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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似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第131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1章


    很多时候,就是说实话也没人相信。


    明明,对方不相信,她就可以赚钱了,但是不知道江美舒为什么,心里还有些失落。


    “老梁,如果是别人给你这个消息,说肉联厂会失火,你会相信吗?”


    江美舒得承认,她是钻牛角尖了。


    她就想问清楚。


    梁秋润,“正常来说不会相信。”


    他似乎看出了江美舒的疑惑,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给她揉着太阳穴,“江江,你要知道身为厂长,每天接收的消息是很多的,这种什么厂里面会着火啊,厂里面东西被偷了啊,厂里要倒闭啊,我们每天都会接收到无数种这种消息。”


    “所以,大多时候,我们都会将这种消息屏蔽掉。”


    江美舒,“如果我非要说呢?”


    “如果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那就是公安局见了。”


    “江江。”梁秋润低头,和她四目相对,“你能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罐头厂会起火的消息吗?”


    他的眼神太具有穿透力了,这也让江美舒不敢和他对视。在他看过来问出话的一瞬间,江美舒便把眼睛给闭上了。


    “我不能。”


    “我不能告诉你从哪里得到的。”


    梁秋润似乎不意外得到这个答案。


    “江江。”他手下的力度,微微轻柔了几分,“你看在我这一关,你都过不去,更遑论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公安来找了?”


    “所以,就当做不知道好吗?”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面,当做不知道,这就是对你的最大保护。”


    江美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犹豫的。


    既然想要赚钱,就不该心软。


    梁秋润嗯了一声,“能和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美舒有些犹豫。


    “不方便说?”


    江美舒点头。


    “那危险吗?”梁秋润换了一个问法。


    江美舒想了想,“影响不大。”


    她有了百货大楼的采购证,就等于有了通行证一样,就看连市罐头厂,能给她出多少货了。


    “那就行。”


    梁秋润给足了江美舒自由,“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


    江美舒咬着唇,她慢慢从梁秋润的怀里坐起来,在发呆,“老梁,你认识连市罐头厂的人吗?”


    她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连市罐头厂和首都肉联厂,这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事情。


    梁秋润给她捋顺头发,因为这一躺下去,头发有些乱,呆毛竖起,眼神发直,“连市罐头厂吗?”


    江美舒是,她扭头看向他,眼神期待,“有吗?”


    她是坐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窝在那,顶着一头呆毛,那般


    眼神期待的模样,看的梁秋润心头发软。


    “有。”


    就是没有,这会也要有。


    “你要做什么?”


    梁秋润已经在转动脑子了,在看看自己在连市认识那些人,像是他们这些退伍的人,其实被分配在全国各地。


    在想了一会后,他说,“有一个人。”


    “谁?”


    江美舒立马好奇道。


    “对方是我当年外出的朋友,姓吴,被分配在连市罐头厂。”


    江美舒坐直了身体,“现在还在连市罐头厂吗?”


    “在。”


    梁秋润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当初还和对方合作过。那个时候他还在黑省任职,到了年底给下面的工人们,采购福利的时候,和老吴联系过。


    严格来说,连市罐头厂比首都罐头厂,发展还要悠久。因为连市那边水果丰饶,而且在沿海地区,不管是从周围输送水果,还是自身产的水果,都足够他们把罐头厂给支撑起来。


    江美舒,“那能介绍我认识吗?”


    她很期待,“老梁,我不瞒你,我想做罐头这门生意,但暂时是一锤子买卖。”


    按照她姐说的这种法子,这就是投机。


    她要投机把这次的买卖做到手。


    就像是当初的煤炭生意和白菜生意一样。


    梁秋润眸色深了深,“做买卖可是有风险的,尤其是现在单位特别打击个人投机倒把。”


    江美舒摇头,抿着唇,“不是个人投机倒把。”她把手里的采购证拿出来,“看到没?这是百货大楼的采购证。”


    “我可没有投机倒把。”


    “我是披了一层公家的皮。”


    这个年头像是她这样的人还不少,不然,也不会为什么在这个贫苦的年代,还会有的人家顿顿吃细粮,有的人家却在饿肚子。


    梁秋润接过采购证,细看了一会,瞳孔微缩,“二嫂,把这种东西都给你了?”


    “这不是胡闹吗?”


    以梁秋润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这个采购证的不一样的。


    盖章的空白采购证,这代表着什么?


    梁秋润心知肚明,若是肉联厂采购科的科长,敢发盖章的空白采购证出去,他绝对绝对要把对方给开除了!


    这种害虫留不得!


    但是这事又不是他管辖内的,而且这事还是他二嫂做的,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二嫂。”他斟酌了下,“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给你?”


    这话问的,江美舒眼睛一瞪,“她为什么不能给我了?我替她跑腿办事帮她拉业务,她不给我给谁?”


    她本就生了一双大眼睛,这般看人的时候,真是越发大了几分,黑白澄澈,瞳孔漆黑,漂亮的不像话。


    梁秋润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流露出来。”


    江美舒,“可是二嫂只给了我呀。”


    她喜滋滋,“二嫂信任我,也只信任我,这种空白采购证,她也只会给我。”


    说到这里,她抬头认真道,“老梁,我不会拿这种空白采购证,去坑了二嫂的,我也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我拿着这个采购证。”她在梁秋润面前晃了晃,“是替二嫂拉业务,赚钱升职加薪的。”


    “所以我和二嫂之间的互相成就,你不懂。”


    给看他一个白眼。


    梁秋润不置可否,“要不要我联系吴同志?”


    “要。”


    果然,无利不起早。


    梁秋润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电话过去,就打到了连市罐头厂,等再次挂了电话后。


    他便写了一个地址,“在这个地址去找人。”


    等给了江美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要去连市?”


    江美舒,“我不去连市,怎么去做生意?”


    梁秋润并不赞同。


    毕竟,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江美舒抱着他的腰撒娇,“老梁,你都替我把大方向给把握了,我只是去跑跑腿而已。”


    “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也太废物了。”


    江美舒得承认,她不是一个特别有能力,有野心的人。


    她做事需要人推着走,她姐姐也罢,梁秋润也罢,都是背后推着她的人。


    梁秋润还是不放心。


    “我喊梁锐和我一起。”


    那梁秋润更不放心了好吗?


    他皱眉,清隽的眉眼都是不赞同,“江江,去外地远比你想象中的危险,不管是火车上的扒手,还是线下的拐子,到处都充满了危险。”


    “你在家不好吗?”


    梁秋润拉着她的手,低头凝视着她,“我挣的工资够我们家过上好日子了。”


    “你不需要这么辛苦。”


    这是实话,梁秋润每个月的工资,甚至都能进整个首都前百分之十,又没有家累,他的工资养活妻子和孩子,几乎是绰绰有余的。


    江美舒,“我不辛苦啊。”


    她挣开了梁秋润的手,“老梁,我需要有自己的事去做,而且,谁还会嫌钱多啊。”


    她嘟囔一句。


    “我现在多挣点,以后就能多买房了。”


    现在是攒资本啊。


    她就想攒个几十万留着,等房地产事业开张的时候,她就去屯个上百套房子,后半辈子就靠收租过日子了。


    她要是老了,又和梁秋润没个孩子,这结婚的日子要是过不下去,她手里的钱多点,房子多点,这不就能留个后路啊。


    可惜,这话江美舒是绝对不能和梁秋润说的。


    梁秋润听完她的前半句,只是微微蹙眉,“那我让陈秘书送你去?”


    这算是他第一次徇私枉法。


    竟然生了让自己身边的公家人,去帮江美舒办事的心思。


    江美舒摆手,“不用不用,我和梁锐去就够了。”


    梁秋润还想说些什么,江美舒垫脚,抬手捂着他的嘴,轻声道,“老梁,你每次加班出差做事业,我从来都不会去管你对吗?”


    剩下的一句话,她没说。


    但是梁秋润却听懂了。


    所以,请你也不要管我好吗?


    他们双方给对方帮忙的同时,也要给对方自由。


    向来强势的梁秋润,第一次在江美舒面前败阵下来,“我知道了。”


    声音嘶哑。


    见他不在询问,也不在追究。


    江美舒又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她确实不想让梁秋润管教太多。尤其是,他竟然想让自己放弃做生意,每天在家等着他下班,这种日子她以前觉得挺好的,但是过久了,就发现平淡的像是一滩死水一样。


    偶尔出去搞搞钱转一转,去调剂下日子,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江美舒开始畅享起来,给梁秋润画大饼,“老梁,你等等我,等我以后发财了养你啊。”


    反正她是知道的,肉联厂这边也就最多红火到九十年代,到时候老梁就要下岗咯。


    下岗老男人,说不得要靠老婆养咯。


    梁秋润当然没把她这话听进去,只以为江美舒是在哄自己,不要让她中断外面的生意而已。


    只是,梁秋润这人看破不说破,他嗯了一声,眼里浮现浅浅地笑意,“那我等着你养我。”


    *


    江美舒这边一旦确定后,就开始着手忙碌了起来。有了百货大楼的采购通行证,一切手续都不在是问题。


    在买去连市火车票之前,江美舒和梁锐先去了一趟首都罐头厂。这年头罐头厂还是对外开放的,大门口的人随便进出。


    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后,看了下周围,没看到发生火灾的迹象啊。


    梁锐压低了嗓音,“你确定这里会发生火灾?”


    江美舒摇头,“我不确定。”


    瞧着罐头厂的工人们刚下班,她顺手拉着了一个大姐,塞了两颗糖过去,“大姐,我想问问您,罐头厂这边生产的有哪些罐头品种啊?”


    那大姐本来不想说话的,上了一天的班了,累死了。


    但是注意到自己手心里面,塞的三颗大白兔奶糖后,大姐顿时一改之前的疲惫,兴致勃勃道,“我们厂生产的罐头可多了,最大的两个品种是橘子罐头和黄桃罐头。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苹果罐头和梨子罐头。”


    “基本上就是这四个品种了,怎么?你是想来买罐头吗?”


    江美舒嗯了一声,拘谨地笑了笑,“这不是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罐头,卖的太贵了吗?我想来罐头厂问问,这边有没有便宜的罐头。”


    对方似乎不意外,顿时摆手,“别想了,罐头都是统一定价的,就是有做坏和即将过期的罐头,也都被我们内部人给瓜分了,根本轮不到外面的人来买。”


    “所以,真想买罐头,就去供销社和百货大楼。”


    江美舒道谢后,目送着对方离开。


    梁锐震惊,“这就是你今天穿这么破,来这里的原因?”


    江美舒,“不然呢?”


    她看了看时间,“好了,基本都打听清楚了,走去我姐家拿钱。”


    既然要去连市,肯定少不了带上钱的。


    而且这钱只能多不能少。


    梁锐现在就是江美舒的小跟班,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去了沈家后,他跟保镖一样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江美舒则是进去,和江美兰简单的说了一遍情况。


    “发生火灾的事也隐晦地说了,但是罐头厂那边没人重视,所以后天去连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江美兰一听,二话不说将特意放在枕头下的存折递给她,“拿去取出来,这次能进多少货,就进多少货,把本钱都压上去。”


    江美舒嗯了一声,“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听到确定的消息。”


    “十一号那天晚上,真的会发生火灾吗?”


    这才是他们这比买卖,能不能成的重要因素。


    江美兰想了想,“我到时候会让沈战烈盯着罐头厂,若是这边一旦发生火灾,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或者是拍电报过去  。”


    江美舒嗯了一声,“那我到连市了,给你消息。”


    “电话的话,我就打在咱们胡同的李大妈那里,到时候她接了电话,会和你说的。”


    江美兰点头。


    两人又把计划复盘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


    江美兰抬头看向江美舒,“路上注意安全。”


    江美舒点头,“我晓得。”


    出了沈家门的时候,她手里揣着一个存折三千五。除此之外,还有她的存折,九千八。


    外加梁锐的老婆本,刚好一千块。


    合计一共有一万四千三。


    他们三方凑了一万多出来,相当于七十年代的万元户了。揣着这么多钱,江美舒紧张,“去了连市取?”


    梁锐,“那肯定了,不然我们还提着两麻袋钱,怎么上火车?”


    江美舒思索了下,“取一千块出来当定金。”


    “不然对方怎么信任我们?”


    真是两个臭皮匠顶了一个诸葛亮了。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弄。


    钱取好了。


    江美舒问,“车队都喊了吧?”


    “喊了,我们坐火车,他们开车。”梁锐有些犹豫,“我还是走的熟人车队,两辆大货车跑来回一人要四十块。”


    这真的是很贵了,而且他们还承担油费,所以要不怎么说这年头的货车司机,很是吃香呢。


    接这种外快都能够一个家庭开销了。


    江美舒,“就他们了可以,两个人就是八十块。”


    “你想想我们这门生意,要是成的话,可不在乎这八十块的车费。”


    “也是。”


    梁锐点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美舒,“收拾东西上火车,去连市。”


    “真我们两个人去啊?”


    “你不敢?”


    “你说谁呢?”梁锐顿时反驳起来,“你别小看我,我可是六岁就跟着我爸走南闯北去了。”


    江美舒,“那你路上机警点,我可还要靠你罩着。”


    这话说的梁锐高兴了。


    两人回去收拾东西,可惜梁秋润不在。


    梁锐嘿嘿一笑,拿出一张纸写下,“爸,你老婆我带走了,勿念。”


    写好之后,就那样放在梁秋润的书桌上。他几乎能想到,他爸看到这个纸条后,气的脸色红温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梁锐就傻笑。


    “走了,下午的火车,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美舒收拾妥当了衣服,便催他。梁锐忙跟上,他就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反正是夏季,衣服也薄不占位置。


    两人瞧着对方都是轻装上阵,都很满意的点点头。只是,到了火车站后,他们却瞧着沈战烈站在火车站门口等他们。


    这就让江美舒意外了,她顿时迎了上去,“你怎么也来了?”


    沈战烈抓抓脑袋,棕熊一样的人立在那,来来回回的特别招人眼。


    “美舒担心你,怕你没出过远门,让我也请假了,跟着一块去。”


    说到底,江美兰还是不放心妹妹和梁锐两个人的,在她眼里这俩都是半大的孩子。


    江美舒,“那你怎么买到火车票的?”


    沈战烈犹豫了下,“我去找梁厂长,他就给我开通行证明了。”


    这也是背后有人,走了后门。若不是如此,沈战烈也不可能买得到火车票了。


    江美舒无奈,又有些意外,“老梁给你开了?”


    沈战烈点头,“我去找梁厂长的时候,他准备让陈秘书跟着你们一块的,后来他听说我也去,便让陈秘书留下,给我开了出行证明。”


    可以说,梁秋润虽然没来,但是他在背后做的事情也不少。


    江美舒听完怔了一下,喃喃地喊,“老梁。”


    梁锐也脸色复杂。


    进火车站的路上。


    江美舒朝着梁锐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和你爸说吗?”


    “这就是原因。”她的面容沉静,白皙温婉,“梁锐,我们个人的能力太弱了,整合大家的力量,能借你爸的这一棵大树乘凉,为什么不?”


    江美舒从来不清高的,两辈子她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朝廷有人好办事。


    要不然上辈子大家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考公呢,考公不光是铁饭碗,而是背后带来的隐形福利,是大家绝对想象不到的。


    梁锐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办一场大事,让我爸刮目相看。”


    江美舒抬手拍了下他肩膀,“有志气,我等着。”


    “下次你一个人办事的别喊我。”


    梁锐嘟囔,“你不够意思。”


    他都陪着江美舒了,江美舒却不陪着他。真的好过分啊。


    江美舒懒得理他。


    不过沈战烈一起跟上了,她确实放心了不少,沈战烈这人生的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又他跟着基本上不担心,路上的人惦记她的身上带着的钱了。


    也确实是,因为沈战烈在,江美舒睡了一觉就到连市了,她醒的时候,沈战烈眼睛睁的跟灯笼一样,就那样守了一晚上。


    “你没睡?”


    江美舒小声问他。


    沈战烈摇头,说道,“还没有,到了地方在睡。”


    他们九号就提前到了,不差这点休息的时间。


    江美舒想了想,“等会下火车了,你去招待所休息,我和梁锐去罐头厂找人。”


    沈战烈大打了个哈欠,“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上夜班经常都是一宿一宿不睡,回来也要忙的,不差这点时间。”


    “等你们那边都商量好了,我在回招待所休息。”


    江美舒还有几分犹豫。


    火车到站了,沈战烈提着行李,“走了。”


    大刀阔斧。


    江美舒踢了一脚睡成死猪一样的梁锐,“走了。”


    梁锐这才懵懂的醒,“到了?”


    打哈欠,还有些不想动。因着有沈战烈在,他就没操心了,放轻松的睡大觉。


    江美舒看着他这幅疲懒的样子,没忍住又踹了一脚,低声骂他,“还指望你跟我做生意,你不被卖了都是好的。  ”


    “走了走了,在不走,你妈就不要你了。”


    梁锐,“……”


    第132章 第132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2章


    梁锐有些不服气,江美舒才几岁啊,张口妈闭口妈的。只是,还不等他吱声,江美舒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走不走?”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但是这会看着“儿子”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暴脾气。


    这应该是当妈都会有的眼神。


    梁锐顿时不敢吱声了。


    “走。”


    乖巧的不行,没有任何反抗。


    江美舒在前面领路,人太多了,尤其是下火车的时候,人挤人不说,江美舒的个子又小,几乎都要被行人给淹没了去。


    梁锐看在眼里,默默的从最后面挤到江美舒的前面,回头牵着她的袖子,“跟着我。”


    江美舒愣了下,还没说些什么,梁锐就已经顶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大半行人的拥挤。


    江美舒抬头看着他的清瘦的背影,抿着唇,好一会都说不出话。


    抵达到连市后,江美舒他们没有直接去罐头厂,找吴同志,而是先去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江美舒一间房,梁锐和沈战烈一间。她晓得沈战烈昨晚上一宿没睡,所以特意找到沈战烈,“我们只是找吴同志探探底,还不一定今天就谈生意,要不你先休息休息?”


    “一起。”


    沈战烈言简意赅。


    江美舒见他坚持,便不再勉强,“那行吧。”


    三人收拾妥当后,江美舒拿着梁秋润给她的那个地址,找到了罐头厂的吴同志。


    也是巧。


    吴同志就是罐头厂销售科的人,只是当年他还只是销售科的一位普通科员,如今已经升为了销售科科长。


    “就是你们找我?”


    吴科长上下打量了下江美舒和梁锐,这二人看着都太年轻了,不像是来做生意的人。


    倒是沈战烈一身凶神恶煞的样子,瞧着还蛮稳重。不过严格算起来,他们三个都不像是生意人啊。


    “吴同志吗?我是江美舒。”


    江美舒伸手去握手,“我家老梁介绍我来的,说是我来罐头厂,来找吴同志一准没错。”


    吴科长提前是被打了招呼了,他笑容满面,“梁厂长还能记得我,那是我的福气啊。”


    他在前面领路,“听说梁厂长从黑省调任回首都了?”


    这种拉关系的时候,江美舒自然是懂的,就算是不懂,和梁秋润在一块这么久,也被教会了不少。


    她笑了笑,眸色清淡,“是啊,我们家老梁现在在首都肉联厂任职,他还说了,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吴同志你喝酒。毕竟,你们当年在黑省的时候,可是雪地里面聊心事,把酒夜谈。”


    提起过去,吴科长的神色一下子带着几分光亮,他有些激动,“没想到梁厂长还记得啊,真是没想到啊。”


    在吴科长看来,能被梁秋润记住这么多年,这绝对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们这次来?”


    江美舒,“连市罐头厂出名啊,我们特意从首都慕名而来。”


    一句话把吴科长给捧的高高的,要知道以前他们只有去首都慕名的份,还从未被首都的单位慕名。


    这不就一下子高光了吗?


    吴科长的嘴角都要扯到后后牙槽啊。


    他笑容真诚,“那感情好,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罐头厂。”


    “你们这次来是采购还是学习?”


    江美舒,“采购和学习两不误。”


    这话回答的巧妙。她也是没办法了,这不还没接到通知吗?还不确定罐头厂那边十一号,会不会失火,所以只能先打探消息咯。


    吴科长听到这话,却有些拿不准了。


    “你们这次是代表首都肉联厂来的?”他是知道的梁秋润,如今任职在肉联厂。


    江美舒摇头,“不是,我们是代表首都百货大楼来采购的。”


    她把二嫂给她的采购证拿了出来,首都百货大楼采购证,盖了鲜红的公章。


    吴科长看到这个采购证后,眼神立马变了,“您是代表首都百货大楼来的啊?”


    要知道首都百货大楼这几个字,就是在全国都是有分量的。他们连市罐头厂的货,一直都想进首都百货大楼,但是进不去,不是货不行,而是地区保护制度。


    首都的罐头便由首都罐头厂垄断。


    除非到了春节中秋节这种大节日,首都罐头厂的供应量跟不上去了,这才会从他们的手里漏出一些订单,匀给他们周边的这些厂子。


    对于连市罐头厂来说,首都百货大楼几个字,就宛若是镶金边的佛像一样,只能高高仰望,不可亵渎。


    可是如今首都百货大楼采购科的人,却来了他们连市罐头厂做考察学习,怕是还要采购吧。


    一想到这里,吴科长就激动了起来,“江同志,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连市罐头厂的生产线,我可以非常自豪的告诉你们,整个沿海地区只有我们的罐头厂,规模是最大的,品种是最多的,产量是最高的。”


    江美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点头温和道,“那就麻烦吴科长。”


    她也是进来后,才知道吴同志已经升为科长了。


    一行人直接去了生产车间,只见到一边工人同志在处理橘子,新鲜的橘子被扒开皮,只留下果肉来。


    另外一边是机器在封罐,当糖水蜜桔罐头被装满后,上面的机器很自然的给封口压罐。


    一瓶瓶罐头就这样像是流水线一样,被生产了出来。


    江美舒看的叹为观止,“原来罐头是这样做出来的。”


    吴科长,“是,现在正值八月中秋节日,也是橘子成熟的季节,我们这里现在生产的罐头,最主要的就是橘子,等到十月份的时候,苹果就会大上市,到时候我们生产的就是苹果罐头。”


    “那黄桃罐头呢?”


    “黄桃罐头现在就有,不过已经步入尾声了。”


    吴科长带着江美舒去看他们仓库,“这些便是我们在七月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大批黄桃,这些都已经做成了黄桃罐头,用来应对节假日,以及春节的供需。”


    “现在黄桃只剩下几千斤那样,进入了尾声,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机器在做黄桃罐头,剩下的十几个机器,全部都在储存橘子罐头。”


    他们罐头厂做的罐头,都是应季的。


    江美舒看完了,心里便有数了,“南方的那些水果罐头有吗?”


    “例如荔枝罐头,菠萝罐头?”


    这话问的吴科长一愣,“没想到江同志你还知道这些啊。”


    “我们之前做过,但是在储存和成本上都比较高,在加上销量不好,这些产线便逐渐被淘汰了。”


    江美舒,“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怎么市场上卖的罐头,基本上都是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两种,就连苹果罐头都是不多的。


    “不知道如果我们要进货的话,这边价格能给到多少?”江美舒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要看出货量的。”吴科长说的很直白,“你们这边要的越多,我给你的进货价就能越低,但是这个低也是有限度的,只能说肯定要比首都罐头厂的价格低。”


    江美舒试探了下,“能有多低?”


    吴科长想试探她的底线,她想试探吴科长的底线。


    双方就这样拉扯着。


    最后,吴科长到底是想保住首都百货大楼,这个金字招牌或者说是金子销售渠道。


    他让步,“正常来说我们一瓶罐头的出货成本价是三毛五。”


    江美舒迅速盘算起来,罐头对外销售价格一般都是在,七毛到八毛一瓶那样,如果遇到节假日可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个三分到五分。


    按照这样的出货成本,那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卖一瓶罐头出去,最少都有一倍的利润啊。


    她哪里知道人家罐头厂,做成一瓶罐头的成本,就算是摊上人工和机器厂房这些,一瓶也才八分钱。


    这样算下来,罐头厂的毛利率才是最高的。


    “那非正常的价格,或者是大量货的价格是多少?”


    江美舒单刀直入。


    “我们手里有一批库存的罐头,是今年五月份做的黄桃罐头,这批货原本准备屯到过年卖的,你也知道大家都喜欢过年的时候,买黄桃罐头,但是这不还没过年吗?”


    “而且罐头的日期也比较靠前,严格来说还有一个半月就过期了,你要是想要便宜价格的话,这一批货我能给你到三毛钱一瓶。”


    江美舒摇头,“高了。”


    砍价看的实在。


    吴科长,“那你想给多少?”


    江美舒,“两毛三。”


    “吴科长你要知道这是一批临期罐头,如果我不要的话,到了一个半月后,你们这批罐头就报废了。”


    吴科长,“我们也能便宜卖出去。”


    “但你们是零售比较费脑子,卖给我就不一样了,给我的话,我们一个单位就能全部吃下。”


    “这样可以给贵单位,节省下来打量的时间和空间成本,让你们嫩再去生产新的罐头。”


    “是这个道理。”吴科长说,“但是你给的价格太低了,这个价格我做不了主。”


    江美舒试探道,“可以上报吗?”她瞧着四周没人,便顺势塞了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过去。


    十张大团结整整一百元,她的这个动作让梁锐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先考察吗?


    确定了火灾之后,才做买卖,这什么都还没确定,她怎么就塞了红包啊。


    江美舒佯装没有看到梁锐的惊讶,她朝着吴科长笑了笑,“吴科长这边看看能不能通融下?”


    吴科长捏着那红包的厚度,牙齿一咬,“成,我去找人问问。”说完这话,那红包就顺势塞到了口袋里面,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而且还是效率惊人,收了红包就出去找人活动了。


    他一走,偌大的车间只有机器的轰鸣声,梁锐瞧着四周没人过来,他拽了拽江美舒的袖子,“不是说要十一号在确认,要不要做这笔买卖吗?怎么你就提前确认了?”


    江美舒叹口气,“做生意讲究随机应变,就算是十一号没有火灾,这一笔买卖我们依然可以做。”


    “知道为什么吗?”


    梁锐显然是做生意的外行人,他懂,但是却没那么懂。


    江美舒小声道,“三毛钱一下的罐头,闭眼入。”


    “有多少我们吃多少,就算是没有火灾,这批货我们照样能出去。”因为成本价低,售价就能低,这也就造成了,货根本不愁卖。


    这才是她直接了当给对方塞红包的原因,不管十一号有没有火灾,这批货江美舒都吃定了。


    梁锐呆了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美舒一样,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性格软绵的小妈,竟然有如此果断的时候。


    旁边的沈战烈一直都是未出声的,但在听到江美舒说的这话后,他跟着点头,“姐,你做的对。”


    “这批货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这么便宜的本,但凡是把货运回去,他们就发财了。


    江美舒意外地看了一眼沈战烈,但是转念一想,沈战烈这人上辈子可是首富的,自然是不缺这点眼光的。


    她点头嗯了一声,“你们心里的底价是多少?”


    沈战烈和梁锐对视了一眼,梁锐没说话,这和他以前接触的东西都不一样,他选择多听。


    而沈战烈开口了,“两毛五。”


    “一瓶罐头的成本如果能压到两毛五,这批货在我们手里最少能翻一倍。”


    就算是没有火灾,也能翻一倍。


    江美舒点头,“我的成本底价也是两毛五。”正要说些什么,吴科长带着一个人过来了,“这位是我们销售科的陈主任,我和他已经商量过了。”


    “如果是临期的罐头,最低可以给你们两毛八。”


    江美舒摇头,“两毛五。”


    “吴科长,临期罐头我们运送到首都也需要时间,而且我们还要保证这一大批货,要在一个半月内全部销售出去,你也知道这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吴科长,你也给我们一点活路不是?”


    吴科长和陈科长对视了一眼,其实吴科长是副科长,陈科长才是拍板的那个人。


    “两毛六。”过来一直没开口的陈科长说,“两毛六是我们最低的价格了,如果在低于这个价格,我们宁可不卖。”


    这等于说是对方的底价了。


    江美舒瞬间就做了决定,“两毛六就两毛六,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临期的罐头?”


    “我带你们去看看。”


    陈科长打头,吴科长在后面朝着江美舒,竖起来大拇指,压低了嗓音,“你真牛,在我们铁公鸡面前都能拔两根毛。”


    江美舒微笑。


    她心说这比她心理价位还要高一分呢,不过这种时候,为了想要人家的货,高一分就高一分了。


    江美舒不说话,在吴科长的眼里,越发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在他看来梁秋润是个厉害的。


    没想到,他娶了个媳妇,竟然也这么厉害。


    想到这里,吴科长对待江美舒的态度,越发慎重了几分。


    到了仓库后,江美舒看着那一大仓库的黄桃罐头,懵了下,要知道这仓库是那种双开门的大仓库,从最下面到最上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全部都是黄桃罐头。


    密密麻麻的几乎数不清楚。


    “这里有多少罐黄桃罐头?”


    这个事情吴科长和陈科长还真不知道,两人去问仓库管理员。


    仓库管理员拿出了一个库存本,“这里一共有四万六千三百五十瓶。”


    这是库存货没能卖出去的,后面新上市了橘子罐头后,瞬间把黄桃罐头的销售空间给暂时挤压了下去。不过,从长远来看,黄桃罐头的销售数量还是要比橘子罐头高的。


    江美舒迅速盘算起来,“那这一仓库的货就要一万二千多块?”


    “是。”


    仓库管理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要知道她连算盘都还没打明白呢,对方就已经报价了。


    江美舒,“我们去检查下货物。”


    “这个没问题。”


    仓库管理员在前面带路,“这些全部都是今年四月份生产的,你可以看下日期,每一瓶罐头盖子上都印的有。”


    江美舒随机抽选了二十多瓶,基本上生产日期都差不多,是四月二十号左右的。


    如今已经八月九号了,选下来也才四个多月的日期,不过,现在罐头的保质期是半年。


    难怪说是临期的罐头,还有不到一个半月,若是卖不出去,这批罐头怕是要砸手里了。


    江美舒检查完,发现货物没问题,她便点了点头,“那就要这批货了。”


    “一会让财务给我开个单子,我这边去取钱。”


    “另外,这边还有橘子罐头吗?”


    “有啊。”吴科长立马接了过去,“我们现在主力生产的就是橘子罐头。”


    “这个有临期的吗?”江美舒问了一句。


    看来,她还想捡便宜了。


    吴科长苦笑了一声,“这橘子才上市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有临期的,这些都是新生产的。”


    “多少钱一罐?”


    “三毛五,这个是按照市场价的。”


    江美舒听完,她摇摇头,“能不能便宜点?”


    “你看我直接要了你一万多的货,若是你便宜点。”她微笑,忽悠人,“我们下次还找你合作。”


    “吴科长,你可


    别忘记了,首都百货大楼的出货量有多恐怖了。”


    这——


    吴科长确实心动了,只是他没这个权利啊,只能去看陈科长。


    陈科长想了想,“三毛二,一瓶给你少三分钱,这是底线。”


    在少他们也不用做生意了。


    江美舒,“三毛二就三毛二。”


    她算了一笔账,“给我留——”她原本想说要一万罐的,但是这才想到,她来的时候手里拢共才带了一万四。


    还不算路费车费,以及塞的红包钱,招待费。在加上之前还要了一万二的货,手里满打满算最多只能要五千罐了。


    她有些可惜,“那在给我来五千罐吧。”


    这几乎是她手里所有的资金了,全部都砸在了这批货上。


    “成。”


    吴科长喜滋滋道,“那我现在去找财务科给你开单。”


    江美舒点头,“梁锐,你去看着开单。”


    “沈战烈,你跟我去一趟合作社。”


    她来的时候就取了一千块,这会要动真格的了。自然要去合作社取钱的,沈战烈一直在外面做生意,他自然是知道这些,所以对于江美舒的要求,他也极为配合。


    不过,也是因为来之前,媳妇江美兰给他交代了,一切全部都听江美舒的。


    只是,江美舒取钱的金额有些大,一连着跑了三家合作社,这才取一万三出来。


    这年头最大面额的就是十块钱,大团结,一百块面额的纸币还没有出现。


    所以他们只能拿麻袋装钱,一三万的现金足足装了一大麻袋。沈战烈在封口的位置,直接用着麻绳装了起来,就那样扛在肩膀上,出了合作社。


    反正出去后,任谁也想不到,那麻袋里面装的都是钱。


    拿着钱去了罐头厂后。


    梁锐这边已经和财务科开好单据了,就差付钱了。江美舒来的正是时候,双方把钱一点清,立马把收款单和采购凭证,一起给开了出来。


    等从办公室出来之后。


    吴同志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过,“江同志啊,这加起来五万多瓶罐头,你们打算怎么回首都啊?”


    这可是一大批货啊。


    要是路上出点问题,那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江美舒,“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请了运输队的一起。”


    吴同志觉得意外,不过又觉得正常。这不愧是首都百货大楼的啊,竟然还养得起单独的运输队。


    他哪里知道。


    江美舒和梁锐这是投机取巧,只请了运输队的两个师傅。


    只是这些江美舒自然不好和吴同志说的,和人做生意,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包装的厉害点。


    她朝着吴同志说道,“我们师傅一会来了,还请吴同志和门卫说一声,放车子进来,我们好装货。”


    吴同志,“这是自然。”


    司机师傅来的很快,这边刚把钱给付完,那边司机师傅就开着俩大货车来了。


    停在仓库门口,便开始装货起来。


    他们这边一共四个人,两个司机师傅,外加沈战烈和梁锐,这四个人都是干活的好手。


    五万多瓶罐头一个多小时,就全部装车结束了。


    江美舒原本还说,在招待所住一天的,结果,这还不到下午就全部解决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回招待所歇一晚上,还是现在就走?”


    梁锐去问江美舒。


    江美舒,“这么多货压在身上,不歇了,现在就走。”


    “回去把招待所的房间给退了。”


    梁锐嗳了一声,等把连市的一切弄完。


    一行人便上了车子,回城的路上,他们没坐火车,而是选择跟车,实在是这批货直接相当于,他们三方所有的全部身家了,自然要看好,不能出半点纰漏。


    江美舒和梁锐坐在副驾驶上,沈战烈则是在后面的车斗子里面,和罐头一起睡觉起来。


    从连市到首都一共九百多公里。


    开了足足两天。


    九号的晚上他们从连市出发,十一号的晚上,他们才抵达到了首都百货大楼。


    货刚放在百货大楼的门口。


    不远处,罐头厂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惊天的火势,直冲云霄。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罐头厂、起火了。”


    第133章 第133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3章


    这话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梁锐拽着江美舒的袖子,指着罐头厂的方向,“你看,起火了。”


    江美舒也看着那个方向,冲天的烟子升起来,就算是不想看到也难。


    她脑子瞬间清醒下来,“现在货不能放。”


    “不能放。”


    “什么意思?”


    江美舒吐出两个字,“捂货。”


    “司机掉头。”


    这——


    不止是梁锐听到了,沈战烈也听到了,他眼睛立马一亮,“放哪里?”


    不得不说生意人的脑子就是聪明。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江美舒的意思。


    “放——”江美舒也犯难了,她其实第一反应是开到肉联厂的仓库去,但是不行。


    她不能把梁秋润给连累进去。


    她思索了下,“你等等,我去找二嫂商量下。”


    “货不用搬了,先放在车子上,等会我下来。”江美舒其实那一会,已经有了好几个念头,但是她却不敢动,因为现在不是后世,她需要和体制内,懂得规则的沈明英一起商量,而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江美舒这话一落,沈战烈他们立马把东西让人在往回搬。他懂了江美舒的意思。


    江美舒去了她二嫂沈明英的办公室,也是巧合,这天轮到沈明英值班了。


    江美舒刚敲门,沈明英就过来开门了,她也被罐头厂的那咚的一声大火声,给惊醒了过来。


    “小江,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江美舒推门进去,“二嫂,计划有变。”


    她一进来就看到她二嫂,办公室窗户外面的冲天火光了,站的越高,看的也就越清楚。


    沈明英迟疑了下,“着火的那个方向是罐头厂。”


    “是罐头厂。”江美舒没瞒着,“所以我说计划有变。”


    “我们的罐头已经从连市拉到楼下了,但是罐头厂起火了,这一批货我现在不能给你,二嫂,你懂这个意思吗?”


    沈明英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小江,你是说?”


    江美舒点头,“二嫂,罐头厂起火你应该知道代表着什么。”


    沈明英,“捂货。”


    “聪明。”江美舒点头,“是要捂货,只有捂货才能利益最大化。”


    “同样的二嫂,捂货对你的升职有,有着莫大的干系。”


    “只有市场紧缺的情况下,你拿出的货物才会珍贵。”


    在大家都有的情况下,拿出的货物就显得不值一提。


    “你让我想想。”


    沈明英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她自然是懂江美舒这话的含义,她来回踱步,最后站在窗户口,看着远方那冲天的火光。


    “货在哪里?”


    “在楼下。”


    江美舒说,“本来下了一部分,我让他们又搬回去了。”


    “有人知道吗?”沈明英问。


    江美舒摇头,“还没人出来,这会半夜三更除去那一声惊天响声,在也无人出来。”


    沈明英脑子转的飞快,“那就行,那就意味着这批货现在还没人知道。”


    “带我去看看。”她随手捡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批货不能放在百货大楼的仓库。”


    这和江美舒的想法不谋而合。


    说她是奸商也罢,说她黑心也罢,她既然做了这门生意,自然要将利润最大化。


    这是生意人的原则。


    江美舒跟着她一起下楼,“你有合适的地方推荐吗?”


    她没想到。


    她或者说想到了,想把这批货送到肉联厂的仓库去,那自然没人管得到,因为梁秋润本身就是肉联厂的老大,她若是把这批货送过去,狐假虎威的情况下,按理说是没问题的。


    但是江美舒害怕,她怕说的是万无一失,万一有问题,那连累的就是梁秋润了。


    她可以做生意,但是不能连累梁秋润是底线。


    沈明英理解她的意思,她点头,往下下楼梯,整个百货大楼到了歇业的时间,安静的不得了。


    一时之间只有她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咯噔声。


    她回头见江美舒跟上了,这才说道,“有地方。”


    “百货大楼有个临时的仓库。”她说,“这个仓库平日派不上用场,一般都是每逢节假日,这种临时仓库才会被使用起来,平日都是锁着的,钥匙刚好在我身上。”


    江美舒一听这,眼睛顿时一亮,到了楼下两辆车子都在百货大楼门口听着,因为半夜三更大家都下班睡觉去了,所以门口也没什么人。


    沈战烈他们则是把所有的货,全部都给装到了车子上,在旁边抽烟。


    见到江美舒和沈明英过来了,顿时迎了过去,“怎么说?”


    沈战烈不会抽烟,但是他算是这次的话事人之一,也算是把那个老板,所以买了烟给司机。


    江美舒去看沈明英。


    沈明英抬手看了下时间,“车子开到城外,那边有个大仓库,先把货卸到那边去。”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估计忙完可能要三四点了。


    沈战烈思索了下,“那您上车和司机带路?”


    他们这些人都不晓得。


    沈明英点了点头,她看向江美舒,“你去办公室替我值班,要是有人半夜过来,你就说我去上厕所去了。”


    这——


    江美舒还有几分犹豫,她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沈明英却说的干脆利落,“你过去也只能看着,卸货这种事情还是要男同志来做。”


    这是实话。


    江美舒也知道,她便点头,“那你们卸完货在过来找我。”


    “自然。”


    她留下来后,梁锐则是跟了过去,到底算是半个壮劳力,而且有一把子力气,去搬货帮忙的时候自然能多个人手,这种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一批货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珍贵。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江美舒这才收回目光,去了二楼采购科办公室,窗户口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的冲天烟雾。


    江美舒抿着唇,喃喃道,“起火了。”


    不知道这一场火会烧到什么时候。


    取灯胡同,沈家,江美兰在晚上都没睡觉,当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响,她先是捂着孩子的耳朵,确定孩子没吓着后,她这才从屋内跑出来。


    当看到西南方向的大火后。


    江美兰,“事成了。”


    就是不知道美舒那边怎么样了。


    她打算明天一早天亮了,就去找李大妈打电话到连市去。


    她哪里知道,江美舒他们已经把货给拉到首都了。


    凌晨四点半。


    两个车子上的罐头全部都给卸了下来,五万多瓶,一共三四千箱的货,就那样堆满了半个仓库。


    “大家辛苦了。”


    沈明英给两个司机递烟,“这是我们百货大楼的货,希望师傅们帮个忙,保密。”


    杨师傅点头,“这是自然的。”


    “不说我们和梁锐的关系,就是亲叔侄,往后我们还指着这条线赚钱,自然会保密。”话落,他做了一个风口的手势。


    还朝着梁锐说道,“下次有这种活了,还喊我们。”


    梁锐嗯了一声,给他们二人结账,一共八十块,来回两趟,一个车子四十块。相当于他们在运输队一个月的工资了。


    司机们拿到工钱,自然是乐呵呵的离开。


    梁锐目送着司机离开后,他这才和沈战烈回到仓库,点货去了。


    先要盘出个亏损来,这一路上自然有破损的罐头,这些都要提前捡出来。


    “他们会把这事说出去吗?”


    罐头厂刚失火,他们这边的货就到了首都,若说这里面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肯定是假话。


    “不知道。”梁锐摇头,“但是如果他们想继续下次做生意的话,那就不会说。”


    这两个司机其中一个是杨向东的亲叔叔,按理说有这层关系应该说不出去。


    “没关系。”


    沈明英说,“如果真说出去了,到时候就往我身上推,就说百货大楼嫌首都罐头厂的罐头太贵了,这才出去找货源,至于罐头厂的火灾,无非是碰巧而已。”


    但真的是吗?


    沈明英并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她每次获利了便是。


    她再看及诶过,不看过程。


    有了沈明英这话,梁锐和沈战烈都松口气,这一次生意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以至于就是自己人也能看出里面的猫腻来。


    不过,有沈明英帮忙兜底,他们确实压力小一点。


    盘完货后,一共碎了四箱的罐头,都是汁水横流,但是罐头里面的黄桃还在,若是把玻璃渣挑开,都是能吃的。


    梁锐这人嘴叼,打小过习惯了好日子,他自然不要。


    但是沈战烈不一样,这些哪怕是碎掉的罐头,也是他平日没舍得吃的。


    他找来一个桶,把这些碎的黄桃罐头,一点点挑出来,咧嘴笑,“你们若是不要,那我就去全部收起来了。”


    “你收吧。”


    沈明英也不稀得要,她到底是百货大楼采购科科长,油水也足,在加上吃住在梁家,公婆承担生活费,日子过的到底是滋润的。


    一听说他们不要,沈战烈便挑着干净的装了进去。


    凌晨五点十分。


    沈战烈回到家。


    梁锐和沈明英去百货大楼接江美舒,江美舒趴在沈明英的值班床上打盹,一听到外面有动静,顿时惊醒过来。


    “解决了?”


    “解决了。”


    沈明英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气,到了八月十五后,清晨到底是多了凉意的。


    “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江美舒嗯了一声。


    见她要走。


    沈明英突然又喊住了她,“小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美舒站住脚步,回头看她,“要等。”


    “等到烈火烹油,人无我有的时候在出手。”


    “届时,不光货物是珍稀的,就是连二嫂你也是珍稀的。”


    她在给沈明英搭台子,送她爬上更高职位的台子,能不能抓住就看沈明英这一波了。


    沈明英的眼神一凛,“我知道了,小江。”


    这辆车罐头从现在开始,她就当没有。


    江美舒见她听懂了,便点头离开,出去后,已经五点四十了,晨光破晓,街边也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梁锐看着江美舒镇定的模样,他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早都知道吗?”


    江美舒抬眸,“什么?”


    晨光下,她的眸子清澈干净,宛若一汪湖水。


    见她没懂,梁锐摇头,“没什么。”


    “走吧,去吃饭。”江美舒瞧着街边的馄饨铺开了,她便说,“今天想吃馄饨小笼包了,我们去吃个早餐,回去睡觉。”


    梁锐嗯了一声,跟在她背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小妈。


    这馄饨铺开了几十年,后面不让开了,对方便和国营饭店搭伙,开在饭店门口,算是公私合营。


    老馄饨铺子,做馄饨的手艺格外的好,皮薄肉多,一口下去香死了。


    这也是曾经的“江美舒”最馋的一个地方,但是却从来吃不起。


    因为太贵了。


    小碗馄饨要六毛钱,外加一份小笼包要五毛,加起来要一块一了。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吃的起来的。


    但是如今的江美舒,算是半只脚踏进去了有钱人的范畴。


    “老板,我们要两碗馄饨,两份小笼包。”


    “来咯。”


    “一共两块二,另外要四两粮票。”


    江美舒利索付钱,便在旁边等待着,小笼包刚端上来,她还没动筷子,就听到隔壁的人说。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上罐头厂起火,听说整个罐头厂烧了一半都没了。”


    “我看到了,我就说怎么睡到半夜,听到轰隆一声,原来是罐头厂起火了。”


    “那火光恨不得把半个首都都给烧了进去,这次,罐头厂的领导怕是要完咯。”


    这个时候的大家,还没意识到罐头也要紧张了。


    不是他们意识不到,而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前瞻性。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夹小笼包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夹了一个小笼包起来,咬在嘴里,默不作声。


    而旁边的梁锐就没这个定力了,到底是年轻藏不住事,看着就格外的激动,好几次差点都想叫起来。


    江美舒看了一眼他,梁锐立马冷静了下来。


    吃过了饭后。


    两人回去的路上,到处都能听到周遭的人,都在讨论罐头厂的事情。


    梁锐有些担忧,他朝着江美舒小声问道,“到最后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查什么?”


    江美舒反问他。


    梁锐,“就是那个啊那个啊。”


    江美舒,“是我们放的火吗?”


    “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罐头厂的放火和我们没关系。”她既没去放火,也没去害人。


    她最多就只是趁着这一场大火,打算赚一笔而已。


    虽然不光彩。


    但是天底下想赚钱的事情,没有几件事光彩的。


    梁锐看了一眼江美舒,欲言又止,不过江美舒当没看见,她太困了,从九号去连市,她便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到今天十二号,整整三天了。


    “回去睡觉吧,等睡醒了再商量解决的办法。”


    江美舒没想到自己这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几乎睡了一整个白天,快十四五个小时。


    她醒的时候,床头坐着一个人。


    有些看不清楚神色,但是江美舒莫


    名的知道,对方是梁秋润。


    她喃喃道,“老梁。”


    梁秋润坐在黑暗当中没开灯,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江美舒有些不安的捏着被子角,“早上六七点那样,我们到家的时候,你已经去单位了,所以没遇到你。”


    梁秋润,“回来就睡了?”


    “是的。”


    梁秋润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鸡汤面出来,递过去,“先吃,吃饱了再说。”


    他这话让江美舒内心的不安,越发重了几分。


    不过也确实饿了,一天滴水未进,这一碗鸡汤面很快就下了肚子,她也多了几分饱腹感。


    梁秋润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吃完后。


    他这才慢慢道,“罐头厂起火了,足足烧了八个小时。”


    江美舒放筷子的手一顿。


    “一大早罐头厂的李厂长,在火熄灭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肉联厂办公室问我,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只因为他之前打的一通电话,提醒罐头厂的李厂长注意消防情况,避免发生火灾。


    江美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说的?”


    梁秋润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江江,你知道会发生火灾对吗?”


    这话问的江美舒没法回答,她低着头不说话。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梁秋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才闭了闭眼,“不要和外人说,你知道这件事。”


    江美舒骤然抬头带着几分愕然,“老梁。”


    “早上李厂长找了我后,我给否认了。”


    他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场景。


    李厂长应该一宿没睡,身上还带着烧焦的烟气,他顾不得去给罐头厂善后,气势汹汹的冲到了他办公室。


    一脚把门砸开了。


    “梁厂长,你是不是知道我罐头厂会起火?”


    梁秋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老李,带着怒气冲冲,像是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


    能把人给融化了去。


    烧焦的头发,烤熟的皮肤,他却顾不上了,只有寻求真相。


    梁秋润当时怔了好一会,问他,“罐头厂起火了?”


    这一问,李厂长才泄气去,“你不知道?”


    梁秋润哪里知道昨晚上的事情,梁家离罐头厂的距离不是一点两点,那是城东和城西的区别。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提醒我,让我检查场内的消防。”


    梁秋润,“我们厂也检查了,整个首都的厂子超过一半都检查了,李厂长你怕是忘记了,每年到了下半年,上面的领导都会给检查消防的通知。”


    李厂长听到这话后,没说信还是不信。


    “你们厂检查了吗?”


    梁秋润,“自然检查了。”他还把办公桌上的消防检查记录递过去,“你一看便知。”


    从那天江美舒问了他那话之后,梁秋润便把消防情况放在心上。起码,肉联厂是经不起二次火灾的侵蚀的。


    李厂长看完那消防记录,从梁秋润提醒他的那天开始,几乎是一天不落的每天都检查了。


    李厂长喃喃道,“我怎么就没听你的话呢?”


    “我怎么就没听你的话呢?”


    当时梁秋润提醒他了,但是他没有相信。


    这才导致了这一场火灾,烧了罐头厂百分之七十的生产资料,庆幸的是晚上下班时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然,李厂长难辞其咎。


    但是尽管如此,李厂长仍然逃不掉啊。


    逃不掉。


    李厂长从他办公室离开那踉跄的背影,梁秋润现在还记得,他走到江美舒面前,扶正她的肩膀,“一定不能说出去。”


    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江美舒提前知道罐头厂会失火后,就算是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到最后的责任也会在他身上。


    在其位谋其政。


    梁秋润太了解了,一场大的灾祸之前,必须要有人顶责任,如果找不到替罪羊,那么李厂长就会下台。


    江美舒像是这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罐头厂烧的很多?”


    她只知道罐头厂会起火,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烧了十分之七。”


    “罐头厂除非重建不然很难恢复往日的荣光。”


    江美舒听到这句话,她顿时倒吸一口气,“我。”


    “老梁,你不在问些什么吗?”


    梁秋润低头凝视着她,“那罐头厂的这一场火灾和你有关系吗?”


    江美舒摇头,“没有关系。”


    “不是我放的。”


    “那就够了。”


    梁秋润慢慢的坐在床边,“那你就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


    “你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才猛地记起,“从连市运回来的罐头,你把货藏好了没有?”


    江美舒点头,“二嫂解决了存储的问题。”她刚要说存储在哪里,嘴巴却被梁秋润给捂着了,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面容,“不要说。”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美舒怔了下,她迟疑地点了点头,“老梁。”


    “嗯?”


    “如果是肉联厂发生的火灾,我肯定会提前和你说的。”


    “我知道。”


    “我做的这笔买卖不光彩。”江美舒咬着唇。


    梁秋润抬头看她,他反问,“天底下有比较光彩的买卖吗?”


    江美舒有些迷茫的摇头。


    “那就对了。”梁秋润慢慢的躺在床上,低声,“江江,这个世界上能发财的人,心便不能软。”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就朝前走。”


    “一切有我。”


    第134章 第134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4章


    江美舒听到这话,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仿佛不管她做任何事情,梁秋润都会在背后支持着她一样。


    那种底气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


    她鼻头酸酸的,声音闷闷的,就那样双手环抱着梁秋润,劲瘦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胸口,轻声道,“老梁,谢谢你。  ”


    梁秋润抬手摸摸头,“一家人不说这些。”


    他看着远处挂着的日历,“今天十二号,也就是罐头厂起火的第一天,还要等。”


    江美舒是知道要等的。


    她嗯了一声,“在等,等到烈火烹油,四处紧缺的时候,那一批货就可以上了。”


    这是她心里的判断。


    这话落了,梁秋润有些讶然地看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江美舒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梁秋润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肩膀,“长大了。”


    “也有眼光判断了。”


    “这样好。”他低头看着她,“江江,我比你大几岁,将来势必会比你先走的。”


    他话还没说完,江美舒就抬手捂着他的嘴,“不要这样说。”


    “老梁,你不要这样说。”


    梁秋润失笑,“江江,人都会老的。”尤其是看着她青春鲜嫩的躯体,他更会有这种感觉。


    他三十四。


    江美舒二十三。


    十一岁的差距现在看着是不明显,但是在未来,他七十,她五十九。


    在这种时候差距就会很大了。


    像是知道江美舒要说什么一样,梁秋润低声道,“让我说完。”


    “趁着我还在就多教教你,等我以后不在了。”他要考虑的,他要将她的后半辈子都考虑进去。


    “你要保护好自己。”


    他没说梁锐,他会去教梁锐在未来的时候,去孝敬江美舒,但是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到了年迈之后是很难维护的。


    江美舒不说话,她紧紧地抓着梁秋润的手,眸子里面泪光闪动,“老梁,你别说这些了,别说。”


    她听不得。


    她听不得这种话。


    她和老梁起初的时候,或许两人各有所图,但是在后面相处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是最熟悉,最亲近的两个人。


    梁秋润看着她的样子,微微叹口气,到底是没说些什么的。


    只是黑暗中,那一双眸子格外的深邃,那些曾经考虑过的事情,他要一一慢慢行动了。


    在他还在的日子里面,为他的江江的未来,铺上一层康庄大道。


    *


    十二月十六号。


    整个首都的罐头开始慢慢的紧张起来,但是各大百货大楼,以及供销社,还有少量库存,还够卖,但是却支撑不到三天了。


    百货大楼。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沈明英的办公室,“沈科长,我们百货大楼的罐头已经快见底了,最多明天在卖一天,就要空了。”


    “你快想想办法。”


    “总不能明天来我们百货大楼买罐头的人,全部都空手而归吧,那我们还叫什么百货大楼?我们干脆叫没有百货算了。”


    面对着急的众人,沈明英老神在在,“找我也没用,罐头厂烧了,现在供货不足,我还能给大家变出来不成?”


    “周边,那周边呢?”


    沈明英,“周边?地区保护主义你们不是不知道,若是你们能从周边弄回来,我沈明英照样会感谢你们。”


    三两句话把对方给怼了回去,大家失败而归。


    沈明英看着离开的众人,她喃喃道,“今天是五天,离小江说的还有两天。”


    两天后首都的罐头几乎,会彻底销售一空。届时,才是罐头真正涨价的时候。


    沈家。


    江美舒来找江美兰,“姐,第七天,第七天我们放货。”


    江美兰抬眸,细细的打量着自家的妹妹,明明还是那么一个人,但是瞧着眼神却坚毅了不少。


    “嗯,就听你的。”


    在放货这方面江美兰没给她任何建议,全靠江美舒自己琢磨的。当然,江美兰也在有意培养妹妹的决策能力。


    江美舒有些意外,“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江美兰温柔地笑,“我家美舒长大了,自然能做决定,我听沈战烈也说了,你去连市罐头厂的这一次,进步很大,而且做的决策干脆利落,很厉害。”


    “我家美舒真的很厉害。”


    江美舒害羞地笑了笑,“我就是担心,七天会不会太迟了。”


    “导致如果市面上有,先于我们拿出罐头的,我们该如何应对?”


    那到时候就被强占了先机。


    “不会。”


    江美兰摇头,“上辈子一直到十天左右,才有人反应过来要去进货,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从外地进货来京,这本身就很难,进货进来了还能放到合适的销售渠道,美舒,这个年代的人有聪明的人,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投机倒把这四个字足够把人给压的死死的。”


    不是那些人想不到,而是不敢。


    这个时代的特性,把人内心深处的念想,给压制的死死的。一直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才慢慢的释放出来。


    江美舒若有所思。


    江美兰继续,“而且就算是有货进来,也不担心,没有哪个能像是我们这种进货的,而且刚好适配到百货大楼。”


    “美舒,我们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占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们这样的,全部占尽。”江美兰神色温和,“你不用管其他人,就把自己手里的货守好,第七天准时放货。”


    江美舒点头,从沈家离开的时候,是第五天。


    转眼到了十二月十八号,也就是第七天。


    整个首都到处都是抢罐头的,哪怕是家里条件一般的人,在得知罐头厂烧了以后,可能以后会买不到罐头了。


    当这样的消息被放出来后,各大供销社都开始哄抢了,就连百货大楼也是。


    罐头的价格从七毛一罐,长到了一块一,眼看着还要继续上涨的趋势了。


    百货大楼的门也被挤破了。


    江美舒装做来百货大楼买罐头的人,顺带去了二楼,“二嫂,明天早上可以放货了。”


    沈明英点头,“准备着呢,就准备今天晚上把货送到,楼下的仓库里面。”


    江美舒点头,把手里带过来的冰糖炖雪梨留下,这才出去。


    全程从外人来看,她就是来送东西的,丝毫不会把她和这一批货挂钩。


    江美舒前脚离开,后脚百货大楼的人,再次找到沈明英的办公室,“沈科长,你有办法没?你看看楼下那排着乌泱泱队的人啊?”


    “在这样下去,我们百货大楼都要被人围了。”


    沈明英看着众人的脸,在此刻每一个人都是着急的,她却意外的冷静,“我有或者是没有,都要去见了总经理才说。”


    这——


    罗科长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让开了位置。


    沈明英从采购科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单刀直入,“总经理,罐头的事情我解决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小沈啊,你只要能把这次的问题给解决了,你有要求尽管提。”


    沈明英,“总经理,这次我解决罐头货的表彰,到最后总不会在落到别人身上吧?”


    去年年底她解决了煤炭和白菜的问题,但是最后表彰不在她身上,而在罗科长身上。也是那个时候,沈明英才知道,原来人真的能瞎眼到这个地步,可以张冠李戴。


    陈总经理脸色有片刻僵硬,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然不会,小沈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


    沈明英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看了对方片刻,“当初我师父退下的时候,曾经和我说整个百货大楼最为公正公平的,就是您了,他让我在您收下好好干活,我自然也想过好好报答陈总对我的知遇之恩。”


    “所以,百货大楼缺罐头的事情,我来解决。”


    陈总经理刚一喜,下一秒就听到沈明英说,“但是,陈总,不知道我搞定了罐头的货,能不能给我转正呢。”


    她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说了出来,“毕竟,为了这批货我真是钱也搭了,人脉也搭了,一张老脸也搭进去了。”


    “若是不升职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没必要让我劳心劳力到


    这个地步是吗?”


    陈总经理微笑,“自然。”


    若是忽略他咬着的后牙槽就更好了。


    有了这话,沈明英这才提出告辞,“陈总,您放心这一次的罐头事件,我一定会给你漂漂亮亮的解决。”


    “到时候让我们百货大楼,在整个首都都是头一份。”


    前面是提需求,后面是捧。


    只能说在这种人际交往方面,沈明英真的很擅长,果然,原先脸色还有些阴沉的陈总经理,表情温和了几分,“小沈若是能把这次的事情解决,采购科科长的位置是你的。”


    采购科科长。


    不是什么正科长,副科长。


    而是采购科科长。


    沈明英听懂了,她点头出去。陈总经理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小罗啊小罗,不是我不护着你,而是你的对手势力太强悍了。”


    其实,连陈总经理都有些好奇,这种时候沈明英能从哪里调出罐头来。


    缺罐头的风已经传出了首都,以至于国内几个罐头厂都开始互相防范起来。


    大家都在捂货,希望挣一笔。


    在这种困境下,沈明英到底要如何破局?


    陈总经理哪里知道,沈明英这边的货在一周前,就已经入京了,比所有人都早一步,只是没有拿出来而已。


    沈明英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罗科长便在外面等着她,“沈科长,可想到办法了?”


    沈明英微笑,“自然。”


    “点人开会,十分钟内到我办公室。”


    话落,就只给了罗科长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罗科长看到她这样,喃喃道,“难道沈明英真能变出罐头来?”


    可是不应该啊?


    现在整个首都缺罐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这种大男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明英一个妇道人家,她要怎么解决?


    十分钟后。


    沈明英的办公室聚满了人,“现在百货大楼罐头缺口是多少?”


    她单刀直入直接问起来了销售科。


    “最少要三万罐以上,才能解决目前罐头缺失造成的恐慌。”


    沈明英想到江美舒和她说的。


    不管缺多少罐头。


    你只管把你所有的货,全部都摆放在众人的面前,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不缺货”


    只有这样才能止住恐慌。


    沈明英,“让人把百货大楼的门口清理出来,最少要一百平的大场地。另外把保卫科的人都喊过来,维护现场的秩序,避免大家造成哄抢。”


    这话一落,大家面面相觑,“沈科长,你这边真能弄到罐头?”


    “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沈明英雷厉风行,“另外,商量下这批罐头我们的对外的销售定价是多少?”


    这话问的是销售科科长。


    这——


    对方愣了下,“这要看进价了,通常来说我们一般若是利润大的,便是翻一倍的价格,若是利润少的就是翻三分之一。”


    沈明英把报价单递给他,销售科的科长接过来一看,“六毛五和五毛二,这种时候你还采购到这么低的报价?”


    不管是江美舒还是江美兰,他们都没贪心,只要了成本价的一倍出货。


    没敢贪心要两倍三倍,怕出问题。毕竟,走的是百货大楼的销售渠道,他们要给对方留赚钱的余地,而且除此之外,罐头被炒的太热了,如果价格太高,显然会被当出头鸟来树立典型的。


    江美舒想赚钱,但是却不想把自己赔进去。这个出货价是他们再三商量之后,还经过梁秋润的过眼,确定没问题后才报价的。


    沈明英,“黄桃罐头占大头,还有一个半月就快过期了,所以价格低。”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你看看我们百货大楼这次的报价,给多少?”


    销售科的科长思忖再三,“你们是想赚一笔大的,还是想借着这次的罐头,稳定我们百货大楼的名声?”


    “当然是稳名声。”


    在场的众人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单位没货卖,这个实在是太伤了。次数多了,老百姓对他们单位就不在抱有信任。


    销售科科长,“那就按照原本的定价。”


    “我们原本的罐头定价是多少?”


    “七毛一罐。”


    “对,就是七毛一罐,我们就按照这个价格打出去,到时候我们百货大楼就会一炮而红。”


    沈明英摇头,“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缺陷很大。”


    “什么?”


    “我们的货不够,如果按照原价来,那我们手里就五万多的罐头,根本不够卖。”


    原价卖的话,那几乎能吸引来整个首都要买罐头的人,这些罐头哪里够啊。


    “那你打算多少?”


    沈明英,“我是建议涨个一毛钱,一罐涨一毛,都是八毛钱,愿意买的人自然不差这一毛,但是条件困难的人,自然舍不得这一毛。”


    “沈科长说的是。”


    “那就按照沈科长说的建议来。”


    沈明英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话,她安静的没有开口,八毛的价格不是她提议的。


    而是江美舒提议的,在这个时候,沈明英有些佩服江美舒的深谋远虑来。


    她几乎把每个细节都掐算了进去。


    其实不是,这些都是江美舒从梁秋润和江美兰,身上取经学习来的,汇集了他们的精华后,她这才给出这个结论的。


    楼下。


    江美舒没走,她只是安静的待在巷子口,在看到百货大楼保卫科的人,出来开始清理场地的时候,她就知道货要搬上来了。


    她转头去看梁锐,“都安排好了吗?”


    梁锐一脸古怪,“我让杨向东他们,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去传消息出去了。”


    “不过真的有用吗?”


    江美舒点头,她声音温和,“有没有用,就要看百货大楼门口,一会会来多少人了。”


    她只是让梁锐的那些兄弟,把百货大楼有罐头的消息,散播出去。


    按照这个时间算一算,差不多快到了。


    果然。


    百货大楼这边场地刚清理出来,一箱子一箱子的罐头,如同砖头一样,砌起来了一个石头墙,摆放了百货大楼整个门口。


    当看着那成箱的罐头出来时,得到消息过来的众人,顿时叫嚣起来,“罐头,罐头,百货大楼真的有罐头。”


    售货员他们还有些意外,怎么这罐头刚摆上,这些人就来了?


    销售科科长也是意外。


    唯独,站在楼上的沈明英不意外,她看着巷子口站着的江美舒,她遥遥的举手。


    江美舒也冲着她挥手。


    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家都排队,站好,站好排队。”销售科许科长站在梯子上,拿着一个喇叭,高高扬声道,“罐头管够,所有人都能买得到,排队,排队。”


    “黄桃罐头七毛五一罐,橘子罐头新上市,八毛钱一罐,如果要的话全部排队,排队,不要抢,大家都有。”


    随着销售科科长这话话落,原本拥挤的人群,也跟着慢慢分开站立起来。


    当看着摆放在百货大楼门口,一箱一箱罐头时,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安定起来。


    大家恐慌是因为担心以后在也买不到。


    是因为缺货紧张。


    而现在大家冷静是因为货够了,大家都跟着整齐有序的排队起来。


    不远处。


    梁秋润坐在车子里面,陈秘书在前面开车,二人自然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陈秘书下意识道,“江同志好厉害。”


    这件事瞒不住他,因为他也在帮忙打通关系,但是其实陈秘书回头看,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不管是去连市罐头厂,还是说回来在找仓库,陈秘书并没有帮上忙。


    甚至他领导也是。


    但是如今的罐头却能火爆到这个地步,有更多的人提着袋子,提着篮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开始散播起来。


    不出一天,整个首都怕是都知道,百货大楼有罐头了,还几乎是快是原价的罐头。


    梁秋润将这些也看在眼里,他自然也听到了陈秘书的话,他俊美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骄傲,“是,她是很厉害。”


    “这一切几乎是她一个人做成的。”


    从压货到七天,在到提前吩咐梁锐去找狐朋狗友,去散播消息,在到罐头的定价,在到把所有的货全部都放在,百货大楼的门口,一次展示出来。


    这些都是江美舒一个人做到的。


    他的江江长大了,而且还优秀到让人耀眼的地步。


    “走吧,我们回去。”


    梁秋润吩咐陈秘书。


    陈秘书犹豫,“但是江同志还在胡同口那边,不接她一起走吗?”


    梁秋润失笑,“不了,她要去喊人开庆功宴,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梁秋润熟悉江美舒。


    江美舒也熟悉梁秋润,她冲着车子挥手,然后带着梁锐离开,“走了,去点钱。”


    从货物全部搬入仓库的那一刻,沈站烈就从后门去了,百货大楼的财务科。


    掐了掐时间,这会应该是把货钱结账到手了。


    果然——


    江美舒刚带着梁锐走,前面的沈战烈就从财务科出来了,冲着二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而是选择离开百货大楼。


    沈家。


    沈战烈提着一麻袋的钱,他先进屋,江美舒和梁锐过了一会才进去。


    江美兰就在屋内等着。


    “钱到手了?”


    “是。”


    沈战烈把门一关,喊了江美舒和梁锐过来,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麻袋里面的钱,哗啦啦的给倒了出来。


    “三万一。”


    说数字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当那三万多的钱,就那样铺满整个屋子的时候。


    江美舒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双眼冒星星,声音喜悦,“发财了。”


    这次是她赚的最多的一次。


    梁锐也惊的说不出话,“这么多钱吗?”


    那钱足足铺了半个地面,快有腿高。


    沈战烈,“对,我们翻倍卖的,所以赚的也多。”


    “现在来分钱。”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出资三千六,现在得七千二  。“沈战烈让江美兰从里面数了七千二出来。


    接着是梁锐。


    “梁锐出资一千,现在得两千。”


    “最后是——”所有人都看向江美舒,“你出资九千八,得一万九千六。”


    当这快两万的现金,放在江美舒的手里时,她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我成为万元户了。”


    七十年代的万元户!


    第135章 第135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5章


    江美舒从沈家离开的时候,整个心脏都是砰砰砰跳的厉害,一直到出去后。


    她人还没平静下来。


    她四处扫了一眼,朝着梁锐问道,“你能看出来,我身上提着快两万块吗?”


    梁锐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收垃圾的。”


    那么大一个破烂的垃圾袋,被她提在手里。


    江美舒听到这话,不止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那好,咱们去银行存钱。”


    这钱存进去在攒一攒,几乎都能快两万了。


    梁锐点头,“你之前不是说赚钱了,给你爸妈封个红包吗?”


    江美舒有些不好意思,“等过年吧,我想攒个整数。”甚至还想让她妈,给她添个几百,凑到两万去。


    果然孝出天际。


    梁锐看了她一眼,“你好抠门。”


    江美舒振振有词,“我这是攒钱,攒钱,生财有道。”


    更何况,她平日给父母的钱也不少,今天五十,明天一百,一年下来少说也给了几百块,这对于普通人家光贴补生活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梁锐也没拆穿她,“现在去银行?”


    “去。”


    江美舒二话不说,就跟着梁锐去了东城的合作社,没敢去取灯胡同的合作社存钱,她怕现在存上,明天整个取灯胡同都知道,她存了快两万了。


    存钱这种事绝对不能找熟人。


    不然,会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因为钱多,她特意找到了最大的一家信用合作社。只是,存钱的时候,原本应该全部都放进去的,也就是一万九千六。


    但是她犹豫了下,“同志,我存一万九。”


    她从里面抽出了一千六百出来,虽然很想攒到两万块,但是这不差四百吗?


    还不如把零头取出来用算了。


    到时候给大家发个红包,也算是散散财,毕竟这次赚的实在是不少。


    “没问题。”


    银行的向来爱答不理的柜员,都相当的客气,“您要不要存我们的定期?现在一年定期3.5%。”


    老实说江美舒是有点心动的,但是转念一想,她姐的点金手多厉害啊,手里的钱随时都可能翻倍,若是把钱存成定期,那就浪费了后面会赚钱的机会。


    最后,江美舒咬咬牙,“不了,我存活期,活期利率多少?”


    “活期利率2%。”


    江美舒,“那就存活期。”


    “好的同志,您本金一万八,活期利率2%。”


    江美舒嗯了一声,“存吧。”


    她存完后,拿着存单收到包里面,转头就看到梁锐还在犹豫,江美舒问他,“怎么了?”


    “我想存定期贪那点利息,但是又怕到时候用的时候钱没了。”


    江美舒懂他的心路历程,毕竟,她自己就是。


    “存活期吧。”江美舒说,“不然后面要用,你在外面干瞪眼。”


    既然有发财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自己的继子,带他一起发财。


    这话一落,梁锐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那我存活期,两千块。”


    “好的同志。”


    柜员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今儿她这是接待了两个大富翁啊。


    只是可惜,江美舒并没有和他们攀谈的意思,等存完钱就出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银行,感慨道,“要是下次来存的时候,变成四万就好了。”


    梁锐默默道,“我也想。”


    他也想两千变四千,和江美舒一起做生意,来钱真是太快了。


    江美舒叹气,“等等吧。”


    这次过了,还不知道下次赚钱是什么时候。


    她手里捏着六百来块钱,丝毫不手软的给自己,买了一套雅霜的护肤品,这几乎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擦脸的了。


    不光如此,她还特别豪气的一口气买了三套,倒是没给她姐买,她姐的梳妆台上,她瞧着有两套呢,还是她之前送的。


    她买了雅霜后,特意让对方给她用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给包了起来。


    转头也没直接回家,而是抽了三张大团结给梁锐,“拿去给你兄弟们花。”之前她是让对方帮忙散播消息的。


    梁锐也没客气,收过钱,“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江美舒嗯了一声,目送着梁锐回家后,她把钱分为几份,这才回家。


    她也没进自己家门,而是去隔壁串门子,给她婆婆送了过去,“妈,送你的礼物。”


    江美舒笑眯眯的,递过去。


    梁母被梁父伤心了去,这段时间也没出去了,就是在喝茶听曲,瞧着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不过江美舒来找她,她还是很开心。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东西了?”


    江美舒小声道,“这几天赚了一笔钱,给您买个小礼物,封个小红包,孝敬孝敬您。”


    梁母把那小盒子打开,刚好瞧着里面一套雅霜,一共三瓶,包装的特别好,当然,这也是市面上最贵最好的护肤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子大团结,瞧着最少有两百块。


    这可是不少。


    梁母这辈子从来都是给孩子钱,还是第一次收到孩子孝敬她的钱。


    这让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你这孩子赚钱了就自己存着,怎么还给我呢?我有钱用的。”


    江美舒抿着唇,语气腼腆,“妈,那不一样,您的钱是您的钱,我给是我给的,这是两码事。”


    “我给您就收着,您想想,以前您给我钱,我也收着了不是?”


    这话说的梁母心里妥帖,“你这孩子。”她抬手拍了拍江美舒的手背,“是个好的。”


    “妈心领情了。”


    江美舒嗯了一声,瞧着她精神不振,不由得担心道,“可是身体不舒服?我带您去下医院?”


    梁母摇头,“没什么,就是这几天不想动。”


    “想躺着多休息。”


    江美舒仔细瞧了瞧她,试探道,“是爸那边出问题了?”


    提起梁父,梁母的神色顿时厌恶了起来,“不要提他,也不要问他喊爸,他不配。”


    “小江,这种大好日子,我们还是不提这个恶性人的玩意儿了。”


    江美舒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瞧着梁母这么大的反应,想来定然是出事了,但是梁母不说,她也不好在问。


    于是,便转了话题,“妈想逛街吗?我这不是赚了点票子,兜里面有两个钢镚,就想出去买点东西。”她拉着梁母的胳膊,摇晃着,“要不您陪我?”


    若是平日的梁母肯定就出去了,但是这几天实在是没心情,便摆手,“过几天等我缓过气,我一定陪你去。”


    江美舒这才松手,只是心里面却泛起了嘀咕,瞧着梁母这样,这怕是出了大事。


    但是对方不肯说,她也没法子,只能在这里陪了梁母好一会,这才离开,她在家等着梁秋润回来,只是没等到梁秋润,却先等到了红光满面的沈明英。


    显然这一场罐头,让她在百货大楼大放异彩。


    “二嫂。”


    江美舒想到自己给对方准备的礼物,便招手,“先来下这边。”


    沈明英听到后,顿时拍了拍骑着自行车的梁秋松肩膀,“你停下来,我去找下小江。”


    她是个女强人,梁秋松就给她打下手,他工作体面又轻松,也不打算升职,就全力辅助媳妇沈明英,像是沈明英每天上下班,都是梁秋松接送的。


    梁秋松长腿一支,就那样把自行车给停在梁家门口,“那你快去快回。”


    他是知道自家这个四弟妹,给她


    媳妇在工作上帮了大忙的。


    沈明英想了想,“你先回去,不等我了。”


    梁秋松有些委屈,但是架不住他媳妇心思不在他身上,只能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推着车子回家。


    那厢,沈明英找到江美舒,“小江,怎么了?”


    江美舒喊她进屋,关上门,这才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二嫂,你的。”


    很是随意。


    沈明英是认识雅霜的盒子的,这一套怕是要小二十块了,她低声,“发财了?”


    江美舒笑着点头,见她不收,便主动把袋子递到了她手里,“快点,别让我二哥在外面等久了。”


    沈明英这才收了下来,只是等她拿着袋子回家拆的时候,她顿时一惊,“小江,怎么给我塞了这么多钱?”


    这话一落,梁秋松也跟着看了过来,“多少?”


    沈明英把袋子往外面一倒,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就那样落入在他们的眼前。


    梁秋松捡了起来,“我数下。”


    等数完后,他喃喃道,“一百张,这里刚好是一千块。”


    “四弟妹这是投桃报李呢。”


    “不行。”沈明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把东西一收,“我给她送回去。”


    护肤品可以要,但是这一千块,她是万万不能要的。


    毕竟,这次买卖当中,她也获利了,因着江美舒这一次帮忙,她在百货大楼直接名声大噪不说。


    连带着上面的上面的大领导,也注意到她了。转正成正采购科的正科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光如此,她可能到了年底,还能拿上整个首都十大优秀职工,这可不是光百货大楼的荣誉,这可是全首都的荣誉啊。


    有了这名誉加身,沈明英不说在百货大楼横着走,那起码也算是半个人物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美舒。


    “不要。”


    沈明英还没动起来,梁秋松就按住她了,“明英,你若是去把钱给四弟妹还回去了,她今后怕是不会在找你做生意了。”


    沈明英听到这话,顿时坐了下去,“你是说?”


    “嗯。”梁秋松,“如果我没猜错,她给你的这份红包,应该是最大的,也是想着将来还能继续做生意。”


    “明英,如果你真把钱还给她了,是不是说这门生意就到此为止了?你不接受四弟妹的好处,同样的也不会再给四弟妹行方便。”


    沈明英下意识道,“我没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亲人之间,不该抱着利益接触。”


    “不,这不是利益。”这一点梁秋松看的很清楚,“这是投桃报李,这是财气,如果我没猜错,四弟妹可能连妈那边一起包红包了。”


    沈明英有些不相信。


    “不信?我们去问问妈。”梁秋松当即拉着沈明英去找母亲,别看两人都四十的人了,出门还牵手呢,只是大多时候都不能让外人看了去。


    沈明英还有些害羞,要挣开梁秋松的手,梁秋松却握的紧紧的,“这是在自己家里,你怕什么?”


    “走了。”


    就这样二人大张旗鼓牵着手,去找梁母了。


    梁母精神头不太好,平日听曲都是很认真的,这会却难得打起来了瞌睡,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这才睁开眼,“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梁秋松把事情一说,就问梁母,“妈,四弟妹是不是给你包红包了?”


    梁母,“你怎么知道的?”


    还有几分警惕,这是小儿媳妇给她的钱,她可不想在给这些逆子们了。


    “妈,您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问您要钱?我就算是要钱,也是问我媳妇要的,是不是啊媳妇,你当初可是说过养我一辈子的。”


    这人是真不害臊的,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沈明英都四十的人了,这会却脸红的厉害,转头去掐梁秋松的手,“说正事。”


    梁秋松这才轻咳一声,“妈,四弟妹给明英包了个大红包,她不敢收,也不好意思收,我就来问问你,是不是也收了四弟妹的红包?”


    梁母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为了这事,于是她点头,“是给我包了。”


    接着,她抬头看向沈明英,“既然小江给你包红包了,你就收下吧,这是她的一份心意。”


    梁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明英也知道该收下,但是她还犹豫,“妈,小江是我亲亲的妯娌,我若是收她钱,这成什么了?”


    “别说亲妯娌了,就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钱你该收。”


    “什么钱?”陈红娇刚和人逛街回来,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婆婆和二弟妹在提钱,她立马精神抖擞,“妈,你要是分钱的话,有没有我的一份?”


    这话说的,梁母的脸色当场耷了下去,“我没钱。”


    “就是我的钱也是小江孝敬的,我还想问问你这个小辈,有没有钱孝敬我的?”


    这话问的陈红娇的脸色当场就难堪了起来,好一会才说,“我家秋章不像是小叔那样有本事,自然拿不出钱,只能靠母亲贴补的。”


    梁母抬头看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行了,我困了,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陈红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瞧着二弟和二弟妹都出去了,她只能灰溜溜的跟出去。不过,却小跑追了过来,“二弟妹,妈这是给你们钱了吗?”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袋子里面的装的大团结,好家伙那么厚的一沓子,这怕是有一千块了?


    婆婆给了那么多?


    沈明英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妈,给我们这么多钱了?”


    “自从我们挣钱后就答应了妈,不在问她要钱了,你忘记了?”


    陈红娇才不信呢,可惜沈明英已经走了,这让她也无从追问起来。


    只能恨恨地跺脚,“到底是回来晚了。”


    要是她回来的早,说不得还能赶上她婆婆分钱的好时候。至于他们说是江美舒给的,陈红娇是一百个不相信的,那


    不是十块二十块,那是千把块,谁那么傻啊,把自己兜里面的钱,往外塞。


    陈红娇还真不知道,江美舒就是这样的人,她赚钱了,她身边的人自然也能吃饱。


    尤其是替她牵头搭线的沈明英,她更是当金主一样供起来,这种人可不能弄丢了。


    只有她够大方,才能有下次,下下次的生意。


    不过,轮到她父母的时候,她就给了两百块,一套雅霜,外加送了一袋子米,一袋子面过去,这礼物是真实在,也是江家最需要的东西。


    至于梁秋润的礼物,她思索了好久,最后跑了华侨商店,给了梁秋润买了一款最新的男士表回来。


    要三百多块,她东拼西凑在不动用原本的存款下,到底是买了下来。


    梅花牌男表还是最新款,江美舒用着小盒子给装了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梁秋润回来,她像是献宝一样,把礼物递过来,“猜猜这是什么?”


    梁秋润本来上班忙了一天,满身的疲惫,在看到江美舒明媚的笑容时,他顿时觉得疲惫尽消,连带着眸光都跟着柔和了几分,“给我的礼物?”


    “你怎么你猜就猜到了啊?”江美舒嘟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猜好久呢。”


    “不难猜的。”


    梁秋润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挂在衣架子上,慢慢走到她身边,轻笑道,“我家江江发财了,自然会把身边所有人都想一遍。”


    江美舒惊讶的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她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般看着人的时候,就是没开口,似乎也把事情都给说完了。


    梁秋润洗了手,这才觉得身上洁净了几分,拉过她,“因为我的江江心善,不难猜到。”


    “让我猜猜你先给妈送了钱?或者是礼物?又去给二嫂送了?然后还有你爸妈那边?”


    这人真是跟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


    江美舒在他怀里耍赖,“不猜了不猜了,你这人没意思,什么都猜的到。”


    耍赖的江美舒也分外可爱。


    梁秋润抬眼看着她,闷笑一声,连带着胸腔都跟着震动起来,“我虽然猜到了许多,但是却猜不到我家江江,买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真的。”


    江美舒听到这话,就坐直了身体。


    “自然是真的。”梁秋润想了想,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温和,“我想着你可能会给我做衣服,或者是送领带?再或者是手表?”


    一猜到手表,江美舒的脸就垮了下来,“你不还是猜到了?”


    梁秋润搂着她坐在了怀里,“虽然结果猜到了,但是这个过程我却是很费力的。”


    “江江,你给我买了手表?”


    江美舒嗯了一声,从盒子里面取出手表,抓着梁秋润的手腕,仔细的给他戴上去,“之前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给我买了两条手表,都没给自己买,这一次我给你补上。”


    她买的是一款银色的男士手表,表盘大,表带蹭亮,戴在他修长而有力度的手腕上,分外好看。


    “好看。”


    “我挑的真好看。”


    她丝毫不吝啬自己对梁秋润的夸奖。


    梁秋润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戴上去的手表,他特意抬手在江美舒面前晃了下,“确实很好看。”


    他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江江,谢谢你。”


    连带着声音也是温柔的。


    江美舒不好意思地笑,一个劲往她怀里钻,“老梁,你不是说了吗?一家人不说谢谢的,而且这个手表是你该得的,这次生意能做成,你在里面帮我出谋划策。”说到这里,她半躺在梁秋润的怀里,仰头看着他分明的下颌线,“你不觉得我偏心就好了,我给二嫂一千块。”


    “只给你买了一款三百来块的手表。”


    其实差距蛮大的,但是沈明英是她的上线,是她的金主,是她需要维护的客户,同样的也是她的二嫂。


    但是梁秋润不一样,他是她的亲人。


    梁秋润抬手堵着了她剩下的话,他低低道,“我觉得这个已经很好了。”


    “江江,这是我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没有之一。”


    “我很喜欢。”


    见他喜欢,江美舒松口气,掰着指头和他算,“老梁,我这次生意赚了好多钱。”


    梁秋润笑容温和,带着淡淡的骄傲,“嗯,我的江江很厉害。”


    江美舒笑,“也没有啦,只是你们给我帮了大忙,不然也不会赚到钱。”


    “老梁。”她抬手勾着梁秋润的脖子,“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似乎不用老梁养了。


    她似乎能养的起老梁了。


    梁秋润挑眉,一下子把她给抱了起来,就那样让她横跨,坐在自己的身上,声音嘶哑,“怎么养?”


    这个动作太过羞耻。


    这让江美舒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期期艾艾道,“你想怎么养??”


    梁秋润抬起下巴,在她唇上啄了下,“这样?”


    江美舒本来害羞的要命,但是看到梁秋润眼里的打趣后,她脑袋一热,扑上去咬着他的耳朵,“还可以这样?”


    似乎故意往下坐了下,“还能这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梁秋润的脸红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跟着热了几分,“江江。”


    声音也低了八度。


    江美舒看到他这样,也跟着起了坏心思,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十块钱,扔到了梁秋润的怀里,见他不接还特意往他怀里塞了几分。


    接着,她抬手挑着梁秋润的下巴,坏笑,“钱给了,今晚上伺候我?”


    第136章 第136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6章


    伺候到底是伺候了的,到最后每次都是江美舒一败涂地,摇着床求饶,说不要了。


    梁秋润一个字不说,这人性格向来这样,话少做事。


    在床上也是。


    每次都是一言不发,横冲直撞。


    然后看着江美舒满面潮红的求饶。


    这才作罢。


    只是比起梁家的和谐,老梁家却闹开了锅。


    先是半个月都没落家的梁父回来了,对着柜子就是翻箱倒柜,看的梁母心烦不已,“你找什么?”


    叮叮咚咚,东西落了一地,让人烦闷的不行。


    她本来就精神不振,连带着说话都跟着没了力气。


    “钱。”


    梁父的眼睛有些红,“我的大将军输了,我要翻本,重新培养一只大将军。”


    养大将军可不容易,好吃好喝供着,还要找人调训,这些都要钱。


    梁母听到这话就嫌烦,她摇着蒲扇速度越来越快,“你把一个畜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姓梁的,你要是在这样下去,你就和那畜生过好了。”


    梁父这辈子招猫逗狗,从年轻到年迈,除去正事他是什么都做的。


    梁父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嚯的一下子冲到了梁母面前,“大将军就是我半个儿子,秦婉茹,你见过哪个为人父母的人,说自己的儿子是畜生的?”


    梁母听到这话,脸上优雅的神色,也跟着一寸寸冷淡下来,“姓梁的,大将军它就是一个畜生,你把它当儿子是你,可别把我也带进去,我秦婉茹可生不出来这么小的畜生。”


    这话一落,梁父当场就疯了一样,上来就掐着梁母的脖子,“你在说一遍?谁是畜生?谁是畜生?”


    “我问你钱呢?钱呢?”


    发疯的人真是见不的。


    梁母被掐的脖子有些窒息了,她呼吸艰难,吐出几个字,“你,畜生。”


    她在也没有见过比梁父还畜生的人。


    “你在说一遍?”梁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目眦尽裂,瞧着那样子不像是对待枕边人,更像是对待仇人一样,“你说谁是畜生?秦婉茹,我看你是不是早都想骂我是畜生了?”


    “现在终于借着我大将军的嘴巴说出来了,是吧?”


    “秦婉茹,你骂我是畜生,你以为你是好人吗?你和那个姓林的不清不楚这么多年,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骂你了吗?老子还不是忍了下


    来?老子养个蛐蛐,还要被你骂畜生,你真有种。”


    梁父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是在复仇一样,看的人心惊胆战。


    梁母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掐的出气多,进气少了,翻着白眼,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看到她这样,梁父骤然松了手,“我没打你啊?”


    “我只是想回来找点钱,你却骂我是畜生,秦婉茹,这是你自找的?不是我打你的。”


    话落,他扔开梁母,转头继续翻箱倒柜起来,在床头柜处翻到了一个红包,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二十张大团结,梁父的眼睛当场一亮,骂骂咧咧,“你还说没钱?这不是钱吗?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还骂我的大将军是畜生,我告诉你秦婉茹,你生的那几个儿子才是畜生。”


    “我的大将军是我亲儿子。”


    梁母骤然得到自由,她弯着腰,趴在床边剧烈的呼吸,一边喘,一边骂,“姓梁的,那是小江给我的红包,你有脸拿?”


    梁父才不相信啊。


    他把那红包顺势往怀里一塞,“还小江给你的,小江家里穷的叮当响,她能给你钱?”


    “秦婉茹,你就是找借口也找点像样的。”


    他塞了钱就要急匆匆的出去。


    他从未这样过,梁母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梁父的今天一切都反常。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脖颈处还火辣辣的疼,但是在这一刻,她却顾不上了,只是开口诈他,“姓梁的,我看你这不是要买大将军,你是又当爹了吧?”


    这话一落,梁父的脚步一顿,他骤然回头,向来儒雅的脸上,此刻却被狰狞取代,他再次转头走到了梁母面前,目光阴翳,“说,你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又派人跟踪我了?”


    他和对方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为此,梁父不敢往外透露半分,但是此刻,妻子的反应却让梁父有些恐慌起来。


    他怕事实败露。


    梁母心里咯噔了下,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诈,竟然诈到事实真相了,她当即眼睛一瞪,顾不得脖子的疼痛。


    “姓梁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几岁了?你还在外面喜当爹?你把秋润他们的脸放哪里?”


    他的四个儿子,最大儿子的孩子都快成家了。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弄出孩子。


    梁父面色难看,“他们的脸?他们都不是我的种,我在乎他们的脸?秦婉茹你自己做来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你在外面偷野种,还不许我在外面生一个,我们老梁家正经的孩子了?”


    这话说的诛心。


    梁母这辈子兢兢业业,在得知梁父泼脏水到老林身上之后,她连老林都断了关系。


    在男女关系上,她从未跨越过雷池一步。


    她气的发抖,“姓梁的,你龌龊,别把别人都也想的龌龊,我不是你,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梁父冷笑,“我在外面有孩子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看我不掐死你。”


    他又动手了。


    梁母避开,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狠狠的一爪子过去,抓了血印子。


    梁父吃痛,来了狠劲,就那样掐着她的脖子,“我说过,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掐死你。”


    梁母挣扎拿着东西去打他,却不是对手。


    正当她觉得气若游丝的时候。


    外面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


    陈红娇想了一晚上,总觉得那钱是她婆婆,单独贴补给二弟妹沈明英的,她不服气,便想趁着梁母晚上昏昏沉沉的时候,好来谈条件要钱。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看到她公公这般掐着她婆婆的一幕。


    这一叫。


    梁父顿时松开手,瞪了一眼陈红娇,揣着红包踉跄的跑了出去。


    他一走,梁母软软的倒在床边,瞧着那样子,竟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陈红娇被吓的哆哆嗦嗦,抬手去摸梁母的鼻翼,“妈,妈。”


    “妈,您别吓我啊?”


    都快被吓哭了。


    她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快来人啊,出事了。”


    这一喊不止老梁家的人都来了。


    就是隔壁梁家的人也听到了,梁秋润本来抱着江美舒哄她睡觉的,听到外面的动静,他顿时竖起了耳朵,把江美舒藏在了被子里面,解下蚊帐。


    “我去妈那看看,你先休息。”


    江美舒也听到了,大嫂陈红娇的声音,太过尖锐,以至于她想忽视也难,“我也去看看。”


    她声音有些细弱,因为才胡闹过,嗓子都喊哑了。


    梁秋润摇头,解下蚊帐的钩子,拉上蚊帐,确定不会有蚊子进来后,他这才低声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了。”


    江美舒还想挣扎。


    梁秋润摸摸她头,“乖。”


    她也确实没力气,双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一动就哆嗦。


    江美舒拢了下被子,“你先去看看什么事情。”她仰头看着他,被子滑落,细白的肩头露在外面没被盖住,她却没注意到,“若是没事,你早点回来。”


    梁秋润嗯了一声,穿了衣服出去,刚好瞧着梁锐也被惊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梁锐,“你小妈一个人在家害怕,你在这里等着。”


    梁锐有些犹豫,不过到底是听话的。


    梁秋润大步流星的去了隔壁老宅,只是他到的时候,这边却乱成一团,“妈,妈,你没事吧?”


    抢救的,说话的,喂水的,乱七八糟围了一堆。


    梁秋润剥开人群,径直走向里面,脸上有些担忧,“怎么了?”


    梁母的脖子上有两道很明显的红痕,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待着。


    连水也不想喝。


    梁秋润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红痕,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回来了?”


    能在他妈脖子上掐红痕的,不做他想,除了那个畜生在也没人敢了。


    梁母没说话。


    陈红娇颤颤巍巍,“我过来找妈,就看到爸把妈摁在床上,使劲的掐,我瞧着那架势,像是——”像是要了妈的命一样。


    梁秋润的拳头骤然攥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梁母抱了起来,“去医院。”


    “二哥,去开车。”


    他们哪里来的车。


    梁秋松还有些愣,梁秋润已经抱着人出去了,“打电话去找陈秘书过来接。”


    梁秋松恍然回神,他还没动,他爱人沈明英已经跑出去了。


    而旁边的梁秋章,还有梁秋叶,以及李敏在旁边看着,几人都没说话。


    等待车子的时候,屋内的气氛有些胶着。


    不过好在没有等太久,不一会陈秘书就开车过来了。他看到这一幕,瞳孔缩了下,立马把车门打开,“领导。”


    梁秋润抱着梁母上车,全程他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上坐不下,他看了一眼梁家众人,“二嫂,你上来。”


    “剩下的人给我去找姓梁的!”


    他竟是连父亲都不想喊了。


    大家点了点头,等他们走了以后。


    梁家其他人顿时炸开锅,“就让秋润去,我们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梁秋章身为大哥,总觉得这种时候,他没当起大哥的风范。


    陈红娇一听,抬手掐他的胳膊,“你有钱啊?你去,你去了是能照顾妈,还是能给妈出医药费?”


    这话一落,梁秋章顿时不出声了。


    老三梁秋叶打了个哈欠,又拽着李敏去睡觉了,“好了,这件事有老四去办,轮不到我们管的。”


    李敏一想也是,也跟着进屋休息了。大哥梁秋章看着他们都走了,他自然也不去忙了,转头去睡觉了,这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老二梁秋松一过来,这梁人竟然都散场了,这让梁秋松有些心寒,“秋润刚说了,让我们去找人,你们不找人,这都去做什么?”


    “睡觉啊。”


    梁秋叶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梁秋松气的发抖,“三哥,妈都快被人打杀了去,你们还睡的着?”


    “这不是有老四在忙吗?我们这些人捆在一起加起来,都不如老四的,所以还是不要去给老四添乱了。”


    老大梁秋章也赞同,“我爸肯定跑了,明天呗,明天再去找人。”


    眼瞅着大家都没事人一样进了屋子。


    梁秋叶指着他们鼻子骂,“妈真是白生,白养你们了。”


    可惜,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话。


    梁秋叶拽不动这些哥哥和弟弟,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儿子给拽出来,连夜吩咐他们出去找人了。


    车上梁秋润对这些丝毫不知情,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各个都是见利忘义的货。


    等到了医院后,他抱着梁母进去,还不忘安排陈秘书,“去查。”


    “具体去问我大嫂。”


    陈秘书秒懂,立马又开车回去。他这人可不像是梁秋叶那个面窝窝,跟在梁秋润身边那么久,陈秘书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当他看到梁秋章两口子休息后,陈秘书折腾人的手段可不少,这一晚上,他领导没睡。


    同样的,梁家其他人也都别想睡。


    医院。


    梁秋润送着梁母检查完后,他问大夫,“我母亲的伤势怎么样?”


    “不太好。”


    大夫给梁秋润看检查单,“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被掐的太过用力,伤到了喉骨,这个地方一旦受伤,不光是疼,还有些不好发出声了。”


    梁秋润听到这话,唇角绷的越发紧了几分,“除此之外呢?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他是儿子不好进去,之前全靠沈明英陪在里面做检查。


    “身上还要,有些许乌青,但是影响不大。”大夫说,“不过重点是病人喉骨,先住院观察下吧,看看恢复情况,我在给你办出院手续。”


    梁秋润嗯了一声。


    晚上便在医院陪着母亲。


    江美舒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她本来在床上等梁秋润的,但是实在是太困了,后面实在是太困太累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她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扶着墙的,等她出来后,瞧着梁锐在院子里面磨刀,明晃晃的刀在


    日头下反光到刺眼的地步。


    江美舒的瞌睡和疲惫瞬间没了,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梁锐,你这是在做什么?”


    作势要抢刀,却被梁锐避开了,他面无表情道,“找到老头子,砍他!”


    这话一落,江美舒顿时一惊,“你要砍谁?”


    梁锐垂眼,刀在他细薄的眼皮子上折射出一道冷芒来,“你还不知道吧,昨晚上老头子差点把我奶奶掐死了。”


    他连爷爷都不愿意喊了。


    江美舒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懵,“什么?”


    “那妈现在怎么样了?你奶奶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一连着几个问题。


    梁锐挑了一个回答,“我爸把奶奶送去住院了。”


    “现在梁家所有人都在找那个畜生。”


    江美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奶奶在哪个医院?”


    梁锐,“协和。”


    他没去,因为他加入了找老畜生的队伍。


    江美舒听到这话后,立马换了衣服,转头便准备去医院。只是,去了医院的路上,看到有卖炖雪梨的,她特意去买了一罐,带着去见梁母。


    她来的也巧,刚好遇到梁秋润从楼上下来,步履匆匆,似乎要出门。


    江美舒走过去,喊了一声,“老梁?”


    梁秋润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这件事他本来打算瞒着江江的,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背后太过龌龊。


    他的江江心思洁净,不该被这种事情打扰。


    江美舒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说,回头在和你算账。”


    梁秋润默然了下,“江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斟酌了好一会才说,“你既然来了,便上去陪下母亲,她的情绪不太好。”


    江美舒嗯了一声,“那你呢?”


    梁秋润咬着后牙槽,面部肌肉微微颤动,显然是恨毒了梁父,他也没瞒着,“陈秘书说找到老梁了,我去会会他。”


    “会会”这个词用的很是精妙。


    江美舒没有任何犹豫,她只是抿着唇,叮嘱道,“别放过他!”


    “妈受的罪,他全部都要来一遍!”


    梁秋润有些意外,但是却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他妈的几个儿媳妇里面,就属他媳妇和他妈关系最好。


    江江会生气他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江江也会报复回去。


    梁秋润郑重地点头,“会。”


    会什么?


    就算是没有江美舒的叮嘱,他也不会放过他。


    母亲脖子上的红痕,眼里的哀伤和愤怒,那些新仇旧恨,似乎全部都叠加在了一块。


    有些犹豫纠结的事情。


    或许是该有个结果了。


    梁秋润和江美舒告别后,直接出了医院的大门,陈秘书已经在等候着了,见梁秋润过来,他顿时开了车门,态度恭敬,“领导,人已经抓住了。”


    梁秋润嗯了一声,“辛苦了。”


    “人在哪里?”


    “关在……”陈秘书似乎有难言之隐,“在一个寡妇的屋内,被堵着了。”


    见梁秋润看了过来,陈秘书好一会才小声道,“堵在了床上,被抓的时候,身上都没穿衣服。”


    梁秋润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梁父纨绔了一辈子,这纨绔里面自然要带风流的,不带风流何谈他是纨绔?


    只是,他没想到是他的这个父亲,竟然在杀人未遂后,还敢去寡妇的床上。


    他到底有没有心?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发妻,还在病床上,生死不知?


    他知道。


    只是梁父这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他只管自己好,他才不会去管其他人。


    一如他的原配妻子。


    再如他的四个孩子,他从未照料过一天。


    就这样也当了快四十年的父亲。


    梁秋润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却是一片冷然,“送我去见他。”


    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饶是陈秘书,也从他这短短的一句话里面,听出了风雨欲来的压迫来。


    他低着头,恭敬的开了车门,眼瞧着梁秋润坐好后,他这才关上车门,绕了车子一圈,跑到前面开车去了。


    从协和医院到猫儿胡同,用了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面没人知道,梁秋润在想些什么。


    陈秘书意图去揣测几分,好几次他都想从后视镜去看对方,但是梁秋润的神色太过肃杀,太过骇人。


    以至于陈秘书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抵达到猫儿胡同的时候,车子停好,梁秋润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沉声,“把妇联和街道办,以及民兵队的人都喊过来。”


    这——


    陈秘书骤然抬头,带着几分震惊,“领导,若是喊这些人来的话,您父亲男女作风差的问题,怕是跑不掉了。”


    到时候,怕是领导也会受到影响。


    梁秋润掀了掀眼皮,“照着我说的去做。”


    陈秘书立马点头。


    在他都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到梁秋润说,“弄一副打胎药过来。”


    陈秘书低头,恭敬地说道,“是。”


    等陈秘书离开后,梁秋润看着那不大的小院,他推门而入,咯吱一声,被绑在一起的男女,从墙角看了过来。


    当梁父看到是梁秋润到来的时候,他眼里顿时闪过愤怒,“逆子,原来是你!”


    *


    医院。


    江美舒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梁母脖子上包扎的纱布,那么开朗的梁母,此刻眼神灰蒙蒙的盯着病房的屋顶。


    江美舒看到她这样,眼睛也跟着热了下,低低地喊道,“妈。”


    她一喊,梁母还没回头,沈明英就跟着回头了,她如释重负,忙拉过江美舒,“快快快,来劝下妈吃点东西,从昨天到今天妈还滴水未进。”


    江美舒嗯了一声,“二嫂,我和妈单独说下话。”


    沈明英巴不得,她立马让出位置,出去透气去了,她已经把嘴皮子和婆婆说破了,但是对方就是不搭理她。


    这让她怎么劝都没用啊。


    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等沈明英出去后,江美舒坐在病床旁边,她把带来的雪梨水打开。只是  ,她还没喂,梁母就开口了,声音嘶哑,有些像是破旧的二胡一样。


    “你也来劝我想开些?”


    江美舒摇头,她看着梁母那一双哀伤的眼睛,她莫名的也跟着难过起来,开口了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妈,您离婚吧。”


    第137章 第137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7章


    这话一落,梁母骤然抬头看了过来,眼眶湿润,“你说什么?”


    江美舒一字一顿,“我说,您离婚吧。”


    “这日子既然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


    她来自后世,从来不觉得离婚是一件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梁母不一样,她受的是传统教育,封建思想,她觉得离婚会被人瞧不起。


    孩子也会被人脊梁骨。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日子过成了这样,却仍然不离婚的原因。


    听到江美舒的话,梁母喃喃道,“我离婚了,到时候不止我会被说,就是连秋润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也都抬不起头。”


    她都奔六十的人了,哪有六十的人还离婚啊。


    江美舒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如果不考虑外物呢,不在乎名声呢?妈,你想离婚吗?”


    梁母眼含热泪,“想。”


    “但是。”


    “没有但是。”江美舒看着她的眼睛,“妈,只要您想,就能离婚。”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梁母就会答应,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开口,“我不止想离婚,我还想丧夫。”


    江美舒,“……”


    她的婆婆果然不是寻常人吗?


    就说丧夫这一条,有几个人敢想啊,就是江美舒自己都不敢想。毕竟,她是从法治社会穿过来的。


    江美舒咽了咽口水,“怎么丧?”


    梁母眼泪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有没有办法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这还真是触及了江美舒的知识盲区,她两辈子都没学过杀人的法子。


    见她不说话,梁母还以为她不同意,便实话实说道,“我和他结婚四十年,这个家我也住了四十年,替梁家生了四个孩子,我不瞒你,那畜生在外面有了孩子,他也想离婚,离婚后把这房子抢去,好给他那未曾谋面的小儿子。”


    “小江。”梁母已经没了之前的软弱,哪怕是声音嘶哑,她却仍然继续在往外说,像是要把肚子里面的怨气和难过,以及她想做的结果,全部都说出来一样。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我是不可能给他的。”她嫁到梁家的时候,梁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她用嫁妆养活了全家人。而这房子是梁家留下来的唯一东西,也是她的家。


    她不可能搬走的。


    也不可能把这个房子让给那畜生的。


    尽管,这房子本身就是畜生的。可是她在那畜生身上这么多年来花的钱,早都够买几套房子了。


    江美舒不意外梁母不想让出房子,毕竟,就算是上辈子两口子离婚,也都会为房子撕扯的。


    江美舒问她,“您想丧夫的原因是,您想保住房子?”


    “对。”


    “这是我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江美舒,“不用丧夫应该也能办到,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我要和秋润商量。”


    “你有办法?”梁母眼睛一亮,声音嘶哑地问她。


    江美舒摇头又点头,“有是有,但是前提是要看梁秋润,那边怎么处理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梁父。


    猫儿胡同,梁父在暴怒的边缘,他甚至忘记了害怕,他赤着臂膀,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儒雅的面庞上竟然还能看出几分风流来。


    他厉声喝道,“梁秋润,我是你老子,你想对你老子做什么?我劝你趁早放了我,我还能认你是我儿子。”


    梁秋润站在门口,他背着光,温润的面容上藏在光的暗影里面,明明灭灭,他对于父亲的话充耳未闻。


    他只是抬脚踏进了高高的门槛,一步步走到了梁父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是梁秋润第一次用着俯视的目光,来对待梁父。


    那是他儿时需要仰望的人,也是他最为渴望的存在。


    但是梁父从未回头看过他。


    或者说是梁父从未回头看过他,四个儿子里面的任何一个。哪怕是最为优秀的梁秋润,也不会让他回头。


    梁父被他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的恼羞成怒,他试图抬手去挥舞,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膀子还被绳子捆绑着,因着动不了,他越发像是一头暴怒的老狮子一样,要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看什么看?”他色厉内苒,“还不放开我?!”


    梁秋润看着外强中干的他,他不懂,自己儿时为什么会崇拜,仰望这么一个垃圾的男人。


    他收回目光,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梁父的面前,欣赏够了他的恼羞成怒和无能狂怒后。


    他这才冷淡道,“不放。”


    “你说什么?”梁父暴跳如雷,“你见过哪个儿子绑了自己的老子的?”


    “梁秋润,我命令你放了我!!!”


    梁秋润抬眸,看着发怒的梁父,他重复,“不放。”


    他搬着凳子,微微朝着梁父面前又去了一步,从一米的距离,变成了五十厘米,他看着他,就那样近距离的审视着他。


    他不明白。


    “你为什么会对你的发妻,下这种重的手?”


    梁秋润不明白,就是五岁的他都知道,母亲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的艰难。在他记忆里面,父亲是从来不着家的。


    他生病,家里灯坏,家里的柴米油盐没了,家里的孩子们长大了,读书上学,打架斗殴,娶妻生子,寻找工作。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和梁父无关。


    面对儿子的质问,梁父冷哼一声,“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你妈就是欠揍,我让她给钱,她不给,你说她是不是欠揍?”


    梁父这人年轻的时候,花花肠子多,人也暴躁,那个时候才打梁母呢。只是那个时候梁秋润小,他不记事。


    梁秋润听


    到这话后,手顿时攥成了拳头,他上前,一拳砸在梁父的面庞上,砰的一声。


    梁父被砸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一低头鼻子上的鲜血直流。


    旁边的薛寡妇被吓的大叫,梁父强忍着痛意,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流了一胳膊,他愤怒道,“你做什么?”


    梁秋润,“揍你。”


    “你!”


    梁父被气急败坏的指责他,“你这是不孝。”


    梁秋润面无表情,“跟你学的。”


    梁父被堵了个没话说,他鼻子疼的要命,下巴也疼的要命,感觉整个头都在嗡嗡响,但是他却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要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梁秋润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你出不去了。”


    当他这些话都是白说的吗?


    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旋即,他回头看了过去,果然看到陈秘书带着大批的人进来。


    梁父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顿时目眦尽裂,“你举报我?”


    “梁秋润,你举报你老子?你别忘记了,我是你爸!”


    梁秋润冷漠道,“我希望你不是。”


    他无数次希望自己是林叔的儿子,但是他不是。


    “你——”


    梁父看到这样冷血的儿子,他当即怒极反笑,“好好好,我以前还怀疑你不是我的种,如今我瞧着,你必然是我的种,也只有我梁家的血脉,才能生出你这样冷血的人。”


    “你连亲生父亲都能举报,你说还有你什么做不出来的?”


    “杀了你。”梁秋润逼近了他,那一张向来温润的面容上,此刻却不满了阴翳,像是玉面罗刹一样,眼神冰冷,“如果杀人不犯法,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不止母亲想杀了他。


    同样的,他也是。


    但是杀人犯法,为了这种人赔上自己后半辈子不值得。


    梁父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当即目眦尽裂,“你敢!?”


    梁秋润没回答他,而是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他还没动,薛寡妇一下子扑了上来,她也被绑了,但是双手却还能微微活动,她抱着梁秋润的腿,哭的梨花带雨,“梁厂长,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您看在我肚子里面还有您弟弟的份上,给一条活路啊。”


    但凡是外面的那些人进来了,不说梁父了,就是她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这年头严打男女作风问题,她是寡妇,还偷人,这要是被妇联工会还有民兵队知道了。


    她怕是要下农场的。


    梁秋润很厌恶别人触碰他,在薛寡妇抱上来的一瞬间,他就把她给踹开了,“让开。”


    声音冷淡。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父亲一样,见到一个落难的女人,就开始怜香惜玉了。


    薛寡妇没防备,一脚被踹了出去,顿时唉哟唉哟的叫了起来。旁边的梁父心疼她肚子里面,还有自己的孩子,当即滚过去,用着肩膀撑着她,转头指责梁秋润,“她是你小妈,她肚子里面有你弟弟,你是不是打算想害了你弟弟?”


    梁秋润从来没觉得小妈这两个字,这么恶性。


    明明,他之前让梁锐叫江江小妈,也叫的挺好的,但是到了这里,他就是觉得生理性反胃。


    让人厌恶。


    他理都没理,开了门。乌压压的人头就这样露出来了,有陈秘书,有妇联的,还有工会,带着红袖箍的民兵队。


    此刻,一群人的眼神,顿时看向屋内。


    或者说是看向赤裸着上半身的梁父,以及只穿了一件红肚兜,露出雪白皮肤的薛寡妇。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梁父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个儿子会做的这么绝,说把门打开就把门打开了,刺目的阳光和震惊的目光,几乎快把他给剥干净了去。当然,他本来就是干净的。


    “出去。”


    梁父下意识地咆哮道,“都出去!”


    他还不忘挡在尖叫的薛寡妇身前。


    梁秋润理都没理,把门大开,“都进来,这里有人乱搞男女关系。”


    梁父一听,顿时顾不上薛寡妇了,他猛地转身看向梁秋润,目光震惊,歇斯底里,“梁秋润,你这是要害我不成?”


    梁秋润冷静道,“我这是大义灭亲。”


    “劳主任。”他朝着妇联主任喊道,“这位是我父亲,这位是我父亲偷情的寡妇,二人在一起已有半年,且目前这位寡妇的肚子里面,还有我父亲的种。”


    这话一落,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更或者说是一片死寂。


    谁都没想到,梁秋润会当着这么多的人,说的如此直白。


    或者说他不用说,大家也看的到。


    妇联劳主任的脸色当场就拧巴了下,“梁厂长,这这这、是乱搞男女关系啊,真要是彻查起来,这两位可都是跑不了下农场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按照规矩来。”


    他话刚落,梁父就一下子冲了起来,别看他都六十的人了,这年头日子过的好,养的白白胖胖,高高大大,“梁秋润,你真是置你爸死地吗?”


    梁秋润冷讥道,“不是你先置我妈于死地吗?”


    “姓梁的,你怕是忘记了,我妈的孩子长大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样子了。


    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了。


    这一次他会帮母亲,一次解决了他这个祸害了。


    如果梁母在这里,听到梁秋润的话,她一定会感动,也一定会欣慰的。那些年她带着孩子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在多年后她的孩子都能理解她,并且能站在她的身前护着她。


    她这些年在梁家的苦熬,没有白费。


    梁夫听到梁秋润的反问,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秋润也不打算和他废话,他直接走到民兵队队长面前,“徐队长,这人可以带走了。”


    梁父一听顿时挣扎起来,“梁秋润,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


    梁秋润充耳不闻,“还有这位薛寡妇,能不能耽误十分钟?”


    徐队长点头,押着梁父出去,梁父开始求饶,“秋润,我是你爸啊,我是你爸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真要是被民兵队带走了,他这辈子也没回来的希望啊。


    梁秋润看着他,一字一顿,“你不是。”


    他从来都没有把梁父当做过自己的父亲。


    等梁父被带走后,哪怕是隔着门,还能听到外面的求饶声,谩骂声,他是那样的狼狈。


    一点都看不出来,昨晚上他在梁母面前,那逞凶斗狠的样子。


    这让薛寡妇听了,越发害怕起来,她穿着一件水红色肚兜,大片雪白的皮肤就那样露出来,她哭的梨花带雨,“梁厂长,我是被逼的,我真是被逼的,我不跟你爸,你爸就打我。”


    她露出雪白的脊背来,那都是梁父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梁厂长,求求你放过我。”薛寡妇仰着头,白皙的面容上落下泪,满是可怜,“只要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二十一岁做了寡妇,如今才二十九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一样,艳丽中透着几分成熟的韵味。


    那不是青涩的小姑娘能比拟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副楚楚可怜,勾人的样貌,这才迷的梁父和她生了孩子,要知道梁父以前虽然胡闹,但是他从未在外面留下过种。


    薛寡妇是第一个。


    梁秋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旋即朝着背后伸手,“给我。”


    他背后站着的是陈秘书,陈秘书秒懂,立马把的手里的药递过去,“去药店买的现成的。”


    他把头低下去。


    梁秋润接过药碗,刚抬脚走了一步,陈秘书追过来,“领导,要不让我来吧。”


    到底是一条生命。


    他不想让自己的领导手里沾着血。


    梁秋润头都没回,语气冷然,“我来。”


    他父亲种下的孽债,他来毁!


    陈秘书听到他这话后,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眼见着梁秋润朝着自己走的越来越近,薛寡妇不住的往后退,她的双脚在地上摩擦,捂着肚


    子,一个劲地说,“不要。”


    “梁厂长,我求你不要。”


    “这是我和你爸的血脉,是你爸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啊。”


    “是你亲生的弟弟,梁厂长,我求求你,给我留个念想。”


    这是她嫁给梁父的筹码,她跟了梁父那么长时间,这才怀孕,没有了筹码,她就不可能嫁给梁父了。


    梁家那套四合院,她知道,里面的女主人,她也知道。那里面的女主人已经人老珠黄。


    早该让位出来,让年轻鲜嫩的她进去了。


    只是,她那一张脸什么都暴露了,梁秋润一步步逼近到她的面前,就那样掐着她的下巴,一碗堕胎药就那样灌了进去。


    薛寡妇一直往外吐。


    不过没关系,陈秘书本就要了三倍的剂量,哪怕他不是梁家人,他也知道薛寡妇肚子里面的孩子,一定不能出生。


    薛寡妇想吐,但是她的下巴和喉咙被人掐着了,那些苦苦的药顺着她的喉咙管,进了她的胃。


    她能感受得到,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向她求救。


    薛寡妇鼻涕眼泪一大把,不断的往外吐,求饶,“梁厂长,我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真的,孩子也不会和你抢东西,真的,求求你,饶了我们。”


    梁秋润的心在看到他母亲脖子上的红痕时,在抱着他母亲往医院路上急救时,早已经冷的像是腊月的冰棱,又硬又尖又利。


    带着锋芒,恨不得能要人命。


    对于薛寡妇的求饶,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平静的用力的灌下,那一碗堕胎药后。


    这才扔了碗。


    砰的一声。


    瓷碗四分五裂,一如梁秋润,又如梁母和梁父的婚姻,碎的干干净净。


    梁秋润松开手,“好了,走吧。”


    这话是对陈秘书说的,自始至终,他都没去看薛寡妇。薛寡妇倒在地上呕,想往外吐,但是吐不出来。


    陈秘书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跟紧了梁秋润的身后。


    梁秋润出来后没离开,而是立在原地,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阴沉的天空,像是要下大雨了,整个天空都是乌云密布。


    猫儿胡同像极了取灯胡同,四处都是杂乱的物件,根本下不去手。


    而原先还在屋内嚣张叫嚣的梁父,此刻被踹到在曾放着煤堆的地上,赤裸的身体蘸着黑色的煤灰。


    狼狈不堪。


    显然,梁秋润不在的这一会时间,梁父已经领教了民兵队的厉害,他浑身疼的厉害,却顾不上自己,而是朝着梁秋润大喊道,“逆子,你做了什么?”


    “你对你小妈做了什么?”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只是一个蝌蚪,又或者是一滩血迹。


    但是在梁父的口中却是极为真切,极为珍贵的儿子。


    梁秋润站在台阶上,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肃然的面庞上,如玉面罗刹一样,他微微一笑,“你没有野种了。”


    他母亲的婚姻,不该有野种的出现。


    梁父一听这话,顿时目眦尽裂,“梁秋润,你不是人,你怎么能对你起你弟弟下手?”


    他谩骂着,企图把这辈子所有恶毒的词语,全部加注在梁秋润的身上。


    梁秋润闭了闭眼,雨滴打湿了他的睫毛,在睁开眼时,他朝着民兵队的余队长走去,就那样当着梁父的面,递过去一包烟。


    “余队长,男女偷情,还弄出野种的情况,这种处罚不小吧?”


    余队长接过烟,站在屋檐下躲雨,“是,他们这种情况极为严重。”


    梁秋润嗯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我记得陕省黑煤窑好像缺人?”


    余队长本来在点烟,听到这话的手一抖,手里的烟差点都没掉下去,他颤颤巍巍道,“是。”


    “那就送黑煤窑好了。”


    梁秋润语气平静,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这位姓梁的同志,养尊处优的了一辈子,有着一把子的力气,特别适合去黑煤窑挖煤。”


    有去无回。


    余队长头上冷汗下来了,“是。”


    梁秋润嗯了一声,非常有礼貌,“那就麻烦余队长了,请您务必一定将他送到黑煤窑。”


    梁父一听这,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梁秋润根本不在乎,他安排好了以后,转头就出了猫儿胡同。


    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外面落着大雨,天色像是黑了一样,他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面,像是一个砚台,被打湿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在冒着黑色的墨水。


    陈秘书踌躇许久,他才打断他,“领导,我们现在去哪里?”


    “民政所。”


    陈秘书啊了一声。


    梁秋润没解释什么,只是等他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张离婚证。


    不知道梁秋润是怎么操作的。


    梁父和梁母都没在场,但是这一张离婚证,却被他弄到了手里。只是,后面陈秘书细心观察,这才发现他领导身上,竟然随身携带了父母的结婚证,以及户口这些证件。


    在加上民兵队和妇联开的证明,梁秋润去民政所这一趟分外的顺利。


    等梁秋润再次见到梁母的时候,脸上已无之前的玉面罗刹的样子,又的只是如同往日一样的温和。


    他信步走到病房,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水滴顺着裤管潺潺往下流,有些狼狈,他却不在乎。


    梁秋润停在病床面前,顿了下从怀里取出一张被护的很好的离婚证递过去,声音嘶哑,“母亲,恭喜你,您离婚了。”


    不——是丧夫了。


    第138章 第138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8章


    这话一落,病房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梁母愣了好一会,她看着那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离婚证,其实这是她前半辈子盼了大半辈子的证。


    她颤抖着手接了过来,眼含热泪,“你怎么让你爸同意离婚的?”


    以前是她想离婚,丈夫不想离婚,后面是她不想离婚,但是丈夫有了野种,非要离婚。


    因为离婚后,就能把他们这些人名正言顺的赶出去,这样的话,梁父就能和外面的寡妇一起住进来。


    面对母亲的问题,梁秋润默了下,头发上的水,顺着发丝流落到白皙鼻挺的鼻上,最后又没入锁骨消失不见。


    “他没去,我开的证明,去了民政所就帮你们办了离婚证。”


    说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没人知道梁秋润为了,这张薄薄的离婚证,又付出了多大的力气。


    江美舒听了没说话,只是有些心疼老梁,她找来一条干毛巾,默默的给他擦着湿哒哒的头发。


    梁母就知道这会不容易,她闭了闭眼,“我二十多岁就盼着和你爸离婚,没想到到了六十一岁,才离。”


    四十年。


    快四十年的时间,她在这场婚姻里面耗费了大半辈子。


    梁秋润闻言,他有些愧疚,也有些难过,清隽的眉眼像是涂抹上了一层灰一样,他低声道,“妈,对不起。”


    “我介入插手的太晚了。”


    他若是早点介入插手,是不是母亲早就能从这个火坑跳出来了?


    梁母,“不,秋润,你没有半分对不起的地方,要说对不起我的也是你爸。”她犹豫了下,到底是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让他同意离婚的?”


    这是她第二次问,因为第一次,她的儿子并没有正面回答。


    梁母这一问,江美舒,沈明英,以及梁秋松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他们也很好奇。


    梁秋润抿着唇,拧干了袖子上的水,语气平静道,“我举报了他,妇联,工会,民兵队以乱搞男女关系的罪行,把他给带走了,我在从这些单位开了离婚证明,去的民政所。”


    他稀疏平常的丢出这么一个重磅的消息。


    “父亲被抓了?”


    梁秋松下意识道,“那他会死吗?”


    他对父亲其实也没啥太大的印象,只是父亲仍然是父亲,他挂着一个名头。


    梁秋润,“不知道。”


    “但是


    他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在回来了。”


    他没说的是,他把梁父送到黑煤窑,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总归是会吓着人的。


    他也怕江江会觉得他太过狠辣。


    对待亲生父亲也能下得去手。


    梁秋松意外了下,不过他还没开口,就被沈明英给拽住了,她微笑,“我觉得秋润这件事办的就非常好,他永远回不来了,也少来气妈了。”


    她对公公真的没有半分好感,可以说,她丈夫身上怕吃苦,只爱玩的臭毛病,全部从公公身上继承来的。


    好在她丈夫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起码还继承了婆婆的善良,拎得清,这也是她婚姻能过得下去的原因。


    梁秋松听到老婆大人都发话了,他顿时讪讪地点头,“我媳妇说的是,秋润,你做的很好。”


    江美舒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对着梁秋润,投来肯定的眼神。


    这让梁秋润心里最后的一块大石头,也跟着落下了,他去看当事人梁母。


    梁母恍惚了下,“他回不来了啊?”


    一夜之间,她的白头发似乎多了许多,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尤其是那眉宇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愁绪。


    在这一刻,那些愁绪似乎在慢慢的烟消云散。


    她突然笑了起来,不复往日的优雅,而是那种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回不来了啊?回不来了好啊,回不来了好啊。”


    她盼了一辈子。


    她不想离婚,她只想丧夫。


    她没做到的事情,她儿子帮她做到了。


    看着宛若疯癫一样的梁母,大家都有些担忧。


    梁秋润身上衣服在滴的水,被江美舒一点点擦的差不多了,“妈。”


    她回头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


    梁母停了笑,眼角还带着泪了,她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哪怕是年纪大了,还是有着一身白皮子,只是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了几分。


    “我没事。”她挤出一抹笑,带着几分苦涩和释然,“终于到了这一步,我也终于离婚了。”


    这话说的,旁边的江美舒和沈明英,都有些心有戚戚焉,她们都是女人,也都是做人媳妇的,设身处地换个角度,她们若是换到梁母的角色上,能在婚姻上困一辈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江美舒绝不接受。


    同样的沈明英也是。


    她们无法接受另外一半,纨绔,风流,不顾家,这样的婚姻,她们就是多带一天都会觉得恶性。


    而梁母却忍了半辈子。


    “查房。”


    外面的医生传来动静,“给这位秦同志查看下嗓子,另外,还有血压,血糖,这些全部都检查一遍。”


    是之前给秦婉茹看病的那个医生,还带着实习医生,他们一进来后,病房内的江美舒他们顿时安静了下去,不在像是之前那样说话。


    趁着医生检查完后。


    江美舒他们忙问,“大夫,我妈她怎么样了?”


    “喉咙还是有些伤,瞧着怎么比之前伤势更严重了?老太太,你是不是一直在开口说话?”


    医生这一问,秦婉茹便点头,声音嘶哑,“家里出了事,不处理不行。”


    “就是天大的事,你也把嘴给闭上,不能在说话了。”


    “家属都看着她下,她伤了喉骨,若是在这样不顾忌伤口,以后就算是养好了,这一副嗓子也别想要了。”


    医生这话一落,江美舒他们顿时凛然了几分,“那大夫,我妈她的血压怎么样?”


    “还有些高,血糖也是。”大夫看完检查结果,“我知道你们想问出院的事情,就病人目前这幅身体的情况,随时都有高血压昏过去的风险,在住两天观察下,起码等血压降下去了在说。”


    “另外,你们不要把家里的烦心事,再来告诉她了,是嫌她恢复的太快了吗?”


    老人家本就是不能生气,不能烦心。


    对于大夫的教训,江美舒他们都认真地听着,等他们离开后,又安排了护士给秦婉茹挂了上吊水。


    “好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秦婉茹又开口了,却被江美舒给制止了,“妈,您别说话了。”


    秦婉茹嗯了一声,神色有些萎靡,只是不管如何不舒服,她手里捏着的离婚证却没丢开过。


    这是她盼了半辈子的东西。


    “你爸不回来了,那房子就没人在抢了吧?”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了一句。


    她一直担心这房子被梁父抢走,他们母子几人就流落街头了。梁母手里是有钱,但是能不能拿出来是一方面,现在外面根本不允许房子买卖。


    这才是最麻烦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声音平缓,“他不会回来了。”


    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有了这话,秦婉茹就彻底放心了,她不在说话,指了指梁秋润身上的湿衣服,又指了指江美舒,“你们先回去。”


    虽然没开口,但是却能让人看清楚,她要表达的意思。


    梁秋润身上的湿衣服确实要换,但是江美舒有几分犹豫,“妈,秋润回去换衣服,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秦婉茹摇头,指了指江美舒,让江美舒陪梁秋润,又示意这里还有沈明英和梁秋松。


    江美舒思索了下,“二嫂,二哥,那我们现在回去,等傍晚的时候,送饭过来,在来接替你们,晚上我和秋润来守夜。”


    老人住院,没人守夜根本不行。


    不等沈明英回答,秦婉茹就再次抬手,在床上写,“老大,老三。”


    她一共四个儿子,万万没有道理,她住院的时候,仅让两个儿子来照顾的。


    这下,大家都看懂了。


    江美舒没直说,她想了想,“那我回去招呼一声。”


    这才和梁秋润离开,陈秘书在外面等着,湿哒哒的车子座椅,早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


    陈秘书这人能够成为梁秋润的左膀右臂,不是没有道理的。就他做的这一摊子事,换个人来,可能都不会有他做的好。


    见到他们过来,陈秘书立马下车打开了车门,撑着雨伞,“领导,江同志,现在送你们回家吗?”


    才下午四点多的,但是那天却跟黑了一样,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不过刚出来站了一会,哪怕是撑着雨伞,江美舒的裤脚还是被打湿了。梁秋润搂着她的肩膀,把雨伞大半都倾斜在她的身上,送她进了车子,他这才进去。


    只是,原先在病房才擦干不在滴水的衣服,再次开始滴水起来。


    进去后,梁秋润才回答陈秘书,“回家。”


    陈秘书嗳了一声,泼天的大雨淋在车窗玻璃上,雨刷一直在哗啦啦的刮雨水,等到了梁家后。


    梁秋润撑着雨伞,怀里搂着江美舒,朝着陈秘书说,“等会我过来给你送伞。”


    “晚点还要去医院。”


    这是还要陈秘书继续工作了。


    陈秘书点头,“领导,我就在车子里面好了,暂时不下去。”


    梁秋润也没勉强,他嗯了一声,“饭好了喊你进去。”


    在陈秘书面前,梁秋润反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那是和在外人面前不一样的梁秋润。


    江美舒在旁边安静地倾听着,大雨落的又急又猛,哪怕是她半个身子在梁秋润的怀里,等从天井到堂屋的时候,还是湿了半个身子。


    他们回来的时候,梁锐不在家。


    倒是王同志在,一如既往的在厨房守着。


    江美舒身上湿的不多,她便让梁秋润先去洗澡了,她朝着王同志商量道,“我婆婆喉咙受伤,这会在住院,你这边看着能做点什么养身体的饭菜?我晚点给她送过去。”


    “多做一些,还有我二嫂和二哥。”


    王同志也听说梁家的事情了,她脸上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秦同志没事吧?”


    江美舒低低叹口气,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愁绪,“还要住院,伤了喉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这——


    王同志也有些难过,“伤了喉咙那硬的东西吃不了,我早上给你们煲的鸡汤还在,我用鸡汤给她熬个鸡丝粥吧。”


    “在做一些卷饼出来,这样照顾病人的人也能吃饱。”


    江美舒嗯了一声,“麻烦了。”


    王同志不在意地摆摆手,立马去厨房忙活起来。江美舒则是拿着毛巾擦头发,头发倒是没湿多少,不过裤子湿了半截,她找来了干净的裤子,刚褪去湿哒哒的裤子,只露出雪白的双腿以及圆润的臀部出来。


    梁秋润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江美舒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当即一惊,立马扯过干净的裤子往自己身上盖。


    只是脱掉的裤子,就只有那么窄的一点点布料,就是遮也遮不住的。


    梁秋润立在卫生间门口,安静地看着她,双腿白皙又笔直,屁股挺翘,如今养了一些肉在身上,那弧度看得人挪不开眼。


    江美舒被他看得羞窘,她瞪了他一眼,“还看!”


    两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平日换衣服,他们都是避着对方的。


    梁秋润抬手擦头发,他目光温润,“很漂亮。”


    带着几分欣赏的语气,不带任何淫邪。


    这让江美舒心里微微好过了下,她麻利的换上干净裤子,转头去了卫生间,把门关上上了,这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外面的梁秋润,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以及重重的关门声,他不由得笑了下,“江江,我早已经看过了。”


    隔着门,江美舒气的拍门,脸色羞的通红,“你还说!”


    梁秋润闷笑了下,这才作罢,只是在里面没有动静后,他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他身上的压力大,担子也重,也只有和江江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片刻的放松。


    梁秋润穿上干净的衣服后,看着外面的大雨,撑着一把伞,又拿着了一把伞,一把递给了在车子里面的陈秘书,“进去歇会。”


    至于他去了老宅。


    老宅这边一半的人都去医院了,没去医院的在堂屋聚着。


    “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梁老大问的。


    陈红娇白了他一眼,“都去了一天一夜了,肯定是留下住院了。”


    梁老大一听有些犹豫,“那妈住院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医院看她?”


    这话一落,陈红娇就去拧他耳朵,“还去医院看人?你有钱吗?你去看人你不买东西吗?难道空着手去?梁秋章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啊?”


    真当他们都跟梁秋润一样,拿高工资,随便花钱啊。


    梁老大被这么一骂,到底是歇了心思。


    旁边的梁老三吃着,李敏给他剥的花生,仔细咀嚼着,炒花生特别香,嚼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


    “是啊,大哥,你还是听大嫂的话吧。”梁老三被李敏伺候的舒服,他人也高兴,也难得多说了两句话,“就我们这点工资,别说去医院看妈了,就是我们自己都不够花。”


    “在说了,医院里面肯定有秋润和二哥,他们两家不一样,秋润是当厂长的工资高,二哥虽然挣的不多,但是架不住二嫂厉害啊,那一个人挣的都恨不得是我们两三倍了,他们有钱有人多陪着妈也是应该的。”


    “我们这些穷苦出生的,就在家守着好了,等妈出院了,我们在去好好尽孝。”


    大门没关,梁秋润撑着伞,站在雨地里面,豆大的急急的砸在雨伞上,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明明噪音那么大,但是梁秋润却还是听清楚了,几个哥哥嫂子们的对话。


    他面容瞬间阴沉了下去。


    梁秋润定定地看着里面,高谈阔论,推卸责任的哥哥和嫂子。


    在这一刻,亲人,血缘,母子,兄弟,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秋润转身离开,不在有任何停顿。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来找这些人。


    父亲那些卑劣的基因,到底是遗传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的


    冷血,大哥的懦弱,二哥的疲懒,三哥的风流,他们四个一个没少。


    将那些劣质的基因,一下子发扬光大。


    梁秋润出了门子,刚好遇到冒雨从外面跑回来的梁风,“小叔。”


    他犹豫了下,站在门廊之下喊了一声。


    梁秋润嗯了一声,并未搭理,转身消失在雨幕当中。


    才处理完父亲的梁秋润心力交瘁,他已经没有手腕在来处理这些带着血亲的亲人了。


    他想,或许他们该交给母亲处理。


    但却不是现在。


    梁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下雨太大,他浑身都湿透了,想急着回去换衣服,便也没管梁秋润,疾步往屋内去,就见到屋内的众人。


    “我小叔刚来找你们了?”


    他随口问了一句。


    只是那态度却是冷淡的。


    若不是因为关心小叔,他才不会问呢。


    “什么?你小叔刚来了?”梁老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梁风也意识些什么,“你们不知道?”


    “他没进来。”


    梁老三踱步,“那他把我们之前的话听了多少去了?”


    李敏看着焦躁不安的丈夫,她淡定道,“秋叶,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


    一句话瞬间把梁老三给安抚了下去。


    “也是,我们都没钱,就老二和老四有钱,他们去多照顾下妈,也是应该的。”


    这话是真不要脸。


    梁风皱眉,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慨,“奶奶也是你们的妈。”


    “闭嘴。”


    梁老三猛地去喝他,“长辈没开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敏见梁风被骂了,她在旁边煽风点火,“好了,秋叶,梁风也只是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还孩子?十六岁的孩子?人家长城这个年纪都知道养家糊口了。”


    李长城便是梁风的继哥。


    是李敏二婚带过来的孩子。


    梁风一听,他冷笑一声,“是,十六岁的李长城会养家糊口,我看是靠他妈卖身养家糊口。”


    这话着实难听。


    梁老三下意识的抬手要,扇梁风的巴掌,梁风不躲不避,少年倔强,冷眼看他,声音讥诮,“打,把我打死了,你就指望李长城那个野种,将来给你摔盆子。”


    “来,打死我。”


    “我看看那个野种会不会给你养老送终。”


    这一下子就掐中了梁老三的命脉,他之前是有这种想法的,但是上次梁秋润敲打他,让他清醒了几分。


    继子李长城姓李,注定不会入梁家的族谱,也注定不能给他养老送终。


    眼瞧着他这个表情,李敏心里咯噔了下,“秋叶,你忘了,长城当初说了,要改姓梁。”


    梁风冷笑,“野鸡穿着凤凰衣,就能变成凤凰吗?”


    “他不还是野鸡吗?”


    说完,根本不去管李敏和梁老三脸色多难看,他就跑了出去,家里出事了,奶奶出事了。


    他却不知道。


    这群人靠不住,他去找小叔。


    外面。


    梁秋润一路回到家里后,他把雨伞放在旁边,江美舒刚洗完澡出来,“你怎么出去了?”


    梁秋润没说他去找梁家其他人,换班了。


    只是低声道,“我去给陈秘书送雨伞。”


    他没说实话,陈秘书都进来好一会了。


    只是,江美舒没拆穿他,“先吃饭吧,王同志把饭做好了,我们吃过了,好给妈和二嫂他们送过去。”


    梁秋润有些感激江美舒的冰雪聪明。


    在这种时候,给他留了最后的一丝颜面。


    只是,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还没吃完,梁风就在大雨中跑了过来,“小叔,我奶奶怎么了?”


    他没去问老宅的人,因为就是他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的。


    梁秋润没想到梁风特意过来问这件事。


    他也没瞒着,“住院了。”


    他想看看,大房和三房的人,是不是各个都冷血到如此的地步。


    “啊?”梁风有些懵,“我奶奶住院了?她怎么了?严重吗?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


    梁秋润看着他,少年脸上的关切和担忧不作假,这让他冰冷的内心,也有了一丝的温暖。


    “一会我们吃完饭就去医院,你和我们一起。”


    “去换个衣服,先穿梁锐的。”


    梁风嗯了一声,等他出来后,江美舒他们已经吃完了,饭菜也打包好了,足足装了四个铝制饭盒,两个搪瓷缸。


    梁风也随口扒了两口饭,一起跟着去了医院。


    好几次,他都想问些什么,但是梁秋润却没给他机会。


    只是,到了医院后,秦婉茹正躺在床上休息,沈明英在旁边给她擦手,听到动静后,她抬头看了过来。


    她并未在梁秋润身后,看到大儿子和三儿子。


    梁母心里有了猜测,她便直接问道,“他们不肯来?”


    梁秋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因为母亲刚才和父亲离婚,若是儿子在这样,他怕母亲支撑不下去。


    梁风却不知道他的顾忌,当即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他们不来的。”


    “他们说下雨出门不方便,说看望病人要钱。”


    他话还未落,梁秋润就看了过来,低喝一声道,“梁风!”


    骤然打断了他。


    梁风低着头,倔强道,“我又没说错。”


    梁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出院,就——分家。”


    第139章 第139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39章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大家都没说话。江美舒是想说,但是梁秋润对她摇摇头。


    沈明英是个急脾气,受不了这种气氛,她当即没忍住问道,“妈,家里要分家?那要把我们都分出去吗?”


    因为,家里现在除去梁秋润他们这一房之外,大房,二房,三房,可都还是依靠梁母过活的。


    梁母不


    意外沈明英会着急,她睁开眼,眸子里面闪过一层水光,“分的,都要分。”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我全部都要分出去。”


    她现在离婚了,甩掉了梁父这个大负担,连带着孩子们她也不想管了,她管了一辈子,管到了孩子们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她都六十岁了,她在也不想管了。


    沈明英张了张嘴,但是她是媳妇,不好说些什么。


    梁秋松有些舍不得,“妈,真要是分了,您就只有一个人了。”


    孩子们都成家了,母亲又离婚了,这要是在分家了,他妈可不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梁母,“我不在乎。”


    “累了一辈子,就让我过点轻松的日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梁秋松自然不好在说了。


    他给梁秋润了一个眼色,一直没开口的梁秋润却难得开口道,“我支持母亲分家。”


    梁秋松愕然,“四弟,要是真分家了,妈就成一个人了。”


    梁秋润反问,“一个人不好吗?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在也不用去操心全家的嚼用,粮食,布票。只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梁秋松本来反对的,在听完这话后,他默默道,“这样的日子看起来,是比现在的好。”


    梁母觉得自己小儿子说的很对,但是她身为母亲,虽然生气大儿子和三儿子不来,但是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该给孩子一个机会。


    如果她出院的时候,他们来接她,她可以在分家的时候,可以分的稍微公平一些。


    但是没有。


    梁母一直到出院的这天,她都是失望的。她等了许久的大儿子和三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来过。


    这让梁母的心也彻底死了。


    她就不该对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抱有任何念想。


    “妈,回去了,您坐好。”梁秋润叮嘱她。


    梁母出院这天是他和江美舒来接的,梁秋润甚至没让陈秘书来,因为车子里面还要坐沈明英和梁秋松。


    勉强算是坐下。


    一路上,梁母的脸色沉沉,本就是受伤之后的住院,显得脸色有些惨白苍老起来。


    江美舒好几次抬头去看她。


    梁母反而安慰她,“我没事。”


    这一路江美舒就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一直到了老梁家门口的时候。


    门口站着梁老大和梁老三,两人的媳妇跟着旁边,显然是在门口等着梁母回去的。


    面对儿子儿媳这个时候的殷勤,梁母恍若未见,她只是让江美舒和沈明英两人扶着她进去。


    将门口等着她的大儿子两口子,以及三儿子两口子给忽略了个彻底。


    “妈怎么了?”梁老大还有些懵,“她怎么直接进去了,她没看到我们在这里接她回家啊?”


    陈红娇想的多,有些忐忑,“她是不是生气了?”


    李敏眸光一闪,她望着老太太进去的背影,突然问道,“生什么气?是怪我们没去医院接她吗?”


    “可是我们也没车呀?”


    她一句话就把参考答案给说了出去,果然,她这话一落,梁老大和梁老三就跟在梁母的屁股后面追了过去。


    “妈,妈,您等等我们啊?”


    面对两个儿子的呼喊,梁母跟没听见一样,进屋后,她便坐在主座上,“秋润,去把你三叔公喊进来。”


    “另外,把他们都召集到堂屋来。”


    这是要打算彻底分家了。


    梁秋润嗯了一声,出去便找人了。至于,梁老大他们不用梁秋润喊,在看到梁母不理他们,直接进去后,他们便慌了,主动往堂屋跑。


    梁秋润出去的时候,梁老大他们没说什么,倒是聪明的李敏,意识到什么,她眸光一闪,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四弟出去做什么?”


    梁秋润听到了,但是他不想理,径直离开。这让李敏有些不满,她朝着梁老三告状,“你看看你四弟,压根都没把我这个三嫂放在眼里。”


    梁老三不以为意,“多正常,他还没把我这个三哥放在眼里呢。”


    看到男人这般窝囊样,一点都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李敏不由得恼怒,这男人耳根子软的好处,此刻都变成坏处了。


    转念一想,她扬起笑脸,“先进屋吧,给妈赔礼道歉,想来她也能体谅我们日子艰难,连个车子都没有,自然不能去医院看望她了。”


    李敏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绵里藏针,还带着几分暗示,往往几句话,就能把梁老三这个蠢货,给拿捏的死死的。


    梁老三嗯了一声,只是进去后,他刚要开口道歉,梁母就抬头看了过来,“闭嘴。”


    “等着。”


    她肃然着一张脸,褪去了平日那软和慈善的样子,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凌厉来。


    这让梁老三下意识地一顿,乖乖的站在旁边等待着。


    李敏想开口,梁母也看了过来,“没有你们开口的份,所有人都给我站在这里等着。”


    她嗓子才好,说话还是有几分嘶哑,刚说了两句,江美舒便递过来了一杯罗汉果的茶水,让婆婆好润喉。


    旁边的李敏和陈红娇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几分不屑。


    就江美舒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才喜欢用这种小手段来维护人。


    也不看看她们婆婆,是哪里出来的?能被这点小手段收买?


    江美舒似乎没看到她们眼中的鄙夷,她只是低着头,安静的数着手指上的纹路,她想,梁家要变天了。


    而这些人还不知道。


    她安静的等待着,许是屋内安静太久了,气氛也有些沉重,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寻常起来。


    “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梁老大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等梁母回答,他就自言自语,“您是不是怪我们没去看您?可是妈,我们不像是秋润,有小汽车啊,我们这些人没有车子,怎么去医院看您?”


    梁母冷冷地看着他们,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没有车,还没有腿吗?”


    她去医院的时候,他们不去。


    她住院的时候,他们不去。


    她出院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去。


    这些人不是旁人,是她秦婉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这话一问,梁老大顿时语塞了,“妈,这下大雨、”


    真是个废物。


    陈红娇接过话,“妈,我们想着医院有秋润他们就够了,我们在家把家看好,等着您回家,也是一样孝顺您。”


    梁母闭着眼睛,宛若没听见。


    陈红娇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不得劲,顿时不在说话。


    旁边的李敏也察觉到了问题了,她顿时当做局外人一样,安静的观察着,老太太的亲儿子在场,万万没有她这个儿媳妇插手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梁秋润进来了,他一起喊过来的,还有三叔公,以及跟在后面的梁家这一支的族人。甚至,连在外面的梁锐,梁风,梁海波,他们都给喊进来了。


    这让梁老大他们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不同寻常起来。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见到梁三叔公来,一直坐在上首的梁母,这才站了起来迎接,“三叔公。”


    这人是梁父的三叔,比梁母还要高一辈,今年有七十八了,但是身体还算是康健。


    三叔公点头,“婉茹啊,你找我过来这是?”他这人一辈子出场的机会不多,但是每次出场,绝对是要出大事了。


    梁母走到他面前,迎着他,“您先坐在上首,我来公布一件事。”


    三叔公压下担忧和疑虑,到底是坐了上去。


    梁母扫着屋内的众人,她能将每一个人的神色,看在眼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和姓梁的离婚了。”


    这话一落,宛若丢下一颗惊雷一样,炸的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什么?”


    大家震惊。


    梁老大最先反应过来,他皱眉就是指责,“妈,您都六十了,还离婚?”


    “这是在闹哪出啊?您就是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也要在乎下我们这几个孩子的脸面啊?”


    “这说出去都三四十的人了,父母却离婚了,我们这脸还要不要啊?”


    梁母不意外,自己这话一落,就得到的是指责,她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也是她的头一个儿子,初为人母,她也曾对大儿子抱着殷切的期盼和母爱。


    但是到后面,随时时间的流逝,这些期盼和情分,也慢慢的消退。


    “是我离婚。”梁母声音冷静,“我都不嫌丢人,你们嫌什么丢人?要是真嫌我给你们丢了脸,丢了份,那就搬出去。”


    “独立门户。”


    这下,梁老大顿时不吭气了。


    梁老三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大哥都不说话,他也沉默,不过到底是忍不住的,“老二,老四,你们知道妈离婚这件事吗?”


    把矛头对准了梁秋润和梁秋松。


    梁秋松冷嘲热讽,“这么大的消息你以为妈会瞒着你们?但凡是妈住院的这一个星期,你们去医院看下她,就不至于被瞒到鼓里面。”


    梁老三被怼了,他气了个倒仰,他选择性忽视对方的嘲讽,只是质问,“你们知道还不劝着妈?”


    梁秋松冷笑,“劝妈什么?劝着妈忍着爸,然后被爸打死吗?”


    这话一落,周围又是一安静。


    梁三叔公到现在都,还是云里雾里,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婉茹,你嫁进来梁家四十三年,之前日子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想起来离婚了?”


    面对三叔公的询问。


    梁母声音平静,“姓梁的在外面惹下了风流债,还有了野种,为了养活在外面的傍尖和野种,他回来问我要钱,我不给就打算掐死我。”


    这话一落,周围顿时倒吸一口气。


    梁母似乎没听见一眼,“之后姓梁的又和傍尖鬼混,被工会,妇联,民兵队堵在了床上。”


    “什么?”


    这下,不止是


    三叔公震惊了,就是旁边的梁老大他们也差不多。


    “那我爸他现在呢?”梁老大着急地问道。


    看不出来,他对梁父还挺上心。他越是这样,梁母就越是心凉,像是寒冬腊月的冰棱一样。


    梁老大不知道,他这一声关切问的,在梁母心中本该分给他的少的可怜的财产,又少了三分。


    面对大儿子的质问,梁母淡淡道,“我不知道。”


    这——


    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那妈你是如何拿到离婚证的?”李敏一针见血的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梁母不意外她这么聪明,自己的这个三儿媳妇,所有的聪明都用来算计自己人身上。


    “开断绝关系的证明,民政所自然能领结婚证。”梁母看了一眼她,“还是说?你舍不得你公公?想和他继续当亲人?那也可以,你们可以去民兵队打听下,他到底被关到了哪里去。”


    连梁母这种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人,梁老大他们都不在乎,他们会在乎梁父?更何况还是被民兵队抓住的梁父,对于梁老大他们这种人来说,恨不得和梁父的关系,越远越好。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怕连累了。


    所以当梁母这话反问过去后,大家一片安静,原先叫嚣的最厉害的梁老大,突然讪讪道,“妈,你做的对,像是我爸这种祸害,就该离他远一些。”


    梁老三点头附和。


    梁母不置可否,她去看三叔公,“三叔公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我要公布另外一件事。”


    “什么?”


    三叔公还没从之前的离婚事件冲击里面走出来。


    梁母便再次道,“我要分家。”


    “什么?”


    梁老大和梁老三听完后,第一个跳出来,“妈,您和爸离婚了,今后就是我们给你养老,这怎么能分家呢?这要是分家了,岂不是让您孤家寡人一个了?”


    梁母冷嘲道,“就是没分家,我被你爸打的要死的时候,也没见你们送我去医院,更没见你们来医院看我,指望你们给我养老?等死吗?”


    这话说的直白,梁老大和梁老三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可惜,梁母跟没看到一样,转头就跟三叔公说,“您也在这里,帮忙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我们梁家就分家了。”


    三叔公还有些为难,“婉茹啊,你可想清楚,你这离婚了本就是一个人,若是在分家,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梁母,“我想的很清楚。”


    “这个家是非分不可的。”她不想在去背负这些不孝孩子的生活了。


    她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晚年。


    旁边的梁老大和梁老三,甚至是陈红娇和李敏都跟着劝起来,“妈,我们刚没了爸,不能在没有了你啊。”


    梁母没搭理。


    李敏他们是直接受益人,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转头去找梁秋润他们帮忙。


    “二弟,四弟,你们帮忙劝劝妈不要分家。”


    分家?分什么家,分了家之后那生活上的嚼用谁给?生活费谁承担,布票粮票菜钱怎么办?


    梁秋松,“我管不了。”


    梁秋润,“我尊重妈的意见。”


    “你们——”梁老三顿时不服气要指责,却被梁母打断了,“够了,到了这一步,我要分家,你们怪的还是别人,从来没想过怪过你们自己,梁秋章,梁秋叶,你们也是养儿子的人,我希望三十年后,你们的儿子也是这样对你们!”


    这是身为母亲对孩子最大的诅咒。


    梁老大和梁老三的脸色立马变了,“妈,您怎么说话的?”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是个混账不孝顺,但是他们却不希望他们的儿子,将来来学他们的做法。


    梁母没去看他们,把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列好的财产清单给拿了出来,当然,这是明面上的钱,或者是


    账上的钱,至于私底下的钱,梁母是不可能在拿出来一分来贴补他们了。


    “三叔公,烦请您写一张分家书,我们大家按了手印,便就此结束。”


    三叔公眼见着没有回转的余地,便着手去写。


    旁边的梁老大也看这家是非分不可了,他便大声道,“妈,分家可以,我是老大,我是家里的嫡长子,分家我该多得一些财产。”


    梁母冷笑,理都没理。


    把财产清单拿出来,“读。”


    三叔公接过,便开始公开读起来,“目前梁家还剩一座四合院,各房的物子归各房,空出的房间属于秦婉茹。除此之外,梁家账面上还有八百块,其中,秦婉茹这次住院抢救花费一百二,这钱由梁秋润出,现在从账面上还账一百二,还剩下六百八,分为五份,平均下来每户一百三十六块。”


    这话一落,梁老大和陈红娇就率先叫了起来,“不可能,家里怎么才这点钱?”


    梁母扔了账本过去,“看。”


    “多找出来一毛,都是你们个人的。”


    陈红娇抢过账本,等看完后,一张脸白了青青了红的,“妈,这是假账。”


    她不肯承认偌大的梁家,怎么可能只剩下八百块,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钱,但是对于梁家来说,简直是蚊子腿。


    梁母,“你们吃的东西也是假的?”


    她语气淡然,“既然嫌少,也没事,把你们这十五年的花销补回来,我自然给你们多分钱。”


    大家顿时安静了下去,陈红娇也不在出声。


    梁老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李敏给拽住了,她看的明白,要是在闹下去,指不定这一百多块也没了。


    想到这里,李敏深吸一口气,“妈,那分家后,我们以后还养您吗?”


    这人总归是能掐到重点。


    梁母,“我死,也不会让你们给我埋的放心。”


    “我怕被你们这些不孝子埋了,我的棺材板气的压不住了。”


    李敏没想到婆婆说话这么难听,简直是把他们的面皮子给放在地上踩,几乎能想象得到过了今天后。


    梁家大房和三房出了门子,简直要被吐沫星子给喷死。


    想到这里,李敏在发抖,分了家,脱离了梁家,他们这三房还能成器吗?


    可惜,梁母根本不管。


    “签字按手印,把家分了,以后各奔东西。”


    这下,梁老大他们就算是不想签,也只能不情愿的摁上去了,当拿到那一百三六块的时候。


    梁老大好几次都想把钱给扔了,这点钱够做什么啊?但是又被爱人给按住了。


    “妈,各房归各房,那厨房呢?”


    陈红娇问了一句。


    梁母抬眸看了她一眼,“各房的碗筷拿走,大灶台属于我。”


    至于这些孩子没有灶台,管她什么事?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饿死?


    陈红娇去推了下沈明英,希望她说下话,这要是分家的话,二房也可也要被分出去了。


    沈明英立马赞同婆婆起来,“我没问题,我可以和秋松带着孩子去单位吃食堂。”


    一句话把陈红娇给摁的死死的,她气的直瞪眼,但是又没办法。


    可惜,沈明英当做没看见。


    “三叔公,念吧。”梁母好像没看到儿媳妇之间机锋,“念完就散伙。”


    她是看都懒得看了。


    三叔公照着分家书一路念下来,等念完后,他说,“基本就是这样了,婉茹,你不说将来靠谁养吗?”


    梁母摇头,“我自己能过就过,过不了,我就一瓶子敌敌畏喝下去,一了不了。”


    真到老的不想爬的时候,她是哪个孩子家都不想去。


    这话说的,别人是什么感受江美舒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却有些难过,是在替梁母难过。


    遇到那么一个丈夫,她却还是生了四个儿子,几乎是一个人养大的四个孩子,但是到头来却是无人养老的地步。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开口了,“妈以后跟我们过,我们养她。”


    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


    陈红娇撇嘴。


    李敏冷笑,这就是个傻子,婆婆手里的钱都分给了他们,要这么一个老太太回去做什么?


    江美舒被大家盯着,她有些紧张,却仍然开口继续说道,“我们养妈,有我们吃的一口,就有她吃的一口,我们在哪里,她在哪里。”


    梁秋润嗯了一声,“我爱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梁母听到这眼眶一热,微撇开头,一颗一颗眼泪往下掉,“送我进去。”她微微颤抖,几近乎站不住了。


    她不想在看那些孩子了。


    越是看那些孩子,越是觉得他们差劲。


    甚至连半路进来的儿媳妇都比不上。


    江美舒上前扶着她,“您先进去休息会。”


    等她们进去后。


    陈红娇朝着李敏道,“看到没?那有个爱显摆的,是个孝顺的,越发显得我们不孝起来。”


    李敏第一次露出了真面目,她冷笑,“爱谁谁,六七十岁的孤寡老太太,要回去做什么?”


    当祖宗吗?


    梁老大和梁老三不觉得自己的妻子,说的有什么问题,“走了,去厨房把碗筷拿走,免得晚上连饭都没得吃。”


    屋内。


    江美舒刚扶着梁母坐下,梁母的情绪平复了下,她起身去门口,瞧着外面的孩子们,都去分家抢东西了。


    她这才关上门,转头从自己的枕头底下,取了一张存折出来,就那样递给江美舒,“我想过,谁愿意要我这个穷苦的老太太,我就给谁存折。”


    江美舒讶然,她低头看过去,在看到那存折上,一二三四五个零时,她瞳孔缩了下,“妈。”


    “我不能要。”


    压低了嗓音,“您自己留着。”


    “收着吧。”梁母把存折塞到她口袋里面,“当你愿意收留妈的礼物。”


    “小江,谢谢你啊。”


    第140章 第140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40章


    江美舒拿着那存折,她只觉得烫手的厉害,要知道梁母她其他的儿子媳妇,才分了一百三十六块。


    而到她这里,五位数的钱,说给就给。


    那可是七十年代的万元户啊,就是江美舒当初为了挣一万块,那也是挣了好久才攒到的。


    而梁母这说给就给了。


    江美舒有几分犹豫,“妈,我要和秋润商量下。”她一个人不敢收这么大的钱。


    “不用商量。”梁母回答的干脆,“这是妈给你的私房钱。”顿了顿,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就是秋润也别说。”


    “小江啊,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几个能信得过的。”


    到了梁母这一步,她甚至觉得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靠谱起来。


    江美舒知道梁母这是手上了,所以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起来,她也没法说,只是默默的陪着她,等到晚上回到自己家后,她捏着那张存单,思索再三,还是告诉了梁秋润,“老梁,妈偷偷给我了一张存单。”


    而且还是大额存单。


    梁秋润在洗脚,白花花的大脚丫子,就那样在水盆子里面浸泡着,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规矩极了。


    绝不越雷池一步。


    他听到这话,骤然怔了下,“妈给你的你就存着好了。”


    江美舒往他旁边挪了几分,两人都坐在床边,这下就显得位置狭窄了起来,甚至是肌肤相贴。


    “你不问问妈给的这张存单是多少?”


    梁秋润很喜欢江美舒和她亲近,见她坐过来,便顺势捉着她的脚,也跟着一起洗了起来,他这才慢慢道,“甭管多少,妈给你的私房钱,你自己留着就好了。”


    这话一落,江美舒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你怎么知道,这是妈给我的私房钱?”而且婆婆还让她别和梁秋润说呢。江美舒觉得梁秋润一是她丈夫,二是婆婆的亲儿子,没道理婆婆给她钱,她却瞒着对方的。


    到底是一家人。或者说在某一种程度上,江美舒是绝对的信任梁秋润。


    梁秋润弯下腰给她洗脚,这种动作他做的极为熟悉,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


    “妈把存单给你了,没给我,我便能猜到了。”


    所以他也不问那存单是多少,“你留着吧,当私房钱。”想了想,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连梁锐也不说。”


    他不是怀疑梁锐,而是怀疑人心。


    他也不想拿金钱去试探人心。


    江美舒捏着存单,心里有些复杂,“老梁。”她喃喃喊。


    梁秋润嗯了一声,他自己洗完脚,又给江美舒洗了一遍,也不嫌弃,就那样拿着擦脚巾给她擦的干干净净,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摁起来。


    江美舒的脚生得白嫩,没有一丝一毫的薄茧子,捏在手里手感很好,只是这般脚底按摩的时候,她却有些痒痒,咯咯笑的把脚丫收回来,“不要按了。”


    梁秋润却没停,就那样不轻不重的摁着,“这几天你陪妈在医院辛苦了,一直站着脚底疼,我给你摁摁。”


    江美舒看着梁秋润这样,她抿着唇,到底是没在拒绝,她低头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在慢慢甜蜜了几分。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敲门声。


    “我出去看看。”


    梁秋润穿了鞋子,“你先歇着。”


    江美舒也累了一天,确实不想动,她便靠在床头,“你看看谁来了?”


    梁秋润嗯了一声,到外面一看,就见到梁风提着行李,站在门口,眼眶通红的样子。


    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秋润只扫了一眼,就猜了个大概,“进来。”


    梁风犹豫了下,紧紧地捏着包裹,到底是跟着迈进那高高的门槛了。


    “小叔。”


    梁风低声喊了一句。


    梁秋润,“去客厅说话。”他怕把江美舒吵着了,哪里料到江美舒是个好奇心重的,听到外面动静,也忍不住穿了鞋子出来了。


    在看到梁风的时候,她有些讶然,“梁风?”


    梁风面上有些难为情,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婶。”


    江美舒瞧着梁风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她蹙眉,“他们欺负你了?”


    白日才分家,晚上梁风就提着包裹出来了。


    梁风听到这话,在也绷不住了,憋在眼眶里面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一颗颗砸在地面上,也砸在了人的心上。


    “小叔,我爸把我赶出来了!”


    他一直都知道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但是之前他爸还算是顾忌着他,是梁家的血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家虽然不好,但是起码他有落脚的地方。


    但是白日里面分家后,三房只分了一百多块,李敏便不想养他这个拖油瓶了,便使了一个歪招。


    说他偷钱。


    把分家好不容易才分到手的一百三十六块,偷走了。梁风自然是没偷的,但是奇怪的是搜屋的时候,竟然在他枕头下面,搜到了那钱。


    这下,梁风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爸看到了,当场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李敏又在里面煽风点火,说什么家里有家贼,以后没了老太太补贴,这日子怎么过?


    在后来怎么了。


    梁风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是被赶出来的,赶出了三房的门口,彻底成了一个孤儿。


    他浑身都在发抖,他没地方去,最后只能敲开了小叔家的大门。


    梁秋润听完,他脸色冰冷了下,不过对的却不是梁风,而是自家三哥,“你还想回去吗?”


    这话一问,梁风眼眶一红,他下意识地摇头,“不,我在也不想回去了。”


    梁秋润心里有数了,“那你住在这边好了,晚上和梁锐住一个屋。”


    梁风淋雨过来的,浑身都湿透了,“进去换衣服吧。”梁秋润说。


    梁风还想说些什么,梁秋润抬手打断了他,“剩下的事情是大人之间的较量,你以后就和梁锐住,先把高中念完,这里。”他看了一眼江美舒,见江美舒点点头,梁秋润才继续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十六七岁的少年最是叛逆,也最是无助的时候,还是被家人赶出来,就更难过了。


    怕他做傻事,梁秋润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仿佛这件事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件小事一样。这让原先还有些觉得天都塌了的梁风,瞬间跟着也压力减轻了几分。


    他拧着滴水的袖子,朝着梁秋润跪下就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小叔,谢谢你。”梁秋润扶着他起来,“去洗澡吧。”


    梁风嗯了一声,这才起来,不一会的功夫,额头都磕青了。梁锐看到他这样,心里有些难受,他低声道,“跟我来。”


    见他们兄弟两人进去后。


    江美舒才小声道,“三哥也太不是东西了。”前脚才分家,后脚就听了李敏那个后妈的话,把自己亲儿子给赶出来了。


    梁秋润温润如玉的脸也跟着冷淡下来,“他从小便是如此,耳根子软,从来不做正事。”


    “那现在怎么办?”江美舒恨恨道,“我们家是不缺梁风,这一口饭吃,但是就这样放过三哥和三嫂,也太过便宜他们了。”


    梁秋润垂眼,“该我三哥承担的责任跑不掉。”


    声音冷冷清清,但是江美舒却彻底放心了去,这是源于对梁秋润的信任。


    也确实如同他说的这样。


    在梁风住进梁家的第三天,梁老三就不情不愿的拿钱上门了,心里在滴血,“这是你生活费,以后一年一百二。”


    梁风正在吃饭,被梁老三突然递过来的钱,他惊了下,紧接着下意识地去看梁秋润。


    梁秋润抬眸,声音冷静,“你爸给的抚养费,你收着。”


    梁风二话不说,放下筷子,走到梁老三面前,一把把钱给夺过来,甚至,连个爸爸都没喊。


    梁老三给了钱,却没落到好,气了一鼻子灰,“还怪我对你不好,你看看你哪里比得上长城?”


    梁风接过钱,有了小叔撑腰,他嘴皮子利的跟刀一样,“是是是,我比不过李长城,他是野种,我不是,对吗?”


    一句话把梁老三怼的要死。


    他脸色当即就铁青,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梁秋润,“老四,我把抚养费给了,我工作那边你总不能,还让副厂长停我的职吧?”


    梁老三之所以会这么乖的上门,不过是因为梁秋润和他单位打了个招呼,让质检科开始寻了梁老三的错处,他这个人工作上的纰漏能成一个筛子,不过三天梁老三也咂摸出来不一样了。


    对方也明确的告诉他,得罪了人。


    梁老三这才拿着抚养费,上门来找梁秋润。毕竟,比起长久的工作,这一年一百二的抚养费,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面对三哥的质问,梁秋润不紧不慢的给江美舒,夹了一筷子菜,这才淡淡道,“那不好说,如果三哥这边继续对梁风不好,那我就只能用下作的法子对付你了。”


    梁老三气了个倒仰,“梁秋润,你知不知道谁和你关系亲近?”


    梁秋润抬头,看向他反问道,“你觉得?”


    梁老三不说话。


    梁秋润吃饱了,这才站起来,走到梁老三面前,“三哥,你们怎么在家里闹,我纯当不知道,但是如果在来把手伸到梁风这里,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如果我没记错,李敏和李长城似乎也被你弄到,你们单位去了?”


    虽然是不起眼的小职位,但是到底是铁饭碗的。梁秋润甚至不用去阴暗的法子对付他,他只要让人盯着对方的错处,李敏和李长城这工作就做不下去。


    “你——”


    梁老三气的想骂娘,但是碍于梁秋润的手段,到底是忍了下来,“四弟,我们日子也过的不容易,你高抬贵手,不要在对付我们了。”


    “一个梁风,他值得吗?”


    这话一落本来攥着钱站在旁边的梁风,瞬间抬头,他眼眶通红,眼泪一颗颗掉。


    什么叫做一个梁风他值得吗?


    他就这般无足轻重吗?他就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梁风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下一秒他就听到梁秋润说,“值得。”


    “三哥,我喊你一声三哥,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家那三口子加起来,还比不上梁风一根指头。”


    这话一落,梁风猛地抬头,他撇嘴,心中的委屈在也忍不住了,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往下掉,他抬手擦,既觉得丢人,又觉得委屈和感动。


    “不哭了,有什么哭的?”梁锐递过去一张帕子,“你爸不要你,我把我爸分给你,梁风,我爸比你爸好多了。”


    这是实话,哪怕是梁秋润工作忙起来,从来不管梁锐的生活,但是梁秋润却给梁锐请了王同志过来做饭,甚至,他的钱和票从来也不少。


    但是梁风就不一样了,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在公中吃饭还不至于饿肚子,但是如今分家了,他连饭都没得吃了,直接被赶出来了。


    梁老三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转头要走,丢下一句话,“这个白眼狼你们愿意收养就收养,也不怕到时候反咬你们一口。”


    撂下这话就走了。


    梁风却张了张嘴,那些内心的感动和再次有家的欣喜,在亲生父亲这句话后,全部都化为灰烬。


    他想解释,他不是白眼狼。


    但是来自亲爸的认证,这让梁风根本无从解释起来。


    看着梁风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好了,我们知道你的为人。”江美舒低声安慰他,“你爸不是东西,看别人也不是东西,不要为他的话生气了。”


    梁风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亲爸说他不好,叔叔和小婶他们却认可自己。


    “嗯,你小婶说的对,吃饭吧。”


    梁秋润吃过了,他抬手看下时间,“我去加班了,你们在家。”


    就这样离开了。


    他一走,梁锐顿时搂着梁风的脖子,“想不想报仇?”


    瞧着那拽拽的样子,一看就很梁锐了。


    梁风是个乖学生,他从来都是在学校拿第一名的存在,至于报仇,他还真没想过,不然也不


    会被李敏欺负成这样了。


    梁锐一问,梁风就下意识道,“想。”


    “那就行。”


    梁锐搂着梁锐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梁风还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梁锐,“就问你想不想报仇?想报仇就听我的。”


    梁锐这人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而且他这人护短,从来没见过别人欺负了他的人,还不付出代价的。


    梁风顿时下定了决心。


    “梁锐,你在出什么歪主意?”江美舒忍不住问了一句,瞧着梁锐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不像是在做好事。


    梁锐没瞒着,“我要帮梁风报仇,你去不去?”


    “老江,说好了,你要去的话就给我们放哨。”


    江美舒挑眉,“你想怎么做?”


    梁锐说完,江美舒还有几分犹豫,“胆子小?那你就在家,别去举报我们就成。”


    江美舒不服气,“谁胆小了?去就去,刚好我也不待见李长城,一天到晚装模作样的。”


    不是梁家人,却在外面以梁家人自居,而且好多次还用了梁秋润的名声,在外面办事。


    “那就一起。”


    三人在一起合计商量好了,梁锐说,“李敏这人天天背后里面,对梁风使阴招,我们就一报还一报,去找李长城呗?”他冷笑,“他们以为把梁风赶出来了,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想得美。”


    梁家的东西要是真这么好抢的,他就不姓梁。


    江美舒,“你想怎么做?”


    梁锐嘀嘀咕咕,“我去找杨向东,光我和梁风两个人还不够,李长城个子高,年纪也大,最少准备三个人去揍他,晚上去。”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盯梢,选个地方下手,下手结束后,那个路线刚好适合我们逃跑的。”


    不得不说,梁锐还是挺会算计人的,起码这一套一套的,江美舒完全想不到。


    她便完全放手了去,只有一个条件,“不能伤人命。”


    梁锐点头,“我又不傻。”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连着盯梢三天,就把李长城的路线给摸的明明白白。


    梁锐召集来江美舒,梁风,还有杨向东,画了一个路线路,“这是李长城每天的活动地方,在厂里面上班,下班后就去这个老字号茶楼喝茶,每天大概喝茶一个小时左右,这才回家。”


    杨向东看着那茶楼招牌,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们家这个继子,还挺有钱的啊?”


    这老字号茶楼一杯茶都能卖到八毛钱了,每天一杯茶,一个月的开销是多少?


    杨向东他爸是主任,他爸都不敢去这里喝茶,喝一次都要肉疼许久的那种。


    他这话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杨向东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啊,梁锐,你不是查资料说,李长城就只是钢厂临时工,他一个月工资也才二十八块,这哪里够他每天去茶楼喝茶的?”


    梁锐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小弟,实在是太蠢了一些,非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这不是故意揭人短吗?


    知道梁锐在顾忌自己的颜面,梁风觉得自己都被赶出家门了,也无所谓在自爆家短了。


    梁风过了好一会才说,“我爸每个月工资都是上交李敏的,而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每个月李敏只给我发三块钱的吃饭钱。”


    这还包括买纸笔,坐车,以及班级上交费用。


    见大家都看过来,梁风平静道,“我爸每个月工资有五十八,到六十块举那样。”


    “全家都在家里吃饭,靠奶奶养,所以他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攒起来了。”


    到最后进谁的腰包了?


    不言而喻。


    “奶奶的。”杨向东听完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爸真不是人。”


    这可是亲儿子啊。


    梁风默然,“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说到这里,他抬头小心翼翼地去看了一眼江美舒。


    因为江美舒也是后妈。


    江美舒故意龇牙咧嘴,“是啊,后妈,超恶毒。”


    这话一落,梁锐就噗嗤一笑,“还恶毒,你快恶毒给我一个看?”


    他和江美舒相处了一年多,他后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吗?


    江美舒不高兴的撇嘴,她觉得自己身上这个恶毒后妈的人设,越来越保不住了。


    偏偏,系统上线了,让她对梁锐恶毒。


    江美舒,“……”


    江美舒没法子,上前掐着梁锐的脖子,“快说,说我恶毒!”


    梁锐,“恶毒恶毒,你最恶毒。”


    好敷衍啊。


    江美舒还以为任务没完成,结果,却听到系统公布[恶毒值+1,支付宝到账十万]


    就是有些少,不过好在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好了好了。”梁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江美舒掐的有些痛,“你真是个恶毒后妈。”


    江美舒一听立马高兴了。


    果然,下一秒她耳边就叮咚叮咚。


    [恶毒值+1+1+1,支付宝到账+10w+10w+10w]


    如此美妙的声音,听的江美舒眉开眼笑,一会会进账四十万,想必她爸妈那边的生活也能宽松一些。


    也确实如此。


    见江美舒一个人笑的满足,梁锐不明所以,“好了好了,收拾收拾,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堵李长城。”


    江美舒这才收起笑容,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天色也快黑了。


    他们已经在茶楼门口等待了快两个小时了。


    “他今天怎么喝茶这么久?”


    梁锐问的,江美舒怎么知道?


    她手里捏着麻袋,“这麻袋套的上他吗?”


    “别到时候会看到你们。”


    那就暴露了。


    梁锐,“套人大麻袋。”


    “专门为李长城准备的。”


    话刚落,李长城就从茶楼里面出来了,瞧着那样子精神不错,他穿的衣服也比梁风好多了,梁风身上一年四季几乎都是校服。


    李长城却穿的最洋气的的确良衬衣和西装裤,配着摩登的皮鞋。


    梁锐撇嘴,“穿的还挺好的,都是你爸的血汗钱。”


    梁风抿着唇,没说话,说实话在看到李长城,从茶楼消费出来的这一幕,他才是真正的愤怒。


    他在学校两毛钱的饭菜,舍不得买。


    但是李长城却能日日买得起八毛钱的茶水。


    甚至还不止。


    “一会我来打他。”


    他恨不得打死他!


    这话刚落,李长城从茶楼走到胡同里面。


    梁锐绷直了身体,站在拐角,“来了。”


    下一瞬,在李长城从拐角进来的那一瞬间,梁锐就拿着麻袋套在李长城的身上,不给李长城任何反应的时间。


    就是一顿细细密密的拳头,一阵暴打起来。


    李长城痛苦的哀嚎。


    梁风的手极狠,拳拳到肉,几乎要把身上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他眼里闪过仇恨。


    往日的一幕幕,全部从他眼里闪现,他被骂过多少次,李长城就被夸过多少次。李长城的到来,让他彻底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家。


    想到这里,梁风的拳头也更加凶狠起来。


    外面江美舒在放哨,在察觉到街道口有人进来后,她顿时学狗叫,“汪汪汪。”


    叫了三声。


    里面的拳头声立马收了起来。


    梁锐看了一眼梁风,又朝着杨向东使了一个眼色,无声道,“走。”


    梁风还有些舍不得,他还没打够。


    梁锐拽着他的胳膊就是跑,杨向东则是比梁风熟练多了,显然这活他没少干过。


    三人出了巷子口,拉着在那放哨的江美舒,“走。”


    李长城被打的求饶,跪在地上,察觉到外面没有动静后,他立马掀起了身上的麻袋,鼻子流血,一脸愤怒,“谁?谁打的我?”


    可惜。


    始作俑者早已经跑远了。


    外面。


    江美舒跑的直喘气,“够了吗?他应该不会追过来了?”


    老实说,两辈子这种给人放哨打架的事,她都是很少做的。


    “差不多了。”


    梁锐立马扯掉头上的头套,“走了,去电影院看电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他拿出四张电影票,“把票根留着。”


    这一套打架销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简直是一气呵成。


    江美舒看的目瞪口呆,“梁锐,你连后路都想好了?”


    梁锐反问,“不然呢?让李长城那个蠢货,到时候把证据指向我们吗?”


    江美舒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


    “梁锐。”她期期艾艾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腹黑啊?”


    “以后这种手段会不会用在我身上啊?”


    她一直以为梁锐是个冲动易怒的傻白甜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梁锐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有骗我吗?”


    梁锐骤然欺近了她,少年个子如同竹节一样拔地而起,不过一年的光景,就比江美舒高出一个头来了。


    江美舒紧张地咽口水,“自然不会。”心虚的低下眼睛。


    “那就行。”


    梁锐抬头,连名带姓地喊,“江美兰,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所以,不要骗我。”


    江美舒心说,她骗的还少了?连名字都是假的,她鬼话连篇的答应,“放心放心,梁锐,我绝不骗你。”【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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