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赵先生就别回来住了。”
于胭紧紧盯着他的眸子, 她的手还在他的后脖颈上不安分地摩挲画圈,指尖擦过的地方,激起一阵电流, 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感。
赵冀舟喉结滚动,眉头微蹙,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她参透。他自然知道她这番举动是在故意勾引他, 还知道她撩完立刻就会跑路。
于胭睫毛颤动, 舒了口气。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 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样的赵冀舟让她有些瑟缩,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怕玩脱了再次惹到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
于胭悻悻地要收回手, 却被他掐住腰,他声音喑哑,带着生病发烧的病态,把头埋在她的肩头, 评价着说:“胭胭,好有本领。”
于胭其实也不想回宿舍住, 毕竟和崔青青结怨不浅, 回去也是给自己徒添烦恼。而且, 她得承认被赵冀舟惯得人都刁了, 不太能习惯集体生活了。
可她现在也属实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昨晚的事确实让她有种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感觉,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退意, 前不久生出的对他飞蛾扑火、孤注一掷的勇气也随之慢慢消失殆尽。
她需要时间缓和, 需要时间把他从自己心里拔出来。
男人的呼吸打在脖子上, 顺着毛衣溜进她的衣服里,酥痒感越发浓烈。而他身上略高的体温,似一团火炉,烘得她双颊绯红,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于胭推了推他的胸膛,偏过头嘀咕着说:“不行就算了,我还不稀罕。”
赵冀舟抬起头,鼻息间还藏着她身上的香气,他用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我答应了,你就不气了吗?”
于胭抬眸,缄默不言,她也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原谅他。
但昨晚的事打碎了她的痴心妄想,她知道她不会一辈子跟着他,她早晚都要结束这段关系,并且躲他躲得远远的。
“赵先生好没有诚意,道歉没有诚意,哄人也没有诚意,在这讨价还价。”她轻哂,用手肘怼他,想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骤然,酒吧舞台正上方那盏灯也熄灭了,习惯了明亮的眼中顷刻间只剩一片夜的黑,固然会让人觉得迷茫。
酒吧门口,赵霁月追上陈望洲,“三哥,这样不好吧。”一声不吭地把灯给关掉。
“你愿意看他俩在那腻腻歪歪?”陈望洲问。
赵霁月饶有兴致地说:“我觉得于胭太厉害了,你没发现我二哥被怼的无话可说吗?”
陈望洲轻笑,“对了,跟我回家吗,落儿说她想你了。”
“落儿想我了怎么她不自己和我说,是你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吧。”赵霁月扬着嘴角笑,立刻把生病的赵冀舟忘在了脑后,反正她觉得于胭不至于冷血到那个份上,对赵冀舟不理不睬。
酒吧内,于胭缓缓适应黑暗,手指攥紧他的衣服,睫毛扑簌着,渐渐视线清明,看清楚男人的脸。他闭着眼,收起锋芒,专注地吻怀中的人。
于胭轻嘤一声,暧昧的音调从唇齿间溢出去。
刚刚灯暗下来的那一刻,她惊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黑暗寂静的环紧,熟悉的气息和吻袭来,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他强势地扫荡她唇齿间的每一寸,轻轻地吮咬,温柔又热烈,似乎是在惩罚她偷偷离家出走。
于胭环住他的腰,试探着挑了挑他的舌尖。她喜欢和他接吻,夹杂着欲念与爱恋。
反正也挣脱不了,不如享受。
她就是这么一个及时享乐的人。
赵冀舟被她微小的回应取悦,缓缓松开她,吻了吻她的唇角,唇慢慢滑到她的颈部。
“胭胭,回家住。”他嗓音沙哑地说。
于胭没有被他的表象蛊惑,反问:“那赵先生呢?”
赵冀舟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我听你的。”
于胭打量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那赵先生就别回来住了,我喜欢自己住。”
赵冀舟问她:“自己住有什么好的?洗完澡没人给你送睡衣,晚上饿了都没人给你弄夜宵。”
于胭叫嚣着说:“睡衣可以提前自己拿,夜宵可以点外卖。”
“提前自己拿?忘了怎么办?”
“忘了,忘了就自己出去拿,反正家里就一个人,也不用防着色狼。”她顿了下,你别说外卖不配送怎么办,说我做的饭不好吃怎么办,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饿。”
赵冀舟点点头,这是把他贬的一文不值,还给他戴了顶“色狼”的帽子。她真是越来越有本事,这嘴越来越厉害。
偏偏他现在无可奈何,连家都回不去,还不能和她硬碰硬。
他何曾这么狼狈过,任人拿捏?
这辈子,也就她了。
于胭心情很好,趁他不注意,人从他怀里溜出来,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那赵先生抽个时间把东西搬走?”
“胭胭,过分了。”他沉声警告,眸色暗了下来。
于胭偏过头,抻平衣服上的褶皱,“不搬就不搬,你凶什么?”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赵冀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昏昏沉沉,被这丫头折腾的脑细胞坏死一堆。
于胭跳下舞台,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箱。赵冀舟跟了下来,拉住她的手腕,哄骗着说:“胭胭,先把我的手串给我,嗯?”
“我扔了。”于胭垂眸,“一个几百块的手串,配不上赵总的身价。”
赵冀舟眸色黯淡,心像被针扎一样,话堵在口中,最后堪堪放弃这个话题。
他哪里怪的上她呢,明明是他有错在先。
于胭拖着行李箱,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赵先生,我先走了。”
“胭胭。”他吸了口凉气,扶住身旁的桌子。
于胭偏过头,“赵冀舟?”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着上前来查看。
赵冀舟圈住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头疼。”
于胭这才想起来他人还在发烧,她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应该是又烧了起来。”
她看着憔悴的男人,“去医院吧。”
于胭把赵冀舟送到医院,顺便给宋疆打了电话,宋疆到的很快,住院手续基本上没用于胭操心。
赵冀舟躺在床上打点滴,人似乎睡了过去。
宋疆拿着医生给开的药,“于小姐,这是赵总的药,用量我都写好了,我再微信发您一份。”
于胭瞥了眼宋疆手中的东西,“别给我,我可照顾不好他。”
“赵总忙起来不要命,我怕他晚上处理公务忘了吃药。”
“他又不在家住,忘记吃药也用不着我提醒。”
宋疆被怼的哑口无言,手上的力道缓缓收起来。
于胭站在那,抱着胳膊,“宋助,你照顾他的吧,我走了,回学校还有事呢。”
宋疆看着她穿上外套,拎着包离开。
于胭没回校,打车回了迷津酒吧,把行李箱拿回家。在门口撞到了刚要离开的吴姨,吴姨手上拎着包,手上拿着外套。
于胭环视四周,吴姨大概给收拾了一下屋子,茶几上的东西摆放整齐,地面也像是刚打扫过的。
“吴姨。”于胭放下行李箱,礼貌地叫她。
吴姨摸了摸头发,“你回来了,冀舟呢?”
于胭顿了下,“赵冀舟在医院。”
“怎么又住院了?”
“发烧,在医院打点滴。”于胭如实说。
吴姨在赵家待了很多年,赵家的三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打心底里会心疼的。
“今儿早舟儿一睁眼就找你人,也不顾着发烧,拉着月月就走了,药都没吃。于小姐,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觉得不恰当的话,你不能这么折腾人啊,人发烧了本就虚弱,还要东奔西走的,谁的身体吃得消?”
吴姨口上说得已经够好听的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于胭这种人就是小家子气,仗着宠爱只会闹脾气,没有大局意识。
于胭扯了扯嘴角,怎么都成她的错了?她受不住他昨晚的羞辱,躲出去还有错?她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发着烧追出去?
她抿了抿唇,“吴姨您说得对,是我的不对。”
她不想和吴姨掰扯这个问题,反正她不觉得以后她们还会有交集。
可还是不自觉把受到的委屈全部归在赵冀舟身上。
后来想想,她其实挺矫情、挺不讲道理的、挺胡搅蛮缠的。
赵冀舟又在医院住了三天院,于胭硬着脾气一次也没去医院看他,即使宋疆暗示过她好几次。
她尽力表现出对他丝毫不担心,可当晚上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她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在这个阶段,她认为她是理智占据上风的,她还是想离开他。
可她好像连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允许,耍手段她还玩不过他。而且,现在离了他,她确实什么都没了。
她有些无力感,她狠自己翅膀没硬,也狠自己没有一个绝佳的全然抛下他的机会。
她只能任有自己陷在泥沼里。
可她更恐惧的是,她知道赵冀舟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强,她更怕自己完完全全爱上他。
到时候,她真的就会输的连一片残渣都没有了。
于胭把他赶出家门,刻意冷着他之后,她在学校的时间也多了一些。当时正赶上崔青青的生日,崔青青爱热闹,家里也有点钱,生活上比较阔气。她就说正好组织个班里的聚会,她请客,大家一起出来玩玩儿,顺便陪她过一个生日。
英专生,小班授课,一个班里也就二十几个人出头。
崔青青邀请下来一圈,一共也没几个人,她又觉得人少没面子,就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舍友身上。
于胭没想到,崔青青还会邀请她去,属实是一脸震惊。于胭不想让自己不舒服,感觉和崔青青也玩不到一起,就拒绝了。
崔青青又去问石敏,石敏虽然想出去玩儿,但还记得夺床之仇,便也拒绝了。
崔青青顷刻间就急眼了,指桑骂槐地说她们孤立她。
看着崔青青气急败坏地走了,石敏小声和于胭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叫上你哥。”
“好你了,就当散散心。”石敏和她商量,于胭只好应下。
说来也巧,她们和崔青青居然都选择了学校附近的一家KTV,于胭当时刚到包间,随手放下东西要先去趟卫生间,结果回来的功夫就在楼道里和照镜子的崔青青遇上了。
崔青青把口红收起来,“啪嗒”一声合上小镜子。
她想到于胭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结果还出来玩儿就更恼火,故意拦住她的路,找茬儿问:“你那个金主。”
她假惺惺地捂住嘴,“哦,不是,是你那个男朋友,最近怎么不来学校接你了?”
崔青青这人挺无聊的,爱打探别人的隐私。她一边看不上于胭,一边又会刻意留意赵冀舟有没有来接她,是开着什么车来接她的。
据她观察,赵冀舟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
于胭懒得搭理她,偏过身子要越过她,却被她拉住了胳膊,“被甩了?”
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她,“崔青青你不觉得无聊吗?”
于胭甚至都觉得她这人有些幼稚,就因为她没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所以她就在这弄这么一出,自以为是地觉得在说她的痛点。
赵冀舟坐着下一趟电梯上来,一眼就看见对峙的两人。他眉头微蹙,隐约记得崔青青这号人。他快速踱步走到于胭面前,心想着这姑娘在他面前这么豪横、出来怎么还挨欺负?
于胭错愕地看了赵冀舟一眼,比起崔青青,她觉得赵冀舟更难缠。
他住院的时候,便一直给她打电话发微信,软硬兼攻,她硬着脾气统统不吃,后来嫌烦直接一劳永逸把他拉黑了。
赵冀舟知道她在生气,她不惦记着生病的他,但他惦记着她。
所以,忙完因为住院积攒的那些工作,他就特意来学校找她,凑巧在半路看着她和石敏挽着胳膊进了这家KTV,他便跟了进来。
于胭腿上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立刻甩开了崔青青,问他:“你怎么来了?”
赵冀舟视线落在崔青青脸上,哂笑一声,“来看看你。这是谁?同学吗?”他语调听起来很温柔,眼神却让崔青青不寒而栗。
崔青青还记得电话污蔑他不行的事,怕他记仇,捏着小镜子的手收紧了力气。
于胭本来不打算搭理赵冀舟的,可是见崔青青这个害怕的样子,她的报复心就起来了。她立刻顺势挽住赵冀舟的胳膊,半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温声说:“对,是同学,还是我以前的室友呢,刚刚我们还聊你着?”
赵冀舟见她这个狡黠的样子,顺势问:“聊什么?”
“聊我是不是被你甩了。”
崔青青扯着嘴角干笑,“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于胭看着落荒而逃的崔青青,翻了个白眼,她平时是懒得计较,真以为她好欺负。
达到目的,把崔青青吓走了,她见好就收,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走。
赵冀舟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揽进怀里,宠溺着说:“胭胭,用完人就扔?”
于胭细眉微蹙,“你放开我,这是公共场合。”
她环视着四周,一个去卫生间的女人正用八卦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指不定在心里想什么。
“拉黑我?”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冰冷的手贴上她的脸。
“你那么欺负我,我拉黑你一下也不可以吗?”她抬眸看他,语气很刻薄。
其实她就是在故意躲着他,虽然他道歉了,他搬出去了,他也发烧遭报应了,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皮带是十八岁的她的一道坎,如今又被他叠加在了她身上,让她怎么能轻易迈过去。
赵冀舟心颤了一下,把人圈在怀里,“胭胭,我错了。”
于胭舒了口气,“赵冀舟,我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你不放我走,我没有话语权,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但是麻烦你不要逼我了。”
赵冀舟怔了一下,想抬手摸一摸她的小脸,只见她微微用力就推开了他,而他居然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她决绝地离开,对他弃之如敝履。
赵冀舟心脏皱缩,密密麻麻的痛感漫上来。他以为那天在迷津酒吧,她说了那样的话,大概是愿意退一步的,可现在才发现,她那哪里是退步,只是想把他赶出家门。
后来,赵冀舟来学校找她,她就一直躲着他,像是在和他较劲儿。
终于,那个周五,他忍无可忍,拨通了石敏的电话。他听她的话,不愿意逼她,可也不能纵容她一直躲着他。
这样下去,两人也见不上面,他怎么让她原谅他?
于胭当时刚下课,打算跟着石敏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石敏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接通,然后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偏过头看着于胭。
于胭怔了下,看着石敏用口型说:“赵冀舟。”
“你告诉他我在忙。”于胭把拉链拉好。
赵冀舟直接对石敏说:“让她接电话。”
于胭看着举在面前的手机,“说。”
赵冀舟也不愿意多言,“下楼。”
“不去。”
“让我上去找你?”
于胭咬了咬牙,他就是捏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在学校不想惹出什么风声。可她还是硬气地说:“教室这么多,有能耐你就一间一间上来找我。”
话罢,就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石敏。
石敏把手机塞包里,嘀咕着说:“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于胭手上的动作顿住,总觉得赵冀舟给石敏打电话是在危胁她。
她偏过头看着石敏,只好忍气吞声地说:“我先下去一趟,你帮我把东西拿去图书馆。”
“好。”
于胭默默走到电梯口,乘电梯下楼。她安慰自己,她不是心软了,她这都是被他危胁的。
出了学院楼,一股寒风袭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穿了件大衣站在楼下的男人,他站在绿化带旁,身姿挺拔,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这个时节,树叶落得差不多了,树顶光秃秃的,于胭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男人转身,一眼看到了她。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与和煦的光融为一体,他习惯性地对她招手,让她过来。
于胭脚底像生了钉子,站在台阶上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男人挂断了电话,抬腿向她走来。
赵冀舟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拉住她的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心,收起刚刚在电话中的强势,“穿这么点儿不冷?”
于胭摇摇头,略显防备地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他自然地说,拉着她往下走,说他可不像她这么冷心肠,一直都惦记着她。
于胭舔了舔唇,“赵冀舟,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石敏还在等我。”
“我没什么事,就想努努力获得回家的权利。”他云淡风轻地说,又恢复成了温柔的样子。
他指腹抚摸着她的指尖,问她:“真不惦记我?也不问问我好没好?”
于胭话堵在胸膛中,闷闷的苦涩,她现在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混乱,矛盾,挣扎。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地说:“我中午和石敏约了一起吃午饭。”
言外之意她不会和他走。
赵冀舟拉着她到车旁,“那正好,叫她出来一起,想吃什么我请客,你的朋友我还没见过。我得好好谢谢人家,替我照顾你。”
“赵冀舟,我们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波及到我身边的人?”
赵冀舟垂眸,知道她又是误会他了,他解释:“我没有想用你的朋友来威胁你,只是你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宋疆的也不接,月月的你也搪塞。胭胭,你至少得给我一个道歉的请你原谅的机会啊。”
于胭胸中闷了一口气,头垂了下来。
赵冀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大捧玫瑰花递到她面前,“喜欢吗?”
无论是这辆车,这捧玫瑰,还是这个男人,都足以在学校里引来注视和驻足。
于胭甚至听到路过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激动地说他好帅好温柔好浪漫,说自己想谈恋爱。
红色的玫瑰,在阳光下热情奔放,色泽鲜艳,花瓣紧密团在一起。
风吹过,于胭觉得自己隐约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她睫毛颤动,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动。
他说:“我第一次买,月月说你应该会喜欢。”
第一次?
于胭的嘴唇翕动,“赵先生以前谈恋爱都不送人家花吗?这么没情趣?”
赵冀舟把花递给她,理所应当地说:“没送过。”
准确的说,他是没这么哄过人,她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于胭低头嗅了嗅花香,没说自己喜不喜欢这花,只是偏过头问他:“病好了吗?”
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赵冀舟立刻把她塞到车里,说带她去吃湘菜馆。
于胭捧着这束花,偏过头看着男人,总觉得心里的那杆秤不争气地开始偏移。
车子刚出校门,于胭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抽出手掏出手机,这次是程艳娟。
看到备注,她心跟着一悸,不由自主地去看赵冀舟。
她觉得经过那晚上那么一遭,他现在肯定把她查的底朝天,自然也知道她妈妈的事情。
赵冀舟偏过头,手握着方向盘,“不方便接?要不我下车?”
于胭抿了抿唇,用气力说:“是我妈。”
“你要是不想接就别接。”赵冀舟宽慰她,伸出右手拉住她的手。
于胭叹口气,“算了。”她接通了电话,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程艳娟口中的话和她猜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她要回洛杉矶了,惦记着放不下于胭。
于胭反问她:“你要是放不下我,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借着余光打量着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呆滞地说。
程艳娟无奈地说:“胭胭,我来了北城,就是想见见你。”
“你来北城了?”
“嗯。”
“那你见我爸了?”于胭犀利地问。
“我怎么可能见你爸爸。”程艳娟小声说。
于胭说:“那你真应该见见我爸,看看我爸现在成了什么个鬼样子。”
前方是红灯,车突然停了下来。于胭看着从人行道擦过的人流,突然想到,她好像也很久没和于话良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赵冀舟看她胸口剧烈起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胭胭,妈妈就只是想见见你。”
“不见。”于胭偏过头。
程艳娟叹口气,“胭胭,难道你非让我联系赵冀舟?”
第52章 “你们都冤枉我、都打我。”
在听到赵冀舟名字的那一刻, 于胭立刻偏过头去看旁边的男人,他显然也听见了程艳娟的话,和她视线撞在一起。
于胭打量着他的眸子, 脑海中闪过是他把他们的关系捅给程艳娟的想法。
赵冀舟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心虚,反而似乎还好奇程艳娟去哪联系他。
于胭捏了捏放在腿上的花, 不小心扯掉一个花瓣, 把花瓣攒在手心, 她故意说:“赵冀舟是谁啊?我不认识。”
赵冀舟把车停在路边, 揽住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似警告。
于胭把手反摸到腰后,攥住他的手腕, 给了他一记眼神。
程艳娟舒了口气, “胭胭,你和他什么关系我不是不知道,妈妈只想和你聊一聊。”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现在这样, 我怎么能安心回洛杉矶?”
光照在脸上,于胭觉得刺眼。她眯了眯眼, 心中是说不出的憋屈, 她和赵冀舟的关系怎么还是让家里人知道了。
就好像, 精心捂着的那块遮羞布骤然被掀开。
于胭抿唇, “那你就去联系赵冀舟吧, 让他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去见你。”
程艳娟闻言,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真是长大了, 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胭胭, 我的确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但我知道他公司在哪,你以为我堵不到他?”
于胭唇角微扬,程艳娟这话倒是洗清了她对赵冀舟的怀疑,好在不是他把这段关系捅到了她妈妈面前。
赵冀舟安静地坐在那,沉眸听着于胭和程艳娟在这周旋。他觉得程艳娟一定不知道于胭对她的感情其实不像面上这么冷淡,她是会因为生日晚收到程艳的祝福委屈得落泪的姑娘,怎么会对自己的母亲丝毫感情都没有呢?
果然,在下一秒,他听到于胭妥协说:“算了,你说在哪见?”
程艳娟说了个位置。
于胭挂断电话,偏过头对他耸肩,“有约了,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走吧,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于胭反倒是怕他跟着她。
程艳娟于她而言是个不可控因素,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所以断然不会允许赵冀舟在场。
“我送你过去,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他能窥探到她的想法,安慰她说。
“好吧。”
赵冀舟把车开到程艳娟说了那家咖啡店,就在北城南站附近,估计是程艳娟下高铁后随手选的。
于胭把放在腿上的花抱起来,扭过身要交给他,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她僵硬着一动不动,任由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她手中的那捧花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他单手把花拿起来,伸着胳膊放在了后座,然后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好好和你妈妈聊,我就在这儿等你,有事儿就叫我。”
车外喧闹声不断,车内却安静得一塌糊涂,他说话的尾音溜进她的心里,她能听见自己澎湃的心跳声。
赵冀舟喉结滚动,鼻尖擦过她的颈部,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他犹豫良久,还是说:“胭胭,我应该没那么拿不出手。”
于胭扯了扯他的衣角,试图探索他这句话的意思,结果无疾而终。
赵冀舟轻轻松开她,拍了拍她的腰,顺手帮她解开安全带,“去吧。”
于胭推开车门,寒风立刻就灌了进来。她咬紧牙关,走到程艳娟说的咖啡厅。
咖啡厅是工业风,旧式的木制桌具、铁艺灯具、墙体上斑驳的痕迹沉淀着复古风格。
咖啡厅里人不算多,于胭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程艳娟。程艳娟穿了件驼色大衣,坐在木制椅子上,手捧着一杯咖啡。
于胭踱步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程艳娟问她喝什么。
于胭说:“拿铁。”
“不嫌苦吗?”程艳娟一副嫌弃的样子。
“不嫌。”
于胭问她:“你怎么知道赵冀舟的?”
程艳娟抿了口咖啡,双手交叉,“你也别怪阿翔,都是我逼着他说的。”
于胭蹙眉,“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于胭偷偷舒了口气,下一秒却被程艳娟的话泼了桶冷水。
“胭胭,你走哪条路不好?你非得被……”她收住口中的话。
“你就甘心这么堕落下去!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要是传出去,这事是你一辈子的污点。”大概是怕别人听见,程艳娟刻意压低声音。
“不用你管。”于胭轻笑,“您都这么多年没管过我了,现在管有什么用?”
“我就是怕你一条弯路走到底,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
“你放心,我受伤也是我活该,不会寻死觅活地摆弄到弄面前碍你的眼的。”她满嘴火药味。
程艳娟眉头蹙了起来,“你就是心甘情愿地堕落,背上这么一个骂名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被捅出来会是什么代价?不光是你被数落被骂,还有我,还有你姥姥一家都得成为人家的茶余饭后的闲话,说我们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不懂廉耻的丫头。”
程艳娟拉住她的手,“胭胭,听妈妈的,赶紧散了,以后好好谈场恋爱交个男朋友,嗯?”
于胭脸色一阵苍白,“什么叫教出了我这个不懂廉耻的丫头,你哪里教过我,当年你走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你哪里教过我?”她这一阵子就情绪不稳定,现在听见程艳娟的话更觉得委屈。
“其实你根本在乎的不是我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你在乎的是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被人包养了传出去不好听,丢你的脸。”
于胭缓了口气,程艳娟小心翼翼咽在嗓子里的“包养”二字被她说出来,有种报复的快感。
“而且,我怎么做不用你来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负责。”
“还有,你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你说我不知廉耻,但和你比,我差远了。我又没有抛夫弃子,我又没有做别人的小三,我又没有搞婚外……”
于胭的话还没说完,巴掌声响彻这个咖啡厅,引得店内仅有的几个客人频频回眸。
于胭脸被打的偏向一侧,她怔了片刻,后知后觉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嘴唇颤了颤,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程艳娟。
小时候,程艳娟从来没打过她。
程艳娟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无名指戴着金戒指的手还在颤抖,骤然缩了回去,立刻起身,又探出手要摸她的脸,嗫嚅着说:“胭胭,我……”
于胭躲开她的手,满脸难以置信,她缩着手指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这就是你非要见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教训三观不正、不成器的女儿?”
程艳娟摇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没想打她,她来见于胭这遭确实是想为了她好。她想让于胭走一条正常的路,想让她以后顺利一些、安稳一些、幸福一些。
于胭骤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扭身走了。
程艳娟站起来,挽留的话、道歉的话堵塞在嘴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她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挥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于胭刚出咖啡厅,凛冽的寒风顺着衣领灌了进去,丝丝寒意侵入了五脏六腑。
她抬头,看见赵冀舟的车,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她怔在原地,立刻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赵冀舟顺着挡风玻璃看到这抹身影越走越远,立刻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于胭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人追来,不禁加快脚步,眼中蓄满了泪水。
赵冀舟小跑两步追上她,攥住她的手腕,“跑什么?”
于胭低着头,一言不发,像只要缩到壳里的乌龟,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要挣脱他的桎梏。
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头来看他。
赵冀舟意识到不对劲儿,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她被打的右脸有些红肿。
“谁弄的?”他问。
于胭扑簌着双眼,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以前受的欺负也不少,她很少哭的。
“你妈妈打的?”他眸子幽深,转身就要去咖啡厅。
于胭拉住他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扎进他的怀里,“赵冀舟,你别去。”她的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别去。”于胭哽咽着,“我不想让她看到你。”
赵冀舟给她擦了擦泪,“我不去,不哭了,我不去。”
于胭觉得这一巴掌比赵冀舟用皮带吓唬她的时候还要委屈,她也不知道人可以一直哭,哽咽着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很凉,吹在脸上,她的鼻尖红红的。
赵冀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给她拉到车上,静静地陪着她,等到她自己缓和下来。
他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问:“疼吗?”
于胭摇摇头,偏过头,“不疼。”
她低着头把手中的纸巾撕成一条一条的,也不顾身旁的人是谁,突然想诉苦,便呢喃着说:“这是她第一次打我。她觉得我给她丢脸了,觉得我做的事不道德,觉得我这么浑浑噩噩地跟着你到头来会是一场空。我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受不了她教育我、否定我,她明明没怎么管过我,所以我说了她的痛点。”
赵冀舟把她揽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你很好,别哭了。”
他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痕,略带着懊悔地说:“早知这样,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你们都这样,我认为最亲近的人都这样,你们都冤枉我、都打我。”于胭捶他的背。
赵冀舟怔了下,不知是该欣喜她把他归于“最亲近的人”那一类,还是该把重点放到这个“冤枉”和“打”字上。
“胭胭。”他觉得喉咙中像吞了玻璃碴子,那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刻。
于胭偏过头,突然看见程艳娟独自一人挎着包从前面的斑马线经过,她大概也在后悔,背都没有挺直。
她看着程艳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吐了口浊气,从他怀里出来,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伸出手,“给我支烟。”
赵冀舟把烟递给她,于胭取出一支塞到嘴里,默默把火点燃。
她深吸了口烟,尼古丁很快麻痹了神经,她说:“我要回家。”
赵冀舟开车把她送回别墅,她说:“你就别下车了。”
他看着她进了家门,突然想起些什么,偏头去看,后座的那捧玫瑰花依然热烈着,但她没带走。
赵冀舟手扶着方向盘,给宋疆打了个电话,“约于胭的母亲出来见一面。”
第53章 “要…我吗?”
于胭回家后窝在沙发上看了场电影, 是Keira Knight的一部很经典的电影《赎罪》,当年她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被影片中那条惊艳的绿裙子吸引了,后来就爱上了Keira Knight, 追着看了挺多部她的电影。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人,所以看电影的过程是沉浸式的。直到电影的片尾曲响起,于胭还觉得心中涩涩的, 遗憾但是又有种病态的圆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最近反而多愁善感, 似乎一直缺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程艳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脸上轻碰一下还觉得疼。
她有一瞬间真悲哀地觉得,她是没人爱的可怜鬼。
看完电影,她盖着毛毯, 窝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博尔赫斯的诗集。
说来也巧, 翻开书就看到《探戈》中的“他们的灰烬,像一朵迷蒙的玫瑰”。
她不由得想起了赵冀舟送她的那捧热烈如焰的玫瑰,不由得觉得可惜和遗憾。她得承认,她还是挺喜欢他送她的那捧花的, 她又在想下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花拿下来,过两天还能晾干花。
再抬眼,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宛若泼墨般浓郁, 笼罩着整个大地。
于胭把书倒扣在沙发上, 趿拉着拖鞋要去给自己弄杯咖啡。
突然, 感到一道光从窗前晃过, 洒下层薄薄的轻纱, 却又骤然消失。
于胭驻足, 立刻警觉起来, 她竖起耳朵,不出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于胭挪动脚步,在监控里看到了赵冀舟,他穿的还是上午的那身衣服,手捧了一捧百合花。
于胭觉得自己真的很寂寞,也很恐慌,她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来发泄情绪,于是几乎不受控制地把门打开,嘴上嘀咕着说:“怎么不自己开门?”又没换密码。
赵冀舟眉间映衬着月色,他轻笑,“还不是怕你给我赶出去?”
于胭拢了拢身上的米白色的长款针织衫,“我哪敢?”
大概是因为白天那一遭,他们现在倒没有那么针尖对麦芒,她也没有躲着他、他说一句呛一句。
赵冀舟一手把花递给她,刹那间,花香袭人,幽雅清新的香气似初春甘露。她双手捧住花,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喜欢吗,小哭包。”
于胭拍掉他的手,“你才是小哭包。”
你全家都是小哭包,她忿忿地在心里骂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学的这些矫情的词。
赵冀舟没反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红肿已经消了很多,他问:“还疼吗?”
于胭摇摇头,“不疼,就是丑,脸都不对称了。”说完又在慨叹这花真香,还问他在哪买的。
他知道她是在逃避关于程艳娟的话题,其实她有时候真是够怂的,遇到点儿什么事便缩起来躲着。
赵冀舟没再提这茬儿,说还有点儿东西在车上。
“什么东西?”
他缄默不言,默默地折返到车上,把东西拿下来。
天色较暗,于胭隐约辨别出他手上提了个东西。待他走近才看到,居然是一个猫包。奶茶顺着透明罩子往外看,圆鼓鼓的大眼睛格外可爱。
于胭把花放在一旁,不顾外面冷,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震惊地问:“是奶茶吗?”
她双手抱着猫包,还低着头去看奶茶,完全不顾及路。
赵冀舟嫌弃地拍了拍手,单手揽着她的腰,“先进去,外面冷。”
于胭被他牵着手回了家,她早把那捧百合花忘在了脑后,抱着猫包坐到了沙发上,把拉链拉开。
奶茶被江尘养的很好,已经长大了很多,看上去也比以前健康,毛发柔顺浓密、光亮如丝。
拉链一拉开,它的头就从猫包里探了出来,在于胭的手背上蹭了两下。于胭轻轻摸了摸它,难以掩饰喜悦,抬头对赵冀舟说:“它还记得我诶。”
赵冀舟脱下外套,摘掉手表,站在那垂眸看着一人一猫的和谐景象。
他看见她把奶茶抱在怀里,甚至把脸埋在奶茶的身上,使劲儿吸猫,而奶茶也仰着肚皮看着她。
赵冀舟觉得,也许猫这东西没有他刻板印象中的那么讨厌,至少她眼前的这只猫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于胭逗着奶茶玩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赵冀舟讨厌猫这件事,她停住手中的动作,骤然抬眸,“赵冀舟,你不是很讨厌奶茶吗?”
她防备着抱着奶茶的动作紧了紧,好像害怕他把它扔出去,完全忘了这小东西是他带回来的。
赵冀舟往前凑了凑,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爱屋及乌。”
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和奶茶身上,于胭抬眼,看到他喉结滚动,他问她:“开心吗?”
于胭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也许是奶茶治愈了她,她人温温柔柔的,就连语气都软了下来。
“怎么谢?”赵冀舟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她就栽到了他身上,空出一只手撑在他的腿上。
奶茶似乎是受了惊吓,从于胭怀里跳了下去。
赵冀舟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唇。
他凑近她要去吻她,却被她伸手堵住了嘴,她仰着头笑出了声音,挑衅着说:“赵先生,怎么办,我身上沾了猫毛。”
她就是故意在这膈应他。
赵冀舟脸色没任何变化,双手箍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人就坐到了他腿上,他声音喑哑,“不介意。”
于胭针织长衫里只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裙,随着他这么一折腾,针织衫从肩上滑落,肩头似昼夜大雪不停歇,推门而出的片刻凛冽。
赵冀舟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就这么喜欢猫?”
于胭觉得自己置身云雾里,却还明知故问:“赵先生不喜欢吗?”
混沌之余她突然意识到怎么又和他接吻悱恻,他们明明还在吵架。
她用力推了推他,“赵冀舟,你别动。”
赵冀舟不为所动,热烈的、濡湿的吻落在她的香肩上,“我不喜欢猫,但我喜欢你。”
于胭的力气敌不过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不想,你松开我。”
赵冀舟轻笑一声,他明明已经感到她潺潺的热情。
她神经紧绷,吐了口浊气,耳根的红色坠坠欲滴,“你不许再动。”
赵冀舟抬眸,“不是要谢我?现在又不给报酬了。”
于胭把垂落的衣服拢上,“怎么感谢我说了算。”
他轻哂,帮她抻平衣服上的褶皱,说她:“强盗思想。”
于胭垂眸打量了他的腿,挑着眉笑了笑,从他腿上下来,“我给你弄杯咖啡,就当消消火?”
赵冀舟的视线随着她的婀娜的背影移动,这才发现家里多了台咖啡机,咖啡机上面还放了个万能搭米奇老鼠。
于胭先把水箱的水接满,回眸间,赵冀舟已经跟了过来,“什么时候买的?”
于胭先按下萃取键放出热水,边简单清理机器边说:“你住院那天。”
赵冀舟轻笑,“这么没良心?”
“要良心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她按下蒸汽键,蒸汽喷出,发出滋滋的声响。
赵冀舟半倚在操作台上,看着她称重取出咖啡粉放在粉碗里,把粉抹平,用压粉锤把粉压平。
她散着头发,刚刚被弄得凌乱的头发遮住她半张脸。
看着机器萃取出的浓缩咖啡,她说:“我这两天睡得不好,总是失眠,因为喝了太多咖啡。”
“喝那么多咖啡做什么?”
“因为我在练习拉花。”她眨眨眼,“给你露一手。”
于胭用把牛奶蒸汽头下,利用漩涡将牛奶打得绵密丝滑。
她看了眼打好的奶泡,骄傲地对他说:“你看着哦。”
赵冀舟抱着胳膊,站在她身旁,微侧着身子,却被她推了推,“你往旁边一点儿,挡住光了。”
“我能挡多少光?”
“那我要是做不好,就怪你。”
赵冀舟往旁边挪了挪,于胭左手托着咖啡,右手将奶泡倒进了咖啡中。
他盯着那杯咖啡,只见几秒后,一个大白心便呈现在他面前。她托着咖啡杯,“喏,你看看。”
赵冀舟接过咖啡杯,“练了这些天,就学了个最简单的形状?”
于胭眉头微蹙,伸手去夺咖啡杯,“是为了感谢你,我才做了这么个形状,要不然我非得弄出一个郁金香,你别以为我不会。”
赵冀舟偏过身挡住她的手,薄唇微抿口咖啡,“还不错。”
于胭轻笑,“自学成才。”
他低眸看她,“明天你去给奶茶买点逗猫棒什么的,江尘家的我倒是不好意思拿。”
“赵冀舟,你什么意思?”
“江尘让我和你说,完璧归赵。”
于胭眼波微动,指了指在熟悉新家的奶茶,“你让我养猫?”
他没吭声,她便追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当初就是顾及着他不喜欢猫,不想让他一直迁就她,所以主动把猫送走了。
而现在,兜兜转转,还是他在迁就她。
赵冀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说:“胭胭,爱屋及乌罢了。”
于胭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赵冀舟,你再喝一口我做的咖啡。”
他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咖啡刚咽下去,就被她勾着脖子堵住了唇。他牢牢地攥住咖啡杯,咖啡一点儿都没洒。
于胭细细地吮他的唇,咖啡的余韵染在她的唇齿间,格外浓郁。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吻,享受着熟悉的气息。
赵冀舟摸了摸她被打的脸,怜惜着问她:“真的不疼了吗?”
于胭把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流理台上,又踮着脚尖堵住他的唇,她吻得很急切,撞上他的唇,密密麻麻的有些疼。
借着喘息的间隙,于胭伏在他的耳边,“赵冀舟,要c我吗?”
她已经说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感,胸口间密密麻麻的堵塞,夹杂着程艳娟带给她的伤害,需要一场剧烈的情.事、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欲让自己释怀,让自己麻痹。
赵冀舟用犀利的眸子看她,她眼中蒙了层雾,一闪而过藏起自己受伤的眼神。
他知道,她表面上装的不在意,其实还是对程艳娟的那些话、对那个巴掌耿耿于怀。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让她坐在流理台上,她比他高出一头,低头和他额头相碰,故意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谁教你说这些脏话的?”他喉咙沙哑。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腿勾在他的腰上,“又不是没说过。”
“刚刚不是还说不想?”他追问。
“现在想了。”她脾气变得比天气还快。
赵冀舟把她抱起来,她陡然失重,紧紧依附着她,避免让自己掉下来。
他轻哂,像抱小孩儿一般把她抱上楼,呢喃着说:“我就知道你记得那晚喝醉自己说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的感情外露,她说她好像有点儿喜欢他了,芝麻大点儿。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走动间觉得他们像卯隼般契合,其实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走进彼此的心里。
他问:“现在还不承认?”
于胭咬住唇,抑制住轻嘤声,埋在他的肩头,蛮不讲理地说:“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管我?”
赵冀舟没说话,踢开卧室的门把她扔在床上,随之灼热的吻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急剧上升,于胭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她借着昏黄的台灯去看他的眸子,是她熟悉的一贯的温柔,也是他对她独有的温柔。
她有种错觉,觉得他是她的药,能带着她走出这片压抑的云雾。
混混沌沌间,她摇了摇头,觉得不对。
其实她现在的行为分明是饮鸩止渴,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任何的毒酒还要烈。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她现在急切地想要被填满,填满她那颗千疮百孔的的心脏。
赵冀舟咬了咬她的唇,觉得她的唇色比他今天买的那捧玫瑰还要热烈。
他摸了摸她被打的右脸,想起程艳娟的那番言论,由衷心疼她。
他觉得她像是块易碎的玻璃,强撑着拼凑在一起。
而她把手插进他的头发,带着一贯的不负责任、撩完就跑的态度问他不喜欢她吗。
赵冀舟咬了咬她的耳垂,仰起身拉开右手边床头柜的抽屉,翻弄了半天也找不到东西。他有些急躁,又拉开下层的抽屉,还是一无所获。
他额头溢出了汗水,滴落在她的肩上,他喑哑着问她:“东西呢?”他明明记得还有很多。
于胭怔了两秒,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环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扔了。”
第54章 “我没扔,我骗你的。”
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赵冀舟觉得浑身燥热,额头的汗水不断往下流。
他捏住于胭的下巴,盯着她被雾蒙的眸子, 柔和而清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赵冀舟轻哂一声,明明知道她的眼中的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却不由得卸下手中的力道, 改为半托着她下巴的姿势。
于胭眨了眨眼,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 却双手交叉把他勾得更紧,挑衅着说:“赵先生,现在怎么办啊?”
于胭觉得她这话问的有几分试探, 毕竟上次因为这事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或许她也是一种笃定, 笃定他不会再让她冒一点儿风险。
赵冀舟摸了摸她轻柔的发丝,认命地栽在她的肩窝,舒了两口浊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把她光洁的双腿从自己腰上放下,起身说:“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就故意这么折腾我。”
于胭伸手去捞他的胳膊, 却扑了场空。
赵冀舟起身后去拿长裤, 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于胭挪着身子从背后抱住他, 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赵冀舟, 你干什么去啊?”
赵冀舟边掰她的手边无奈地说:“我去买。”他上次伤害了她一次, 总不能再伤害她。
于胭扑哧一声笑出来, 把他环得更紧, 侧脸靠在他的背上, 感受着汗水一点一点消散。她听着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缓,告诉他:“我没扔,我骗你的。”
她头往前探,像藤蔓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她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床头柜,“在那里,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换了个位置。”
赵冀舟太阳穴跳动,偏过头看她那双眸子,眉眼上弯,一副狡黠的样子,挂着捉弄他成功沾沾自喜的表情。
他轻笑一声,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于胭抿了抿唇,意识到不好,故作轻松地说:“我就开个玩笑。”实则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赵冀舟无视掉她这些小动作,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把东西拿出来,弄好后拉着她的脚腕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她剩下的床单顷刻间变得褶皱。
于胭抬腿要去踢他,却被他一手钳制住。他提起她的腰让她跪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披在光洁的后背上,似一道瀑布。
她太瘦了,一手握住她的腰便可以将她固定住。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云淡风轻地说:“胭胭,出息了。”
于胭感受着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瑟缩着想偏头去看他,却骤然一缩,胳膊上的力道一软,上半身伏在了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窗外月光如水,仿佛一层银色的薄纱,顺着窗户倾泻而入。
皎洁的光照在于胭的身上,她身上仿佛泛起了层光晕,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白皙。
赵冀舟半眯着眼,细细地吮咬她的唇,呼吸交织之间,他吻了吻她的耳垂,问她知不知道错了。
于胭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宕机,眼前一片朦胧,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她丧失了一切感知能力,全部感觉都集中在密密麻麻的快感之中。
“胭胭,错了没?”他蛊惑着说。音调中尽是喑哑。
于胭轻吟出声,随后紧紧咬住唇,泪眼朦胧地说:“错了错了。”
她也不知道哪错了,只能顺着他的意这么说。
她大脑中一无所有,只想到达顶峰,只想领略火山喷发的热情。
终于,大地颤抖,云烟弥漫视线,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扫过那片土壤,飞溅在各个角落,滋养着那片鲜红的花蕊。
于胭觉得生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脑中只剩残存的火光和温热的余韵。
神秘,壮观,心满意足。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倾泻进来的月光,伸手触了触,好像终于把自己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赵冀舟扣住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她像是溺水刚刚捞出来一般,奄奄一息。
他眯着眼等到呼吸平稳,才用指腹刮蹭她的脸,问她满不满意。
于胭往他的怀里扎了扎,缱绻着说:“好累。”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伏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要不要烟。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就靠这个续命呢。”
两人靠在床头默契地吸烟,室内烟雾缭绕,夹杂着淡淡的情.欲味道。
于胭一手夹着烟,一手去摸自己的脸,偏着头问他:“你看看,是不是一点儿都不肿了?”
赵冀舟点头,捏了捏她的脸,“看不太出来了。”
于胭嘀咕着说:“感觉我现在说起话来嘴边没有把门的,其实身为一个女儿,我说那些话确实是难听了。”她抬手看了看程艳娟送她的生日礼物,把手链展示给他看,“看吧,虽然我妈人不怎么负责任,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她顿了下,越过他把烟碾在烟灰缸里,圈住他的胳膊,小声说:“其实这么多年我还挺想她的,但是我又觉得我不能承认,我不能主动联系她。好像我一主动,就代表着我原谅她了,可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她。”
赵冀舟环住她的肩,也把烟掐掉耐心地听她说。
她说:“给你讲个笑话吧,其实每年我妈生日我都会记着,甚至还刻意添加到日历的备忘录里。但是每次这天到了的时候,我又缩起来,假装不知道。”
赵冀舟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也许是从小家庭氛围比较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烦恼,也做不到和她感同身受。
于胭捏了捏耳垂,轻笑一声,“我和你讲这些干什么,你就当闲着无聊听我讲个故事吧,毕竟我今天挨了一巴掌,难免情绪不好要吐点黑水。”
赵冀舟把她环得更紧了一些,“你想说就说,我听着就好了。”
于胭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曾经的她不愿意把这些事向他吐露分毫,而今他却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她继续说:“估计我妈过两天就走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想去看她,我可以带你过去。”
于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还是算了,多矫情呀,而且,我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赵冀舟很喜欢听她说这些事,便问她:“那姥姥怎么样了?”
“人上了年纪了,脑血栓,听程与翔说已经出院了。”
“那下次去津城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姥姥?”
于胭挑着眼皮看着他,嘟着嘴拒绝:“别了,我姥姥又不认识你。”
赵冀舟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推着胸膛往床下赶,她皱着小脸撒娇说:“我饿了,想吃饭,赵先生可不可以去给我煮面,再要一个荷包蛋?”
赵冀舟捞起睡袍裹在身上,“我倒是成了伺候你的。”
当初刚搬到别墅的时候,他说雇一个保姆住在楼下的房间,她死活不同意。她说不喜欢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别扭,而且她说她有手有脚的,哪里还用人伺候。
到头来,他成了伺候她的那个。
于胭趴在床上,看他穿完衣服,笑嘻嘻地说:“快一些,要饿死了。”
看着赵冀舟出门,于胭脸上的笑立刻耷拉下来。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觉得充实过后剩下尽是虚无与渺茫。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和他讲了这么些一直守在心底的秘密。
尽管她今天对程艳娟说了些难听的话,但她觉得程艳娟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走下去。
于胭简单收拾了下,裹着睡衣下楼,弯腰在楼梯口逗弄了一会儿奶茶,又找了个花瓶,把赵冀舟送她的那捧百合花插在瓶子中,百合花香弥漫整个客厅。
赵冀舟煮好面的时候,她正拿着剪刀修建百合花。他把面端到桌子上,叫她吃饭。
于胭把剪刀放下,手握着筷子,低头轻嗅了下,心满意足地抬头对他笑了笑。
赵冀舟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胭胭,我的手串呢?”
头顶的灯格外亮,于胭吹面条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倔强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我给扔了?”
赵冀舟似看穿她一般,把她的碗往一旁拉了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谎也有习惯,同样的借口会找很多次?”
比如和程与翔回津城那两次,她都用了和石敏在一起的借口当幌子。
所以,凭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她不会扔掉在雍和宫给他求的手串。
于胭看着桌上的面条离自己越来越远,立刻用手拦住,她往回夺碗,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两人只好僵持着。
“赵先生年纪这么大了,还真是有童心,和别人抢饭。”她皱着鼻子说。
赵冀舟轻哂,“胭胭都二十多了,不是也喜欢像小孩子一样藏东西?”
于胭咬了咬牙,骤然松开碗,本想很有骨气地说句那我就不吃了,结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给了他一记眼神,他的笑挂在脸上。
赵冀舟看她低眸看了眼面条,然后忿忿起身上楼。
不出两分钟,她就拿着手串下来了,她把手串扔在桌子上,见他去够手串立刻把面抢回来。
赵冀舟手拿着手串,暗夜星空蓝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把手串套在腕上,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乖。”
于胭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偏过头说:“赵先生还有事吗?”
“嗯?”他不解。
于胭露出个标准的微笑,“没事的话,您就先回去?我一会儿要睡觉了。”这是在赶他走。
“胭胭。”他沉声警告。
于胭看着他腕上的手串,说:“赵先生不是答应了我您回不回家我说了算?那我现在不想让您在家了。”
“用完就扔?”赵冀舟被她气的不轻,手指点了点桌面。
她埋头吃面,语调不清地告诉他:“‘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你说你干什么不好,抢人家的面,这下好了,要被赶出家门喽
第55章 “赵冀舟,你真觉得你能娶她?”
赵冀舟看着低头吃面的姑娘, 问她:“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于胭抬眸,面条的腾腾热气烘在脸上,她双颊绯红, 轻轻点点头,然后抽出一块纸擦了擦嘴唇。
赵冀舟轻笑一声,回了下手机上的消息, 起身去楼上换衣服。
他一直都觉得他这次算是趁虚而入, 趁着她情感上的缺失和脆弱才把她哄好。他也知道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是她为了发泄, 可他情愿陪着她一起疯、一起发泄。
只要她不和他置气了, 只要她原谅了他,他们回归最初的那种相处模式,他就满意了。
于胭一碗面下肚, 心满意足地把碗洗干净, 放了个电影,坐在沙发上逗奶茶。不出一会儿,她见男人换了件衣服从楼梯下来,猜测他大概晚上还有事。
赵冀舟看了眼逗猫的姑娘, 叫她:“胭胭,过来。”
于胭不情不愿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
赵冀舟也不气, 靠近她, 握着她的腰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黏在他的身上。
她撑住他的身体, 将领带塞到她手里, “给我系。”
还没等她说话, 他危胁的话就说出口了, 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 “不管的话,奶茶我就一并带走。”
于胭瞳孔放大,抿了抿唇,送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嗯”一声,音调上挑。她骤然醒悟,跟他就不能讲道理。
于胭皮笑肉不笑,踮起脚尖把领带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认真地把领带系好,指尖时不时摩挲到他的喉结。
系完领带,她手却没松开,指尖勾着领带打了两个圈,突然往前一扯,吻上他的喉结,“赵先生这么晚穿戴整齐是要去哪里啊?”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带着“自此君王不早朝”的缱绻说:“你若是不赶我走,我就哪也不去。”
于胭咂舌,她怎么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呢。
“您爱去哪去哪,我也管不着。”她偏过头。
赵冀舟抬手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盯着自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警告她说:“就这一次。”
他就让着她这一次。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小声说:“下次我再叫你回来?”
赵冀舟看着她眉间的那颗痣,夹杂着调情的音调说:“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不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蹲在地上摸奶茶。
赵冀舟看了她两眼,开车去了迷津酒吧。
酒吧来了个新驻唱,叫苏允萧,是个喜欢玩音乐却走投无路的创作歌手,只能勉强在酒吧找份工作暂时谋生。
他三十来岁,身上带着张扬与忧郁的双重气质。平时看起来生人勿近、不好相处,但当他站在舞台上,控场能力却又很强。
只是这歌听起来总觉得不适合他,缺了点味道。
赵冀舟找了个卡座坐下,很快,陈望洲就坐在他对面。
陈望洲抬头看了眼苏允萧,问赵冀舟:“怎么样?我这儿的新驻唱。”
“走人了?”赵冀舟问他。
陈望洲轻叹了一声,“你家那位上班不积极,没办法,招新人喽。”
赵冀舟想起于胭那个懒散悠闲的样子,“她愿意来就来,你照看着点儿她。”
“你这话说了很多遍了。”陈望洲边说边跟着音乐节奏摇摆,浑身都是散漫劲儿。
服侍生给赵冀舟送了杯酒,他没动,偏过头看站在台上的苏允萧,他正前方还支了个手机在直播。
那时他还没想到,这个人后来和于胭的交集很深。
“沈凝什么时候到?”赵冀舟摸了摸套在腕上的手串。
“沈凝,快了吧,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你问我时间?”
赵冀舟垂眸,他和沈凝的关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家和沈家的关系这些年一直维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前阵子沈凝抢了他一块地皮,给这张网撕开了个洞,现在在想办法弥补。
上次沈凝生日,赵冀舟拂了她的面子,那件事在圈子里流传甚广。
但沈凝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在于胭生日当天亲自给她送了款限量包做生日礼物,以彰显自己的大气,顺便告诉纷纷猜测的外人,她根本不把于胭放在心上。
这气魄,这忍耐力,陈望洲一个局外人都觉得佩服。
不过这也是沈凝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赵冀舟垂眸,眸色越来越深,“你说,她这次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望洲收起脸上纨绔的表情,认真地说:“利益最大化。”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真要为了于胭放弃沈凝?这笔买卖不划算。”
赵冀舟沉眸看着桌上的那杯威士忌,琥珀色,晶莹剔透,随着头顶光线的变化呈现出迷人的色彩。
见他不言,陈望洲接着说:“你若是真喜欢她,就放在身边养着,沈凝又不会介意,她这人很大气。”
没人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夸赞还是讽刺。
赵冀舟眸色幽深,口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不是沈凝介不介意的问题,是于胭不愿意。”
陈望洲想起于胭的处事风格,评价着说:“她确实是个烈性子,毕竟能把你赶出家门的人她是头一个。”
“话说,其实保持现在的关系对沈凝来说好处确实多不到哪去,但也绝不会有坏处,毕竟她喜欢你、和岑姨来往密切,而你不承认不否认也不回避。你们会走到一起,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陈望洲话锋一转,“但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她怕再过段时间,你有了娶于胭的心思,那她的胜算就为零了。”
赵冀舟闻言轻怔了下,他早就动过娶于胭的心思,虽然当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他们后来也没再纠结过这个话题。
可他心知肚明,在她与利益之间,他心里这杆秤毫不犹豫地偏向她。
只是在她心里,他似乎不是第一选项。
他轻哂,她心更硬,也远远比他清醒。
还没等赵冀舟说什么,陈望洲抬头一瞥,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又恢复了看好戏的样子,“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凝穿了件纯白色的大衣,头发似乎剪短了,人看着更加英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座在角落的赵冀舟,拎着包向这边走来。
沈凝简单和陈望洲打了个招呼,“三少的酒吧生意不错。”
陈望洲说:“没有沈总生意好。”
沈凝半开玩笑地说:“三少抬举我了。”她脱掉大衣,坐在赵冀舟身边,笑着说,“赵总。”
她在人前似乎永远这么称呼赵冀舟。
赵冀舟一声不吭,取出一支烟点燃,倚在沙发上抽烟。
沈凝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望洲,后者调侃着说:“沈总这是有私事找赵总,不方便旁人在场?”
沈凝笑说:“三少自然算不得旁人。”
她说话永远这么圆滑、水泄不通,让人捉不到把柄。
可这是赵冀舟最不喜欢她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哪像家里那位,时不时耍个小性子,阴阳怪气地折腾他?
陈望洲瞥了眼赵冀舟,轻叹了声,一副错过场好戏的模样,悠哉游哉地起身,“看来沈总还是有话要和赵总说,那我就先走了。”
陈望洲走后,空气立刻冷淡了下来,赵冀舟半眯着眼在那自顾自地抽烟,视线不知道飘向什么地方。
沈凝往他身边挪了两寸,“冀舟,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赵冀舟吐了口烟圈,待到烟雾散去才开口:“沈总站在什么立场管我?”
沈凝脸色没怎么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冀舟,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约你出来。”
“有话直说。”
“前几天我去看岑姨,岑姨提到了你我的婚事。岑姨说看你的意愿,但我觉得你太忙,怕你忘了,所以就想自己选个订婚的日子。元旦或者春节订婚,都是不错的日子,你说说,哪个好?”
赵冀舟把手抽出来,“我妈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沈凝,你能编会造的本事又精进了。”
沈凝的笑僵在原地,她上次去赵家看岑凌,岑凌的确表示过沈凝是她最理想的儿媳妇,但后面的话确实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凝眉头微蹙,“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既然结果都这样,何必计较时间?而且,这几个月你冷着我,不就是因为那块地皮。若是我们订婚,那这块地皮不就也是你的?”
“沈总脑子怎么不好使了?就算我们结婚,这块地皮也分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豪门联姻,追求双方共赢、合作之下的利益最大化。
但其实,彼此之间,根本不会让太大利。
“更何况,我不觉得我们会结婚。”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
“因为于胭?”沈凝追问。
赵冀舟没说话,沈凝便默认自己说对了。
她舒了口气,逼着自己退步,“我们结婚后,你把她养在外面,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凝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喜欢他,却不要求他忠诚,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她为了沈家,这些都可以忍。
赵冀舟弹了弹烟灰,吸了口烟,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沈小姐愿意做个宽容大度的妻子,但胭胭不愿意做个见不得光的三儿。所以,恕难从命。”
于胭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上,其实他极端地想,就算他和沈凝结婚了,只要他不放手,于胭就走不了。
可他不愿意委屈她,她是他放在心头爱的人,又不是一只圈在笼子里的鸟儿。
沈凝:“我们当真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赵冀舟看着她发红的眸子,“沈总若是着急嫁人,另寻良人吧。还有,以后不用再登门给她送礼物,沈总这个人有多宽容大度、海纳百川不是靠送她一个包就能表现出来的。”
赵冀舟起身,“失陪。”
“赵冀舟,你真觉得你能娶她?就算你有这个心思,赵叔不会同意,岑姨不会同意,甚至你哥都不会同意。”
“不劳沈总操心。”
第56章 “我也爱你。”
酒吧内光影交织, 映在赵冀舟的脸上,他的脸色忽明忽暗,让沈凝看不清楚。
沈凝跟着他起身, 急切地攥住他的手腕,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腕上的手串。赵冀舟沉眸,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两份狠厉, 沈凝怔了下, 缓缓卸下手上的力气。
“冀舟。”沈凝换为抓住他的衣角, 尽量放轻音量, 极力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她想示弱,可雷厉风行惯了的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矫揉造作。
她甚至从心底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个小丑,可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觉得和于胭相比, 她的弱势可能就在于不会撒娇。
果然,赵冀舟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也很难接受沈凝这个样子,低头拂开她的手,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难以评价, 话到口中只剩下“我们不合适”。
沈凝咬住唇, 心中滑过一道苦涩, 瞬间又恢复了一惯的样子, 露出个坦然的笑, “那尊重祝福赵总?”
赵冀舟拿起旁边的大衣, 轻扫了眼沈凝, 她转过身去拿包。
他舒了口气, 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似摆脱了多年纠缠的一段关系。
陈望洲适时地过来,问他:“解决了?”
“嗯。”赵冀舟回头看了眼沈凝,她披上大衣,拎着包挺着背离开了迷津酒吧。
“于胭要知道你为了她这样,会是什么反应?”陈望洲半开玩笑说,“感动得涕泪纵横?”
赵冀舟缄默不言,可有个念头突然从心中滑过。
“喝两杯?”陈望洲散漫地说。
“不喝了。”赵冀舟抻平衣服上的褶皱,“回去了。”
“回哪?”陈望洲挑了挑眉,打趣着说。
赵冀舟没吱声,直接开车回了别墅。他知道于胭今天情绪不好,还是想回去看看她。
他到家的时候,于胭正在书房写东西,她还保留着喜欢摘抄东西的小习惯。
赵冀舟推门而入,她似乎没有察觉半分,依旧低着头,拿着钢笔认真地在写些什么。
他抬步凑近,她才缓缓抬头,轻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站在她侧后方,垂眸看她在抄写一首英文诗,拜伦的《She walks in beauty》。
她抬眸看他饶有兴致盯着她手上的东西,也懒得追究他怎么又回来了,便点了点笔记本,问他:“你猜我最喜欢哪句?”
“哪句?”
“你猜猜看。”
赵冀舟不爱看文学类的东西,成年后更是很少接触,他书架上放的一般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
按照赵霁月的话来说,她这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古板无聊,一点儿浪漫的情怀都没有。
可赵冀舟哪里是不懂浪漫,只是以前遇到的人不值得他搞一些浪漫。
他借着灯光,通读完整首英文诗,笑着说:“我都喜欢。”
于胭蹙着眉头说:“是让你猜我最喜欢哪一句。”
她本来都快要把“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的话说出口,却听见他说:“我怎么觉得这首诗在写你。”
于胭瞳孔皱缩,耳根红了起来,他这个人夸起人来怎么这么突然,弄的人措不及防。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你最喜欢哪句?”
于胭一下子就乖了好多,心里小鹿乱撞,她把手指移到笔记本的某个位置,点了两下,说:“One shade the more, one ray the less, had half impaired the nameless grace(多一道阴影,少一缕光芒,都会有损于这无名之美)。”
“有种‘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的感觉。但这首诗名却很有意思,叫《登徒子好色赋》。”
她抬眸,笑盈盈地说:“登徒子,好色。”一点儿也看不出当时崩溃的情绪了。
他没理她,知道她在暗讽他。不过他今天心情还不错,便没和她在这两个词语上计较。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那是因为以前是你没撞到。”
“对了,你不是出去办事了,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想回来看看你。”
于胭的心脏漏跳了一下,她说:“我真的已经好了。”
赵冀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胭胭,上次的事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于胭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说,他说:“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他扎在她的肩窝,“我知道我的方式不对,我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于胭愣在原地,细细地品味这个“爱”字,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今天程艳娟打她的时候,她以为她失去全世界了,可现在又有人说他很爱她。
她睫毛颤动着,觉得自己好像又没出息了。
周末,于胭去迷津酒吧驻场,下场之后坐在一旁玩了会儿手机,陈望洲给她和赵冀舟的关系添了一把火。
陈望洲举着一杯酒凑了过来,吊儿郎当地对她说:“前几天,赵冀舟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
于胭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望洲挑眉,“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他来做什么。”
“那他来做什么?”
陈望洲指尖敲了敲桌子,“和沈凝聊结婚的事情。我当时也没听清楚,大概是在聊元旦和春节哪个日子订婚好,据说双方的家长都聊过了,就看他们两人的意见了。”
于胭手指蜷了下,尽管半信半疑,但她还是变了脸色,问:“那赵冀舟怎么说的?”
“没听见。”陈望洲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你自己去问他呗。”
于胭内心波涛汹涌,她收拾完东西急匆匆地回家,果然在书房找到了赵冀舟。
她脚步缓了下来,“赵冀舟,陈老板说你上次在他的酒吧和沈大小姐聊了结婚的事。”
她单刀直入,完全放弃了自己思考,只想问他只想从他口中听到结果。
“你怎么知道?”赵冀舟放下手头的东西,顺手把眼镜摘下放在桌面上。
于胭睫毛轻颤,对上他幽深的眸子,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问她怎么知道,那就是确实有这件事。
她觉得他刚刚的话是在给她打预防针,下一秒就要告诉她他要结婚了,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于胭吞了吞唾沫,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感。明明就在前一阵子,她还说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可现在怎么有些舍不得。
于胭把头扎在他的肩窝,喉咙里像吞了玻璃碴子一样,默认了这个事实,无力地说:“好突然,我都没想到,怎么突然间就说你要结婚了。”
她抬起头手捧着他的脸,装做大方地说:“那就祝福你呀,赵先生要请我喝喜酒吗?”
赵冀舟眯了眯眼,已经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她想大方地笑,可却笑不出来。
赵冀舟瞬间就知道又是陈望洲对着她瞎说了,还没说全。这姑娘现在是以为他快要结婚了,他愣了下,突然也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圈住她的腰极为不要命地说:“想过来就过来,你和月月坐一桌,让她照看着你。”
于胭僵在唇角的笑终于荡了出来,她说:“赵先生好大方,沈小姐也大方。”
“总不至于懈怠了你。”
于胭忍住心中的苦涩,垂眸盯着他的纽扣,“那我也给赵先生随个份子,钱少您也别嫌弃。”
于胭从他腿上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她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逼着自己坦然大方,笑着说:“我说过,我不会像我妈妈一样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希望赵先生尊重我。”
于胭顿了下,快步走出书房。
赵冀舟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有些后悔拿这事逗她了,可他迫切地想看到他其实在她心里是有些地位的。
而且,他想逼她一把,逼她认清自己究竟爱不爱他。
赵冀舟缓了两秒,起身追了出去,他在衣帽间外面看到了奶茶,还算温柔地捞起奶茶。奶茶喵喵叫了两声,立刻就老实了下来。
他推开衣帽间的门,发现于胭跪坐在地毯上,身旁的行李箱敞开。她似乎有些慌乱,甚至连叠好衣服都来不及,把衣服三两下塞进行李箱。随后又觉得一个行李箱什么也没装下,便又把衣服掏了出来。
赵冀舟看出了她要连夜搬走的架势,而且这次完全不像虚张声势。
“胭胭。”他靠近她,把奶茶放下,要拉她起来,才发现这姑娘眼圈红了。
于胭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镜子中头发微乱、略显狼狈的自己,她眨了眨眼,要把头埋起来。
赵冀舟立刻把她拉进怀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还哭了,我逗你的,我不会和她结婚。”他哄着她说,“那天沈凝的确这么说了,可我拒绝了她,胭胭。”
于胭后背僵了下,似乎不知道该信任他的哪句话。
头顶的光有些刺眼,她有种从地狱被拉进天堂的错觉,恍恍惚惚,难辨真假。
于胭拿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赵冀舟,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我又不喜欢她,怎么会和她结婚呢?”
于胭后知后觉他刚刚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她说不出那刻是兴奋多些还是气愤多些,使劲儿推了推他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骂:“赵冀舟,你混蛋,你混蛋!”
她把手中的衣服扔在地毯上,“你是觉得捉弄我好玩儿吗?你是太无聊了吗?你要是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你直接明说就好,我又不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跟你索要一大笔钱。我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你,我还不想和你纠缠呢。”
于胭胸口剧烈起伏,气得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砸了下来。
她抹去滴在胳膊上的泪水,忿忿地看着他。
赵冀舟知道她生气了,可却暗喜,因为他知道,她其实是在意他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也比她自己想象中的在意。
虽然他手段卑劣,顺着陈望洲的话惹毛了她,可他也觉得这一遭值得。
他把她抱到椅子上,“不气了,我帮你去骂陈三。”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你们都是混蛋,你也别装无辜。”
赵冀舟语气立刻软了下了,温柔地把她圈在怀里,呼吸打在她的头顶,“我的错,我不该逗你,害的你为我伤心了。”
于胭嘴硬地说:“我才不是为你伤心,我只是担心和赵先生一别两宽后我去哪找下家。”
她瞥了他一眼,故意和他抬杠:“沈大小姐的弟弟沈怀是不是还单身?要不我努努力,叫你一声姐夫?”
赵冀舟抬起她的下巴,“你敢?”
于胭舒了口气,“赵先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你随口说说结婚就可以,我说去追一追沈怀做男朋友就不可以?”
赵冀舟堵上她咄咄逼人的唇,细细地吮,扫荡每一个角落。
他呼吸紊乱,盯着她红晕散去的眸子,柔声细语地说:“胭胭,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娶别人。”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轻轻眨了眨眼,嘴角溢出一个笑,带着病态和她以前不敢的奢望要求他:“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赵冀舟盯着她澄澈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
于胭认命地闭上眼,不争气地向他敞开自己的心,她说:“我也爱你。”
这话一说出口,她觉得她的情感像是止不住的春水一样泛滥。
“心非木石岂无感?”
她也许早就在她没意识到的那一刻,爱上了他。
赵冀舟抬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拦住,她跌跌撞撞地咬住他的唇,渐渐地向自己妥协,她言语不清地说:“赵冀舟,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娶别人,你要认真地告诉我,我肯定会祝福你的。”
她爱他,她也相信他爱她,但她不信他会娶她。
赵冀舟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却被她扯开了衣服,反身坐在他的身上。
一旁的奶茶缩在角落里,轻叫了两声。
于胭骤然清醒,回眸去看奶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要从他身上起来。
赵冀舟拉住她,“怎么了?”
于胭嗫嚅着说:“奶茶,奶茶还在,我们不能……”
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探,“怕什么,它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于胭眼尾一抹微红,“赵冀舟,真不行。”
他不再逗她,把她抱回了卧室紧紧关上了门。
室内一片旖旎。
赵冀舟看着睡熟的姑娘,想起了前几天见程艳娟的情景。
程艳娟说他:“你现在就是因为一时新鲜觉得胭胭很重要,但当她和你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在你们这种人心中,永远利益至上。”
他反问程艳娟为什么会笃定他会抛弃于胭,他说利益和她,他都要。
程艳娟轻哂一声,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你们这种人,贯会自我感动,给自己找借口。我只希望无论到什么时候,赵总都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其他的,不敢高攀。”
赵冀舟摸了摸于胭的眉毛,轻笑了声,“胭胭,我会证明给你妈妈看的,嗯?”
第57章 “你我还是养的起的,不怕你折腾。”
那一年的爱意太浓, 以至于于胭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恍恍惚惚间就到了圣诞节,兜兜转转, 她已经和赵冀舟认识了一年之久。
夜幕笼罩着大地,雪花纷纷扬扬开始飘落,一片一片, 凝落在北城大地的各个角落。一场大雪, 给这座城增添了许多梦幻感。
于胭到达迷津酒吧的时候, 华灯初上, 酒吧里还没什么人。
一进门,热气席面而来,她轻拂了下头发, 仔细看酒吧内的场景, 发现居然还简单应景地装饰了下,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吧台旁边张灯结彩的圣诞树。
不用动脑筋,一猜这个想法就是陈望洲提出的。
她这个老板,比较散漫随性, 人看起来有几分浪荡,脑子里的想法也很奇怪。
于胭脱掉羽绒服, 把衣服和包放到后台, 撞见了刚刚来酒吧的苏允萧。
她和苏允萧在酒吧里打过几次照面, 点到为止的面上关系, 倒是没有太熟。
今天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苏允萧难得拿着手中的吉他靠在门口和她说了两句话。
“于胭。”他性格比较闷, 于胭觉得他叫自己的名字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和他唱歌时候精力满满的状态截然不同。
于胭用衣架把羽绒服挂好, 偏过头去问他怎么了。
苏允萧视线落在她身上, 很简单的穿搭,白色的紧身针织毛衣配了条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她头发披散着,扭着身子把柜子关好。
苏允萧憋了半天,启唇说:“你不要试试其他风格的音乐吗?”他顿了下,“我觉得你唱民谣也不错,当然我没有说你现在唱的不好的意思。”
他本身就是搞民谣的。
“你是想让我唱你的歌?”于胭挑了挑眉,往前凑了两步,看着说话小心翼翼的人。
苏允萧舒了口气,实话实说:“前两天我开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你,后来就不断有人在社交账号上问我你的消息,也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小火了一下。”
于胭抱着胳膊,拧着眉,“不小心拍到我?”
“抱歉,我应该事后就和你交代的。”他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手拨了两下吉他弦,“但我真觉得这对我们是个机会。”
于胭没和他计较他拍她的事,反而对他口中的机会很感兴趣,“什么机会?”
苏允萧轻哂了声,“我从小学吉他、学钢琴,读了音乐学院,学习这些年,家里砸了不少钱。毕业后,我以为我能在这个领域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北漂了好几年,事业上一直没有起色,甚至都吃不起饭。”
他睁开眼看着于胭,“可就算这样我一直都没放弃过音乐,我一直在等一个属于我的机会,现在我觉得认识你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在苏允萧意识社交平台问于胭的消息多了起来,特意用她唱的歌简单剪辑了段视频发到了社交帐号上,果然激起了一些水花。
所以,他动了和于胭合作的念头,更何况,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赵冀舟。
于胭细眉微蹙,“我只是随意唱唱。”没有他说得那么伟大。
苏允萧把吉他放下,认真地说:“可是看你现在,你完全可以不要这份工作。既然你还在唱,就说明你是喜欢唱的。”
这话到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确实是喜欢唱歌。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也靠唱歌谋生过,所以对唱歌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苏允萧有些激动,“我们合作,我来写歌,你来唱歌,我们一起火起来。”
于胭似乎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合作就会火起来?”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苏允萧叹口气,“我说的火起来,是指在这个领域有些人喜欢我们,这样我们的努力能被人看见,无论是认可还是批评,好像都值了。”
见于胭盯着他,他自嘲地笑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被人认可或批评的机会都没有。”
于胭琥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也不算了解我,你为什么选择的合作对象是我,总不能因为看到我有什么音乐潜能吧。”
“因为你有钱。”他咬了咬后槽牙。
“我有钱还来这儿驻唱?”于胭防备地反问他。
“所以我觉得你本身至少是喜欢唱歌这件事的,而且唱歌的时候感情很投入。”他摸了摸手上的吉他,认真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更可况,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厉害。”
“那你怎么不去找赵冀舟?说服他,让他投资你的梦想。”她挑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回了条消息给赵冀舟,告诉他她已经到酒吧了。
“我要是贸然去找他,他会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找你就容易商量很多,因为你是喜欢音乐的。”苏允萧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拿出最大的诚意和她谈判。
都说“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苏允萧觉得靠赵冀舟能把他们捧起来。
于胭抿了抿唇,居然对苏允萧的说法有些心动。
到了现在,她依旧很迷茫,对自己的未来极度迷茫。不像石敏,目标就是要出国读研,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
她浑浑噩噩地度日,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而现在,苏允萧抛出的条件虽然看上去是她在吃亏,可她却对这个橄榄枝很有兴趣。
苏允萧扶着吉他,掏出手机,“我没骗你,你唱的真的很棒,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他边说边打开自己的社交平台给她看。
于胭接过手机,葱白的指尖点开评论区。这条视频点赞收藏量还真挺多,评论区纷纷都是夸她的话,虽然画风有些奇怪。
于胭的唇角微微扬起来,虽说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收到这么多人的夸奖还是很开心。
“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做?”于胭把手机还给他。
苏允萧垂眸,“我写歌,你来唱歌,然后靠捧。”
“怎么捧?”
“营销,增大知名度。只有让更多人的看到我们,我们才能有机会。”而营销这种东西,有钱确实能解决。
“火了能干什么?”于胭问他。
“我们可以参加音乐节,开开演唱会,四处玩玩,边玩边创作。”提起未来,苏允萧的眼中闪着光。
“可你开出的条件是你写歌,我唱歌,这样不会剥夺你的梦想吗?”
“于胭,于我而言,台前幕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梦想的承载。而且,算命的说过我,只能‘为旁人做嫁衣裳’。”
“算命的还说这?”于胭的关注点很奇怪,她问,“还说什么了?”
“说我能遇见贵人。”苏允萧脸上没什么变化,让人看不透这事是真的还是他编的。
赵冀舟的消息发了过来,于胭看了眼手机,抬起头对苏允萧说:“你让我想一想。”
苏允萧点头,“谢谢你愿意听我聊这么多。”
“于胭和他擦肩而过,你为什么不签约个公司呢?”
苏允萧自嘲地笑了笑,“签过,公司搞阴阳合同,把我歌的版权都弄走了,可笑吧,我连唱那些歌的权利都没有了。”
“没打官司吗?”
“于胭,你说吃饭和打官司哪个更重要些?”
于胭缄默不言,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走投无路的自己。她手指缩了缩,“抱歉。”
苏允萧摇摇头,“倒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听我聊了这么多。”
于胭轻轻颔首,脑子里还在细细想苏允萧的话,推门出去后在熟悉的角落里觅到了赵冀舟的身影。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绕到他的身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夹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今天是圈内一个朋友的生日,来的人挺多的,可那一刻,于胭没多想,只想逗逗他。
赵冀舟嘴角弧度轻扬,抬手去攥她的手腕,回眸看着她,“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酒吧内灯光昏暗,却遮不住他眼中的爱意。
于胭的心脏像被凿了个窟窿,她轻声说:“刚刚和一个朋友聊了两句。”
“嫂子,有朋友就叫过来一起玩儿呀。”
于胭这才意识到周围聚集了一群人,还看到了江尘这样的熟面孔。她顿时有些脸红,垂眸逡巡着不知所措。
赵冀舟把她拉到卡座上,缱绻着把她圈在怀里,玩笑着和旁人说:“你们玩儿你们的,别总盯着她看。”
于胭忿忿地戳了戳他的腰,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调情说:“别闹。”
于胭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怎么这么多人?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叫你嫂子,嗯?”赵冀舟揽住她的腰,问她,“喜不喜欢这么被叫?”
于胭不吭声,俯身看了看桌面上的酒,似乎不满意,“你等下我。”
她起身去吧台,笑意盈盈地和调酒师说了些什么。
于胭和调酒师比较熟,赵冀舟看到她拉开椅子坐在上面,右手撑着下巴和调酒师在说些什么。
调酒师挥舞着酒瓶,背后是琳琅满目的饮品,而于胭紧紧地坐在那,若无其事地看着调酒师在那调酒。
等了会儿,酒调好,于胭端着酒杯朝着赵冀舟走来,“赵先生尝一尝,我最喜欢的酒。”
赵冀舟轻笑了声,她现在的分享欲太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姑娘,即使是一杯酒,她也要他尝尝。
赵冀舟捏着酒杯,轻抿了一口,“朗姆酒?”
于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酒吗?因为名字好听,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灵感来源于同名电影。”
“说到底,你这是爱屋及乌。”赵冀舟评价她。
“但你良心说,这酒是不是还可以?”
“好喝。”他宠溺地说。
于胭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略带着感慨地说:“今天下雪了,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个雪夜。”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脸,眸色幽深,问她:“那天下雪了吗?”
于胭眉头蹙了起来,“你忘了吗?当时你就站在路口,雪落了满肩。”她细细回想当时那个场景,阴阳怪气地说:“当时赵先生正在拒绝红颜。”
赵冀舟问她:“这么大的醋意,现在还记得?”
于胭抿了口酒,“我可没吃醋,只是觉得赵先生当时好高冷、好吓人。”
“那你还敢往我这儿凑?”
于胭巧舌如簧地说:“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身后是个油腻大叔,面前的人又高又帅,选哪个不言而喻的好吗?”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他:“对了,李楠怎么样了?”
赵冀舟抬手指了指陈望洲身边的男人,云淡风轻地说:“据说前一阵子跟着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样。”
于胭瞳孔皱缩,这人在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好,甚至比沈怀还恶劣,她听赵霁月愤世嫉俗地和她聊起过。
于胭抿了抿唇,带着几分同情,“你说,当初我不让你帮李楠是不是做错了?”
赵冀舟大手裹着她的指节,轻轻摩挲着,“胭胭,我又不是圣母,即使当时你求我帮她,我都要考虑几分。”
于胭眸色黯淡了下来,他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能看到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
“那如果是我呢?”于胭眨了眨眼。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会和她们一样?”
于胭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抬头看着正在台上唱歌的苏允萧,问赵冀舟:“赵先生,如果我想创业,你会帮我吗?”
赵冀舟来了兴致,挑着眼打量着她,“怎么创业?”
于胭和他大致说了苏允萧的想法,却听见他说:“我还以为你要开公司。”
“那如果我想开公司呢?”于胭追问。
“那就开,我帮你投资。”赵冀舟依旧在低头玩弄着她的指甲,让这场交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不怕赔本吗?”
“你我还是养的起的,不怕你折腾。”言外之意,他同意帮她。
于胭看了眼台上的苏允萧,他正在弹着吉他,唱着他的民谣,面前依旧支了个手机在直播。
她腹诽:也不知道这直播间有多少人。
“那我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于胭追问。
“有我在,谁能骗得了你?你要真是喜欢,那就去试试,也省得你整日不知道该做什么,无聊的时候说自己是我笼子里的金丝雀。”
于胭脸颊有些泛红,“金丝雀”这东西明明是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才会说的。
酒吧里喧闹声不断,她仰着头去看他的眼色,他嘴角挂着笑,似乎真的想让她拥有一个能立身的本领。
那一刻,她是抛却了所有的顾虑的,想硬着头皮拼一拼试一试,也算是发挥自己能赚钱的本领。
外面的雪越飘越大,酒吧内的气氛却越发热烈,温度节节攀升,热情骤然而至。
酒吧内的人越来越多,于胭觉得有点儿乱花迷人眼,她已经分不清哪个人是他们一起的,晕头转向地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氛围之中。
中途,有人拿着酒杯来敬她酒,张口闭口叫她嫂子。她唇角上弯,挺直了身板,真把自己当成了“嫂子”,顺着那些人的话打哈哈。
赵冀舟捏了捏她被酒水烘托得绯红的脸,“醉了?”
于胭摇摇头,扎在他怀里,傻乎乎地说:“有些晕。”
场子依旧很热闹,那群公子哥儿几乎人均怀里一个姑娘。
于胭被赵冀舟抱了起来,“衣服上。”
“干什么?”
“雪下大了,我们出去走走。”赵冀舟说。
于胭穿好衣服,任由他拉着自己溜出了喧闹的酒吧。
一出门,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于胭立刻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人瞬间清醒了很多。
赵冀舟牢牢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踏进了风雪之中,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灯让冰冷的夜温柔了起来。
他们踩在松软的雪上,落花又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头上。
于胭松开他的手去接雪花,她双手摊开,任由冰清玉洁的雪花落在手上,慢慢融化。然后趁他不备,把冰凉的手圈在他的脖子上。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捏了两下,“欠收拾?”
于胭红唇微张,敛起眸间的笑,认真地说:“赵先生,你头发白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手上染上一片凉意,他说:“你的也白了。”
于胭望着他的眸子,踮着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唇,唇角明明是一片雪的冰凉,却慢慢染上了两个人的体温。
她觉得,那时的她是真的爱他爱到了极致。
于胭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眼,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和他十指相扣。
她柔声说:“赵先生,我们回家吧。”
那是于胭关于2016年的最后记忆,大雪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觉得恍然间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久到这样走下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他俩现在这么好,我都怕分开后赵某发疯、恢复本性,一面温柔地叫胭跟他回家,一面威胁她搞点强取豪夺(害羞.jpg)
第58章 “还好赶了回来,陪你过个年。”
圣诞节到年前, 这段时间于胭倒是忙的稀里糊涂,一边准备着期末月复习,一边和苏允萧选工作室的地址。
苏允萧现在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动力满满,精力远比于胭旺盛。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去找店面,他先从各个方面筛选一下, 如果觉得还算合适, 就拉着于胭一起去看实景。
于胭发现, 才跟了赵冀舟一年不到, 她好像已经对钱的概念有些模糊了。
比如一个店面,她各方面都很满意,甚至觉得立刻可以签合同了, 但苏允萧却拉着她说这个价位可以找到性价比更好的。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 她突然有些后怕,觉得自己跟着赵冀舟这些日子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已经渐渐丧失自我意志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也是挺可怕的,容易丧失自我, 容易依附于人。
后来想想,哪里是苏允萧有求于她?明明他们之间是相互成就。
苏允萧这个人及时出现, 给她虚妄的生活指明了一个方向, 也让她真正拥有了一份自己可以努力的事业。
上次那个店面被苏允萧否定之后, 两人找店面又废了很多力气。
于胭不可能让苏允萧一个人操心, 便经常在书房熬夜看着电脑找店面, 简单估算性价比。
赵冀舟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已经很晚了, 回家发现她的书房还亮着灯。他推开书房门, 看到她在这发愁, 便要帮她找个店面。
于胭郑重地拒绝:“我总不能什么都靠着你, 我自己也可以的。”
于胭觉得她靠着他的资源成名赚钱不丢人,但她不能连自己都能做好的事情也要靠着他,这样的话就真成了他身上的寄生虫,离开了宿主活不了。
赵冀舟太像一个成熟的恋人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温声说:“北城这么大,你们两个东跑一趟西跑一趟,大海捞针?”
于胭偏头去看他,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圈在怀里,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这一片还不错,去试试?”
“不会是你提前帮我打好招呼了吧。”于胭警惕地看着他。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腰,“我有那么闲?你愿意自己折腾就去折腾,我又不能把你的翅膀给折断了,或者给你安个飞行器?”
其实他很喜欢她身上这股劲儿,让他联想到一个词——野蛮生长。
于胭成功被他逗笑了,拉着他的手说:“我总觉得我好像活了过来,找点事情做好像生活不那么无聊。”
“以前不是活人?”赵冀舟反问她。
于胭叹口气,“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活着,把我爸欠的债还清。那时候就是满脑子想的就是有钱,没有心思谈兴趣或者梦想什么的。”
她顺势扎在他的怀里,感慨着说:“苏允萧没找我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还算有价值,苏允萧这个意外倒是给了我挺大的信心的。”
她在桌面上摸到手机,点开短视频平台账号,打开自己的主页给他看,“看,还是有蛮多人喜欢我的。我觉得这条路我可以闯一闯试一试,毕竟我也是有野心的。”
于胭同意与苏允萧的合作后,苏允萧立刻拉着她注册了账号,两人互关了好友。
他立刻就发了条作品艾特了她,说给大家指路。果然,她的账号就陆陆续续有人关注。
赵冀舟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机,主页就一个作品,粉丝刚两万出头。
他又看了看怀里姑娘殷切的脸,没好意思打击她这个粉丝量,吻了吻她的唇,有些凉,说:“需要我的时候说话。”
于胭笑笑,“我才不会和你客气的。”
于胭果然在赵冀舟指的那个方向找到了各方面都满意的店面作为工作室,敲定下来后,立刻签了合同。
选好地址,便走个人工作室注册流程,准备申请材料、银行开户、税务登记……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转眼间就到了年底了。
边弄这些,还要边兼顾着工作室还要精装,买东西选壁纸所有事务都是于胭和苏允萧亲自盯着。
于胭这段时间一直太忙,每天恨不得回到家里洗完澡倒头就睡,哪里还能顾及照顾奶茶?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讨厌奶茶的赵冀舟身上。
起初赵冀舟也不愿意,满脸嫌弃,甚至还把赵霁月叫过来两天让她给奶茶洗澡。后来赵霁月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美其名曰没看到,他只好自己照顾奶茶。
赵冀舟看着越养越胖的奶茶,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在一个晚上发作。
那天于胭回家较早,赵冀舟吓唬她说要把奶茶送到江尘那,让他帮忙照顾一阵子,毕竟这人细心还有照顾猫的经验。
于胭哪里舍得,她蛮横无理地挽起头发,说自己可以没空照顾奶茶,但不能回家之后见不到奶茶。
赵冀舟眸色渐沉,掐着她的腰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很不讲理。
于胭跨坐在她身上,身体遮住大部分光源,形成地阴影将他遮住。
她笑盈盈地环住他的脖子,又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开始给他说好话。
“赵先生人这么好,怎么会跟一只小猫计较。”她指了指奶茶,“你看它,这么可怜,从小就没有家,差点儿活不成了,你忍心再让它出去颠沛流离吗?”
赵冀舟的眸子幽深,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和卸完妆完全素着的小脸。他明知道她在用糖衣炮弹攻击他,但还是静静地仰着头听着她说,看着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于胭侧着身叫了两声奶茶,奶茶慵懒地伸伸懒腰,迈着猫步走了过来。
借着灯光看,奶茶都被养出了蒜瓣毛,它白色的爪子踩在地毯上,像开了花。
于胭松开赵冀舟,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弯下腰把奶茶抱在怀里,然后扭身又坐在赵冀舟的腿上。
赵冀舟嫌弃往后退了退,沉着脸色警告她不要胡作非为。
于胭摸了摸奶茶,奶茶在她的掌心蹭了蹭,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怎么办,妈妈最近太忙了没空照顾你,没空给你开罐罐,没空喂你吃猫条。”她抬眸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攥着奶茶的猫爪在他的腿上点了点,“要不你去求求你爸爸,给他说些好话,让他照顾照顾你?”
奶茶没什么反应,倒是赵冀舟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色也渐渐柔和下来。
以前他常听见她自称为奶茶的妈妈,现如今,倒是把爸爸这个头衔安排到了他的身上。
于胭空出一只手,手指蜷成猫爪的模样,在他的腿上挠了挠,“赵先生?奶茶爸爸?可不可以百忙之中抽空照顾一下奶茶?”
赵冀舟神经紧绷,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看一旁的奶茶,奶茶喵喵叫了两声。
她借着灯光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猫,突然觉得这小家伙已经没那么讨厌了,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胭抱着奶茶,假装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跟奶茶自言自语说:“你看看你爸爸是不是很善良?你可要听话,否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捞在了怀里。
赵冀舟拉开她的手,把奶茶撵走,然后把她抱到了怀里。他低眸间就能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和得意的笑容。
有时候想想,他好像就吃她这一套,架不住她存心的勾引。
赵冀舟捧起她的脸,堵着她的唇,启开齿贝,肆意地扫荡她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唇齿间染上了她刚刚吃过的橘子味道。
于胭被迫着仰着头,被他掠夺呼吸,她刚刚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要回应他,他的唇却骤然脱离。
唇上滚烫的温度骤然消失,于胭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尾有一抹红,湿漉的双眸映衬着他的倒影。
赵冀舟看她抿了抿唇,然后手往上探了探,仰着头要去吻他。
赵冀舟拖住她的下巴,声音有些沙哑,“胭胭,我多久没碰你了?”
她这阵子忙,前几天又赶上生理期,回家后倒头就睡,确实好久没有让他碰过了。
于胭手往下探,点了点冰凉的皮带,“我这不是比较忙嘛,你谅解一下?”
赵冀舟攥住她胡作非为的手,“胭胭,我足够谅解你了,你也谅解谅解我,嗯?”
“什么意思?”于胭的话尾音还没落下,骤然感觉到失重,她双腿紧紧圈住他的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树懒一样紧紧依附在他身上,免得自己掉下去。
赵冀舟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把她头上的簪子摘下来,顺手扔在沙发上。她的头发顷刻散开盖住肩膀,乱糟糟地蒙在他的脖子上。
于胭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下的情动,僵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他带着摸到遥控器,把窗帘拉上。
赵冀舟又看了眼奶茶,轻“嗯”一声,清清喉咙,吓唬两声把它赶上了楼。
于胭看着跑上楼梯的奶茶,低眸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问他:“你吓唬它做什么?”
“不是你说不能当着它的面做?怎么了?现在反悔了?要不我再把它叫下来?”他回答起来的理由咄咄逼人。
于胭喉咙哽住,把脸扎在他的肩窝里,静静地听着他去找东西,然后被他按在了沙发上,握着脚踝分开了腿。
于胭不知道别的城市如何,反正北城入冬后是又冷又干。而在室内,则是又热又干。
她觉得大脑昏昏沉沉,被热的、闷的有些缺氧,迷茫地睁开眼,只能看见男人滚动的喉结。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觉得头顶密密麻麻沁出了热汗。
“你轻、轻一些。”她急着求饶,不太适应刚开始就这么激烈。
赵冀舟缓下身上的动作,把她圈在自己身上,自己坐在沙发上,和她换了个体位。他大掌覆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腰往下压,口中却还调侃了起来,呢喃着贴在她耳边问她:“怎么越来越退步了?”
于胭恍恍惚惚,觉得像极了小时候于华良和程艳娟带着她在什刹海划船的感觉,天气一片晴朗,船在水面上轻轻荡,恣意又舒服。
“这几天太累了,光是一套沙发我就跑了好几家。”她觉得他在看不起她,不服输地解释,却骤然一惊,贴着他吐了两口浊气,指甲要陷进他的皮肉,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于胭眼中蒙了层雾,张口去咬他的肩,可在潜意识里却收着口上的力道。
“说说话。”赵冀舟把她的头发塞到耳后。
于胭问他该说些什么,可这一个短句子刚出口就被撞碎了,连尾音都在颤。
“说说养猫要注意什么?”
“我只是忙,又不是不回家,你记得给它添猫粮处理猫砂就好了。”于胭告诉他。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我。”
于胭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你为什么自称奶茶的妈妈?”
于胭翻了个白眼,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古板的。她好心地给他解释:“因为它是我养的猫,所以我就是它的妈妈呀。”
赵冀舟轻嗯一声,音调上扬,带着些满意,“所以它就叫我爸爸?”
“不然呢,叫你赵总?”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赵冀舟咬住她咄咄逼人的唇,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于胭怔了半天,才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叫他赵总的人有很多,他哪里需要她叫他这个?
于胭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她觉着这条船上起了风暴,狂风骤雨将她席卷,水幕扑面而来,她的眼前只剩一道黑暗。
“救命,求求你。”她被迫着开口求救。
赵冀舟却蛊惑着说:“叫我一声,我就救你。”
天上的那层乌云压了过来,骤然间,她似海浪上仅有的那一叶扁舟,颠簸流离。她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水中,被困在了水底上了锁的囚笼之中,口鼻被紧紧覆盖住呼吸不得,只能用手紧紧攥着男人的手臂求救。
“叫我。”赵冀舟看着她绯红的脸,嵌得更深了些,碾着能她把折腾得半生不死的钥匙孔。
明明差一点,这把锁就要被打开了,她就要获救了,她要从溺亡中逃离了,可他就是不救她。
于胭深呼了两口气,叫他:“爸、爸。”
终于,钥匙扭动,那把通往灵魂欢愉的锁被打开。她抬眼,天光大亮,重新获得呼吸,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沉静下来。
赵冀舟抱着她去简单清理了下,于胭沾到床立刻就裹着被子睡了过去。他伸手摸了摸她,她便皱皱眉头,又往他怀里扎了扎。
他餍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环着她睡了过去。
转瞬间,就到了年关。
除夕,苏允萧回老家过年,于胭也暂时得以休息一下,她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了眼于华良。
家门依旧紧锁,门口倒是贴上了春联,证明于华良回来过。
春联贴的不好,边角翘起,被北风吹得簌簌作响。
邻居家的婶婶正在贴春联,于胭跟人家借了块胶带,重新把春联贴好。
婶婶好久没见过于胭了,感慨着说:“你们父女俩现在是不着家了。”
“我爸也很久不回来了吗?”于胭摸了摸春联,这看上去应该是刚贴没多久。
“你爸,最近发财了,都在外面住。”
于胭皱了皱眉,“我爸发什么财啊?”
“这我也不知道,你得问问你爸爸,这两次见到他都是开着车回来的哦,就咱们这个小胡同这叫堵哦。”
“我爸买车了?”于胭一脸蒙,他又在折腾什么。
婶婶疑惑着看着她,“这是你爸爸,我哪有你清楚嘞。”
于胭咬咬唇,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于华良确实是她爸爸,但是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拿手机给于华良好打了个电话,在她快要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一阵嘈杂,好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闺女呀,怎么想起来给爸打电话了?”于华良貌似心情不错。
于胭问他:“你在哪呢?”
“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在洗奶浴。”
“你哪来的钱?”于胭追问。
于华良提高音量说:“凭本事正儿八经挣的钱,是不是啊?”
于胭听到电话那面的人附和了两声,然后笑了起来。
于胭舒了口气,“那就行,你过得好就行,我没什么事,你玩吧。”
她丝毫没有怀疑于华良口中的话,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印象,她一直觉得于华良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他的脑子够聪明,只是这些年一直没往正经路上用。
于胭在回家的途中,置办了些小物件。
她把东西放下,上楼去找赵冀舟。他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公司的事,而他的怀里还抱着奶茶,奶茶慵懒地伸伸腰,又缩到了男人的怀里,一脸惬意。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奶茶也仗着胆子把领地扩大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允许了。
那一刻,阳光顺着窗户透进来,不偏不倚洒在他的身上,他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适时地偏过头,眉宇间尽是温柔,愣了下,招手叫她过来。
于胭挪着步伐,视线一直落在他腕上的手串上。这几百块的东西,他真当作个宝贝,一般情况下都会戴着,但是和她上床的时候会摘掉,因为她听说不能带着开过光的手串做这种事。
赵冀舟轻拍了拍奶茶,它从他的怀里一跃而下。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你爸爸了?”
于胭摇摇头,“人家在泡奶浴享受生活,我就回来了。”
“对了,我刚刚买了几个窗花,还挺好看的,咱们给贴上好不好?”
赵冀舟玩弄着她新做的美甲,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钻石,点头说:“听你的。”
于胭买了一包窗花,共四对八个,她看着家里这么多窗户犯愁,不知道该把窗花贴在哪扇窗户上。
赵冀舟摊开那些窗花,对这个小玩意儿还蛮感兴趣的,窗花剪得形状各异,有“春”字和“福”字的,还有锦鲤和生肖鸡的图案。
于胭搬了把椅子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踩了上去,招手让赵冀舟把窗花帮她递过来。
赵冀舟仰头看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护着他,一手把窗花递给她。
她问他那个“春”字样式的窗花贴的正不正,他却说:“这要是个‘喜’字就好了。”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大家春节都要贴‘春’字,贴什么‘喜’字?”
赵冀舟轻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说,她的视线却开始回避,伸手假装整理了下窗花,抬头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只好垂眸接过胶带把窗花贴好。
他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再追究,直到把这四对窗花都贴好,屋内突然就有了过年的气息。
贴完窗花,两人又腻了一会儿,赵冀舟带着于胭去了林匡那里。
这是他们前两天商量好的,他势必要回赵家参加晚宴,他也不能带着她。她家里没什么人,没地方过年,留她一个人在家他又觉得不放心,索性说让她去林匡的四合院,也算热闹。
于胭后来才知道,林匡哪里缺钱,在四合院开火锅店,倒也是种说不出的奢华。
林匡这里很有年味,还没进门就看到大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门楣上贴着春联,字迹洒脱,挥斥方遒。天色渐暗,人一靠近门口,就被红光笼罩,显得很喜庆。
赵冀舟告诉她这对联是林匡亲手写的,于胭联想起当初林匡给自己开的那副汤药方子上面的字,笑着说:“原来林叔是练过呀。”
于胭和林匡也算是熟识了,毕竟她的身子都是他给调理的,的确她现在生理期痛经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林匡闻声而动,出门来迎接。
“林叔。”于胭礼貌地叫他。
林匡手里习惯性拿着一把扇子,他用扇子敲了敲手,问她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
赵冀舟握着她的手,调侃着问林匡:“您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偏过头看了眼于胭,“她是有口福了。”
于胭眯着眼笑,转身就进屋了。
赵冀舟看了看那个清瘦的背影,诚恳地对林匡说:“劳烦您照看着她点儿,我没法带她回家。”这话中倒是夹杂了几分无奈。
林匡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
赵冀舟走后,林匡进屋关上了门。
于胭偎在沙发上,屋里正放着电视,“林叔,今儿晚上是不是有肘子,我都闻到香味了。”
林匡说她:“鼻子还挺灵。”
于胭搓搓手,笑盈盈地给林匡倒了杯茶,“总觉得越长大过年越没有感觉了,今儿来您这儿,倒是满满的年味。”
林匡说:“我上年纪了,爱怀旧。”
两人唠了两句,话题不自觉地扯到了赵冀舟身上。
林匡说:“冀舟这孩子小时候也算活泼,那时候我带着他们兄弟三个出去玩儿,他总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于胭捧着茶听林匡讲些赵冀舟小时候的事,觉得赵冀舟这人变化也太大了。
林匡边说边看着于胭,见她当个乐子在听,也没有别的反应,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猜测,赵冀舟没和她说过当年那件事,让他性格发生巨大改变的那件事。
于胭吹了吹茶,热气腾起,她抿了口茶,和林匡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妈那时候特别喜欢带我回我姥姥家,我舅舅家的表哥我和相差不多,都是他带着我大街小巷地跑。”
她眨眨眼睛,“您能看的出来吗,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都是我哥护着我,他打架可厉害了。打赢了先哄我,把我哄好了又开始骂我,说我怂。”
林匡看着素着一张脸的姑娘,摇摇头,递给她一盘干炒瓜子,“还真看不出来。”
于胭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没办法,脾气太软容易挨欺负。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没人护着我了,我就自己护着我自己。谁欺负我,我一定欺负回去,我那时候就想,反正我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大不了同归于尽,谁怕谁?”
“那现在呢?”林匡问她。
于胭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现在好像没人敢欺负我了。”
因为有赵冀舟在。
她想到了赵冀舟,嘴角挂着笑,眼波流动,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偏头看向窗外,室内外温差极大,窗户上蒙了层雾,模模糊糊能看见外面的霓虹灯光和院内常青松的影子。
室内的温度太舒服,于胭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春晚的背景音昏昏欲睡。
林匡看着她慵懒地打了两个瞌睡,叫人拿了条毛毯递给她。于胭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好久没做梦了,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一家人、梦到了风度翩翩夹着公文包的于华良、梦到了弯下腰温声细语帮她拉上拉链的程艳娟……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连眉眼都温柔了很多。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扑簌着睫毛,半睡半醒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赵冀舟。他坐在她身旁,把她圈在怀里,“起来吃年夜饭了。”
于胭有些迷糊,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衣服上还染着寒气,冰的人好舒服。她喑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长发起了静电,贴在他的身上,他便帮她顺了顺头发,柔声说:“还好赶了回来,陪你过个年。”
第59章 “赵冀舟,过年好!”
北城夜里零下十几度, 寂寥的夜觅不到过年的气氛。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只有一些度假村、农家乐等指定场地燃放的烟花划破苍穹,偶尔能听见两声烟花绽放。
没人打扰的夜, 于胭睡得太熟,醒来后便见到赵冀舟,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漫上心头。
她大脑还有些迟钝, 偏着头看了眼屋内的挂钟,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你不是回家吃年夜饭了吗?”于胭抿了抿唇,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正式, 在他口中,那叫“家宴”。
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我这不是为了你提前离席了?”
“你妈妈同意吗?”
于胭有一瞬觉得他在胡闹,岑凌本就注重家庭团圆, 这么重要的日子, 他却不到十二点就离开了。
赵冀舟把她拉了起来,“同意不同意我这不都是过来了?”
岑凌确实不同意,赵冀舟也知道她断然不会同意,所以连招呼都没打, 人就走了。
赵冀舟告诉赵霁月如果岑凌问起来,就实话实说, 他倒是不怕家里知道他出来做什么, 只是怕人还没出来就被拦在家里。
果然, 从赵家出来不到二十分钟, 岑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面对质问的母亲, 赵冀舟散漫地说:“我去陪陪你未来的儿媳妇。”
夜太深太冷, 车窗上都结了冰花, 空调的暖气烘在身上, 他戴着蓝牙耳机耐心地听岑凌喋喋不休, 却没把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直到岑凌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沈凝你看不上不喜欢,我就不强求了,毕竟她也要嫁人了,我和她没有婆媳的缘分。”
“但舟儿,没有沈凝,还有别人,终究不会是那个小丫头。”
赵冀舟沉着眸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重复他说过很多遍的话,“妈,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他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先挂了,有查酒驾的交警。”
赵冀舟确实烦躁,但他知道沈凝终究是偏向他,会为他的贸然离席找借口。
可现在把于胭拥在怀里,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因为有他陪着她,她就不是可怜兮兮的孤家寡人了。
于胭说不感动是假的,后来回忆起来,她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跨过冰冷的夜,为她而来,拥她入怀。
于胭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问他冷不冷。
赵冀舟把手往她的衣服里探,一碰到她的腰,她立刻就往后缩。他说:“你给我捂捂?”
于胭嘴上说着你正经一些,却还是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腰上,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捂热他的手。
他们共同经历过很多漫漫长夜,纯粹的,争执的,意乱情迷的,但都没有这晚上这么令人难忘。
“赵冀舟,你来找我,你家里真的不会生气吗?”她知道他家里不喜欢她。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来你不高兴吗?”
于胭点点头,诚恳地说:“高兴。”
赵冀舟的手渐渐被她捂热,他把她拉起来,说:“走了,吃年夜饭了,林叔已经等我们半天了。”
林匡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于胭一眼就看到了红烧肘子,色泽红润,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赵冀舟指了指红烧肘子旁边的座位,“你去坐那。”
于胭轻拍了他一下,那可是主位,她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坐主位。
赵冀舟轻笑了声,笑她不禁逗。
他帮她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桌上的人很快就齐了,林匡说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有几个和于胭年龄相仿的都是火锅店的员工,过年不回家,便一并吃饭了。
于胭瞥了眼赵冀舟,他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架子,也不介意和谁在一桌吃饭。
林匡拿着筷子摆了摆手,“人齐了,吃吧吃吧。”
大家都没把彼此当外人,也没顾及那么多礼仪,纷纷动筷子。
于胭抬起筷子夹了口面前的清蒸鱼,鱼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赵冀舟打了个招呼,说他先转转桌子。
于胭紧盯着桌面,眼看着红烧肘子被转到了自己面前,她偷笑了下,伸筷子夹了块肘子皮。
“怎么不吃肉?”
于胭小声对他说:“皮更有滋味。”
这顿年夜饭吃的太融洽,没有条条框框,每个人都自在地说些家常话,餐桌上笑声不断。
于胭切实地觉得这顿饭像“年夜饭”,以至于后来,每逢过年,赵冀舟便带着她来林匡这里蹭吃蹭喝。
于胭吃的不多,吃饱后就先离桌了。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窗户上蒙着雾和冰花,把手覆盖在上面,丝丝凉意传来。再抬起手来,窗户上留了个手掌印。
赵冀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自在地揽住她的腰,“玩儿什么呢?”
她视线偏向墙上的挂钟,说:“我在等新年的钟声。”
于胭扭过身,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写下:“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她说:“新年祝福。”无论如何,他希望他“岁岁平安”。
室外太冷,室内热气雾化得太快,最后一个字刚写完,第一个字就要被雾气覆上了。
于胭盯着渐渐模糊的字迹,有些气不过,怎么就被蒙上了。她忿忿地伸手要去重新描摹那些字,却被他圈住手,他说:“收到了。”
于胭突然间就释怀了,从心底发出一个笑。
这一刻,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昭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于胭还没偏过头,火树银花骤然划破苍穹,她用手擦出了一块玻璃,略带震惊地问:“怎么还有烟花?”
赵冀舟说:“应该是附近体育场批准的烟花表演。”
大概是电子烟花。
于胭咧开嘴,拉着他跑到院子里,指着满天的火树银花,笑着对他说烟火不寂寞。
因为有他陪,他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孤单。
赵冀舟缱绻拥她入怀,粗粝的指腹覆上她眉尖的小痣,低头看着她,“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不好吗?”
于胭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谈及这个话题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空,很快新的一轮烟花秀不约而至,响声回荡在耳边。
烟花声掩饰了她的心动与心虚,她没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特意提高音量:“好亮,好美呀。”
赵冀舟偏头看着她,她明明在笑,可却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他想再追问些什么,却看到她把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大喊:“赵冀舟,过年好!”
那天晚上,赵冀舟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喊她闹。
直到这场烟花秀结束,她才想起外面冷,眨着挂了层霜的睫毛,缩着脖子拉着他回屋。
这一年注定比往年热闹,于胭回屋后拿到手机,微信上的消息都多了起来,最新的两条消息是赵霁月和苏允萧给她发的。
苏允萧只给她发了条“于胭,新年好”,甚至连个表情包都没有。于胭也算是见识到了他那个闷性子,给他回了句新年好。
但是赵霁月就不一样了,她发了好多条奇奇怪怪的消息,文字要分开来打,表情包夹着颜文字接踵而至,于胭透过手机屏幕都能猜到她有多激动。
于胭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长按添加到自己的表情包中,又给赵霁月发了回去。
她犹豫了下,偏过头问赵冀舟:“我要给月月发个红包吗?”按理说应该是用的,可她不知道该发多少,也不知道赵霁月看不看得上她这个小红包。
赵冀舟挑了挑眉,说:“按辈分你应该给她发,人家好赖叫你一声嫂子。你要是不发,她只能来讹我了。”
于胭被他逗笑了,带着几分认真地问:“发多少?”
赵冀舟伸出手,于胭把手机放到他手上,仰着头看着他操作了一番,然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于胭看着聊天记录,他给赵霁月发了个红包。她点开红包一看,只发了一分钱。
于胭偏过头看着嘴角挂着笑的男人,“赵先生还真是大方。”
下一秒,果然,赵霁月开始表情包轮番轰炸了起来,她已经猜到红包是赵冀舟发的,叫嚣着要把她二哥家里那几个古董宝贝拿出去卖,还说下次他再溜出去她才不管帮忙打掩护。
于胭看着那些聊天记录,捂着肚子笑不停。
她是真的很喜欢和赵霁月相处,这个被宠大的大小姐没有任何架子,作起妖来也格外可爱。
于胭要重新给赵霁月发个红包,被赵冀舟拦住了,“甭给她再发了,我已经给过她红包了,连你的那份也给了。”
于胭抿了抿唇,“那我找时间给她挑个小礼物吧。”
“随你。”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赵先生,那我的红包呢?我总不至于没有红包吧。”
赵冀舟说:“你自己找一找。”
于胭盯着他的眸子看了看,顺手在他的衣服上摸,上衣口袋没有,她便把手往裤子上探。
突然,门帘被撩开,林匡拿着扇子进来。他轻咳了一声,“你们继续。”
于胭的手僵在原地,立刻缩了回来,急速澄清:“林叔,我们什么都没做。”话说出口想咬舌头,感觉越抹越黑。
林匡笑了笑,慈祥地说:“你们闹归闹,下次记得把门关上。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拿包茶叶。”
赵冀舟岿然不动,“林叔,您拿。”
于胭低下头,把红透的脸颊藏起来,听着林匡把茶叶拿走。
待到门被关上,于胭瞪了赵冀舟一眼,挂着哭腔,“都怪你。”她觉得她在林匡心中的形象没落了。
“什么都怪我,你讲些道理?不是你主动往我这探的吗?”赵冀舟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探到西裤的口袋里,把红包拿了出来。
于胭拿到了红包,报复性地在他腿上抓了几下才肯善罢甘休。
于胭把红包放在一旁,打开短视频平台,突然蹦出来几条私信。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她犹豫着点了进去。
曾经太过熟悉,以至于凭借一个头像都能认出这个人。
霍宪:【胭胭,过年好。】
霍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在这里和你说句话吧。】
于胭想装作没看见,可这个平台有“已读”功能。
霍宪:【没想到你现在也有这么多粉丝了。】
于胭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赵冀舟,也给霍宪回了句过年好。
回完,她就立刻退出了聊天框,她其实挺怕霍宪再说些什么的,也怕赵冀舟看到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那晚,于胭躺在床上,院子里的灯光顺着窗户透了进来。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又想起来那个雨夜,心里堵得慌。
她轻轻动了下,赵冀舟轻声问她睡不着。
于胭摇摇头,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她现在明明已经足够幸福了,可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浓烈。
【作者有话要说】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出自《唐高赋》
第60章 “腹肌也性感。”
除夕夜这天, 于胭感觉没睡几个小时觉就被身边细细簌簌的穿衣服声音弄醒了。大概是因为在林匡这住,她不太习惯,觉浅。
于胭胡乱地摸了摸床边, 赵冀舟刚穿好衬衫。他听见动静,停住手上的动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于胭睁开眼, 看着快要穿戴好的男人, 疑惑着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赵冀舟把她的手塞到被窝, 帮她掖好被角, “你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一会儿,睡够了再起。我得回趟家。”
可能是没睡醒,人的思维都是迟钝的。于胭呆呆地坐起来, 捂着嘴打个哈欠, 说:“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室内突然一片沉寂,甚至能听见窗外的冰棱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赵冀舟也算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如今面对这等情景居然手足无措,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接她的话, 只能任由室内尴尬的气氛蔓延。
于胭眨了眨眼,轻挠了下脖子, 思绪开始回笼, 想到他口中的“回家”和她口中的“回家”不是一个意思。
于胭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 我也得起来了, 我也得回家看看奶茶了, 不能总在林叔这赖着。”
赵冀舟听着她牵强的干巴巴的解释, 偏过头揭过这个话题, 帮她揽在怀里, 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那就起床。”
于胭脸贴在他的胸膛,指尖跟着他的心跳声打着节拍。她怔了两秒,从他怀里出来,穿着睡衣跪坐在床上,帮他把剩下的两颗纽扣系上。
她边系纽扣边说:“赵先生的锁骨好性感。”她抬头,见他喉结滚动,补充说,“喉结也性感。”
她调皮地往下摸了摸,手从衬衫下端探进去,在他的腹肌上戳了戳,“腹肌也性感。”
赵冀舟抓住她作乱的手,“快起床。”
于胭瞬间又不想动弹了,躺在床上像蚕蛹一样把被子裹好,只露出脑袋,她说:“你走吧,我再睡会儿,晚些再回家。”
赵冀舟倾身要去摸摸她的脸,她直接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哎呀,你快些走吧,别影响我睡觉。”
他缩回手,穿好衣服轻轻把门给她关上。
于胭干瞪着眼睛,听见关门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她把被子推开,盯着窗户,窗户上的霜花薄薄一层,纯洁无暇。
她竖着耳朵听着赵冀舟在院子里和林匡打了声招呼,然后开车走了。
春节的北城街道上车辆都少,和往日的熙熙攘攘相比倒显得有些寂寥。
赵冀舟驱车回了赵家,看到了沈凝的车。他顿了下,推门回家。
果然不出所料,沈凝正坐在沙发上和岑凌叙旧,茶几上摆了许多价格不菲的补品和几件首饰。
这场景他本来司空见惯,可今年毕竟情况有些特殊,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沈凝。
岑凌看到赵冀舟回来,对昨晚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沈凝在,并没有发作。
倒是沈凝,脸上挂着笑说:“赵总回来了。”
赵冀舟点点头,坐在一旁,“你们继续聊。”
本来是聊些轻松的家长里短,从赵冀舟坐到这儿的那一刻起,画风就变了,话题被扯到了沈凝的婚事上。
坐在一旁打游戏的赵霁月闻言把手机放下,盘着腿插嘴问:“沈凝姐要结婚了?”
在她的印象里,沈凝明明还打算嫁给她二哥,这怎么就突然说要结婚了。
沈凝笑着解释:“我们两个也才见没几面,两家也是在年前才吃过饭,也没对外宣布,估计得元宵节吧,把婚事定下来,然后就筹办婚礼。”
赵霁月愣了下,“这么急吗?”
沈凝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泰然自若地说:“这事哪有什么急不急的,顺着礼仪办总是没错。”
她问赵霁月:“月月有没有兴趣给我做伴娘?”
赵霁月摇摇头,推拖着说:“我还是算了,最近有些忙。”
“那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哦。”
“这是一定。”
圈子里的规矩赵霁月得守,更何况,赵家和沈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沈凝偏头看着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男人,他正低着头在玩弄腕上的手串,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在听。她看见他衬衫最上端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隐约露出锁骨。
她说:“赵总也一定要来。”
赵冀舟抬眸,眸中没什么情绪,而后点了点头。
岑凌看到赵冀舟这个反应,还算满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沈凝没嫁给赵冀舟,但沈家和赵家的关系不能断。
沈凝还想再说些什么,赵冀舟突然起身,对岑凌说:“妈,我找大哥有些事,先上楼一趟。”
赵霁月跟着起身,揽住赵冀舟的胳膊,“我也是,我也是。”
兄妹两人上楼之后,赵霁月感慨着说:“沈凝姐这算是嫁了个不喜欢的男人。”
她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命,从出生便享受着家族给带来的好处,终究要回馈家族,为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爱情。
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呢。
赵冀舟没多言,进了赵继川的书房和他简单聊了两句。再下楼的时候,沈凝起身拿着包正准备离开,她抬眉看了眼赵冀舟,“赵总介意送送我吗?”
“走吧。”
赵冀舟跟着沈凝出去,寒风拂在脸上,他蹙眉,让她有话直说。
沈凝轻笑了声,“你不娶我,你说我要是急着嫁人就找别人吧,现在我找到了,你也不祝福我。”
赵冀舟盯着沈凝的眸子,“祝沈总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沈凝拂了拂头发,“冀舟,你心真挺冷的,比这四九城的天还凉。不过也无所谓,毕竟我最开始喜欢你的目的就不纯洁。”她抿了抿唇,“你放心,我结婚之后肯定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再打扰你的心上人。不过,我在想,我的婚礼你会带着她来参加吗?我还是挺想邀请于小姐来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她还蛮像的。”
“她要是想,我会带她参加。”赵冀舟说。
沈凝摊了摊手,把手揣进兜里,“好,那我走了。”
赵冀舟闻言立刻转身,却被沈凝叫住,她说:“我还挺好奇的,你最终会不会娶到她。”
送走了沈凝,岑凌把赵冀舟叫到了书房,关紧门,“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冀舟看着岑凌坐在椅子上,想起早上于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认真地说:“妈,我想带她回家,请您成全。”
岑凌压低声音,“就算我同意了,你觉得你爸爸会同意吗?那姑娘家里什么样我不是不知道,她在学校什么名声我不是不知道。”
“您觉得她家里的条件是她能决定的吗?她在学校的名声是不好,那也都是我害的。”
“你倒是会护短。她为什么接近你,她图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岑凌轻嗤一声。
“妈,那您说我是不是该庆幸,她图的东西我恰好有。”
岑凌偏过头,“我知道你有主见,但没想到你在这事上就这么一根筋。况且,这事就算我同意了,你爸爸也不会同意。”
“我爸不同意那我就等到他同意。”赵冀舟态度突然软下来,“只要您同意,我爸会听您的。”
话聊到这里又是个死结,岑凌摆摆手,“出去吧。”
她看着门关上,揉了揉太阳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于胭。
赵冀舟在赵家应付完差事,带着赵霁月一起去找于胭。
于胭是从赵霁月的口中得知沈凝要结婚的事的,她的惊讶程度不逊于赵霁月。
赵霁月手上拿着从于胭那里新搜刮到的一对珍珠耳环,“小嫂子,你的表情和我当时一模一样。不瞒你说,我甚至曾经都觉得她有非我二哥不嫁的架势。结果,人不知怎么了,转身就嫁人了。”
于胭惯会捕风捉影,偏过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赵先生好大的魅力,迷得人家非你不嫁。”
赵冀舟轻笑一声,看着对着镜子摆弄耳环的两人,“非我不嫁的人邀请你去参加她的婚礼,你去不去?”
赵霁月戴上一只珍珠耳光,仰着头看于胭,拉了拉她的手,“去嘛去嘛,你和我一起总不至于那么无聊。”
“你叫落儿和你一起?”于胭懒得见沈凝,倒也不是因为她和赵冀舟的渊源,就是觉得这人挺假的,做什么都端着。
“小嫂子,你要知道每次出门的时候三哥恨不得把落儿拴在裤腰带上,生怕人丢了,还天天数落我,不让我带着落儿乱跑,怕我带坏人家。倒是他自己可好,又是教人骑马,又是带人玩儿赛车的。”
赵冀舟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带一个未成年的姑娘去赌场,也是能耐了你,陈三当时找人都找疯了。”
赵霁月的话被噎在喉咙里,“那我也是受害者,也没人告诉我是要去赌场呀。”
赵霁月抱住于胭的腰,“小嫂子,你看看他凶我。”
“那我一会儿训他。”
“我不管,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于胭偏头看了眼赵冀舟,实在不忍心拒绝赵霁月,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赵霁月走后,赵冀舟说于胭:“你就惯着她。”他把人拉进怀里,“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委屈自己。”
于胭推开他把首饰盒装好,又去衣帽间把新给他买的衣服拿出来,“赵先生是不是心虚,不想让我去?”
赵冀舟倒是觉得好笑,“那你愿意去便去,只要不吃醋的话。”
于胭拉着他起来,要他试试衣服。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指尖划过他的腹肌,“我有什么可吃醋的,参加场婚礼,赵先生还得差人给我量身定做一条裙子,怎么看我都不吃亏。”
况且,苏允萧和她说在短视频平台也要注意人设,搞一条价值不菲的裙子录条视频,话题度没准就上去了呢。
于胭把他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低头看着男人的腹肌,舔了舔唇。
突然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悄然划过鼻翼,她伸手摸了下鼻子,垂眸一看,手上沾着血。
她这是流鼻血了!
还是看腹肌看的。
于胭被大脑中的念头麻痹,脸也跟着红的彻底,她低着头,捂着鼻子往浴室跑。
赵冀舟隐约见到一抹红色,敞着衣服追了过去,“怎么了?”他看着镜子里的她。
于胭哭笑不得,把血洗干净,“流鼻血了。”
赵冀舟给她递了块纸巾,用指腹帮她擦了擦眼角溅上的水花,调侃说:“胭胭摸都摸过了,看一眼还会流鼻血。”【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