精心修饰的鬓角跟美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不管真假,这都是他的失职!
“禀世子殿下,下官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赊县还有矿!
这是下官的失职,回去我一定严查虞衡司采矿记录!”
崔珩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继续看向胡怀民道
“胡县令,你继续说!”
胡怀民看向工部尚书瞿满楼,发现他好像真不知情,也很纳闷。
这么大动作怎么可能工部一点都不知情?不太可能吧?
“虞衡司手里有允许采矿的公文,我没有权限阻碍朝廷的决定。
但百姓何辜?我随即调集了县里面维护治安的衙差,打算轮流进矿区,协助她们采矿!”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对这个老县令露出钦佩之色。
这是大聖为数不多,能顾及百姓安危的父母官了。
“但是虞衡司的人不放我们的人进去,说采矿事关国祚,要高度保密。
进去的人就不能再出来,要出来,除非变成死人被抬出来!”
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对,但是虞衡司将矿区周边封锁的铁桶一般。
里面的人出不来,我的人也进不去。
我怕打草惊蛇,只能乔装改扮成孤寡老人,被他们抓进矿区。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他们每日只会给百姓们很少的食物。
而且都是馊饭剩菜,还不如喂猪的泔水。
里面生病死亡的,会被拉出矿区,胡乱扔到乱葬岗被野兽啃食。
里面累死,或者被石头砸死的人!
直接被他们剁碎了混进了吃食,给百姓们裹腹!......”
“呕——”席面上好几个世家子弟都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胡怀民眼泪滚滚而下,顺着满脸的沟壑,滴落到了脚下的逞尘土里。
那一瞬间,许多人肃然起敬。
这样一个年迈的老县令,是怎么有勇气拖着风烛残年的身子,闯进那个吃人的魔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