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圣驾启程前往圆明园。甄嬛站在宫墙下,看着余莺儿的凤辇缓缓驶出宫门,那抹胭脂红的身影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皇上对瑶贵妃可真好,让她逾制的乘凤辇,不过……
“小主,该回了。”流朱轻声道。
甄嬛拢了拢衣袖,里面藏着曹琴默给的信封:“去景仁宫。”
景仁宫门前杂草丛生,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已经生了绿锈。守门的太监见是甄嬛,连通报都免了,直接引她入内。
宜修正在佛前诵经,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本宫禁足期间不见客。”
“娘娘,”甄嬛福身行礼,“嫔妾带来了年妃的罪证。”
佛珠声戛然而止。宜修缓缓转身,眼中的精光与这破败的宫殿格格不入:“谁给的?”
“曹琴默。”甄嬛递上信封,“她说只要解决了年世兰,还有瑶贵妃的罪证可以交给咱们。”
宜修枯瘦的手指急切地拆开信封,越看眼中的光芒越盛。甄嬛看见她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笑容让佛堂都显得阴森起来。
“好,很好。”宜修将信纸按在胸前,“这件事交给本宫来做。”
宜修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亢奋了,解决年世兰她当然愿意了,这些年,她可没少因为年世兰受委屈,现在解决年世兰自然能解自己的怨恨,而且后续还能解决瑶贵妃,这样她不就能从景仁宫出去了吗?
七日后,圆明园的胤禛案头堆满了奏折。高毋庸小心翼翼地点上安神香:“皇上,是举报年妃娘娘的折子。”
胤禛皱眉翻开,里面详细记录了年世兰收受数十万两白银,帮着羹尧买卖官职的证据。最要命的是一份年羹尧以前的亲笔信,上面赫然盖着年家的私印。
“传旨,”胤禛将奏折重重合上,“年氏贬为答应,迁到翊坤宫后殿。”
消息传回紫禁城时,“只是贬为答应?”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这,恐怕曹贵人不会满意的……”
果然,当夜曹琴默就找上门来。她站在阴影里,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她缓步走近,枯瘦的手指“啪”地按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面泛起涟漪。
“若是你们只能做到这一步……”曹琴默直起身,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是不会遵守承诺的。还有皇后那里,你必须尽快让后我看到结果。”
甄嬛再次来到景仁宫时,宜修正在修剪一盆枯死的兰花。听甄嬛说完,她忽然笑了:“想要年世兰死,还有一个法子——让她自己了断。”
“她那样的人,怎会自尽?”甄嬛不解。
宜修放下剪刀,鎏金护甲划过甄嬛的脸颊:“你去告诉她,她当年小产的真相。”声音压低,“就说……是皇上不让她有孕,欢宜香里掺了麝香。”
甄嬛倒吸一口冷气。这宫闱秘闻太过骇人,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年世兰这些年活得跟小丑有什么区别?
翊坤宫后殿的朱漆大门在甄嬛面前缓缓开启,发出腐朽的吱呀声。之前还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梁上已结了蛛网,浮尘在斜照的光柱里翻滚,像极了某个正在土崩瓦解的梦境。
“年答应,别来无恙。”
角落里的身影猛然一颤。年世兰蜷在雕花拔步床的阴影里,满头珠翠尽去,唯余一袭素白中衣。
“是你?”年世兰的嗓音沙哑如粗粝的砂纸,目光却仍像淬了毒的刀子,“来看本宫笑话?”
“皇后娘娘方才告诉我个趣闻。”甄嬛从袖中取出鎏金香盒,“这欢宜香里除了名贵香料,还多了味麝香。从你小产之后,皇上就命人添在这香料中里,在翊坤宫中日日燃烧。”
殿内死寂如坟。年世兰盯着那个伴随她十余年的“欢宜香”,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渐渐癫狂,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她扑上来抢夺,指甲在甄嬛手背抓出血痕。
“胡说!这是皇上独赐本宫的恩典!”
“我胡说?”甄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尽是讥讽,“你以为当年端妃那碗安胎药是谁的意思?你以为端妃为什么能进宫之后就封妃?那是皇上感到亏欠她,只因为她代皇上受过。”
“皇上需要年家军权,却忌惮外戚坐大。”她将香盒放在年世兰颤抖的掌心,“所以你永远不能有皇子,就像年羹尧必须死。你不要欺骗自己了,年羹尧都已经死了,你还沉溺于自己幻想的爱情之中吗?”
年世兰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呜咽,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你骗我!”她嘶吼着,踉跄起身,“皇上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
甄嬛冷眼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缓缓后退一步,像是怕被她的疯狂沾染。“年世兰,你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亲哥哥都被被杀了,现在却还在这祈求着仇人爱你?”
“啊——!!”
年世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转身,一头撞向殿内的朱红宫柱!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鲜血顺着柱子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鬓发。她的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软在地,双眼仍死死睁着,像是至死都不愿相信这个真相。
甄嬛静静看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着那双至死未瞑目的眼睛,伸手替她抹下眼皮。指尖触到尚有余温的皮肤时,殿门突然被暴力踹开。
十余名带刀侍卫鱼贯而入,铁甲碰撞声惊飞檐下栖鸟。为首的侍卫长看见柱下尸体,脸色骤变:“将她拿下!”
“放开我!我是皇上的莞常在!年答应是自戕,与我何干?”
侍卫长冷笑着一挥手,两个侍卫立刻按住她肩膀:“莞常在这话还是留着话跟皇上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