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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破腹取子还是母子俱亡

作者:慕年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沉只觉得面前黑了一瞬,心脏也停了拍子。


    他极力稳住了身影,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崔皇后和秦太后亦站起身来,“说清楚!裴昭仪怎么会难产?”


    宁院判是负责裴听月这胎的太医,对这胎再熟悉不过,此时给出了答案,


    “昭仪娘娘年纪小,骨架还没长开,原本就有点难生,又兼龙胎略大,虽然娘娘怀孕时,微臣竭力控制,可到了临产,终究还是比寻常胎儿大些,正是这些个缘由导致了娘娘难产。”


    谢沉忍着心头窒息的感觉,怒吼出声,“既是难产,还不快去想办法!”


    宁院判却是深深伏地,颤声道,


    “微臣先前已让人给昭仪娘娘喂下催产药,可龙胎还是出不来,昭仪娘娘脱了力,现下已然昏迷过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选择。”


    秦太后率先开口:“什么选择?”


    宁院判压根不敢抬头:“舍母保子、剖腹取子。”


    庭院里安静无比。


    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宁院判被一脚踹翻过去,谢沉怒道,“朕看你是想死!”


    这一脚力度不轻。


    宁院判咳了好一会才止住,他知道事情的严峻,再次伏跪在地上,“请皇上早做定夺,若不然龙胎缺氧,又不能生出,会落得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这次谢沉没动作。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秦太后不忍心偏过头去。


    崔皇后眼眶微红,看着谢沉说,“事态紧急,皇上,您得定夺啊。”


    谢沉不想定夺。


    他只想见到人。


    他阔步进了殿内。


    迎面撞到端着血水出来的宫女,锦袍脏污一片他都无暇顾及。


    殿内狼藉一片,浓厚的血腥味冲鼻而来,有宫女伏在榻边哭泣。


    谢沉迈向床榻步子慢了下来。


    他忽而有些恐惧。


    当年被敌将围困他没有怕,那夜逼宫弑君弑父他没有怕。


    可如今,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裴听月,他心生恐惧。


    心怯不敢上前。


    谢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榻边的。


    他俯身望去。


    女子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乱糟糟的,粘黏在脸上脖子上,唯有唇是艳红的,血迹斑斑,她躺在带血的被褥之中,整个人已无意识昏迷过去。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几个接生嬷嬷在旁边束手无策。


    云舒正哭着给她喂药,可怎么也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唇角流出。


    谢沉抖着手将人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侧脸,


    “听月,听月。”


    “听月…”


    “…”


    谢沉忽而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伸手一抹,竟在脸上碰到了冰冷的水珠。


    他后知后觉,他竟然哭了。


    怪不得他声音是那样颤那样抖,都不成调。


    可任由他怎么呼喊,怀里女子还是没反应。


    暖阁里又传来了太医的话催促。


    “没时间了!皇上,还请您定夺啊!”


    去他妈的定夺!


    向来不动如山的帝王第一次想说这种低俗之语。


    他仍旧固执叫着裴听月。


    当皇帝的日子,冰冷又无趣。


    白日里他周旋在朝臣之中,晚间又拖着冷冰冰躯壳置身后宫,冷眼旁观她们勾心斗角。


    他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要过一生呢。


    可是遇见她了。


    他的听月那样可爱鲜活,那样明媚热烈,会缠着他,会黏着他,亦会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喜欢他。


    明明他们是要共度一生的。


    怎么弃他而去啊?


    又独留下他一人。


    谢沉喊她,怎么喊她也不醒。


    最后犹如一头困兽,抵着她额头落泪。


    …


    “药来了,药来了。”


    云筝红着眼,快步端来一碗药。


    谢沉抬头望着,问她:“这是什么?”


    云筝流着泪说,


    “皇后娘娘得知皇上不做定夺,让宁太医下得一剂猛药,这药能在短时间内聚起人的精气神来。不过是再拼一次,若是成了,娘娘就能产下龙胎,若是不成,母子皆亡…”


    “宁太医说,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


    谢沉没有犹豫:“朕喂给她。”


    这药难喂,谢沉狠心掰开她齿关,一滴不漏的将药灌了进去。


    等了好久,裴听月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紧紧皱着眉,好久才睁开眼睛。


    因着疼痛,泪珠子不断顺着眼角落下,开始眼睛还不能聚焦,聚焦后看清楚了抱自个的人。


    “皇上?”


    谢沉握着她的手,凑近她,“是朕,朕在。”


    裴听月眼珠转转,想起昏迷的事,“臣妾先前不是难产昏迷过去了吗…过了多久了…孩子生下来没有…”


    谢沉亲在她汗湿的额心,“还没生下来,现在听月醒了,咱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裴听月却没有应下。


    下身剧烈疼痛感让她痛吟出声。


    好久后,她才缓缓说,“是生不下来吗?”


    谢沉想哄骗她一阵,却不料她指了一旁的云舒,“对我说真话。”


    即使谢沉想要阻止,云舒还是崩溃说了出来。


    裴听月眼角溢出泪来。


    她实在虚弱,声音如烟雾轻柔,“不生了。”


    谢沉死死看着她:“你说什么呢?”


    裴听月眸里一片平静死寂:“不生了,去问问宁太医,现在还能剖腹取子吗?”


    生还的几率太低了。


    若有五成,还能拼上一拼。


    可只有一成…


    还是尽力保一人存活吧。


    云舒哭声更大,却听她的命令,转身去问了。


    谢沉嘴里蔓延着铁锈味,眼底几乎沁出血泪,将她箍得更紧:“朕不允。”


    裴听月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没有力气,半路就要落下,却被人紧紧攥住,放在了侧脸上。


    她低低说:“趁现在还有点时间,皇上好好听臣妾说。”


    谢沉瞪她,抱着她重复,“朕不允。”


    裴听月望着他,脸上尽是苦涩之意,“对不起,那日除夕答应皇上的,臣妾要食言了。”


    那日她应下了皇帝的一句话。


    岁岁有今朝。


    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朕不允。”谢沉最后几近恳求,“咱们再试最后一次。”


    裴听月听着他的不允,却笑了,“当时皇上还答应了臣妾一件事,臣妾如今就要用掉。”


    她仰头,看着那张带着脏污的清贵俊脸,说,


    “臣妾要皇上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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