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不寂寞》 1、烟火不寂寞 文/暄慕 2023.9.4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于胭穿了身黑色的国风复古改良旗袍站在台上,旗袍开叉很高,将她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勾勒出来。她的头发简单用一根天枝木簪盘起来,细碎的发丝拂在脸上。 她视线偏向窗外,发现外面飘起了小雪,琼树生花,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更显冰清玉洁。 于胭手轻握住话筒,用标准的粤语在唱陈慧娴的《情意结》。 “你把玻璃放低请给我跪, 愿这便和你有新话题, 然而别叫我小心身体, 放过这回忆奴隶……” 她唱这首歌的时候有一种松弛感,仿佛整个人把感情都已经看透。 卡座里、吧台旁的人大概都在玩游戏、社交,她的歌声不过是为了烘托氛围,也没人认真听,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是个刚失恋不久的人。 这首歌唱完,于胭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她和一起工作的同事说好了今天要先走一会儿。拖着周身的疲倦,她习惯性地把话筒放在一旁,下台先喝口水,然后把头发散开,简单用手抓两下头发,握着木簪要把头发重新盘上,凌乱中不失美感。 简单的动作间,于胭抬眸,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有些臃肿的身影挤开人群从侧后方向自己的方向奔来。电光火石间,她把簪子插进头发,连放在后台柜子里的羽绒服都来不及拿,穿着一双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就往外跑。 显然,那人也看见了她,立刻改变了方向,追了出来。 于胭推开酒吧的门,一股寒气袭来,她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 北城的雪比她在酒吧里想象中的还要大,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周遭白茫茫一片。于胭刚从灯红酒绿的酒吧跑出来,眼前有一瞬间发黑,就像在黑夜中待久了的人突然见到了光明,还有些不适应。 “你个小婊子,再躲!” 王立喘着粗气,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将她从迷茫中拉出来,顾不得身体上的寒冷,于胭条件反射拔腿就跑,纤细白皙的腿和雪融为一色,在漆黑的夜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王立看着她跑起来婀娜的身姿和旗袍下一双修长的腿,暗骂了句:“操!” 心中的歹念和兽.欲被唤醒,他拖着二百多斤的身体追了起来,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雪地里留下狼狈的脚印。 于胭不得不承认,她恐惧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凌晨三点,冰冷萧瑟的夜,酒吧一条街上并没有人影,就连车辆都很少见,她想求助都找不到人。 突然想到报警,她伸手摸了摸手机,才想起手机放在了羽绒服的兜里。 她只穿了一件旗袍,明显感觉双腿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可硬是不敢停下脚步。 此刻,她才后悔自己选择逃出酒吧这个愚蠢的行为。待在酒吧里,王立最多大闹一场,让她新找的这份工作泡汤,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陷入囹圄之地。 “小婊子,还钱!”王立喘着粗气,身上的赘肉成了他的负担,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弯着腰喘口气,可这个空当还忍不住在言语上危胁于胭。 于胭其实不习惯穿高跟鞋,跑这一路,感觉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被鞋子磨出的疼痛感格外难捱。 意识到王立离自己越来越远,于胭在丁字路口向左拐了个弯,彻底跑出了酒吧一条街。 就是在她心惊胆战又有些劫后余生时候,她遇到了赵冀舟。 后来回忆起改变她一生的这晚,她习惯性把原因归结于事出所急,她别无选择。 可只有她知道,她也许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抱了侥幸心理。 赵冀舟当时开了一辆迈巴赫,黑色的车覆盖了一层薄雪,像一头蛰伏在夜里的怪兽,停靠在街道边。 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站在车旁,昏黄的路灯下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周遭有种和风雪融为一体孑然独立的清冷感。 当时,他身边站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灰色的大衣里面搭了身黑色的连衣裙。怀着好奇,于胭视线往下移,由于角度问题,她分不清女人下身是光着腿还是穿了衣服。 于胭突然扫到了便利店旁边的汽水广告牌,女人的脸和广告牌上的代言人的脸重合。她眯了眯眼看着广告牌上的字——代言人:李楠。 李楠胳膊上挎了个名牌包,她伸手攥住赵冀舟的胳膊,前倾着身子亲昵地叫他赵总。 赵冀舟的肩上落了几片雪花,他脸上有些不耐烦,拂开李楠的手,沉着脸说:“什么玩意儿,都往我身边送。” 李楠后背一僵,没想到他这人这么直接,直接到毫不避讳地在她的面前贬低她的人格。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拼命想抓住这仅有的机会,可被羞辱的感觉压得她动弹不得。 赵冀舟见李楠低着头一动不动,伸手扼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李楠眼中氤氲着雾气,强忍着泪水不落下来。 他轻嗤,眼神比今晚的气温还要冷。他问:“我说错了?” 李楠呆滞地摇头,他有什么错?错的是她。 赵冀舟松开她,厌恶地拂了拂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走吧。” 李楠的泪水终于砸到雪地里,她微微攥拳,狼狈地离开。 于胭说不出自己是被冻得走不动路了,还是被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震惊到了,她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胭,你他妈的还钱!” 于胭回头,眼见着王立距自己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朝着赵冀舟跑过去。 她拉住赵冀舟即将触碰到车门的手,攥住他价格不菲的衣服。赵冀舟低眸,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微抬下巴似乎问她有什么事,也可能是提醒她松开手。 于胭脑子有片刻的宕机,看着男人肩头的落雪,她焦急地回眸看了眼踌躇在一旁的王立。 赵冀舟感觉到攥着自己的手力道越来越大,他看见她眉头微蹙,满眼焦急,最后只憋出了句:“先生,你能请我喝一瓶汽水吗?” 赵冀舟抬眸看了眼王立,视线在回到她身上,发现她嘴唇冻得有些发白,浑身都在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赵冀舟忽然来了调戏的心思,问她:“我家有汽水,你要喝吗?” 刚刚赵冀舟和李楠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她对这个男人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抛开这张好看的脸,他周遭凝固的低气压和挂在嘴角还未全然收敛的笑都在提醒她他不是什么好人。 于胭静静地盯着他的眸子,他嘴角的笑依旧,似乎已经全然参透她下一秒的抉择,等着她的反应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沉寂片刻,于胭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保命重要。 她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坚定地点头。 赵冀舟瞥了一眼站在原地跃跃欲试的王立,敛起笑,拉开车门,把于胭塞进了车里。碰到她胳膊的那一刻,他被她的体温冰得心里颤动了一下。 车上开着空调,于胭被暖气裹挟,咬住下唇不断地摩挲着胳膊,过了良久才觉得血液在身体里重新流动起来。 等到完全暖起来,她的鼻子才恢复嗅觉,风雪的味道消散,她隐约闻到车上淡淡的檀木香。 赵冀舟瞥了她一眼,低声提醒:“安全带。” 于胭缓慢地把安全带系好,抱着胳膊,看着车子驶出了这个鬼地方。 他们沉默了一路,于胭很喜欢车上的味道,神经渐渐放松,居然泛起了困意,连着打了两个瞌睡。 赵冀舟把车停在酒店,侧头看着她,她肤如凝脂,黑色的肩带露了出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旗袍最顶端的盘扣开了一颗。 于胭手捂着嘴回头,和他的眸子撞在了一起,她立刻收回手,假装淡定地拂了拂碎发。 “谢谢你啊。”她道谢。 赵冀舟解开安全带,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下车。” “我、我就不……”她思索着措辞,想周旋,侥幸地想用完人就撇。 赵冀舟轻笑,“上去,有汽水。” 于胭觉得车内的气温降了下来。 上楼,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她会不知道? 她脸上的挣扎被他尽收眼底,他得承认,他的兴趣更甚了,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份上,也想看看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一个样子。 “我能帮你脱困,自然也能把你送回去。是回去,还是跟我上去,你自己选。” 于胭:“上去。” 下车后,她扶着车门,直接把那双高跟鞋脱掉拿在手里,她光着脚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进了总统套房。 到这个份上,她不用猜也能想到他的身份了。 于胭也不扭捏,既然选择了上来,那发生的一切情况她都能接受。接受不了,就逼自己接受。想透了,人反倒不那么拘谨。她自在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被磨破的脚,对他说:“我需要碘伏消毒。” 赵冀舟低眸看了眼被她扔在沙发旁的高跟鞋,拨了个电话。 没多久就有人把医药箱送了上来。 于胭接过医药箱,道了声谢,窝在沙发上,给自己消毒,然后用防水创可贴把伤口贴上。 赵冀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套动作,他把手上的表摘下,随手放在大衣兜里,然后把大衣脱下。 他里面穿了件灰色的衬衫,袖口微翻。 于胭问:“我怎么称呼您?”她明明听见了李楠叫他赵总。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对他都用上了敬称。 “姓赵。” “好,赵先生,您说吧,我该怎么报答您?” 赵冀舟低眸,毫不掩饰地说:“以身相许,你给吗?” 于胭心跳骤然加速,她从沙发上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手去拉他的手,和他讨价还价,“以身相许,赵先生可以护我周全吗?” 那一刻,赵冀舟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她的手上,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上来了,他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赵冀舟打量着她的眸子,里面氤氲着的是雪一样的温度。他突然发现,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样子。 于胭不同,她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一丝真心,甚至连装都不愿装出来。 赵冀舟揽住她纤细的腰,她撞在他的胸口上,有些喘不过气。她要挣扎,他一手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往下探,摸到了旗袍开叉处。他轻捏了一把,嘴角的笑溢出来,“汽水没有,冰箱里有牛奶,自己去拿吧。” 于胭急促地后退,眼中氤氲着怒气却又不敢发作,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他:“赵先生刚刚的话是在戏弄我玩吗?” 赵冀舟帮她把旗袍上的盘扣系上,说:“你不是也没想好,对吗?” 他把她头发上摇摇欲坠的木簪拔下,手覆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头发散开,遮住他手上青色的血管。 于胭觉得他似乎遏制住了自己的动脉,微微一用力,她便万劫不复。 看着她变了脸色,他松开手,留下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等你想好我们再谈。而且,我也要看你的表现,不是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烟火不寂寞 赵冀舟说完这话,似乎真没有其他的打算,他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手上玩弄着她那根廉价的簪子。 他静默着,好像在等于胭的下一步反应。 于胭低头看了眼刚刚被他系好的那颗盘扣,轻笑了下。她摸不准他的脾气秉性,那她为什么要让他摸透她。 她虽然年龄小,但这几年和那群烂人打交道,伪装的本领也是练的炉火纯青。 于胭耸了下肩,轻拂了下旗袍坐到他身旁,他感觉到沙发有轻微的下陷便偏过头看她。她手碰到他的手,他以为她要握他的手,可下一秒她挑着指尖把他手里的那根簪子拿了出来,随意地把头发盘上。 赵冀舟轻挑了下眉,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一系列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于胭盘好头发,微抬了下脚,“有拖鞋吗?” 赵冀舟指了个方向,她便光着脚过去把鞋穿上。她脚小,一次性的脱鞋不合脚,走起来有些费劲儿。 赵冀舟打量着她,从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读懂了,她今晚要留下来。 于胭又问:“冰箱在哪?” 赵冀舟抬了抬下巴,不得不怀疑她有明知故问的成分在。 于胭视线落在冰箱上,她走过去,打开冰箱,扭着身子问他要不要牛奶,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姿态。 他说不要,她便关上冰箱门,自己拿着一盒牛奶坐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喝。 两人沉默无言,又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赵冀舟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对她说:“我有些工作要处理,你自便。” 于胭见他起身,急忙问:“我睡哪?” “房间你随便挑。” 赵冀舟去书房工作,一扇门将他们两个隔绝开。 于胭手捏着还有半盒的牛奶盒,一把扔进了垃圾桶里,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喝牛奶,现在觉得嗓子里泛着恶心。 她就近挑了个房间,锁好门,在浴缸里放好水,然后褪去衣服扎进水里。 温热的水湮没了她的口鼻,乌黑的秀发在水中浮起,她紧闭着双眼,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数不清的糟心事。 口鼻中的窒息感袭来,于胭在那一刻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直接在水里把自己淹死好了。 下一秒,求生的欲望占据上风,她扶着冰凉的浴缸壁,手拂去脸上的水,大口喘息着。 她沉寂良久,等到心跳趋于平静,才简单擦干身体,摸到一件浴袍裹在身上从浴室里出来。 于胭坐在花白的床单上,偌大空旷的房间让她有种虚无缥缈感,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坠在床单上,晕开一层水花。 她忽然想起赵冀舟,他的话语声开始反复在她耳边回荡。 以身相许。 她分辨不清他说这话有几分认真的成分在,但她觉得,若他真的肯护她周全,这未尝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于胭攥紧浴袍,这咬牙拼搏却又不见天日的生活,她受够了。 她拿起毛巾简单擦了两下头发,穿着拖鞋去敲赵冀舟的书房门。 赵冀舟收起手上的策划方案,“进。” 于胭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站到他面前。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桌子,她却紧张地一直盯着自己的拖鞋鞋尖。 “有事?” 于胭径直问:“赵先生,您结婚了吗?” 她没仔细想这话的弦外之音,她只是确切地想知道他结没结婚。她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不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条道德底线她还是要守的。 赵冀舟脸色沉了下来,在他看来于胭有些不知好歹了,无论他结婚与否,妻子这个位置都不会是她这种人的。 按照圈子里的人话说,她们这种人当作情人图个新鲜感刚刚好,再肖想其他的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见他不回答,于胭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她连忙解释:“我只是不想插足别人的家庭。” 赵冀舟看着她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他对她身上的矛盾感来了兴趣,对她招手。 于胭犹豫了下,踱步走到他身边,还没等反应过来,失重感让她心悸。直到感受着男人打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坐在了他的腿上。 赵冀舟懒散地环住她的腰,全然忽视掉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在她耳边吹气说:“没结婚。” 于胭舔了舔唇,“那您刚刚说得以身相许还算数吗?” “这么快就想好了?”他反问。 想好了吗? 于胭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赵冀舟愿意帮她,她的生活又能恢复到从前了。 赵冀舟打横将她抱起,她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头发濡湿了他的衬衫。她靠在他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衬衫,她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和炙热的体温。 赵冀舟将她放在床上,她像是待宰的羔羊,紧紧闭上眼睛咬住唇,纤长的睫毛轻颤着。 他大掌抚上她的腰,她绷得更紧,似乎弦下一秒就会断。她不是没经历过情.事,可和只见一面的人发生关系,她还没法接受。 思绪开始飘逸,她脑海里全是霍宪那张明朗的脸。 “等等。”于胭拂开他的手,突然睁开眼,眼中晕了一层雾气,湿乎乎的头发脖子上,缠得她极其烦躁。 赵冀舟收起手嗤笑一声,陡然间对她失去了兴趣,“没准备好?”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给他们这场刚刚生出苗头的交易盖棺定论。 看着赵冀舟没有丝毫情.欲还有些冰冷的眼神,于胭才明白,刚刚他的那一系列操作只是为了印证她没准备好这个事实。 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碰她。 他只是恶劣地在玩弄她的心,想看着她苦苦挣扎的模样。 于胭本来想为自己的紧张道歉,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像是只受伤的小兽,紧紧环住自己,想为自己筑起一层防御的围墙。 赵冀舟却问:“还来吗?” 于胭红着眼抬头看他,眼中不是委屈,而是愤怒,“赵先生觉得捉弄我很好玩吗?” 赵冀舟站起来评价,“是你自己没本事,握不住机会。” 说完,他推门离开。 于胭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就那样干坐着,睁着眼坐到天亮。 于胭换好昨晚的那件旗袍,散着头发从房间出来。因为头发没护理,看上去有些干燥。 赵冀舟看到她那一刻,微微震惊了一下,他以为她会走。按理说正常人受到那样的对待,都会离开。 她比他想象中的能忍。 于胭弯腰捡起被扔在沙发旁的高跟鞋,穿好。赵冀舟清晰地看见她脚上贴的创可贴,竟然对她生出一丝怜悯。 她穿好鞋,微微给他鞠了个躬,“谢谢您昨晚帮我。” 赵冀舟看着她走到门口,“等等。” 于胭嘴角不易察觉浮上一层笑,总觉得她扳回一局。 她没回头,似乎还在为了昨晚的事和他置气。 赵冀舟没计较,随手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她没拒绝,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于胭从酒店出去随手叫了个车回酒吧,换好衣服后把赵冀舟的衣服收好,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放在兜里的那块表。 于胭借着光亮细细打量手中的表,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嘲笑。有钱人的一块表,能抵一套房。 她不知道自己和赵冀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但这块贵重的表她得还给他。于是,她把衣服和表锁在衣柜里,想着有机会再还给他。 她掏出手机,手机上有一堆未接电话,都是霍宪的。她点开微信,微信上也全都是霍宪问她在哪。透过那一条条消息,她都能想到霍宪焦急的神情。 她的心被狠狠揪住,握着手机从酒吧出来。 昨晚飘的那点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堆积在旁边的灌木丛里。风过,卷起一层雪,拂到她的脸上,冰凉的雪让人清醒。 于胭给霍宪回了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那边就接了。 霍宪急切地问:“胭胭,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我联系不到你很着急?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无论怎么都不许闹失踪。你知不知道,昨晚我都要去报警了,可失踪不够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调查……” 于胭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让她呼吸都困难,她只能反复和他说对不起。 霍宪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了。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唯一会发觉会难过的人一定是霍宪。 可他们已经分手了。 于胭冷静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胭胭,叔叔又欠钱了对不对?” “和你没有关系。” 霍宪不在乎她的冷漠,自顾自地说:“我这里有一笔钱,应该可以帮到你,你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一辆黑车从身边开过,于胭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赵冀舟,想起了昨晚她躺在床上真的动了任他宰割的心思。 她更觉得她配不上霍宪的好。 “霍宪,我们已经分手三个月了。”她提醒他,试图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一些。 “我没同意。” 于胭突然泄了口气,觉得有些累。面对霍宪,她总是带着滤镜,记忆里留下的点点滴滴全都是他的好。正是因为这样,她不想拖累他。 “你没同意,不是还背着我偷偷去了阿姨安排的相亲局?”她反问。 “你知道,我只是想让我妈……” 于胭踩在坚硬的沥青街道上,她低头观察,路上似乎还有残留的雪的痕迹。 “霍宪,谢谢你,但你的钱我真不能收。” “你当初不是说过,如果分手,也可以做朋友吗,这钱你就当是朋友借你的好不好?” 于胭想哪有人这么傻,上赶着求人拿着这笔钱的。 “真不用,我已经筹到钱了,够还债的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于胭:“你别管了,总之不用你担心了。”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任霍宪怎么打,她都不再接电话了。 于胭没回学校,她整理了下围巾挤着人群坐地铁回家。下地铁后骑车骑进逼仄的胡同,把车放好,推开门果然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于华良。 于华良昨晚喝了酒,脚下堆着酒瓶子,还有一瓶酒洒了,满地水痕。屋内本来一片漆黑,突然见到光亮他有些不适应,醉醺醺地抬眼,看清人后撑着沙发要起来,但是手上没力气,人又堆在了沙发上。 于胭厌恶极了他这个样子,走到厨房接了半盆水,把冰冷的水泼在了于华良的身上。 于华良一个激灵,连忙擦脸上的水,“你他妈的不想活啦!” 于胭把盆子摔在地上,“于华良你真是好样的,把我的工作地址告诉王立。” 于华良心虚,讨好着说:“闺女,爸不是觉得你有钱吗?” 于胭轻笑着,“你是觉得我有钱可以帮你还债,还是想把我抵给你的债主啊?” 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想法。 没听于华良狡辩,于胭推门而出,萧瑟的风打在脸上,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围巾上。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也无处可去。 突然,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身侧。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移,赵冀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没想到,昨晚倔得要死的姑娘,今天在街上抹眼泪。 “上车。”北风夹杂着他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烟火不寂寞【新增1000字】 于胭不习惯在人前落泪,从前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她也只是蒙住头躲在被子里压抑地哭,一点声音都不出。 车窗只下降了一半,她参不透赵冀舟的面部表情,只能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她摸不透他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狼狈,扭过身去,三两下把脸上的泪水拂干。 赵冀舟看着她转过身,睫毛上有些濡湿,嘴角尽力上挑,鼻尖有些微红,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 她走到车旁,没拉开车门,反而敲了两下车窗。 宋疆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下赵冀舟的神情,默默把窗户全部放下来。 于胭双肘撑在车窗上,头微微探进来,带着哭过之后有些沙哑的嗓音说:“赵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冀舟不愿多言,语气平淡地说:“上车。” 于胭拉开车门,坐到了他旁边。相较于昨晚的主动,她此刻显得有些无趣,身子紧靠着车门,和他之间隔了一道鸿沟。 赵冀舟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她大概是怕冷的,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略显臃肿,将她的好身材全然遮了起来。 她脖子上还围了条灰色的手织围巾因为材质的缘故,围巾上还挂着两滴未干涸的泪水,晶莹剔透,要落不落。 赵冀舟也不说意图,径直对宋疆说:“开车。” 车一动,寒风顺着车窗灌了进来,掀起了她的发。 于胭拢了拢围巾,意外地听见赵冀舟的嗓子里溢出了一声愉悦的轻笑。 她不满地关好车窗,“您的衣服和手表我放在了酒吧,您要是着急要,麻烦绕下路,我过去给您拿。” 除了这个理由,于胭实在是想不到赵冀舟让她上车的目的。 他总不可能只是偶遇到她,然后心软了吧? 其实赵冀舟这一趟还真不是来找她要表的,那一块表于他而言只是个配饰,丢了便罢了,他不在乎。 可听她这么一说,他反倒说不出要她上车的借口了。 “不着急。”他说。 于胭叹口气,“那您总不至于是单纯地想送我一程吧。” “去哪?” 于胭肩膀耷拉下来,后背靠在椅背上,眯上眼说:“g大,麻烦您了。” 可能是因为宋疆在的缘故,于胭一直都没法找到一个很舒服自在的方式,索性装睡。 赵冀舟偏头看着她,她的抱着胳膊,手指微微捏着衣服。他的视线往上移,能看到她眼下泛起的乌青和轻微颤动着的睫毛。 他想,她昨晚应该是没睡好。 于胭家距离g大不算近,时间又赶上了北城上班的早高峰,车一停一动让于胭有些烦躁。 其实宋疆把车开的很稳,只是因为她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事,越想越找不到解决方法,陷入了极度迷茫的恶性循环。 她完全不知道赵冀舟今天这一遭是出于什么目的,转念又想到了压在身上的巨额债务,心里一阵烦躁。 终于,在一个红灯,于胭睁开了眼睛。 她动作的幅度有些大,惹得赵冀舟瞥了她一眼。她想他刚刚可能也在休息吧,否则怎么眉头微蹙地看着她。 于胭沉了口气,对宋疆说:“麻烦您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 赵冀舟脸上满是不悦,“这是哪不满意了?” 于胭硬着头皮对上他清冷的眸子,顾不得宋疆在场,她嗫嚅着说:“赵先生,我到底表现成什么样子才能让您满意?” 她觉得她情绪不好,她已经够委屈了,坐在他身边,她就会想起昨晚的那一幕,羞耻感快要将她淹没, “你想要什么?” “钱。”她觉得嗓子干疼,像吞了碎玻璃碴子。 赵冀舟沉默着,垂眼看着她紧紧勾在一起的双手,觉得索然无趣。 于胭看着他的眸子,突然间想起早上骑车回家看到清洁工扫雪的场景,她觉得她的自尊就像是地上的残雪,被一扫而光,片甲不留。 红灯变绿,车子继续行驶。 于胭因为没注意,因为惯性栽到了前车座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赵冀舟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对宋疆说:“靠边停车。” 宋疆打量了下于胭,默默把车停好。 “下车。” 于胭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倒车镜反射着阳光刺进她的眼睛,她防备地眯起眼。恍惚间睁开眼,那辆车已经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中。 她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也许在一开始她就不是赵冀舟的对手。昨晚他对她留情面可能是对她有点兴趣,如今她厚着脸皮揭开自己贪婪无耻的本质,他对她便兴趣尽失。 于胭随手打了个车回到学校。今天没课,她直接回到宿舍拉上床帘缩到了被子里,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大概在中午,室友陆续从外面回来了,于胭听见说话声才醒过来。 于胭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室友性格不同,平时也就做个上课搭子,宿舍的氛围也比较冷清,加上她在宿舍地时间比较少,和大家的交集也不算多。 如果不是她突然说了句“你们回来了”,估计大家都没发现她在宿舍。 崔青青矫情地捂住胸口,皱着眉头看着于胭,“回来也不吭声,吓死个人了。”她是南方人,说话带点口音。 于胭懒得搭理她,把床帘全部拉开,穿着拖鞋从床上起来。 石敏看着她泛红的小脸,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于胭,你这是发烧了吧。” 于胭舔舔嘴唇,听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头昏脑胀的。 石敏是个挺老实的姑娘,她扶了扶黑色的眼镜框,对于胭说:“你等下,我给你找找退烧药。” “谢谢。” 崔青青一向看不上于胭,总觉得她夜不归宿做的都是不正经的勾当,便含沙射影地讽刺:“指不定昨晚上做了什么,现在发烧了。” 于胭看见宋悦轻拉了崔青青一下,崔青青扭身坐到了椅子上。 于胭没计较,从床上摸到手机,看到手机上有几个个未接来电,是未知号码。她从来不接未知号码的电话,怕是于华良的债主。 于胭随手把这个号码拉黑,接过石敏递过来的药和水,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你啦。” 石敏很喜欢看于胭笑起来的样子,觉得她笑起来没那么清冷。因为难得见她笑,石敏伫立在原地愣着发呆。 “怎么了?” 石敏摇摇头,推推杯子,“你快吃药吧。” 于胭不知道,她拉黑的是宋疆的手机号。 宋疆硬着头皮对赵冀舟说:“赵总,于小姐把我拉黑了。” 赵冀舟戴着眼镜正在看资料,他端起杯子,杯中的热水在眼镜上蒙了层水雾。他喝了口水把杯子拿开,水雾很快就散了。 “那就去找她。” 于胭没想到赵冀舟找人的架势那么大,直接惊动了她的导员。 于胭和导员交集不多,上次找导员还是在申请贫困补助的时候。所以当听说导员找她的时候,她百思不得其解。 石敏惦记着她还发着烧,硬是要和她一起去。 于胭倒是不慌不忙,和石敏溜达着来到学院楼,坐电梯去导员办公室。 推开门,于胭说不出她见到宋疆的那一刻面部表情是什么样的,总之不能是毫无波澜。 宋疆微微对她颔首,“于小姐,麻烦您单独留下一会儿。” 导员带着石敏离开办公室前,于胭刻意打量了下导员的表情,实在是猜不出来宋疆用的什么借口找到的她。 宋疆拿了张卡放在桌子上,“赵总说给您的。” “为什么?”她问,目光所及之处那张卡反射着光。 “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您收好这张卡就好了。” 于胭盯着宋疆看,突然轻笑了一下,“他把我查明白了吧。” 宋疆不语。 “这是用来可怜我的,还是赵先生答应了昨晚说的交易?”于胭两指轻挑着那张银行卡,笑得格外媚人。 宋疆依旧不说话。 于胭把卡端正地放在桌子上,嗓音沙哑着说:“那我不能要。我是缺钱,但我不能收下这笔来历不明的钱,万一这钱是张卖身契呢,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赵总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宋疆想了下赵冀舟交代自己时的神态,替他解释。 “你也说了是‘大概’。”于胭和他咬文嚼字,“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我自己。所以他没给我明确的说法,这钱我不能要。而且,他不是说我表现得不够好吗,那等我表现给他看啊。” 于胭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借口,“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就先走了。” “于小姐,您别为难我。” 于胭半捂着脸,“我正发烧呢,你也别为难我。” 宋疆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在哪一环中输给了于胭。后来想透了,这种死不活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在她这独一份,他学不来。 于胭以为自己是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自己直接把线给掐断了。 那天之后,赵冀舟再也没找过她,就连宋疆都没来过。 可她的日子还得过,于胭找酒吧的老板预支了些钱,又去银行贷了点儿款,暂时把于华良欠王立的这笔债还清了。 其实她真的不想管于华良,可王立甚至已经来到了校门口堵她,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只能忍。 中间霍宪来找过她一次,他们之间太过了解,于胭根本就逃不过。 那天于胭刚考完期末的最后一门试,霍宪就在她的教室门口等她。 于胭本想直接饶过他,却被他拉住了手腕,用一惯温柔的语气叫她“胭胭”。 大概是碍于人多,她妥协了,跟着他绕着校园漫无目的地溜达。 “霍宪。”于胭小声叫他的名字,“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分手了。”大概是“分手”这两个字说了太多遍,她不会再为这句话而难过了。 霍宪挤出一个笑,“胭胭,我说过我不想分手。但你若是执意分手,我也得尊重你的选择。可你不能因为上次的事情置气和我分手,就断了和我的联系,当初是你说的,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可现在,在你这儿,连朋友都把我排斥在外了。” 于胭偏过头看着他,她知道这是他在给自己争取机会。可他有一点说错了,她没有和他置气,她只是觉得他们确实不合适、没有未来,而他也不够坚定。 于胭嘴角溢出一个笑,“霍宪,还是谢谢你。” “你知道我不喜欢‘谢谢’这两个字。”显得太过生分。 “是谢谢你,在我的十八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可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霍宪还想再说些什么,她立刻回避着视线,“我先走了。” 越过霍宪的那一瞬间,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赵冀舟的房间的表现,她都有些厌恶那样的自己。 她觉得霍宪有错,可她现在也配不上他了。 时间恍恍惚惚地过去,春节、情人节、元宵节…… 时间久到她都要记不清赵冀舟的脸,也渐渐把那晚上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的想法抛到脑后。 她怎么也没想到,同样的想法会在一场雨后如枝桠般疯长。 于胭这阵子一直在忙兼职赚钱,于她而言,其他的都是废话,只有钱才能给她带来切实的安全感。 年后开学,g大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有人给学校捐了一栋楼。那段时间宿舍里、食堂里都能听见有人谈论这件事。 不过更多的是抱怨,因为老实验楼确实年头太久了,大家早就受够了。 学校格外重视这件事,特意举行了捐赠典礼。 典礼那天下起了毛毛雨,于胭本来没打算去。 学校的礼堂容量有限,每个班就安排那么几个人参加。 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去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捧场,没办法,班长只能抽签抽出那几个倒霉蛋。 石敏没被抽中,但她刚入学的时候加入了学校的礼仪队,礼仪队安排她这次主要负责此次的颁奖。 于胭在宿舍歇着,突然收到了石敏的微信,石敏让她帮忙送一下热水和止痛药到礼堂。 于胭来到礼堂才知道石敏又开始生理期痛经了,同为会痛经的人,她自然知道石敏不舒服。 于胭把水和药递给她,“能忍吗?” 石敏捂着肚子缩在杂货间的椅子上,就着水把药吞下,“疼。” “怎么办啊,于胭,我一会儿还要上台送锦旗呢。”石敏呼了口冷气。 “找个人替一下呢?” 石敏摇摇头,“大家都有自己的岗位。” “那怎么办?” “于胭,要不你帮帮我。” 于胭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又没经过培训,难不成要上台丢脸? 可看着石敏恳求的眼神,她想起了自己生病时被悉心照顾,再也拒绝不得。 两人在杂货间把衣服换好,于胭捏了捏大红色的裙子,忍不住吐槽这件丑陋的衣服。 石敏把大概流程说给她听,于胭点头表示记住了。 石敏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你真记住了吗?” 于胭点头,“记住了。” 其实她人挺聪明的,绩点吊车尾完全是因为她没咋学。 “那拜托你了。” “放心吧。”于胭耸耸肩。 于胭嘴上说着记住了,可还是怕自己出差错给石敏惹麻烦,于是躲到舞台的幕布后面,掀开幕布的一角寻找石敏特意强调的那几个点位。 视线往下瞥,在第一排正中间,她看到了赵冀舟。 他穿了身黑色的西服,配了条深蓝色的领带,双腿交叠在一起,端坐在那,视线大概是落在了主持人程与翔的身上。 于胭心虚地要把幕布拉上,下一秒,男人的视线和她撞在了一起。【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烟火不寂寞【精修】 于胭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条件反射地将视线下移,然后默默地用幕布把自己遮上。 她觉得这块幕布就像是那晚裹在她身上的浴袍,明明很严实,却被他洞察得彻底。 急于逃避的于胭没看见,赵冀舟嘴角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主持人程与翔响亮的声音贯穿在整个礼堂,于胭在后台听得一清二楚,也弄明白了赵冀舟为什么会来g大,因为学校的那栋楼就是他捐的。 于胭见过的大场面虽不多,但还不至于因为一个人乱了分寸。 她按照石敏的指示在程与翔快要介绍完赵冀舟的时候拿着锦旗到了舞台的侧后方,比起在台后,这次她把赵冀舟看的更清楚了一些。 赵冀舟双腿交叠,西服没有一丝褶皱。他神态怡然,幽深的双眸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于胭满脑子都是他那晚的恶劣行径,再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样,她胸口莫名涌上一股愤怒,暗骂了句“衣冠禽兽”。 程与翔微微侧头,瞥到了于胭,他眉头微蹙,似乎震惊她来了这里,还是这么一身打扮,不过没有过度表现出来。 程与翔介绍完赵冀舟后说:“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赵冀舟先生……” 于胭看着男人优雅地从座位上起来,微微对着观众颔首,然后一步一步向台上走来。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踱着小碎步后退半步,然后听见他提醒她说:“小心。” 于胭攥着锦旗的手紧了紧,视线跟着他移动。他丝毫没被她影响,像不认识她一样略过她,反而让她有些恍然,觉得刚刚他说的那句话是浮光掠影。 赵冀舟站在台上像是云间清风,引得台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礼堂有一瞬的热闹。 于胭听着程与翔的指示,适时地上台,站在校长一侧,把锦旗递给校长。 于胭看着校长和赵冀舟握了下手,然后郑重地把锦旗递给他。他拿到锦旗后视线不带任何掩饰地落在了于胭身上,对她轻笑了下。 于胭装作不认识他,双手放置身前、站着丁字步,保持着一个礼仪该有的姿态。 待到台下的摄像师给了个ok的指示,于胭迫不及待地下台。 下台后和程与翔视线有一瞬的交汇,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似乎在遵守某个契约。 于胭回到后台简单喝了口水,从包里翻出手机,日历弹出一条提醒。 【她生日。】 她愣了下,今天又是程艳娟的生日,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 她顺手把消息划走,点开通讯录犹豫好久,最终把手机屏幕熄掉。她颓废地坐在后台,思绪慢慢飘远,越想越觉得现在的生活枯燥乏味没有奔头。 关于程艳娟的记忆她脑海里留下的真的不多了,好像只剩下那一把泡泡糖和微咸的泪水。 她舔舔唇,觉得嘴里泛着苦,像是胃疼吐过之后,满嘴都是胆汁味。 于胭顾不得台上发生了什么,她溜到观众席,随意找了个男同学,弯着腰低声问人家有没有烟。 学校里抽烟的学生不算太多,于胭问了第三个人才问到。她道了声谢后,拿着借来的烟和打火机溜到了外面。 外面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于胭打了个哆嗦。 杏花细雨,初春的时节还是比较凉的,其他礼仪队的姑娘都穿着肉色的打底裤,只有她,半路子被拉来的人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膝盖被冻得泛红。 于胭觉得自己生理期痛经就是活该,多半是她自己作的。 可有时候她真是身不由己。 于胭已经很久没碰过烟了,她把烟塞在嘴里,左手拦着风,右手按下打火机。打火机快要没汽了,“啪嗒啪嗒”按了三下才把烟点着。 猩红的焰火燃起了于胭的野心,她微眯着眼看向花园,春雨润物无声,野草疯长。她深吸了一口烟,随性地吐着烟圈。 男士烟,劲儿比较大。 不过她能忍。 于胭觉得尼古丁是个好东西,能麻痹神经。至少她在吸烟的时候,脑海里渐渐清明。 她想要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就像香烟的气味,混杂着初春的泥土味,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 烟抽了一半,烟灰落在地上,被风裹挟到雨水中消失不见。 于胭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又深吸了一口烟才微微回头。 霍宪缓缓走近她,他喜欢她身上这种小鹿乱撞的迷离感,不过看到她手上的烟,他蹙起了眉头,心里疑惑她为什么又抽起了烟。 但碍于她最近一直躲着他,他不好上来就提及抽烟这件事来扫她的兴。 “冷吗?”他问。 于胭点点头。 “冷就进去吧,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他的语气中有些责备,埋怨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于胭面对霍宪的关心,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她知道霍宪不喜欢烟味,于是掐灭剩下的半支烟。 霍宪是来参加典礼的倒霉学生,可遇到她,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在台下,他一直靠在红色的椅背上,紧紧盯着她。看着她悄悄地出来,他才想起她提过,今天是程艳娟的生日。知道她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他便追了出来。 霍宪安慰她说:“想打电话的话就打一个过去吧。” 于胭怔了一下,肩膀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霍宪,你给我抱一下。”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霍宪也愣了下,缓缓张开双臂。 于胭瑟缩着靠在他的胸前,这个抱过她无数次的怀抱,如今却陌生了许多。 可也是这个怀抱,笃定了她的选择。 她蜷着手指,轻声对他说:“霍宪,谢谢你。” 于胭要松开这个拥抱,却被霍宪紧紧抱住,他扎在她的肩窝,鼻尖蹭着她冰冷的皮肤,“胭胭,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距离于胭提分手已经过了大半年,他依旧挣扎不愿放手。 “你喜欢我什么?”于胭突然问。 霍宪呆滞住,他嘴唇几次开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她深处泥潭,知道她的那些遭遇,也知晓她的阴暗面,可他还是喜欢她。 而具体喜欢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什么?” 于胭轻笑了下,声音轻轻的,像是雨丝。 她说:“钱和庇护。” 于胭挣脱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明朗的脸,毫不留情地说出自己的贪心和欲望。至于这个欲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的,她从什么时候笃定自己想要这些东西,她已经说不清了。 只是这两年,她被霍宪照顾得太好了,好到让她忘记了自己生活的一团乱麻,完全溺毙在他给的童话之中。 现在她抽离出来,再回看和他的那段感情,她觉得是自己太单纯了。 她信他爱他,信他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真的,可她不信相爱就能在一起,因为现实有太多的因素能够消磨掉这些爱意。 后来,在赵冀舟那,于胭再一次颠覆了此刻的固有认知。 因为赵冀舟告诉她,相爱就能破万难。 于胭抬眸看着霍宪,狠了狠心说:“我想要的东西,我喜欢的东西,你都给不了,所以分开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霍宪看着于胭,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好像有些看不清她了。 雨依旧在下,霍宪觉得整个春天都是雾蒙蒙的,压抑得人呼吸困难。 “所以,即使我妈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也是会分开的对吗?” 于胭愣了一下,其实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想如果不是他妈妈反对,她应该不舍得和他分开。 但她还是硬着脾气说:“对。” 霍宪缓缓松开手,他难以接受于胭的说法,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失望地连连后退。 看着他落荒而逃,于胭心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呼吸困难,手向后撑在栏杆上,也不顾上面沾了雨水。 这一幕被赵冀舟尽收眼底,他见证了这一出好戏,反而觉得于胭这个人更有意思。分手都没分利索,那晚反倒躺上了他的床,还问他结没结婚。 她介意破坏别人家庭,就硬是要他做第三者吗? 赵冀舟轻哂一声,寒声问于胭:“不去追吗?” 于胭缓缓回头,觉得周遭的气温低了一个度,看着他阴翳的双眸,她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于胭看着赵冀舟向自己走过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微凉的戒指冰得她瑟瑟发抖。 他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阴着脸质问她:“分干净了吗?” 于胭手攥住他的手腕,“和你无关。” 赵冀舟接下来的话让她浑身发抖,他恶劣地伏在她耳边,姿态亲昵得像是在吻她。可只有于胭知道他口中的话有多恶毒,让她如坠冰窟。 “他知道你那晚进了我的房间,躺在我的床上,差点儿……” 于胭眼尾泛红,胸口有剧烈的起伏,堵住他接下来的话,“您到底想怎么样?” 人对过去的美好记忆总是格外珍视,即使她刚刚对霍宪说了狠话,可她还不想把自己卑劣的一面给霍宪看。 赵冀舟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欣赏着她的面部变化,“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不是吗?” 他说:“于胭,我不是圣人,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想要做游戏我可以奉陪到底。但我是个商人,不会白白吃亏,总要收些利息。” “您到底什么意思?” “于胭,拂我面子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于胭隐约想起那天宋疆来给她送卡,那张卡她没收。她承认自己是有耍心机的成分在,没想到她的拒绝落到了赵冀舟的眼里竟然成了故意拂他的面子。 意识到他只是想找回面子,于胭的胆子大了一些。 “可是您不是说得看我表现吗?您没明确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不敢收下您的好心。” 雨越下越大,风把雨水卷到了她的身上,她就着这个机遇,往赵冀舟身前缩了缩。 赵冀舟松开她,似乎洞察到她的小心思,对宋疆说:“我们走。” 于胭这才打量起宋疆,他左手拿着那面锦旗,右手替赵冀舟撑开伞。 就这样,两人朝着车走去。 眼看着宋疆拉开车门护送赵冀舟坐进车里,她不管不顾冲进雨中,雨水卷在脸上,落在发丝里,潮乎乎的。 于胭拉开后座车门,紧紧盯着赵冀舟,愣了半晌,她嘴唇翕动着试探着问他:“赵先生,那晚上您说的交易,我们还能再谈谈吗?” 如果说那晚她是抱着侥幸心理,那这次她就是笃定要这么做了。 刚刚在礼堂里,听着程与翔介绍赵冀舟的身份,她心动了。她知道他家世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她想要的钱和庇护,赵冀舟都有。 赵冀舟觉得自己真是善事做多了,他温声提醒她:“我不是什么好人。” 于胭没回避,她说:“我知道。” 赵冀舟轻笑,她再一次破了他的认知。 他缄默不言,似乎等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她厚着脸皮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说:“您的表还在我那儿,我什么时候还给您,顺便感谢您上次帮了我。” 赵冀舟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突然想到那晚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胸前。那晚她的头发也是这样湿,水渍晕染在了他的衬衫上。 他思忖了会儿,冷漠地说:“暂时没空。” “那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您有时间就告诉我,我给您送过去。” 赵冀舟惊讶于她的服软,示意宋疆处理这件事。 宋疆把赵冀舟的私人联系方式告诉她,她没拿手机记下,只是点点头。 赵冀舟看着她,“记住了?” 于胭点头,她记忆力比他想象中的好。 他说:“等我联系你。”【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烟火不寂寞【新增1300字】 于胭后退了两步,然后扑簌着双眸帮赵冀舟把车门关上。 赵冀舟发现她达到目的后是真乖,连关车门的动作都极力放缓。透过车窗上那张灰色的隔热膜,他见她依然淋在雨中,只不过踌躇着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退到了一个自我防御的安全范围。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对宋疆说:“开车。” “赵总,回哪?” 赵冀舟最后瞥了于胭一眼,说:“回公司吧。” 于胭觉得车行驶溅起的雨水落到了她的腿上,她低眸看了看,又什么都没有,只觉得腿上有些凉意。 见到车消失在视线之内,她缩了缩身子,到后台把自己的衣服换好。 整个换衣服的过程于胭都心不在焉,衬衫的纽扣接二连三地扣错。她烦躁地把扣子解开,一颗一颗重新系好。 不知为什么,听到赵冀舟的那句“等我联系你”本该开心的她却觉得有一种怅然若失感觉,就像小时候取得了好成绩竭力在同伴面前证明自己,最后发现比她成绩好的人太多。 于胭把礼仪服装好,带回宿舍还给石敏。 石敏窝在床上裹着被子,委屈巴巴地问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 石敏再次确认了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小声说:“那个赵冀舟是来找你的吧。”她也是在见到宋疆的时候才确定这个想法的。 于胭怔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石敏揉了揉胀痛的小肚子,“上次他助理不是就过来找你了嘛,你们不是弄得挺不愉快的嘛。” 那天于胭在导员办公室出来,无论石敏怎么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硬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沉着脸说没发生什么。 经过石敏这么一说,于胭怔了下,赵冀舟捐了栋楼是为了找她,怎么可能? 一面之缘,她在他心里怎么可能有这么重的分量? 她自嘲地笑笑。 见于胭没什么反应,石敏含着哭腔小声说:“你是不是惹到他了?” 见石敏这个小胆子,于胭捂着嘴轻笑,“是惹到了,不过现在好像麻烦已经被我解决了。” 想到这,于胭心情明媚起来,她说:“我先去洗个澡。” 于胭冲了个热水澡,吹完头发又冲了袋感冒灵喝了。 她放下杯子,把赵冀舟的手机号存上。她盯着键盘,把打好的字反复删改,最后随意给他的备注存了个“赵先生”。 那天晚上,于胭回了一趟家,踏进逼仄的胡同,推开大门,她果然又看见了酩酊大醉的于华良。 于华良眼窝深陷,胡茬泛青,随意地把外套裹在身上,连拉链都没拉上。 于胭蹙了下眉,她记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清风霁月的样子,穿一身正装拿着黑色的公文包在学校门口接她回家,礼貌地让她跟小朋友道别。 只是那样子渐渐模糊,抽丝剥茧般在她的记忆里渐渐剥离,她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他最初的样子。 果然,堕落、肮脏、自我颓废会腐蚀掉一个完美的人。 而她呢? 走上跟着赵冀舟这条不归路,不也是一种堕落? 于华良看到于胭,手肘撑着沙发直了直腰板,嘲哳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闺女,你回来了。” 于胭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积攒已旧的、发臭的酒味,用手捂住鼻子,冷漠地说:“我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于华良捏了捏手中的罐啤,清脆的声音席卷整间屋子。他使劲儿一甩,瓶子在于胭的耳边擦过,撞到门上,“砰”的一声落地,随后又在地上滚动几圈,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于胭说不出瓶子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怕不怕,此刻倒是有些心悸。她舔了舔唇,指着自己的额头,叫嚣着说:“怎么不往这儿打,打死我算了。” 于华良:“打死你谁给我赚钱?” 于胭如坠冰窟,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她逼上前攥住他的衣领,眼中浴着火,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她承认自己的肮脏与龌龊,绞尽脑汁和赵冀舟周旋,时至今天才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可正是这样,她才觉得前路茫茫,就像踏进了一个黑洞,被强大的引力吸附,再无控制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又想到了霍宪。 如果不是因为于华良,不是因为她这个嗜赌成性、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她和霍宪就不会分开,她断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确实不是个好人,正如她自己所说,图钱和庇佑,但她这样的人曾经也有过真情,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也曾幻想过步入婚姻殿堂…… 于胭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于华良那双浑浊的眼睛,理智慢慢回炉,她松开他的衣领,卸掉全身的力气坐在沙发上。 空气渐渐冷静下来,厨房的水龙头没关严,能听见水落的声音。 两人偃旗息鼓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直到于胭先妥协,从沙发上起来,把窗户推开,初春凛冽的冷空气灌进口鼻,让人如获新生。 她从兜中摸到一支烟,就着寒风点着火,吐着烟圈说:“于华良,我不欠你的,这是最后一笔债。你要是死性不改再借高利贷赌钱,到时候你无论是缺条胳膊还是少条腿都与我无关。或者是,你撞墙死在这儿,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说完,于胭手夹着烟,推门而出。 寒风打在脸上,她一滴泪都不想流。 于胭以为赵冀舟很快就会找她,结果小半个月都没见到他人,也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一点儿风声。 她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这么久了,赵冀舟都不联系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很恐惧,害怕他那天在车上说的话又是在捉弄她,而现在早已经把她抛在了脑后。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赵先生”,咬牙,把电话拨了出去。 手机发出声响,她舒了口气,迈出了这一步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了。 大概过了十几秒,手机那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说。” 他似乎已然知道电话的另一边是她。 于胭指尖蜷了蜷,喉咙发涩,她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捏紧手机。 赵冀舟的耐心似乎已经售罄,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叫她:“于胭。” “赵先生,您要我陪您吃饭吗?” 她总觉得按照他们的关系,她应该做一些什么,而不是等着他把她抛在脑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何况,他们一直都没有谈“钱”这个事。 按理说,他们这关系,她应该陪他睡的。可她现在还不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吃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清高个什么劲儿,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 赵冀舟轻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话很满意,他说:“晚上过来吧。” 于胭立刻翻出了身衣服,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打车来到了他说的那家西餐厅。 西餐厅里放着《yesterdayoncemore》这首歌的钢琴版伴奏,悠扬婉转。 这首歌她很喜欢,可每一次听都觉得有些伤感。而这家餐厅播放的只是伴奏,反倒是削弱了那些感觉。 于胭提着包,伴着音乐的节奏缓缓走到赵冀舟的面前。 赵冀舟白色的衬衫最上端两颗扣子没系上,抬着眼睛懒懒地看着她。 于胭觉得他大概心情还不错,便叫了他一声“赵先生”,也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赵冀舟细细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精心化了个妆,就连身上这件衣服都选的很有心机,小v领,有些宽松。 “吃什么?”他开口问她。 于胭只点了份八分熟的牛排,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说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钱的事。 赵冀舟看出了她的顾虑,对她说:“坐过来。” 于胭只好移到他的身边,因为有事要和他商量,所以她现在对他言听计从。 赵冀舟用手背刮了下她的小脸,低眸间就隐约看到她胸前的风光,是纯白色的内衣。 他眉头微蹙,“你平时就穿这些出来?” 于胭迟疑着点点头,却突然被他捏住下巴,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任由别人也这么看你?” 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那片旖旎的风光上。 于胭想往后退,桌下的手却被他钳制住。因为餐厅里还有别的客人,她没有挣扎,只能解释说:“没有。” 她确实没有,只是为了见他才这样穿的,因为她一直觉得他图的就是她这三分姿色。 赵冀舟攥着她后背的衣料往下抻,把她前面的衣领抻高了一些才松开她,对她说:“回去把这件破衣服扔了。” 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件破衣服,走在街上弯腰捡个东西就能让人看光了。 可其实她没有,她外面还有一件衣服,出来的时候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于胭不太懂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但看他的表现,她也能猜出他大概是不想她被别人看,占有欲真是蛮强的。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支着下巴,狐狸眼微眯,小声说:“我是穿给您看的。” 明晃晃的讨好和勾引。 赵冀舟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突然起身,拿着外套抬腿就走。 临走之前警告她:“回去把衣服扔了。” 于胭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肩膀耷拉下来,她还什么都没说,就又泡汤了。 接着一个星期,赵冀舟都没联系她。她试着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却说在忙,就像是故意晾着她。 于胭告诉自己,无论赵冀舟找她与否,她都不要乱了自己的生活节奏,还是兼职赚钱心里更踏实一些。 那是一个周六,于胭早起后简单化好妆要出门。 石敏闻声也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她:“你这么早干嘛去?” “做模特,拍照片。” 石敏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昨晚的饮料瓶,她正唏嘘着要去收拾,就听见崔青青破口大骂。 “于胭,你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 “不是的,是我不小心……”石敏急忙解释。 于胭提着包轻笑了声,没和崔青青计较。 拍摄的地点是郊区的一所高档庄园,尽是富家子弟消遣的地方。 于胭到门口后就给沈怀打电话,沈怀让她等一会儿,说自己马上就到。 于胭是在酒吧一条街认识的沈怀。 沈怀,一个贵公子,放荡不羁,见她第一眼就说她适合当模特。 当时于胭大概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于是他毒舌地补充:“是平面模特。”言外之意,她身高不够。 那阵子于胭刚好缺钱,就和他说自己愿意做平面模特。 沈怀反问她:“你哪里看出我像摄影师,我身上还有那种文艺气息?” 不过他人调侃归调侃,居然真的给她介绍到了接拍的工作。 那次拍摄经历不算愉快,拍摄结束卸妆的时候,沈怀站在一旁对她评头论足,她总觉得他言语中尽是暧昧与撩拨,心里很反感,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当时她一颗心都放在霍宪身上,自然而然拒绝了沈怀后来的几次邀请,后来两人渐渐断了联系。 不知沈怀这次为什么又联系上了她,给出的拍摄价钱很是诱人。 现在的她孑然一身,倒是不怕。 沈怀穿了身以墨绿色为主的花衬衫,见到她就说好久不见,似乎没把上次的不愉快挂在心上。 于胭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说:“好久不见。” “听说你分手了?” “哪里听说的?” 沈怀笑而不语,带着她往前走,“先让化妆师给你化妆换衣服,然后我们就拍。” 于胭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布。 今天要拍的图片是一组初春主题的古风照,于胭服装和妆容主要以嘉陵水绿色为主,绝妙的配色遮盖了她的成熟,勾勒出独属于二十岁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 穿好衣服化好妆,她被带着户外的草地上开始了拍摄。她的表现力还不错,把少女的清纯和熟女的妩媚结合得淋漓尽致。 户外聚了一群人,在楼上一眼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宋疆站在窗前,踌躇了半晌说:“赵总,那人好像是于小姐。” 赵冀舟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记忆开始在脑海里溯流,上次在餐厅他甩手就走,后又去墨尔本出差一周,差点把她给忘了。 他从窗户往下看,于胭侧躺草地上,手撑着头,她的皮肤在阳光的衬托下白皙得泛着光,和刚刚萌芽的嫩绿色的草地相得益彰。 赵冀舟垂眸,问宋疆:“她平时就干这个?” “这大概也是于小姐兼职的一部分。” 赵冀舟视线往下移,她被围在人群中,跟着摄影师的指导变换动作。 大概是拍完了这一组照片,她从草地上站起来,弯腰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尘土。 沈怀走到摄影师身边,但却看着于胭说:“我觉得今天这身衣服拍一组浴水图也不错。” 于胭就这样被带到了泳池边,这个季节泳池没人用,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碧清的天。 “沈少,这不太好吧,水这么凉。”于胭沉着脸和他商量,她现在是反应过来了,沈怀今天是要故意为难她。 “不拍完,拿不到钱。”沈怀笑着说。 于胭瞥了眼泳池里的水,蜷着身子坐到池边,脚先探进去,鞋子很快被打湿,慢慢的,她整条腿都入了水中,繁琐的衣服浸了水黏在身上。 泳池边缘的水不算深,只淹没了她半个身子。她的上半身依旧整洁干净,只是水很冰,丝丝侵入骨子。 于胭没把情绪挂在脸上,她反而问摄影师这个角度可以吗。 沈怀舔了舔牙床,“不够深,再往里面走。” 于胭抬眼看到沈怀身后的人,缩了缩胳膊,可怜兮兮地说:“再往里走太危险了。” 沈怀还没说话,赵冀舟阴着脸说:“这是我的人,不知哪惹到了沈少,倒不至于闹出人命。” 沈怀错愕地看了于胭一眼,明白赵冀舟刚刚的话是在给他台阶下,他也不想和赵冀舟把关系闹得太僵,毕竟赵冀舟的手段圈里人都见识过。 “赵总说笑了,我们是在拍杂志。” “拍完了吗?” “拍完了。” 于胭被人拉上岸,她下半身湿透了,衣服上沾染着水,顺着她白皙的腿流到地上。 宋疆瞟了她一眼,她眼中氤氲着雾气,一滴泪挂在眼角,摇摇欲坠,可怜至极。 “赵先生。”她嗫嚅地喊他。 赵冀舟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被蛊惑了,明知道她在装惨卖可怜,还是把人带了回去。 于胭的衣服弄脏了他的地毯,赵冀舟把她带到了浴室,她打开水龙头率先洗了洗脸,脸上挂着水珠,透过镜子看着他。 赵冀舟往前踏了两步,站在她身后,镜子反射出他阴翳的双眸。 “除了我,你到底还招惹了多少人?”【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烟火不寂寞 于胭扭过身靠在洗手台上和他四目相对,抛开那一面镜子,他的脸更加清晰,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氤氲的愠气。 她双手反支在洗手台上,一脸坦诚,对他说:“就招惹了你一个。” 于胭见他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说:“我真没说谎,我这些小把戏也骗不了您。而且,您不是已经让宋助把我的一切都查的一清二楚,我和沈怀有什么渊源您不知道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宋助业务能力不太行,根本没查到?” 赵冀舟轻笑了一下,她之前倒是不知道她这么伶牙俐齿。 那天宋疆给他细细说她和霍宪的那点儿破事,他听得嫌烦便叫停了,自然没听到关于沈怀这茬事。 赵冀舟看她脸上晕着水珠,眼神格外清澈,他前进一步,和她呼吸交织,西服裤子贴上她被晕湿的衣服下摆。 于胭敛起笑,支在洗手台上的手往后小幅度挪了一下,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赵冀舟单手挑着她的下巴,用指腹帮她拂去脸上的水,水染了她的体温,是温热的。他沉声问她:“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于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借着力道依附在他身上,她问:“不作践怎么办啊?” “图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图钱啊。”她大着胆子用手指在他脖子上画圈,眼中满是狡黠,就坎骑驴说,“赵先生又不给我钱。” 上次餐厅没说出口的话题,就这么顺了出来。 赵冀舟感觉脖子上酥酥痒痒的,他抓住她乱动的手,合着她这是在这责怪他,怪他这么久都没找她,还没给她钱。 可他偏偏有些吃这一套,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他得承认,他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无赖又胆大的人。 赵冀舟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握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她跌坐在洗手台上,身上的水仿佛一个封印,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这个角度,她不用仰视着他,盯着他幽深的眸子,她反而后悔刚刚挑衅他。 “怨我不来找你?” “没有。”于胭去抓他的胳膊,企图从洗手台上下来。 “怨我不给你钱?” 于胭诚恳地点点头,嗲着嗓音说:“怨死了。” 赵冀舟轻笑一下,禁锢住她,她一丝一毫动不得,只能徒劳地往后缩脖子。 “于胭,你在躲什么?” 躲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明明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他了,可到关键时刻却接连败退。 大概是因为她对他没有爱吧。 赵冀舟眼中泛着情.欲,贴上她的唇,把她细碎的话语吞进腹中。他的吻像狂风暴雨席卷而来,覆灭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充斥她的口腔,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她不主动,但也不拒绝。 赵冀舟没闭眼,他的眼神静而幽深,将她一脸矛盾的样子尽收眼底。她越矛盾,他的征服欲就越强。 他蹂躏着摧残着枝头纯洁的红梅,将她的唇吻得火辣辣地疼。 几秒或者几十秒? 于胭分不清她究竟被剥夺了多久的呼吸,只是在他松开她的那一刻,她捂着胸口,觉得此刻的感觉像那天差点溺毙在水里。 赵冀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单手抱着她,她陡然失重,瞳孔放大。 他把她扔进盛满水的浴缸里,随着她的进入,水漫卷而出,洒在地板上。 于胭恐惧地攥着他的胳膊,“不要在这里。” “去床上你就心甘情愿了吗?”他反问。 于胭蜷缩在浴缸的一角,像等待命运审判的犯人。 赵冀舟下一秒抽身而去,“洗干净。” “对不起。” “于胭,你这个情人做的真不合格。” 于胭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连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于胭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快速洗完澡便裹着浴袍出来。赵冀舟正在工作,半个眼神没分给她。 于胭轻咳了一声,试探着坐在他身边。赵冀舟瞥了她一眼,缄默不言。 于胭舔了舔下唇,“赵先生,有感冒药吗?” 赵冀舟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感冒了?” “预防。”她小声说,“我刚刚泡冷水了。” 赵冀舟突然一笑,“也对,不能为难病人。” 于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天宋疆去学校找她,她说她正发着烧呢,让他别为难她。 看来这句话还是传到了赵冀舟的耳朵里。 “还有要求吗?”他问。 “饿了,想吃饭。” 等待的过程不算漫长,于胭喝了杯感冒灵,坐在桌子前吃饭。 赵冀舟觉得她大概是真饿了,缩成一小团,像一只贪食的猫,安安静静地夹菜吃。 她吃饭的时候倒是真实的,至少不让他觉得她故意在撩拨他或者哄他开心。 于胭注意到他的视线,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下咽之后才扭过头来看他。 “您要吃吗?”她端着碗问。 “您说我做的不好不合格,那我下次努力做好不就行了,至于这么生气吗?”她小声嘀咕。 赵冀舟放下手中的东西,轻佻着说:“你还来劲儿了。” “您大人有大量,总不会像沈怀一样记仇吧?” 赵冀舟轻哼一声,“过来。” 于胭坐到他身边,他心情还不错,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塞给了她一张卡。 她低眸,不明白明明这东西是她想要的,可她怎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她走的时候紧紧攥着这张卡,恨不得把它嵌入血肉。 次日她就用这张卡里的钱把借银行的贷款和酒吧老板的钱还了,这张卡似乎成了她生命的一块里程碑,堕落的正式开始。 没过多久,赵冀舟就让宋疆来找她。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宋疆直接开车来到她宿舍楼下。于胭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好像想要把她这层卑劣的关系公之于众。 于胭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抱着胳膊看停在宿舍楼下那辆引人注目的车,果然不出她所料,那辆车吸引了许多人驻足停留。 宋疆的电话再一次拨了过来,于胭随手接听了。 “没开玩笑,我今天真的不方便。”她认真说。 宋疆机械地转述赵冀舟的话,“赵总说您要是不乖,那这段关系就算了。” 于胭咬了咬牙,“你让他等着。” 于胭换了身衣服下楼,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和议论声,坐到车上。 宋疆平时是个话少的人,于胭今天也不愿意说话,两人沉默一路。 等车停在一所高档会所,于胭才问:“赵先生人呢?” “在楼上等您。”宋疆说话永远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通情达理,没有任何温度,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会所很大,于胭觉得自己像踏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迷宫,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在宋疆的带领下,于胭在台球厅看到了赵冀舟。 台球厅的光线比外面稍暗一些,赵冀舟坐在角落,不经意间抬眸恰好看到她,慵懒地对她招了招手。 于胭抿唇轻笑了下,边走边打量这一屋子人。 北城的公子哥儿,各有特点,但都免不了有有钱人身上的那股奢靡劲儿。 唯有江尘,孑然独立,身上有股儒雅的气质,于胭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和赵冀舟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若说赵冀舟是彻夜的黑,那江尘就是初雪的白。 赵冀舟见她过来,没吱声。于胭坦然地坐在他身旁,自在地揽住他的胳膊,“赵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赵冀舟手摩挲了两下她的嘴唇,他的指腹染上了她的口红,他问:“怎么画了这么浓的妆?” 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是化淡妆或者不化妆,这次特意涂了大红唇,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于胭反问:“不好看吗?” 赵冀舟没吭声,攥住她的手,温柔地问:“会打台球吗?” 于胭有片刻的恍然,借着晦暗的灯光打量他的表情,她觉得他有些不是他了,可具体哪出了问题,她又说不出来。 她摇头,实话说:“不会。” 赵冀舟哂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没事儿,不会那就学就好了,正好让陈三教教你。”赵冀舟视线看向陈望洲。 陈望洲是这群人里最会玩儿的,球场、马场、酒吧,处处都能觅到他的身影。 于胭是真没兴致,身体也不舒服,软声和他商量,“不学不行吗?” 赵冀舟自然地扣住她的手,没有一惯了冷厉,温柔地问:“那我教你?” 话已至此,于胭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见赵冀舟过来,陈望洲调侃他,“上次‘英雄救美’的就是这姑娘?” 于胭侧眸打量着赵冀舟,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可见他和陈望洲关系还不错,把这种调侃当作常态。 赵冀舟圈住她,帮她调整手上的动作,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于胭觉得周遭是无穷无尽的闷和潮热。 “专心。”他提醒她,她才堪堪把注意力放在台球上。 她今天真的心不在焉,刚刚他讲解的规则半点儿没听进去,只能被迫跟着他的节奏,力求让他满意。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他挥杆一动,桌上的球被打得七零八落。 “没兴致?”他收起球杆,也让她重获自由。 “不是。” 赵冀舟又带着她玩了一会儿,她渐入佳境,甚至凑到陈望洲身边看他这个高手玩儿了起来。 赵冀舟评价:“你倒是会找人。” 没多久,赵冀舟接了个电话,是他妹妹赵霁月。据说是要过来玩儿,他亲自下去接人。 “赵冀舟还有个妹妹?”她随口一问,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解释说,“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接。” 陈望洲扫了她一眼,掐灭手中的烟,毫不避讳地说:“他很宠他妹妹。” 于胭抿了口水,陈望洲的言外之意让她把握好分寸。 其实她能做什么呢?总不能拿刀架在她妹妹脖子上来危胁他吧,她实力什么样她心知肚明。 赵冀舟走后,于胭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大概人一无聊起来,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她觉得小腹传来针扎似的疼,密密麻麻,一点一点消灭了她的意志。 她捂着小腹缩在那,想赵冀舟怎么还不回来,她痛经痛得都快要死了,于是在心里把赵冀舟骂了一万遍。如果不是他非要她过来,她大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宿舍床上,何至于在这受罪? 一群人围在那边玩儿,吵闹声不断,烟熏火燎,只有江尘注意到了她。 “你没事吧?” 于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发白,“生理期,痛经。” 后来是江尘找人给她买了布洛芬回来。 于胭那时候就觉得,江尘人和他们不一样。 赵冀舟带着赵霁月回来的时候,于胭像只炸毛的猫窝在一角,怀里抱着暖宝宝,扭过头不理他。 “不舒服怎么不说?”他大概是愧疚,也不顾赵霁月在场,缱绻着圈住她。 “怕您说我这个情人做的不合格。”她身体不舒服,自然也顾不得哄着他,条件反射地张口去呛他。 赵冀舟摩挲着她耳旁的碎发,“我还以为你说不来是在闹脾气。” “我哪敢?”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要不然我将功赎罪,抱你回去?”【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烟火不寂寞【新增900字】 屋子里的灯光较暗,她只能堪堪看清赵冀舟清冷的眸子,可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份柔情。 于胭大概真的入了戏,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她还保持着刚刚的小脾气,但是在眼波流转间却尽是妥协。她把暖宝宝放在一旁,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擦过他的胸膛,窝在他的肩上。 “疼死了。”他听见她这么说,呼出的热气打在耳畔。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地像是个合格的情人,“我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抱在一起的缱绻情景让赵霁月开了眼界,她瞳孔放大,有点儿不相信眼前这人是她二哥。 她细细打量着于胭,于胭是典型的骨相美人,一颦一笑都美得不可方物,是她一个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长相。 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好感,赵霁月一点儿也不排斥于胭。 “二哥,这是谁啊?”赵霁月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俩对面,拖着下巴静静地打量着于胭。 于胭在赵冀舟面前怎么装怎么演都行,但这多个了观众,她难免有些不自在,耳根自然泛红,从他的怀抱了挣脱出来。 赵冀舟似乎没有隐瞒这段关系的想法,松口说:“于胭。” 这话到了赵霁月的嘴里就变了味道,“哦。”她故意拖长音说,“原来是小嫂子。” 于胭听见她这么说心头不是滋味,大概是这段畸形的关系在,她无法正视一个对赵霁月而言毫无恶意的话。 她还以为,赵霁月是在故意嘲讽她,嘲讽她只配一个“小”字。 赵霁月心大,从小被赵家捧在掌心,没受过什么委屈,骄纵跋扈惯了,甚至都没注意到于胭的脸色,继续问:“你今年多大?” “月月。”赵冀舟制止住她继续八卦的话,“你先过去玩儿。” 赵霁月撇嘴说:“小嫂子,改天咱俩加个微信啊。” 于胭还在思忖怎么回复赵霁月的话,一个失重就被赵冀舟抱了起来。 她有些错愕,以为他刚刚说抱她回去只是为了调情,或者是哄她开心,没想到他来真的。她羞涩地缩在他的怀里,没敢看周围人的眼光。 可在这羞涩之下,她感受到了自己那一颗澎湃的心。 抑制不住的忐忑,还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赵冀舟把她放到车上,“去我那儿?” “我身体不舒服,什么都不做不了。”言外之意,今晚她不能陪他睡。 于胭觉得他今天叫自己过来总不可能是为了带她来他朋友的场子玩儿,他最终的目的不过还是为了睡她。 那天的那个吻和那张卡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她不傻。 可她生理期,身体不允许发生关系,总不至于再去他那给他添堵。 赵冀舟轻笑,降下车窗,摸出一支烟点燃,他吸了口烟,手搭在车窗上,扭过头来问她:“我让你做什么了吗?” “那我去能干什么?”她嘀咕着说。 他沉了沉眸子没说话。 他不言,她便也不敢说话。他今天虽然极尽温柔,但她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也无法忘记他威胁她的那些话。她的确有片刻恍惚,被他的温柔打动,可还没有蠢到忘记了这个人的本性。 赵冀舟望着车外的夜色,静静地抽烟,烟灰散落在窗外,被风吹散。车内被烟味裹挟,混杂着车上的檀香味,竟让她觉得安心。 “赵先生。”于胭轻声叫他。 男人掐灭烟,“怎么了?” 她舔了舔唇,“我们要不要……”她反复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发现自己词穷,也觉得时机不成熟。 上次从他那离开后,她满脑子都是他那个霸道的、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吻。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吻一个人可以这样用力,似乎要把呼吸掠夺,将一条命完全交给他。 她不得不承认,他吻得很有技巧,她也有享受的成分在。 可她恐惧这种感觉,恐惧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感觉。 赵冀舟看她看得认真,耐心等她接下来的话。 于胭摇摇头,靠在椅背上,“今晚上还请赵先生多多担待了。”她又恢复到了那个无所谓、伶牙俐齿的样子。 赵冀舟没吱声,发动引擎,车划破了长夜。 他自然而然忽略了她眼底的挣扎。 车停在他们相遇那一夜的那家酒店门口,她解开安全带,笑问:“赵先生还要抱我回去吗?” 赵冀舟:“你愿意?” 于胭下一秒立刻怂了下来,乖乖下车,她可不愿意再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了。 其实她挺不理解赵冀舟的行为的,明明是见不得光的包养关系,他却丝毫不介意她这个小情人败坏他的名声,带着她四处招摇。 于胭跟着赵冀舟回到套房,关上门,他就把她压在了门上,钳制住她的双手,堵住了她的唇。 于胭口中发出轻微的嘤咛声,随后便又任命般闭上了双眼。 他吻她的时候她不敢睁眼,她怕在他的眼中看到那个不堪的自己。 赵冀舟缓缓放开她,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比上次进步了些。”他在评价她的吻技。 于胭红了耳根,推开他,娇嗔着说:“还说什么都不做,分明是想占我便宜。” 赵冀舟抬了抬她的下巴,“知道什么叫占便宜吗?” 他裹住她的手,牵着她的手往下探,她摸到他冰冷的皮带,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她的手被他操控着继续往下,她瞳孔放大,声音哽在喉咙里,“我不方便。” 那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赵冀舟是个变态。 “这叫占便宜。”他盯着她的眸子,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最暧昧的话,“你占我便宜。” 于胭脸彻底红了,甩开他的手,“你、你有病吧。” 赵冀舟视线下移,盯着她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哼笑了一声,“我还没有变态到要强迫你做这种事。” 他脱下外套,身上又恢复了清冷的气质,光看他外表,谁能想到他刚刚对着她做了那种事。 “于胭,我可以给你时间适应,但我希望不要太久。” 于胭抿了抿唇,像只鹌鹑一样溜走了。 那晚,于胭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拉开窗帘,月光泻在她的脸上,她有些想妈妈了。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石敏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于胭甚至没把照片放大就已经通过那一个黑夜中模糊的轮廓认出了霍宪的身影,他隐匿在夜色里,伴随着伤感和悲凉。 石敏:【他在楼下,非要等你出来。】 于胭拧了拧眉头,她以为上次已经把霍宪劝退了,没想到他居然又出现。她此刻不在学校,只能拜托石敏,让她辛苦下楼一趟告诉霍宪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石敏告诉她,霍宪说他会等到她回来。 于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他现在不能心软,她也不可能心软。 她和赵冀舟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点儿迂回的余地都没有了。而且,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从上一段感情中抽离了出来。 于胭放下手机,在床边缩成一团,稀里糊涂睡着了。 半夜醒来去卫生间,她看了眼手机,石敏告诉她,霍宪被巡逻保安撵走了。 于胭思来想去反倒是睡不着了,加上肚子不舒服,打开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大概是心情不好,游戏也和她作对,通关通不过,她把手机扔在床上寐眼休息。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房门被推开,室外温馨的灯光从外面透进来。 赵冀舟缓缓走到她的身前,坐在她的床边。 于胭不知他要做什么,继续裹着被子,闭着眼睛假睡,而被子下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脸,她的睫毛开始颤动。他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地说:“还装睡。” 于胭睁开眼睛,“您要不过来,我早就睡着了。” 赵冀舟问她:“难受吗?” “嗯?” “不难受怎么还不睡?” 她说:“您怎么知道我没睡的?” “打游戏的声音不小。” 于胭有些不好意思,狡辩着说:“我就是因为难受才想打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的。” 赵冀舟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她连忙拉住,警惕地说:“您要干嘛?” 他掰开她的手,手探进被子,大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他的指尖划过,她禁不住颤抖。 “我没事儿,你不用这样。” 赵冀舟轻笑,温柔地说:“你这么难受有我的责任。” 于胭抿唇笑了笑,那一瞬她真的觉得赵冀舟很好很好。 也许是太舒服了,她渐渐犯困,攥住他的手腕,“我想睡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脸,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她反倒睡不着了,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他划过她肌肤的指尖。 次日一早,她推门而出,揉着惺忪的睡眼。赵冀舟刚穿好衣服,招手叫她过来。 于胭踱着碎步站到他面前,视线却忍不住往下看。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领带上,“帮我系。” 于胭摩挲着有质感的布料,抬起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我不会。” “以前没帮人系过?”他眼神有些冰冷玩味。 于胭摇头,“我能帮谁系……”她及时收起口中的话。 她有些焦躁,又想起了霍宪。她知道,他这个问题指的应该是霍宪。 赵冀舟看她这反应似乎心情还不错,把玩着她的指尖,“那我教你。” 他松开她的手,把领带搭在脖子上,给她示范领带的系法,“这是温莎结。” 于胭看着他指尖勾着领带绕来绕去,然后简单调整了一下,领带就系好了。 看到领带系好了,她舒了口气,却没想到在下一秒,他又把刚刚系好的领带拆开了,然后挑眉把领带塞到她的手里,“你来。” 于胭当时真觉得他这人脑子想法不正常,明明领带都系好了,偏偏给拆了,硬要她系。 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她又不敢说出来,只能认命地抻平领带要挂在他的脖子上。可他们两个之间身高差很明显,她抬起手,好不容易要把领带搭上,他就后退了一步,她扑了一场空。 于胭看着男人嘴角的笑,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赵先生,您配合我一下。” 他这才浅弯了下腰,让她把领带搭上,然后自然地双手箍住她的腰。 于胭觉得浑身像过了电一般,只能硬着头皮帮他系领带。 她平时很聪明的人,刚刚看他演示那一遍也觉得自己学会了,可实践起来却格外费劲儿,三番四次地绕来绕去,也没绕对。 她抬眸看了眼他,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他不慌不忙,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于胭抿住唇,继续试验,却还是屡屡失败,搞得她都想拿出手机搜一个教程。 本来她系不好领带就有些烦躁,他却还故意给她捣乱,手不老实地捏捏她的腰,或者轻轻刮刮她的耳垂。 “不系了。”她突然撂挑子,把领带松开。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系不好就别走。” 于胭蹙着眉,委屈地说:“您就是故意在给我捣乱,不想我系好,那大不了我们就在这耗着呗。” 赵冀舟想到接下来还有事,捏着她的腰,“我教你。”他语气软了下来,“这次好好教你,不捣乱。” 于胭攥紧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和他对视,好似在危胁实则在撒娇说:“不许说话不算话。” 赵冀舟温声笑了出来,攥着她的手,带着她把这难绕的温莎结系好了。 可能是过程太不顺利,现在看着这个系好的领带,她还蛮有成就感的,甚至都暂时忘记了他刚刚故意折腾她。 赵冀舟见她的笑脸露了出来,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于胭懵掉了,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他很快就剥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叫她吃饭。 她摸了摸唇上残存的余温,跟着他去吃早点。 赵冀舟待她不薄,大概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叫人准备了不少样式的早点。 于胭觉得浪费,也不知道他是为她准备的,只在心里暗想他这人平时过得就是这种奢靡的日子。 吃过早饭,她要回学校,他非要去送她。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她觉得打车方便。 赵冀舟不习惯跟她废话,径直说:“上车。” 她渐渐摸到了他的脾气,话说得少的时候就是心情不佳,这时候就不能忤逆他。 于胭拉开车门坐在后座,在车上又小憩了一下。 车子缓缓驶进校园,这辆显眼的车立刻在学校里掀起轩然大波。 于胭透过隔热膜察觉到了大家的眼光,只觉得头皮发麻,总有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送你到哪?” 于胭缩了缩脖子,没多想,“回宿舍吧,我先去宿舍拿书。” 听到指令的宋疆将车拐了个弯,这个点儿快要到早八课的时间,路上吃着早餐的同学不少,宿舍楼里也不断有三五个人的小团体下来。 车子缓缓靠近宿舍楼,于胭在楼门口看到了霍宪。 他穿了件白衬衫和淡蓝色牛仔裤,和昨晚照片上的那件衣服一样。他站在草丛旁,现在宿舍楼的阴影下。 于胭低眸看了看自己腿上的这条裤子,隐约记起她的这条裤子和霍宪的那条是在同一家店里买的。 于胭慌乱了起来,夹紧双腿,“我、我突然间想起来,我叫室友帮我把书带到教室了,你还是把我送到教学楼吧。” 宋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赵冀舟,后者面无表情,沉声说:“就在这儿停。” 车子平稳地停在宿舍楼下,周围还有人放慢脚步围观,只有于胭觉得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血液凝滞。 霍宪显然也注意到这辆车,视线移了过来。 赵冀舟轻笑了声,偏过头去看于胭。 于胭眉头微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她现在是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开着这辆招摇过市的车送她回来,让她难堪。 她觉得还不如在房间给他系一上午的领带。 “赵先生。”她缩在副驾驶的椅子后,生怕霍宪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她。 想必昨晚他在楼下非要见她,也是听说了他坐上了一辆豪车。 看着赵冀舟冰冷的眼神,于胭视线有些模糊,他的情绪太过阴晴不定,开心的时候对她有耐心、把她捧上天,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她取乐、让她亲手撕开自己伪装的面具,把最肮脏龌龊的一面给她昔日的爱人看。 可这变化也太快了,明明早上他还耐心地教她打领带的。 “求你,别这样。”她手上微微用力,企图唤醒他一点点善心。 “下车,人都在这等你一宿了,不去叙叙旧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烟火不寂寞 赵冀舟垂眸看了眼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嗤笑一声,玩味地打量着她脸色的变化,她细眉微蹙,脸色忽明忽暗。 从初见,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表情管理收放自如,是个演戏的好手。而现在,因为霍宪,她都是连控制自己情绪的本领都没了,面如死灰,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赵冀舟手覆她的手上,细细摩挲着她的指尖,脸色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思考。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他,她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其实于胭真不在乎她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他们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她都不在乎,大不了一个巴掌扇回去。 可独独霍宪不行。 于华良说她是个心冷心硬的人,她承认。她刚开始和霍宪提分手的时候也会难过,但时间久了,她似乎已经从这段感情里抽离出来,也似乎真的不爱霍宪这个人了。 但人对美好的记忆往往格外珍视留恋,霍宪是她肮脏的十八岁的一抹光,她不想亲手扼杀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可以用狠毒的言语逼他分手,可她不愿让他亲眼看到她真的为了钱做别的男人的情人。 赵冀舟自然不会洞察到她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她白皙的脸一对比,青色的血管格外明显。 他的手明明是温热的,于胭却感到了丝丝入骨的凉,就像他这个人此刻带给她的感觉,是彻夜的冰。 于胭睫毛扑簌着颤抖,尽管不适,她依旧妥协着主动靠上他的掌心,巴掌大的小脸紧紧依附着他。 她心思都落在霍宪身上,视线往窗外飘,祈祷他不要看到这一幕,可视线相交的那一刹,她还是看到他微微攥拳的手。 她连忙收回视线,不想面对。又往赵冀舟的手里扎了扎,掩耳盗铃般闭上双眼,嘴唇微动,叫他赵先生。 赵冀舟拇指覆在她眼睛上,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绝望,遂收回手,沉声对她说:“断干净。” 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爱”这个字,但他骨子里的占有欲不允许她和这个深情脉脉的前男友有任何的瓜葛。 既然她人是他的,那他就要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寸寸山河都是他的。 于胭有种从悬崖跌落的感觉,闻言立刻睁开眼睛,她说:“我会和他好好说的,但能不能不要现在?” 赵冀舟抬手挽了挽衣袖,大手箍住她的腰肢,她被迫着身子前倾,他覆上了她的唇。 于胭感觉自己呼吸被剥夺,她被迫着接受这个吻。他的唇是冰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只有他们交织的呼吸是滚烫的。 她这次似乎是要和他抗争到底,倔强地瞪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倒映的那个不愿屈服的身影。 她想,她那晚就不应该招惹他。 赵冀舟细细磨着她的唇,不紧不慢,似乎还有享受的成分在。而她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把他的衬衫攥出褶皱。 待到呼吸不畅,他才松开她,视线随即瞥了一眼窗外。他把她的脸掰向窗外,轻笑一声。 宿舍楼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见了,于胭错愕地转身回头看,霍宪已经走远了,背着书包,背影有些落寞。 风过,掀起他的发,于胭心里空落落的。 她收回视线,舔了舔濡湿的唇,整理下衣服,颓废地靠在车门上,哪还有刚刚委曲求全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问赵冀舟:“您现在满意了?” 他不言。 于胭摊开手,“给我支烟。” 宋疆看了眼赵冀舟,从兜里掏出烟,他还没打开烟盒,烟盒和打火机都被于胭拿走了。她眉眼间挂了一层霜,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于胭熟练了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呼出的烟圈飘在两人之间,让眼前的他有些模糊。 赵冀舟一动不动,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于胭舔了舔唇,手捏着烟,又深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她一手指尖夹着烟,一手撑在赵冀舟的腿上。她吻上他的唇,撬开他的牙关,把裹挟着烟的氧气一口一口渡给他。 赵冀舟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报复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箍住她的腰的手微微用力。他被呛得够呛,想咳嗽却咳嗽不出。她知道他难受,偏偏不松口,硬是把这一口烟全部渡给他后才松开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形式,像是厮杀。 赵冀舟被呛得连连咳嗽,她倒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抹了抹嘴唇,又吸了一口烟,挑衅着对他吐着烟圈。 于胭弹了弹烟灰,笑着问:“赵先生,难受吗?”他刚刚这样对她,现在她就变本加厉地还给他。 她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轻笑。 她不知道她越这样,他对她的兴趣越浓重,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就越强。 “挺有本事的。”他随意地评价。 于胭轻嗔一声,缓缓垂下头,忽然鼻子一酸,胸口堵得厉害。她吸吸鼻子,把烟和打火机扔给宋疆,伸手去推车门想要脱离这个空间。 赵冀舟却拉住她的胳膊,又恢复了昨晚的温柔,他说:“送你去学院楼吧,你要迟到了。” 于胭盯着他,他真的没生气,脸色温柔得像早上霍宪这个插曲压根没发生,像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在提醒闹小脾气的女朋友她一会儿要迟到了。 于胭有些恍然,下一秒扯着嘴角想笑。 她松开手,靠在椅背上,“赵先生您调查得不够仔细啊,只知道霍宪在楼下等了我一宿,却不知道我第一节课和他一起上公共课。” 赵冀舟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于胭的笑僵在原地,抱着胳膊不愿理他。 他揽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畔说:“一起上课不是正好吗?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和他断干净,省得再另约时间。我可不想我的女人被别人觊觎。” “您到底想要干什么?”非得这么逼她。 于胭觉得她和他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她也渐渐没有耐心和他周旋。 他轻捏了下她的腰,“于胭,你的一切我都要,包括这颗心。” 她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话的错愕感,甚至还觉得有些荒谬。 要这颗心? 是要她爱他吗? 跟一个被包养的情人要爱,说出去不会让人笑话吗? 下一秒,于胭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谈爱? “你这里可以没有我,但也不能有别人。”他语气轻佻着说,“这是规矩,懂吗,于胭?” 于胭扭过头,“开车,我要迟到了。” 车停在教学楼前,还刚停稳,她立刻就要推开车门,可车门紧紧锁着。 “开门。”她对宋疆说。 “着什么急啊?”赵冀舟伸手帮她好好整理了下衣服,才放她离开。 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于胭没回头观察赵冀舟的眼神,加快步伐迈上石阶,到了楼道的拐角处她才停下。现在已经上课了,走廊里空无一人,倒显得寂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是整洁的,才推开后门进了教室。 教室的门比较老旧,每次开门都发出较大的兹拉声音,这声音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老师站在讲台上用捏着粉笔的手扶了扶眼镜,“同学你迟到了,哪个班的?叫什么?” 于胭暗骂自己倒霉,心想还不如不来了呢。 霍宪默默站起来,“老师,我刚刚帮她跟您请假了。” “是你啊,肚子还难受吗?” 于胭看了眼霍宪,对着老师摇了摇头。 霍宪对她招了招手,他帮她占了后排的座位。她挪了挪脚,坐到他身边,不自在地说:“谢谢啊。” 霍宪也有些别扭,手指微蜷,低声问她:“肚子还疼吗?”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了。”他对刚刚在宿舍楼下的事绝口不提,从书包里掏出暖宝宝放到她怀里。 于胭捏了捏暖宝宝,鼻子一酸,“不是说了分手了,还对我这么好干嘛?” “你不是说分手了做朋友?” 于胭垂眸,她想,他昨晚来找她的目的也许不是为了质问她,而只是想给她送一个暖宝宝。 她忽然想起了从前—— 宿舍楼年头久,线路老化,学校对用电问题格外重视,严禁在宿舍用大功率的电器。 她每次生理期痛经都要死要活的,灌热水的暖宝宝蓄热性太弱,很快水就凉了,所以他经常去咖啡厅蹭电,把暖宝宝充好电给她送来。 霍宪知道她不舒服不方便下楼,便见了石敏的联系方式,每次都委托石敏。 等于胭好了,他让于胭叫着石敏一起出去,特意请石敏吃顿大餐,说是要感谢她帮他照顾他女朋友。 那时候石敏这个感情上不开窍的姑娘都对她说:“你可要抓住了霍宪,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不好找。” 回忆漫卷她的大脑,丝丝痛。 于胭没拿书,垂眸盯着桌子,桌子上的任何一个纹路都可以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分散她的注意力。 老师讲课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后面,烘托着沉寂的气氛多了分躁动,跃动着,徘徊着,一点一点消磨着她的回忆。 缓了很久,一张纸条被推到于胭的面前。霍宪字迹清秀有力,问她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于胭盯着那几个字,不敢抬头,她咬着唇,轻轻点头。 霍宪喉咙像吞了碎玻璃渣,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从他昨天听说她被包养的传闻,他就知道她会是这个答案。 只是他不甘心罢了。 她的长发遮住了脸,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这个点头有几分真心。 “他对你好吗?”霍宪有些哽咽着问。 于胭的心像被架在火上,慢慢烤,百般煎熬。她不想霍宪这么好,体量着问她赵冀舟这个人对她好不好。她宁愿他骂她一通,多么难听都没关系,至少她不会这么难过。 “好。”于胭从嗓子眼里飘出这么一个字,晦涩又牵强。 赵冀舟这个人在多数情况下还是好相处的。 霍宪不言,于胭也不语。 难熬的一节课终于在一声铃响中被打破,同学们熙熙攘攘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于胭从椅子上坐起来,把暖宝宝推到他面前,他伸手要去拉她,却被她躲开,她说:“我走了。” “胭胭,他要是……”他摇了摇头,他不想做假设,他希望赵冀舟能对她的姑娘好。 于胭忽略掉他的话,走到后门,突然顿住脚步,她想起了赵冀舟的话,他要她断干净。 她缓缓回头,霍宪依旧坐在那,晨光打在他的脸上。 “霍宪,以后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霍宪点头,“好。” 他其实不愿意妥协,从他妈妈反对他和于胭在一起的那刻,他一直没想过放手。可现在,她选择了别人,那人的高度是他无法比拟的。 她选择了更好的生活,他只能希望她过得好一些。 于胭点头,一步一步退出教室,走廊里熙熙攘攘,她觉得很压抑很压抑。 上午第二节没课,于胭直接回了宿舍,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扎在床上缩着身子躺在那。 崔青青端了杯奶茶回来,见她这个样子,更看不起她,讽刺着说:“有人勾引男人的本领就是厉害,前脚刚从金主车上下来,后脚就能扎进前男友的怀里。” 于胭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抽了,居然觉得崔青青的话有道理。 崔青青见于胭不反驳,变本加厉地说:“听说金主是个老头子,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在床上还能不能行?” 于胭从床上坐起来,笑着问:“好奇啊?” 崔青青别扭着说:“你管呢。” 于胭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两下把手机扔在崔青青前面的桌子上。 崔青青低眸,看见电话拨通了,备注写的“赵先生”。 于胭见电话接通了,指尖轻点免提键。她看着崔青青,“你不是好奇吗,给你机会,亲自问问他是不是糟老头子,多大岁数了,在床上还能不能行?”【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烟火不寂寞 于胭说出的话惊到了崔青青,她瞳孔放大,以为于胭还会像之前一样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 空气凝滞,似乎能感受到电波涌动。 于胭在等赵冀舟一个反应,而他只在那边沉默着。她隐约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觉得他一定是听到了,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石二鸟,崔青青和赵冀舟她一个都不想忍着。 不出两秒,她听到了他关门的声音,赵冀舟微微启唇,想问问是谁又惹她生气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电话被掐了。 他盯着手机,哂笑一声,笑她脾气还挺大,报复心也强。 于胭挂断电话后,抱着胳膊看着崔青青。也许是刚刚被于胭嘲讽,也许是于胭刚刚的话尺度太大,她脸上一阵绯红,嘲哳着说:“你有病吧,于胭。” 于胭挑了挑眼皮,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她指尖微点桌面,“我劝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他不是什么好人,手段黑着呢。” 崔青青被吓得坐在床上,抻着脖子说:“你吓唬谁呢?现在是法治社会。” 于胭看她那个怂胆,突然笑了,心情也顺畅了,复又窝到床上。 赵冀舟被挂断电话后从书房出来,就撞上赵霁月好奇打量的眼神,她自在地揽住他的胳膊,“二哥,小嫂子真厉害。” “厉害什么?” “旁人谁敢这么跟你讲话啊。” 刚刚他接电话的时候,赵霁月就坐在他身边,把于胭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当时她瞳孔放大,眨着眼睛默默对着赵冀舟竖起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小嫂子厉害啊!” 赵冀舟没理她,默默走到书房关上门。 现在,看着她二哥脸色微沉,越发好奇刚刚在书房两人说了什么。 “你不敢?”赵冀舟反问。 “我敢是敢,但也分话题是吧。”赵霁月小心翼翼地说。她是他妹妹,怎么可能说出刚刚于胭说的那些话? 赵霁月捏了捏他的胳膊,“好了,二哥,其实小嫂子说这些话你根本没生气对吧,你生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你生气的时候脸拉得比这还长。而且,小嫂子口不择言,这么生气,明显是你惹到人家了。” 赵冀舟沉默不言。 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她既然决定跟了他,那就应该守好本分和她那个深情款款的前男友断干净。 “这样,你把小嫂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帮你看着她。” 赵霁月见他没有反应,自作主张拿到了他的手机,通过于胭的手机号搜到了她的微信,发了好友申请。 于胭是在睡醒后才看到好友申请。 她一觉睡到下午,也许是因为把胸中那口闷气出了,她睡得很安逸,醒了后神清气爽。但现在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她那话估计是惹到赵冀舟了。 不过惹了就惹了,她也没后悔药可吃,那就不管了。 于胭打开手机看到赵霁月的好友申请,她没多想,加了好友后就把手机扔在了一旁,也没和赵霁月打招呼。 对于胭而言,加赵霁月的微信完全是为了面儿上好看,她总不能奢望自己和他妹妹处得情比金坚。 想想就好笑。 于胭穿着拖鞋拿着洗漱用品去公共水房洗漱,途中也遇到了一两个同学。她们倒没有像崔青青那样把话放在明面上对她指指点点,但见到她时探究的眼神也已经表明了她们的立场。 于胭指尖捻着洗面奶,耸肩轻笑了下。 这个结果她已经早就料定了,从她接近赵冀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从今以后,估计大家提起她这个人,脑海里不会再蹦出什么好词。 也许在这一刻起,她真正地和曾经的世界完完全全决裂。 宿舍楼老旧,一进公共水房就觉得潮湿感席面而来,盥洗池里三三两两放着几个盆子。 于胭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一边挤牙膏,一边抬头看窗外的风景。窗外绿意点点,远看有近看似无。微风拂过,靠近窗户的柳树枝随风袅袅浮动,她竟然看得失了神。 她想起小时候,每逢柳絮纷飞的时节,程艳娟总是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出门。她问为什么要戴口罩,程艳娟告诉她说妈妈对柳絮过敏。 后来,于胭多多少少对柳絮都有些反感,总是觉得柳絮飘到脸上自己也发痒。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也对柳絮过敏,长大后才明白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因为她的皮肤不会像程艳娟那样泛红。 墙皮皲裂,突然滑落,砸在她脚下,于胭被吓得缩了下脖子,切断了思绪,静静盯着那块墙皮发呆。 于胭机械地刷牙,又想起了霍宪。 其实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半年前她开始提分手,即使她下了分手的决心,但她似乎知道霍宪会锲而不舍地找她。 她贪心、卑劣,竟然有些享受这种被人重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而现在,她和霍宪的关系像脚下那块摔碎的墙皮,四分五裂。 于胭呆滞地漱口,洗脸,最后迷茫地回到宿舍,简单化了妆背着包去教室。 她下午四点还有一门课。 从上大学以来,她为了赚钱找各种各样的兼职,经常为了兼职翘课,绩点也不断往下滑。 而现在,手里握着赵冀舟的那张卡,她好像不用再为了钱犯愁,但她也再也找不回刚入学时的心境了。 此刻坐在教室里,于胭对一切都陌生,她提笔在书上勾勾画画,托着下巴听老师讲课,企图跟上节奏。 人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课后,于胭才看到赵冀舟的消息,他说要过来接她。 于胭:【我晚上有事,可不可以改天?】 赵冀舟:【我在楼下。】 于胭叹口气,把书装好,背着包出了教学楼,她一眼就看到停在绿化带旁的车。 于胭没有直接上车,她敲了敲窗户,窗户缓缓下降,赵冀舟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赵冀舟发现她化了淡妆,珠光眼影在残阳余晖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她穿了件黑色宽松版衬衫,散着头发。顺着她的发丝往下看,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隐隐约约透露着姣好的身材。 于胭胳膊放在车窗上,“我晚上真的有事。” “什么事?”他问。 “酒吧驻唱。” “还缺钱?”赵冀舟懒散随意地问。 于胭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份靠自己劳动就能赚钱的工作心里踏实。 而且,他们早晚都要散伙结束现在的关系,她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他,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于胭沉默着,等着他松口。 赵冀舟轻笑,她每次一有求于他就开始装乖,完全没有了今早对他的豪横样子。 他说:“上车。” 于胭肩膀耷拉下来,拉开车门,把包扔在两人中间垂下头不看他。 车子缓缓发动,他微眯着眼盯着她,终于等到车子使出校园,她按捺不住抬起头,出口的话让宋疆跟着一颤。 “您打算怎么折腾我?” “折腾?”赵冀舟口中溢出这两个字,他眼神坦荡,似乎她说的话只是为了泼他脏水。 于胭抿了抿唇换了个词,“您打算怎么报复我?” 她觉得“报复”这个词很形象,他们姑且不谈今早那个裹着烟的吻,中午她电话里说的那话也足够张狂,挑衅着他,损了他的自尊,他这种人怎么会轻易翻篇? 赵冀舟嘴角微挑,脸上没有任何愠色,手揽住她的腰,“现在知道怕了?” 于胭僵硬着后背,“不怕。” 赵冀舟叫了声宋疆,宋疆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他人推开车门离开。 于胭透过窗户看到宋疆渐行渐远。 学校在郊区,附近的车倒是没那么多,可车影弛过间,于胭还是觉得心悸,想不出赵冀舟到底要做什么。 车内的空气凝滞,她偏过头看着他。 赵冀舟揽住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摸了摸她的脸,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碾住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 这是个令人情迷意乱的吻,于胭才知道接吻原来可以这么热烈,像是拼尽全力攀岩,刺激,心潮涌动,却又吊着一口气。 她手攥住他的手腕,嘤咛声从口中溢出,挣扎着逃脱。可她的力气抵不过他,缓缓败北,慢慢屈服。 他在博弈中感受到她的服软,变得温柔起来,挑逗着她,让她也享受。 于胭觉得全身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直觉有些麻木,但她还是感觉到他的指尖探进她的衬衫。 她的包被半压在剩下,书本露出紫色的一角。 一吻结束,于胭喘着粗气,眸中水光潋滟,她低头,看见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扣好了。 她拢了拢头发,看着他眼底很有深意的笑。 “我可以走了吗?” “吃饭了吗?” 于胭扯谎点头。 赵冀舟没拆穿她的小把戏,给宋疆打了个电话,宋疆把车开到了一家餐馆。 “梨汤,爱喝吗?” 于胭盯着他幽深的眸子,“今天中午那事翻篇了?”他还有兴致带她来吃饭。 “你说翻篇就翻篇,而且,有些事不是得实践之后才能证明‘行’与‘不行’这个问题?” 于胭看了眼菜单,“那你今早威胁我那件事也翻篇了。” 赵冀舟轻哂,觉得这姑娘越发有意思。 菜上的比较快,服务生抬手把梨汤倒在杯子里,那杯子小得像是用来品茶的。 “尝尝?”赵冀舟说。 于胭轻抿了一口,听到他说:“这个季节喝点儿梨汤好,清热润喉。” “好喝吗?” 于胭轻轻点头,梨汤里加了蜂蜜,很甜。 “对了,您妹妹加了我的微信。” “嗯。”他抬手倒了杯梨汤,“任她去吧。” “我就是和您说一下。” “嗯,我过一阵子可能要去躺洛杉矶,到时候你要是无聊就让她带你玩儿,她没比你小多少。” 于胭表面点头,实则心中暗喜。他走之后,她就不用再见他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于胭连忙摇头,“我还要上课。”她抬眼看他眼底的笑意,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 这顿饭氛围还算不错,就像他们两个说好的,让这一天的事情翻篇,谁也不要去计较。 吃过饭,于胭看了眼时间,“我真的要去酒吧驻唱。” “嗯,送你过去。” 到酒吧门口后,于胭迫不及待地背着包去推车门。 赵冀舟说:“等等。” 于胭觉得后背像过了电流,她很怕他突然反悔,心半吊着,微偏过头。【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烟火不寂寞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酒吧里面的歌声、喧闹声穿透窗户溢了出来。 于胭半只脚堪堪落到地上就听见赵冀舟的话,她条件反射地挺直后背,待到整个人完全从车里出来才回头看他。 “怎么了?”于胭其实很忐忑,有种事到临头快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恐惧感。 赵冀舟轻笑,笑她杯弓蛇影。 他问:“和你那男朋友断干净了?” 于胭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她撑着门的手微蜷,心想这才是他今晚最大的目的,也是难为他了,等了这么久才提起这茬儿。 其实于胭真是冤枉他了,他今晚找她主要就是想带她吃饭,只不过车停在这,突然想起她那个前男友便随口一问。 于胭轻笑,“您的话我还能不听吗?” 赵冀舟明显被她这话取悦,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永远都这么乖就好了。” 于胭敛起笑,“我要是乖恐怕也入不了您的眼吧。” 她哪里吸引他,她心知肚明,所以她才不会永远都乖乖顺着他。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半扶额,又提起另一个话题,“生理期好了,就来上班?” 于胭吸了口气,她忙着走,他偏拉着她问东问西,她说:“托您的福,昨天把今天的那份也给疼完了。” 宋疆听这话都忍不住笑,觉得于小姐也太会讽刺人了。 赵冀舟说:“那以后再到这日子可得去我那儿,让你少受点罪。” 于胭舔了舔唇,不再和他辩驳。 赵冀舟瞥了一眼酒吧一条街,问:“在这上班就这么好?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辞了,老老实实呆着。” 依照他的想法,她大晚上跑到这么远的酒吧来驻唱完全没必要,每次熬到很晚,还费嗓子,也拿不到多少钱,还不安全。 于胭直视他的眼睛,“在您看来这确实是点儿小钱,但这也曾经是我的救命钱。” 赵冀舟抬眼,发现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极致的灰,她扑簌着双眼,满是反抗。他知道她父亲的情况,否则她断然也不会跟着他,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轻哂一声,落到她眼里就成了嘲讽,嘲讽普通人的柴米油盐、狼狈不堪。 “我就是随口一提,到你这儿竟然认真起来了。”他轻“嗯”一声,眼看着她耐心就要售罄,摆摆手,“走吧。” 于胭生怕他反悔再拉着她掰扯点儿别的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走了。 赵冀舟今天像是被拉开了话匣子,他问宋疆:“这个岁数的姑娘脾气都这么大?月月也这样。” 宋疆木讷地摇头:“赵总,我不知道。” “走吧。” “好。” 于胭走到拐弯处才敢放缓脚步,她望着脚下的影子,想起她初遇赵冀舟就是在这一片区域。 她抬头看泼了墨般的天空,星河璀璨,月亮格外圆。她想,赵冀舟的眸子像夜色一样深。 她其实挺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的,骨子里带着对金字塔低端的人的蔑视。后来想想,她有什么资格谈喜欢不喜欢他某种态度。 她不喜欢,不是还绞尽脑汁接近他、依附他? 于胭靠在栏杆边平息了心情才回酒吧,打开衣柜才想起赵冀舟那件衣服还在她这儿。 他们初遇时是初冬,现在已经到了春天。 于胭伸手掏了掏兜,摸到那块表。盯着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的手表,她轻笑了一声,把表塞了回去。她曾经是真的想把表还给他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于胭大概是晚上八点才上台,她自在地站在台上,散着头发,倒是多了分随性。她调好话筒,跟着伴奏音乐唱起了《残酷游戏》。 她突然想起当初她来这家酒吧的时候,店长问她有什么特长,她灵光一现说自己粤语歌唱得好。 店长问她学过粤语吗,她那时候为了留住这份工作就撒了谎,说会一点儿。 霍宪说她学英语专业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因为她的语言学习能力比较强,很有天赋。比如这首听起来还不错的粤语歌,全靠模仿发音,其实她根本不通粤语。 她刚上大学时很赞同霍宪的说法,觉得努力学应该能改变命运,可是现实压垮了她,逼着她走向赵冀舟这条捷径。 于胭握紧话筒,随意地在台上走了起来,在灯光的照耀下,没人能看清她的眼色。 “其实自命受苦都只因我能离不离, 看着对你爱得仿似爱情.欲避不避, 若能耗尽力气去逮捕你, 亦能剩下自己可挽救自己……” 酒吧里酒水摆在橱柜上,琳琅满目。 附近的一桌开了瓶香槟,酒塞弹开,气泡漫上来,释放了所有人的压力。 杯壁碰撞的声音传进于胭的耳朵里,她视线多在那停留了两秒,无意中看到了程与翔。 稀客。 于胭觉得他能来这很不可思议,但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她装做没看到他。 但在她唱完这首歌间隔休息的时候,程与翔主动向她走来。他眉头微蹙,挺直腰板站在台下,低了她一等。 于胭葱白的指尖敲打着话筒打着节奏,视线落在他身上。 她在等他主动开口。 程与翔舔了舔唇,“能一起拍张照片吗?” 于胭看了眼就近的人群,他们正起哄打量着她和程与翔,她立刻回过味来,笑问程与翔:“大冒险输了?” 程与翔点头。 于胭也不想为难他,从台上跳下来,“这次算是你欠我个人情?” 程与翔不言。 于胭:“不答应就不拍。” 他回头看了眼起哄的人,轻轻点头。 于胭往他身边凑了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和香水味。 她鬼使神差地想,其实她还是更喜欢赵冀舟身上的檀香味,有种佛祖普渡的错觉感,让人心安。 程与翔拍完照片,轻声对她说:“谢谢。” 于胭摇头,扭身迈到台上。 程与翔耷拉着肩回到卡座,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本来心情不好才决定跟着大家来酒吧消遣,结果大冒险第一把就输了,被罚去找驻唱和张照,偏偏这个驻唱还是于胭。 周围的人夺过他的手机放大照片,评价着说:“驻唱真美,唱歌也好听,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程与翔想起这两天关于于胭的传闻,觉得胸膛闷了一口气,他把手机夺回来熄灭屏幕,坐在卡座,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急什么眼!人家又不是你女朋友!”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周围的人连忙把两人拉开,“接着玩儿!接着玩儿!” 程与翔摘了眼镜,一口闷了杯酒,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于胭结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收拾好东西,特意把赵冀舟的那件衣服带走,正准备离开,在卡座上看到了程与翔,酒吧的服务生正在和他交涉。 程与翔看到于胭,咧嘴朝她笑。看着他的笑容,她笃定他是喝醉了,否则他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她。 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于胭也说不清楚,稀里糊涂就成了现在水深火热的状态。 于胭瞥了他一眼,打算推门离开。叹口气,又折返回来。 她站在他面前,身下的阴影将他覆盖住。她踢了踢他的脚,“下班了,你还不走?” “走啊,我这不是等你呢?” 于胭:“我有什么可等的?” “学校里的传闻是真的吗?”他突然问。 于胭顿住脚步,懒得解释,甩开他的手加快脚步。 程与翔跌跌撞撞追了出来,于胭眉头轻拧,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和你一起来的那些朋友呢?” “走了。” “那你怎么不走?” “说了,我在等你。” 于胭扭过身子,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涣散。 于胭从他手里夺过眼镜,踮着脚尖给他戴上,腹诽这下就看着顺眼多了。 “等我做什么?” “我来问问你。” 于胭咬咬牙,“你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闲的没事吧你!” 程与翔在和她斗嘴这件事上永远占下风,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觉得口渴,说:“咱们去喝酒吧。” “不去。” 于胭嘴上说着不去,两人还是找了家烧烤店。本来烧烤店都要打烊了,他们硬是赖在这求老板再烤点儿串。 程与翔给她倒了杯酒,“喝点儿。” “不喝,肚子疼,不方便。”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着他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 “说吧,出什么事了?”于胭轻哂,“事情严重到你饥不择食要来找我倾诉。” 程与翔抱着头,“我对她不好吗?” 于胭眯了眯眼,“被甩了?” 见他不回答,她又问:“被绿了。” “闭嘴吧你。” “那就是我说对了。” 于胭真没什么同理心,她半倚在墙上,捂着嘴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 于胭知道程与翔谈恋爱这件事,姐弟恋,对方大他一届,对方在他大一的时候主动追的他,现在他大四了,也三年了。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越笑越猖狂,从包里翻出烟,递给他一支,“喏,来支,消消气。” “不要啊,不要算了。”于胭把烟塞自己嘴里,摸了半天没打火机,起身找店老板借了打火机点着火才回来。 “于胭,你还不如我。” 于胭咬了咬烟,知道他要说什么,轻笑说:“嗯,我不如你行了吧,满意了吗?” “你就非得干那些败坏道德的事情?” 于胭呼出一口烟,“是,我败坏道德,因为我没妈,爸爸是个赌鬼、酒鬼,所以我没教养,行了吗?” 程与翔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不是滋味,又闷头喝酒。 那晚,尽管他对她满嘴嫌弃,可还是拉着她吐了很多苦水,结果就是他喝得烂醉,神情涣散,开始胡言乱语。 于胭真想把他扔在这,可还是搀着他站在街边打车。 街上霓虹灯闪耀,程与翔坐在马路边,于胭站在那拦车。 出租车停下,于胭扶着程与翔上车。 当时沈怀正开着跑车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儿兜风,一晃而过见到这一幕,立刻踩了刹车。 他摘了墨镜,拿出手机连拍了两张照片。 “你这是干什么?”外国妞儿用憋足的汉语说。 沈怀放大照片,“你懂什么,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胭把程与翔扶上车,嫌弃地说:“你要是敢吐,我就打得你明天见不了人。”随后给司机报了家附近酒店的地址。 当天晚上,赵冀舟收到了沈怀的消息。 沈怀:【赵总,我这有点儿好东西你要不要看?】【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烟火不寂寞【新增1700字】 赵冀舟看了眼手机,见是沈怀的消息,又把手机放下,选择置之不理。 他们这个圈子也分个三六九等、亲疏远近。 赵家和陈家是世交,赵冀舟和陈望洲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 而沈家,在北城是后起之辈,二十一世纪初才把生意龙头落在北城,早些年一直不温不热,这几年势头发展还不错,主要得益于沈家大小姐沈凝。 沈凝事业心强,市场判断力强,生意场上当仁不让,典型的职场女强人,雷厉风行的手段让赵冀舟有几分钦佩。 除了沈凝,沈家一众小辈皆是纨绔子弟,挥金如土,整日想着怎么玩儿。 沈凝的表弟沈怀是个代表。 赵冀舟是在骨子里瞧不上沈怀这种人,书读的不怎么样,前几年去国外镀了层金,回来以后觉得尾巴翘上天,好像自己那张证书很有含金量。 回国后,他依旧不学无术,整日想着如何泡妞,手段还下三烂,几次惹祸都靠沈家给他擦屁股。 所以赵冀舟懒得理他,也对他口中“有意思的事”毫无兴趣。 夜色渐浓,夜风顺着窗缝溜进来,还有些凉。 赵冀舟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把窗户关上。 赵冀舟看着窗外交织的车流,突然想起了于胭。 他倚在窗前,点了支烟,烟雾笼罩住他的脸,叫人看不清脸色。 齿轮扭转,脑海里的回忆一点一点溯源。他半眯着眼,想起在车上的那一幕,想起粗粝的指腹和柔软细腻的肌肤碰撞在一起。 他微凉的指尖勾着她没扣的那两颗纽扣,坦荡得好似要尽职尽责帮她整理着装。 他似无意碰上她炙热的肌肤,她条件反射地颤抖,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突然想起赵霁月小时候学古筝的场景,指尖微拨,悦耳的音调便溢出。 而于胭随着琴弦的拨弄,眼中立刻蒙了一层雾,潋滟的目光让人流连忘返。 赵冀舟吸了口烟,而后把剩了大半截烟碾在烟灰缸,嘴角微扬。 他觉得他其实对她很有耐心,换作旁人,若是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他定然不会轻易和解,让这事翻篇。 他对她宽容,单纯想带她吃饭。她却是个没良心的,张口闭口间就是“折磨”、“报复”这类词,显得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既然她话已至此,他自然要收点儿利息,否则都对不起自己在她心里的恶劣形象。 他犹记得她用他完全没听过的吴侬软语求他,她说:“别……” 字眼从喉咙溢出,她的眼神却慌里慌张地飘向窗外擦过的车流,这个地方显然加重了她的紧张感。 他很快就放过了她,还好心地帮她把身前的碎发拢到后面,帮她把衣服整理整齐,就连衬衫顶端那两颗原本不用扣的用来装饰的扣子,他都帮她扣好,看着衣领将她白皙的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但于胭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对他的强势、占有欲毫无办法,是自己选上的这条路,她认命,所以她不怨他。 但她不可能永远让自己处于下风,便在盘算寻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一说。 她虽承认赵冀舟的娴熟的手段让她动情了,可那是生理反应,她控制不住。 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谋路,不可能把一辈子都搭在他这。 到了酒店,于胭开好房,拿着房卡把程与翔扔在床上。他沾床就裹着被子就要睡,连鞋也没脱。 于胭看他这个烂醉的样子,半叉腰喘着粗气再次危胁:“你要是吐了,我就打得你明天见不了人。” 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于胭帮他关掉灯关上门,拿着另一张房卡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家普通的连锁酒店,酒店条件一般。于胭没敢用酒店里面的东西,简单洗把脸刷了牙就上床了。 她拉上窗帘,只留下门口的一盏暗灯,在暖昧的灯光中,缓缓入睡。 于胭做了个奇怪的梦,氤氲的水汽,被雾蒙住的镜子,溢出水的浴缸…… 男人潮湿滚烫的吻落了下来,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 于胭骤然转醒,为这个梦心悸,她拢了拢头发,笑自己真的着了赵冀舟的道,居然做了个春梦。 和他。 于胭看了眼时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就去敲程与翔的房门。 程与翔开门的速度很快,但头发乱糟糟一片,身上还有些残留的酒气,明显是刚醒。于胭挤进房间,手勾起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伸手去掏他的外套兜。 程与翔伸手去夺,声音有些喑哑,“你翻我东西干嘛?” 于胭翻出他的钱包,挑着眼看了看夹层的照片,食指和中指夹了四张红色的钞票出来,“昨晚的酒店钱和烧烤钱。” 于胭把钱折在一起,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也不是。” 程与翔隐约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态,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小事。 于胭轻笑,“要不你再给我个封口费?” “闲着去吧你。” 于胭耸肩,突然想起她把赵冀舟的衣服和手表落在了烧烤店,心烦地拉着程与翔回去找。 烧烤店这个时间还没开门。 程与翔:“现在怎么办?” 于胭叹口气,“先回学校吧,等我晚上再过来找。” “不怕东西让别人顺走?” 于胭记下店门口贴的店主的联系方式,“我待会儿打电话告诉老板一声。” 两人随即打了一个车回学校,学校门口车比较少,两人下车后,于胭一看就看到站在卷饼摊前买早点的石敏。 石敏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明显是特意早起出来买早点的。 “为了早点不远万里?”于胭调侃她。 宿舍楼距校门口很远,骑车都要七八分钟,可见石敏为这份早点做出的努力。 石敏有些内向,轻轻抿唇,她抬眼瞄到了于胭身边的程与翔,便默默低下头,跟于胭说话,“你要吃吗?很好吃的。” “吃。”于胭觉得石敏都能起大早出来买早点,说明这家早点真的不错。 阿姨听见石敏夸自己的早点,一边煎鸡柳一边夸石敏,满嘴都是好话,夸得她有些无地自容,只能咧着嘴干笑。 石敏把红豆豆浆递给于胭,“你先喝。” 于胭接过豆浆,觉得手上暖暖的,“那我不客气啦。” “学长,你要吃吗?”石敏瞥了眼程与翔,有些紧张地问。 于胭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程与翔,他说:“谢谢,我不吃了,先回去了。” “噢。” 石敏抬眼看了下程与翔的背影,抿了抿唇,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红豆豆浆。 “这是你们来得早,来得晚都喝不上我这儿的豆浆。” “是嘛。”于胭问。 “当然了,一天就这么多杯,来晚了就没了。” “那我还挺幸运。”于胭笑意盈盈地和阿姨交谈。 于胭和石敏拿好早点才一起回宿舍,两人没骑车,走着回去,于胭一边吃饼一边走。 石敏好心提醒她:“你回宿舍再吃吧,呛风吃东西容易胃里不舒服。” 于胭嘴上答应着,可还是喝了口豆浆。 石敏拎着卷饼,突然顿住脚步,“于胭,你和程学长认识啊?” 于胭点头。 “以前怎么没听你念叨过。” 于胭思索了片刻,说:“不熟。” “哦。” “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学长这么厉害的人,我当然认识了。” 于胭轻哂,说出的话没经过大脑,“哪里厉害了?” 石敏居然认真地跟她讲程与翔获得了哪些奖项,于胭看了眼低着头的石敏,没说话。 于胭中午的时候联系上了烧烤店老板,老板说昨天收拾的时候看到她落下的东西,便帮她收了起来。 于胭连连道谢,说晚上过去拿。 晚上,于胭要去烧烤店拿到衣服,在校门口碰到了霍宪,霍宪刚从出租上车下来,手上还拎着东西。 漆黑的夜色,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于胭注意到他明显想向她走过来,犹豫两秒,果断绕开他。 霍宪神色有些忧伤,她口语中的不再联系就是真的不再联系了,甚至连见面打招呼都不可以。 于胭在烧烤店拿到表后顺便回了趟家,她打算看看于华良是不是还活着。 自从上次说了狠话,她就把于华良拉黑了,这段时间没受到他的“骚扰”,于胭觉得自己过得挺舒坦。 可现在家门紧锁,门上的锁落了红色的锈,她摸出手机给于华良打了个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晚风打在脸上,拂起她的发,于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转念一想,于华良不回家是常态,指不定又去哪喝酒了。 于胭有时真觉得他现在就是一条流浪汉,游走在北城的孤魂。她抿抿唇,扭身走了。 于胭最近几天过得比较安逸,赵冀舟没来找她,也没要求她去任何地方,她按照自己的生活节奏上课兼职,好不乐哉。 周六的时候,赵冀舟过来接她。 一上车,于胭就嗅到了淡淡的酒气,她偏过头看着领带微松、眸色幽深的男人,默默地往车窗一边靠了靠。 车上很安静,她的一点儿小动作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赵冀舟凝眉,单手拢住她的腰,不容她拒绝地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他们的腿碰在一起,弄得她一动不敢动。 赵冀舟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了,嫌弃我?” 酒气伴着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滚烫,灼热。于胭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笑中夹杂着对酒气的嫌弃,“我哪敢?” 赵冀舟捏了捏她这张说了实话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还挂着属于少女的淡淡的肉感,“这叫不敢?于胭,你好歹收一收面部表情,再装一装呀?” 于胭偏过头呼了一口气,再转过头来,就像是变戏法一般立刻换了一个仰慕的、崇拜的、欣赏的眼神看着他。 赵冀舟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他似乎也没想在这点儿小事上为难她,微靠在椅背上,只是那只手一直揽着她的腰。 “今天怎么不伶牙俐齿地问我叫你出来做什么了?” “问了也没什么用,您该叫我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她笑意盈盈,“赵先生,请问在您这,如果我不喜欢做这件事,可以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觉得答案肯定是没有,但她就是要这么问,就是要明里暗里地怼他,怼他偏偏说一些无聊的话题。 “还生气呢?”赵冀舟捏住她的下巴,盯着澄澈的眸子,“还记着那天叫你去打台球的事呢?” 于胭愣了下,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想。其实她哪里有资格生气呢,那天不过是看他演得挺入戏,自己便恃宠而骄,故意作一下使脸色给他看。 “没有。”她实话实话。 赵冀舟饶有兴趣地轻“嗯”一声,“今儿是有人找你打麻将。” “谁?” “赵霁月。”他揉了揉眉头,“这丫头手不好,偏偏瘾头大,一会儿你就当替我哄一哄她,让着她两把,别让她一直输。” 于胭强颜欢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有没有可能,我手更差。” 打麻将打牌这种活动赵冀舟都不愿意参与,他记忆力好,会记牌,觉得玩儿这种东西有些降智。也就他那个单纯的妹妹,只是喜欢玩儿,玩儿起来纯凭手气不过脑子,经常输钱。 他听见于胭的话还觉得她是在谦虚,可到了场子是开了眼了,她手是真差。 赵冀舟看着于胭在那硬着头皮打麻将,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不会打?” 于胭坚定地点了点头,下一秒立刻面不改色地打出了一个“六条”。 赵冀舟看着心理素质贼好、贼能装的姑娘,捏了捏她的腰,“不会打不提前说,故意过来给我输钱?” 于胭狡辩,“我明明说了我手更差。” 赵冀舟点燃一支烟,静静看着她打出了一个“八筒”给赵霁月点炮。 赵霁月在麻将之路上从来没有赢过这么多次,感谢又有些得瑟地看着于胭,她甚至都觉得是她的麻将技术精进了。 也许是赢了太多次,赵冀舟的钱她拿到手软,所以她对于胭的印象更好了,张口闭口就说下次要和于胭一起逛街、一起做美容项目。 于胭看了眼赔了不少本钱的男人,却见他嘴角上扬,把剩半截的烟碾在烟灰缸里。 他拍了拍她的肩,“答应着,让她付钱,帮我把钱赚回来一切,嗯?” 于胭还没什么反应,赵霁月停住数钱的动作,“不是吧二哥,你这是护上短了?” 赵冀舟缄默不言,起身拉着于胭走了 于胭心想,这算是什么护短呢? 不过是他心情不错,故意来逗逗她。 赵冀舟送她回学校的途中,还逗她说:“是真不会还是故意让着月月呢?” “真不会。”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因为于华良嗜赌,所以她恨赌。 可是,今天体验这一遭,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儿爽感,即使她一直都在输。 后来于胭才明白,有些人也是如此,一旦碰了就是会上瘾,戒不掉。 即使心知肚明会满盘皆输,也拼了命要往前踏那么一步。 赵冀舟没注意到她内心的波涛汹涌,轻笑一声,手扣住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浅尝辄止,便缓缓松开她。 “于胭,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他当然看得出来,最开始她是真的不会打麻将,手足无措,出牌的时候还在犹豫。可打了几把下来,她明显渐入佳境摸到了规则,加上她记忆也好,很容易对付赵霁月那个真正的麻将白痴。 摸到规则后,她每次出牌依旧在犹豫,不过是在犹豫该怎么让赵霁月赢。 所以打了一晚上麻将,赵霁月便连赢了一晚上,高兴地在那数钱。 于胭抿了下唇,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露出一个娇媚的笑,“谢谢赵先生夸奖。” 赵冀舟摸摸她的头发,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回去吧。” 夜晚的风温热了起来,于胭下车后回头看了眼车里的男人,又觉得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周末于胭在酒吧驻唱回来,次日一早便收到了老板炒她鱿鱼的消息。 于胭醒来后看到微信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连忙打电话问老板原因,老板说:“于胭,你是表现得挺好的,但是我的小店禁不住你那给的压力啊。” “什么压力啊?” 老板吞吞吐吐,最后说:“于胭,你是不是惹到人了,存了心不让你在这干下去。” 看着手机显示忙音,于胭细细想老板说的那句话,她是不是惹到人了,那人存心让她干不下去这份工作。 当时她脑子里立刻就漫上了赵冀舟的名字。 他之前坐在车里散漫地说:“在这上班就这么好?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辞了,老老实实呆着。” 老老实实呆着? 做他看不上眼的金丝雀吗? 他凭什么要干涉她的工作? 就凭他自己的论断就要剥夺她工作的权利吗? 于胭觉得太阳穴跳动,一口气顶在胸口,现在她也不记得赵冀舟的那些好了,在情绪的控制下拿着手机走到楼梯间,给赵冀舟打电话。 他没接。 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于胭觉得他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包括这个没接的电话,都是他故意的。 于胭又给宋疆打电话,张口就问:“赵冀舟呢?” 宋疆让她等一下,去问赵冀舟,赵冀舟抬眼问怎么了,宋疆犹豫一下,“于小姐听上去心情不太好。” “无妨,让她过来吧。” “来公司吗?” 赵冀舟思忖两秒,“让她回酒店等我。” “好。” 赵冀舟说让她等他,但他并没有立刻过来,于胭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愈发觉得他就是在耍她。 还说什么翻篇了,还那天晚上说什么就喜欢她这种聪明人,统统都是骗人的话,她就不该信他。 赵冀舟忙完工作才回来找她,推开门就见到她半倚在沙发上,闻声偏过头。 他将西服外套脱下,随意地松了松领带,“怎么主动过来了?” 在他眼里,她主动过来找她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胭起身,眼眶一片猩红,赵冀舟距她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愠气。 “您做什么事至少要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吧,凭什么在背后耍手段?”【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烟火不寂寞 于胭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落到脚踝,像在地毯上生了一朵花。她头发简单扎了个低马尾,为了搭配这件衣服,她扎了条淡蓝色的丝带。 赵冀舟挑了挑眼皮,他觉得她今天这身打扮还不错,又纯又欲。 只是她这破脾气和脱口而出的质问,灭了他的兴致。 赵冀舟把领带扯下来,走到她身旁。他周遭是冷气压,于胭往沙发上缩了缩,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赵冀舟轻嗔一声,边靠近她边说:“我耍了什么手段,你倒是说一说?” 于胭站起身,裙摆轻轻摇晃,“您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他箍住她的腰,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你仔细说说,说出个由头,我给你道歉?” 于胭扭了扭身子,委屈涌上心头,连对他的敬称都忘了,“你凭什么干涉我在酒吧的工作?” “于胭,你觉得我是太无聊了吗?” “你别不承认。”她敌视地看着他,连装一装都不肯了,就差把这几个字印到他头上。 赵冀舟松开她坐在沙发上,他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她就栽在了他怀里。他指腹揉捏着她的耳垂,温柔地哄她:“我没干涉过你的工作。” 他和她交颈,嘴唇擦过她的脖子,声音低哑着说:“我要是不想让你在那干,会明着来,这点儿小事,我还不至于背后耍手段。” 于胭双眸微阖,她消化了一会儿他口中的信息量,她这是冤枉他了? 她手环住他的脖子,低着头看他,他满脸坦荡,抬手去摩挲她的眉毛,他突然发现,她每间有一颗小痣。 “真不是您?”于胭打量着他,犹疑地说。 赵冀舟轻笑说:“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干预,也没那么独.裁。你又不是一只阿猫阿狗,我还能圈你在这儿,让你连点儿自由都没有?” “真不是您?”她又重复一遍。 赵冀舟头一次觉得也许是自己之前的行为太过恶劣,导致他在她这儿都没有信用度,凡是脏水都要往他身上泼。 “这份工作没了,要不我给你找一份?”他宽慰她。 于胭有些尴尬,看样子真不是他。她逃避着垂下双眸,不敢看他。 她当时听到酒吧老板的话太生气了,气到都没动脑子仔细想一想她惹的究竟是谁。 赵冀舟问她:“你就这么冤枉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形象?” 于胭惯然会审时度势,而且她得承认确实是她冤枉了他,她指尖摩挲着他的脖子,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 其实她在心里嘀咕,他形象本来就不好。 “就一句对不起?”赵冀舟抱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她的裙摆盖在他的裤子上。 于胭窝在他的肩窝,小心翼翼给他解释:“我一早起来就看到被老板炒了,我给他打电话问原因,他说我惹到人了,那人大概是给他施加压力了,他怕影响酒吧生意,所以不让我工作了。我还以为惹到的人是你……” 赵冀舟看着她黯淡的眼神轻笑,“真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嗯。”她没说其实是因为她现在没什么本事,找不到其他工作,唱歌算是她可以既赚钱又可以收获成就感与安全感的特长。 “那我帮你找一份驻唱的工作?” “真的?” “陈望洲的酒吧就在那一带,否则你以为你怎么会在那一片遇见我?” 他对她这么好,她跟他发脾气,他反倒耐心哄着她,还说再帮她找一份工作。他越这样,她越无地自容。 她甚至痴心妄想地觉得,在他眼里,也许她不是个情人。 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个体贴的男朋友。 于胭的心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了一颗石子,一圈一圈地泛起涟漪。 她坐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一些。她垂眸看着他,缓缓靠近他,吻上了他的唇。她颤抖地闭上双眼,细细磨他的唇。 赵冀舟托着她的下巴,和她拉开一些距离。她有些不理解他这个行为,迷茫地看着他,眼中还蒙了层水雾。 “为了道歉?” 她低头不言,她也说不出自己这个吻的真实企图,完全就是凭借直觉。 他轻言:“还不够。” 随后他便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揉着她的背,一手顺着她的裙摆探进去。他吻上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尖。 于胭也记不清这个吻怎么越来越激烈,他们缠绵在一起,唇齿间不时溢出暧昧的声音,他们喘息交颈,心跳紊乱。 她骤然觉得身子陡然一空,他就着这个动作,托住她的臀瓣,把她抱起放在床上。 不知他何时扯开她的丝带,她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洁白的床面上,眼神却迷茫得像是林间小鹿。 赵冀舟的指尖是滚烫的,被他划过的肌肤像是触电般酥酥麻麻,他低声伏在她耳边问她:“好没好?” 于胭点头。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脖颈,于胭神经紧绷,在情动时突然想起些什么,撑起他的胸膛,“戴套。” 赵冀舟停住手中的动作,在脑海里想这东西的位置。 见他没反应,她以为是他不愿意,皱着脸说:“求您。” 这是她的底线。 赵冀舟收回视线,从床上起来,她追寻着他的身影,见他翻弄了两下抽屉,最后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怎么了?”于胭支着胳膊靠在床头。 “没套。” 刚刚的热情随着这个小插曲渐渐偃旗息鼓,她抱着胳膊看着他半眯着眼吞云吐雾,刚刚身上沁出的那层汗渐渐褪去,她朝他伸手,“给我一支。” 赵冀舟把烟扔给她,她点燃烟深吸一口,有些震惊他这居然没有套。 赵冀舟起身,一脸清明,完全没有刚刚情.欲缠身的神色。 “收拾收拾,带你去吃饭。” 于胭轻轻点头。 于胭简单整理下自己被弄出褶皱的裙子,重新把头发束上,而后走到浴室对着镜子涂口红。她在镜子里看着他站在门口打量着她,他已经穿戴整齐,特意换了身衣服。 于胭凑近镜子,用指腹把口红晕开,抿了抿唇回头问他:“好看吗?” 他不言,招手叫她过来。 也许是刚刚他们太过亲密,她觉得他的一颦一笑都多了些温存,没有了往日的冷冽。 于胭走到他面前,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出去。 于胭望着他们扣在一起的双手,有些失神,她紧紧跟上他的步伐,问他吃什么。 赵冀舟反问她想吃什么。 于胭巧笑嫣然,说:“火锅,您吃吗?” 赵冀舟垂眸看了她一眼,她眉眼弯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和他相扣的那只手还动了动,轻轻捏了捏他的指腹。 赵冀舟没吭声,亲自开车带她来了家粤菜馆,服务生引着他们进去。 于胭坐在他对面,轻支着下巴,“您下次就别问我吃什么了,我说了您也不带我来,还问我有什么意思。” 赵冀舟看着她蹬鼻子上脸,轻哂,“这家好吃,你尝尝。” 于胭点点头,等上菜的过程无聊地刷手机,手机上突然跳出一个八卦新闻。 于胭对娱乐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她的青春期太过压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活过明天,所以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追星。 但她还是点进了这条八卦新闻,因为八卦头条的人名有些眼熟。 她轻划手机,直到看到那人的照片,她才记起李楠这号人。那个雪夜,李楠紧紧攥着赵冀舟的衣袖央求他,可他丝毫没有心软,反而羞辱了她。 于胭大概扫了这条八卦新闻,大意为某部小网剧临时换了女一号,博主在新闻中猜测大概是李楠夺了人家女一号的资源。 于胭抬眼看了看赵冀舟,八卦之心被点燃,她还挺好奇他为什么对李楠的态度这么差。 但她不敢问,只能选择沉默。 “想什么呢?”他突然问。 于胭熄掉手机屏幕,“我在想,您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带着我招摇过市了?” “怎么个招摇过市法儿?” “您自己心里很清楚,还偏偏要来问我。”于胭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酥皮叉烧包。 赵冀舟吃饭的时候不太爱讲话,他不主动提起话茬儿,她便也沉默,安安静静吃饭。 她得承认,这两次他带她出来,吃得都不错。 吃过饭离开,赵冀舟微揽着她的腰,于胭手覆在他手上,笑盈盈地说:“招摇过市,指的就是这个。” 赵冀舟问她:“不行吗?” 于胭腹诽,反正破坏的又不是她的形象,她的形象也就这样了,而他,在外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 赵冀舟直接开车带她去了酒吧一条街,他带着她进了家酒吧,于胭瞥了一眼灯牌,写着“迷津酒吧”。 他说:“这是陈望洲的酒吧,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你就来这儿唱,什么时候乐意来便来,让他给你开工资,嗯?” 于胭打量着这家酒吧,其实酒吧整体的风格都差不多,晦暗的灯光,噪耳的音乐,喧闹的人群…… 只是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赵冀舟,他对她的认真态度,让她觉得这家酒吧还不错。她没和他说,其实她最喜欢的是这家酒吧的名字——“迷津酒吧” 陈望洲见到两人,拎了瓶酒过来,“喝点儿?” 赵冀舟摇头,“一会儿还有正事呢。” 陈望洲挑着眼皮看了眼于胭,说:“以后想来就来,我给你开工资,你会唱什么,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赵冀舟也来了兴致,懒散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腰,“上去唱一首,还没听你唱过呢。” 于胭后背绷直,觉得血液有一瞬间凝滞,随后她便压下了心头的不适感,笑着说好呀。 于胭跟放伴奏的老师商量了一下,便拿着话筒站在台上,她选了首古巨基的金曲——《爱与诚》。 歌是随意选的,可这歌词让她越唱越觉得心酸。 “别再做情人,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 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和你不瞅不睬, 最终只会沦为敌人……” 陈望洲给自己倒了杯酒,评价于胭的歌声,“唱得确实不错。” 赵冀舟不言。 “你这次打算怎么感激我,帮你解决了燃眉之急。”陈望洲视线移向于胭。 “你想要什么?” “上次你拍卖的那块祖母绿宝石……” “拿走。” 陈望洲玩笑着说:“我可不是趁火打劫你,谁叫我家落儿喜欢这些东西呢,回头给她弄件首饰。” 陈望洲口中的落儿指的是程落。 程落十岁时家里发生变故便一直寄居在陈家,叫陈望洲一声三哥。陈望洲这三哥的溺爱程度都超过了亲哥,宠着程落,旁人的一句坏话都听不得。 赵冀舟和陈望洲闲扯了几句,很快于胭就唱完了这首歌。 下台后,于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听到陈望洲调侃赵冀舟说:“想不到你也会失了分寸,对一个情儿这么上心。给钱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弄到我酒吧来了?” 在他们的眼中,能用钱牵扯的关系就一定不要掺入其他的东西。 砸钱能解决的问题就是小事,就怕生出了钱之外的情愫。 酒吧的氛围热烈却冰冷,“真真假假”是于胭对这种地方的第一印象。 此刻她站在陈望洲身后,微攥拳头,羞耻心作祟。 说到底,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是看不上她这种人。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喜欢砸钱圈养只金丝雀,折服在石榴裙下。 真是矛盾又卑劣,于胭轻笑。 或者,她在试图宽慰自己。 赵冀舟明显看见了她,他没回答陈望洲的问题,招手让她过来。 于胭坐到他身旁,他扣住她的手,问她:“还唱吗?” “不唱了,想回学校了。” 她率先表达自己的想法,言外之意她今天晚上不想和他回他那儿。 他们刚刚在酒店已经到了干柴烈火的地步,晚上她若是跟他回去,势必要继续完成那事。 可她现在不想,觉得心累。 赵冀舟拉着她,“不急,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3、烟火不寂寞 赵冀舟的眸中是一片深海,于胭垂眸看自己的手提包,包上的珍珠配饰在灯光下泛着色泽。 她嘀咕着重复说:“我现在想回学校了。” 赵冀舟拉着她走到酒吧门口,见她还一声不吭,猜测她刚刚听到了陈望洲的那番话,问她:“介意这么说?” 于胭挤出一个笑看着他,她眼中泛着光,笑容格外娇媚,和夜色融为一体,“不介意啊。”她尽量放松语气,“哪能做了婊子还立牌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就这么说你自己?”赵冀舟无端来了愠气,松开攥住她的手。 于胭错愕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在他眼里,她不就是这种身份? “于胭,你别不识好歹。”赵冀舟沉声警告她。 他们的关系虽然没光明到什么地步,但她也不至于用那两个字来作践自己。他喜欢她身上的倔强矛盾感,这是他对她的兴趣所在,但他的人还不至于低贱到这种份上。 于胭耷拉着肩膀,还没从刚刚的气氛中缓过来,他们怎么就变化了现在针锋相对的样子? 但及时服软她是懂的。 于胭主动牵他的手,“我错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赵冀舟轻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的示弱,三两步迈下台阶。正在于胭犹豫之际,他偏过头扫了她一眼,她会意,立刻跟上了他。 赵冀舟也诧异自己刚刚情绪的变化,现在想来都有些好笑,他可是在商场谈判上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变化的人。 于胭知道他这人的手段,没生气的时候都能步步为营,逼着她把肮脏的一面展现给霍宪看。 现在他生气了,她只觉得她若是反抗他会更过分,所以不敢惹他,默默跟在他身后,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于胭没想到赵冀舟带着她去了之前驻唱的酒吧,老板听说他来了,特意出来接待他。 赵冀舟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不打算和老板寒暄听他溜须拍马,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他问他于胭惹到了谁。 于胭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微愣了一下,才敢抬眸看他。 老板瞥了眼于胭,诧异之情从脸上一闪而过,他若早知道她能牵扯到赵冀舟、沈怀这群人的圈子里,断然不会让她来工作,给自己惹麻烦。 “赵总,都是沈公子给我施加的压力,您说我这也不能不从。” “沈怀?”赵冀舟想到了那条微信。 “嗯。” 于胭眉头微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沈怀。 是去拍杂志那次吗?那次也是他先针对她。不过是在那个关口,赵冀舟突然出现,她完全事为了自保才叫住了他帮她撑腰。 老板端详着赵冀舟的脸色,见他轻哂一下,转身便走了。 于胭礼貌地和老板点了下头,无论怎样,之前老板确实是待她不错的。 于胭追了出去,大着胆子问赵冀舟,“您之前就猜到了是沈怀对不对?” 见他不理自己,于胭环住他的胳膊,哄着他说:“所以您会护着我的对吗?您答应过我的。” 赵冀舟抬手端住她巴掌大的小脸,逼着她直视他,她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她是个好演员,窥探到他有帮她出气的意向后便好好哄着他、讨好他。 他盯着这双潋滟的会骗人的眸子,莫名觉得好笑,总觉得自己这一天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气冲冲过来找他,不问缘由就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他反倒哄着她给她安排到了陈望洲的酒吧驻唱工作。她听见一句玩笑话就开始阴阳自己,他虽气但还是按照计划带她弄清了她惹到的人是谁。 于胭眨了眨眼,伸手环住他的腰,委屈巴巴地说:“您弄疼我了。” 他低头看着她的红唇,想起今天在酒店她是如何把口红抹到自己的嘴上、晕开、抿唇…… 他松开手,转身要走,她赖皮地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扎在他的胸膛上。 “我真不知道我怎么惹到了沈怀,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交集。” “嗯,他心眼儿小。” 沈怀的睚眦必报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有人说他记着这些芝麻大的小事不是为了报复,纯是因为每天闲得无聊给自己找点乐子,享受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那他总不会记我记一辈子吧。”她在他胸膛前轻蹭了两下,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发顶,有些紊乱。 “让他记着呗。”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你不是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当他的出气筒不是刚刚好?” 于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分不清他这话是在故意嘲讽她还是认真的。 赵冀舟打量着她的脸色,忽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听见她自己作践自己的时候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痛快。 他还算尊重她,说了不干涉她自由,不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而她,妄自菲薄,张口间就是作践自己的难听话。 他就不该惯着她。 于胭垂眸,“那算了,我自作自受罢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塞到车里。车子驶出这片区域,于胭偏头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象,微微漾起嘴角。 赵冀舟把她拉进酒店,她半推半就被他扔到沙发上。她落在沙发上的那一刻抬眼看了窗外,夜色正浓。 她倏地想起下午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天上还飘着几朵云。那时他们在这缠绵,他温柔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记忆开始回溯,于胭扶着沙发起来,“没套。”她再次强调,言外之意是在拒绝他。 “赵先生,没套太危险了。” 赵冀舟想,她大概只有这一句话是认真的。他拉着她的手,“用这儿。” 于胭不记得折腾了多长时间,她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等他帮她清理干净的时候,她浑浑噩噩地问他几点了。 赵冀舟心情还算不错,帮她把头发塞到耳后,“非要回去吗?” 于胭舔了舔干裂的唇,“明天上课的作业还没写。” “我送你。” 于胭轻轻点头。 整个车程,她靠在窗户上,脑子里的想法零零散散,好像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于华良还是个合格的父亲,程艳娟也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儿。 小的时候,老师常问的一个问题就是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于胭说她想成为像母亲一样的人,因为可以嫁给父亲,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觉得这个想法幼稚。 现在想起来却是百感交集,她这辈子,大概再也实现不了这个梦想。就算有朝一日她离开了赵冀舟,她也永远背着一个骂名,她也要为自己现在的选择买单。 霍宪的母亲在刚见到她的时候很喜欢她,可因为觉得于华良是个炸弹便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和她在一起。 若是其他的寻常人家知道她跟过赵冀舟,更是断然不能接受她这种人进家门了。 于胭颓废地想,大不了就孤独终老。 车子驶到宿舍楼下,于胭问他:“赵先生,沈怀的事您会帮我的对吗?” “回去吧。” 于胭知道,这是代表他同意了。 她舒了口气,推开车门,头发半拂住脸,回眸对他笑了笑。 “于胭。”他犹豫片刻叫住她,“别再作践你自己,我不喜欢。” 她说:“那我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您是我男朋友吧。” 赵冀舟看着她瘦瘦弱弱地站在风里。 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这个话题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所以连周旋都没周旋,就那么平淡地说出口。 空气中有一瞬的凝滞。 于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我走了,您回去注意安全。” 于胭回到宿舍,室友都已经洗漱完,坐在桌子前做自己的事。 自从上次她威胁了崔青青一番,现在回到宿舍也不用听那些风凉话,倒是安静许多。 石敏见她回来凑到她身边,“于胭,你有没有程学长的微信啊?” “程与翔吗?怎么了?” “我想弄一个大创项目,想请他帮我指导指导。” “没有老师吗?”于胭心直口快直接问出口,然后她看见石敏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红,像是在滴血。 崔青青放下手机,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人家刚刚分手,你正好替上。” 崔青青对石敏的敌意全部源于于胭,因为石敏和于胭关系还不错,她不敢惹于胭,便对石敏说些讽刺的话。 “你说什么呢!”石敏像是被人窥探到心事一般,眼圈开始泛红。 于胭瞪了崔青青一眼,后者立刻低下头玩手机。于胭又看了眼石敏,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我只有他q.q,我把他q.q分享给你吧。” 于胭和程与翔关系还停留在用q.q的年代,后来他们关系水火不容,自然没有微信的联系方式。 于胭打开手机,怀疑自己看错了,直勾勾愣在那儿。 赵冀舟:【我没说不行。】 “于胭。”石敏推了推她的胳膊。 于胭失神地对她干笑一下,把程与翔的联系方式发给她。 那晚,于胭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崔青青的闹钟秒针转动的声音。 “滴答声”消磨着她最后一点儿睡意,她从枕头下摸到手机,盯着赵冀舟的那条消息。 她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她不敢相信。 她不否认自己有心动的成分在,对这个名正言顺的称呼。 她今天心动的瞬间太多。 她犹记得自己帮他弄完抽身坐在一旁喘粗气,他起身擦干净后穿好衣服向她走来。 他把她抱到床上,撩开她白色的裙子,手指探入,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神经,带给她身体上的快感。 她的神经被麻痹,浑身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头发粘在额头上,像刚从水里出来。 她难耐地去抓他的手,脑海里骤然放空,白光闪过,她觉得自己小死了一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被他伺候,这也是她意想不到的。 于胭轻抿唇,打开聊天框。 于胭:【您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啊。】 只有她知道,她打这些字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心提在嗓子眼。 她怕他下一秒就说,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4、烟火不寂寞 于胭属实是睡不着,坐在床上指尖轻轻挑起窗帘,向窗外探了探。月光透过窗帘渗进来,映在这张脸上,皎洁而明亮。 记忆的齿轮一点一点扭动,于胭记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重复过这个动作了。 她脾气差,和霍宪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惯着她,她容易生气,他就不厌其烦地哄她,经常捧着一束花或带着小礼物在楼下等她。 那时她明明心里小鹿乱撞,却故意要抻着脾气,等他来说好话。 崔青青评价站在楼下的霍宪,说他像“望妻石”。 于胭觉得,崔青青的嘴里虽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这个形容还挺形象。 于胭眉头微蹙,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只剩下沉默的一抹灰。 想起霍宪,愧疚感便会漫上心头。她记得他失望的眼神,记得他欲言又止的动作…… 于胭偏过头,松开窗帘,窗帘遮住大部分光,只有一缕光映进来,落在她单薄的身上。 夜阑人静,内心的阴暗会被无限放大。 于胭轻笑一下,笑自己居然又想起了霍宪。 为什么又想起他呢,是因为今晚和赵冀舟关于“男朋友”的一番讨论吗? 在她的潜意识里,其实她还是向往一场正常的恋爱的。 只是现在她不想承认。 于胭摸到手机,看了眼微信,她和赵冀舟的对话框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她的消息。 如果看到,那他没回,是代表默认了吗? 于胭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赵冀舟这个人就像这沉默的夜,让人永远摸不透。她在这段关系中能窥探到的仅有的光亮,都是他略施手笔主动给的。 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这一点她很清楚。 即使偶然她耍耍脾气,好像在这段关系中隐约占据上风,但也都是他愿意看着她闹来闹去,甚至把她的小伎俩当作一场消遣的戏看。 所以,今天她向他要“男朋友”这个称呼,不是她多在意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是这个称呼能帮她减少很多麻烦。 她抱着侥幸心理,甚至做出了被他嘲讽的准备,而他却给她一个让人心动的答案。 戏子多情,演戏也容易入戏,难免在情难自抑的瞬间,出不了戏。 于胭熄掉屏幕,她得承认,她有片刻的心动。 只是现在,在这冰冷的夜,理智慢慢回炉,把今天燃起来的热情一点一点浇灭。 于胭乱七八糟想了许多事,不知在几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以至于早晨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的。 她浑浑噩噩上了一天课,没想到,在下午下课后竟然会碰到霍宪。 霍宪大概是在等人,手拎着电脑包低头看手机。旁边的同学急急忙忙路过,擦到了他的肩膀。他肩膀半靠在墙上,扶了扶眼镜,率先问人家有没有关系。 于胭看得鼻尖一酸。 有些人,他的好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清醒且理智,知道自己不该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打算装作没看到他,绕着他走。 撞到霍宪的同学也连连道歉向他道歉,霍宪摆了摆手,抬眼说没事。 也就是在这一眼,他看到了于胭。 于胭明显是在躲着他,抱着东西靠着走廊边缘走,走到另一侧的门出了学院楼。 望着这个熟悉的背影,霍宪扯了扯嘴角。 于胭呼吸到室外空气的那一瞬才放松下来,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到是赵冀舟打来的电话。 于胭抬眼环视四周,没有觅到他人,才舒了口气接了电话。 “赵先生。”她温柔地喊他。 赵冀舟听了这个称呼抬了抬眼皮,他还以为他昨晚恢复的消息会滋长她的气焰,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乖。 “晚上有事吗?” 也许是心虚,于胭实话实说:“没事。” “等我,去接你。” “嗯。” 于胭听赵冀舟的话以为他还没来,便把东西送回宿舍,又翻了条裙子出来换上。 她觉得自己无形中是在为他们关系更进一步做铺垫。 昨天,他指尖触到她的裙摆,纯洁的裙子为一切邪恶的念头助长了气焰也提供了便利。 换好衣服,于胭对着镜子照了照,她今天偷个懒没化妆,本想简单收拾收拾再去见她,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问她在哪。 于胭没多想,对着镜子简单涂了个口红提升气色就拎着包出去了。 人走出没两步,她又折返回来,从橱子里翻出很早之前就买的东西,掏出两片塞到包里。 下楼找到车,她拉开车门,手整理了下裙子才坐到他身边,解释说:“我刚刚回宿舍放东西。” 赵冀舟轻嗯一声,细细打量她这张素净的小脸,他脑海里不合时宜蹦出了两个词——山上雪、云间月。 于胭被他看得有些别扭,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赵冀舟伸手揽住他的腰,“不是说想吃火锅吗,带你去吃。” 于胭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昨天想吃没吃上,今天不想吃了,您偏要带我去吃。” 赵冀舟垂眸,赵霁月今天要拉着他去吃火锅,他本来想拒绝。突然想到了于胭也提过要吃火锅,便应了下来,特意来接她。 结果呢,人家现在不领情了。 “月月要吃,我记得你也说过,便来接你了。”他兴致还不错,轻捏了一下她的腰,解释给她听。 这话到了于胭耳朵里就变了味道,觉得他主要还是为了陪他妹妹。 但她也不至于无聊到跟他妹妹争风吃醋,便轻轻点点头。 赵冀舟跟她讲:“沈怀人去了瑞士,等他回来,我再给你讨个说法。” 于胭有些错愕,没想到他办事效率这么高。 “您……” “答应你的事总不能食言,否则怎么收利息?”他意有所指地说。 于胭挑着嘴角笑了笑,偏过头去看窗外的车流。 她意外地发现,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染红了半边天。 赵冀舟觉得自己在她这总是自讨没趣。 他今天一早就处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沈怀,后来让宋疆去查,才知道宋疆昨天一早坐飞机去了瑞士。 听沈怀姐姐沈凝说,沈怀突然要去瑞士滑雪,找了几个朋友便走了,估计得玩儿一段时间。 他为她费心费神,她反而不愿意看他。 赵冀舟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于胭半拧着身子,眼中泛着光,似乎还夹带着晚霞的余韵,她问他:“怎么了?” 他突然气不起来了,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告诉她:“月月在我面前念叨你好几次了,你是不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念叨我?” 于胭不记得她和赵霁月有交集,即使她们加了联系方式,也仅限于一个躺在通讯录里的陌生人。 赵冀舟没说话。 他没告诉她,赵霁月在他面前总是称她为小嫂子,对他们的事热切着呢。 车拐来拐去拐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藏在北城闹市之后,颇有些山水田园的小调味道。 于胭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火锅店,赵冀舟带着她绕过门口的隐壁,壁石上刻着两条腾在云层的龙,繁华而富丽。 绕过这层隐壁,院内的景象尽收眼底,是一处四合院,院中种着绿植,庭院中心的一颗海棠树格外显眼。 天色渐暗,院中的灯亮了起来,灯立在脚下,发出微弱的光,影影绰绰映出人影。 火锅店的老板林匡看上去岁数不小,大概五十出头,他手上捏了把扇子,穿了身中山装,热情地出来迎接赵冀舟。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赵冀舟收起一身凛气,主动关心。 “老样子。”林匡说完这话看了眼于胭,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于胭摸不透这两人的关系,端正地站在赵冀舟侧后方,在收到林匡的视线后,她也回了一个笑容。 “月月到了?” “早到了,在屋里等着你呢。” 于胭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心里盘算,想不到赵冀舟这样的人也会这么尊重一个人。 赵冀舟拉着于胭,“那我们先进去了。” “去吧,都是现弄的鲜肉。” 赵冀舟拉着于胭走了两步,突然在台阶处顿住,他回头对林匡说:“忘跟您介绍了,于胭。” 于胭立刻主动打招呼,“你好。” 林匡摆了摆扇子,“进去吧。” 于胭跟着赵冀舟穿过一间屋子,还没到门口,赵霁月就推开门出来了,“二哥,你们来了。” 赵冀舟指了指她的紫灰色的头发,“又染了?” 赵霁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好看吧。” 赵冀舟没说话,赵霁月便把目光投向于胭,于胭点头,“好看。” 赵霁月瞪了下赵冀舟,“就你没眼光。” 赵霁月揽住于胭的胳膊,“小嫂子,你爱做头发吗?我最近特别喜欢灰色系的头发。” 于胭虽然没比她大多少,但相比较而言倒是显得成熟。 于胭摇头,“我发质不好,经不起折腾。” “那改天我给你推荐点护发用品。” 三人落座后,于胭才从这两兄妹的口中得知,赵冀舟过两天要去洛杉矶一趟。 他之前跟她提过这件事,但她没放在心上。 赵冀舟漫不经心地对赵霁月说:“我不在,你带着她玩儿。” “我知道啦。”赵霁月看着于胭,“小嫂子,我叫你出来玩儿,你可要出来哦。” “不要带着她跟陈望洲出去。”赵冀舟叮嘱。 “为什么?”于胭忍不住问。 “他玩儿的那些东西你玩儿不了。” 赵霁月接上话茬说:“二哥你就别操心了,三哥最近可不敢再玩儿赛车了,前一阵子因为玩儿赛车错过了落儿的消息,落儿跟他置气,他短时间内都不敢碰赛车。” 赵冀舟闻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于胭坐在他旁边,才发现他喝的是茶。 她腹诽:吃火锅喝茶,这组合也是挺炸裂的。 赵霁月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圈子里的事,赵冀舟偶尔搭茬儿,于胭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夹菜,竖着耳朵听他们说。 她发现,他们这个圈子还挺有意思的,形象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刻板。 她喜欢吃毛肚,涮毛肚的时候秉持着“七上八下”的原则在心里默默数数,眼看着毛肚要好了,结果手一滑,毛肚掉进了火锅里,沉了底。 于胭在这种场合也不能拿着筷子去锅里翻弄不见了的毛肚,只好认栽地撇了撇嘴。 赵冀舟看着她撇嘴的样子,嘴角溢出笑,他问她:“要不要帮你捞起来?” 于胭苦着脸说:“都老了。” 赵冀舟抬手给她夹了块毛肚,“给你重新涮一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他手上已经有了动作。 于胭默默抿了抿唇,看着他修长的手被雾气萦绕,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时间到了,他把毛肚夹到她的餐盘里。于胭低着头,轻声说:“谢谢。” 这顿饭,于胭和赵霁月还相处的不错,赵霁月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却很好相处,也没给于胭摆脸色。 于胭对她有一个全面的改观,她觉得赵霁月这姑娘挺可爱的。 吃完饭天已黑得彻底,赵冀舟要送于胭回去,赵霁月笑盈盈地跟她说改天约着看电影逛街。 于胭跟赵霁月招手说再见,赵霁月不知道从哪弄了杯奶茶,递给她眨着眼说:“林叔的奶茶配方是绝密,你尝尝。” 于胭手捧着奶茶,看着赵霁月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内。 于胭慵懒地坐在赵冀舟旁,他垂眸,“不尝尝?” 话已至此,她拒绝的话好像不给他妹妹面子,于是把嘴对着吸管喝了一口。 车急转弯,于胭循着惯性往前倒,手上的奶茶没拿稳,小半杯奶茶都洒在了车里,还有一部分洒在了赵冀舟的裤子上。 他的裤子立刻被水晕开,表面还浮着奶茶的白色。 宋疆额头沁出了汗,“赵总,于小姐,你们没事吧。” 赵冀舟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而后抬眸看于胭,她手上也沾上了奶茶,另一只手正手足无措地翻开包。 终于,于胭单手急匆匆地把纸巾从包里拿出来,擦了擦手要帮他擦裤子。 赵冀舟却抬手阻止住她,只见他弯腰,手擦过她的脚踝,从地上捡起一片东西。 于胭脸颊骤然一红,徒劳无力地说:“你还我。” 赵冀舟看着手上的避孕套,问她:“你买的?” 于胭不吭声。 从她包里掉出来的,不是她买的难不成还是凭空而降? 他就是明知故问。 赵冀舟打量着这个东西,也不顾裤子上洒的东西,伏在她耳边低声问她:“尺寸买小了,怎么办?”【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5、烟火不寂寞 车内被奶茶香和檀木香裹挟,香气顺着毛孔渗入肌肤的每一个地方。 赵冀舟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说出的话一字不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于胭脑海里有片刻的轰鸣,坠着银耳环的耳垂红得滴血。 赵冀舟手上还把玩着那层薄薄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于胭总觉得自己隐约能听见塑料撕开的声音。 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全都是那晚在酒店的画面。 他的裤子上还留着奶茶的痕迹,纯白的奶茶落到了她眼中都成为了白色的浊液。 于胭抬眸看了看他手中还完好的东西,舒了口气,故意忽视掉他暧昧的话,沉着气问:“还不还我?” 赵冀舟慵懒地拿起车上的纸抽,抽出几张纸,优雅地把裤子上的脏物一下一下抹去,然后又用湿巾清理干净。 于胭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动作,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她刚刚太慌了,怕他生气,立刻翻开包找自己随身携带的纸巾,完全忘了车上就有纸巾。 若是她不打开包,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窘迫。 那天他明明在兴头上,可还算照顾她,她不愿意,他便足够尊重。 于胭觉得下次他再来找她,这件事终归是该水到渠成了。而且,她现在已经完全能从心理上和生理上接受他这个人了。 所以,她特意带了这东西。 赵冀舟轻“嗯”一声,微扬的语调,似乎是在询问。 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您不还就算了,就当是我送您的。” 赵冀舟轻哂,她真是嘴上不饶人。 “不是说了尺寸不合适?” 赵冀舟手揽住她的腰,把她一点一点拉向自己,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包,把那东西塞进她的包里,然后帮她把拉链拉上。 “那下次您自己解决这个东西。”于胭垂眸看了看剩下的半杯奶茶,在心里嘀咕,他那居然连这东西都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说:“让人准备了,就等你了。” 他顺手帮她把头发塞到耳后,问她:“晚上有事儿?”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于胭觉得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闻到他手上沾染的奶茶浓郁的清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赵冀舟看着她微张的唇,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她吃完饭后没补妆,唇色接近自然色,粉嫩剔透像四月份的樱花,娇艳动人。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瑟缩着低下头,她在犹豫,在纠结。 她是一个想要主动权的人,可是现在他把选择的权利给了她,她却进退维谷。 今晚是个合适的日子吗?把自己完全地交与他? 她认真思考起来眉头微蹙,似乎蕴了许多愁。 赵冀舟没为难她,“送你回学校吧。” 他今天没这个心思,也就是随意逗逗她。去洛杉矶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若不是想着她提过要吃火锅,他今天也不会过来吃这顿饭。 于胭点头,对他摊开手。他以为她这么自觉,便主动去牵她的手,却被她拍了一下手。她力道不大,像挠痒痒一样,脸上却带着轻微的责怪,责怪他没理解她的意思。 她说:“我要湿巾,裙子还没擦干净。” 赵冀舟把湿巾递给她,她把剩下的那半杯奶茶塞到他手里,“帮我拿一下。” 于胭随后弯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裙摆上溅上的奶茶擦干净,奶茶在她黑色的裙摆上留下了痕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于胭轻叹口气,选择放弃。 她把湿巾收起来,看了眼脚垫上的脏污,对宋疆说:“宋助,车上就麻烦你找人收拾一下了,辛苦了。” 宋疆突然被提到,握住方向盘的手僵硬了一下。 他已经尽力在车上减小存在感了。 刚刚虽然赵冀舟那句露骨的话他没听见,可他还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赵冀舟手中的东西。那时候他识时务地装一个瞎子聋子,这是他的基本素养。 可他断然没想到,于胭会突然叫他,只好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姑娘,说:“放心吧。” 赵冀舟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杯奶茶,心想:除了赵霁月,还没人敢理所应当地拿他当一个工具人。 “喜欢喝?”他问。 于胭轻轻点头,也不嫌弃,从他手中拿回奶茶轻抿了一小口。 他从来没喝过这种东西,也一直不理解赵霁月和程落这俩姑娘只要约在一起就要人手一杯奶茶的行为,他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好喝的,“奶茶”和“茶”差远了。 可现在,看着于胭唇畔残留的一滴奶茶,他突然很想尝尝。 赵冀舟滚烫的手扣住她的脖颈,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含住了唇。 于胭呼吸紊乱,每次被他吻的时候,她都会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一团扇影。 车外车流如织,霓虹灯璀璨,恍惚之间,世界斑驳。 赵冀舟缓缓松开她,人倚在那叮嘱她,“我走后你要是有事就联系我,联系不到我就联系宋疆。若是有急事,就去找陈望洲。” 于胭点头,犹豫了半天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处理完工作就回来。” 他不愿意细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车子缓缓驶向学校,于胭说:“就把我放到校门口吧,我想溜达溜达。” 赵冀舟拉住她的手,“这走回去不远?” 她说:“感觉晚上天气还不错,想随便走走,您不用管我。” 赵冀舟眸色渐深,对宋疆说:“那就在门口停。” 车到了门口,于胭简单整理了下着装,推开车门,晚风拂在脸上,她闭上眼感受了两秒,然后把车门关上。 下一秒,她却看见赵冀舟从另一侧推开车门下来。 他说:“陪你走走。” 于胭在心里嘀咕,她其实不想让他陪,但是又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学校很大,他们走在石板路上,时不时有人骑车从身旁经过,掀起一阵风。 于胭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和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低着头,借着路灯去踩石板砖上的线和他的影子。 “你高中的时候学习还不错?” 于胭抬眸,故作轻松地说:“凑合。” g大,国内知名的“985”院校,不是一句“凑合”就能考进来的。 “学的文科理科?” “理科。” “那怎么上大学学了英语专业?” “有语言天赋。”她毫不掩饰地说。 “谁告诉你的?”他打趣着问她。 于胭自然不能说是霍宪,扬着下巴说:“自知之明。” 见他不说话,她偏过头去看他,他脸上挂着笑,像今晚和煦的晚风。 他问:“那上大学怎么不好好发挥你的天赋,整的绩点吊车尾?” 于胭耸耸肩,“没空学习,忙着赚钱还债养家。” “你别不信,其实我学习还是挺好的。”她似乎有些不甘心这两年荒废了学业,“我比别人效率高,学得快。” “我信,你刚上g大的时候不是还拿过国家奖学金么?” 于胭后悔和他讲这些事了,他明明对她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有人帮他查清楚。 她突然想起自己拿到奖学金时同学们震惊的模样,似乎能理解现在大家对她的唏嘘和唾弃。 明明可以努力,却选择了捷径。 可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价人,没有人会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又怎么能理解她的选择? “嗯。”她笑了笑,“小一万块钱,我一分没动都给我爸还债了。” 赵冀舟发现她突然笑得特别真切,她说:“那一万块钱连您给我那张卡里的零头都算不上,可笑吗?” 晚风掀起她的发,她把头发塞在耳朵后,耳朵上玲珑剔透的耳环格外耀眼。 “所以,我其实挺感谢您的。”她抬眸看他,眼中映着光,“真的,很感谢。” 说完这话,她觉得有些煽情,逃避着视线看别的地方。 赵冀舟没接她的话,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聊两句。 不知为何,赵冀舟觉得自己对她的过往涌上了同情。 g大的夜景不错,隔着湖能看到对面的图书馆。据说,g大的图书馆是由国内某个很厉害的建筑师设计的,是这所学校最大的标志。 而现在,图书馆里灯光通明,安静又热烈。 于胭和赵冀舟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前走,时不时有同学路过,或是三两结伴,或是成群成伍。 偶尔的热闹后,又会恢复静谧与和谐。 突然,一群穿着篮球服的男同学刚从篮球场出来,他们还在讨论刚刚打球时的趣事。甚至有人边走边撩起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拧开一瓶水一饮而尽。 本来于胭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忽略掉这群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赵冀舟突然顿住脚步,他狭长的双眸似乎是坠了一层冰。 “怎么了?”她问。 赵冀舟对她抬了抬下巴,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霍宪手上抱着篮球伫立在原地看着她。 霍宪身边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跟着一并看了过来。 有人认识于胭,喊了她的名字。于胭觉得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霍宪的往事,也知道她现在跟了赵冀舟。 喊出她名字的这人究竟想看谁难堪,她不知道。 赵冀舟站在她侧后方,手轻拍了下她的肩头,“不去打个招呼吗?” 也许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亲昵的用来安抚或者询问的动作,可于胭已经感受到了他周遭的低气压。 她和他说她已经和霍宪断干净了,如今霍宪闹了这么一出,赵冀舟一定会觉得她在骗他。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本质上就没什么信任。 于胭抿了抿唇,反问:“您希望我过去打招呼吗?” “你说呢?”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那您得和我一起过去。”于胭牵住他的手,她微凉的指尖染上了他的体温。 赵冀舟没拒绝。 于胭装作自在地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刚打完球啊?” “嗯,刚打完。”有人说,“你呢,这是干什么去了?” “出去吃个饭。” “哦。” 有人看了眼赵冀舟,故意问她:“不介绍一下这是谁吗?” 于胭看了眼霍宪,他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抱着篮球的手指尖泛红。她想,他眸子里写满了不甘心。 于胭低了低头,松开赵冀舟的手换了个姿势,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眼睛看着霍宪,淡定地说:“这是我男朋友。”【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6、烟火不寂寞 于胭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一群人中逃离出来的,她只记得霍宪把手中的篮球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用作伪装的那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她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再也不能笑意盈盈地与他们虚与委蛇、谈笑风生…… 于胭觉得浑身是彻底的凉意,她牵着赵冀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赵冀舟感受着她身体上的变化,怒意更甚,但他尽职尽责对得起她给的“男朋友”这个称呼,没有在那群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愠气。 现在,远离了那劝人,他们隐匿在黑夜之下,他一手拽着她,逼她直视自己。 他惊讶地发现,她的眼周有些红。 “合着我在你这就这么拿不出手是吗?”他讽刺着说。 于胭想甩开他的手,但力气抵不过他,她垂眸,满脑子都是霍翔讥讽的语气,他问她是很早就和赵冀舟认识了吧。 在此之前,所有人只知道于胭跟了一个有钱人,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同学间最大的猜测那人应该是个糟老头子。 而如今,赵冀舟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几乎都在初春的那场捐赠仪式上见过这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甚至还有人说他那天见过于胭和赵冀舟在一起。 由此,霍宪觉得于胭其实早就和赵冀舟勾搭在了一起,甚至无论他如何挽留她都要分手就是为了赵冀舟。 “我要是觉得你拿不出手,你觉得我今天会和你一起散步回宿舍吗?”她控诉着说。 “如果今晚的选择权在你,你会愿意我陪你走回来?” 于胭被堵得哑口无言,她不愿意。 赵冀舟轻嗤,“才这样你就忍不了了。” “我可以忍,我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我活该!” 不过是讥讽、是嘲笑、是唏嘘而已,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什么眼光,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 可她在乎霍宪的想法。 “可你凭什么说谎,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眼中已经悬着泪了,甚至嘴唇都在颤抖。 刚刚霍宪听到她笑意盈盈地介绍赵冀舟是她男朋友,听到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说捐赠仪式那天见到过于胭和霍宪的亲昵行为,他脑子充血,完全丧失了理智,甚至不顾周围有那么多人,便质问于胭,质问她是不是很早就和赵冀舟认识了。 于胭没回答这个问题,赵冀舟却扣紧她的手,暧昧地说他们早就见过了,大约在一年之前。 于胭错愕地看着他,他们怎么可能认识一年了,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而一年之前,她和霍宪明明还在热恋中。 赵冀舟仅此一句话便让霍宪溃不成军。 在那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于胭早就背叛了他们这段感情,他捧在心尖上疼的姑娘,原来早就给他扣了一顶绿帽子。 于是,他把篮球砸在地上泄愤,转身忿忿离开。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足够伤人,他对于胭说:“原来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勾搭。 多形象的词语。 于胭自嘲地笑,伴随着笑,那一滴泪砸在赵冀舟的手上。 她的泪是滚烫的,让他心头很不舒服。 “于胭,因为你对你那个前男友有滤镜,所有你觉得他对你的误会都是因为我。可我说了什么,我不过说早在一年前就见过你,他就能脑补出一出大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一直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因为我这一句话把这个想法盖棺定论了。” 他抬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平静地揭露这个事实,“他本身就不信任你。” “你别说。”她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扬起爪子做出防御的姿态。 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只是她不想接受,不愿意承认,而这时赵冀舟恰好成为了她心中那个“恶人”。他是她最好的宣泄出口,所以她质问他,把今晚所有的不愉快都归咎在他身上。 所以,霍宪离开后,她顾不得旁人的眼神,便硬拽着赵冀舟离开,像是想要把他藏起来。这样,她血淋淋的伤口就不用展示给旁人看了。 赵冀舟把她揽进怀里,“这样不好吗,你也认清了你在他心里的形象,嗯?” 夜风掀起她的发,她抬眸看着他,他语气明明这么温柔,可眼神却冰冷得彻底,他说:“这样,你也能对他死心了,不是吗?” 于胭趁他措不及防推开他,这才是他的目的,把她在霍宪心中的形象抹黑、离间他们的关系,让霍宪对她失望,让她对霍宪彻底死心。 可她真的没有和霍宪藕断丝连,她觉得她把对他的承诺践行得很好,她甚至见到霍宪都会绕开走。 这样还不够吗? 他就一定要让她把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抹杀干净吗? 赵冀舟没想到她会推开自己,踉跄着往后退了退,他见她低着头,肩膀还在颤抖。 低头明明是服软的姿态,可他知道那是她不屈的象征。 赵冀舟轻哂一声,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眼圈泛红,仇视地看着他。 他受不了她这个眼神,便封住了她的唇。她倔强地拼命打他,他却趁机撬开她的贝齿,完全掠夺掉她的呼吸,和她撕扯在一起。 “嘶。”赵冀舟松开她,舔了舔唇上渗出的鲜血,他低眸看着她,不知可否地说:“于胭,你真不识好歹。”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她。 于胭想,她可能真是不识好歹吧。 她站在风中,看着赵冀舟离开。那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一片空白。她抬头望天,乌云遮住了月亮,阴郁,沉闷。 那天回去,她浑身丧失了力气蜷缩在床上,随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在校医室挂了五天点滴。等她完全康复之后,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和赵冀舟的关系到了冰点。 那晚之后,赵冀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联系过她。 其实于胭后来想想,那晚上她确实有些过分了,对赵冀舟。 赵冀舟说得挺对的,他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若不是霍宪早就对她产生了怀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她的罪名盖棺定论。 赵冀舟不来找她,她便也没主动联系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生活里没有赵冀舟这个人,她觉得还挺轻松的,不用费尽心机和他周旋。 她想,他总有一天会消气,会来找她的。毕竟,他花了那么多钱,还没真正地在她这收到利息。 赵冀舟虽然不在她的生活中,但她却像是脱离不了他的影子。 那晚之后,学校里关于她的传闻又换了几个版本,最为流传的版本是她曾经脚踏两条船,如今被双方发现落得一场空。 对于这些传言,于胭当作笑话一样听。 暑假后,她便常去迷津酒吧驻唱,偶尔见到陈望洲能听他提两句赵冀舟。 于胭这才知道,赵冀舟原来是去了洛杉矶。 他之前和她提过的,是她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恨不得他快点走。 可现在,他们还没把误会说清楚,他就走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哪天离开的,哪趟航班,他无暇告诉她。而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没资格问。 他们之间,抛开那层浮于表面的交易关系,千疮百孔。 两个本身就不存在信任的人,两个因为任何一点矛盾就能烧起来的人,即使有这层关系拴着,也无法长久。 于胭想。 可旁人似乎又不知道他们之间闹出了这么大的矛盾。 赵霁月依旧时不时给她发消息,给她分享一些好的护肤品,偶尔也会给她发两个搞笑视频。 赵霁月也约她出来逛过街,但是她找借口婉拒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妹妹。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事情的转折在大概临开学前夕,赵霁月破天荒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怎么了,月月?”于胭当时正在抄歌词,她现在养成了个习惯,学一首歌第一步要把歌词抄下来。 赵霁月看了眼坐在一旁沉着脸的男人,“小嫂子,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什么事?”于胭百思不得其解。 陈望洲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赵冀舟踢了他椅子一脚他才住嘴。 赵霁月闭上眼睛说:“今天是我二哥的生日。” 于胭:“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哥生日。而且,你哥哥不是还在洛杉矶么?” 赵霁月瞄了眼赵冀舟,默默挖了一小口蛋糕含在嘴里,她跟于胭说:“我哥前几天就回来了。” 于胭舔了舔唇,试探着问:“那他现在在哪,我要过去给他过生日吗?” 她不敢贸然去找他,怕他记着她的仇,毕竟她那晚气极咬了他一口。 赵霁月看着陈望洲对她使眼色,她眯了眯眼说:“我不知道我二哥在哪,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小嫂子,你能不能联系联系他,陪他过个生日,我哥孤家寡人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眼看着赵霁月越说越离谱,赵冀舟起身要去夺手机。 赵霁月立刻往程落的旁边凑了凑,摆了摆手认真地说:“小嫂子,你记得陪我二哥过个生日啊,这个重任交在你身上了。” 赵霁月怕于胭拒绝,没给她反悔的余地,立刻掐了电话。 电话挂断,陈望洲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闹了半天,人家不知道今儿你生日,也枉费了你为了这个生日提前回来。” “三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二哥又没提过这件事,于胭不知道很正常。”赵霁月维护于胭,避免陈望洲的话火上浇油。 陈望洲对着赵冀舟举了举酒杯,“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赵冀舟沉了沉眸子,他没提过吗? 那天在林匡那吃火锅,赵霁月就问过他生日要不要回来过,他当时说八月六日前应该能回来。 他说过,是于胭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已。 这时,赵冀舟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望洲帮他推了推手机,“接不接?” 赵冀舟沉眸,拿着手机走出包间。 于胭听到电话通的那一刻舒了口气,试探着说:“赵先生,生日快乐。” “嗯。” “我听月月说您还没过生日,您需要我过去吗?” 赵冀舟反问:“你愿意来?” 于胭舔了舔唇,把手中的笔放下,盛夏这个时间天都黑了,其实她不想动弹。可她知道他这么说是在给她台阶下,她若是不下,确实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她便轻笑一声,赖皮地说:“那您说您愿不愿意让我过去?” 赵冀舟轻哂,对她的小伎俩嗤之以鼻,“爱来不来。” 于胭哄着他说:“是我自己想过去陪您过生日的,可以吗?” 见他不吭声,她继续说:“是我想见您,况且您的表不是还在我这儿,我今晚正好还给您。”她也给他找个台阶下。 “我找人接你去。” 于胭:“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您在套房等我。” 挂断电话,赵冀舟回到包间,拿起外套一声不吭就走。 陈望洲瞥了眼赵冀舟的背影,等他推门离开,问赵霁月:“你二哥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赵霁月:“我二哥啥时候不好说话了,三哥,你少抹黑我二哥。” 陈望洲轻笑,“你就被他惯着。” 说完这句话,他想,于胭这样有恃无恐,大概也是被赵冀舟惯的。 赵冀舟回到套房等了很久才等到于胭。 门打开,她见到许久未见的男人,发现他头发长长了一些。她举了举手中的蛋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按在门上堵住了唇。 他手插进她柔软的发丝里,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上。 他喑哑着问:“想我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7-20 第17章 巫山覆云雨,他们的第一次 赵冀舟揉了揉她的发丝, 他遮住大部分灯光,一层阴影覆盖在她身上,衬得她格外娇小。 于胭抿了抿唇, 抬眸看着他。赵冀舟盯着她清澈的眸子,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想我了没?” 于胭嘴唇翕动, 她在仔细斟酌他这个问题, 盘算了良久,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深,还时常伴有矛盾,他离开这两个来月, 相比较于那种刻骨思念的情绪, 她感觉更多是悠然与轻松。 赵冀舟已经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轻哂一声,真觉得她是个小白眼狼。 那天晚上,他被她咬了一口, 说不气是假的。但自己的人,打不得骂不得, 只能转身离开, 眼不见为净。 他以为她怎么也会服软示弱先道歉, 结果她倒是好, 像个没事人, 一个人过得潇洒自在。 在这段关系中, 只要他不主动联系她, 她就不会主动, 倒是将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分的很明确。 可他不一样, 他在洛杉矶的日子偶尔也会想起她,想起她伶牙俐齿的样子。但心中团着一股气,多年来养成的性子也不允许他先给她发消息。 他原以为到他生日,她无论如何也该给他发条生日祝福,结果等来一场空。 今天晚上,他本来没打算和她计较,可陈望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话里话外问他于胭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 赵冀舟轻哂,“她忙。”忙到完全忘了他。 陈望洲慨叹,“你这个情儿脾气可是够硬的,折腾起来连你都要退让三分。” 赵霁月眼看着他二哥变了脸色,立刻圆场说给于胭打电话问问。不问还好,留有一丝回旋找借口的余地,打电话过去问一问才知道,人家压根不记得他生日。 包间的画面抽丝剥茧般在大脑里放映,赵冀舟看了看身前的人,她依旧在警惕地看着他。 她张开唇,刚要启齿,他用手捂住她温热的唇,“算了,不用回答了。” 他不指望在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于胭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因为她居然在他的口中隐约听出了委屈的味道。 她觉得一定是她想多了,于是徒劳地举了举被排挤在外的蛋糕,她说:“我给您买了生日蛋糕。” “嗯。” 于胭手撑住他的胸膛,一步一步、一寸一寸从他的阴影中溜出来,她站在光明中,转身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我不知道今天是您生日,所以没有提前选个样式预定一个蛋糕,而且做蛋糕的时间太久我怕您等急了,所以就随便挑了一个已经做好的蛋糕。” 于胭解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扣子,把蛋糕拿出来。 赵冀舟站在她斜后方,这才看清楚蛋糕的样式。八寸的奶油蛋糕,表面图案居然是一个咧嘴笑的哆啦A梦。 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赵冀舟缓步走到她身后,沉声问:“就买了这?” 于胭半蹲在地上,裙摆拂地。她闻言扭过头,皱着一张小脸,“这是那些蛋糕里最好看的了。” 他提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放到沙发上,于胭立刻缩了缩脖子,露出个狐狸似的笑容看着他。 赵冀舟现在明白了,她就是故意买了这么个蛋糕过来,亏得他还真以为她是认真要陪他过生日的。 赵冀舟抬起手,把衬衫的袖口挽上。 于胭看着他翻弄着蛋糕袋子,塑料摩擦声萦绕在耳边。他拿出袋子里装的盘子和刀叉,优雅地切下一块蛋糕,然后把盘子端在她面前。 她看着蛋糕的形状,哆啦A梦的红鼻子被切了下来。 “拿着。” 于胭接过盘子,伸出另一只手,“叉子。” 赵冀舟挑了挑眉,把叉子插在她的蛋糕上。见她吃了一口,他问她:“好吃吗?” “好吃,您尝尝。”她似乎对自己选的蛋糕很满意。 赵冀舟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她身边,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沙发的下陷。 赵冀舟垂眸盯着她手中的那块蛋糕,用手挖了一点,将蓝白掺半的奶油抹在她的嘴唇上,然后夺走她手中的蛋糕放在茶几上。 他揽住她的腰,蜻蜓点水般吻上她的唇,吃掉她唇上的蛋糕。 他忽然觉得她的眼光还不错,蛋糕比那天那杯奶茶好吃。 于胭的双手本来蜷在他的胸口前,可他吻得越来越热烈,她也被他撩拨得云里雾里,便圈住他的脖子,慢慢回应他。 赵冀舟托着她的小脸,低声评价说:“好吃。” 于胭像喝了酒一般,脸颊晕上一层红霞。她双手交叉环在他的脖子上,轻声说:“生日快乐,赵先生。” 她的眸子闪着光,里面映出他的模样。 他想,不和她计较了吧,至少她说生日快乐的时候是真心的。 “这段时间怎么不联系我?” “我在等您联系我。”她和他鼻尖贴在一起,小声说。 “如果我一直不联系你呢?” “那我……那您不是已经联系我了吗?”她说。 赵冀舟轻笑,毫不掩饰他今晚的目的,“于胭,我联系你是想收利息的。” “我知道。” 八月天太热,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他们偎在一起,她鼻尖已经沁出了汗水。 她仰起头,试探着吻了吻他的下巴,赵冀舟觉得神经敏感,脑子里那根弦崩到极致。她的吻还在继续,温热的唇、潮湿的吻、紊乱的呼吸交替着挥洒在他的脸上。 赵冀舟抱起她,轻手轻脚,像捧着至宝。 于胭靠在床头,笑吟吟地挑衅他:“您这有那东西了?” 赵冀舟拉开抽屉,随意拿出两盒扔在床头柜上,示意给她看,“嗯?” 于胭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整个过程很难形容,她就像是沉浸在茫茫黑夜中,整个世界被大雾裹挟,周遭的一切她都摸不清。 昏暗的灯光,熟悉的身影,悦耳的呼吸声…… 所有的一切近乎有,却又不那么真切,像是一场梦。 她抿着唇,迷茫地睁开双眼,才发现,她能依附的自始至终的只有赵冀舟一个人。 男人的眸子幽深,眉峰微蹙。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矛盾,他似乎想极尽全力摧毁掉什么,但理智抻着这跟神经,让他清冷的气质中多了分淡淡的柔情。 赵冀舟低头看着她,她眼神迷蒙,清纯得像是一场早到的初雪,随风而来,措不及防,雪花袅袅飘落。 他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手上被温柔的体温融化,只剩仅有的一滴水。 他错愕地沉眸去一探究竟,发现这竟然是她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泪水还挂着她的体温。 他知道她不爱哭,从这些时日的相处来看,她是一个骨子里很倔强的人。 可她仅有的几次落泪都被他撞见了。 委屈的,不甘的,倔强的……那些泪水夹杂着她不同的情绪,在他面前勾勒出她一个完整的形象。 可现在这滴呢? 是因为痛,还是委屈,抑或是欢愉? 他搞不清楚。 “于胭?”他伏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 “嗯。”她呢喃着答应。 “叫我。” “赵、赵先生……” 他带着她走出那片雾,她的眼神渐渐清明,目光所及是他那张熟悉的脸。她把手从他的脖子上松开,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她笑了下,手垂落下来,闭上眼认命地奔向他给的死亡。 于胭歇了好久,等待着感官复苏,等待着呼吸平复。 她好似隐约嗅到了烟味,是股淡淡的香。她循着直觉,伸手去摸了摸身边的人。他攥住她的手,温情地和她十指相扣,问她:“要烟吗?” 于胭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被他拉着坐起来,他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塞到她嘴里,然后用自己嘴里那只烟帮她把火点燃。 于胭闭着眼轻吸了一口,呼出烟圈,眼雾蒙住了她的眼,她的思维开始发散。 赵冀舟先抽完烟,他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偏过头看,她叼着烟一动不动,烟灰沉了有一节。 他抬手把她嘴里的烟夺出来,把剩下的烟蒂扔在烟灰缸里。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他问她。 于胭抿了抿唇,“十八。” 这段日子她记得很清楚,是她最灰暗的一年,也是那一年,她和霍宪走到了一起。 “为什么学抽烟?” “压力大,控制情绪。”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 “压力大要发泄情绪,而不是压抑情绪。”他说。 于胭抬眼看了看他,拒绝再说这个话题,往他怀里缩了缩。 赵冀舟揽住她的肩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身上的汗已经褪了,他说:“去洗个澡?” 于胭双手圈住他的腰,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指尖在他的腹肌上画圈,略带调戏的语气说:“赵先生,您身材不错啊。” 他去拉她的手,她却抱得更紧,像只考拉一样。 后来他想,他这次这么黏着他,大概是因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女孩子,心底总归是柔软的。 “去洗洗,嗯?”他心情不错,神清气爽,连哄她的语气都温柔下来。 于胭说:“您抱我去啊。” 赵冀舟觉得春宵一刻真是扰人心智,他像是被蛊惑一般,把她抱下床放在浴缸里。 “用我帮忙吗?”他尽职尽责地问。 于胭摇头,“帮我找件衣服就好了。” “好。” 赵冀舟走后,于胭环着胳膊,把沐浴露打出泡抹在身上,似有似无地遮盖住他留下的那些痕迹。 她泡在温热的水中,脑海中又开始闪现她阴暗的十八岁。 “于胭,爸爸没办法了,就当爸爸求你。” “我不要,我不要。” 于胭双手紧攥,紧紧抱住自己,女孩的抗拒声回荡在耳边。 “于胭,你怎么了?”赵冀舟拿着衣服进来就看见她缩成一团颤抖的样子。 于胭扭头看了眼他,哑着嗓音说:“没事。” “疼吗?”他摸了摸她的背。 她说:“不疼。”往外推了推他。 看到他出去,她才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觉得赵冀舟说得不对,有些情绪根本没办法宣泄,因为事情的恶心程度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她强撑着,逼自己忘掉那些事。 于胭洗干净吹完头发后,拿着他的送来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她光着腿站在他面前,“我睡哪?” 刚刚那屋是没法住了。 “你随意。”男人裹着浴袍扫了她一眼,慵懒地说。 于胭随意找了间房,躺在床上,调好空调的温度,拿被子把自己裹好。她望着发白的天花板,心里涌上一股失落感。 她和他终究不是恋人,即使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可他们连最基本的同床共枕、相拥而眠都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于胭记不清自己睡了多久,整个人一直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后来更是噩梦缠身,从梦中惊醒。 她啪嗒一声打开台灯,屋内被昏黄的灯光渲染,她迟钝着反思索着刚刚那只是一场梦,而后呆滞地揉了揉肚子,觉得有些饿,犹疑再三,还是摸到手机。 这个时间正常的门店都已经关门了,她翻了半天手机,终于找到了一份还在营业的小龙虾店,点了一份小龙虾。 于胭觉得肚子挨饿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她反复看手机,看外面小哥距离自己还有多远,终于称心如意地拿到了外卖。 于胭认为赵冀舟应该睡着了,即使房间很大,她觉得自己弄出点声音应该传不到他那,但她还是尽力放慢手脚,小心翼翼地把小龙虾放在茶几上。 她缩在茶几和沙发的空隙,蹲坐在那轻轻拆开包装。 于胭吸了吸鼻子,一边在心里慨叹小龙虾可真香,一边带上手套开始剥小龙虾。 一份小龙虾很快就见了底,于胭舔了舔嘴,心满意足地拧开一瓶水喝了几口,接着又去剥小龙虾。 突然,她一抬眼看到了垂眸打量着她的男人。 于胭把嘴里的小龙虾咽下去,用手腕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问他:“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赵冀舟头发有些乱,他抬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饿了?” “嗯。”于胭点头,嘴唇上还挂着油。 她低头看了看见了底的小龙虾,犹疑着问:“您要吃吗?” “你吃吧。”赵冀舟的眼周挂着笑意。 他想起自己在卧室的一幅场景。 洗过澡后,他其实一直睡不着,靠在床头接二连三地抽烟,他忘不了她撒娇求饶时的声音,忘不掉她那张泪眼婆娑的脸。 一想起刚刚那一场,他就把人拉过来再来一次。 可他又怕人身体吃不消。 他一直没睡着,所以她起来的时候他隐约就听到了声音,他还以为她是来找水喝,就没管,没想到她居然点了外卖。 她吃的太过专注,满手套油,低着头认真地剥小龙虾,头发遮在脸侧。 他看着她剥完一只后,心满意足地把肉塞进嘴里。 赵冀舟看着这幅场景入了迷,他很喜欢她真实的样子,是他平时很难企及的样子。 所以他就静静地站在那,没有上前打扰她。他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还有她脖子上的红痕。 若不是她看到了他,他觉得他会这么一直看下去。 于胭垂眸,把手探进外卖盒,又拿出两只小龙虾。 他一直注视着她,她反倒不好意思吃,便把还没剥完的小龙虾放了回去,把外卖盒往旁边推了推,推到剩下的蛋糕旁。 她摘掉手套说:“我也不吃了。” “吃饱了?” “嗯。” 赵冀舟把她抱起来,她坐在他腿上,手有些无处安放。 一次性手套漏油,她手上还沾着油,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赵冀舟拿了块纸巾,帮她擦了擦嘴,她听见他说:“都没出力气,怎么还饿?” 于胭皱着脸,提高音量以示反抗,“你敢说我没出力气!” 做的时候,他惩罚似的故意吊着她,沉声伏在她耳边问她:“现在验证过了,行不行?”然后动了两下。 于胭当时即使处在迷蒙之中,但还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之前跟崔青青斗气的时候故意打电话给他,把那番话说给他听。 她说:“你不是好奇吗,给你机会,亲自问问他是不是糟老头子,多大岁数了,在床上能不能行?” 那一刻,于胭明白了,男人果然都很在意这个问题。 他之前没和她算这笔账,不过是在这等着她呢,他要用实践来给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于胭却不愿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觉得难以启齿,所以他就故意吊着她,逼着她主动,逼着她求他。 赵冀舟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又耐心地用手描摹她的眉毛。 也许是她今天太乖了,也许是他们的身体契合度太高,他心情不错,以至于此时有片刻的遗忘,忘记了他们的关系。 于胭一直不敢动,手半举着。 赵冀舟戏谑把手探进她的衣服里,掐着她腰上的痒痒肉说:“投降了还是服软了?” 于胭瞥了他一眼,“有油,我怕弄到你的衣服上。” 他说:“没事,反正你已经弄到了。” 于胭眉头微蹙,借着灯光去看他的衣服,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干嘛又说谎?” 赵冀舟手捏住她身上的白衬衫的衣角,“这儿。” 于胭低眸,原来她是把油弄到这件衣服上了。 “应该洗不掉了。”她说。 “嗯,脱了吧。” 她今晚已经很累了,连忙摆弄着沾满油的手,“我不行了,不能再来了。” “嗯。”他笑了声,“给你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于胭从他腿上起来,把手洗干净,然后又找他拿了一件白衬衫。 她也不扭捏,当着他的面把衣服换好,然后两指拎着那件脏衣服出去了。 于胭看着茶几上剩下的蛋糕,对赵冀舟说:“其实我还特意拿了蜡烛。” “嗯。” “要不要点一下?”她略带遗憾地问。 “想点?”赵冀舟说。 她点头。 赵冀舟拿着打火机出来,看着她把蜡烛插在缺了一块的蛋糕上。她抬眸看他,他会意,弯腰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 她说:“许个愿望吧。” “没什么可许的。”他不信这个。 于胭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许了个愿望。 “那您帮我吹一下吧,您的生日。” 赵冀舟拉起她,“为什么要许愿?” “小时候愿望太多,自己的生日根本就许不过来,所以就借着别人生日的光许愿。” “能实现吗?” “不知道。”于胭干笑,,拉他的手,“您快帮我吹一下。” 赵冀舟轻轻帮她吹灭了蜡烛。 仪式感走完,于胭就回房间了。可能是因为填饱了肚子,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她看了看随风飘动的窗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伸了伸腰。 于胭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在这一刻,赵冀舟推门而进。 她眨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他,哑声问:“几点了?” “十点了,还睡吗?”他走过来坐在她床边。 于胭有些迟钝地说:“渴。” “我去给你拿水。” “想喝汽水。”她抓了抓头发。 赵冀舟愿意惯着她,“我叫人给你买。” 见他起身,于胭拉住他的手,被子掉落,露出她身上的那件衬衫。她睡觉不老实,衣领翻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松松垮垮。 “怎么了?”赵冀舟喉结滚动。 于胭捂了捂胸口,“我要喝李楠代言的那个牌子的汽水。” 她爱喝汽水,上次和石敏、程与翔吃饭的时候在饭店喝了李楠代言的汽水,觉得味道还不错,有点儿小时候胡同里卖的老汽水的味道。 那时候她盯着李楠的脸,脑海里映出了她小心翼翼求赵冀舟的模样,以至于一顿饭吃完也不记得这个汽水是什么牌子。 赵冀舟看了看她,她满脸坦荡,似乎真的很馋这瓶汽水。 他问:“这是哪个牌子?” 于胭摇头,“不记得了,就记得代言人叫李楠,您托人给我买两瓶吧,真的想喝。” 赵冀舟点头应下,见他走后,于胭眯了眯眼,倒头裹着被子继续睡。 如果可以,她今天想睡一天。 赵冀舟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没多久他就把汽水给她送了进来。 “起来吃饭。”他帮她把汽水打开,递给她。 于胭觉得自己真是娇气,也有故意的成分在,她挪了挪身子,半靠在他腿上,嘴对上瓶口。 赵冀舟把汽水拿开,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自己起来喝,一会儿洒了。” 于胭伸手去抱他的腰,蜷缩在他怀里,她接过那瓶汽水喝了两口,然后指着瓶子上的代言人问他:“赵先生,这个人您认不认识?” 那一刻,赵冀舟觉得她像是一个要翻旧账的女朋友。 “认识,怎么了?” 于胭思索了两秒,“没怎么。” 她还以为他不会承认。 可现在想想,他有什么立场不承认,他完全没必要对她交代什么,也没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她觉得无聊,索性就算了。 于胭从他的怀里出来,掀开被子,穿着衬衫下床。 赵冀舟盯着她那双修长匀称的腿,轻轻摇了摇头,跟着她出来,看着她吃饭。 于胭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抬手去摸手机,发现是赵霁月发来的消息,赵霁月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于胭抬眸看了眼赵冀舟,“月月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 “想看?” “我问问是什么电影吧。” “想出去看吗?”赵冀舟问她。 她揉了揉腰,“懒得动弹。”而且赵霁月说得那场电影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那咱们在这看?” “那我和月月说一声先不去了。” “嗯。” 于胭抿了一下口饭,抬眼看着赵冀舟,她举起手中那半瓶汽水,“赵先生,生日快乐。” “嗯。”明明已经过去了,可他还是配合着她。 “我想和您谈谈可以吗?”于胭觉得他们现在有谈一谈的必要。 “谈什么?” 于胭说:“关于霍宪。” 赵冀舟迟钝地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她继续说。 “我既然已经跟了您,我一会做好我分内的事情。您上次说让我和霍宪断了,我真的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明明也已经答应我了。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您不能再逼我,逼我去做本就不在我控制范围内的事情,比如其他人对我的喜欢。” 她刻意避开替霍宪的名字。 她把筷子放下,“我承认,那天我说要您跟我一起过去,存在私心,我想证明您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形象,让自己在学校里不再那么难堪。但是无论您信与不信,或者是您觉得我痴心妄想,但真的,在那一刻,我介绍您是我男朋友是认真的。” 赵冀舟盯着她的眸子,他知道她现在还没说出她最真实的意图。 她能言善辩,先说好话示弱,把铺垫要铺好。 于胭顿了顿,“您说我可以心里没有您,但是也不可以有别人,我能做到。可您得讲究个公平,您也得向我保证,除了我,您也不可以有别人。” “没有。”他说。 “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有别人。”她倔强地说,“不光您有占有欲,我也有。” “好。”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于胭反倒有些茫然。 这是她积压在心底已久的话,曾经战战兢兢,怕他给个否定的答案,怕他笑她痴心妄想,所以不敢提。 而现在提了,他却二话没说轻易地答应了,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于胭低下头,往嘴里扒饭。 赵冀舟走到她身边,“现在满意了?” “嗯。”她低吭一声。 “吃吧,吃完看电影。” “嗯。” 电影是于胭选的,一部十多年前的片子——《傲慢与偏见》。 于胭放电影的时候,赵冀舟问她:“很爱看电影吗?” 于胭点头,“以前有好电影上映的时候会去电影院看,不过平时一般都窝在宿舍戴着耳机看些老电影。”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经常看?”他只是好奇她谈恋爱的时候什么样子。 于胭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扭过头看着他,“我只谈过一场恋爱。” 言外之意,如果他们要聊这个话题,就一定会聊到霍宪。 赵冀舟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喜欢看,以后我可以陪你看。” 于胭觉得自己的心脏偷停了一拍,她没吭声,把身子转回去。 电影放好,他们拉严实窗帘,偎在沙发上。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外面的光一缕也没落进屋子里。屋内的光源全都来自于屏幕上的电影。 一开场,那是种极致的静,安静过后,是一场热闹的舞会。 于胭拖着下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抱枕认真地看着屏幕。 她似乎忽视了赵冀舟这个人的存在,完全沉浸在影片之中,就连空调温度低都没感觉出来。 赵冀舟隐约觉得有些凉意,便拿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一度,然后他拿了条毛毯,帮她盖在身上。 因为今天没出门,她身上穿的依旧是他的那件白衬衫,她那双修长的腿此刻终于被毛毯遮得严严实实。 于胭察觉到暖意,伸手拉了拉毯子,什么也没说,扬着嘴角对他轻笑一下,然后继续看电影。 赵冀舟手探进毯子,指尖突如起来碰到她的皮肤,她轻哆嗦了一下,抬起眼哀怨地看着他。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强硬地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没有刚刚的舒服,于胭满脸不情愿,“赵先生,您是冷吗?”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没说话。 于胭只好自认倒霉,继续看电影。 电影演了大概一半,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耳垂,“你和她性格挺像的。” 他指的是电影中的女主伊丽莎白。 于胭看过很多遍这部电影,她对上他的眸子,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如她。” 赵冀舟没多言,“看吧。” 看电影的过程中,赵冀舟的手机响了两下。他看了眼她大概不想动,不想破坏掉现在的氛围,默默挂断那个电话。 可不出一分钟,电话又响了。 赵冀舟要挂,她却从他怀里起来,瞥了一眼他的手机,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她说:“有急事就先接吧。”总是响也怪吵的。 赵冀舟出去接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不到二分钟,他回来好又把她揽进怀里。 就这样,他们还算相安无事地偎在一起看了一场两个多小时的电影。 当电影落下帷幕,于胭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伸了伸懒腰,把腿上的毛毯踢开。 她起来,赵冀舟揉了揉自己被她压得发麻的胳膊。于胭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瞥了她一眼说:“别冻感冒。” “我身体好。” 他笑,“前一阵子不是还生病了?” “什么时候?”她反应有些迟钝。 “怪我那天扔下你没把你送回宿舍,所以自己在湖边吹风?” 于胭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脸颊登时绯红。她当时心里别扭不舒服,情绪无处发泄,又不愿意回宿舍,索性一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发呆。 也可能是那天气温有些低,她回去之后就开始感冒,第二天就发起了烧。 “以后不会了,无论再怎么置气也送你回宿舍可以吗?”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于胭抬眸,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些情话。也许是身体已经契合,他的情话越发频繁,越发水到渠成。 可这些情话却像野草枝桠,在她心里发芽。她心潮澎湃,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低着头去吻他的下巴。 “干什么?”他握住她乱动的手,盯着她蒙了层水雾的眸子。 “我们再来一次吧。”她头靠在他的肩上说。 “于胭。”他叫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怎么这么主动。 “我在上面。”她说。 不止他喜欢征服、喜欢掌控,她也喜欢。 其实她还挺想见像他这种男人沉沦的样子的,毕竟昨晚,她一直处于被动,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赵冀舟问她:“受得了吗?” “试一试呗。”她说完就去吻他的唇,密密麻麻的吻接踵而至。 她其实很喜欢和他正常的接吻的感觉,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欢愉。他这人似乎有一种魔力,和他亲密的时候,她能忘掉一切杂念,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这个吻中。 于胭想,她的身体可能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个男人,接受了他灼热的体温。 但也仅限于身体。 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动心,对他。 于胭此刻有些同意赵冀舟的说法了,他说她和伊丽莎白很像。 她不想否认,在理智这一方面,她们确实是相似的。 于胭很清楚她和赵冀舟的关系,她也明白他们永远不会是并肩走在一起的人。 光是一个阶级,就已经将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天堑。而且,他这人薄凉、狠厉,即使有片刻的温柔可能还是在你这收到了好处后的表现,或者完全是掩饰。 她不可以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赵冀舟虽然处于被动的地位,但他不会让自己完全丧失主动权,就像现在,他牢牢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的手微用力,以惩罚她的分心。 于胭双眼尽力聚焦,热切地去吻他的唇。 “于胭。” “嗯。” 巫山覆云雨,似做了一场经久的大梦,梦起梦落,浮浮沉沉,余韵不绝,令人眷恋回味。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掏出烟,给自己和她分别点燃一支。 这支烟似乎是他们一种无言的默契,也是长久的战争后的一次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于胭嘴叼着烟,两只手绕到耳后去盘自己的头发。 她说:“我喜欢刚刚那样。”她指了指自己的长发,“这次一根也没掉。” 第一次的时候,他不小心压住了她的头发,弄掉了她几根头发,头皮扯的很疼,她还记得。 赵冀舟把烟掐掉,抬眸看着她,他觉得她很像很像山岗的那一阵清风,夹杂着花香从你的眼前吹过,明明什么都没留下,却让你念念不忘。 云雨之乐,只有感受过的人才知如此食髓知味。 于胭单手把头发盘好,倚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我去洗澡。” 赵冀舟拉住她,把她箍在怀里。 他指了指她的胸左下方口说:“于胭,如果现在我想要你这颗心怎么办?” 第18章 “那赵先生打算养我多久啊?” 于胭后背一僵,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室内的气温格外低,浑身汗毛竖起。 大脑中像掺了石子一样细细磨, 可她还是捉摸不透他这话的意味。 想要她这颗心? 是要她爱他吗? 于胭葱白的指尖轻轻捏着他的胳膊,她迟疑着缓缓回头,去看他的面部表情。 他缱绻拥她入怀, 察觉到她回头便低眸看着她。 他的脸上是一贯的清冷表情, 也许是因为事后, 他整个人多了分餍足和慵懒。 赵冀舟的手依旧覆在刚刚的位置, 指腹在她的敏感处打圈。 于胭毫无准备,脱口而出轻嘤一声。她钳制住他乱动的手,再回眸看他, 他脸上多了些轻佻和戏谑。 她忽然舒了一口气, 觉得他刚刚那句话是用来调情的,是不作数的。 得出这个结论,于胭用半讥讽的语气去回答他。 她咧开嘴角,反手摸上他的下颌, 笑问:“要我这颗心,难不成要挖出来给您看看是个什么颜色?” 赵冀舟说:“估计是黑色的。” 小白眼狼, 没良心, 用到他的时候哄着他, 用不到就把人抛之脑后。 于胭从他怀里出来, 半跪在床上, 头发散满后背, “您的心也红不到哪去。” 她瞥了他一眼, 兴致缺缺, 觉得他这人只有在床上才能说出些好话。 虽然那些话下流低俗, 但至少都是些夸她的话。 于胭爬到床尾,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套头穿上。 她娴熟地走到浴室,简单清理一下身体,才换好衣服出来。 于胭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她竟然和赵冀舟厮混了一天一夜。 于胭拿着包准备离开,赵冀舟突然出声,问她去哪。 “我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迷津酒吧。” “最近天天去酒吧?” 她点头,“暑假也没什么事,而且,有你的话在,陈望洲也不会亏待我。” 他轻嗯一声,让她等等他,说送她回家。 于胭趁他收拾的功夫,把茶几上剩下的那个蛋糕收了起来,决定一会儿下去给扔掉。 给他买的生日蛋糕,他只吃了一口,还是抹在她唇上的。 赵冀舟拿着车钥匙,抬眼看了看她的手中拎着的蛋糕。 他听见她说:“早知道这么浪费,我就买那个六寸的了。” “要不我再吃两口?”他逗她。 “可别,您要是吃坏了肚子我可赔不起。” 这么热的天气,蛋糕估计是坏了。 “要不要带你先吃点东西?”他突然想起昨晚她剥小龙虾的模样,觉得她应该饿了。 “不用,我买点东西回家吃就好,顺便帮石敏带点吃的。” “你不是回家?”怎么还帮石敏带吃的? 于胭解释:“暑假学校宿舍装修住不了人,我和室友合租了间房子。” 自从上大学后,她就不回胡同里住了,免得光看于华良那个醉鬼样她就生气。而且,那地方,她也不太喜欢住。 “没地方住怎么不早说,来我这儿。”他自然地拉住她的手。 于胭看了他一眼,他会意。那时候他们在冷战,她不愿意搭理他。 “要不搬来我这儿?”他提议。 于胭摇了摇头,“房子我们租到了开学,等开学我就回学校住了。” “也行。”他妥协。 有些话于胭没说出口,她可不想和他住在酒店套房,像个无根的浮萍、无家的游子。在她心中,即使是一间租的房子,收拾干净,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也算是家。 思及此,于胭侧眸看着赵冀舟,好像从他们认识开始,他每次都带她来酒店套房,这间房似乎成为了他常驻的地方。 她想,也许是她名分不够,不能跟他去他称为“家”的地方。 “想什么呢?”赵冀舟轻拍了下她的臀部。 “没什么。”她摇头,捉住他作乱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您讲些道理,这是在外面。” 地下停车场,到处都是摄像头和行车记录仪。 她虽然开放,但也不想当众调情,当个乐子给旁人看。 赵冀舟收回手,轻佻地帮她拉开车门,于胭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于胭给他说了个位置,让他跟着导航走。 明明导航都已经提示他左转,可他偏偏问她是不是这个道口右转。于胭好看的眉头轻蹙,满脸写着“你听不懂人话吗”。 “嗯?”他轻哼一声。 然后于胭看着他轻轻把方向盘打了个转,跟着车流右转。 她无力地说走错了,可他却一错到底,直到把车停在一家包子铺,他告诉她这家包子不错,已经开了很多年了。 于胭发现,他这人平时看上去清冷,做起事也强势,但优渥的家庭条件注定奠定了他比一般人更为放荡的性子。 她思及男人刚刚那个幼稚的举动,抿着唇笑了,下车买好晚饭。 其实,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和平共处。 他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对她是极好的,就如昨晚他们初夜过后,他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些温存,也多了些包容。 她以为他的温情对所有人都一样。 但其实,仅限于她。 于胭上车后,赵冀舟也不逗她了,沿着正确的路线开车。 车缓缓停在一个老旧小区,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 小区整体风格与北城这座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道路比较窄,两车交会甚至都要靠边让路。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白头发老头顶着下午的烈日余晖在小区里溜达。 “你就住这?”赵冀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给她的钱倒不至于让她住不起房子。 于胭解释:“当时租房子比较急,而且石敏手里没什么钱,所以她就找了这个房子。这个地方就是看上去基础服务设施比较落后,其实家里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于华良那好上许多。 于华良家住在胡同大杂院,面积小住的人多。不是有话说判断大杂院里究竟住了多少人,看墙上的水表就知道了。 于胭没读大学之前不得已挤在家里,那时候于华良经常半夜喝得半醉使劲儿敲门,甚至有时候,他还把自己的牌友带回家,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大姑娘。 后来,读了大学,于胭便住学校,寒暑假只要可以留宿,她就不回家。 而且,在经历过那事之后,她从心里排斥回家住。甚至于她而言,提起住在家就能形成PTSD。 “更何况,这地方的地理位置还可以,交通方便。”于胭笑着补充。 赵冀舟问她:“北城二十多条铁路线,遍地共享单车,你说住哪交通不方便?” 于胭偏头,认真地说:“可能您接受不了住在这种地方,但对我而言,我已经很满意了。” 从暑假开始,她就住在这个小区,觉得很舒服。她和石敏一人一个房间,晚上没什么事,打开台灯,坐在靠着窗户的桌子前抄抄歌词学学粤语歌,好不乐哉。 累的时候可以支着下巴顺着窗外往外探,看看小区里的阿姨们跳广场舞。 这种安逸的、有烟火气息的生活,其实她挺向往的。 赵冀舟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说:“跟着我,总不至于在让你过以前那种日子。” 于胭露出个娇媚的笑,“那赵先生打算养我多久啊?” “只要你想。”他说出这话后甚至自己都愣了片刻。 后来在夜里他反复想这句话,他觉得确实如此,只要她想,他就可以一直养着她。 于他而言,她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花些钱买快乐,很值。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想法是出于真心还是自我欺骗。 于胭抿了抿唇,见他把车停在楼下,她说:“总该有个期限的,您也不能一直养着我,您以后也会娶妻生子,到时候我就不跟着您了。” 她看了眼赵冀舟,“我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三儿。” 其实她很在意这个期限,他更希望他们是一纸合同,白纸黑字红手印写好他给她多少钱,她陪他多久。 这样清清白白,不至于割舍的时候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可惜他们不是,他们的关系从他一张不明不白的卡开始,却不知该用何收尾。 这种未知,让于胭心慌。 赵冀舟把车熄灭火,沉着脸看她,她总有这个本领,三言两语惹他生气。 “于胭,主动权在我手里,你该认清,这段关系我说了算。”他沉声提醒,眼中结了层寒冰,那些温情早已消失殆尽。 “我知道。”所以她想获得主动权。 “所以,我一直都乖乖听您的话,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她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立刻示弱。 赵冀舟还想再说些什么,车后传来鸣笛声。 他降下车窗,盛夏的热气拂面而来。他顺着窗户往后看,后面出租车的车主手搭在车窗上,用浓重的鼻音说:“你让一让,这块儿窄,错不开车。” 赵冀舟只好认命发动引擎,把车往旁边靠了靠。 于胭解开安全带,趁着他猝不及防,亲了他脸颊一下。 “您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说说,怕万一您不要我了。” 赵冀舟解开安全带,揽住她的腰,“过来。” 于胭往前凑了凑,嘟着嘴吻上了他的喉结。那是他极为敏感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舔舐,他只好把她抱的更紧。 于胭细细地磨他,而后松开他露出个狡猾的笑容。 她手伸到后座拿起打包好的晚餐,“赵先生,我先走了,您等等我,我换好衣服再吃个包子就下来。” 赵冀舟看着她随风而动的秀发,后知后觉用指腹摸了摸喉结,那里留下一片温热。 老式楼,连电梯都没有,于胭徒步上楼,从包里掏出钥匙拉开门,顺手把包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石敏正在化妆,闻声侧着身子看了看她,“于胭,你回来了。” “嗯,给你带了包子。” 石敏刚学化妆没多久,搞不定眼线,“你快来,帮我画一下眼线。” “大晚上化妆,是要出去吗?”于胭接过眼线笔。 “嗯,要出去吃饭。”石敏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于胭,浪费了你给我带的晚餐。” “没事,放在冰箱里,省得明早早起下楼买早点了。” 于胭拉着石敏换了个角度,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她一手托着石敏的脸,一手帮她画眼线。 于胭的化妆技术还不错,她打量了石敏一下,把镜子递给她,“你看看。” “Perfect。” “对了,你和谁出去吃饭啊?” 石敏默默拿了根口红出来,“程与翔学长啦,他实习期通过了开心,所以要请吃饭。” “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于胭直接问。 “朋友,朋友。”石敏不敢看于胭,只好对着镜子涂口红。 “你害羞什么啊,我又没说别的。”于胭逗她。 “你还说我,你昨晚没回来是干什么去了?”石敏反问。 “陪赵冀舟。” 石敏叹口气问她:“和好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不觉得我们是在吵架。” “两个来月不联系不是吵架是什么?”石敏觉得她的话不合逻辑。 于胭没吱声,转身回了卧室,“对了,你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石敏没说话。 于胭打开衣柜,挑了半天,找了条牛仔裤,找了件半袖,换好后躺在床上。 她觉得好累,想歇一会儿,等石敏收拾完和她一起下楼,结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于胭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记忆开始回溯,外面的天色渐暗。她突然想到些什么,鞋都没来得及穿好,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开门。 门开的那一刻,赵冀舟阴翳的脸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出场BGM: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我胭:有点难,十万八千里 第19章 “答应你的,给你讨个说法。” 于胭手扶在门上, 因为刚刚被叫醒,眼神中还透露着迷茫。 她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在思索如何和他解释自己放他鸽子这件事。 赵冀舟穿着西装站在门外, 楼道的墙上画着涂鸦画还贴着五颜六色的小广告。怎么看他,他都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楼道的光线暗沉,衬得他这个人更为阴翳。 于胭穿了双淡蓝色的人字拖, 因为慌乱, 她脚趾蜷缩在一起。 “不好意思啊, 我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刚刚睡醒时的喑哑。 于胭现在已经不想思索究竟是石敏出去的时候没叫她, 还是她压根没听见她叫她。 赵冀舟打量着她,她的牛仔裤是普通款的喇叭裤,纯白色的半袖正中央还挂了几个黑色的英文字母。 明明是最简单的搭配, 却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抬手扶着门, 那一截白色的腰肢轻易勾走人的视线。 赵冀舟垂眸打量着她,她手指微蜷,又解释:“我告诉石敏出门之前叫我一声,可能是我没听见。”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于胭抬眸去打量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撒娇。 赵冀舟发现他现在像是被她蛊惑了般,她一服软撒娇, 他好像连责怪她的本领都丧失了。 “上午没睡够, 怎么又困了?”他开口, 喉结滚动, 嗓音有些喑哑。 “还不是你。”她嗔怪。 下午那一次, 明明是她在上面, 可他嫌她不争气, 没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所以化被动为主动, 从下到上折腾她。 那个姿势,入的深,虽尽兴,但也够她受的。 赵冀舟抬眼看了她身后,房间不大,典型的两室一厅。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客厅。客厅虽小,但窗户大,敞亮,一点也不觉得憋屈。人现站在门口,还能看见楼下的健身设施。 “您要进来坐坐吗?” 赵冀舟本来觉得他不适合这种地方,可那一刻,却很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 于胭侧身让他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她说:“您先坐一下,我去给您拿瓶水。” 于胭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转身发现他还站在沙发旁。她低头一看,茶几上有些乱,买的包子放在一边,堪堪要落到地上。 她其实蛮不好意思的,像个窘迫的孩子,连忙把吃剩的薯片包装扔到垃圾桶里。 “有些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赵冀舟问她:“卧室收拾了吗?”言外之意,他想去看看。 于胭舔了舔唇,“床上有些乱。” 赵冀舟进了卧室才明白她说的乱是什么意思,床上的被子没叠,平摊在床上,上面还保留着她刚刚睡过的痕迹。 床上还放着她刚刚换下来的那条裙子,另外还摆了两个布娃娃,七扭八歪地躺着。 她的床单被罩都是灰蓝色的,挂着星星,在杂乱无章中有种温馨的感觉。 于胭看了眼赵冀舟,问他:“您怎么找到我家的?” 她没和他说过具体在哪层哪间,而且依照他在车上说话的态度,她感觉他甚至都不愿意迈进这栋楼。更何况,石敏在家,一切都不方便,所以她刚刚就没邀请他上来坐坐。 赵冀舟踱步走到窗前的桌子旁,桌子是纯木质的,看样子上了年代。桌面铺了层桌布,上面放了两本书,一个打开的笔记本,还有一棵仙人掌。 于胭跟在他身后,以为他没听见,本想揭过这个话题,却听见他说:“一共也没几户,挨家挨户敲门总能找到。” 他的语气略带着嘲讽,让她觉得愧疚。 她上楼后,赵冀舟一直坐在车上等她,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硬是不下来。 他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眼看着天色暗沉,他等不及,只好下车踏进这栋老旧的楼,挨家挨户敲门寻她。 其实他那时候挺急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好,老式楼的优势是一层只有两户,他敲到第四楼,总算寻到了她。 赵冀舟垂眸,修长的手翻弄着她的笔记本,那是她用来学粤语歌的歌词本。 本上除了歌词外,还有哑巴音。 她不通粤语,为了发音标准,只好用汉字、拼音和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进行注释。 “这是有天赋?”他看着清秀的字体,兴致勃勃地问她。 于胭从他手中抢过本合上,嘟着嘴说:“天赋加努力不行吗?” 他干笑两声,“没说不行,好习惯。” 可能是抢的有些急,她不小心把本上插着的笔弄掉了。 笔落地,发出悦耳的声音。 赵冀舟弯下腰,帮她捡起笔。 于胭呆滞地说:“谢谢。” 大概是到了时间,小区的路灯刹那间全部点亮,从窗口眺望,路灯的光从树枝绿荫间透过来,衬得周围环境格外安逸。 这是他第一次身体力行感受她的世界。 满满的生活气息。 赵冀舟似乎想起些什么,问她:“你就穿这一身?” “还好吧。”普通的日常穿搭。 赵冀舟点头,“时间不早了,走吧。” “好。” 于胭以为他要送自己去迷津酒吧,走着走着发现不是那条路。 “我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胭没多问,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会所。 赵冀舟直奔沈怀的场子,推门而入,包厢内的喧闹声不断,灯红酒绿,一群人横七竖八地窝在沙发上,衣着不整。 赵冀舟拉着于胭的手,说:“答应你的,给你讨个说法。” 于胭没来过这种地方,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男男女女,另一只手也环住赵冀舟的胳膊。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沈怀赵冀舟来了,他才收起翘着的二郎腿,拍了拍怀里女人的屁股,把她放下。他抻了抻衣领站起来说:“赵总来有什么事吗?” “找你,处理点私事。” 沈怀倒不敢不给他面子,“我和赵总交集不深,你要有事也是该找我姐吧。” 赵冀舟轻笑,沈怀虽然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但至少知道拿出沈凝来讨价还价。 他知道赵冀舟和沈凝的关系不错。 沈怀瞥了眼穿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于胭,咧着嘴轻佻地笑,“赵总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影响咱们的感情吧。” “你既然这么说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赵冀舟厉声说。 于胭站在他旁边,用余光看他。她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和身上冷冽的杀气。 他在生意场上也这样吗? 她突然有些好奇。 “给她道歉,这事翻篇。”赵冀舟说。 沈怀怎么可能给一个女人道歉,传出去他在圈子里的脸可都丢光了。 也许是胸中闷着一口气,沈怀大声说了句“停”,音乐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 “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见沈怀脾气上来了,陆续从包厢离开。 转眼间,偌大的包厢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冀舟似乎不慌,拉着于胭觅到一个座位,他摩挲着她的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怀。 交织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赵总,于胭拂了我的面子,我搞了她一份工作而已,赵总倒不必这么护着她。” “嗯?” 沈怀想起那天拍到的照片,手摩挲着下巴,“赵总新得了个宠物宠着倒可以理解,但至少应该提前弄清楚是个什么货色。” 于胭闻言,要站起来。 赵冀舟圈住她的腰,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的人倒不烦沈少评价。今儿我来没别的目的,就要你一声道歉。道歉,走人。否则,就在这呆到你愿意道歉。” 言外之意,不道歉走不了。 沈怀拉不了面子,便僵持在原地,寻了个机会给沈凝打电话求助。 赵冀舟隐匿在角落里,暗笑沈怀举动的愚蠢,觉得他这个弟弟还不如他了解沈凝这个人。 沈凝,极致的利益主义,擅长蛰伏隐忍,追求利益最大化,从不在乎面子这东西。 果然,沈凝踏着高跟鞋来之后,立刻要求沈怀给于胭道歉。 “姐!” “错了就是错了,赵总就要个道歉而已,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沈怀偏过头,表现出道歉要死要活的样子。 沈凝把包挎在左手,右手放在沈怀的后颈,使劲儿往下按,皮笑肉不笑,“快给于小姐道歉。” 沈怀被逼着低头给于胭鞠了个躬,“对不起。” 沈凝笑着对于胭说:“于小姐还满意吗?” 她知道问于胭满不满意比问赵冀舟更能哄赵冀舟开心。 赵冀舟捏了下她的鼻子,“还满意吗?” 于胭迟疑地点头。 沈凝:“赵总,我可以带沈怀走了吗?” “随意。”赵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胭看着沈凝带着沈怀离开包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像是一泉死水反复被人掷入石子。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有他姐在,沈怀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这是于胭第一次见沈凝这个人。 也是她第一次切实地感受赵冀舟的庇护。 “吓傻了?” 于胭摇头,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在他后颈打圈,“赵先生不会以后也这样对我吧。” 赵冀舟收起脸上的戾气,把她抱在太怀里,缱绻地问:“你就这么想我?”语气像是调情。 于胭坐在他的腿上,“随口一问。”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 于胭看着他的脸被灯光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色,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 “比如呢?”她追问。 “背叛。”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什么叫做背叛?您觉得之前我和霍宪的关系于您而言是背叛?”所以才那么逼她。 “还是说,我在跟着您的时候和别人睡在一起了,或者喜欢上别人了?”她大着胆子说。 “于胭,别试探我。”他拉住她的手,“你乖乖的陪在我身边,按我们约定好的,我也不会有别人,不好吗?” 于胭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好。” 另一边,沈怀刚被沈凝带上车。 沈凝把包放在一旁,手扶在方向盘上,“你要是再这么没分寸,就在家里关禁闭。” “姐!” “别去招惹赵冀舟。” “就因为你喜欢他,所以处处退让?”沈怀不甘地问。 沈凝瞥了他一眼,“看样子,你是得在家关禁闭。” “凭什么?” “三天。” “我说凭什么?” “一星期。” 沈怀妥协,“禁闭就禁闭。但这次赵冀舟也够离谱,以前可从来没见他为个女人闹出这么大动静。” 沈怀偷瞄了沈凝,后者没吭声。 后来,沈怀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将被关禁闭的怨气迁怒到于胭身上。 一星期后,他用牛皮信封给赵冀舟送去了一沓照片。 附言:【赵总,于胭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因为这本书明天(10.4)要上夹子,所以下一章四号晚十一点再更 第20章 “您记得赔我衣服。” 那天是周五, 雨下了一整天,连绵细雨幻化成形,缕缕银丝落在北城各个角落, 浇灌每一片土地。 直到晚上雨势才堪堪见小,淅淅沥沥,却不见要停的趋势。 车轮飞速碾过沥青路面, 留下一条水痕。 宋疆把车停在迷津酒吧门口, 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沉默的男人。 赵冀舟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手中摆弄着黄色的信封, 摆弄了一路,翻来覆去,也没见他打开。 信封是他晚上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收到的, 即使信封上没有落款, 送信的人他也不认识,但还是一下就想到这东西是沈怀遣人送来的。 旁人不会这么无聊,也不会怂到本人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赵冀舟看到信封上那一行字,他不能否认, 他有过短暂的愤怒,被浓重的背叛感裹挟。 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十二个字乱了分寸, 打破他和于胭建立起的本就不多的信任。 这时,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于胭给他发的消息。 她告诉他她在迷津酒吧, 让他过去接她。 于胭过两天就开学了, 也许是念及她开学后时间不如现在充裕, 也许是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还算舒适, 这几天, 他们整日腻在一起。 赵冀舟捏了捏手中的信封, 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于胭的话。 她说她能做到全心全意地跟着他。 比起沈怀这个人,赵冀舟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于胭。 赵冀舟上车后反复思忖,他和于胭之间本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就像她酒吧的工作丢了,第一反应是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而他,也是非得亲手逼着她对霍宪死心才肯罢休。 可最近,他们之间似乎也开始建立了信任与依赖的壁垒。 他的心像被什么牵扯住,觉得手中这个信封是把利刃。只要打开,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指向的事实是好是坏,他和她之间建立的这层壁垒会瞬间分崩离析。 所以在此刻,赵冀舟在潜意识里是愿意相信于胭的,手中的动作也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 于胭从酒吧门口撑开伞,雨水在她的眼前形成一层迷蒙的水雾,雨滴落地的淅沥声像首交响曲。 她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车打着双闪,和雨声形成一种约定俗成的节奏感。 于胭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洼,拉开车门,坐到车里收起自动折叠伞。 “雨终于见小了。”她偏过头对赵冀舟说。 赵冀舟抬眸,她今天穿了件青绿色的新中式改良旗袍,头发用黑檀木发簪盘在一起,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起来。 赵冀舟手上摆弄信封的动作一停,视线落在她的鞋子上。她穿了双米白色的法式复古玛丽珍鞋,鞋上珍珠状的固定带绕在她白皙的脚腕上。 一眼望去,鞋跟高大概五厘米,底部还坠着雨水。 “这鞋子穿的惯?”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跟他回酒店,脚后就是被这样一双鞋子磨破了。 “挺舒服的。”她耐心地把雨伞叠好。 于胭把伞放在一旁,往赵冀舟身边挪了挪,“您怎么不说话了?” 他最近这几天话比往日多一些,喜欢问她一些问题。于胭觉得他这些问题明明都可以查到,但他还是喜欢从她口中问答案。 习惯了热络,他今天突然有些冷清,她还不太适应。 于胭那么随意一瞥,显然也注意到他手上的信封。那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个信封会让她与赵冀舟的关系产生质变。 “您这是收到情书了?谁这么俗套啊?这个年代还流行手写情书?”她笑意盈盈打趣着说。 赵冀舟把那信封反扣着放在一旁,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些。 “去年在这,追你的那个人呢?” 于胭微愣了一下,低眸说:“他叫王立,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赵冀舟随意问:“只是把钱还清了他就不找你麻烦了?” 他知道她口中想要的“庇佑”应该是指对王立,毕竟那天王立拿出了追杀人的气势。 于胭舔了舔唇,“之前我爸欠了他一笔债,我爸还不上,就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他,让他来找我要。我没钱,又怕他在酒吧闹事,就跑了出来。”她抿唇,把那些更龌龊的事情压在心底。 “后来我把钱还上了,他就没来找我麻烦。” 那个雪夜,她和赵冀舟没谈好,他们不欢而散。 她倔,不肯要霍宪的钱。后来是跟当时的酒吧老板借了些钱,又从银行借了一笔债才把钱还给王立。 在她没还钱期间,她一直刻意躲着王立和于华良,但还是耐不住于华良来学校闹了一趟。于胭嫌丢脸,第二天就筹钱把于华良欠王立的债还了。 后来于胭就看透了,她只能自己长本事,以后离开这座城才能完完全全获得安宁。 “那他以后还会为难你吗?” 于胭摇头,“我不知道。” 她其实最怕于华良继续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入了他们的局。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轻佻地说:“没事,这不是有我呢?” 于胭环住他的腰,头窝在他的胸前,她喜欢他周身环绕的味道,“我相信您。” 赵冀舟为这四个字眼波轻轻颤动,他大掌抚上她的后背。改良无袖旗袍,后背有一块裸露,他能触及到她冰凉却细腻的肌肤。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背,“为什么相信我?” 于胭抬眸,眼中是细碎的光,“至少现在看来,您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 赵冀舟挑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这个姿势,于胭不得已仰着头,热烈地回应他。她的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子,和他鼻尖蹭在一起感受他的呼吸。 车窗外浮光掠影闪过,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车窗上,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 在那刻,于胭的世界只有赵冀舟。甚至她的呼吸,都要从他那里汲取。 赵冀舟结束这个濡湿热烈的吻,用指腹擦了擦她的唇,他力气有些大,故意把她口红弄花了,抹在唇周。 于胭攥住他乱动的手,张了张嘴,耀武扬威地要去咬他的手。 赵冀舟没躲,低眸看着她的动作。于胭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她试探了半天,小动作弄了半天,最终也没咬下去。 “怎么不咬?不是属狗的了?”他嘴里吐不出好话。 于胭知道他指的是那天她咬了他。 其实放在平时,她纵然是不受人欺负的性格,但也断然不敢咬他,还咬出血。 可那天她什么都没想,他强吻她,不让她好过,她就不想让他好受。 “我又不是不敢。”于胭别过头。 “那你咬咬看?”他故意把手放在她嘴边。 于胭抿唇,双手固定住他的手,张开嘴。 她努力了半天,徒劳地放下手,“算了。” “是不是不舍得了?”他暧昧地问。 于胭抱着胳膊偏过头愣了一会儿,而后从包里翻出小镜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口红已经花得不成样子。 于胭掏出一块纸巾,把唇周擦干净,而后掏出口红把妆补好。 赵冀舟盯着她这一套动作,发现她审美是不错的。这支口红和她这件青绿色的旗袍很搭,有点江南水乡美人的韵味。 也是这身打扮,显得她这个人攻击性没那么强,更多了分温柔。 “好看吗?”于胭收起镜子,眨眼看他。 “嗯。”赵冀舟喉结滚动。 车子缓缓停下,于胭收拾好东西,她指尖的动作一顿,笑盈盈地问:“您那个情书不拿着?” 赵冀舟身子一顿,随手拿起那东西。 于胭似乎觉得不甘心,揪住这茬儿不放,“一看写这东西的人就不得您的心,东西拿了这么久都不拆开看看。”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赵冀舟发现这姑娘其实挺戏精的,他问:“那你说说谁得我的心。” 于胭手拽住他的领带,凑在他耳边说:“当然是我啊。” 那天,于胭是被赵冀舟扛着进的房间。 她时不时打趣着他,动手动脚,卯足劲儿勾引他。 于胭被按在落地窗前,将夜雨之下的北城璀璨繁华尽收眼底。那一刻,在她眼中,马路上交织的车流渺小得如同蝼蚁,灯光幻化成一点影。 她想,她的人生也是这样虚无的渺小的一抹影。 赵冀舟拔掉她的发簪,她青丝散落盖在肩上。 “我想先洗澡。”她把他撩拨到兴头上却想半路而退,开始和他周璇。 赵冀舟单手解开领带扔在地毯上,他另一只手顺着旗袍下端探进去,“今天就穿着这个做,嗯?” “别,我新买的。”她反手去推他,只能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 赵冀舟固定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拖了一点。于胭觉得自己有片刻的失重,只好用手撑住玻璃,给自己增添点安全感。 赵冀舟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落在她的后颈,落在她旗袍掩盖不住的那块细腻的肌肤上。 他的指尖是凉的,让她有种水珠凝落的错觉。 窗外的雨势忽然增大,暴雨席卷而来,豆大的水珠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她的身影,也消磨了她的意识。 于胭眼中蒙了层水雾,带着些许可怜,扭过头回眸去看他。 目光所至之处,是他那张隐忍的脸。他衬衫有些褶皱,最上端的扣子崩开,露出一块肌肤。 赵冀舟手扶在她的腰上,雷声忽至,震得人心颤。然而,窗外的电闪雷鸣都不及赵冀舟带给她的。 她觉得她坦白了所有,淋在风雨中。而他,好像是她能依靠的那仅有的一点庇佑。 于胭嘴唇轻颤,伸手去拉他的手,企图寻求一点安慰。 而他钳制住她的手,变换了更占据优势的姿势,把她送上了暴风雨的中心。 于胭缩成一团躺在地毯上,半阖着眼,任由感官一点一点复苏。 她身上的旗袍还在,下端被撕碎。旗袍盘扣微开,带着些褶皱,遮住身下的旖旎。 “抱你去洗澡。”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颤着尾音嗔怪着说:“您记得赔我衣服。” 赵冀舟帮她简单清理干净,把她送回房间。 于胭沾上被子就闭上眼睛,像蚕茧一样将自己裹好,累得很快就睡了过去。 赵冀舟帮她熄灭灯,关上门。 他走到落地窗前,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信封。他站在灯光下,打量着这个信封,突然闪电从眼前闪过,他心跟着一悸,走到书房,随手把它扔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次日,于胭是被赵冀舟弄醒的。 她裹着被子,睁开惺忪的睡眼,摸了下蓬乱的头发,长叹一口气,喑哑着说:“我想再睡会儿。” 赵冀舟把她的手机递给她,“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于胭挑了挑眉,看了眼屏幕,选择给石敏拨回去。 “石敏,怎么了?” “于胭,是我。”熟悉的男声从听筒传过来,带着些许探究。【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0-30 第21章 她真的不爱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 于胭微愣了一下,半阖着眼睛,径直和对面的人说:“叫石敏接电话。” 程与翔把手机递给石敏, 轻声说:“我就说她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石敏抿唇,悻悻地接过手机,腹诽他们明明上次还一起回学校。 刚刚石敏和程与翔打赌, 赌于胭能不能听出他的声音。 程与翔说:“就算她听出来, 也不愿意和我说话。” 此刻倒算是应验了。 石敏一直觉得于胭和程与翔的关系不一般, 就像是曾经很熟悉的两个人硬装做不认识。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两个人, 两人均表示认识但不熟。 于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于胭。”石敏小声叫她。 于胭瞥了眼赵冀舟,男人走到窗前,一手拉开窗帘, 阳光立刻泄进房间, 她觉得眼前有片刻的失明。 “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于胭拖着浓重的嗓音说。 “明明已经九点钟了,你该起床了,等过两天上课,为了早八咱们可是七点半就要起床的人。”石敏吐槽。 于胭伸手掖了掖被子, 慢慢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懒散地说:“今天又没事, 不想起床。” “对了,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她问石敏。 石敏看了程与翔一眼, “我就是想问问你哪天回学校, 咱们不是还要搬宿舍嘛, 如果你去的早的话, 就帮我占一个床位。” G大恰逢一百二十周年校庆, 宿舍楼要整体装修, 暑假宿舍物品全部清空, 大家都把东西搬到了教室。 前两天微信群里刚发了通知,简单调整了一下宿舍,宿舍人员基本没有变动,但宿舍房间换了。 “不是之前住哪个床,现在就住哪个床?” 石敏:“要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好了,关键是依照崔青青的性子,她要是去的早,断然会先挑一个好床。” 当初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崔青青最后一个到,只剩下靠门的一个床位。她不满意这个床位,明里暗里吐槽过不少次。 “那我就明天回去吧,要是去的早,我就帮你占你之前的床位,行吗?” “于胭,我爱死你了。”石敏的笑溢出来,露出一颗小虎牙,却在注视到程与翔的目光后立刻把笑容收住。 石敏清了清嗓子,“那于胭,我就先挂了哦。” “好。” 于胭把手机放下,呆呆地望着站在窗旁的男人。他回眸看她,阳光打在身上,似乎夹杂着一股和煦的风。他问:“同学?” 于胭抿了抿唇,“石敏,要我帮她占个床位。” 赵冀舟听到原因,轻笑一声,似乎在感慨独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幼稚,一张床还要费尽心思。 “那个男生也是同学?”他刚刚在她旁边,显然听到了程与翔说话。 “不是同学,是石敏在追的人。”她简单解释,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丝毫不对。 “你们认识?” “不熟。估计是他俩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拿我取乐子。” 于胭窝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浓重的鼻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要再睡一会儿。” 赵冀舟坐在床边,拉下被子,盯着她那张清秀的脸,“不吃饭吗?起来吃饭。” 于胭推了推他的胳膊,“您不带这么折腾人的,昨晚不让人睡,今早还要逼人起来。” 赵冀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这是好心被当成恶人了? “成,你睡。” 于胭瞥了眼窗外,碧空如洗,空中飘着几朵云,是独属于暴风雨过后的安静。 于胭揉了揉眼睛,“您帮我把窗帘拉上。”太亮,她睡不着。 赵冀舟半阖着眼,看在她昨晚表现还不错的份上,不想和她计较,认命地把窗帘拉上,室内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今晚不过来了,明天要回学校搬宿舍收拾东西。” “嗯。” 于胭翻个身背对着他,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一动不动。 赵冀舟犹疑片刻,走到床的另一端,他盯着她昳丽的脸,发现她呼吸趋于均匀平稳。 “于胭。” 没有回应。 他眉眼间的笑容顿时漾开,笑她睡得这般快。 于胭在他这睡够了才走,她回去后收拾完东西,第二天直接打车回学校。 开学季,今年新生和老生一起返校,校外的车排起了长队,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于胭看了眼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通不了车,于是付过钱直接在最近的路口下车,独自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缘分。在人满为患的校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霍宪,他大概是新剪了头发,人看上去很精神。他穿了件红马甲,正在帮新生搬运行李。 霍宪也是,一个抬眸就看见了拉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的于胭。 他站在原地犹疑了一下,还是缓缓拉着手推车走过来,带着试探与愧疚的语气,“我帮你拿吧。” 于胭舔了舔唇,拒绝说:“我自己能行。” 霍宪搓了搓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她澄澈的眸子,“上次对不起。” 他其实一直都挺想跟她道歉的,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其实他也不想,但在那个当下他真控制不住情绪。 于胭摇摇头,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没关系,我不在乎了。” 那次她生了场大病,似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总觉得自己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一番。病好后,她甚至觉得她和霍宪这段恋爱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好像,突然就想透了,也放下了这些前尘往事,能处之泰然。 “胭胭。”霍宪叫住她,他发现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很美,但是眸中却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一股自我悲悯涌上心头,“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吗?” 于胭发现,她永远对霍宪这个人狠不下心来。 在他羞辱她的那一刻,她脑海中闪过千万种邪恶的念头,怨他恨他。可当他站在她眼前,她脑海里想的永远是他对她的好,他的好足以碾压他们间那些曲解的不堪。 霍宪这个人是她十八岁的一束光,给过她一段幸福的初恋,这些她都不想否认。 于胭点点头,把行李箱放在手推车上,“辛苦了。” 霍宪拉着手推车,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他们穿过人群,伴随着车轮滚滚发出的巨大声响交谈。 “我大概今年要去做交换生。”霍宪说。 于胭问:“去哪?” “香港。” “这样就真算是天涯海角了。”她打趣着说。 霍宪低头看脚下,“胭胭,对不起。”他反复道歉,极力想挽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 “霍宪,你不用道歉,我真原谅你了。你知道的,我不爱在这种事上撒谎。但我也是真的不爱你了,我真的放下了,所以你也不要再纠结以前了。你可以按照阿姨的意思,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谈一场恋爱,势均力敌的恋爱,没准会是不一样的感受。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这都是你的选择,也都和我没关系了。” “霍宪,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十八岁的我。”于胭鼻子一酸,突然想哭,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十八岁,如果没有霍宪的鼓励、支持与陪伴,恐怕早已淹没在茫茫人海,化为一抹灰,在无人问津的阴沟里,发臭发霉。 他带给了新生,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她爱他,怀着一腔热忱,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但她也只能爱到这里了。 霍宪偏过头,“可你想要的我还是给不了你。” 她说:“是我贪心,但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和赵冀舟的关系再狼狈不堪,也都是在我们分手之后。” “我知道。” 霍宪把于胭送到宿舍楼下,他把黑色的二十四寸行李箱拿下来,平稳地递到她手里。 于胭嘴角上扬,“我先上去了,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一阵风拂过,吹散了一段往事。 于胭独自把行李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搬上去。 霍宪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突然想起从前。 以前开学的时候,都是他亲自帮她把行李箱送到宿舍。 那时宿管阿姨拦住他,告诉他这是女寝。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她哥哥,说她是新生。 后来,宿管阿姨和他混成了脸熟,这个谎就没用了。 于是他就软磨硬泡说他女朋友如何如何娇气,求着阿姨通融一下。 霍宪看着于胭在宿管阿姨那登记好,看着她拎着沉重的行李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他知道,那些曾经的美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有的,只剩回忆。 于胭把行李箱拖到宿舍,推开门,宿舍焕然一新。墙重新刷了大白,床、桌椅、窗户、门都是新换的,只是这些东西上都蒙了一层尘土。 于胭费力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靠窗户的床上,那是石敏之前的床位。然后找了块抹布,带着橡胶手套开始清理自己的床。 床从木头床换成了铁床,清理起来容易一些。她简单擦拭干净,便推着手推车去教室搬自己的行李。 等她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发现崔青青把她的行李箱推到地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开放在石敏的床上。 崔青青双腿跪在床上,正在行李箱里翻东西。 于胭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忽然有些感慨石敏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温声提醒,“那是石敏的床位。” 崔青青把后背挺直,“谁先到谁选床,这是当初你们说的,怎么不作数了?” 于胭:“那你没看见我把行李箱放在那张床上了吗?” “你的床不是已经擦完了?我还以为你是把行李箱借放在这张床上呢。” 于胭眉头微蹙,“你有意思吗?” 崔青青抱着胳膊,“这关系到我接下来两年的生活,我当然要选个好床,靠窗的位置谁不想要?” “自己下来,别逼我拉你。”于胭笑着说。若不是答应了石敏,她真懒得和崔青青计较。 崔青青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闹吧,闹大闹到学校那里。反正我没犯过错我不怕,顶多被记过。但上次你爸来学校闹,你有啥影响你心里没点数?” 于胭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而且,我又没占你的床位,你也知道我不敢惹你,你有金主护着。但是于胭,这个床位我是要定了。这是我和石敏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你不怕闹到导员那里?”于胭问。 “你要告诉导员吗?” 于胭垂眸,把东西扔在地上,她不是告诉老师的性格。 “那就等导员来处理就好了。”崔青青举了举手机,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导员。 导员觉得崔青青的话有道理,更何况石敏现在还没到,终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就说把靠窗的这张床给崔青青,等石敏那边他来做工作。 于胭轻哂一声,她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会尊重导员的工作。 导员走后,崔青青从床上下来,手指轻抚着栏杆,“这张床现在归我了。” 于胭转过身,安安静静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给赵冀舟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得修,但是我撑不住了先睡了,明天起来再修文,明天我争取写肥一些,晚安各位 第22章 “感觉到了吗,我在这。” 赵冀舟那时候正在赵家老宅吃饭。 赵家的家庭氛围比较好, 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也没有过多勾心斗角。 赵冀舟的母亲岑凌格外在意亲情,常常把三个孩子叫回来一起聚餐。 赵霁月正在减肥, 饭没吃多少就借了个空当离开了餐厅,因为她不想听岑凌各种各样的唠叨叮嘱。 此刻她正倚在沙发上,和程落约了把游戏。游戏正在白热化阶段, 眼看着胜负在此一举, 赵冀舟放在西服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破原本和谐的氛围。 “二哥, 你电话!”赵霁月扯着嗓子喊,手上的动作不停。 保姆吴姨连忙赶了过来,“月月, 你二哥还在吃饭。” 赵霁月视线没离开手机, “那吴姨您帮忙把手机给我哥送过去吧。”手机一直在响,萦绕在耳边,打游戏都没办法注意力集中。 吴姨系着围裙,难为情地说:“月月, 冀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吴姨在赵家呆了很多年,也算是看着赵家这三个孩子长大的, 把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摸得差不多。 例如赵冀舟, 从小就沉默寡言, 性格清冷, 不惯与人交流, 自然也不喜别人干涉他的决定、动他的东西。 尤其是在童年那件事之后, 他的防备心格外强, 平生最厌恶背叛。 手机声在这刻停下, 赵霁月的游戏也打完了。 她叹口气, 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拿了颗葡萄塞到嘴里,穿上拖鞋从赵冀舟外套里翻出他的手机。 看到未接来电的那一刻,赵霁月挑了挑眉,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在她二哥的手机上看到一个有备注的人。 赵冀舟记忆力很好,对数字格外敏感,他基本上从来不在手机上存号码。 但显然,于胭是个例外。 赵霁月盯着简单的“于胭”二字,嘟着嘴把手机送到了赵冀舟面前。 赵冀舟要拿手机,赵霁月往后扯了一点儿,指尖点了点手机,她看了眼父亲赵铎和母亲岑凌,说:“二哥,你一定会感谢我千里迢迢帮你把手机送过来的。” “是于胭找你,估计是有事。”赵霁月压低声音说。 “你和你二哥在那嘀咕什么呢?”岑凌盛了碗鸡汤。 “秘密。”赵霁月故弄玄虚地说。 赵冀舟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他起身,“我先去回个电话。” 岑凌嗔怪着说:“什么电话这么急,就不能好好把饭吃完。”她把视线移向赵霁月,“还有你,减什么肥,身体健康最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赵霁月边说边往外跑。 岑凌看了眼丈夫赵铎,“看看女儿惯成了什么样子。” 赵冀舟没仔细听岑凌又说了些什么,加快脚步走到了后院,他站在院中的常青藤下给于胭把电话拨了回去。 于胭一个人坐在楼梯间发呆,今天和崔青青闹的不愉快她本来不该放在心上,可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想怎么憋屈。 虽然事后她立刻就和石敏复述了情况,石敏也没怪她,反而感谢她已经尽力了,但她还是替石敏觉得不公。 她又想到自己在宿舍尴尬的关系,又觉得崔青青是因为针对她才针对的石敏。 于胭的心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掷入石子,激起一圈一圈涟漪。她想平静下来,却越想越烦躁。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坐在楼梯间图个安宁。她的头发还湿着,水珠滴落在睡衣上,晕成濡湿的一片。 闷热的风顺着窗户吹到她的脸上,她鬼使神差地拿着手机,拨通了赵冀舟的电话。 于胭不想承认,她渐渐有些依赖赵冀舟了。 她望着迟迟未接的电话,自我麻痹地想,一定是因为他最近总是跟她问东问西,以至于她对他有一种分享欲。 于胭的心跟着手机的响声一起起伏,终于在冰冷的机械女声中提到嗓子眼,然后下一秒坠入悬崖。 她起身,觉得心中涩涩的苦,有些失望。她走到窗户前,看着校园里微弱的路灯,抬手摸了摸头发,决定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去吹头发。 她刚推开楼梯间的门,手机在手中震动了起来。 于胭复又把门关上,迈着小步走到窗户前,“赵先生。” “怎么了?”他隐约猜到她应该是有事,否则她大概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于胭手指在大理石窗台上画圈,“其实也没什么事。” “受欺负了?”他抬步,越过白色的鹅卵石,走到庭院里的假山后。 于胭手指尖的动作顿住,“也不算,就是有些烦。” “你还会烦?”他的笑声溢出。 他觉得,她是那种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被欺负。 于胭把窗户拉到最大,透过铁网看着宿舍楼下依依惜别的小情侣。晚风吹在她的脸上,吹来了倾诉欲,她站在原地,简单把今天在宿舍闹得矛盾和他说了。 “要我帮你讨个说法?”他轻哂,忽然觉得她说的这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那是他从没企及过的人际关系。 在他上学期间,因为人人皆知他父亲是赵铎,所以对他都礼让三分,更不要说和他闹矛盾。 于胭抿了抿唇,“这就是一些小事,您别来吓唬人。” 赵冀舟轻笑,用到他的时候问他会不会护着她,用不到的时候就说他吓唬人。 “那你今天这一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他背靠着假山,饶有兴趣地问。 目的? 于胭仔细思考,她好像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循着本能给他讲一讲发生了什么。 “宿舍住的不顺心,不如搬来我这?”赵冀舟轻笑着说,“总不能让你天天心烦,回过头来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什么时候把气……”她条件反射地反驳,却越说越没有底气,索性不说。 “搬来我这吗?”赵冀舟重复一遍。 于胭:“您要我住在距离学校那么远的酒店,每天起大早上早八,我还不如住在宿舍。” “就住在你们学校附近,给你弄套房子,嗯?” 于胭眼波流动,抬头看天空,泼了墨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伴着皎月。 她觉得自己也许有片刻的心动,为景,为情。 也可能是为了他愿意一掷千金的态度。 “您能过来接我吗?”她抿了抿唇,得寸进尺,“现在。” 赵冀舟借着灯光看了眼腕上的表,冷冷地说:“于胭,我没时间。” 岑凌很看重今晚的家庭聚会,要求大家都住在老宅。 其他人都没破坏过规矩惹母亲不开心,他断然也不会开这个先河。 于胭咬了咬舌尖,她觉得自己这个情人做的有些太不端正自己的位置了。 有些撒娇的话、无理的要求在他们调情的时候说说无妨,增进感情,调动情绪。可不分时间、不顾场合提出无理要求,属实是过分了。 于胭立刻摇头,“没事,我就随口一说,我还要吹头发,晚安。” 她紧张地挂断电话,手覆在胸口,她也说不出她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还隐约有些失落感。 于胭在楼梯间呆了一会儿,推开门,拿着吹风机到楼下吹头发。 赵冀舟看着熄灭的手机屏,绕过假山,又回到餐厅。 岑凌看了他一眼,“又是公司的事儿吧。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忙起来就不要命。”她指着丈夫赵铎、大儿子赵继川和二儿子赵冀舟说。 赵冀舟轻笑了下,看了眼碟中的残羹,大脑像过了沙粒一样细细地磨。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起身,“妈,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不是说今天都在家住吗?”岑凌放下筷子。 赵继川、赵冀舟成年后独立一方,回家的次数渐少,他们一家五口聚在一起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 “妈,我有些急事,改日再回来看你。” 赵冀舟穿上西装外套,瞥了眼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赵霁月,“月月,你在家多陪陪妈。” “二哥,你还说我,你这么晚干什么去,是不是去找……”她挑了挑眉。 “管好你自己。” 赵霁月拦住他,“二哥,你不能翻脸不认人,这手机可是我帮你送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赵冀舟抬了抬手,“想要什么自己拿。” “前一阵子你拍下的那块祖母绿宝石……” “那东西被陈望洲拿走了。”说完,赵冀舟就离开了。 赵霁月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前几天见程落新戴的那一套首饰这么好看,原来是用她觊觎他哥哥已久的东西做的。 赵冀舟坐在车上,并不着急离开,他点燃一支烟,手肘搭在车窗上,借着月光缓缓抽烟。 烟雾缭绕,他的眸子幽而深,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岑凌定下的唯一的规矩。 赵冀舟弹了弹烟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于胭当时刚吹完头发回来,正坐在椅子上涂抹护发精油。她腾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摸到耳机,戴上耳机才接电话。 “睡了吗?” “还没,在涂护发精油。” 赵冀舟把烟掐灭,“收拾收拾下楼,我过去接你。” 于胭微愣一下,轻声问:“您不是说没时间吗?” “现在有时间了。” 于胭不顾崔青青打量的眼神,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立刻翻出一条裙子换上。 赵冀舟把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就看见她素着一张脸站在绿化带旁。她不化妆的时候,是没有攻击性的,穿着条碎花裙子,清纯的像是高中生。 微风轻拂,吹起她的裙摆。她手握紧包,三两步向他奔来。 “赵先生。” 赵冀舟偏过头看着她,“我明天找人给你寻套合适的房子,你暂时先忍两天,嗯?” “嗯。” 于胭对着他摊开双手,她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偎在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 “我今天来学校的时候遇到霍宪了。”她犹疑地抬眸,见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他帮我把行李箱送到宿舍楼下,我们在路上简单聊了两句……” 于胭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您怎么不说话?” 他手缠住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在听你说。” “我和您说这些只是不想隐瞒您。” 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他在意她和霍宪的事,所以选择主动坦白。 赵冀舟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突然觉得那天他没拆开沈怀给他的那个信封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他愿意试着去相信她的坦诚,进而与她维持一种长期的稳定的关系。 “走吧,先回去。” 赵冀舟要推开她,却被她拉着不放,她头在他坚硬的胸膛蹭了蹭,“赵先生,我表现得不好吗?您为什么不表扬我?” 让前男友帮忙拿行李箱,和前男友聊天,还要表扬? 这种事,也就她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赵冀舟哼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要表扬,要奖励?今晚你在上面。” 他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于胭松开他,偏过头,抬手去系安全带,“您脑子里能不能别总是想这事?” 说完,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不想这事该想什么? 她舔了舔唇,“我在上面就在上面,我又不怕你。” “我又不怕你”这几个字她说出了她的心声,不只针对在床上。 现在的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畏惧,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宽容和放纵,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摸清楚了他的脾气秉性。 他纵然阴郁、偏执、强势,但也愿意给她一点点温情。 这仅有的温情,滋长了她的娇纵。 当晚,于胭跨坐在他腰上,披散着头发,似乎极力想证明“她不怕他”。 情到深处,男人拉着她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指尖缓缓打圈,他说:“感觉到了吗,我在这。” 第23章 “这样我就是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次日, 于胭醒过来,她眼睛还没睁开,便条件反射地去摸了摸身边。 不出意外, 又是一场空。 于胭指尖在柔软而冰凉的床单上点了点,缓缓收回手。她睁开眼,把抱枕抱在怀里, 目光呆滞地盯深蓝色的遮光帘, 心上涌起一阵失落。 她还以为赵冀舟会留宿。 昨晚他把她圈在怀里, 手缠住她的长发, 轻轻吻上她的眉心。 后来她意识模糊,他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蜷缩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安然自得地睡了过去。 于胭以为, 他不会走了,可他似乎还是走了。 于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打消自己无端的惆怅感,她隐约听到赵冀舟的说话声, 又觉得口渴,于是穿好衣服起床。 于胭看了眼站在窗前的男人, 嘴唇微张。她有片刻迷茫, 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 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昨晚, 迷离之际, 她隐约记得自己叫了他的名字。 电光火石间, 她睁开眼, 用晕了雾气的双眸看着他, 跋扈地说:“赵冀舟, 你别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面叫他的名字,裹着喑哑与娇嗔,让他愣了一下,汗水滴在她脸上。 一直以来,她都称他为“赵先生”,但他不在的时候,她就会毫无感情地叫他“赵冀舟”,甚至是在他朋友陈望洲面前她都不愿意装。 这次的直呼姓名仿佛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一个度,就像两块异性磁铁,紧紧吸在一起,明显也取悦了他。 他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温柔地说:“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 虽然他这样说了,可于胭还是轻轻叫了他一声“赵先生”,然后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水。 赵冀舟见她喝完水,对她招了招手。 于胭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帮她把衬衣翻着的衣领整理好。 于胭竖着耳朵听他讲电话,电话那面是个女人,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但条理清晰。 她猜测,那人应该是他的母亲。 赵冀舟自始至终安静地听着,没反驳,适当地“嗯”两声。 岑凌叹口气,给赵冀舟下了最后通牒,“今晚必须回来。”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低眸瞥了一眼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她披散着头发,晨光刚好打在她的侧脸上。 “偷听完了?” 于胭把头发扎起来,“明明是您非要叫我过来的,还信口雌黄说我偷听。”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确实打心眼里震惊他母亲的话。她以为他母亲是一个果断、冷冽的人,但好像不是这样的。 岑凌说起话来很温柔,虽然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但丝毫没有任何烦躁,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温温和和,甚至有些话语间还有一丝撒娇的感觉。 后来,于胭想想,赵冀舟能做到对她这么温柔,大概是随了他母亲的性格。 “今天回学校吗?”他知道她明天才上课。 “回。” “那我叫宋疆送你回去。” “您呢?” 赵冀舟指了指手机,“回家。” 他没和她说,昨天他为了接她坏了岑凌的规矩,结果赵霁月学着他的样子,打了两把游戏也偷偷溜走了。 昨天晚上,说好的全家宴,家里只剩他大哥赵继川一人留了下来。 岑凌有些生气,一早打电话过来找他算账。 岑凌和赵铎青梅竹马,嫁给赵铎多年一直被宠着。后来有了三个孩子,在赵家依旧以岑凌为大。 三个孩子不怕岑凌,但也像父亲一样惯着母亲。 于胭点点头,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母亲身上,完全忘了自己要问他的问题。 昨晚,她圈住他的腰,隐约摸到一道疤,大概有四五厘米长。她意识朦胧,本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却忘了。 于胭回学校的时候,石敏已经到宿舍了,床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于胭走到她面前,石敏摆了摆手,“这地方睡着也不错,省的大早上被太阳照醒,毕竟咱们宿舍的窗帘遮光效果不怎么样。” 于胭说:“我过几天应该就不住宿舍了,到时候你来我床住。” “不住宿舍,那你住哪?” “赵冀舟那。” “那不住宿舍是不是还得跟导员申请,还得要家长签字什么的,是不是挺麻烦的。”石敏大概知道一点儿于华良的情况。 “没事,赵冀舟应该会帮我弄好的。” “对了,于胭,你中午吃什么,点外卖还是吃食堂。” “吃食堂吧。” “那咱俩一起呗。” “行。” 今天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返校了,食堂里人满为患。 两人直奔西区二食堂的二楼吃麻辣烫,这里人还算少,她们挑了个偏僻的座位。 等待麻辣烫取号的时候,石敏支着下巴。 于胭看了眼她,她视线定格在桌子上,时不时偷瞄于胭一眼,和于胭对上视线后立刻低下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于胭问。 石敏摇了摇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去买杯奶茶,你喝什么?” “随便来杯果茶就行。” 于胭看着石敏跌跌撞撞挤进人群,越发笃定她有话要说。 石敏这人比较内向含蓄,一有点事都写在脸上,时不时就会脸红。 石敏买完奶茶回来,于胭已经取完麻辣烫,她接过奶茶,“谢谢,麻辣烫我不知道你吃什么,就什么都没帮你加。” “没事没事。”石敏嘴咬着吸管,复又坐在椅子上。 于胭轻抿了口奶茶,听到石敏问她:“于胭,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于胭微怔了下,没想到她憋了半天,居然是要和自己探讨感情问题。 “爱一个人。”于胭脑海里映出霍宪那张脸,“大概是对他有占有欲,想依赖他,想和他腻在一起。” 她垂眸,霍宪的脸渐渐模糊,她脑海里突然闪过赵冀舟那张脸,她扯了扯唇,压低声音说:“想和他上床。” 赵冀舟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挂着笑的,阴翳的,轻佻的……似乎他的每一种状态都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昨晚他们像团熊熊烈火,怀着最高的热情,燃烧在一起。 于胭似乎从没听过他讲这么多情话,觉得整个过程摇曳飘零,似梦浮沉。 后来,他又把主动权拿回手里,手覆住她眉尖的小痣,问她为什么这次这么坦诚。 于胭咬住嫣红的唇,眉头微蹙,推了推他的手,不想回答。她越这样固执,他便对这个问题越执着。 他问:“为什么主动把你遇见前男友的事讲给我听?” 于胭一开口,不可控地溢出一声轻嘤,她稳住呼吸,“我怕你知道后生气,到时候不好过的还是我。” 在那一刻,她似乎连同他虚与委蛇的本领都丧失了,只能坦白自己说出自己的心声。 赵冀舟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把她推上风暴的中心。 于胭强压下这些记忆,抬眸看石敏, 石敏没谈过恋爱,果然被她三两句话弄得脸红了,差点把头埋进麻辣烫碗里。 “怎么了,喜欢上谁了?” 石敏抬眸,带着试探的语气说:“于胭,程学长分手了,你说他还喜欢他之前的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他呢?”石敏说。 于胭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搅拌着奶茶,“我可不了解他,和他不熟。” 石敏眉头微蹙,于胭和程与翔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像不熟,但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那感觉像是一对分手后发誓誓死不相见的情侣。 暑假的时候,她约程与翔在咖啡馆见面的时候碰到过一次于胭。 但是,于胭只和她打了招呼,没和程与翔说话。按理说,就算是认识不熟也应该简单点头示意一下以示礼貌。 可于胭和程与翔就是紧绷着,没人愿意退步,似乎看谁先把那根绳抻断。 可他们明明认识啊,甚至那天早晨还一起回过学校。 石敏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说,我能追他吗?”石敏问。 于胭放下筷子,“这是你的自由,你单身,他也单身,你想追就追。不对啊,这么说,你还没下手,暑假的时候我就以为你在追他。” 石敏的脸红得滴血,“我怕他不喜欢我。” “他这人面上看着挺和善的,其实也不好相处,他要是不喜欢的人,你给他二百万他都懒得搭理。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至少你们这段时间的相处说明他不排斥你。” 石敏抬眸,“你确定你们不熟吗?” 于胭差点被麻辣烫呛到,感觉辣椒油顺着嗓子溜了进去。她捂着嘴咳嗽两声,连忙喝了口果茶,“我猜的,反正你要是喜欢你就试试吧,我觉得他这人至少看上去心肠不坏。” 那天,于胭吃完饭就光速找个借口溜走了。 她知道石敏在试探自己,但她真不想说,毕竟她不想“输”给程与翔。 这几天,赵冀舟没找她,于胭在学校里享受了几天清静日子。 直到周末,赵冀舟带着她去看房子。 他大抵真是处处为她着想,选的房子距离G 大不远。 那是一套普通的复式小别墅,外观设计上融合了中西方建筑特色,既有中国古典元素,也有哥特式建筑的特征。 站在门口,从墙外能看到院内的绿意,和别墅相得益彰,一眼看去,典雅大气,景色宜人。 赵冀舟拉着她下车,“你先去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我带你看别的。” “您找了很多吗?” “我让宋疆找的,但这套是离你学校最近的。” 推门而入,进入庭院,亭台轩榭,各具特色。院内种着各样的绿植,葱葱郁郁,显然经过精心维护。 院子不大,赵冀舟带着她穿过白石板砖铺就的小路,拉着她进了室内。 室内整体空间通透开阔,以白色调为主。 于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阳光洒进来。 虽然在赵冀舟口中这套房很普通,但却让于胭有种家的感觉。 那种一晃而过的踏实感,让她心动。她抬手摸了摸落地窗,阳光照在她指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无缥缈感。 这哪里是家,其实是一间牢笼。 “还喜欢吗?以后你就住在这,等我回来,嗯?”他说得理所应当。 于胭嘴角扯出一个笑,环住他的脖子,讨好着说:“这样我就是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她没顾及到他脸色的变化,满脑子都在为自己盘算。她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问:“如果有一天我惹您生气了,您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赵冀舟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低沉着嗓音说:“于胭,这套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最近表现不错,口头表扬一次。不过赵某,我劝你且行且珍惜,我胭对你的信任本就不多,一但玩脱了,之前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第24章 “你别说你喜欢上了于胭。” 于胭抬眸, 一束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她手环住他的腰,睫毛轻颤,“赵先生对我这么大方?” “免得以后你惹我生气, 我把你赶出去。”赵冀舟借用她的话回答她。 于胭情不自禁地环视四周,她视线所及范围真的很小,窥不透这栋别墅的冰山一角。 但她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漫上心头, 就像小时候放学后买了点儿零食小跑着回家的感觉。 于胭真的很喜欢这套房子, 不是图财, 是图“家”这个字。 房子的所有权在她手上, 这是个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鼻子一酸,垂眸盯着他的袖口,轻挽着, 是最普通的截角袖口, 两颗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赵冀舟。”她试探着按照他昨晚的话唤他的名字,手把他环得更紧了些,“谢谢你。” 她抬眸,男人的脸上依旧是清冷的表情。 起初, 她害怕他的狠厉、怕他的手段,可她也分不清从什么时候, 她真的不怕他了, 就好像笃定他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赵冀舟微怔了片刻, 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调戏着说:“一套房你就满足了, 胃口没我想象的大。” 于胭抿了抿唇, “我又不能把您的家底掏空, 而且, 我也没这本事。” 其实她当初对他确实是见财起意, 可她不贪心,她只希望能依靠他还清替于华良背的那一笔债。 这套房子,确实是超出她的预料了。 于胭手不断往上探,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下巴。 他比她高上很多,她这个姿势吻他的下巴刚刚好。 赵冀舟垂眸看她,她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她这个吻中看到了一丝虔诚。 她以前主动吻他,永远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或者惹他生气靠这种方式哄他,或者是有求于他靠这种方式取悦他,或者被惹炸毛了为了报复他…… 赵冀舟把指尖插进她的发丝中,她身上像过了电一般,瑟缩了一下,松开他呆呆地望着他。 他把她抱到旁边的红木桌子上,弯下腰,堵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濡湿的潮热的吻,她小心翼翼地回应他,他也比平时温柔。 吻着吻着,她突然弯着唇角笑了,和他呼吸交织,笑声灌进他的耳朵里。 于胭双腿勾住他的腰,细细地磨他,她小声叫他:“赵先生。” 其实她现在还蛮喜欢这么叫他的,更像是调情。 “笑什么?” “沾您的光,我在这偌大的北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不该笑吗?” 于胭从桌子上跳下来,来了倾诉欲,“其实我小时候住的比这还好,后来我爸生意越来越差,我们就不断搬家,越搬房子越小,最后就住在胡同的大杂院里了。” “其实小时候搬家的时候也没想过那么多,感觉还挺好玩的,也没有什么落差感。现在想想,真是差的太远,还是大房子住的舒服。” 于胭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都过去了,现在也不在乎了。” 赵冀舟听宋疆说过她家的情况,父亲生意失败,母亲跟着一个美籍华裔跑了。她母亲走后,父亲便开始堕落,酗酒嗜赌,把剩下的家底都败光了,还背了不少债。 他看她的目光柔和了很多。 于胭倔强地说:“您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才没那么可怜。”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揽进怀里,他说:“这房子你自己布置,把你那些玩偶猫还是狗都抱来。”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她床上看到的玩偶,觉得她应该挺喜欢那毛茸茸的东西的,便好心提醒她。 于胭真觉得自己和他有代沟,她无奈地笑了笑,说:“我那个是流氓兔,只是兔子耳朵有点短,不太明显。” 赵冀舟怔了片刻,拒绝再和她交流这个话题。 他腹诽:他不过才大了她八岁,代沟这么大吗? 后来他想了想赵霁月,觉得代沟确实是挺大的。 他们在别墅里缠绵悱恻了一阵,赵冀舟拉着她起来,说要带她去吃饭。 起初,于胭还以为就他们两个人,到了包间,才知道这是个饭局。 于胭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里面的人。这次大概算是熟人局,她见到了陈望洲和江尘,还有沈凝沈怀。 沈怀见到赵冀舟,推了推正在倒酒的沈凝,“姐。” 沈凝端起刚刚倒好的一杯酒,本来嘴角挂着笑,却在看到于胭的那一刻僵在原地。 旁人似乎也没想到赵冀舟会带人来,均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人调侃着问:“赵总,这是谁啊?” 赵冀舟轻笑,语气却暧昧,“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我带她出来蹭顿饭。” 于胭舔了舔唇,面对众人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她还以为赵冀舟说的吃饭就他们两人,没想到他是带她来人情应付世故。 可她不熟悉他这个圈子,他带她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用。 赵冀舟拉着她坐在一旁,旁人起哄说:“冀舟哥,这是嫂子?” 赵冀舟轻笑一声,没言语。那人把这当作默认,起哄叫她嫂子。 于胭捏了捏赵冀舟的袖子,他轻声说:“这么叫你就应着,对你没坏处。” 她点点头,对那人笑了笑。 于胭不知道赵冀舟整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坐在这却一点都不自在,众人的目光像把她架在火上烤。 沈凝脸上又恢复了标准的笑容,把那杯酒递给他,“赵总带人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无妨,她吃不了多少。” 赵冀舟低眸问于胭:“喝酒吗?” 于胭犹豫地点点头,她的酒量还不算太差。 赵冀舟把那杯酒推到她面前,沈凝望着他这个动作,起身走到一旁,“是我的问题,忘记给于小姐倒杯酒。” 于胭觉得她话里有话,她笑了笑,闷不吭声。她现在还没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形式,自然不能硬碰硬。 沈怀怕沈凝面子上挂不过去,连忙接过酒杯,“姐,我来倒吧,你好歹是个寿星。” 沈凝笑着说:“大家都是来给我过生日的,自然不能怠慢了。” 沈怀在外比较维护沈凝,即使沈凝这么说了,依然主动帮于胭重新倒了一杯酒 赵冀舟指尖点着桌子,偏头看于胭,责怪着说:“还不谢谢沈少。” 于胭配合着说:“谢谢沈少。” 沈怀眯了眯眼,“不谢。” 陈望洲坐在一旁,对江尘说:“赵冀舟有病吧,砸场子还带着情儿来。” 江尘垂眸,“二哥是在帮于胭立威。” 陈望洲轻哂,“赵冀舟不会真栽进去了吧,这可是个大笑话。” 江尘没吭声,情这一物,谁能说得清因果呢? 眼看着众人到齐了,就有人起哄说共同喝一杯,祝沈凝生日快乐。 沈凝端庄大气地站起来,“谢谢大家捧场,以后在生意上还劳烦各位照顾了。” 于胭觉得周遭聒噪得很,但还是举起酒杯,跟着大家喝了一杯。 赵冀舟放下酒杯,挽了挽衣袖,压低声音对于胭说:“我先出去一趟,你自己呆一会儿。” 他给陈望洲使了个眼神,让他照看着于胭,别让旁人为难她。陈望洲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赵冀舟走出包间,站在门口的假山旁抽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果然,不出一会儿,沈凝就出来了,单手扶住木门门框。 “冀舟。”她私下这么叫他。 赵冀舟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递给她,“我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替我谢谢阿姨。” 赵冀舟没吭声,沈凝往前凑了凑,指尖摩挲着蓝丝绒盒子,“那你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赵冀舟吸了口烟,吐着烟圈,目光幽而深邃,沉声警告她:“沈凝,做人不能太贪心。” “要一件生日礼物就贪心了?”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玻璃翡翠镯子。 赵冀舟沉眸,随手把烟掐了,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你以为你那些手段我不知道?我没找你算账,不过是顾及赵家和沈家的面上关系。” 沈凝脸色微白,前一阵她用手段抢了赵冀舟一块地皮。 “既然赵总知道了,怎么不找我算账?” “一块地皮而已。” “你这是秋后算账。”沈凝拆穿他,“所有人都知道阿姨喜欢我,把我当作未来的儿媳妇。也知道我……”她顿住,“喜欢”二字她不想说出口,显得太过被动。 沈凝呼了口气,继续说:“今天我生日,你带着于胭来,不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来驳我的面子?” “你也说了,那是我妈的想法。”赵冀舟评价。 “赵冀舟,你最近是不是对于胭宠的过分了。上次逼着沈怀道歉,这次带着她来立威,纵容旁人叫她嫂子。” “月月这样叫她,旁人怎么就叫不得?” 沈凝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他,企图在他脸上窥探出什么,可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 他不想透露给你的,你是断然发现不了。 “赵冀舟,你别说你喜欢上了于胭。” 于胭走在拐角处的绿植旁,闻言愣在原地,手紧紧捏住包。 周遭一片寂静,她透过绿植的缝隙呆呆地看着男人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手滑,所以十二点就没有更新了。从明天(10.8)起,把更新时间改到晚十一点吧,大家早些睡 第25章 “你不喜欢我,但你喜欢…我。” 长廊上没什么人, 穿堂风吹动了身旁的绿植,拂在于胭脸上,波动她披在肩上的秀发。 她手轻轻扶住绿植的叶子, 身子往前探了探。 于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意无意总能听到关于她的对话,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听到。 可此刻,站在这里, 她不得不承认, 她对赵冀舟的答案很好奇, 也很忐忑。 她觉得赵冀舟应该是喜欢她的, 至少是喜欢床上的她。 至于她这个人,他至少也是有点怜爱的,否则应该不会对她这么好。 至于这种“喜欢”究竟能持续多久, 于胭不得而知。 于胭抬眸, 看着站在假山旁的男人。叶子随风摆动,不时遮挡住她的视线,赵冀舟的形象也变得半晦半明。 赵冀舟似乎也没想到沈凝会问他这种问题,眸色沉了沉。 他抬眼轻瞥了下, 看到藏在绿植后的姑娘,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敛笑看着她, 于胭心虚地低下头, 犹豫良久, 慢慢从绿植后移出来。 赵冀舟对她招了招手, 沈凝看到这个动作立刻偏过头。在看到于胭的那一刻,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似乎完全没有在背后议论她。 “怎么出来了?”赵冀舟牵住她的手, 感觉有些凉, 他把她的手捂在手心。 于胭抿唇,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掌心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温温热热的。她垂眸,也没解释自己偷听的事,坦白说:“想去卫生间,找不到路了。” 赵冀舟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快去快回。” 于胭轻轻点头,把手从他的掌心撤回来。 风有些大,于胭沿着长廊走过去,听到赵冀舟对沈凝说:“沈凝,我不喜欢被人试探。” 于胭没回头,不知道沈凝是什么表情,但她真觉得赵冀舟对她是够好够宽容的。 从赵冀舟今天对沈凝的态度来看,他这人真不太喜欢给人面子。在沈凝的生日宴上,要沈凝帮他的小情人满酒,属实是在折煞沈凝的面子。 沈凝看着于胭消失在拐角处,露出一个大方的笑,“我哪敢试探赵总。” 沈凝永远是沈凝,在人前永远端庄大气,维持体面。 她把那个玻璃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镯子晶莹剔透、水润光泽,衬得人皮肤白皙。 她抬了抬手,借着灯光看了看镯子,说:“阿姨的眼光真好,你帮我和阿姨说,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赵冀舟轻哂,沈凝这是又在拿岑凌压他。 其实赵冀舟和沈凝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在外人看来还不错。赵家和沈家这几年生意往来愈发频繁,而且岑凌对沈凝的喜爱程度绝非一斑。 沈凝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在外雷厉风行,在各家长辈面前又乖巧听话,很会讨人欢心。 岑凌很喜欢她这性格,觉得这种人能成大器,于是前几年有意向把她和赵冀舟栓在一起。 但赵冀舟对她没什么兴趣,岑凌也尊重赵冀舟的想法,便没再继续撮合这段关系。不过,沈凝似乎是对赵冀舟有意思,把面上的关系处的不错,经常去赵家看岑凌。 于是,圈内便有沈凝喜欢赵冀舟的传闻。 “赵家你去的也挺勤,我妈你联系的比我频繁,怎么需要我替你告诉?”赵冀舟继续驳她的面子。 “沈凝,别得寸进尺。”赵冀舟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沈凝望着男人的背影,轻笑了声。 这个男人果然惹不得。只要不波及到他的利益,他会给三分笑脸。一但损了他的利益,他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于胭擦干手,对着镜子掏出口红简单补了个妆。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凝一个人站在原地,抱着胳膊。 她和沈凝的交集不多,轻点了下头,便和她擦身而过。 于胭回到包间的时候,里面以沈怀为头的那群二少正在拼酒,嘴里叫嚷着“祝沈凝姐生日快乐”。 于胭脑海中闪过沈凝的身影,腹诽:你们的沈凝姐都不在现场。 于胭坐到赵冀舟身旁,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她偷瞄赵冀舟一眼,他似乎没把刚刚在外面的事放在心上,低眸问她:“怎么光吃这一个菜?” 她正对面摆着一盘生煎鮰鱼,便一直夹这盘里的菜。鮰鱼旁边是盘文思豆腐,她偶尔也会抻着胳膊,夹上两口。 于胭抿了抿唇,“够不到。” 屋里这群人都在拼酒,哪有人吃菜?没人吃菜,就没人转桌子。她一个和这群人相比毫无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不敢动桌子,只能守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吃这盘生煎鮰鱼。 赵冀舟轻笑,“哪有那么多规矩?”他把袖子挽起来,抬手帮她转了转桌子,“吃什么自己夹。” 于胭盯着他修长的手,抬起筷子夹了口素锦山药。 赵冀舟收回手,调侃着说:“敢情是要吃素啊。” 于胭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陈望洲盯着这一副场景啧了两声,对江尘说:“也就于胭是真来这里吃饭的。” 他倒了杯酒,“赵冀舟也真是闲的。”依他看来,女人这种生物惯不得,愿意谈就谈,不愿意谈就分手。 江尘轻笑,“你不觉得二哥很享受这个过程吗?” “享受伺候人的过程?他有病!”陈望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钉。 陈望洲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已经拿着酒杯起身,他带着打量的眼神,走到于胭身边,“喝一杯?” 于胭看了眼赵冀舟,他拦了下陈望洲的手,眼神里充满警告。他们之间太过了解,赵冀舟不动脑子就知道陈望洲过来没安好心。 要是平时,陈望洲还不至于闲得无聊为难一个女人,可今天他就是有三分兴致,只因为赵冀舟对于胭这不同寻常的几分关心。 于胭哪里知道他们这些想法,她只是觉得她这个身份,不能给赵冀舟丢面子。平时私下里她跟他闹跟他耍脾气,可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太会把握好这个情人的角色了。 她轻轻拽了下赵冀舟的衣角,举起酒杯,露出个甜美的笑,“谢谢陈老板。” 她在迷津酒吧驻唱,和陈望洲见过很多次。因为顾及着赵冀舟的面子,工作的时候他很是照顾她。于胭觉得,陈望洲格外喜欢这家酒吧,否则一个家大业大的人怎么会经常来一家酒吧? 而且,就冲着陈望洲是她的老板,她也不能拒绝这杯酒的好意。 于胭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太抬手满了一杯,“这杯我敬你,多谢陈老板的照顾。” 陈望洲挑挑眉“你酒量多大?” 于胭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她在酒吧驻唱结束就离开,从来不沾酒。她说:“应该还挺大的。” 赵冀舟闻言,抬了抬眉,眼中不可察觉地闪过一点探究。 陈望洲和她碰了下酒杯。 于胭不敢怠慢,看着他把酒一饮而尽,也闷头把一杯酒都喝了,轻轻抿了抿唇。 赵冀舟见证了这一来一去的客套,把手搭在她的椅子上,轻碰了下她的脸颊,温声说:“少喝点。” “嗯。”她乖巧得不成样子,连连点头。 赵冀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工作上的事,不方便在这谈。他起身,“我去接个电话。”他看了眼陈望洲,“看着点她。” “嗯。”陈望洲笑着点头,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陈望洲一脸纨绔,“说说,你和赵冀舟是怎么认识的?” 于胭轻笑,半真半假地说:“在你的酒吧门口。”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骗你又没什么好处。” 陈望洲给她倒了杯酒,“也是,你要是骗我,我就扣你工资。” 陈望洲边和于胭聊天边和她喝酒,她稀里糊涂的,也挡不住他的热情,连着喝了不少酒,觉得胃里火辣辣的。 于胭不胜酒力,和朋友出去玩儿最多就是喝一个微醺,可今天,她是真的上头了。 陈望洲有意灌她,白酒红酒掺着喝,不一会儿她就有些发懵了。 他对她没什么坏心思,纯纯就是想试试赵冀舟对她的底线,所以便一直和她喝。而且,人醉了,还能帮赵冀舟增加点情趣。 毕竟喝醉的人可比清醒的人有意思多了。 眼看着人脸染上一层晚霞,倒酒的动作都有些迟钝,他才停住手上的动作,拦住她不让她喝了。 陈望洲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然后给赵冀舟发过去了,配文:【醉了,还不回来?】 于胭发现喝酒真的容易上瘾,尤其是此刻她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便稀里糊涂又要举杯。 此刻,赵冀舟推门而入,拦住了她的手,“够了。” 赵冀舟问:“你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陈望洲耸耸肩,“不用谢。” 赵冀舟抬眸看着于胭,她脸色绯红,像晕染上一层晚霞。她眼神迷茫,见到便他咧开嘴角对他笑。 她笑起来像三月桃花,轻轻柔柔的。 “醉了?”赵冀舟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 “没有。”她摇了摇头,双手环住他的腰,指尖勾了勾他的衣服。 赵冀舟瞥了陈望洲一眼,陈望洲摊了摊手,露出个无辜的笑,说:“她酒量太差,不怪我。”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能闻到她浑身的酒气,“走了,回去了。” 于胭拿着包起身,黏人地紧紧环住他的胳膊,小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赵冀舟看着走路有些飘的姑娘,拧着眉头,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抱住了,不听话就让你睡马路。” 于胭只是醉了,又不傻,立刻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 陈望洲愣住了,那瞬间,他觉得赵冀舟待于胭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赵冀舟把她抱到车上,让宋疆把车开回酒店。途中他低头,饶有兴趣地用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真醉了?” 于胭轻笑了下,“没有。”随后便打个酒嗝。 赵冀舟把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酒气很重,可他不像她,他一点儿都不嫌弃她。 她喝了酒,觉得浑身都很热,便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温热的唇擦在他的脖子上,刮过他的耳垂。 “于胭,老实点。”他沉声警告,攥住她在他身下乱动的手。 于胭收回手,思绪有些混乱,突然想到了沈凝。 那时她与沈凝擦肩而过,却被沈凝叫住。 沈凝抱着胳膊问她跟着赵冀舟图什么,他又不能娶她。 于胭抿了抿唇,“我图他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能娶我,我也没想过嫁给他。” 沈凝大抵是看不起她这种人,说:“赵冀舟又不会喜欢你,你耗了这几年青春以后还能做什么?” 于胭觉得她很奇怪,质问赵冀舟是不是喜欢她的是她沈凝,现在说赵冀舟不会喜欢她的也是沈凝。 于胭当时没说话,抬腿离开。她和赵冀舟什么关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在她跟着他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倒不劳烦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赵先生。”于胭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他的喉结,她问:“你喜不喜欢我?” 现在她突然也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赵冀舟眸色沉了沉,没说话。 于胭撇了撇嘴,眼皮耷拉下来,窝在一旁一动不动。 车停下,她先跳下车,扶着车门等着他出来。见他下来,她摊了摊手,“赵冀舟,你背我啊。” 赵冀舟盯着她雾了层水汽的眸子,试图打量出她是不是真醉了。 她眨了眨眼,纤长地睫毛在脸上形成一团阴影,又说:“你背我啊。” 赵冀舟把她拦腰抱起,她问:“你为什么不背我?” 他不言,只有他知道,抱着她才能遮盖住他西裤下的形状。 进了套房,赵冀舟把她放在沙发上,想去帮她拿瓶水。 于胭却牢牢攥住他的手,他的衣服已经褶皱不堪,全是被她弄出来的。 于胭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她跨坐在他身上,手托着他的脸,“赵先生,你喜不喜欢我呀?” 她貌似对这个问题很执着,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赵冀舟似乎不想和醉鬼争论这个问题,拉下她的手,要起身帮她拿水。 见他不吭声,于胭手按住他,低下头去吻他,密密麻麻的吻毫无章法地落在他的脸上,晕着酒气。 赵冀舟没动,任由她亲。 她把自己折腾累了,弯腰颓废地坐在那喘着粗气。待到她休息过来,盈然一笑,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赵冀舟不知道是不是她喝醉的缘故,他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伴着失落。 于胭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蔫蔫的,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对着他的耳朵吹气,温热的唇擦在他的耳廓上。 下一秒,她便凑在他耳边,带着得意,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喜欢我,但你喜欢c我。” 第26章 “可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于胭说完这话, 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得意洋洋,写着“我说的不对吗”。 赵冀舟轻哂, 被她气的不轻,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两句,夸她有自知之明, 自我定位明确。但他懒得和醉鬼掰扯这个问题, 估计她明早醒酒也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 从前在床上, 他再威逼利诱, 她也没从口中说出过这么粗俗的语言。 而现在醉了,胆子倒是也大了。 赵冀舟把她从怀里拉下来,扔在沙发上。 于胭的胳膊不小心撞在沙发沿上, 发出一声轻响。磕在实木上, 她觉得整条胳膊疼得发麻,吸了口冷气,立刻红了眼眶,敌视地看着害她挨磕的罪魁祸首。 赵冀舟扯下领带, 解开袖扣,抬眸, 她依然在盯着他。 她委屈地说:“都怪你, 弄疼我了。”那滴眼泪挂在眼眶上, 要落不落, 濡湿了下睫毛。 眼看着她蓄在眼眶里的泪要砸下来, 他认输地放下手中的动作, 坐在沙发上, 揽住她的腰, “弄疼了?” 她偏过头, 用胳膊肘怼了怼他。 那晚上赵冀舟的温柔程度是于胭醒酒后要反复回忆的,比她今晚上喝的酒还要让人回味无穷。 她不曾想,他可以对她这么温柔。 赵冀舟抬起她的右手,语气略带纨绔,“是不是这只手,我给你揉揉?” 于胭把脚上的鞋蹬掉,白皙的小腿搭在沙发上,时不时动两下。她白了眼赵冀舟,把左手递给他。 赵冀舟哪里见过她这样子,平时她哄着他跟他装的时候远不如这一刻自然,也远不如这一刻让他心动。 沈凝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于胭。 那时候,晚风吹拂,庭院里绿意盎然,路灯下影影绰绰。他和她视线相撞的那一瞬,他想大概是喜欢的。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一个人,骄纵跋扈,恃宠而骄,睚眦必报,骨子里却又倔得可怕,拼了命维持那点自尊。 初见时,他的确是见色起意,而后又恶劣地喜欢看她身上苦苦挣扎的矛盾感。可时至如今,他却是发自内心想待她好。 从他对她说想要她这颗心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喜欢她了。只是她把这话当成个玩笑话,反问他要不要挖出来给他看看。 他的热情在那一刻被浇灭,也觉得他们之间谈论感情确实有些可笑,索性顺着她的话说,说她的心是黑色的。 她说他不喜欢她,可分明是她不喜欢他。 赵冀舟自嘲地笑笑,手捏了下她的腰,她因为痒连连往后躲。 其实赵冀舟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喜欢”是不是三分热度,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份新鲜感的热情会在什么时候消退。 但至少现在他是喜欢她的,所以甘心在她身上砸钱,不愿意见她受委屈作践自己。 赵冀舟盯着她迷蒙的双眸,突然有些感谢陈望洲把这姑娘灌醉了。 他看了看她的左胳膊,轻微有些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她是真疼还是假疼,索性把掌心轻轻覆在她胳膊上,一圈一圈地帮她揉,他问:“还疼吗?” 于胭抬了抬下巴,“怎么不疼,赵先生,您试试啊?” 又是伶牙俐齿的样子。 赵冀舟复又帮她揉胳膊,他边揉边问:“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于胭呼了一口气,酒气扑在他的脸上,她的话语依旧粗俗,“因为你喜欢操……” 话没说完,她的唇被堵上了。赵冀舟帮她调整了个姿势,以防她的手被弄伤。他细细地吻她,感受她的酒气渡入他的口中。 今天在酒局上他只喝了一杯酒,还是沈凝敬他的,可现在,似乎有些醉了,想溺毙在这个吻里。 于胭睁开眼,近距离观察他,抬起胳膊环他的脖子,和他鼻尖贴在一起。 她喜欢和他接吻,她有很大的享受成分在。 “赵先生,要不要……”她狡黠地说。 赵冀舟松开她,手揽住她的腰轻点了两下,“你乖乖坐好,我给你放水洗澡。” 赵冀舟临进浴室前回头看了一眼她,她盘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望着窗外。 他走到卧室,把浴缸放满水,出来抱她。 于胭指了指窗外,露出一个笑,“下雨了。” 赵冀舟偏头,似有似无的雨滴落在窗户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雨丝太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赵冀舟把她抱起来,三两下把她衣服剥掉,将她放在浴缸里。水的温度刚刚好,于胭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得呼了口气,享受得闭上了眼。 那天晚上,是赵冀舟伺候她洗的澡。 她人虽然醉了,但洗澡的步骤却一个都不能少。他本想让她简单洗一下,去去身上的酒气,可她死死攥住浴缸壁,非要让他帮忙抹沐浴露。 赵冀舟手触上她光滑的肌肤,咬牙说:“自己弄。” 他觉得自己血脉偾张,体内蕴了一团火,而她好像还不自知,理所应当地享受他的伺候。 此刻的于胭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赵冀舟,所以她不设任何防备,也没有必要设防备。 于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身上沾了点水。 他眼神似火似冰,她有些怂,往一旁缩了缩,探出手挤了三泵沐浴露抹到自己身上,连浴花都忘了用。 赵冀舟帮她冲掉身上的泡沫,找到浴袍把她裹好扔在了床上。 于胭的头发没吹,只被他用毛巾简单擦了两下。头发上全是水,染在床单上,晕开一朵花。 她撑着床坐起来,嘴里念叨着要吹头发。 赵冀舟无奈,只能找出吹风机,把她架在镜子前,帮她吹头发。她软得像是一滩水,他便腾出一只手箍住她的腰。 他没帮人吹过头发,上手就从头顶贴着头往下吹。于胭气得打了他手一巴掌,巴掌声响彻整个浴室,她觉得手有些疼。 “我的高颅顶都没了。” 赵冀舟的耐心已经要消失殆尽,他攥着她的手腕,把吹风机塞到她手里,让她自己吹。 伺候不起,他就不伺候了。 于胭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胳膊,“刚刚磕疼了,现在还没好。” 赵冀舟被气笑了,她挨磕的明明是左胳膊。他接过吹风机,指腹插进她潮湿的发间,低声问:“你说,怎么吹?” 于胭对着镜子,手简单把头发分成两层,告诉他要一层一层地吹。 赵冀舟透过镜子看着她认真的双眸,倏地一声笑了。他按照她说的,一层一层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吹起她的发丝,卷着心动。 于胭觉得赵冀舟的动手能力还不错,她也盯着镜子,盯着他那张脸,嘴唇翕动,脑子里想的全是可惜他不喜欢她。 头发吹好,赵冀舟关掉吹风机,浴室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满意吗?”他问,打破这份沉静。 于胭伸手把脸上的碎发拨开,瞪着眼睛看着他。她突然转过身,把手环在他的腰肢上,踮起脚尖,用力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很短很短,似乎是碰了一下,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她温热的唇就已经离开了。 可他的唇间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以及刚刚撞在一起密密麻麻、酥酥痒痒的感觉。 赵冀舟用指腹轻摸了下唇,垂眸,听见她说:“奖励你的。” 言外之意,这个头发吹得她很满意。 赵冀舟手往下探,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微微用力往上提,她就被放在了洗漱台上。 赵冀舟手托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他撬开她的贝齿,卷住她的呼吸,看着她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波光潋滟。 于胭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在松开的空当问他要不要做。 赵冀舟手指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她瑟缩着后退,后背弓在镜面上。 他把她抱住,放在了床上,挑起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起身去找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他回到床前的时候,她依旧睁着眼在看他。 “难受吗?”他指了指她的胃。 于胭摇了摇头。 “那快点睡吧。”他抬手把台灯调暗。 于胭依旧呆呆地看着他,她反应有些迟钝,视线从台灯移到他的脸上花了不少时间。 “我不困,我不想睡。” 赵冀舟问她:“不睡想干什么?” 于胭隔着被子揉了揉肚子,拖着哭腔说:“想吐。” 赵冀舟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从来没想过她这么能折腾。 可人都这样了,他也不能不管,只好带着她到卫生间,看着她跪坐在马桶前。 赵冀舟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吐了吗?” “吐不出来。” 他脸色变得阴沉,手抬起她的下巴,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故意在捉弄他的痕迹。 可她眸子清澈,消磨掉了往日的算计,眨着眼看他。 他认输了,叹口气,继续帮她顺气。 赵冀舟陪她折腾了半天,她也没吐出来一口。他无奈,又把她抱在了床上,“还想不想吐?” 她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不想吐,但是肚子胀。” 赵冀舟认命地帮她揉着肚子。 那感觉像是一个晴天,泛着小舟,船过之处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泛到她的心间。 “困了就睡吧。”他帮她掖了掖被子。 “你别走。”她拉住他的手。 赵冀舟垂眸,哄着她说:“我不走。” 经过他这么一说,她似乎立刻被困意席卷,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酒后吐真言,临睡觉之前留下一句,“可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可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她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芝麻大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被我胭拿捏得死死的,哈哈哈,等明天我胭醒酒了该不认账了 第27章 “我突然发现了赵先生的一个秘密。”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有节奏的旋律。 赵冀舟觉得风雨潇潇,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润物无声渗进了他的心房。 雷声骤鸣, 狂风骤雨掀开窗帘的一角,抬眼间是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 赵冀舟隐约觉得窗户没关严,把手轻轻从于胭怀里抽出来, 起身去检查。窗户果然开了一道小缝, 他站在窗前, 雨滴扫在他身上, 清凉的,湿润的,密密麻麻的, 带着蓄谋已久的架势, 给他措不及防的一击。 就如她的那句“可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他抬手把窗户关好,一道玻璃将他和雨水分割。他抬眸,看着落在窗户上的雨滴,晕染成层层水花, 顺势流下,形成一道雨幕。 无人窥见, 他的眼底多了分温柔, 像一泓潺潺山泉。 赵冀舟擦干手上的水, 折返回床边, 幽深的视线落在于胭脸上。 她睡得正香, 暖昧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 睫毛在眼底形成一团扇影。她一脸恬静, 侧着头, 胳膊环着被子。 赵冀舟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她脸上的绯红早已褪去,素着一张脸。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她的那句话,一圈一圈,阵阵涟漪。 酒后吐真言,这话大概不是为了哄他开心才说的,他这样想。 赵冀舟指腹覆上她的眉毛,轻轻描摹着她的眉形,觉得心中有什么念头在勃发。 那晚,赵冀舟没怎么睡,始终惦记着她,也被她那句话消磨了心智。 从小到大,说喜欢他的人不少,虚伪的,奉承的,讨好的……只有于胭叫嚣着说她对他的喜欢只有芝麻大点儿。 那一抹喜欢幻化成一支又一支烟,碾在玉石烟灰缸里。 翌日,于胭宿醉醒来,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睁开眼,卧室一片漆黑,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的那一道光告诉她时候不早了。 她捂着脸靠在那,任由思绪发散了一会儿,呆滞地穿着拖鞋下床。 于胭一出门便嗅到一股烟味,她顺着味道,推开书房门,耷拉着眼皮去找赵冀舟。 赵冀舟闻声抬眸,把电脑合上,“醒了?” 于胭看见他左手旁的烟灰缸里攒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烟蒂,她抿了抿唇,一开口觉得嗓子像吞了玻璃碴子一样,问他:“昨晚没睡?” “手头有些工作要忙。”他没带什么情绪说。 于胭也没多问,反正问多了他也不会说。她揉揉脖子,说:“饿了。” 赵冀舟起身,“我叫人给你送饭。” 于胭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去找了瓶水,拧开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等饭的时候,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本想玩两把消消乐,可昨晚的记忆开始在大脑中回溯。 她垂眸盯着手机,想起昨晚自己撒娇折腾人、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姿态,后悔得咬住自己的唇,耳根红得彻底。 那一刻,她已经恨死陈望洲了,但更狠她自己不争气。 赵冀舟把表戴上,告诉她再忍一会儿,饭马上就来。 于胭没敢看他,假装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游戏上,轻轻点头。 赵冀舟坐在她身旁,揽住她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于胭倔强地和他耗着,嘴上念叨着:“您先让我过了这关。” 赵冀舟夺过她的手机,随意扔在一旁,手轻轻捻着她的耳垂,慵懒散漫地问:“醒酒了?” 于胭挑着眼皮看了看他,“嗯。” “难受吗?” “有点儿。”宿醉的感觉像是绑了两块大石头在身上,昏昏沉沉。 “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在怀里。 于胭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深思,她环住他的脖子反问他:“我说什么了?” 赵冀舟眯了眯眼,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判断她是真忘了还是装忘了? 于胭凑他凑得更近了些,手指蜷缩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试探:“赵先生,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她咬住唇,“我没喝醉过,头一次喝醉,我要是发酒疯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您多担待着我些,毕竟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不作数的?”他重复。 她点点头,坚定地说:“不作数的。” 赵冀舟轻笑一声,用指腹刮了刮她的脸,“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她表现出一副极度好奇但又夹杂着几分忐忑的样子。 赵冀舟手点了点她的胸口,慵懒地说:“说你喜欢我。” 于胭被这句话打得措不及防,她还以为他会拿她昨晚满口粗俗的话来调侃她。 她大脑飞速反应,顿了顿,巧笑嫣然地说:“我当然喜欢您啊,我也不敢不喜欢您啊。” 他眸色沉了沉,知道她此刻说的“喜欢”和昨晚所说的“喜欢”不是一层含义。 于胭把头扎在他怀里,“您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这句话带着讨好与虚伪,是她故意来哄他的,也不是他想听的。 赵冀舟手轻捏着她的后颈,逼着她看自己。 于胭眨了眨眼,明知故问:“您不希望我喜欢您?如果这样,那我就不喜欢您了。” 她尽力表现出随和的状态,以图碾压自己昨晚酒后乱言说出的那句喜欢。 他们之间的关系停留在肉.体上刚刚好,若是掺杂了感情,给彼此都会带来麻烦。 于胭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故意迎合他。 因为一夜没怎么睡,赵冀舟的眼睛像是一块琥珀,周围凝结着红血丝。 她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眼中的光慢慢黯淡,只剩下烟灰缸中残存的那一抹灰。 于胭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发落,她摸不清他心中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手上的力道渐渐增大,弄得她脖子疼。 突然,他轻嗤一声,笑自己多情,然后渐渐收起手中的力道。 于胭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要命地说:“谢谢您昨晚照顾我。” 赵冀舟似乎想要说什么,门铃在此刻响了起来,他轻瞥一眼,松开她,沉声说:“吃饭吧。” 那顿饭吃得像是置气一般,他不愿多言,她也不敢说话。 空气中凝成一道寒冰,只有勺子和碗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于胭光速吃完饭,她起身收拾东西,说自己还有事儿,头也不回地躲了出去。 天已经晴了,空气中夹杂着雨水冲刷泥土的味道,油柏路上碾着几片落英和枯叶。 于胭盯着马路上那些被碾压过的残存的落英枯叶,那是经过雨水洗礼后干瘪的毫无生机的痕,不知怎么入了她的眼。 一阵风过,那几片落叶席卷着被吹到路边,堪堪沾在绿化带边的灰色砖石上。 红灯变绿,身旁的人浑浑噩噩地通过马路,于胭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视线不得不从那两片枯叶上离开。 其实她觉得遇见赵冀舟前的自己挺像那几片落叶的,被命运裹挟走,毫无束缚之力。 所以,她其实能理解自己昨晚醉酒对他说的那一点儿喜欢,那是她理智上无法控制的感情。 一个从尘埃里挣扎的灵魂,遇见拉自己走出泥沼的人,会没出息地控制不住心动,即使那个人她心知肚明不该喜欢。 于胭抬手把刮在脸上的碎发塞在而后,低头看了眼手机,犹豫两秒,找个人比较少的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司机师傅是北城本地人,口音格外明显。 于胭报了个位置。 出租车拐着弯进了胡同口,于胭让他附近找个路口停下就行,怕进去调头太难。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她,由衷觉得她是个会设身处地替人着想的好姑娘。 于胭没仔细听司机师傅那些夸奖她的话,付过钱关上车门就走了。 胡同里满是被风雨洗刷过的落叶,还没人清理。于胭踏过这些落叶,往家的方向走。 她到家的时候,于华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体育卫视,正在播放篮球赛,讲解员的语速很快,夹杂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于胭忽然记起,于华良最爱看球赛了。 于华良半仰着身子,闻声转着眼珠子看了看。他的眼睛本就浑浊,眼白上红血丝严重,看上去像是被人撕裂的虹膜。 于胭皱了皱鼻子,屋内裹挟着烧鸡的香气。她迟钝地寻觅香气的来源,视线定格在茶几上纸袋撕开的烧鸡上。 被油浸透的纸袋上印的字还能看清,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一家烧鸡店。 她小的时候,这家店还不能称为“店”,老板推辆三轮车,每日不顾风吹日晒在街上卖烤鸡。 后来老板就在北城有了块门店。 她时常感慨,老板生在了一个努力就有回报的时代。不像现在,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就如她选择了赵冀舟这条路。 近几年,随着网络的发展,这家店被带火了,成了家网红店。 于是,想买烤鸡的人都要大早起来去排队,还可能扑成一场空。 于华良抬手把电视关掉,挺直腰板,抻了抻被压的褶皱的衣服。 “闺女,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他知道于胭把自己常用的电话拉黑了,就用另一个号码给她发了条短信,说给她买了烧鸡。 于胭舌尖舔了舔唇,于华良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似乎有种选择性遗忘的能力,总能忘记自己做的那些不好的事,厚着脸皮亲切地叫她“闺女”。 “说吧,这次又欠了多少钱?”她挑着眼皮,眼底是说不出的倦态。 “你爸爸是这样的人吗?”于华良拍了拍胸脯,“爸爸就是买了烧鸡想着你呢。” 于胭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很端庄。 “吃剩下的东西给我吃?”于胭轻哂,看着被撕剩一半的烧鸡和垃圾桶里的骨头,转身就要走。 她不是馋嘴的小孩子了,早就不在乎这一只烧鸡。她回来,只是想确认他还活着。 于华良叫住她,拉开冰箱,翻出一只完整的烧鸡。 “你爸爸有那么不靠谱吗?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呢。” 于胭有刹那的感动,她发现人永远是记吃不记打的动物,尤其是对于血亲。 血缘这东西打断骨头连着筋,给点甜头就压制了心头的仇与恨。 于胭没接那只烧鸡,垂眸问他:“最近有钱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于华良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沓红色钞票往她手里塞。 “你哪来的钱?”她可不信这钱是他幡然醒悟,扎扎实实打工赚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你还和王立那群人混呢?” 于胭还以为上次他被那群人算计输了一大笔钱会长记性。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于华良我告诉你,你守好分寸,别跟着那群人做违法乱纪的事。要你哪天你进去了,我看都不会去看你。” 于华良骤然变了脸色,把手里的烧鸡扔在茶几上,“于胭,你嘴里吐不出好话。” 于胭看着那只烧鸡,抬腿离开。 后来于胭就在想,她那天怎么就没发现端倪,她那天怎么就没耐下心来问一问于华良手里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北城的秋天和夏天的分界线很明显,一场暴雨过后,好像突然就迎来了一个秋。 这几天,于胭一直都在忙着搬家的事。 说是搬家,不过是从学校宿舍搬到赵冀舟给她买的那栋别墅,她林林总总也就一些衣服,左不过三个行李箱就搬完了。 石敏对她依依不舍,说:“你要是走了,以后我就要独自面对崔青青了,鬼知道有多尴尬。” “宋悦不是还在?”宋悦是另一个室友,性子比较冷,和大家的关系不咸不淡。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天泡在图书馆。” “那你去找程与翔呀。”于胭逗她。 石敏推了推她的胳膊,红着脸说讨厌。 搬宿舍那天,是宋疆来接的她。于胭看了看车里,问他:“赵冀舟怎么没来?” 宋疆跟她解释:“赵总最近比较忙。” 于胭轻轻点头,心想他哪里是忙,以前再忙也会叫她去套房。分明是她那天早上惹到他了,他心情不顺,懒得搭理她。 于胭坐在车上,想起上次见赵冀舟的时候—— 大概是在前几天,他来学校找她,想给她办理不住宿舍的手续,结果让她拒绝了。 于胭美其名曰地告诉他,说她期末月的时候还要去图书馆复习,到时候住宿舍肯定比较方便。 他大概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没干涉她的选择,见她没这个意思,他就离开了。 其实只有于胭自己知道,她是在给她自己留后路。 在那个上午,阳光洒进别墅,她确实被赵冀舟的话语和行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事后想一想他以前的脾气秉性,太过阴晴不定。于胭觉得,他既然能把房子过户给她,也可以把随时把这套房子收回来。 她会跟着他,但她不会一辈子跟着他。 他们终有一天要结束这种关系,要把界限划清楚。 而且,万一在这期间,他们的关系出意外,她还能回学校住,不至于流落街头。 于胭胡思乱想了一路,车停在别墅前,宋疆下车帮她把行李箱卸下。 于胭抬手,本来想帮宋疆接一下箱子,结果却在后备箱看到了一面锦旗。她伸手把锦旗拿出来展开,发现是捐赠仪式上她亲手递给赵冀舟的那面锦旗。 于胭看着宋疆,“捐了那么多钱,这面旗就留在后备箱吃灰?” 宋疆解释说:“那天我问赵总这面旗怎么处理,他随口说扔在后备箱吧。” 赵冀舟根本就不在乎这个“荣誉”。 于胭挑了挑眉,“赵冀舟经常参加这种颁奖之类的活动吗?” 宋疆摇头。 很多抛头露面的活动赵冀舟都不参加,实在拒绝不了的甚至都会找人代替。 于胭手摸了摸那面旗,突然想起庆典那天石敏问她赵冀舟是不是特意来找她的。 那时候她觉得不可能,可现在忽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那天那么巧。思及此,她嘴角不自觉漾出一个笑。 她把锦旗收好,一手拿着旗,一手拉着行李箱。她其实不是个矫情的人,一共三个行李箱,宋疆帮她拿了两个,剩下一个她自然不会让宋疆再跑一趟。 于胭拉着行李箱穿过小路,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门开,她拉着行李箱进去,一抬眼,看见赵冀舟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手上捧了一本书。阳光不偏不倚打在他的侧脸上,那时于胭脑海中蹦出一个词——岁月静好。 于胭放下行李箱,也不顾跟在身后的宋疆,小跑着到赵冀舟面前。 她夺掉他手里的书倒扣在一旁,故意问:“赵先生不是很忙吗?” 于胭见他不说话,举起手上的锦旗。这种布料易吸灰,扑开的瞬间尘土进入鼻腔。 于胭捂着鼻子轻咳一声,“我突然发现了赵先生的一个秘密,赵先生本人想不想听?” 第28章 “准备什么?把自己洗干净?” 赵冀舟抬眼看了看她手中那面锦旗, 边缘黄色的流苏染着团状灰尘,锦旗红底黄字,上面的字体挥斥方遒。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东西, 觉得也没什么创新。这东西都大差不差,不值得他特意展开看一看,他也没有无聊到这种份上。 不过看着于胭挑衅的小表情,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顺着她问:“什么秘密, 你说说看?” 于胭轻笑, 举着手中的东西往前凑了凑,“赵先生当初给我们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学校邀请您出席捐赠仪式。” 她话锋突转, “可您参加这项捐赠仪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抛头露面、为了这面旗。” 她挥了挥手中的锦旗, 然后它放下,坐在他腿上,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带着狡黠与得意说:“是为了我。” 赵冀舟缄默不言, 依旧在笑,眸色渐浓。 于胭脸垮下来, 指尖缠着自己的头发打圈玩儿, “您别不承认, 其实您那时候对我很感兴趣, 至少感兴趣到愿意抛弃自己的固有习惯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找你算账的呢?”赵冀舟问。 于胭拍了他的手一下,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小动作,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您这么小心眼儿吗, 我当时不就是没要您给的那张卡么。” “嗯。”他轻哼。 “嗯是什么意思?”她不依不饶, 拿出势必要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的架势。 “你说得对, 满意了吗?”他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上面有股兰花清香。 “哪句说得对,是说您小心眼儿,还是说您当初来我们学校那一遭就是为了我?”她边说边笑。 赵冀舟缄默不言,伸手去碰她腰间最敏感的地方,果然,他轻轻一捏,她立刻弓起后背往后躲。 赵冀舟另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背,以防她掉下去。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您能不能讲些武德,被我说中就耍小手段。就算我说中了又能怎么样,也不能少您一块肉。” 不能少他一块肉,但却能滋长她的娇纵。 于胭低头,头发落在他的肩上、胳膊上,狡黠地说:“赵先生,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那天凑巧我替石敏当这个礼仪,不和您在礼堂遇见,您应该也会去找我的吧。” 得出这个结论,于胭发现一切都解释通了。 之前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怎么就那么巧合,她出来抽支烟和霍宪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被赵冀舟撞到。 今天终于明白了,其实他那天是跟着她出来的。 赵冀舟始终没说话,听着她在这分析。 她现在甚至懒得在他面前掩饰,把得意明目张胆地挂在脸上,似乎只要他稍微一点头,她就可能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赵冀舟盯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他觉得她的眼中有一汪泉,映着这个年龄的姑娘本该有的明媚。 他隐约想起最初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不是这样的,她的眼中全是凌厉与敌意,偶尔表现出的娇媚还是故意迎合。 而现在,他似乎在她眼中窥探到了曾经那个她,那是他最初的兴趣所在、她的矛盾之下深深掩埋的另一面。 赵冀舟也记不清他究竟没有没点头承认,只记得她嘴角的笑漾起来,夹杂着从窗外穿透进来的和煦的阳光。 她脸上的神色不变,一点一点凑近他,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是他,那个吻温热地落在他的眉心。 宋疆站在门口察觉到两人亲昵起来,便尽力缩小存在感。若不是他还有事要和赵冀舟说,他早就走了。 他看到于胭吻上了赵冀舟,便低下头,默默将视线移开。 不过听于胭这么说,他确实是想起来,当时校方正式邀请的时候,赵冀舟以有事忙拒绝了。后来大概是提前两天,赵冀舟突然决定参加这项典礼。 他腹诽:这么想,于小姐说的确实有道理。 于胭轻轻结束这个吻,伸手整理下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她无意中偏过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宋疆,耳根立刻红得彻底。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耽误了赵冀舟的正事。 她轻咳两声,缓缓从他的腿上移到沙发上,低哑着嗓音说:“宋助应该是有事,你们先聊,我上楼去看看。” “嗯。”赵冀舟轻拍了下她的臀。 于胭扶着楼梯上楼,在转角处回眸看了眼赵冀舟,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手插在兜里。 宋疆往前凑了凑,低声说:“赵总,今早岑姨过来找您,您当时正在开会,她就问了我关于于小姐的事着。” 于胭脚停在原地,迈不开步子,她想宋疆口中的“岑姨”指的应该就是赵冀舟的母亲。 人的思想也真是奇怪,她那一刻想的不是岑凌能问些关于她的什么事情,而是想岑凌这个人真是温柔,温柔到宋疆一个赵冀舟的特助都可以叫她岑姨。 赵冀舟眸色没什么变化,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他回过头来,视线和于胭撞在了一起。 于胭垂眸,心虚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立刻迈开步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气氛一下子凝成了寒冰。 宋疆没意识到于胭和赵冀舟的对视,轻声问:“那于小姐这边……” 赵冀舟摆了摆手,“无妨。” 宋疆点了点头,又和赵冀舟说了些公司的事,便离开了。 赵冀舟站在落地窗前思索了一会儿,转身上楼找于胭。 于胭正拿着剪子,摆弄桌上那些花。 她小时候看过程艳娟插花,虽说不精通,但也能摆弄两下。 此刻,她手上拿着一束淡粉色的玫瑰花,无刺玫瑰,娇而艳。她正用剪子修剪花茎,一下一下,把那些繁杂的枝叶剪掉。 赵冀舟手扶在木质的楼梯把手上,抬眼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恬淡静谧。 不知道她从哪弄了一支笔,简单把头发盘起来,垂下来的碎发遮住半张脸,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缕碎发轻轻波动,让他时而能看清她的眉眼。 赵冀舟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缱绻地问:“还会弄这个?” 于胭抬眸,唇角弯起来,“不会,瞎弄。”她把装着两束玫瑰花的透明的花瓶推到他面前,玩笑着说,“您看看这成样子嘛?” 他们两个默契地对宋疆刚刚说的话闭口不提。 于胭从来没打算和赵冀舟的家庭产生什么关系,也没必要。于她而言,其实和赵霁月间较为频繁的往来已经越了界限。所以现在,她不会问他他母亲打听她是要做些什么。 赵冀舟低眸,那两束花只是修剪好了,没什么繁枝杂叶,但显然这瓶插花还没什么雏形。他手扶住瓶身,碎冰蓝玫瑰上的一滴水落在他的手上。 他把手上的水捻干,抬手去捏她的脸,复又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 于胭温顺地靠在他的掌心,眼波流动,视线飘到窗外。她觉得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动她,就像在抚摸一只心爱的宠物。 于胭记得她小时候于华良养过一只布偶猫。 于华良总喜欢拿些小零食逗弄它,每次他把小零食塞到布偶猫的嘴里,总喜欢顺手摸着它的毛,眼中流露出垂爱的眼神。 而布偶猫得了便宜就喜欢在他的掌心蹭来蹭去。 像此刻的她。 “这是什么眼神?”赵冀舟显然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把手放下来。 于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她把视线落在花瓶上,“我妈妈当年好像还特意上过插花课,那一阵子可迷恋了,几乎每个房间都要放上一瓶花。” “这种东西修身养性还不错。”赵冀舟摘掉腕上的表,又轻轻捏她的耳垂,“那你怎么不学学?” 于胭被他弄得没了脾气,随手把手中那支玫瑰花插在花瓶里,像投壶一样。 “这么没有耐心?”他问,手往下移,轻轻把住她的脖子,他的指尖落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道又一道的电流。 于胭偏过头,他能看见她青色的血管,以及感受着她皮肤上残存着一丝余温。 其实他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就好像能扼住她的命门,那是种在无声滋长的占有欲。 于胭攥住他的手腕,“是您一直在捣乱。” 赵冀舟瞧着她温声细语的模样,觉得她像是在撒娇,遂放下手。 于胭躲开他往前走了两步,抿了抿唇问:“赵先生,您以后会经常过来吗?” 赵冀舟问她:“这么问是想让我过来还是不想让我过来?” 其实于胭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她只是觉得他若是来的话至少她应该提前准备准备,就像曾经他找她的时候,她都要简单打扮一番。即使是不化妆,简单涂个唇膏也能让她心安。 “我的意思是,以后您要是过来,您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一些准备……”她越说声音越小。 她觉得既然他愿意给她一个可以暂时称之为“家”的地方,那她就要追求在家的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神经,像是要打一场仗。 她喜欢回家后把脱下的脏衣服扔在沙发上,把茶几堆满各种东西,往家里添置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可这些,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能不能接受。 “准备什么?把自己洗干净?”他问。 于胭没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来不及回答, 赵冀舟说完那句话就封上了她的唇,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掠夺了她的呼吸。那一刻,于胭听到了她怦然的心跳声。 轻柔缠绵的吻席卷了她大脑中所有的想法,连刚刚他的那句话都忘了反驳回去。他卷住她的舌尖,似乎想要窥探着她的秘密。 于胭蜷缩着手攥住他的衬衫,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褶皱。 后来在浮云刹那间,她觉得自己陡然失重,被他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 那间卧室是她前两天精挑细选的,向阳,有个很大的阳台,整日见到阳光。此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被迫着闭上了双眼。 也许是这一场情.事太突然,她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环境,忽略了身下的床单。 白色系的床单上画着几个流氓兔,是他特意选择,特意给她准备的。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脸,吻上她的唇,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她隐约听见他学着她的口吻说:“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又不是个客人,还必须要事先打招呼?” 也许是这两天在宿舍收拾东西太累了,做完之后她抱着被子呆呆地看着他起来穿衣服。 赵冀舟把衬衫扣子系好,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起来吗?” 于胭摇了摇头,“困。” 那天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于胭是被赵冀舟弄醒的,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有的习惯,例如他很喜欢的一种叫她起床的方式就是用指腹挑着她的睫毛,看着她睫毛颤动,因为痒小脸皱在一起。 于胭果然不堪重负,伸手攥住他的手腕,然后睁开双眼。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额头,“起床了。” 于胭的起床气不小,她翻了个身说:“今天又没有别的事要做了,我再睡一会儿。” 赵冀舟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让她窝在自己怀里。他大掌抚摸着她的胳膊,“月月一会儿要过来找你……” 于胭闻言立刻精神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急急忙忙地要起床去找衣服,嘴里还质问着他为什么不早一些叫她起来。 赵冀舟拉住她,温柔地说:“听我把话说完。” “月月和我说她想过来找你,她应该给你发消息了,你在睡觉,她才联系的我。她让我问问你她可以过来吗?” 于胭迟钝地眨了眨眼,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那她怎么不直接过来?” “这是你的房子,她过来不得争取你的同意?” 于胭抿了抿唇,其实她和赵霁月的关系也没有好到什么份上,但她很喜欢赵霁月的性格。而且,赵霁月征询她的意见给足了她尊重,她不忍心拒绝她,于是小声说:“那让她过来吧。” “那你起床?”赵冀舟眉眼更加温柔。 “嗯。”于胭点头,遂又拉住他的手,“帮我找件干净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在楼下的行李箱里,行李箱还没来及收拾,他们就先厮混到了床上。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去帮她拿衣服。 于胭换好衣服去楼下找自己的手机,微信有很多未读消息,大都来自班级群,是一些活动照片和视频。 她这才想起来,前一阵子听石敏说学校一百二十周年庆系列活动——外语文化节今天开幕。 外语文化节主要由外国语学院操办,每年都有。因为今年刚上校庆的大日子,所以活动举办得轰轰烈烈。 于胭点开一条视频随意看看,画面中正在表演莎士比亚话剧《皆大欢喜》,崔青青在里面饰演女主角Celia,她穿了件黄色系的宫廷风裙子,站在舞台上念独白。 因为视频是同学站在台下拍的,所以画质不是很清晰,嘈杂声也比较严重,根本听不清台词。 于胭看了大概二十秒就把视频关了。 她不知道别人的大学时期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她这个大学过得浑浑噩噩。 “浑浑噩噩”这个词其实也不形象,她只是没参加过什么大学里的活动,她曾经把时间都放在了兼职赚钱上。 于胭退出班级聊天群,点开石敏的微信。 石敏陆陆续续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除了一些夸张的表情包,最有用的一句话就是说她下决心和程与翔表白了,此刻正在咖啡厅等程与翔过来。 于胭在对话框里打了个“加油”,旁边立刻就弹出几个表情包,她犹豫了一下,选了个大白鹅的表情包给她发过去了。 也许石敏是因为太紧张太激动了,立刻就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于胭。”石敏可怜兮兮地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怎么办啊?我紧张死了,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啊?你说他是直接拒绝我还是委婉地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呢?” 于胭没跟别人表白过,当初和霍宪在一起是霍宪主动表的白,后来她就跟了赵冀舟,连表白这个流程都没有。 她没体会过那种压抑着心跳还止不住颤抖害怕的感觉。 “于胭。”石敏以为她没听见,又叫了她一声。 于胭仰在沙发上,“你别怕,他又不能吃了你,他这人不是脾气还挺好的么。” “我真紧张,你说万一我们在一起然后吵架分手了怎么办?” “你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石敏坐在咖啡厅里捂住了脸,她就不该给于胭打这个电话来求助,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心情。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一会儿他该来了。” “那你加油……” 于胭看着手机,腹诽石敏挂电话还挺快,她还没说完。 于胭坐在沙发上,打开Q.Q,找到程与翔的联系方式,她犹豫了两秒,别扭着问他干嘛呢。 程与翔:【和石敏约了咖啡厅。】 程与翔:【你有事?】 于胭:【一会儿不管怎么样,你对石敏好些。】 程与翔看着这云里雾里表意不明的一句话,给她发个“你有病啊”的表情包。 于胭忿忿地在嘴里嘀咕:“你才有病,好心当成驴肝肺。” “骂谁呢?”赵冀舟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他手上端了一盘葡萄。 于胭瞄了他一眼,立刻把手机屏幕熄灭了。她把手机扔在一旁,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赵冀舟坐在她旁,把葡萄递给她,“尝尝?” 于胭笑嘻嘻地说:“赵先生,您喂我呀。” 赵冀舟轻笑,居然真的捻起一颗葡萄。于胭抿了抿唇,从他手里把葡萄顺过来,“我还是自己吃吧。” 赵冀舟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问她:“刚刚在跟谁聊天呢?” “石敏,她要和一个学长表白,给我打电话壮胆。” 赵冀舟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但他没有多言,转移话题说:“一会儿我还有事,想吃什么就和月月出去吃。” “嗯。”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总是迁就她,她嘴上说得挑剔,实际什么都吃。” 于胭抿唇笑了笑,“知道了。” 于胭摊手把那盘葡萄拖到自己面前,葡萄还没吃完,赵霁月就过来了。 赵霁月穿了条黑色的吊带裙,粉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她看到于胭就亲切地环住她的胳膊,叫她小嫂子。 于胭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把那盘葡萄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哥洗的,你先吃着,我再去帮你洗点。” “我二哥洗的。”赵霁月挑着眉看了眼赵冀舟,“难得啊。” 她拉住于胭,“你不用给我洗,我就吃这些就行了。” 赵冀舟没理睬赵霁月含沙射影的那些话,把领带系好,叮嘱赵霁月:“我先走了,你记得带她吃饭。” “我知道了,放心吧。”赵霁月用拿着葡萄的手比了哥“OK”的手势。 看着赵冀舟离开,赵霁月立刻躺在沙发上,“小嫂子,我二哥终于走了。” “你不爱和你哥呆着吗?” 赵霁月伸了伸懒腰,她不是不喜欢和赵冀舟呆着,是不喜欢见于胭的时候和赵冀舟呆着,因为赵冀舟总是叮嘱她一些让她觉得看不起她的话,比如一定要带着于胭去吃饭。 “不是,就是觉得我二哥得了被害妄想症。” “嗯?” “总觉得我要害你。”赵霁月埋怨着说。 于胭被她逗笑了。 她们两人窝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于胭突然想起来还没收拾好衣服,就说让赵霁月自己看会儿电影,哪料赵霁月追到了楼上,弯下腰帮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按照顺序整理好。 收拾完衣服,赵霁月就要带着于胭去吃饭。 “小嫂子,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哎呀,我也都可以了。”赵霁月说。 “那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逛一逛,看到有什么想吃的就吃什么。”于胭试探着提议。 赵霁月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就打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赵霁月在车上说:“小嫂子,咱们吃完饭再做一个美甲吧。” 她伸出手给于胭看,“上次做的钻都要掉光了。” 于胭笑着说好。 这一带的步行街不允许车进入,司机师傅把车停在附近,于胭付过钱后两人便下车了。 下午的太阳有些烈,赵霁月刚下车就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 “你这是做什么?” 赵霁月解释:“刚做了个美容项目,不能暴晒。” 于胭闻言,立刻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她,赵霁月笑着说:“谢谢。” 步行街人比较多,赵霁月便一直挽着于胭的胳膊,嘴上还说:“小嫂子,我可不能把你弄丢。” 于胭回头笑了笑。 走到前面,几个人正架着梯子拆墙上的宣传海报,于胭看了眼,是那个她喜欢的汽水牌子。 海报面积很大,覆盖了整张墙,那人揭开左上角,海报上代言人李楠的脸立刻被遮住了大半。 于胭定睛看着工人手上的动作,直到看到那张海报完全扑在地上,被过路人踩了两脚。 “这是要换代言人?”于胭随口问赵霁月。 赵霁月摇了摇头,“你没看前两天的微博热搜吗?” “什么热搜?”于胭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 赵霁月解释说:“这个李楠偷税漏税被曝光了,劣迹艺人,大概要被封杀,品牌方现在都抓紧时间撇清关系呢。” 赵霁月耸了耸肩,吐槽着说:“小嫂子你信不信眼缘这个东西,我从第一眼见到李楠这个人,我就不喜欢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于胭反问:“那看来我很符合你的眼缘。” “那是当然了。” 于胭笑笑,和赵霁月越过了这片区域。 “而且,我听说去年底她就被提醒补税,那时候她还找过我二哥呢。” 于胭笑着问:“李楠为什么要找你二哥?她和赵冀舟是什么关系?” 第29章 “想不到我们胭胭是这样的人,喜欢看大尺度的电影。” 烈日炎炎, 热浪不断从地面上涌起来。 赵霁月扶了扶帽檐,偏过头,用余光打量着于胭。 于胭简单扎个低马尾, 也正偏着头看着她,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收起来。 赵霁月觉得光看她的眼神,似乎真的是单纯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可这个问题赵霁月不敢回答。 赵霁月挽着于胭的胳膊, 模棱两可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个问题恐怕你得去问我二哥了。” 于胭抿唇想了下, 摇了摇头,“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可她知道, 她对这个问题越发好奇, 甚至在赵冀舟和李楠这段迷蒙不清的关系中有些吃醋。 于胭甚至悲哀地想,如果她和赵冀舟初遇那天,他没有推开李楠,那他大概是要带着李楠回套房的吧。 想到这, 她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耸了耸肩, 对赵霁月说:“走吧, 先去吃饭吧。” 那天于胭和赵霁月吃过饭又去做了个美甲, 傍晚于胭才回家。 她窝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 等到电影看完, 她去洗了个澡, 赵冀舟还没回来。 于胭犹豫着拿出手机, 给他发了微信, 问他今天还回不回来。 过了半个小时, 赵冀舟告诉她工作还没忙完,就不回来了。 于胭扎了个丸子头,敷了个补水面膜,弄完这些,她再拿起手机,刚好收到赵冀舟回的消息。 于胭犹疑地在对话框打出一行字,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她咬了咬牙,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和李楠是什么关系,索性回复个“知道了”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那天晚上,于胭罕见做了一个梦,还把梦中人的一颦一笑记得那么清晰。 都说梦中的场景是现实的结合体—— 那是个雪天,初雪纷飞,她顶着雪从校门口出来沿着马路往前走,才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酒吧一条街。 那个场景中没有她的梦魇王立,没有搞不清关系的李楠,只有赵冀舟,他孑然一身站立在风雪中,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见她过来便拉住她冻得冰凉的手,问她冷不冷。她摇摇头说不冷,只是有些害怕,他问怕什么,她又不说话了。 于胭次日醒过来才笑这果然是场梦,因为初见的时候赵冀舟哪有这么温柔? 她笑自己最近一点一点把赵冀舟塞进了心里,居然开始梦到他,开始有患得患失的情感。 于胭压制住心头这些念头,穿好衣服打车回学校。 本以为这个李楠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安慰自己无论如何,李楠于赵冀舟只是过去式。她强迫自己不再纠结好奇李楠和赵冀舟的关系,慢慢过了心里这道坎。 可她也没想到,很快真相就被赵冀舟亲自送到了她手上。 于胭回学校见到石敏才知道她和程与翔表白成功了,石敏一改往日的腼腆形象、絮絮叨叨给于胭讲她表白那天的过程。 “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想好了,如果他拒绝了我,我就嬉皮笑脸地跟他说我开个玩笑。反正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嘛,我也不能让他讨厌我、躲着我吧。结果,结果,他居然答应了。”石敏把头靠在于胭肩上,越说声音越大。 “然后呢?”于胭偏过头问她。 “什么然后啊?” “接吻了吗?” 石敏脸颊一红,嘀咕着说:“哪有那么快啊?” 于胭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玩笑着说:“现在怂一些就怂一些吧,至少表白的时候有胆子。” 石敏拉住她的手,露出取经的眼神,“于胭,你说到底应该怎么谈恋爱啊?” 于胭愣了一下,抿着唇说:“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那你和赵冀舟是怎么增进感情的?” 于胭垂眸,拧着眉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赵冀舟最初的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叫她去哪,她便去哪,他带着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后来他渐渐开始怜惜她,做什么都要征求下她的意见,问一下她愿不愿意。 他们之间是怎么从最初针尖对麦芒的关系过渡到现在比较平和的关系,于胭也不得而知。 “那平时他找你,你们都做些什么啊?” “吃饭?” “上床?” 石敏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窥探她口中的这种关系。 于胭对着她笑笑,“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她和赵冀舟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她这么回答过后,心里却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那要不然我也试试送他点礼物?前两天他给我买了个手链。”石敏抬了抬手,把衣领里的项链吊坠露出来。 那是个银项链,上面挂了个简单的心形吊坠。石敏把吊坠上展示给于胭看,上面刻着她名字的首字母。 于胭想不到程与翔还这么懂浪漫,偷偷笑了笑,问石敏:“那你打算送他什么礼物?” “也送件首饰?” “应该也行吧。”于胭说。 石敏抬手一拍桌子,“那就这么定了吧,改天我去逛一逛,送他一件礼物。” 她缩回手,挽住于胭的胳膊,“于胭,周末你陪我一起去挑,好不好?” 于胭耐不住她这么求自己,点头答应了。 周六,于胭陪石敏去给程与翔挑礼物,她也没想到买完礼物会在咖啡厅遇到赵冀舟和李楠。 当时,于胭和李楠站在外面,赵冀舟和李楠坐在里面。 于胭觉得隔着一扇玻璃,几个桌子,赵冀舟的身影被模糊化了。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楠。 李楠穿了一身休闲装,胳膊搭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泪眼婆娑,“赵总,求求您了。” 赵冀舟没言,李楠便拉住他的手,“求您了。” 于胭觉得自己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视线渐渐模糊,突然停在原地。 她尽力保持着镇定,才没有冲进咖啡厅质问赵冀舟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答应她了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有别人。 为什么还要任由别的女人拉他的手? 石敏眉头微蹙,问于胭怎么了。 于胭舒了口气,对石敏说:“你先自己回学校吧,我突然想起来赵冀舟在附近,我等一等他。” 也许是不想让石敏看到自己的难堪,不想让自己陷入太过被动的地步,她选择了隐瞒。 “那行。”石敏挠了挠头,“我先回去了。” 于胭站在咖啡厅外面,看着赵冀舟把李楠的手掰开,嘴唇翕动着说了些什么。 她无暇去猜测赵冀舟说了什么,索性抱着胳膊等他出来。 她其实没等多久,但是等待的过程心里五味杂陈,脑海里过电影般都是李楠拉住他手时的画面和初雪那天赵冀舟推开她的画面。 于胭的嫉妒心作祟,她希望此刻赵冀舟说出的话像雪夜那天那样残酷。 她突然想到赵霁月的话,觉得李楠大概是为了偷税漏税那件事来找的赵冀舟。 可赵冀舟会不会帮她,怎么帮她,她要拿出什么作为回报。 这些于胭只能徒劳无功地猜测。 终于,赵冀舟从咖啡厅走了出来,把她从仿佛猜测中拉出来。 他身后跟着李楠,李楠抬眼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于胭觉得,她最近应该是没睡好觉,再好的遮瑕都遮不住眼底的黑眼圈。 于胭把视线从李楠身上移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冀舟,眸中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 赵冀舟见到她的那一瞬眸子动了动,转身低声让李楠先走。李楠抿了抿干裂的唇,戴上墨镜踏着一双高跟鞋离开了。 赵冀舟朝于胭走来,嘴角的笑漾出来,“你怎么在这?” 于胭不为所动,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胳膊上的温度似乎比正常的时候要高,“这地方只许赵先生来,我就不能来?” 一开口就是炮火味。 赵冀舟伸手揽住她的腰,缱绻着问:“这是又哪里不顺心了?” 于胭拍开他的手,觉得他就是明知故问,他刚刚做了什么他难道会不清楚? “没什么不顺心的,就是逛街看见您了,跟您打声招呼。现在招呼也打完了,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赵冀舟看着她敛住的眸子,只是徒劳的笑。 想来,这姑娘是在这闷声吃醋。 他觉得,她吃醋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前几天,赵霁月把于胭打听李楠的事情告诉他了。 他知道于胭好奇这件事,便想着要不要解释解释。但她没问,他便也没主动提及。不成想,今日倒是让她撞见了。 “我一会儿还有个饭局,带你一起去,吃完我送你回去?”他问。 于胭舔了舔唇,“赵先生无论是参加个饭局,还是约人喝咖啡,都是您的自由,与我无关,您也不用告诉我,也不用带我来。” 说完,她就拎着包扭身走了。 赵冀舟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意外地觉得,他很喜欢她吃醋地样子。 为他吃醋,是不是说明心里有他? 斜阳余晖染红半边天,街上车流如织。 于胭强撑着一口气站在路边,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在见到赵冀舟和李楠喝咖啡的那一刻这么愤怒,就像是抓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出轨。 可明明赵冀舟已经推开李楠了。 于胭深呼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拿出手机叫了个车。 她回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窝在沙发上找了个电影看。 她找了一部1992年的老电影——《苦月亮》,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部电影,看了很多遍。初看时觉得是情感的扭曲,后来多看了几遍,慢慢屈服,终于理解这部电影的魅力,在于现实。 热恋时把浪漫的性.爱演绎到极致,追求圣洁的爱,后来渐渐坠落,打破爱的幻影,沦为一种相互折磨。 窒息的爱,彼此的囚影罢了。 她突然记起,她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和霍宪一起。电影结束时,她对霍宪说,他们一定不要变得这样。 所以,在霍宪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在她知道霍宪去参加母亲给介绍的相亲局的时候,选择了分手。 最好的时候分开,总好过被哀怨消磨掉最初的爱意。 遮光帘挡住窗外的光,影片斑驳的影子映在墙上,照在于胭的脸上。 她忐忑地发现,渐渐地,赵冀舟已经填补了她心中原本属于霍宪的位置。 于胭缩了缩身子,拿个抱枕抱在怀里,像是拥有了一个倚靠。 即使她已经熟悉了情节,甚至已经记住了一些台词,但依旧倚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电影,就连赵冀舟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赵冀舟回来的时候电影正在播放早餐喝牛奶的经典情节。 女主角咪咪用饱满的唇喝了一大口牛奶,然后任由牛奶顺着自己的唇缓缓流下。她将牛奶抹匀,走到爱人面前,和他热吻,亲昵,缠绵。 那杯牛奶变成了最纯洁的催情剂,伴随着烤面包从面包机中弹起的声音,情绪达到顶峰。 赵冀舟隐匿在角落,盯着电影里缠绵的画面,然后把视线移到安安静静看电影的姑娘身上。她披散着头发,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裙。 他喉结滚动,随后轻哂一声,等了大概两分钟,等到这个情节过去,才走到她身旁。 “自己在家就看这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于胭陡然一惊,脸颊立刻红得滴血。 “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想到后面的情节,于胭抬手便把电影关了。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手抬起她的下巴,对她的话题避而不答,反问她:“喜欢看这种?” 于胭咽了咽唾沫,“您怎么还断章取义呢?您能不能看完整场电影再评价?” “看什么?两个人相互折磨?”他反问。 于胭明白,他看过这部电影,就是在故意断章取义。 赵冀舟手抹了抹她的唇,“想不到我们胭胭是这样的人,喜欢看大尺度的电影。” 于胭那一刻愣住,她觉得她的脸上一定写满了震惊,为他口中这个称呼。 于胭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胸膛,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被醋意席卷,“您别抱我,除了我,有的是人找您投怀送抱。而且人家还是大明星,各个方面都比我优秀。” 赵冀舟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吃醋了?” 于胭笑了笑,“没吃醋,我哪有资格吃醋?” 突然,同城跑腿给她打电话。 于胭穿着拖鞋去开门,抱了一个箱子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茶几上,用剪刀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汽水递给他,“赵先生,喝汽水吗?” 赵冀舟垂眸,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看到,玻璃汽水瓶上还印着李楠的代言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苦月亮》这部电影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大概就知道赵某为什么这么说胭胭 第30章 “求你了,先出去。” 于胭举着那瓶汽水, 挑着眼皮看着他的反应。 赵冀舟一动不动,眼神幽而深,竟然真的仔细打量起来玻璃汽水瓶上李楠的照片。 于胭抿了抿唇, 拉住他的手,把汽水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啪嗒”一声把室内的灯打开。 头顶的灯突然大亮, 赵冀舟眯了眯眼睛, 迟钝地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姑娘。 于胭抱着胳膊, 似有似无遮住胸前的风光。在灯光的映衬下, 她的皮肤透着光泽。 “既然赵先生喜欢看那就好好看。”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坐在沙发上,抬手够到烟盒, 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又俯下身拉开抽屉去翻打火机。 赵冀舟又拿出一瓶汽水,将两瓶汽水盖子啮合在一起,微微用力,左手的那瓶汽水盖子被掀翻, 刚好落在他脚边的垃圾桶里。 于胭连翻了两个抽屉都没找到打火机,忿忿地坐在那, 把嘴里的烟拿在手里捻来捻去, 烦躁不已, 最后将烟扔在茶几上。 她以为自己含沙射影到这个地步, 他怎么也该解释解释李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似乎无动于衷, 甚至把她的气愤当作一种乐趣。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 又把没看完的电影重新打开, 拿着遥控器调了调进度, 坐在那屏气凝神地看电影。 赵冀舟帮她把灯关掉, 坐在她旁边,把那瓶打开的汽水塞回她手里,“我不喜欢看。” 于胭故意和他找茬儿,抬了抬下巴,视线没从电影上移下来,说:“我喜欢看。您不是说,我就是喜欢看大尺度的电影?” 他说的是李楠,她却故意说电影。 赵冀舟瞥了眼电影的画面,夺过遥控器,又往前调了调进度条,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就多看。” 于胭赌气似的视线死死盯着电影画面,其实她知道,她心里早已经乱成一团麻了,耳根也红得彻底。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中那个吃早餐盒牛奶的画面过去了,赵冀舟却又拿着遥控器重新调了回来。 如此往复,终于等到她忍不住,忿忿地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赵冀舟这次没动遥控器,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汽水上,说:“是你喜欢喝。” 我不喜欢看,是你喜欢喝。 他记得她上次提过这个牌子的汽水有小时候的味道。 见她没吭声,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帮她把那支烟点燃,塞回到她嘴里,似埋怨地说:“最近怎么越来越没耐心?” 于胭吸了口烟,故意对着他吐着烟圈,“大姨妈要来了,经前焦虑症,没办法。要不然,您多担待着点儿?” 赵冀舟轻哂,双手箍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于胭陡然一惊,手中的汽水差点洒了。 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把汽水放在茶几上。 赵冀舟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垂眸间将她衣下的景色窥探得淋漓尽致。 她一手拿着烟,一手捂住胸口,警惕地看着他。 赵冀舟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你不是也痛经?要不给你找个靠谱的中医调理调理?否则每个月都经前焦虑症跟我发一次脾气,我怕哄不好你?” 于胭轻哼一声,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不受她这些小脾气。 “赵先生嫌烦可以不来找我。”她自己过更不错。 手中的烟还在烧,烟灰飘落在两人身上。 赵冀舟瞥了眼她手中的烟,夺过来碾灭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心里想的肯定是我不来找你更好。” 于胭被人窥探到心里的想法,垂眸,要从他腿上下来。 赵冀舟紧紧箍住她的腰,“好了,不闹了。”他知道再逗她,她真要没耐心和他周旋了。 “想知道什么怎么不来问我,就会自己生闷气?” 于胭抿了抿唇,依旧一言不吭。 电影画面还在闪动,灯光忽明忽暗。 赵冀舟将手探到她的裙摆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腿。她感觉身体间像是有电流通过,不得不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头发落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我们胭胭喜欢看,肯定也喜欢做。”他说,把指尖探得更深。 于胭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她觉得自己是被他气的。 而他脸上的表情都没任何变化,就连呼吸都没紊乱,他开始解释说:“李楠今天约我出来确实是要找我帮忙,因为前几天她被爆出来偷税漏税,各个品牌方纷纷选择解约,她怕她好不容易拿到的那个女一号也因此打水漂。” “我这么说,还气吗?” 电影的背景音乐跌宕起伏,他手上的动作依旧在进行。 于胭轻喘着气,摇着头抬手去攥他的手腕。 她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都被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吸引了,密密麻麻的酥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轻吭一声,嘀咕着问他:“那你答应了吗?” 赵冀舟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眉间的痣,“我们胭胭想不想我答应?” 于胭快被他折磨疯了,耳边全是他温柔的声音,交杂着电影中的背景音乐。 她的身体似乎拥有记忆,所以不对他设任何防备,对他的入侵全盘接受。 “赵冀舟,你放开我。”她徒劳无功地说。 赵冀舟轻笑,暧昧地说:“我们胭胭还在生我的气,我不得把你哄好?” “赵冀舟,谁要你这么哄了!”她眼中蒙了一层雾,伸出手去推他坚硬的胸膛,然而以失败告终。 “那你说说怎么哄?” 于胭挣脱无劳,依旧对自己的疑问耿耿于怀,遂伏在他耳边问:“她为什么会找上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冀舟手上的频率没变,依旧有节奏地挑动,他云淡风轻地跟她解释:“有导演处心积虑地把她送给我,我没要。” 他用手把她沾着汗水的头发塞到耳后,“于胭,我没碰过她,你吃什么醋?” “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断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吃醋了。 “我希望赵先生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有别人。” 赵冀舟手上的动作忽然一用力,她像是一条窒息的鱼,大口喘着粗气缩在他的怀里。 她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和他辩驳,缩着脖子把褶皱的裙摆抻平盖好自己的腿。 赵冀舟的手依旧停留在原地,他抬眸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已经带着淡淡的柔光和深情,而眼中氤氲着那汪泉和他指尖上的一样,潺潺细流。 “还气吗?”他低哑着嗓音问。 于胭感受着他手上的危胁,他蜷了蜷指尖,似乎在说她要是还生气,那他就再哄她一次。 “赵冀舟,谁要你这样哄了?”她扯着哭腔,觉得更加委屈,还被一层羞耻感裹挟。 她明明在和他置气,生理上却早已经臣服于他给的温柔和舒适。 “不喜欢吗?”他作势再来。 她连忙摇头,泪眼婆娑,“求你了,先出去。” “于胭,我就这么伺候过你一个人。”他认命地说,也算是一种解释。 他抽了两片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把她从怀里放下,温柔地帮她顺了顺气。 于胭双腿并在一起,觉得口干舌燥,因为他这句话。 其实他们做这种事最正常不过。 在不掺杂感情的时候,她想的很开。可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贪婪地希望他们再做这件事的时候多投入一些感情。 如果不是爱的话,至少要是喜欢。 可“喜欢”这两个字值多少分量,保质期又能有多久呢? 她越想越觉得乱,她其实不该投入任何感情在这段关系中的。 于胭伸手摸到茶几上放的那瓶汽水,连着喝了小半瓶,觉得食道里被一口气顶着。 她打了个嗝,迷茫地看着他。 赵冀舟温柔地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于胭迟钝地摇摇头,连他到底要不要帮李楠这个问题都忘了问。 “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我总不会瞒着你。” 于胭垂眸,她只是觉得她问的话有些僭越规矩了。 赵冀舟叹口气,认真地告诉她:“你可以有知情权。” 于胭点了点头,带着迟钝与犹疑。 她现在其实很想问问他,在他心里,她占有怎样的地位? 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好,还是只对她一个人? 赵冀舟捻了捻指腹,抬眸看着她,夹着一团火。 于胭觉得自己现在是气不起来了,虽然她承认她今天有故意在给赵冀舟使颜色的成分在。 于胭低头看了看他裤下的凸起,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我要先洗个澡。” 赵冀舟喉结滚动,“那我看完这个电影。”他拉住她的手,叮嘱她,“洗完澡记得下来。” 于胭点了点头。 等到《苦月亮》这场电影结束,赵冀舟也没等到她。 他简单收拾了下,抬腿走到楼上,伸手去推她的卧室门,却没推开。 赵冀舟眉头微蹙,再次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他敲了敲门,“于胭。” 于胭放下梳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于胭。”他复又叫她,“洗完了吗?” 于胭清清嗓子,“我累了,就先睡了。”她犹疑着瞥向窗外,天色还亮着,她耀武扬威地说,“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 赵冀舟轻笑,“锁了门防着我?” 于胭腹诽:不锁门就要和你睡。 他又轻叩了两下门,她这次索性不应声了。 赵冀舟轻哂,咬牙切齿地夸她好样的,也学着会折腾他了。 于胭抿了抿唇,走到浴室,打开吹风机,任由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他的说话声。 于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门口走的,她躺在床上拿了本书,沾沾自喜,幼稚地觉得自己扳回一局。 却没成想,夜半时分,她睡的正熟,男人堵住了她的唇。【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0-40 第31章 “还没进去,怎么出去?” 于胭即使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 依旧能辨别出吻她的人是赵冀舟。 有些东西,就像是深深刻在了记忆中,她对他的吻、对他温热的唇非常熟悉, 就如他熟悉她身体每一个敏感部位,指尖划过激起的电流足以让她一颤。 于胭沙哑着嗓音,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叫他赵先生。 赵冀舟很受用她的呢喃声, 遂撬开她的贝齿, 舌尖探入。 他觉得,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最乖,不带一点儿刺,全身心把自己最真实的依赖展现在他面前。 “于胭。”赵冀舟暂时放过她的唇, 喉结滚动, 在黑暗中盯着她澄澈的眸子。 于胭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回笼,双手攥着拳缩在他的后背,带着还没睡醒的迷蒙, “赵冀舟,你怎么进来了?” 赵冀舟帮她把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在耳后, 用指腹刮了刮她的鼻尖, 声音喑哑地说:“有钥匙。” 于胭眉头蹙起来, 思绪缓缓开始回笼。她用手肘怼着他的胸口, 偏过头, 视线移向门口, 硬气地说:“你出去。” 他轻嗤一声, 暧昧地问:“还没进去, 怎么出去?” 于胭被他搞得没有了脾气, 他这人表面看上去衣冠楚楚,可满口流氓话,有时她都招架不住。 赵冀舟复又去吻她,潮湿的、缠绵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唇上。 于胭环住他的腰,本想抗拒,却突然又摸到了他背上的那道疤。她手覆在那道疤上,轻轻摩挲着,所有的脾气在那一刻都敛了起来。 终于她按捺不住,在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抬着雾蒙的眸子问他:“这个怎么来的?” 赵冀舟手上的动作一顿,视线盯着她左肩上被剥落的那根吊带。 于胭发现,他的眸色加深,里面似乎蕴藏了一段难以揭穿的往事。 和她一样。 他捏捏她的脸,模棱两可地说:“八岁时候不小心弄的。” 他脑海里在想她若是继续追问,该怎么和她解释这段往事。可她却嘴唇翕动,眨了眨眼,问他疼不疼。 赵冀舟吻上她的肩,埋在她的怀里,轻声说:“不疼。” 于胭垂眸,没说话。 赵冀舟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身上,她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把指尖插进他的发丝里,似带着安慰地抚了抚,说:“不疼就好。” 后来,于胭问他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说可能是日久生情。 她觉得他在搪塞,无理地要求他说出一个具体的时段。他告诉她,就是这个夜晚,她说不疼就好的时候。 于胭觉得赵冀舟这晚格外温柔,不是在楼下哄她的时候那种带着点哄骗和挑逗的温柔,而是从骨子里渗出的、难以掩藏的温柔。 赵冀舟轻轻剥落她那根半落的肩带,问她:“可以吗?” 于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上已经不带戾气了,或许她在被他哄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仰着头去索吻,像林间小鹿汲取泉水,带着贪恋与渴求。 赵冀舟只觉得,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不只是身体上的欢愉,他还想给她心理上的满足。 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手勾住她的脚踝,搭在自己肩上。 他垂眸,望着她汩汩的热情,亲自染上了那汪泉水,拨开那片花蕊。 于胭意识慢慢变得薄弱,似有似无地渐渐丧失,偎在他的怀里,那双洁白的腿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却执念似的逗她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翌日,天微亮,于胭醒过来,却惊讶地发现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 她大脑有片刻宕机,轻轻动了动想翻身一探究竟。 他却在察觉到她的动作时,把她环得更紧一些,“不睡了?” 于胭手攥着他的手腕,“赵冀舟,你怎么在?” 他从来没和她相拥而眠过,即使从前他们折腾到再晚、折腾得再累,他也会留下她一个人。 所以,她此刻除了错愕,心上还涌上一股不易察觉的满足,像早晨醒来一睁开眼就见到自己的爱人。 赵冀舟缄默不言,摸了摸她的头发,“再睡会儿?” 于胭抿了抿唇,脸颊微红,“我想去厕所。” 她听见他轻笑一声,松开环住她腰的手,“去吧。” 于胭坐起来,腿搭在床沿,回眸去看他。他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假寐。 她穿上拖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自己在潜移默化中也有了些变化,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那天,于胭回到床上,赵冀舟又把她环在怀里。 她睡得快,自然不知道,他一直睁着眼打量着她的小脸。 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看着她恬静的小脸,说服自己去接受和一个人同床共枕。 八岁之后,他再也没和任何人同枕而眠,所以不适应身边有个她。 可她在,他却很踏实。 赵冀舟的做事效率很高,在几天后于胭又因为痛经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把她带到了林匡那里。 于胭这才知道,林匡是一位中医。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对林匡说:“林叔您辛苦些,给她看看身子。” 林匡视线落在于胭身上,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于胭,渐渐对这姑娘也多了分好奇,毕竟能让赵冀舟这么上心的人不多。 于胭向赵冀舟露出探究的眼神,他说要带她来找一位很厉害的中医,却没想到这人是林匡。 赵冀舟毫不避讳地说:“林叔的医术很高超,有他帮你看,我也放心些。” 于胭抿了抿唇,觉得赵冀舟对林匡有一种很大的信任。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林匡贯彻得很好。 于胭第一次看中医,她乖乖地坐在桌子对面,配合地回答林匡的每个问题。 赵冀舟站在一旁,身体微靠着桌子后面的书架,垂眸打量着于胭。 也是在她的三言两语中,他才知道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 于胭告诉林匡她常年脚凉,很难捂热。 这些赵冀舟都在无意中记在了心上。 林匡摘下眼镜,给于胭开了个方子,说要长期调理。 于胭一听要喝中药,脸上的笑立刻耷拉下来,她求助似的去看赵冀舟。 他忽略掉她的撒娇,走到她身后,一手扶住她坐的那把木质椅子,一手拿起那张纸,对林匡说:“谢谢林叔了。” 林匡摆了摆手,摘下眼镜,似叮嘱地对于胭说:“按时吃,不能断。” 于胭只好点了点头。 出去后,赵冀舟给她讲起了林匡,“林叔的医术是很靠谱的,所以你得听话。” “那林叔现在怎么不从医了?”整日窝在那一方天地摆弄花草。 “人各有志,选择而已。”他云淡风轻地说,“当年我父母结婚后怀不上孩子,多亏了林叔,才有了我大哥。” 于胭垂眸,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但她更没想到的是赵冀舟居然愿意给她讲他家里的事。 “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就有了我,有了月月。” 于胭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嘴唇微阖。 自那天起,于胭被迫坚持喝汤药。这事儿被赵霁月听了来,周末她约于胭逛街,逗于胭:“小嫂子,还喝不喝汤药?” 于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现在提起这俩字我就想吐。” 汤药是真难喝,她嫌有味道,又不会熬汤药。赵冀舟便找了个阿姨,每天熬完汤药给她送过去,还得盯着她喝完。 赵霁月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没找两块糖吗?” 于胭抿了抿唇,认真地问:“月月你能懂吗,汤药味就像渗进了骨子里,靠吃糖根本压制不住。喝完汤药很久,打嗝都是药味。” 赵霁月挽着她的胳膊,“这么惨。” 于胭连忙点头,“就是这么惨。”她话锋一转,“要不然你帮我劝劝你哥,这药我就不喝了?” 赵霁月警惕地看着她,脸上写着“你别想害我”,她眉头微蹙,捏了捏于胭的手,“我觉得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 于胭叹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最感动的一点是,赵冀舟一点儿都不嫌弃她。 刚开始喝汤药的那两天,她也说不出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浑身都是药味,怎么喷香水、怎么刷牙洗澡都祛不掉。 因此,她总是躲着他。 可他却毫无顾忌地吻她,和她缠绵。 于胭觉得,他是真的不嫌弃她,即使她自己有点嫌弃自己。 “对了,我二哥今天是不是不回去?” “你怎么知道?” 赵霁月笑了笑,“他忙。”她头靠在于胭的肩上,“那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那睡?” 于胭点头,“当然可以了。” 那晚,于胭和赵霁月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打车回家。 华灯初上,下起了雨。 她们从车上下来,于胭帮赵霁月撑开伞,“快点儿,别淋到。” 赵霁月立刻揽住了她的胳膊,和她靠在一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也渐渐亲密,渐渐聊一些女孩子之间或普通或私密的日常。 雨打在伞上,顺流而下,形成一道雨幕。 赵霁月略带着兴奋说:“快走快走。” 于胭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于胭视线环绕四周,在门口的灌木丛绿化带里发现了一只发抖的小奶猫。小奶猫很瘦,身上淋着雨水染着泥,在昏暗的夜色中甚至都分辨不出它原本的毛色。 它见到于胭和赵霁月看着它,便警惕地盯着她们,却又带着探究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好可怜的流浪猫。”于胭嘀咕,拉着赵霁月往前走。 赵霁月蹙了蹙眉,“小嫂子,你不会是要把它带回家吧?” “怎么了?” 赵霁月抿了抿唇,“我二哥不太喜欢猫。”她顿了下,“其实是很讨厌。” 第32章 “于胭,你在搪塞我。” 于胭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她偏过头问:“赵冀舟为什么不喜欢猫?” 赵霁月眨了眨眼,叹口气,“就是不喜欢,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可能单纯地不喜欢猫这种生物,觉得猫掉毛麻烦?” 雨落在沥青路上的小水洼里, 溅起的水落在于胭的裤腿上。 她犹豫地看了看那只警惕的毛黏在一起的小奶猫, 觉得真是遗憾。她从小就喜欢猫, 而赵冀舟却讨厌这种生物。 赵霁月抱着包, 嘀咕着说:“可这小家伙真是够可怜的,估计是被人扔了,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于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麻木地笑笑, 重复说:“能活到这么大确实不容易。” 她把伞递给赵霁月,弯下腰蹲下身来,把手探出去。 于胭的手淋在雨里,借着光能看到晶莹的水滴。她对着那只小奶猫招了招手, “猫猫,过来。” 赵霁月把伞往于胭那边倾斜了些, “于胭, 你真要养着它呀?” 于胭轻声说:“养不养以后再说, 今晚总是要把它带回家的, 万一今晚雨越下越大, 这几天气温一直在下降, 它活不成了怎么办?” 于胭抬眸间看到小奶猫瑟缩着往前迈了一步, 又立刻瑟缩着退回去。它的脚掌碾在地上, 像极了在踩奶。 于胭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突然想起了当年搬家的过程中无意弄丢的那只布偶猫,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情感。她往前移了一步,伸手想把小奶猫抱在怀里,它却又缩到了灌木丛里,瞪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猫猫,你过来,我带你回家。” 于胭愣在原地不敢动,后悔自己包里怎么不装一些好吃的。 赵霁月紧跟着于胭,害怕她被雨淋到。其实她也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只是在忐忑赵冀舟知道于胭养了猫的反应。 在赵霁月的印象中,赵冀舟虽然足够温柔、足够宠于胭,可那是于胭没触碰到他的底线。其实赵冀舟真不算什么好人,尤其是在发脾气的时候。 赵霁月稀里糊涂地想了很多,还是觉得赵冀舟应该接受不了一只小奶猫。 可她垂眸间,小奶猫水汪汪的眼睛正打量着于胭,试探着、迟疑着伸出爪子迈出那片灌木丛。 于胭嘴角露出个笑,对着小奶猫张开双手,在它靠近自己的那一刻,把它抱在了怀里。 小奶猫浑身湿透了,于胭把它护在怀里,衣服也被浸湿了。 “月月,走吧,先回家。”她站起来,安慰地摸了摸小奶猫。 赵霁月看了看那只小奶猫,它正探着头看她,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回到家后,于胭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她没顾及自己,找了条毛巾简单帮小奶猫擦了擦身上的水。 毛巾上染了泥水和雨水,小奶猫的毛色也渐渐显露出来。 “原来是只橘色的小猫,就是脚是白色的。”于胭嘀咕。 赵霁月给它拿了块面包,蹲在它面前,用指尖摸了摸它的鼻子,“好漂亮的小猫。” 于胭点点头,“还好没什么外伤,等明天带它去宠物医院再检查一下。” 赵霁月摸了摸小奶猫,它发出呼噜声,“你真打算养着它吗?” 于胭沉思了两秒,摇了摇头,“赵冀舟不喜欢,我就不养了。”她舔了舔唇,“但是既然遇到了,总要给它检查检查,帮它找个好人家。如果实在没人要的话,就送到我学校,学校里有不少流浪猫。” 赵霁月以为于胭放弃养猫的念头是因为怕赵冀舟,只能赞同地点点头。 其实于胭现在真不怕他,她只是觉得既然他很不喜欢猫,那就不要养了,免得他不开心。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迁就她、照顾她。这次,她也愿意迁就他。 可于胭那时候似乎不知道,只有爱一个人才会选择迁就。 于胭把小奶猫抱在怀里,“月月,反正今天你二哥也不会回来,他也不会知道我今天带小猫回来了。所以我们就不要告诉他小猫的事了,免得他不开心?” 赵霁月点点头,“好。” 小奶猫大概是因为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以乖乖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两个姑娘简单帮它清理干净。 “它真的好乖啊。”赵霁月又帮它拆开了一包薯片,小奶猫低下头乖乖地吃。 于胭笑了笑,她一直觉得这么可爱的生物,大家都应该喜欢。就像学校的流浪猫,经常有人投喂,每一只都长得胖乎乎的。 可遗憾的是,赵冀舟不喜欢。 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 于胭摘掉手套,从包里翻出手机。她看了眼赵霁月,用口型说:“你二哥。” 赵霁月摸了摸小奶猫,玩笑地说:“乖乖吃,别出声哦,小心被大魔头知道你来了家里。” 于胭笑了笑,拿着手机离开这间屋子。 赵冀舟给她打了视频电话,他在办公室,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问她:“怎么这么晚才接?” 于胭撒谎说:“我收拾东西呢,听到电话声立刻就接了。” “今天都买了些什么?”赵冀舟似乎是忙完了,随意地和她聊天。 “刷了赵先生的卡,买了几件秋天的衣服。”她慵懒地说。 赵冀舟露出一抹笑,“开心吗?” “还可以。”她抿了抿唇。 其实她物欲不高,和他在一起后甚至都没找他要过什么奢侈品。但不可否认,买到心仪的衣服能开心挺长时间的。 “月月回家了?” “没有,她今天要在我这住。” 赵冀舟轻笑,“她倒是粘着你。” 于胭玩笑地说:“赵先生是在吃月月的醋吗?” 上次李楠的事,她吃醋,没少阴阳怪气折腾他。 后来他把她哄好了,时不时要逗她一嘴还吃不吃醋。现在,她是在反击他。 赵冀舟从椅子上起来,站在落地窗前,听着窗外的雨声潇潇,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 于胭闻言,脸立刻垮了下来,悻悻地说:“吃了。”她吐槽说,“我总不能连累阿姨,让你扣人家工资。” 前几天,她真的忍不住汤药味,偷偷把药倒了,却被他回家后抓包了。他威胁她说要是再不好好喝药,就扣阿姨的工资。 她控诉:“是我不喝,你凭什么扣人家的工资。”并在心里吐槽他是万恶的资本家。 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她的工资中就包括监督你好好吃药这项工作,工作没完成好,你说该不该扣钱?” 于胭瞪了他一眼,为了不让阿姨为难,坚持乖乖吃药。 赵冀舟透过手机看着她,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每次都是他在找话题,他问她答。 于胭愣了下,呆呆地问他:“您吃饭了吗?” 说完还没等他回答,她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问自答说:“宋助肯定给您准备晚饭了。” 于是,她又问:“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吗?还要熬夜吗?” 这几日,赵冀舟公司在忙一个大项目,他连来她这的频率都降低了。 赵冀舟看向窗外,雨势渐大,银丝垂落,砸在北城的土地上。 他说:“还没。” “哦,那您注意休息,注意身体,争取不要熬夜,记得按时吃饭。” 赵冀舟眸色沉了下来,他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说她:“于胭,你在搪塞我。” 于胭突然听到小奶猫叫了一声,她连忙慌张地把门关上,“我哪有?” 她脸上流露出的紧张被他收在眼底,他把烟点燃,猩红的火焰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增添了一抹光。 “我是认真说的,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看看我刚刚说的话,哪一句不是为了您好?” 赵冀舟坐在沙发上,突然说:“要不然我一会儿忙完回家,你给我做顿饭?” 于胭脸色也沉了下来,一是害怕他今晚真的突然回来,她不知道怎么交代小奶猫的事情。二是她真懒得做饭,因为她好心做饭分给他还要被他吐槽。 “您要是饿,您自己叫份外卖,或者是您让宋助帮您点一份就好了。您大晚上干嘛要折腾我,况且我做的饭也没有很好吃。” 赵冀舟闻言笑出了声音,她做饭确实不好吃,他有幸跟着吃过一次。 那天晚上,得有两三点了,他本来都睡着了,突然感觉到她把自己环在它腰上的手推开。 他尽力去接受和她同床共枕,可更改一个跟了自己二十年的习惯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他比较浅眠,她一动,他就醒了。 他没动,微睁开眼看着她的动作。她以为他没醒,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胳膊放下,然后帮他塞了塞被角,自己溜到楼下找吃的。 他没想到,他偷偷跟了下来,走到她面前,手挑着她的薯片,问她:“饿了就吃这个?” 她说:“太饿了。” “怎么不点外卖?” “得等好长时间,而且这个时间光找没打烊的店就要找半天。” “那就不能自己简单做点儿饭,还是说你不会做?” 于胭当时真的被他轻视的表情刺激到了,腹诽他看不起谁呢。她只是做的不好吃,又不是不会做。 于是那天晚上,她去厨房煮了清水面条,顺手分了他一碗。 赵冀舟边吃面边说:“一个面条都煮的这么难吃,倒也是难得。” 于胭气得去夺他的碗,“不爱吃就别吃。”她还懒得伺候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还嫌弃。 赵冀舟护住碗,哄了她两句好话。 那碗面,确实难吃,连点滋味都没有,面条都煮软了,筷子一夹就断。可他却就着她“施舍”的一包辣条把那碗面吃光了。 赵冀舟收起回忆,问她:“你还知道你做的饭不好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小奶猫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叫,声音传到于胭的耳朵里。 他看了眼手机,“赵先生,月月叫我呢,我就先不和您说了。” 她急忙起身,摄像头照在自己的衣服上,胸前被小奶猫染上的水痕格外明显。 赵冀舟蹙眉,压低声音问:“于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33章 “你二哥正在洗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于胭的心脏皱缩, 缓缓把摄像头对着自己脸。空气中有两三秒的凝滞,就连外面小奶猫的叫声也消失不见。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赵冀舟背靠着窗, 窗户上映着他的影子,和窗外的簌簌而落的银丝混为一体。 他是透彻的黑夜,偏偏眉头舒展开, 犀利的双眸仿佛将她看透。 于胭把手机往上举了举, 故作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您?我又不敢。” 她故意说:“我要惹您不开心了, 您分分钟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我现在过得好好的, 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赵冀舟轻笑一声,吸了口烟,烟雾遮住他的眸子, 他仿佛放松了警惕, 视线移向了别处。 于胭心里惦记着小奶猫,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周璇下去了,“赵先生,您还有事吗?” 赵冀舟收回视线, 直接问她:“衣服怎么弄的?” 于胭低头,回家后她和赵霁月就把心思放在了小奶猫身上, 忘了换衣服。 她本来以为她的衣服只是湿了, 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下, 才发现, 胸口处、袖子上脏兮兮地沾满了泥, 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画。 于胭把手覆在胸口前, 试探地说:“摔了一跤?” 说出的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赵冀舟那边宋疆突然敲门进来, 给他送了个文件进来, “赵总, 这个……”他看到赵冀舟摆了摆手,立刻把话收住。 赵冀舟看了于胭一眼,问她:“摔疼了吗?” 于胭厚着脸皮摇摇头,心里在想他究竟信没信,她说:“没什么事。” 因为赵冀舟有事,他们没有再聊。 临挂电话之前,于胭问他:“赵先生,您今晚上回来吗?” 赵冀舟犹豫两秒,“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得忙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是不回来了? 于胭暗喜。 明天她就把小奶猫送走了,到时候就算他发现了也不能怎么样,顶多沉着脸阴翳着双眸看她,毕竟小猫已经不在了。 于胭挂断电话,推开门去找赵霁月。 赵霁月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扫地机器人转来转去,她抬眸,拉着尾音叫于胭:“小嫂子。” 于胭看了看地上还没被清理干净的牛奶和薯条,问她:“这是怎么了?” 赵霁月抬手指了指缩在橱柜角落的小奶猫,“它要拆家了。” 刚刚小奶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了起来,把牛奶、零食都弄洒了,偏偏还吓得自己喵喵乱叫。 于胭抬手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露出个无奈的笑。 她其实没比赵霁月大多少,但却没有了赵霁月身上的娇纵和幼稚,在这和一只闯了祸的小奶猫生闷气。 赵霁月的娇纵是被好的原生家庭滋养的,于胭没有。 于胭看了看赵霁月,又看了看小奶猫,决定先哄赵霁月。 “别气了,我替它给你道声歉?”她揽住赵霁月的肩,轻轻捏了捏。 “怪不得我二哥不喜欢这小东西,就会闯祸。”赵霁月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可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像生气。 因为赵冀舟的原因,赵霁月也没养过猫。本来对这种生物还挺感兴趣,现在觉得梦想有点儿破灭了。 “你说得对,别气了,上楼洗澡睡觉吧。”于胭推了推她的肩膀。 赵霁月抻了抻自己的裙子,幼稚地瞥了小奶猫两眼。 于胭看着她上楼,暗叹一口气,挑着眼皮去看小奶猫。 她走过去,轻轻把猫抱起来,小声说:“给你找个房间住。” 于胭给它找了个没人住的卧室,找了个小纸箱给它做个临时猫窝。她怕纸箱太硬,便又去给它找件衣服。 于胭看着衣柜里每一件都极其好看的衣服,叹口气,很想偷赵冀舟一件衣服给小猫铺在纸箱里,但她不敢。 她最终找了件白色的毛衣给小猫安置好,又坐在地毯上安慰了会儿怕人的小猫,见到它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呼噜”声,她才关好门悄悄离开。 于胭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去泡了个澡。吹完头发擦完身体乳,连上蓝牙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听歌。 她犹豫了一会儿,找出自己笔记本,安安静静地抄博尔赫斯的小诗。 抄歌词、抄小诗好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尤其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更能获得心灵上的安宁。 就像是觅到了一种心灵寄托,在那一刻摒弃杂念,有的只是世界与自我。 于胭最近格外喜欢博尔赫斯薄凉又浪漫的诗句,他的诗歌满足了她一切美好的幻想,就像是填补了青春期因为家庭的慌乱废墟而缺失的那一种可以忧伤、感念、徘徊的情感。 “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遥远的星座, 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历史和名字。 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人还是原来的人, 河还是原来的河。” 沙沙的写字声交织成了落寞又寂静的夜,清秀的字迹落在纸上,晕开一层墨,却让她联想到了赵冀舟。 影影绰绰的温柔,是独属于他给她的温柔。 于胭趴在桌子上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她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银河交织,汇聚成赵冀舟的脸。 梦中依旧在呢喃着:“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在被赵冀舟叫醒的那一刻,于胭有种错觉,像是大梦成真,梦中人和眼前人交叠在一起,内心充实而圆满。 于胭眨了眨眼,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胳膊,“你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眉宇间尽是温柔,问她怎么在这睡。 于胭慌乱中合起笔记本,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太困了就睡着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脸上的压痕,问他:“摔哪了?我瞧瞧。” 于胭这才想起自己那个憋足的谎言,她垂眸,盯着他大衣上的纽扣,在想该怎么圆这个谎。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伸手去解她的睡衣。 “你干嘛?”她抱着胳膊挡在胸前。 “我看看摔哪了?” 于胭打量着他的眸子,在辨别他是否真的信了她的谎话,或者他,他就是故意在找茬儿。 于胭叹口气,决定坦白从宽,“没摔到。” “那身上的泥水哪来的?” 赵冀舟轻笑,“不说?那我自己去找?” 他说话间就要抬腿离开,于胭立刻拉住他的手,挡在他身前,“真没有什么。您忙了一天也怪累的,我给您放水洗澡?”她讨好着说,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赵冀舟往前移了一步,她张着双臂被逼着后退,她频频回眸,却被他堵在了墙上。 “真不说?” 于胭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这个事情这么好奇,若是知道她带了流浪猫回来,膈应的还是他。 “我不告诉您真是为了您好。”她眼中流露出诚恳。 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短缺,他的脸渐渐靠近。与她呼吸交织。 于胭用胳膊顶住他的胸膛,觉得如果是为了小奶猫,她今晚可以卖色。 预想中熟悉温热的吻没有落下来,却在紧张的呼吸中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以及赵霁月夹杂着鼻音的说话声。 “小嫂子,是我二哥回来了吗?”赵霁月看着从门缝泄出的灯光,觉得于胭还没睡,于是敲了敲房门。 敲门声似乎连着电波,让于胭神经紧张起来,耳边有一瞬的轰鸣。反应过来,她连忙抬手推了推赵冀舟,用口型说:“是月月。” 赵冀舟把她紧张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抬起她的下巴,恶劣地撵上了她的唇,任她愣在原地。 于胭觉得他是故意的,就像是在变相惩罚她说谎。 赵冀舟掠夺掉她的呼吸,徒劳地去攥住他的手,企图他理智一些。在电光火石间,她隐隐约约听到赵霁月说:“小嫂子?” 赵冀舟突然松开她的唇,似乎是给她一个回答的空隙。 她看他用口型说:“不回答吗?” 表情带着恶劣的趣味。 于胭皱了皱鼻子,似乎是在给他使厉害。但现在她不想和他算账,她只想把赵霁月先打发走了,因为赵冀舟的手已经顺着衣摆探了进去。 “月月,有事吗?” “我好像听见我二哥回来了。”她正有事要找赵冀舟说。 赵冀舟看好戏地打量着于胭,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指腹摸了摸她脸上的压痕,似安慰,又似挑弄。 于胭笑了笑,“对,你二哥回来了。” “他睡了吗?” 于胭抬眸看着赵冀舟,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你二哥正在洗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赵霁月虽然没经历过感情,但却意会到于胭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捏着绯红的耳根悻悻却又八卦地说:“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也先去睡觉了。” 突然,她听见赵冀舟闷吭一声,脸红得彻底,后悔自己非来这么一遭。 赵冀舟呼了口气,垂眸盯着挑衅自己的姑娘,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听着赵霁月离开,他伏在她耳边说:“好样的。” 刚刚她趁他毫无防备,吻上他的喉结,细细地舔吮。 他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没有自制力过,闷哼一声,吓跑了门外因为正事过来找他的妹妹。 于胭眨着眼睛看他,睫毛在脸上形成扇状的阴影。即使光线被他遮住,他依旧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挑衅。 “赵先生,这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学着他的语气,“您说是不是?” 赵冀舟突然想到她当初给自己的那个烟吻,轻轻笑了笑。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但是她这跋扈的性格,他喜欢。 赵冀舟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因为刚刚那个插曲而有任何的羞愧。 于胭突然意识到,她脸皮根本没他的厚。 他抬手解开她睡衣的扣子,指尖摩挲着里面的布料,“我看看摔哪了?嗯?” 于胭攥住他的手,腹诽:他哪里是想看看她摔哪了,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 于胭勾住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唇,深深地碾压,窗外的枝叶随风摇动,窗户上交织出两人缠绵的影子。 “抱我。”她缱绻着说。 赵冀舟把她抱到浴室,“一起?” 浴室中水汽氤氲,雾气弥漫。 浴缸中漫卷而出的水落在地上,于胭瑟缩在他的怀里,眼前的光影渐渐模糊。 窗外雨声潇潇,室内抵死缠绵。 不知什么时候,她背对着他,感觉到他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水温明明是热的,可她却觉得忽冷忽热,身体战栗颤抖着。她紧紧攥住浴缸的壁沿,给自己身体一个支撑,却在水深火热中泄了力气。 “赵冀舟,你别走。” 临睡之前,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他不走,就不会发现被她藏在别的卧室的小奶猫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好。” 于胭没想到,她拼尽全力出卖色相想瞒着赵冀舟,却还是被他发现了小奶猫。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喜欢写胭胭和赵某拉扯(狗头) 第34章 “于胭,我二哥对你真挺好的。” 翌日, 于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后空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个身去摸赵冀舟,可他已经不在了。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 于胭心中有些不自在。 于胭早已经习惯和赵冀舟睡在一起,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们晚上睡在一起, 次日醒来她一定能在睁眼的一瞬看到他。 因为赵冀舟习惯在走之前把她弄醒, 就像是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一种无声的、默契的安慰, 告诉她他要走了。 而现在,她的指尖触摸到柔顺的床单上,有些凉, 早已经没了他的体温。 她呆呆地看着坠着钻石的淡紫色美甲, 突然想到昨晚在浴室里她不小心抓到了他的后背,他沉声暧昧地问她:“是不是属猫的?” 但是当时于胭满脑子都是不要让他发现小奶猫,随口听到他提到“猫”的字眼,立刻紧张起来, 以至于手上的动作没有了轻重,指甲陷进了他的皮肉。 不知道赵冀舟是嫌疼, 还是嫌她不专心, 一下子把她提起来, 让她背对着他, 一手箍住她的腰, 发狠地撞进去。 她浑身丧失了力气, 只能弯下腰, 用手撑住浴缸壁。 猫! 于胭如梦初醒一般, 掀开被子, 边整理睡衣边往楼下跑,跑到楼梯口,她扶着扶手,脚步也渐渐放缓,迟钝着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赵冀舟穿戴整齐,双腿交叠,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书。 不出意外,他又没系领带。 赵冀舟喜欢让于胭帮他系领带,她系领带越发熟练,技术还是他教的。 他格外喜欢站在那,垂眸看着她纤长的睫毛轻轻扑簌,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衣服,系完领带后抬眸问他满不满意。 于胭眨着眼盯着他手上的书,好像是金融领域的书,她一点儿也看不懂,都是些专业术语。 他突然把书倒扣在一旁,抬眸看她,然后对她招了招手。 于胭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自在地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宠溺地问。 于胭嘴唇翕动,说:“睡不着。” 赵冀舟轻笑,指腹摩挲着她的指甲,似乎在端详这个抓疼他的利器。 于胭把手往回缩了缩,故意夸张地说:“昨晚我又不是故意的,您不会要拔了我的指甲吧,还是您想要用古代的插针酷刑来待我?” 赵冀舟攥住她逃避的手,环住她的细腰,暧昧地说:“我怎么舍得?” 于胭头靠在他的肩窝,“你要是嫌弃,我今天就去把美甲给卸掉。” 于胭其实不习惯做美甲,以前最多就简单涂个颜色。她当初兼职的时候,指不定要做些什么工作,嫌长指甲麻烦。 这个美甲,还是和赵霁月逛街的时候,赵霁月拉着她做的。 “挺好看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用管我。反正我们胭胭胆子越来越大了,像只猫一样。” 于胭抬眸,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心跳加速。她挣扎着要起身,想要去看一看小奶猫。却被赵冀舟紧紧箍住,循着惯性,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赵冀舟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说:“那只猫你打算怎么处理?” 于胭心脏皱缩,迟钝地去看他的面部表情。他嘴角明明上扬,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瘆人。她再往上看他的眸子,果然多了分冷淡。 他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于胭也是难得在他眼中看出他对一个东西如此厌恶的眼神。 于胭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逃避,“什、什么猫啊,赵先生指的是我吗?” 赵冀舟哂笑一声,笑她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帮她放下来,温柔地扣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楼上。 于胭指尖微缩,看着他把卧室的门打开。小奶猫闻声抬眼,似乎因为没见过赵冀舟,立刻从箱子里跳出来缩到了角落。 那一刻,于胭想的是幸好昨晚没偷赵冀舟的衣服给小奶猫铺箱子。 赵冀舟盯着小奶猫,心里真觉得膈应,他感觉满屋子都是猫毛,甚至有些猫毛已经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从昨晚他就看出于胭有事在瞒着她,甚至不惜讨好他让他留在她身边。那时候他就好奇,她到底瞒了他什么,于是一早起来便来探个究竟,却没想到她偷偷抱了只野猫回家。 赵冀舟推开门见到小奶猫的那一刻,觉得血液涌动,强撑着等她自己醒过来,强忍着没把这只猫扔出去。 赵冀舟松开她的手,阴着脸说:“你抱回来的?” 他心里已经笃定是她抱回来的,也笃定她知道他讨厌这种生物,否则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于胭紧张地挡在他面前,飞速给他解释:“昨晚我和月月逛街回来在家门口看到它了,可怜兮兮的在雨里,昨晚下着雨,我怕没人管它它会死掉。当时月月和我说了你不喜欢猫,所以我也没打算长期养着它,我本来打算今天带它去医院做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帮它找个好人家。本来安排得好好的,我没打算留下它,也没打算让你知道。谁让你昨晚上非要回来?”她学越说声音越小,开始赖他。 赵冀舟轻哂,“你倒是怪起来我了?” “那你要是不回来,我今天就把它送走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赵冀舟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不轻,想远离这个地方。 可她却以为他要对小奶猫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立刻跑到屋里抱起小奶猫,小奶猫发出两声奶叫。 赵冀舟看着小奶猫靠在她胸前,脑海里突然映出了昨晚她这么抱着它回家的画面。昨晚她抱过猫以后,又来抱他。 赵冀舟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满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于胭紧紧抱着小奶猫,警惕地看着他,“赵冀舟,你讲些道理,我一会儿就把它送走了。” 赵冀舟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她明亮的眸中写满了紧张。他觉得她大概是真的很怕他伤害这只小猫,可他有那么恶毒吗? 空气中静默着,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他率先败下阵来,浑身泄了力气,默默转身下楼。 于胭舒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小奶猫。 小奶猫也被吓得够呛,缩成一团偎在于胭怀里。 于胭觉得赵冀舟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早饭没在家吃,出门前也没拉着她给他系领带,关上门就走了。 于胭手上拿着勺子,呆呆地看着赵霁月。 赵霁月舒了口气,“于胭,我二哥对你真挺好的。”别人就不是这种待遇了。 于胭眨了眨眼,“你二哥生气了?” “我二哥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他可能会觉得家里四处都沾了猫毛。” 于胭觉得有些愧疚,可又觉得这只小奶猫实在可怜。 “快吃吧,今天还要去宠物医院呢,还要帮它找到一个好主人。” “嗯。” 赵霁月陪着于胭在宠物医院跑了多半天,把基本的体检项目都做了,她们在医院等着取结果。 好在小奶猫身体健康,也没带有什么传染病、皮肤病。 下午,于胭抱着猫包和赵霁月从宠物医院出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它啊?” “我去问问熟人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它,毕竟熟人比较放心一些。”虽然于胭和它的缘分不深,但却想善始善终给它找个好人家,或许时不时还能去看一看它。 于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程与翔。 于是,晚上,她就把程与翔约了出来,找了家他爱吃的湘菜馆点了一桌子菜献殷勤。 程与翔刚下班,脸上挂着疲倦,拉开椅子,把包放在一旁,“找我什么事?非得见面说?” 于胭因为有求于人,语气软下来,“想你了,还不能见一面?” 程与翔露出个无奈的笑,想起了她小时候,有求于人就各种和人说好话,现在也是一点儿都没变。 “就咱们两个吗?”程与翔问。 “不然呢?” “那你点这么多菜做什么,铺张浪费?” 于胭被堵得哑口无言,奈何有求于人,只能说:“下次我注意。” “有什么事直说吧。”程与翔拿着筷子夹了口菜。 于胭从手机中翻出照片递给他,“你看看可不可爱,是不是你喜欢的?” “干什么?”程与翔警惕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喜欢它,既然喜欢就把它收养了好不好?它的疫苗还没打,我出钱打,包括猫粮、罐头之类的,我全部可以出钱。” 程与翔抬眸看着她,哂笑一声,带着讥讽,“你现在倒是不缺钱了。” 于胭没介意他话里的刺,她知道即使到现在,程与翔也没办法接受、理解她被包养了的事实。 于胭忽略掉他的话,问他:“你留下它好不好,它还没取名字,你正好给它取一个名字。” 她知道程与翔和她一样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程与翔叹口气,把筷子放下,“于胭,不是我不想收养,是我现在真没照顾它的精力。不可否认,我现在就是个处于长期加班的状态,今天都已经算下班早的了。而且周末休息的时候,我还要陪石敏吃吃饭、逛逛街之类的,哪有时间照顾它?” 于胭把手缩回来,她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没事,吃饭吧,我再问问别人。” “你怎么不自己养?” 于胭垂眸,“赵冀舟不喜欢猫。” 程与翔轻哂,“你看你过成了什么样子,他不让你养猫你就不敢养。” 于胭没多解释也没反驳,她总不能和他说她渐渐喜欢上了赵冀舟,到时候更让他笑话了。 “他待你怎么样?”话题还是又落在了赵冀舟身上。 于胭说:“挺好的,你看我像不好吗?” “你真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程与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于胭抿了口芒果汁,“你管好你自己吧,什么时候熬到不用加班再说我吧。” 程与翔也笑笑,低着头夹菜。 这段饭吃得还算融洽,他们默契地不提从前的事。 吃完饭,程与翔就走了,临走前问了句:“你生日要礼物吗?” 于胭轻笑,眼中泛着光,“你还记得我生日呀。” 程与翔没说话,却认真地在心里盘算送她些什么好。 她好像真的过得不错,至少什么都不缺了,比早些年好上很多。 于胭看着程与翔离开,叹口气,送猫的计划失败了,那小奶猫该怎么办? 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去招惹赵冀舟了,毕竟他的厌恶不像装的。 于是,她决定今晚带着小奶猫去住酒店,顺便拿出手机告诉赵冀舟一声。 于胭:【赵先生,今晚上我带着奶茶出去住酒店,就不回家了。】 奶茶,是她灵机一动给小奶猫取的名字。 第35章 “怎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赵冀舟看到消息的时候刚下车到赵家, 他抬眼看了看漆黑的夜,又看了看时间,揉着太阳穴推门而入。 进门后, 他脱下外套,盯着手机上这两行字,似乎在反应这条消息的信息量。思忖了两秒, 他才反应过来, “奶茶”指的是于胭带回家的那只流浪猫。 他觉得她真挺能耐的, 不仅给猫取了名字, 还带着猫闹起了离家出走。她有恃无恐,反复试探他的底线。 但是这次,他是真不打算惯着她, 那只猫必须送走。 吴姨见他回来, 立刻接过他手中的外套,感慨着说:“冀舟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赵冀舟坐在沙发上,敛起眸中的笑,“是有一阵子了。” 上次回来还是挨岑凌数落, 因为他在家宴上半途跑路去接于胭。 正想着这事,岑凌就迈着款款的步伐下来了。 她穿了身黑色的旗袍, 搭了件墨绿色的披肩, 脖子上带了一川珍珠项链。即使穿着拖鞋, 也不失典雅。 岑凌坐在赵冀舟身旁, 抬手倒了杯茶, “今儿晚上还走吗?”言外之意在敲打他上次为了于胭离开。 赵冀舟松了松肩, 纨绔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不走。” 岑凌抿了口茶, 委婉地提醒他:“你一向有分寸, 知道对于赵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按理说都不用我提醒你,可舟儿,你弄套房子把人养起来,日夜往那处跑,传出去可不好听。” 这些年,除了沈凝的事,岑凌没干涉过赵冀舟的感情。 他在外做了什么,她睁半只眼闭半只眼就过去了。可明显,他对于胭有些过分偏爱了。 赵冀舟摘下腕上的表扔在一旁,“妈,我有分寸。” 岑凌没继续追问,轻声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分寸,就是怕你一时半会儿失了方向。” 其实在岑凌眼中,于胭本来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她没打算管,直到听说赵冀舟为了她在沈凝的生日宴上为难沈凝,甚至就连赵霁月也经常和她来往。 赵冀舟的眸色渐深,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凌厉,他微不可察地说:“可是妈,您知道,我要想要一件东西、一个人,我一定会得到。” 岑凌把茶杯放下,也敛起眉间的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顺着岑凌半带着玩笑说,“我为难沈凝是因为她在我手中抢了一块地皮,我的东西,她也敢碰,不得给她使点儿颜色看看?否则她倚仗着您的喜爱会跟我作威作福的。” 赵冀舟的笑容绽开,“而且,妈,您如何喜欢沈大小姐我不干涉,可我喜欢的人,您也不要动她。” 岑凌拢着身上的披肩,看着赵冀舟起身。他的身体遮盖住大部分光,盯着岑凌脸上的阴影说:“我先上楼躺会儿。” 岑凌看着赵冀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嗤笑一声。她现在倒是越发好奇于胭是什么样的人,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明里暗里说话来警告她。 岑凌和赵铎是自由恋爱后喜结连理,所以她的生活一直比较幸福。因此,她也不想在婚姻之事上为难儿女。 当初她的确有意向给沈凝和赵冀舟牵线,可赵冀舟拒绝后她就没再强求,她也希望赵冀舟能找个喜欢的姑娘。 可前提是这个姑娘要门当户对。 显而易见,于胭不行。 岑凌叹口气,她希望赵冀舟能理智占上风,否则依照她这个儿子的脾气秉性,一些都很难办。 赵冀舟上楼后,去敲了赵霁月的房门。 赵霁月正在床上追剧,闻声下床给他开门,“二哥,怎么了?” “今天你和于胭去宠物医院了?” “去了。” “那只猫她真打算要养着?” “没有啊,小嫂子说你不喜欢所以就不养了,但是她想给猫找个好主人,也不知道找没找到。” 赵冀舟闻言,眉间放松了些,觉得于胭还算有些良心。 “你告诉她一声,让她回家住,说我不介意这一宿。” 赵霁月愣住,“她不回家住还能去哪住?” “她要住酒店。”赵冀舟冷冷地说。 赵霁月缩了缩手,“我现在就去说哦。” 她拿出手机帮赵冀舟把消息传达到,很快,于胭就回了消息过来。 赵霁月皱着脸,把手机举着给赵冀舟看,“于胭说她快要到酒店了,她说她就住酒店了。” 赵冀舟轻哂一声,觉得岑凌的话说得对,他却是太惯着她了,给台阶现在都不下了。 他问:“她那只猫没送出去?” “我不知道啊,你等我问问。” “别问了,你继续玩吧。” 赵冀舟抬腿离开,心里想的是,是不是这只猫一天找不到主人她就一天不回家。 于胭直接找了个附近的酒店,开好房提着猫包进房间。 这家酒店她还比较满意,虽说不如赵冀舟的套房大,但落地窗前的景色还不错,将北城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她把奶茶放出来,又喂了些猫粮,然后自己洗个澡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于胭是被赵冀舟的电话声吵醒的,她无奈地接通电话,“赵先生,我要睡觉。” 赵冀舟沉声说:“下楼。” “干什么?”于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帮你给猫找个靠谱的主人。” “谁啊?” 赵冀舟说:“江尘。” 于胭对江尘印象很深,浑身都是儒雅的气质,典型的做学问的人,是小说中描写的谦谦君子该有的样子。 但是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最先映入脑海的词语绝对是“好人”。 于胭甚至觉得,江尘可能是赵冀舟他们这个圈子不可多得的好人。 所以,把奶茶交给他,她很放心。 于胭迟钝地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带着奶茶退了房才去找赵冀舟。 赵冀舟在楼下等了好久,抽了支烟。 他抬眼间看到于胭,顺手把烟掐掉。 于胭犹豫两秒,很自觉地去拉后座的车门,人刚坐上来,就看着他蹙眉盯着自己。 “于胭,你拿我当司机?” 于胭无辜地摇摇头,她哪里敢,“关键是您不喜欢猫,我想着坐的离您远一些。” 赵冀舟看着她手中的猫包,命令着说:“坐到前面来。” 于胭小心翼翼地把猫包放好,跳下车又坐到副驾驶,她顾及着自己身上可能沾了猫毛,便将半个身子靠在门上。 赵冀舟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轻嗤一声,“坐得离我这么远?” 还没等她开口,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到了他的怀里。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 他评价着说:“长本事了,敢不回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似乎带着一种格外的诱惑力。 于胭伸手碰了碰他的喉结,却被他一手攥住,“问你话呢。” 于胭抿了抿唇,“我怕您嫌弃奶茶,所以不敢回家住。” “那月月告诉你回家住,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那时候都要开好房了。” 赵冀舟低眸看着她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瞳孔清凉,含着一弯清泉。 他毫不犹豫地揭穿她:“就会给我耍些小把戏,等着我退步是不是?” “我哪有?” 赵冀舟不理她辩解的话,指腹摩挲着她淡粉色的唇,“如果我一直不退步,你就一辈子住在酒店吗?” “怎么可能一辈子?” 赵冀舟突然想到昨晚岑凌的话,帮于胭把脸上的碎发塞在而后,话题渐渐偏了,他说:“怎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他渐渐发现,他对她的占有欲愈演愈烈。 曾经她和霍宪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他只想她独属于他一人。而现在,他想她一辈子都独属于他一人。 于胭的笑愣在原地,认真地说:“您又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我怎么可能跟您一辈子呢?”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突然想到了程艳娟,带着些忧愁地说:“我又不能做三儿,破坏人家庭是要折寿的,我还想多活两年。” 于胭现在可以跟自己和解,跟自己的内心坦白,坦白她确实喜欢上了赵冀舟。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喜欢,他又不能娶她,她也不会嫁给他。 所以,她不会透露自己对他的任何喜欢,赔了身体还丢了心,这也太丢人了。 于胭很敏感,能察觉出他有些不一样。 以前在床上的时候,戏入得深,情话不断,她似乎把下辈子都允诺给了他。 可醒后他们闭口不提,只是今天他似乎多了些认真。 赵冀舟低头,覆住她的唇,掠夺掉她的呼吸。 这个吻,于胭完全没做好准备,被动地攥住他的衣服,想后退。赵冀舟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勾住她的舌,扫荡在她口腔的各个角落。 于胭轻嘤一声,双眸晕了一层雾,“赵冀舟。” 赵冀舟松开她,垂眸盯着她带着些怨念的小脸,他移开视线,简单整理下衣服,发动引擎。 他带着她把猫送到了江尘家。 于胭不好意思地和江尘说:“我昨天随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奶茶。你要是觉得不好听,重新再给它改个名字就好了。” 江尘摸了摸奶茶,奶茶似乎很喜欢他,缩在他怀里,他眉间的笑绽开,“奶茶挺好听的,就叫这个吧。” 于胭捏了捏手,“谢谢你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的,你要是想它,可以随时过来看。” 于胭侧目看了眼赵冀舟,对江尘说:“谢谢,辛苦了。” 那天送走了奶茶,赵冀舟什么也没说就把于胭送到了学校。 他似乎真的需要时间来认真思考一些东西。 于胭在学校上了一周的课,生活基本没什么变化。 她偶尔问一问江尘奶茶怎么样,他便给她拍照过来。透过江尘给她发的照片,她发现奶茶好像胖了一些,也算是多了些安慰,至少奶茶跟了个好主人。 周五下课,于胭本打算直接回家,却意外接到了程与翔的电话。 “怎么了?” 程与翔急切地说:“我在校门口等你,跟我一起回家。” “啊?你有病吧?”于胭对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是很理解,习惯性张口怼他。 程与翔焦急地说:“奶奶脑血栓住院了,你回不回去?” 于胭没回答这个问题,却飞速收拾好东西直奔校门口。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程与翔,睫毛轻颤,似乎在犹豫不决,“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烧着大片的余晖,程与翔的脸上透着汗水。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本想立刻回家,可突然想起了于胭,所以来学校找她。 程与翔看她舔了舔自己唇,没再多解释也无需多解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走,跟我回家。” 第36章 “你还敢回来!” 程与翔掌心的温度传到于胭的手腕上, 她被他拉着走,脚步虽然急切,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于胭借着余晖看着他的侧脸, 他下颌紧绷着,明显是为了奶奶生病的事而着急。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拉着她回家。 那时候她又瘦又小, 被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儿欺负, 擦伤胳膊后缩在墙角等他接她回家。而他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后, 把旁边看热闹的罪魁祸首揍了一通, 然后把她拉起来。 他说:“走了,哥带你回家。” 于胭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丝丝漫上心头, 夹杂着无以言表的痛。 程与翔似乎意识到她的注视, 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是害怕,开口安慰:“没事,我妈说人已经送到了医院。” 于胭呆呆地看着他, 她甚至也不知道她大脑中在思考的什么。 程与翔把她拉到出租车旁,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 手腕上的温度尽失, 于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马上要跟他踏上回家的路了, 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等下。”于胭忐忑不安地说, 觉得呼吸凝滞。 程与翔抬眼看她,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前车座后的广告。他知道, 这是她逃避与恐惧的表现。 “于胭, 奶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 你真不回去吗?” 于胭抬眼, 她的眼圈已经红了,似乎是妥协一般,她说:“我回去,我回去。” 在程与翔的印象中,小时候的于胭和现在完全不同。 她小的时候脾气软,因为家里有点钱,吃穿用的比旁人好,经常被同龄人嫉妒,从而挨欺负。后来多年不见,再遇见她,她就成了现在的样子,睚眦必报,得理不让人,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可现在,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于胭。 程与翔伸手揽住她的肩,安慰她:“没事,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爸我妈早就不计较了。” 她点点头,逃避似的把头偏向窗外。 窗外的景象在浮光掠影间渐渐模糊,她希望这次可以是一个和解的机会。如果可以,她想替于华良给舅舅和舅妈道声歉。 虽然迟来多年的道歉可能也没什么用。 程与翔大概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捏了捏她的肩,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隔了很多年的恩怨,消磨了曾经最亲的人的感情,也成为两个无辜的小辈之间的隔阂。 于胭缓缓靠近程与翔,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难得张口叫了他一声“哥”。 程于翔愣了下,嘴角扯出一个笑,玩笑地说:“你输了。” 在大学重逢后,两人一直都别别捏捏,心照不宣地和彼此撇清关系,似乎两个幼稚的孩子在赌气,谁先捅破这层关系谁就输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非常奇怪,熟悉却又生疏,可以相互拌两句嘴,却又对旁人说不熟。 她叫他学长,他就叫她学妹。 北城距离津城不远,小时候,每逢周末放假,程艳娟都要开车带着于胭回娘家住上一宿。 如今再走上回津城的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两人坐在车上,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医院。 秋天,昼长越来越短,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透彻的黑,星星点点挂着几颗星。 医院的白炽灯似乎永远都这么刺眼,于胭眯着眼,跟着程与翔坐电梯上楼。 住院区的家属比较多,有些吵闹,扰得她的心一直静不下来。 于胭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站在病房门口却望而却步,她攥着拳头,脑海中设想了很多种见面的场景。 “别怕,我妈不在。”程与翔告诉她。 于胭点了点头,看程与翔轻手推开了病房门,她一步一步跟着他踏进病房。 双人间病房,靠门的一侧住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脸上包着纱布,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正输着液。 拉开隔在两床之间的那扇蓝色的帘子,于胭终于见到了老太太和舅舅程江民。 于胭觉得老太太这么多年没怎么变,依旧是黝黄的肤色,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她穿着蓝白条相间的病服,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而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陪床的程江民闻声缓缓抬头,在见到于胭那一刻动作呆滞住。 于胭低头往下看,程江民的右腿依旧很难回弯,直直地挺着,像一个枯树枝条。 她知道,那里面插了几根髓内钉。 程怀民伸手摸到靠在墙上的拐杖,缓缓站起来,“胭胭也回来了。” 于胭觉得那一刻,自己的泪水快要绷不住。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只能呆呆地点头。 程与翔问程江民:“奶奶怎么样?” 程江民说:“医生说住几天院观察,然后就只能回家养着。” 于胭不知不觉走到老太太的身前,拉住她粗糙皲裂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掌心。 她记得小时候老太太就喜欢这样摸她和程与翔。 她突然间有些感慨,怎么就生病了呢? 小老太太身体明明可好了,走路的速度都比同龄的邻居快上很多。 “姥姥,我回来看你了。”她半蹲在床前。 老太太睡得很香,没什么动静。于胭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她的手,“你有没有想我啊?反正我是一点儿也不想你。” 她要强,即使在这种时候,因为身旁站着别人,她依旧嘴硬。 程与翔看了程江民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两人都比较了解于胭的脾气。 只是程江民看着多年没见的外甥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果当年不是程艳娟出轨看上了个美籍华裔,这丫头本该是他看着长大的。 于胭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感情,一动不动地蹲在老太太面前,再也没说一句话。 程与翔看了眼时间,去拉于胭,“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今晚我陪床吧。” “不用你,我妈回家收拾东西了,一会儿就过来。你今天先休息,等明天奶奶醒来再说。” 于胭点了点头,跟着程与翔从病房出来,却在电梯口碰到了拿着洗漱用品、换洗衣物和饭盒的鲁霞。 鲁霞看着于胭,仔细辨认的一番,轻哂一声,“你还敢回来!” 于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顾旁人的眼光,缓缓低下头,道歉说:“舅妈,对不起。” 程与翔拉住鲁霞的胳膊,“妈你干什么啊?” “你带她回来了?你和你那个死爹一样不长记性好!你爹的腿是怎么弄得你不记得了是吧!我们家为什么过成了这个德行,你不记得了是吧!” 程江民本来是建筑队的大工,那时候每天都能赚很多钱。后来,腿受伤了,工地就不要他了。 于胭低着头,她甚至想如果鲁霞打她两下能出气的话,那她也认了。 她从不想否认,是他们一家对不起舅舅、对不起舅妈。 “妈!”程与翔提高音量,“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拽着这事不放干什么?而且,这件事和于胭有什么关系,我爸的腿又不是她造成的。” “因为她是于华良的女儿,所以就是错!”鲁霞丝毫不讲道理地怒吼,眼中泛着红血丝,伸手推了于胭一下。 于胭踉跄着被推到墙上,觉得骨头被撞得生疼。但她一句话也没反驳,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罪名,低着头任由鲁霞批判。 终究是程与翔忍不住了,攥着于胭的手腕把她拉下了楼。 晚风有些凉,顺着领子灌进衣服,是种彻骨的寒,于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是傻,我妈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躲开就好了,她看不见你自然就不会骂了。” 于胭揉了揉被磕疼的后背,无奈地说:“让舅妈把这口气出掉就好了。” 程与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带着她去附近吃小笼包。 吃饭的过程,于胭沉默不言,安安静静地吃。 程与翔叹口气,“那件事对于我来说早就过去了,我爸也早就不介意了,你别放在心上。” 于胭耷拉着眼皮,“但是确实是因为我爸,舅舅的腿才成这个样子。” 当年程艳娟出轨后,闹死闹活要和同样有家庭的美籍华人私奔,抛弃了于华良和于胭。 于华良那段时间郁郁不得志,开始酗酒,喝醉了便跑到程家发酒疯,让他们把程艳娟交出来。 程江民拦住他,两人在周璇的过程中,丧失意志的于华良把程江民从石阶上推了下去,右腿粉碎性骨折,留下了终身残疾。 鲁霞自此恨透了于华良,非要报警告他故意伤害罪。但被老太太和程江民拦住了,好说歹说,才算作罢。 自此,鲁霞就逼着老太太、程江民与于华良、于胭断了联系。 那时候,年幼的程与翔整日听母亲谩骂于华良和于胭,便也恨透了两人。 “但那和你无关,于胭。”程与翔认真地说,也算为当年排挤于胭道歉。 于胭扯着嘴角笑了笑,把包子塞到嘴里,干嚼着,嘴巴一鼓一鼓的。 突然,她收到了赵冀舟的视频通话。 赵冀舟到家后找了半天人才发现她没回家,想到她也没说今天要做什么,便给她发了视频电话过来。 于胭愣了一下,抽了块纸巾擦擦嘴,抱着手机跑到了店外面,手机照着身后的景象。 “赵先生。”她的声音有些闷。 “怎么没回家?哭过?”赵冀舟问她,“又挨欺负受委屈了。” 于胭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话觉得被撞的那块骨头格外疼。 她很想和他倾诉,可家丑她又不愿意外扬。她吸了吸鼻子,“没哭。” “那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于胭抿了抿唇,撒谎说:“是石敏和男朋友吵架了,我陪陪她,结果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疼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可她却不想和他说今天的事。 曾经的她可以毫不避讳地和他坦白自己的一地鸡毛,因为她不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可现在,她有了些执念,不想把太多的明明已经过去的不好的事说给他听。而且,她觉得,她这些事他都已经查明白了,她没必要再自揭伤疤讲这些。 后来,她很后悔此刻的想法。 “那我去接你?给你揉揉?”赵冀舟笑问,哄着她说。 他没多怀疑,他很信任她,不觉得她会和他说谎。 而且,她上次因为奶茶撒谎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状态,所以他没有防备。 于胭说:“不要,我和石敏住宿舍了,明天我再回去。” 赵冀舟轻“嗯”一声。 于胭不舍地挂断电话,回到餐厅。她突然想起些什么,问程与翔:“姥姥生病了,她会回来吗?” “谁?”他问。 于胭咬住唇,“我妈。” 第37章 “要是怀了,就生下来。” 程与翔咬包子的动作一顿, 他把筷子放下,认真地看于胭的眸子。在灯光下,她的眸中藏着一汪泉水。他细细地打量, 似乎在辨识她究竟想不想让程艳娟回来。 犹豫两秒,程与翔实话实说:“昨天奶奶晕倒的时候,我爸就给姑姑打电话了。” “那她会回来吗?”程艳娟回来这一趟应该没那么容易, 毕竟人在美国。 程与翔点头, “她说会回来。” 于胭轻嗤一声, 嘲讽地说:“我还以为, 她可以不要女儿,也可以不要妈呢。” 她放下筷子,悠哉地笑, “等明天我再看一看姥姥, 我就回北城了。” “你不等姑姑回来?” “程与翔,是她不要我的,是她抛弃我和我爸的,难不成还要我原谅她?我又不是圣母, 我也没那么记吃不记打。”她冷淡地说。 程与翔没说话,给她夹了个小笼包, “吃饭吧。” 吃完饭, 于胭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她躺在床上, 被程艳娟的要回国的事情侵占了思绪, 其实她真的很多年没见过母亲了。 想她吗? 于胭不知道。 但她恨她, 恨她不要她。 大概是不想一直被这种情绪裹挟, 她开始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一会儿玩消消乐, 一会儿又跳到视频软件……总之心里一直乱糟糟的, 做什么也不能投入全部心思,还觉得索然无味。 突然,脑海中的一根弦断了。 于胭骤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手机,仔细看日历,忽然意识到,她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半个月还没来。 这个消息像是五雷轰顶一般,劈得她整个人心颤。 她仔细回想她和赵冀舟做的每一次,每次他们都做了避孕措施。 她不会允许自己未婚先孕,给自己、给对方徒增烦恼,毕竟于她而言孩子就是麻烦,况且她这辈子其实都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因为她没有信心做好一个母亲。 所以即使再情动,她也记着这件事,提醒他要戴套。 戴套还会怀孕吗? 于胭忐忑不安,开始在网上查“戴套怀孕的几率”,网上给出的答案不一样,最好的结果是“正确使用避孕套怀孕的几率为零”,也有些骇人的说法,说怀孕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五。 于胭手覆在小腹上,有些冰,她心神不宁,开始设想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套破损? 万一,万一她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 她根本就不想怀孕,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这是于胭极为恐惧的一夜,因为独自一人住在陌生的酒店,被孤寂感和忐忑感裹挟,她甚至都不敢买一个验孕棒测一测,就怕自己撞上那极低的怀孕几率。 在乱七八糟的思想中,她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次日,醒过来,于胭依旧心神不安,她跟着程与翔回了医院。 程与翔见她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问她:“昨晚没睡好?” 于胭实在是一点儿多余的精力都没有,应付着扯着嘴角笑笑,“可能是换了床睡得不太习惯。” 程与翔没多想,“走吧,先上楼。” 于胭边走边说:“我一会儿就走了,我买了高铁票,看一眼姥姥我就回北城了。” 程与翔以为她是不想见程艳娟才走的,点头说:“知道了,先进去吧,放心,我妈回家了。” “好。” 推开病房的门,一缕晨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看见程江民正在喂老太太喝粥。 于胭在那一刻才真的意识到老太太真的上了年纪了,因为喂到嘴里的粥会顺着嘴角流下来。 她鼻子一酸,暂时忘掉了昨晚一直忧虑的事情,走到程江民身边,“舅舅,我来喂吧。” 老太太注意到眼前的于胭,拉住她的手,激动地张开嘴,但似乎又不敢认。 于胭轻声说:“姥姥,是我啊。” “胭胭,胭胭。”老太太因为脑血栓,嘴有些不好使,一直在颤动,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 于胭忍住哭腔,接过程江民手里的粥,“姥姥,来张嘴。” 她像小时候老太太哄她一样哄着老太太,看着老太太把嘴张开。 老太太食欲不佳,喝了大概有半碗粥就不要了。 于胭把碗放在一旁,抬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脸,“姥姥,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哦。” “又要走啊?”老太太攥住她的手。 “嗯,我还有事。” 于胭呼了口气出了病房,程与翔本来打算送她去高铁站,却被她拒绝了,“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路,你回去吧。” “注意安全。” 于胭快速走到一楼,在一楼买了两个验孕棒塞到包里。揣着这两个验孕棒,她忐忑地回了北城。 到家后,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去测一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她掏出包里那两根验孕棒,鼓起勇气去卫生间测了一下。 没成想,居然是两道红杠,一深一浅。她能感觉到,她拿着验孕棒的手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呢?倒霉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于胭觉得不可置信,夹杂着心有不甘,她重新又测了一下,依旧是明晃晃的两道杠,很刺眼很刺眼。 她真的怀孕了? 于胭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片刻的轰鸣和短暂的宕机,她盯着那深浅不一的两道杠,决定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万一她真的怀孕了,也好趁着月份小早做打算。 于胭也没想到赵冀舟今天居然在家,回来后她心神不宁直奔卫生间,完全没注意到他。但她踱着犹疑的步伐下楼的时候,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她特别想骂他一通,都是因为他,可她又不敢,她甚至在那一瞬都不知道怎么该和他说这件事,便立刻条件反射地把验孕棒藏在身后,“您怎么在?” 赵冀舟显然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问:“你那个朋友吵架和好了?” 于胭心不在焉,应付着说:“和好了吧。” 赵冀舟看着她六神无主的眸子,起身靠近她,“怎么了?” “没怎么?”于胭眼神逃避着,语气有些哽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赵冀舟把她拉到怀里,摸了摸她的脸,手伸到她背后,把那两根验孕棒夺出来。他犀利的目光仔细盯着那两根验孕棒,明显也震惊了一下,“你的?” 于胭缩了下手指,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瞒着他了。她满脸焦急,忐忑地说:“我生理期已经推迟半个多月了,我一向很准的。” 赵冀舟的眸色幽深,视线下移,他将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大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掌心有些凉,冰的她瑟缩起来,连连往他怀里扎。 赵冀舟一手扶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小腹上摩挲,他敛眸,似乎在认真思索如果这里真的有个小生命该怎么办。 于胭看着他的神色,是她参不透的。她以为他也和她一样因为这个孩子烦恼,连忙解释说:“您放心,就算真的怀孕了,我也会打掉的。” 她不会做拿个孩子当掣肘的蠢事。 可她左不过二十岁出头,对这事有潜在的恐惧,觉得像是一脚踏进了地狱,稍有不测,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如果真的要打掉,您能不能陪我去?”她环住他的腰,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好像她真的怀了一般,“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赵冀舟把手拿出来,摸了摸她的眉毛。她大概是真的怕,眉头一直蹙着,眼中也隐约有了水雾。 他细细思索,最终吻了吻她的唇,温声说:“要是怀了,就生下来。” 这一句话,像是酷刑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于胭错愕地看着他,试图窥探出他这有几分认真。可他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变化,语气平淡得像是儿戏话。 “赵冀舟,你在说什么?”她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就算真的有了,我也会打掉。” 这是一条生命,怎么能不负责任的生下来? 于胭推了推他的胸膛,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箍住腰。 他沉声说,似审判,“我说要是怀了,就生下来,我又不是养不起?” 于胭在那一刻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有多可怕,她急得快哭了,“您讲些道理,单亲家庭的孩子出去会受多少欺负,心理会有多扭曲,您知道吗?您要是不知道,您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因为爱出生的孩子都一定能幸福,不是因为爱出生的孩子本身就是一种悲剧。” 赵冀舟她说完这么一大串话,不吱声,静静地看着她。 于胭嘴唇还在颤,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率先示弱,“赵冀舟,你别这样说话,我真的害怕。” “我不这样说话,我怎么样说话?于胭,我要是想要,我就会得到。”他眸中挂着寒冰。 于胭晃了晃神,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极为可怜,“求求你,别这样。”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手上,赵冀舟似乎缓缓恢复了理智,他觉得他最近的话中总是夹杂着刺,像是星星之火,风一吹就会燎原。 明明就在几天之前,他们才因为在不在一起这件事刚刚谈崩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开始和她讲道理:“胭胭,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喝醉那天问了我什么吗?”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于胭一阵心悸,听到他说:“我是喜欢你。”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双手捧着那张写满了恐惧的小脸,“你这么聪明,也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正在于胭还在盘算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耐心地和她说:“所以如果我们真的有孩子了,也是因为爱才有的孩子。” 所以,这个孩子不会是悲剧。 于胭大脑迟钝地运转,还是觉得他说的不对,他模糊了“喜欢”与“爱”的定义,这两个概念不能等同。 赵冀舟看着她澄澈的双眸,里面还蕴藏着泪水。似乎他再说,她又要被弄哭了。 可他知道,她不是因为感动他这番话才想哭的,而是因为她怕他真的让她生孩子。 赵冀舟叹了口气,攥住她被吓得冰凉的小手,“咱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等出结果了再下定论。” 于胭顺着他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的确是最好的做法,去医院检查,看看她究竟怀没怀孕。 可她还是倔强地强调:“就算真的有孩子,我也不会要。” 赵冀舟眸色沉了沉,没和她计较,立刻找人安排了医院检查。 赵冀舟带着她到医院后,立刻去做抽血检查。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缄默不言,默默祈祷这只是一个乌龙。可想着想着,思维就不受控制地往不好的方面上去。 赵冀舟看着她一直苦着的脸,拉着她的手,“别怕,就是抽个血。你要是实在害怕,一会儿我帮你捂着眼睛?” 于胭真的笑不出来,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吊儿郎当地开玩笑,他明明知道她不是因为抽血才害怕的,她怕的是抽血后的那张带有结果的化验单子。 “乖,别怕。”赵冀舟温柔的眸中藏了一汪春水。 于胭攥着他的手,好声好气和他商量:“赵先生,您得答应我。如果,如果我真的是意外怀了孩子,那也不能留的。” “怎么不能留?”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好好待你的。” “怎么留?”她甩开他的手,突然站了起来,“私生子吗?你要我的孩子做你的私生子吗?你凭什么这么自私,赵冀舟!” “你凭什么啊!”她有些声嘶力竭,眼泪又滚落下来,她从来没觉得情绪这么难控制过。 赵冀舟细细思忖这句话,“私生子。” 他轻哂一声,突然觉得她比他理智很多,她自始至终目的清晰,绝对不给自己增添无端的包袱。 按理说,站在他的立场,就算有孩子,也不该要。一个孩子,足以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可他想起手覆在她小腹上的感觉,觉得如果那里孕育了一个生命,也很美妙。 空气静默着,他抬眸,看着她那张宁死不屈的小脸,说:“好。” 他说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因为眸中挂了一层霜,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不留。 也许是因为有了他这句保障,她放松了很多,抽完血后乖乖坐在他身旁等结果。 于胭没想到,其实在等待的这个过程中,赵冀舟脑子里做了很多种假设。 甚至包括如果他娶她,给她一个名分,那他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些代价他能不能接受。 也许在他愿意为她权衡利弊的那一刻,他在这段感情中注定输给了她。 即使化验结果已经加快了,可他们还是等了许久。 当医生把化验结果交到赵冀舟手上的那一刻,于胭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听见医生说是假阳性,没怀孕。 赵冀舟追问验孕棒是怎么回事,她没来月经是怎么回事。 在交谈中才知道,可能是因为前一阵子于胭一直在喝的汤药有关。 一场乌龙,虚惊一场。 没怀孕,那刚刚所有的假设、他们争吵的点全都不攻自破。 回家的过程于胭放松了许多,她在想,她的人生已经够倒霉的了,总不至于所有的糟糕事都落在她的身上。 而赵冀舟却一直敛着眸子,缄默不言。 回家之后,于胭换了身衣服想去洗澡,她刚把衣服脱下,赵冀舟就推门而入。 于胭条件反射地拿衣服遮住身体,“我想先洗澡。” 赵冀舟抬步走到她面前,扯掉她手上的衣服,定睛看着她:“胭胭,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于胭知道他胸中蕴了口闷气,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和他谈一谈,“赵先生,您心里明明清楚,我没怀孕这个结果对你、对我、对我们这段关系都是好的。” 她叹口气,似妥协一般,“如果您只是觉得您年纪到了,想要个孩子,您可以找别人生。” 赵冀舟嗤笑一声,她真的越来越厉害了,要他去找别人生孩子,“于胭,你真是好样的。” “当初说我不能有别人的是你,因为李楠吃醋的是你,现在让我去找别人生孩子的又是你。”他抬起她的下巴,“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 “就会和我虚与委蛇,拿我当傻子一样骗,是吗?” 他把她堵到墙上,似无奈又似认栽一般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有些冰,她被他激得浑身像过了电般,反攥住他的手,问:“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真摸不透他的脾气,她觉得不能有孩子,应该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选择。 明明只是段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为什么要越过这条界限? 赵冀舟不理她的问题,低头吻上她的唇,模糊不清地说:“胭胭,说你爱我。” 第38章 “你叫我什么?叔叔?还是爸爸?” 于胭觉得这短短的半天, 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比如他口中索要的一句“爱”。 他的吻还在继续,一如既往的温柔又强势, 潮湿缠绵的吻扰得她乱了心神,她胸口起伏着小心翼翼地回应他。 于胭问自己爱他吗? 她心里的答案更倾向于不爱。 因为她不敢爱他。 赵冀舟没有被她的主动与讨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他要的是她的一句爱他, 只要她说爱他, 他就可以不和她计较那些要他和别人生孩子的话。 而这个看起夹杂着情.欲的吻, 不过是他给她一个思考答案的机会。 现在, 时间到了。 赵冀舟松开她,低眸看着她,他的眸中像挂了一层灰。 于胭睁开双眼, 见他抬头, 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踮着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顺从地说:“我爱你。” 于胭发现,他眼中的那层灰渐渐散掉, 取而代之的坦诚热切的眼神。这种眼神她没见过,也让她跟着一惊。 其实他知道她在哄他, 可他愿意被她这样哄, 但他势必是要警告她:“于胭,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你知道, 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若是惹到我, 我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会做什么?”她问。 赵冀舟的手覆在她的脖子上, 细细摩挲, 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他哂笑一声, 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被动。 “杀了我吗?”于胭挑着眼皮问。她觉得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自己这张嘴上,明明知道他在生气,偏偏还说出这种话激怒他。 赵冀舟显然不想和她计较,温声说:“我怎么舍得?” 可他究竟会怎么做?他没说。 空气静默了几秒,于胭执意要等一个问题的答案,可他却轻而易举地换了话题,哄着她说:“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于胭眼波流转,望着他那双眸子,里面夹杂着从没有过的深情。这一刻,那些拒绝的要强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对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她也会为他没出息地控制不住心动。于是语气软了下来,说:“好。” 明明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可他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他告诉自己不必和她赌气,她就是个没有心的人。而且,她不是也说了爱他? 可他胸中依旧闷着一口气,依旧对她随口而出的把他推给别人的话耿耿于怀。 他拿她当唯一,放在心尖上宠着。到她这里,就可以把他拱手让人。 赵冀舟自嘲地笑笑,觉得他就是太惯着她了,伶牙俐齿,骄纵跋扈,也该教育教育,还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拦腰把她抱到床上。 于胭知道他要做什么,双腿跪蜷在一起,呆呆地看着他。 赵冀舟从抽屉里翻出一盒东西,随手扔在她身边。他优雅地解开钻石袖扣,挑了挑眼皮,沉声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打开。” 室内只拉了一层纱帘,窗外的光被削弱后透在床上,轻柔而昏昧。 于胭用美甲扣开盒子,从里面取出薄薄的一片,两指夹着递到他面前。 赵冀舟自顾自地低头解纽扣,她就静静举着。他抬眼瞥了她一眼,她浓密的秀发披在肩上,他喉结滚动,说:“打开,帮我弄。” 每次都是他自己做这种事,她是坐享其成的一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弄。 这东西据说需要技术含量,其实她甚至都分不清正反面。 于胭抬手把东西扔给他,偏过头说:“我不管。” 赵冀舟轻哂,抓住她的手,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似惩罚一般为难她,“胭胭,你不管的话,我就不用这东西了。” 他知道这是她的底线,尤其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遭,他更能把她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打蛇打七寸,他知道她会妥协。 于胭抬眸,咬牙切齿地撕开包装塑料,睫毛颤动着看着手上的烫手山芋,她想扔也扔不掉。 “赵冀舟,我不会。” “老道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做这么多次还不会?” 于胭弯眼笑了笑,“赵先生在骂自己吗?” 赵冀舟轻哂一声,这种时候她依旧嘴上不饶人。 他拉住她的手,“真不帮我?那现在开始?” 于胭耳根绯红,推拖着说:“赵冀舟,我真不会。” 赵冀舟轻声说:“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教你?” 他站在床边,拖着她靠近自己,攥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探,引领着她,“胭胭,你说如果我真的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他该叫你什么?” “叫你阿姨?后妈?还是小妈?哪个好听?” 于胭大脑有片刻轰鸣,脸颊红得彻底。她纵使脸皮再厚,也禁不住他这样撩弄。 她被他刺激得气急败坏,想往回抽手,却被他死死攥住。她咬住牙,反驳说:“我年纪小,要叫也是叫我姐姐。” 言外之意,讽刺他年纪大。 赵冀舟轻笑,额头沁出了一层汗,完全忽略到她的弦外之音,蛊惑着说:“他叫你姐姐,你叫我什么?” “叔叔?” “还是爸爸?” 于胭敌视地看着他,后悔自己没管好嘴说了句让他跟别人生孩子的话。她稍一用力,把那东西弄好,缩回手,把愤怒写在脸上,明目张胆地骂他:“赵冀舟,你混蛋。” 他闷吭一声,丝毫不介意她的谩骂,握住她的脚踝,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胭胭,要不要叫一声来听听?你叫一声,我就不和你计较你今天的胡言乱语了。” 于胭把脸扎在他的怀里,装作听不到,环住他的腰,又摸到了他后背上的那道疤。 她发现她越来越好奇这道疤的来历,“赵冀舟,这个真的是不小心弄的吗?”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逃避这个话题还是罚她不专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哄着她说:“叫一声,我听听?” 于胭紧紧闭上眼睛,睫毛颤动着,一言不发,忍受着他的动作。 太阳渐渐西沉,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 结束的时候于胭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手指蜷缩着毫无力气地动了动。 赵冀舟松开她,缓了两秒,起身,从床头柜上摸到烟,取出一支要塞到她嘴里,却被她挥手打掉了。 赵冀舟嘴角上扬,把烟捡起来扔在一旁,抬手把她圈在怀里,指腹去摸她濡湿的睫毛,却被她打了一下手。 “胭胭,我都没气,你气什么?”他散漫地说。 于胭睁开眼睛,眼中还藏着泪水,要落不落。 她明明想盯着他表明自己生气了,可这副姿态落在他眼中却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还要哭?”赵冀舟心情还不错,语气轻松地调侃她。 于胭偏过头,眨眼间那滴泪瞬间砸在了被子上。她环住胳膊,控诉的话憋了许多,却句句难以启齿。 “又没要你生孩子哭什么?”他轻轻讽刺,“这也没有生孩子疼吧。只是比往日深一些,快一些。” “那我还不如生孩子。”她置气说。 “给谁生?给我?”他嗤笑一声。 果然,她败下阵来,缄默不言。 “胭胭,做人要讲道理,不能一变再变。” 于胭反驳:“赵先生,做人要注意纲常伦理。” 她刚刚要被他折腾疯了,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接二连三地刺激她叫他一声叔叔或爸爸。 “不是你说你年纪小,我年纪大?按年龄排辈分,我的要求过分吗?”他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 于胭发现,有能力的人耍起无赖更令人发指。她偏过头,不和他说话。 赵冀舟复又拿起那盒烟,往她嘴里塞了一支,她没拒绝,他便习惯性地帮她点着火。 “饿吗?”他边给自己点烟边问。 于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吐了口烟圈,“托您的福,从早晨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喝。” “那你去做?” 于胭被气得不行,她还以为他要去给她弄吃的,她说:“那就饿死吧。” 赵冀舟轻笑一声,又抽了两口烟,起身穿上衣服下楼做饭。 于胭觉得等待饭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到她脑海里一直在回荡自己碎的不成声的那句话。 “求你了,我错了。” 后面跟着他要求她叫的那两个前缀称呼。 于胭把烟碾在烟灰缸里,抓了抓头发,抻着被子把脸捂起来。 赵冀舟端着饭上来,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尝尝,我做的是不是比你做的好吃。” 于胭腹诽:要强的男人,不就是一碗面,也要比? 这是于胭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饭,他似乎是有心伺候她,所以没差人送吃的过来。 赵冀舟把碗递给于胭,她耍赖故意要折腾他,“胳膊疼,抬不起来。” 言外之意,要他喂她,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喂她。 赵冀舟低头看了眼面条,无奈又宠溺地说:“你看看,这不是一碗粥,怎么喂?” “那人家小孩子吃面条家长照样能喂,我小时候就是被我姥姥喂大的。”突然提起老太太,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要不我找别人先生个孩子学一学,然后再来伺候你。” 于胭现在的醋意起来了,其实她怎么会甘心他和别人在一起。她使劲儿瞪了他一眼,夺过碗,危胁着说:“赵冀舟,你敢找别人?” 赵冀舟轻笑一声,“不是你说的要我找别人?” “我那是气话。”她不小心说出了实话,默默低下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过筷子,默不作声地一口一口吃面条,恨不得把脸扎进碗里。 赵冀舟煮面的技术确实比她强,她吃起来津津有味。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揭穿一般,“胭胭,承认心里有我就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胭胭和赵某吵架斗嘴的武力值都不低,不分伯仲吧 第39章 “赵冀舟,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于胭闻言, 面条吃在嘴里差点呛到,她剧烈咳嗽,脸上染上一道彩霞, 皱着眉看赵冀舟,随后立刻低下头来。 她觉得那感觉像是心事突然被戳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伸手帮她顺了顺背, 玩笑说:“真成小孩子了?” 于胭觉得喉咙被呛得生疼, 胸口发闷, 她舒了口气, 挑着眉尾,夹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叫他:“叔叔。” 赵冀舟脸色没什么变化,接过她手里的面条放在一端, “喜欢叫?” 于胭立刻偏过头, “您猜猜我喜不喜欢?” 赵冀舟不会看不透她的小把戏,堂而皇之地换个他喜欢的话题来逃避他的问题。 他坐到床上,衬衫上端的纽扣没系,衬托得这个人有些散漫。 “胭胭, 承认心里有我就这么难吗?”他双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重复问, 势必要问出个答案。 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过。此刻的他, 只想确定她只是不想生孩子, 而不是不想和他生孩子。 这两点有本质的不同。 于胭跟着一阵颤抖, 因为没有任何障碍, 她觉得他的指尖带着电流, 密密麻麻漫进她心里。 她偏过头, 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一层薄纱帘衬托着月色的曼妙。再回眸, 眼前的男人比她见过的月色都要温柔。 她清楚,他本是个偏执强势的人,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好似倾尽所有把温柔都给了她。 她是个俗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于胭嘴唇翕动,纤长的睫毛扑簌着,认命般说:“赵冀舟,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但也只是喜欢。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赵冀舟在那刻喜笑颜开,他也没想到自己快到而立之年反而像个毛头小子,因为一句喜欢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摸摸她的头发,端起那碗面,用筷子翻弄两下面条,“还给你煮了个荷包蛋,都没发现?” 于胭矫情地说:“我最讨厌吃蛋清。” “不喜欢吃就不吃,又没人拿刀逼着你。” 于胭抬眸,发现他心情真是不错,居然挑起两根面条要喂她。 她突然有种欺骗人感情的错觉,微微张开嘴,面条还没吃到嘴里,她合上嘴,“算了,我还是自己吃吧。” 自己吃安心。 赵冀舟问她:“快要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于胭诧异地问:“您知道我生日?” “我可不是某个小白眼狼。” 于胭抿了抿唇,又徒增了几分愧疚,想着明年他生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准备着。 “怎么过都行,我不在意这些。”她佯装洒脱地说。 赵冀舟轻笑,“胭胭,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在别人的生日许愿?”他隐约猜到她其实对生日的执念很深,或许和她从小母亲不在身边有关。 “你跟着我,自然不能委屈了你,想要什么我送你,或者给你钱你自己买。” 于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习惯,在这一刻,他说的依然是她“跟”着他。 喜欢是真的,骨子里的阶级观也是真的。 可这两者在他和于胭的关系中注定是针锋相对的。 于胭手探出去,顺手把睡衣套上,将心中的失落掩盖住,“我如果说我不知道要什么的话,赵先生打算送我些什么?” 他认真地思索着,似乎早就有准备了,略带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生日想在哪过?游艇party?我找着人包个场子给你热闹热闹?” 于胭眉头一蹙,想到上次在沈凝生日宴上的场景,“砸钱搞无聊的人际关系?费心费力地巴结赵总您?我才不要。” 她看上去没什么兴致,说:“而且,我是这么俗气的人吗?” 赵冀舟抬眸,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居然被她说俗气,还戴上了几个“高人际关系”“巴结”之类无中生有的帽子。 “不过是叫一些熟悉的人,以玩儿为主罢了。”他解释。 “那我也不要,他们是您熟悉的人,又不是我熟悉的人。在尴尬中大眼瞪小眼,我还不如我在家里看场电影自在。” “前几次我也没看出来你哪尴尬?不是和陈三聊的不错吗?还被人灌醉了?” “我那是装的,这种场合,就算真尴尬也不能表现出来。而且,陈望洲是我老板,也算是个熟人吧。” 赵冀舟轻笑,“那就听你的,寻觅个安静的地方给你过生日。” 于胭眨了眨眼,“谢谢赵先生体谅我喽。” 于胭的生日在十月十八,在姥姥的口中,是个“小”生日。 当年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生日小,幼儿园不要她,后来还是于华良托了关系才提前一年上学的。 于胭也没想到,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居然来自程与翔。 那是程与翔托石敏提前一天带给她的。 石敏玩笑着说:“知道你明天肯定不来学校,所以提前先给你。”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淡蓝色的蝴蝶结昭示着主人极其用心。 “程与翔这么有少女心?”于胭打趣着说,随手晃了晃盒子,没什么声音,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哥哥送妹妹礼物,自然是要维护妹妹的少女心。”石敏维护着程与翔。 于胭抬眉,诧异石敏知道了她和程与翔的关系。 “于胭,说来也好笑,我跟你讲,在他没和我说你是他妹妹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他前女友。还是爱的至深,有点儿死生不复相见感觉的前女友。” “真的假的,这么离谱吗?” 石敏说:“主要是当时你俩的关系太微妙了,站在你俩身边,能感觉出你俩别别扭扭,憋着一口气,好像刻意在避嫌。然后人家一问你俩什么关系,你俩又说不熟。” 于胭没多想,玩笑着说:“本来就不熟,确实很多年没什么往来了。而且,他应该和你讲过吧,我们俩家的关系确实弄的很僵,甚至不费点儿心思查,都猜不透我妈就是他亲姑。” “可你们俩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呀,他不是也对你这个妹妹挺上心的?一个礼物花了好长时间,比对我这个女朋友还上心。” 于胭捏了捏她的脸,“连妹妹的醋你都吃呀?” “那你叫我声嫂子,我就不吃醋了。”石敏挽住她的胳膊。 “可我也不叫他哥啊。” 石敏说:“那就不要他了,你和我过。” “行。” “话说,程与翔什么时候和你交代的我们的关系?” “也没两天,就上次从津城回来。” 于胭嘟了嘟嘴,“果然。” “你猜到了?” “嗯嗯,他就是死要面子。” 两人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饭,吃过饭,宋疆来接于胭回家。 “赵总突然有个会,让我送您回去。” 于胭脱掉驼色的大衣叠好放在一旁,“辛苦了,宋助。” 宋疆轻嗯一声,问她:“空调温度合适吗?” 最近几天又有些降温。 “合适。” 宋疆点头没再言,他逐渐发现,赵冀舟对于胭越来越上心,所以随之对她也多了分尊重。 于胭迫不及待地拆开程与翔送的礼物,她解开蝴蝶结绑带,把纱绳放在一旁,打开盒子,是一个看上去就很高级的diy复古系生日手帐本。 手账本整体格调是棕色系,封面上挂有白色的蕾丝装饰,还有些蝴蝶、珍珠之类的素材。虽然这些素材罗列在一起毫无逻辑杂乱无章,但整体看上去还不错。 于胭用指腹摸了摸这个手账本,不得不暗叹,程与翔是了解她的。 小时候她就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那时候流行贴纸,她便攒了一盒子各式各样的贴纸。后来上学后,便喜欢买各式各样的笔本,买过后还舍不得用。 程与翔当时看不上她这些东西,觉得也就女孩子家家会喜欢。 现在长大了,反倒给她送了个手账本过来。 宋疆在后视镜看了看,忽然说:“于小姐,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这几日赵冀舟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都是他跟着。 于胭抬眸,眼中藏不住笑,“谢谢你了。” 于胭解开白色的蝴蝶结带子,把手账本打开,第一页“生日快乐”这四个蓝紫色的字立了起来。于胭认出,这是他亲手写的字。 往后翻,陆陆续续藏了她几张照片,是大学时期的她,有的浓妆艳抹,有的素着颜。 于胭能猜出,这些照片大抵都来自石敏。 照片不多,她一张一张看过去,竟觉得感动,感动程与翔的用心。 继续往后翻,果不其然收到了程与翔的生日祝福。 他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落款赫然写着“程与翔”。 于胭一字一字看过去,满心欢喜地吐槽了句“矫情”。 她把手账本收好抱在怀里,到家之后,把这个礼物当做至宝一样放在书桌上,顺手给程与翔发了句:【礼物收到了,谢谢。】 程与翔没回她,但由衷觉得高兴。 他们这段关系慢慢破冰,一点一点融化。 于胭洗完澡裹着浴袍,打开加湿器,坐在镜前吹头发。 入秋后天干,那个小黄人的加湿器还是她新买的,当时还被赵冀舟吐槽了两句。 于胭吹着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要换一套补水的化妆品。这时,赵冀舟褪去一身疲倦回来了。 他挽起袖子,摸了摸她的头发,接过吹风机,散漫地问她:“明天请假还是逃课?” 于胭笑着说:“好学生从来不逃课。” 他问:“以前没少逃课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还不允许我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做个好学生?” 赵冀舟轻笑两声,手指插进她柔顺的发丝,“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第40章 “ideal love” 于胭也不顾头发还没吹干, 便站起来扎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闷闷地说:“苗族蛊术, 专门用来惩罚你这种坏人。” 赵冀舟轻笑,她潮湿的发丝贴在衣服上,晕透了布料, “我是坏人, 那谁是好人?你?” “我可不做好人, 自我道德绑架。” 赵冀舟抬起她的脸, 盯着那双染了春水的眸子,吻了下去。 他发现他对她的喜欢越来越抽象化,曾经还能说喜欢她身上那股劲儿, 现在反倒不知道具体喜欢什么。 好像她的一切, 好与坏,他都能全盘接受。 大概是他渐渐在爱中学会了包容,愿意肆无忌惮包容她的一切。 于胭睁开眼,咬了咬他的下巴, “赵先生现在可以说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吗?” 他要是不卖关子,她还不想知道。 赵冀舟用指腹刮了刮她的鼻子, “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胭肩膀立刻耷拉下来, 挑着眼皮看着他, “不想说还偏要来吊人胃口, 赵先生欲擒故纵这一招玩的真不错。”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 把她抱在梳妆台上, 揭穿她:“没你玩的好。” “我?” “胭胭, 愿者上钩罢了。” 于胭居高临下看着他, 隐约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当初她为了搭上他这条线, 确实故意抻着脾气吊着他。 看着她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想不承认?” 于胭攥住他的手,“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我都说了,愿者上钩罢了。” 那夜,于胭没有深想,很久之后,她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 于胭双腿勾住他的腰,真丝睡裙的裙摆落在桌子上堆在一起,她挑着眉毛看着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小腿轻轻动了动,和他的西裤产生的摩擦勾的他心痒。 赵冀舟低眸,指腹摸了摸她樱花粉的唇,“勾引我?” 于胭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说:“赵先生给我的生日礼物肯定不会太差,我先让你收点利息。” 赵冀舟抱住她,于胭像考拉一样攀附在他身上,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唇,蜻蜓点水。 室内的气温渐渐攀升,于胭觉得浑身都湿透了,她气息紊乱,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半睡半醒之间,她想,她真的好喜欢他。 次日上午,于胭睡到了日上三竿,刚起床吃完饭没想到家里会来个不速之客。 也不知道沈凝从哪弄到的地址,居然亲自登门给她送了个生日礼物。 于胭推开门,看着面容姣好的女人,把诧异写在了脸上。 “于小姐,生日快乐。”沈凝露出标准的笑,要把手上浅绿色条纹状的礼物盒子递给她。 于胭眨了眨眼,看着她被风掀起的头发,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谢谢沈小姐,不过就不劳沈小姐破费了。” 沈凝抱着盒子,“这么多年冀舟对我很是照顾,你生日,我送你个礼物也是应该的。” 于胭腹诽:感谢赵冀舟,那就找他去啊。 正在于胭和沈凝僵持的时候,赵冀舟闻声跟了出来,沈凝对他点点头,“赵总。” 于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不叫冀舟了? 赵冀舟穿着居家服,一副懒散的样子,他自在地环住于胭的腰,“人大老远来送你礼物,你就收着。” 于胭侧眸看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腰,于胭顺从着接过盒子,她站在一旁,听见沈凝和赵冀舟寒暄了两句,都是些场面话。 沈凝没多留,似乎只是想单纯给她送个礼物,送完人就走了。 于胭抱着盒子回屋,鼓着脸坐在沙发上,赵冀舟说:“不拆开看看?” 他极为冷静地帮她打开盒子,“沈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于胭目光移过去,沈凝送她的是一款白金刺绣限量款包包,过两天入冬背刚刚好。 赵冀舟抬眸,“以后谁送你什么,你就收着,他们送你的又便宜不了。” “沈凝出现在我家门口,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于胭看着赵冀舟,她知道沈凝这一遭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大概不是想祝我生日快乐,而是想在你面前刷存在感。赵先生魅力就是大,一个李楠,一个沈凝,哪个基因都不错,要是您想生孩子,就找她们?” 赵冀舟轻哂,拉住她的手,把她锢在怀里,“嘴巴这么毒?” 他发现他敌不过她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吃醋话语,逗弄她说:“要不我找人把东西还回去,以后不然她来了。” 于胭拧眉,“别。限量款包包,我不要白不要,给我的都是我赚的。反正,以后要还礼也是您还,又不花我的钱。” 赵冀舟评价她小财迷,于胭抿了抿唇,避开他的眼神。 她确实是“财迷”,不断把他给的钱从卡里取出来存到了自己卡里。 赵冀舟见她满口玩笑话,便知道她没因为沈凝的出现心情不好,又哄了她两句。 于胭没真生气,玩弄着他的衣领说:“下次麻烦您要是找她叙旧,离我远一些。” “我怎么会找她叙旧?都是些工作上的事罢了。” 于胭皱了皱鼻子,“那麻烦赵先生下次工作上的事也不要在我面前谈。” “好。” 过了中午,赵冀舟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带她去了家京郊高档私汤酒店。 于胭倒是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种地方,这地方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倒是惬意。 赵冀舟扣住她的手,“就当放松放松。” “好。”她小鸟依人地环住他的胳膊。 其实,在外人面前,她没有那么跋扈。 她知道,对于赵冀舟这种男人而言面子很重要,所以给足了他面子。 酒店坐落于山间,风景秀丽,远望尽将林间秋叶尽收眼底。 酒店建筑为徽式风,黑白色调为主,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这个季节,和满山的秋色融为一起,相得益彰。 院内绿水潺潺,水中的锦鲤懒洋洋地畅游盘桓,水旁的青松似生长在灰白的岩石中,每一棵都经过精心修剪。 “这个季节倒是只能泡室内温泉了。”赵冀舟略带着遗憾说。 于胭跟着他踏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到了室内。 “怎么没什么人?”她仰头问。 他漫不经心地说:“包场了,给你过个生日。” 酒店内部是休闲风,墙上挂着几幅手提毛笔字。 “先泡个温泉?” 于胭明显很喜欢这个地方,略带着兴奋说:“看电影泡温泉。” “好。” 于胭挑了件纯黑色的挂脖露背泳衣,下身是蕾丝裙。她对着镜子换好衣服,便来到温泉边,乳白色的天然泉水上浮着雾气。 赵冀舟抬眸,眼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于胭坐在一旁,将脚探进温泉,似试水温般用脚点起水花,水花落到他的胳膊上。 赵冀舟勾了勾嘴角,拉住她的脚踝把她拽了下来,蕾丝裙浮在水面。 于胭立刻扎在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她抬手推了推他,矫情地说:“我要自己去弄电影。” 赵冀舟松开她,看着她往另一边走去。她的背上只有两根绳子,蝴蝶骨翩翩欲飞。而她好像媚而不自知,手上带着水滴滴垂落,认真地研究电影。 “赵先生,《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看过吗?”她偏过头,被沾湿一半的头发贴在背上。 “没有。”他喉结滚动。 “那就看这个吧。”她露了个坏笑。 放好电影,赵冀舟对她招手,“过来。” “干嘛?” “陪你喝两杯酒。”他抬手举了举高脚杯,杯中红酒轻轻荡起来。 于胭走到他身边,和他胳膊贴在一起,“祝我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赵冀舟和她酒杯碰了一下,发出的轻响被电影的音乐声掩盖。 “这个电影讲的什么?” 于胭:“看一看您就知道了。”她突然看了他一眼,暗戳戳地说,“适合我们看。”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于胭,我们又不是在偷情。” 于胭抿了抿唇,“您多点耐心,陪我看一看。” 赵冀舟居然真的安静下来,抬手揽住她的肩,安安静静地陪她看电影。 他手碰在她脖子上的系带,很想很想顺手解开,但又不想扰了她看电影的兴致。 赵冀舟前半场电影看的是情节,没想到这倒是个大尺度电影。 这部电影是于胭偶然间刷到的,推荐理由有适合情侣看这么一条。 现在看来,确实很适合。 赵冀舟眸中藏了一团火,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胭胭还真会选电影。” 电影中,木屋内熊熊火焰燃烧,氛围缱绻暧昧,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于胭偏过头看赵冀舟,偷笑说:“赵冀舟喜欢看吗?赵先生第一次看大尺度电影多大?” 赵冀舟摸了摸他的头发,沉声说:“相比于看这电影,我更喜欢你。” “那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呢?赵先生是多大开始看的?” 他轻哂,“我看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 于胭被怼得哑口无言,默默抿了口红酒。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把她箍在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炽热的吻,温热的泉,氤氲的雾,灼烧的情…… 他深深碾着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她被浸湿的发搭在他的肩上,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流下去汇入泉中。 在于胭以为一切该接着进行的时候,赵冀舟缓缓松开了她,他的唇齿间还染着她口中的酒气。 “不继续吗?”于胭瞥了眼电影画面,雾眼朦胧。 赵冀舟用手背擦了擦她脸上染的水,“一会儿还要给你过生日。” 她略带着几分遗憾说:“那好吧。” 后面的电影中还有些唯美的探索彼此的大场面,他稳如泰山,最多拉着她接个吻,和她十指相扣。 电影结束,于胭反倒是心里一团乱麻。她选择这部电影确实是想故意撩拨他的,毕竟氛围感到了,而且她也很喜欢他和亲密接触。 没想到,却失败了。 她偷瞄一眼他,觉得他的自制力太可怕了。 泡过温泉,天色渐暗,他们便吃晚饭。 赵冀舟给她订了一个很精致的三层蛋糕,帮她点了蜡烛,让她许愿望。 于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的刹那,突然有些茫然。 曾经的她有好多的愿望,希望于华良好欠下的债务能尽快还清,希望自己能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希望那些糟糕的人不要再找她麻烦…… 可现在,这些原来她觉得难如登天的愿望早已不是困扰她的选项。 于胭颤着睫毛睁开眼,男人温柔的脸映入眼眸。 “许完了?” 于胭摇摇头,又闭上眼,如果现在让她再许一个愿望,那她就希望身边的这个人身体健康吧。 她睁开眼,嘟着嘴把蜡烛吹灭。蛋糕是她新手切的,将第一块递给了他,“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赵冀舟用指腹挑了点儿奶油抹到了她的脸上,嘴角的笑漾开,“生日快乐。” 于胭挖了口他盘子里的奶油,要往他脸上抹,被他躲开了,“胭胭,别闹。” 她咧着嘴笑了,他知道那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吃过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赵冀舟看了眼时间给她披上衣服把她拉到了室外。 “怎么了?” 他说:“等等。” 晚上十点十八分,蓝色烟花照亮整个长夜,一簇簇瑰丽的宝石,神秘又深邃。 蓝色的火花在夜空中翻滚、跃动,光彩甚至掩盖住了璀璨的星。 于胭的头发被夜风卷起,她震惊地捂住了嘴,因为烟花居然绽放出了她的名字。 她偏头,指着天对他说:“我的名字,烟火还能绽放出人名的形状吗?” “有这方面的技术。”就是很难。 于胭睫毛轻颤着,“我第一次见。” “你喜欢就好。”赵冀舟边说着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条项链,他绕到她身后,撩起她的头发,把项链帮她戴上。 项链的坠饰有些凉,她低头看,是简单的山茶花,在烟花的照耀下,闪着光。 于胭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这项链确实是精致漂亮,怪不得赵冀舟从昨晚开始就卖关子。 她不知道,这是英国顶尖设计师亲手设计的,价值连城。这套首饰名为“ideal love”,除了她脖子上的这条项链,还有一枚戒指。 “喜欢吗?”赵冀舟轻声问她。 于胭那刻没有多想,只想表达自己的情感,她说:“喜欢。” 长空中的烟花还在闪耀,照亮了大半个北城,她的感情如同烟花一般迸发。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她说:“赵冀舟,我好喜欢你。”【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0-50 第41章 “赵冀舟,你为什么不吻我?” 十月中旬, 深秋时节,山里夜晚的气温比北城内要低上很多。风拂过,掀起于胭的发丝, 她的鼻尖被吹的有些发红。 赵冀舟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借着室内倾泻出的暖黄色灯光和墨色夜空中闪耀的烟花看清了她的脸。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着光, 若仔细看, 还能看见瞳孔中他忽明忽暗的身影。 “胭胭。”他喉结滚动, 喑哑的声音顺着夜风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再说一遍。” 他往前探了半步,和她呼吸交织,似乎是想再确认一遍她的话。 于胭手微攥着拳, 环住他的腰, 仰起头,“我说,赵冀舟,我好喜欢你。” 风止, 万籁俱寂。 于胭心跳加速,攥住他的大衣, 抿了抿唇, 忐忑中又夹杂着期待。 夜空中新的一轮烟花重新炸裂, 耳边重新又灌入热烈的响声。 璀璨, 滚烫, 灼热。 赵冀舟倏地笑了, 用指腹刮了刮她的脸, 说:“喜欢就好。” 于胭的眉头耷拉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 抬起下巴张扬着问:“赵冀舟,你为什么不吻我?” 赵冀舟早就知道她与旁人不一样,她的感情一旦迸发,似火山喷发般热情,比任何人的都要真切。 于胭捏了捏他的腰,赵冀舟低下头,甚至先她一步闭上了眼睛,缓缓凑近她的唇。 他们的鼻尖擦在一起,她却突然偏过头躲开了。他扑了场空,张开眼,循着惯性将下巴扎在她的肩窝,听见她笑出声来,轻轻的颤动引起胸腔共鸣,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脸,满眼宠溺,“故意的?” 他看见她微眯着眼,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堵上了他的唇。 他们的唇碰在一起,有些发麻。他没动,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于胭撬开他的唇,主动地吻他。他紧紧箍住她的腰,仿佛要把她揉在怀里。 她觉得,他的怀里好暖好暖。 于胭缓缓和他拉开距离,她睁开眼,贴着他傻傻地笑。 他们眼神交汇在一起,情感发生了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变化。 于胭率先败下阵来,她收回手,低头假装整理了下衣服,抿着嘴角仰起头看烟花绽放。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先撩人的是你,先不好意思的也是你。” 于胭不吭声,静静地看空中的蓝海,听山野呼啸的风。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就这样跟着他,及时行乐,似乎也挺好。 烟火燃烧过后,夜空中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这夜的繁星不算多,星星点点,挂在天南海北。 于胭看了会儿零散的星,缩着脖子,“赵冀舟,好冷啊。” 赵冀舟低头看她,她虽然穿了件大衣,但下身只穿了件棕灰色的百褶裙,腿上套了一层层薄薄的肉色打底裤。 这身穿搭在白天温度刚刚好,但在夜深的山里却很冷。 赵冀舟视线往下探,一层布料,将她匀称笔直的腿型勾勒得淋漓尽致。 “冷怎么不早说?”他语气有些责怪,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到室内。 于胭坐在沙发上,看着映在落地窗上的自己的身影,轻声说:“因为想看完这场烟花。”她偏过头,“这是第一次,满天的烟花是为我绽放的,我当然要看完,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赵冀舟给她拿了条毛毯,她拉住他的手,得意地说:“睡得晚的人都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就开心了?”他攥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嗯。”她知足地点点头。 “你要是喜欢,明年接着来。”他说。 于胭抿了抿唇,没说话。 “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过生日了,自从我爸妈离婚,我就没怎么过过生日。后来遇见霍宪,他倒是也陪我过了两个生日,然后就是今天,你陪我过生日。” 她抬眼,露出个狡黠的笑,玩笑着说:“赵先生不会听不得霍宪这个名字吧。”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又如何?你又不喜欢他了。” 于胭抬眸打量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 她起身把窗帘拉好,又把门锁好,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密密麻麻的吻开始落在他的下巴上、脖子上、唇上。 停下喘息的机会,她眨着眼看着他,“我冷。” 赵冀舟把她放在床上,温热的大掌往她的腰下探,“哪冷?这儿?” 她咬住唇,“就是冷。” 他把头扎在她的肩窝,褪去她的针织毛衣,轻轻吮咬她的肩。 她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动,心跳加速。总觉得躺在这里,身上承受着他的重量,所有的感官都格外敏感。 他紊乱的呼吸声传进耳朵,温热的唇落在身体各个地方,一扫而过,像带着电流。 赵冀舟伸手拿到床边的抱枕,垫在她的腰下,继续吻她。 于胭手抓身下的床单,口中发出一声轻吟,“赵冀舟。” 破碎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她的娇媚,让他更为上瘾,他用指腹摸了摸她的眉眼,命令道:“睁开眼,看着我。” 于胭扑簌着双眼,他背对着光,她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灼热的眼神。 赵冀舟抱起她,她跪坐在上,环住他的脖子。 “说喜欢我。”他咬牙说。 “我喜欢你。” “说爱我。” 于胭有些迷茫,大脑迟钝地反应了一下,可耐不住心中的痒意,还是顺着他说:“我爱你。” 终于,天光大亮,烟花炸裂在脑海里与身体里,燃亮了整个黑夜。 于胭隐约看见窗外的蓝色烟花,似乎写着“我爱你”的字样。 烟花燃烧后,余韵尽在,拖着人丧失了全部力气,满头淋漓大汗,在半睡半醒间缓了好久。 赵冀舟缓缓退出,拉着她起来,“一会儿再泡个温泉?” “不要。困了。”她没精打采地说。 “那就先洗澡,洗完再睡。”他抚摸着她的后背,似安慰孩童般哄着她,帮她把睡袍套在身上。 于胭好像没有骨头般,慵懒地扎在他怀里,“抱我去。” 赵冀舟把她抱在怀里,低眸间全是她得意的笑。 那时候,他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于胭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将毛孔中的寒冷驱散。 等到赵冀舟洗完澡出来,她抻着脖子说叫他帮自己拿下手机,说她要玩游戏。 “你那个消消乐点来点去的有意思?”他把手机递给她。 “这是你感受不到的快乐,赵总。”她挑了挑眉,说他没趣。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于胭抬眼,屏幕上显示的是来自美国的未知号码。她任由电话响,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电话。”赵冀舟提醒她。 于胭眨了眨眼,顺手给挂了。 “怎么不接?” “陌生号码,估计是卖保险的。” “卖保险的这么敬业,大晚上还加班?”他调侃。 于胭似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把手机放在一旁,“那就等他再打给我吧,反正要是真有事肯定会再打一遍的。” 赵冀舟没注意,她顺手就把手机调了静音。 洗过澡,吹干头发,已经过了十二点。 于胭蹬掉拖鞋,掀开被子,露出个头,乌黑的发披在枕头上。她探出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赵先生要不要上床睡觉?” 赵冀舟掀开被子上床,顺手关掉了台灯。 室内一片黑暗,隐约有院子里的灯光透进来。 赵冀舟看不清她的眼睛,循着直觉环住她的腰,“睡吧。” “嗯。”于胭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于胭嘴上念叨着困,可却一直睡不着。她听着赵冀舟匀称的呼吸声,不敢乱动,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心里有些乱,为今晚她的一句脱口而出的告白,也为那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眼皮直打架,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电话又进来了。 因为手机开了静音,只有黯淡的光亮照在卧室里。 于胭咬了咬牙,轻轻把赵冀舟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拿下去,蹑手蹑脚拿着手机到了客厅。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幽静深邃的夜,接通了这个电话。 “胭胭,生日快乐。”程艳娟略带兴奋地说。 于胭看了眼时间,抱着胳膊说:“北京时间,现在已经十月十九号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明明刚刚给你打了,是你挂了。” “刚刚打的时候不是也过了十二点?” 程艳娟的话堵在喉咙里,似乎是为掩饰尴尬,她轻轻咳嗽两声。 于胭轻哂,她觉得自己于程艳娟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开心的时候,可以逗逗她,给她一个甜枣。 可于胭早就长大了,早就将她这些把戏看透。 于胭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程艳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后才想起她这个女儿的生日,打个跨境电话过来刷一下存在感,完全忽略掉北城和洛杉矶的时差。 刷存在感都没诚意,于胭轻哂。 “要不您接着睡,再睡个回笼觉?”于胭懒散地说。 程艳娟叹口气,“于胭,妈妈过两天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去看你。” “不用。”于胭立刻拒绝,“我自己过得挺好的,您别来打扰我的好心情。” “于胭……” 程艳娟的话还没说完,于胭就把电话挂了。 于胭静静愣了会儿,溜到卧室翻到赵冀舟的烟,又回到客厅里抽烟。 她突然想起了程艳娟离开的那天,她哭着求程艳娟不要走,程艳娟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她很爱吃的泡泡糖,扯掉她的手,转身就走了。 于胭记得,那把泡泡糖有很多草莓味的,淡淡的甜味混杂着微咸的泪水,在味蕾中晕开,只能难以下咽的苦涩。 她深吸一口烟,吐着烟圈,眼神麻木地看着窗外。 程艳娟说要回来,估计是因为老太太生病。可于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见她。 她明明是想见她的。 赵冀舟推开门,声音中带着没睡醒的喑哑,“在这不冷?” 于胭回眸,猩红的烟火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抹光。 赵冀舟走到她身边,抬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怎么还哭了?” 于胭吸了吸鼻子,迟钝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是哭了。 她静静地掐掉烟,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她扯了扯嘴角。 赵冀舟把她抱回床上,将被子掖好,轻声哄着她。 那晚,她迷迷糊糊入睡,耳边全是他缱绻的声音,他说不怕不怕。 赵冀舟打量着她熟睡的容颜,轻吻了吻她的眉心,腹诽她又和他撒谎。 刚刚他确实是睡着了,但他觉轻,她一动他就醒过来了。 在蛰伏的夜里,他静静地等她回来,听着她窸窸窣窣拿了烟又走了。 后来实在等不及,才起身出去看她。 他叹口气,自嘲地说:“胭胭,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嗯?” 第42章 “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当个小三。” 翌日, 于胭是被赵冀舟叫醒的,他用指腹轻捻她纤长的睫毛,把她弄得不耐烦, 闭着眼起拍他的手。 “起来了。”赵冀舟轻笑,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天气干燥,静电让她的头发飘了起来。 她今天还有课, 昨天叮嘱他一定要送她回学校。他玩笑着说再请一天假, 她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再不上课她真要挂科了。 大三是英专生最繁忙的一年, 课排得满,课下作业多。口译课,笔译课, 文学课, 翻译课,任何一门课的作业都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忆开始复苏,于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扎进赵冀舟的怀里打盹, 嘟哝着说:“不想起床。” 因为昨晚哭过的原因,她觉得眼睛有些肿, 有些发涩。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后背, “不是还要回去上课吗?” 于胭抿了抿唇, 抱怨着说:“你是不知道教授有多可怕, 总是叫我起来翻译。” “为什么总是叫你?”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懒懒地说:“因为我有前科, 当初逃课次数太多被记住了。” 赵冀舟闻言, 倏地笑了。 于胭挑着眼皮看他, “你笑什么, 你当初没逃过课?” 他目光移向远方,似乎是在翻找压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最终模棱两可地说:“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于胭默认为他不好意思承认,玩笑着说:“那就是逃过。” “嗯,那就是逃过。”他重复她的话。 两人又聊了两句,于胭的起床气也过了,便下床换衣服。 穿好衣服,她站在梳妆镜前,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肿,左眼双眼皮都成了单眼皮。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居然记不清昨天到底流了多少眼泪。 昨晚她一人坐在外面流泪,赵冀舟把她抱回去床上,本来都已经好了。可但她扎进他温暖的怀里,被熟悉的气味裹挟,她像是真的犯了梦魇,断断续续地开始委屈地落泪,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倒也是卯足了耐心哄着她,仿佛告诉她不要怕。 于胭放下手,眨了眨红肿的眼睛,无精打采地去找赵冀舟,悲哀地说:“我眼睛肿了,没法见人了。” 赵冀舟轻轻托住她的脸,细细打量,“这不是挺好看的?” 于胭眉头蹙起来,“赵先生,你平时也不戴眼镜呀。” 言外之意说他眼神不好使。 赵冀舟平静地笑笑不说话,他怎会看不出她的眼睛肿了,但他是由衷觉得她这样子也挺好看的。 赵冀舟找人送来了冰块和毛巾,他挽起袖子,将球状的冰裹在毛巾里,轻轻帮她冰敷。 毛巾碰到脸的那一刻,于胭立刻缩了缩脖子,攥住他的手腕,“好冰。” 赵冀舟攥住她乱动的手,趁她不注意,故技重施,轻轻把毛巾贴在她的脸上,果然见她“呲”了一声,然后哀怨地看着他。 他总觉得,眼前那层薄雾散尽,她的形象渐渐丰富起来,那些她刻意隐藏起来的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幼稚逐渐显露在他面前。 于胭夺过他手里的毛巾,蹬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冷敷,冰块丝丝凉意传遍身体的各个角落。 赵冀舟借着从窗外渗进来的自然光打量着她清纯的脸,低头间嘴角扬了起来,告诉她要吃饭了。 于胭冰敷了大概两三分钟,她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效果,侧着脸照镜子,感觉眼周甚至被冰的有些红。 她低头间,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她摸了摸染了体温的吊坠,由衷觉得这条项链真美。 赵冀舟以为她还在看肿起来的眼睛,走过来用大掌包住她的指节,细细摩挲着,他牵着她去吃饭,“别臭美了。” 于胭皱皱鼻子,“我才没有。” 吃过饭,赵冀舟要开车带她回北城。 早晨山间升起一层薄雾,放眼望去,秋意更浓,院内落满了秋叶。 于胭脚踏在落叶上,发出莎莎轻响。她挽着赵冀舟的胳膊,巧笑嫣然地和老板说再见。 老板看了眼赵冀舟,“赵总,再会。” 赵冀舟点头,侧眸看了眼专心踩树叶的姑娘,对老板说:“她若是想来,我再联系你。” “我觉得在这地方住,适合养生。”于胭拉开车门,轻声说。 “等夏天的时候过来,晚上山里的温度很舒适,看电影吃烧烤都很惬意。”他说。 “那可惜了,我的生日在秋天。” 赵冀舟轻笑,安慰似的说:“又不是只有生日能来,等明年夏天,我再带你多来住些天。”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美好回忆定格在这一瞬间,也是于胭觉得以情儿的身份和他过得最开心的几个时刻之一。 明明是早高峰的时间,可从山上通往北城的这条道路却一点儿也不拥挤。整条路上偶尔见到几辆车,路旁满是秋叶,被车卷起,又飘落。 于胭侧眸看着沿途的风景,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安静,带着禅意,却又热烈奔放,似地上燃成火的枫叶。 她瞥了赵冀舟一眼,把车窗放下来,冷空气灌进鼻腔,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只是问她:“不冷?” 于胭摇摇头,轻轻把车探到窗外,感受着深秋清晨的风从指缝钻过去。 赵冀舟忍了两秒她这个危险的动作,沉声提醒:“把手收回来。” 于胭满脸茫然,目光懵懂地问他怎么了。 “很危险。” 她缓缓把手缩回来,也许是觉得凉,便把窗户关上。 “赵先生。”她闲得无聊,找茬儿似的开始和他盘逻辑,“可是你开车的时候接电话也不安全。” “我什么时候……”他哼笑一声,突然顿住口中的话。 上次去接她的时候,岑凌给他打了个电话。念及她在场,他没说两句话便挂了。 就那一次违规的情况还让她记住了。 “赵先生,要注意安全哟。”她攥着安全带,带着顽劣地说。 赵冀舟没吭声。 于胭回到学校连轴转忙了两天。 因为在她生日的第二天,程与翔来找过她一次,告诉她程艳娟周末就会到津城,问她要不要回去。 于胭犹豫了一晚上,还是硬不下心来。她很想见程艳娟一面,哪怕是吵一顿她觉得也好过这种停滞不前的关系。 于是,她订好了自己与程与翔周六回津城的高铁票。 因为周末有事,她便要趁着这两天把这周的作业都写完。 傍晚,赵冀舟回家的时候,于胭正坐在书房电脑前写文献综述。 她简单用簪子把头发盘起来,支着下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认真学习。 赵冀舟默默绕到她的身后,扶着她身后的椅子,看她在写些什么。 她意识到他的到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作业上。 赵冀舟也转移视线,盯着屏幕,放眼望去全是英文。她打了两个界面,看着Zotero里的文献,又切换到word界面敲下一行字。 他不知道她坐了多久了,只见她累得锤了锤脖子。 他卷起袖子,将指腹压在她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帮她按摩着。 她攥住他的手,伸了下懒腰,满口怨言,“我都要写哭了。” “写什么呢?” “文献综述。”她嘟着嘴,觉得他不懂,就没再解释。 “明天要交?” 她摇摇头,“下周一之前交。” “那现在着什么急?” 于胭犹豫了下,抿唇对他说:“我周末有事,就不回来了。” “什么事啊?” 于胭笑笑,“和石敏出去玩儿。” “去哪?” “津城。”她补充说,“去看海。” “津城就那一小片海域,这个季节风这么大,有什么好看的?”他觉得她要是想去看海,可以直接去滨海城市。 于胭咬牙,后悔补充这么一句,她说:“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如果我挖到螃蟹,我给你带回来哦。” 赵冀舟垂眸,摸了摸她的头发,“快写吧。” “好。” 于胭垂眸,见他离开,松了一口气。 她盯着满屏密密麻麻的理论分析,叹口气,觉得写不下去。于是拿出程与翔送她的手账本,翻到他写给她的那页祝福语,无聊地在后一页模仿他的字迹。 写完一个,她看了看,觉得不太像,便又写下一个。 等她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又集中注意力写文献综述,终于熬了个大夜写完了作业。 周六,那天有些阴,从早晨起来天就朦胧一片,不知是雾还是霾。 于胭和程与翔坐高铁回了津城,在医院老太太病房的门口见到了程艳娟。 可能是因为路途颠簸,程艳娟满脸疲倦,妆容甚至都有些卡粉。 她看了眼于胭,缓步向她走来,开口却是一惯的语气,“胭胭。” 于胭眼波流动,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想等待着她再说些什么,可她什么都没说。 于胭有些失望,轻嗤一声,偏过头对程与翔说:“我们还是进去看姥姥吧。” 程艳娟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一直都在抖。 于胭故作镇定地甩开她的手,“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以为,见面后,至少会等来她的一句道歉或者是美其名曰的解释。 可惜没有。 是她不该抱有无望的期待。 医院走来里人来人往,许多人停下脚步看了两眼结怨已久的母女,又匆匆离开。 脚步声熙攘中,于胭眨了眨眼,把满口的委屈憋回去,推开病房的门。 老太太见到她,迟缓地抬了抬手。她的精神状态显然比于胭上次来的时候要好,听程与翔说,老太太过两天就要出院回家养着了。 “姥姥。”于胭蹲在床前。 老太太攥住她的手,说话还是不清楚,带着抚慰又欣喜地情绪说:“胭胭,你妈妈回来了。” 于胭低下头,她觉得程艳娟回来这一趟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于姥姥而言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是开心的。 “嗯,我知道。”她嘴角露出个笑。 “你妈妈是爱你的,你不要记恨她。” 于胭似乎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点头说:“知道了,不记恨。” 老太太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于胭依稀分辨出,她大概是在笑。 陪老太太聊了会儿,于胭从病房里出来,程艳娟拉住她的手,亲切地叫她“闺女。” 于胭舔舔唇,自我防备地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你回不回来,因为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妈妈早就死了。” “可我就是不理解,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当初要出轨?”她敌视地看着程艳娟,“毁了自己的家庭,也破坏掉别人的家庭,你就这么有成就感是吗?” 程艳娟揉了揉眼睛,给了个让于胭大为惊叹的理由,她说:“胭胭,爱情来了,你根本没办法控制住你自己的选择,你甚至愿意为了他去委屈自己。” “我永远不会。”于胭条件反射地反驳,语气却平淡得可怕,“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当个小三。” 这也是她当初进了赵冀舟的书房,一定要问他结没结婚的原因。 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以堕落,可以腐烂,但绝不允许自己走程艳娟走过的旧路。 “在你心里,爱情好伟大,露水情缘好伟大,伟大到抛弃丈夫和孩子。”于胭攥紧自己的手,“当年你走的时候我年龄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其实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因为你可以把当年的我抛弃给渐渐堕落的于华良。” “你明明知道的,他照顾不好我。” “胭胭,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你。我刚去美国状况也很艰难,可当我情况好起来的时候,我就坚持给你打钱了。” 当年程艳娟费尽周折托人偷偷塞给了于胭一张银行卡,定期往里面打钱。因为知道于华良嗜赌成性,便一直瞒着于华良这件事。 听到程艳娟口中的那笔钱,不好的回忆漫上心头,于胭被回忆裹挟,眼框渐渐湿了起来。 生理现象,她想起来就控制不住落泪。 于胭嘴唇都在颤抖,“因为我不想欠你的,因为我想证明不用你的钱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所以那张卡里的钱我没动过。” 她呼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止不住颤抖,“所以,四五年来,那张卡里也算是有一笔金额不小的钱。”她抬起眼,满眼红血丝,“你知道那笔钱被于华良发现了吗?你知道他为了这笔钱要我做什么吗?” 她抬起眼皮,那滴泪砸下来,“他说要不我就拿出这笔钱帮他还债。” 她丧失了力气般垂下肩,继续说,“要不我就嫁给他的债主,他欠下的钱就当是嫁女儿的彩礼了。” 第43章 “赵总出了个小车祸,人在医院。” 不知道住院区的哪个病人出事了, 整个楼道里突然被一阵悲痛的哭声席卷,凄惨又荒凉。刹那间,整个住院区除了悲鸣只有彻底的寂静。 于胭的肩膀在轻微颤抖, 一耸一耸的,她眼神呆滞地盯着楼道里的瓷砖缝隙,恍若一道分界线, 把她自己完全隔绝, 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很多年, 她不曾与任何人说过, 包括曾经关系最亲密的霍宪。如今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反而觉得放松。 程与翔站在一旁,从满脸不可思议转为满眼心疼。他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她性格的变化, 那是被现实毒打之后的变化。 原来他一直不理解于胭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无名无份地跟着赵冀舟, 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胭胭。”程与翔觉得口中像吞了玻璃渣子,涩涩地疼。 于胭拂开他的手,想继续说出那个让她极为窒息的一晚。她嘴唇翕张,努力了良久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更让她难以接受的细节, 那些丝丝入骨却又难以言说的细节。 她闭上眼睛,满脑子是酒臭味、王立恶心的嘴脸和于华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 她发现, 原来人真的是怂的。她甚至已经想好把一切都说出来, 她想看着程艳娟懊悔、愧疚的表情, 进而享受报复了抛弃自己的母亲的快感。可事到临头,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她又成了缩头乌龟, 把脆弱的自己伪装在坚硬的外壳之下。 程艳娟的眼中终于有些波动, 混浊的眼球只剩一片灰。她抬了抬手, 似乎是想安慰于胭, 手指颤了颤,但又把手放了下来。 那一刻,她真的很后悔,把年幼的女儿扔下。 于胭舔了舔唇,把眼角的泪抹干,自嘲地说:“你说我怎么没遗传到你的狠心?” 如果她足够狠心,没有在次日因为于华良口中的那些话心软,那她这两年也不用这么累。 “胭胭,你是个好孩子,妈妈从小就知道。”程艳娟拉住她的手,眼中盈满了泪,“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于胭像只刺猬,甩开她的手,“你别给我发好人卡,我也不稀罕做个好人。我只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好,只知道谁欺负我我就要报复回去,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于胭拂了拂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艳娟,“我告诉你,我现在也不在意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了,我真不在意了,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于华良是可恶,但至少,他清醒的时候还记得我是他女儿。我就是这么可怜可悲,因为这点儿仅仅能抓在手里的亲情,一直宽容于华良。” 如果不是她抛不下这仅有的一点儿亲情,她可能在高考报考的时候就挑个远一点儿的学校,即使当时的代价可能是和霍宪分开,她也不介意。 她就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以自己为主。可大概是因为没有亲情,她不愿抛弃和于华良的父女情。 “蠢事做一次就够了,这次我不会再因为你的三言两语给自己徒增麻烦了。但我警告你,姥姥身体不好,你最好不要和她说什么,在她面前把咱们母慈女孝的戏演好了。等过一阵子,你走了之后,我们也不要再联系了。” 程艳娟觉得,于胭本质上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即使她们的关系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愿意为了老太太委屈自己。 于胭从包里掏出一块纸,收拾起脸上的狼狈,缓步踏着楼梯离开。 程与翔扫了眼虚弱无力坐在楼道蓝色塑料椅子上的程艳娟,还是抬步去追于胭,和她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于胭走到医院的花园里,踏过小路,坐在长椅上。长椅上落了片半黄半绿的叶子,她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 程与翔坐到她身旁,他们之间隔了一段不长的距离。 他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他觉得自己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于胭把手上那片叶子碾碎扔在地上,随意拍开程与翔的手,带着鼻音说了句:“别可怜我。” 他眸色深了深,觉得她这种时候也这么要强,于是把手收回来,捏了捏身下的木制椅子。 “她什么时候走?”于胭偏过头问。 “大概会呆一阵子,会在家陪奶奶一段时间。” “舅妈怎么说的?她回来?” 程与翔叹口气,“我妈那个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胸中闷着一口气,这两天连医院都没来。” 言外之意,鲁霞和程艳娟还没见过面。 “行。”于胭眨了眨眼,起身。 她也不想操心鲁霞会怎么对待程艳娟,只觉得程艳娟多在津城呆一阵子,姥姥会开心的。 大概是人到暮年皆是如此,格外珍视亲情,图个天伦之乐。 “你干什么去?”程与翔追起来。 于胭摇摇头,“不知道,随意溜达溜达。”她此刻只想忘记满脑子的糟糕想法。 “我陪你。” 两人坐上公交车,于胭靠着窗户,把头偏向窗外。 津市的公交车开的很快,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于胭觉得有种时光殆尽的错觉,恍恍惚惚。 “总感觉的这些年变化好大,翻天覆地。”她突然感慨着说。 程与翔细细地算,她确实已经十年左右没有逛过津城,似乎有种被这个城市抛弃的感觉,一如当年程艳娟抛弃自己。 “时代在发展,科学在进步。” 于胭瞥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天,程与翔陪着于胭漫无目的地逛了半天,甚至还陪她在大悦城买了件衣服,米白色的开衫毛衣,他连连夸好看,抢着打包付了钱。 于胭看他的积极性,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开心。 程与翔去付钱的时候,店员玩笑地说:“你男朋友还挺好。” 于胭眉头微蹙,早已经把在医院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玩笑着说:“你觉得他像我男朋友是因为我们有夫妻相吗?” 店员仔细回忆着程与翔的长相,“你别说,还真有些像。” 于胭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解释说:“他是我哥。” 店员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于胭摆摆手,丝毫不介意。 付过钱回医院的时候,于胭还和程与翔念叨了这个小插曲,她调侃他说:“是不是没少陪石敏逛街?” 程与翔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对了,你和石敏在一起的事,你和舅舅舅妈说了吗?” 程与翔的笑容顿在脸上,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分手的事呢。” “你没说?” “一直没机会,等以后再说吧。” 于胭沉默片刻,什么也没说。 回到医院的时候,太阳西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于胭推开病房门,程艳娟正坐在病床前给老太太喂饭。老太太目光一直定格在程艳娟的脸上,满脸慈祥。 太阳余晖落在老太太的脸上,她的皱纹宛如春水波澜,昭示着时光的流逝。 老太太闻声回眸,将视线落在于胭身上,缓慢地对她招了招手。 于胭走过来,“姥姥。” 老太太牵着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你妈妈回来了,你也回来了,真好,真好。” 程艳娟偏过头瞟了于胭一眼,嘴角弯了起来,感慨着说:“胭胭都成大姑娘了。” “是啊,好多年没见到了。”老太太轻拍着于胭的手,“要是在街上遇见,我都不敢认这是我们胭胭。” 于胭坐在床边,“姥姥,您忘了,我明明前几天刚来看过你。” 老太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突然问于胭:“胭胭谈没谈男朋友?” 于胭的笑僵在脸上,她突然想起赵冀舟的话,他说她可以对外称他是她男朋友,她的确也这么做过,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学校里的传闻不再那么难听了。 可此刻,面对老太太似家常便饭般的询问,她反而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看样子应该是谈了。”老太太玩笑地说。 于胭摇了摇头,“哪有?没谈。”她偷瞥了程与翔一眼,摸了摸老太太的手,“我要是谈了男朋友,肯定得带回来给您看看,让您帮我把把关。” 说完这话,她突然悲哀地想,她和赵冀舟大概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在老太太的记忆中,于胭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也没多加怀疑。 倒是程艳娟看了于胭一眼,缄默不言。 于胭又和老太太聊了两句,要拉着程与翔去吃饭。 程与翔会意,跟了出来,率先说:“放心,赵冀舟的事我不会和家里说的。” “谢谢。”于胭点头。 于胭在津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又来医院陪老太太呆了半天,她和程艳娟心照不宣地演戏,丝毫没有母女间的不睦。 令于胭奇怪的是,程艳娟这个性格,居然真的没再喋喋不休地缠着她。 她说不上自己是知足还是失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的时候,程艳娟突然拉住她,“胭胭,妈妈昨晚想了一晚,确实是我的错,当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抛弃了你。” 于胭一声不吭。 “可妈妈确实一直惦记着你,你生日我记得,我前几天还和你叔叔念叨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条银手链,“你小时候就喜欢这种东西,昨天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拿给你,生日快乐。” 于胭盯着那条手链,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先接个电话。” 她看是宋疆的电话,特意绕到楼梯间接。 楼梯间光线有些暗,有些昏沉和寂静,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有回响。 “宋助,怎么了?” 宋疆顿了下,“于小姐,您要回来吗?赵总出了个小车祸,人在医院。” 第44章 “离了我,没人敢要你。” 楼梯间的窗户开着, 凛冽的风吹的人打了个寒颤。 挂断电话后,于胭觉得焦头烂额,鼻尖沁出丝丝汗水。 她立刻买了最近一趟回北城的高铁票, 边走边低头买票,都忽略了站在楼梯口的程艳娟。 程艳娟倚靠在门上,俨然没有任何偷听被发现的心虚。她从兜里翻出女士烟, 把烟咬在嘴里, 嘴角轻挑, “胭胭, 家里又不是不让谈恋爱,你倒是没必要瞒着我们。” 于胭愣了一下,即使是在程艳娟面前, 她依旧对她和赵冀舟的关系难以启齿, 她耷拉着眼睛看了程艳娟一眼,沉声提醒:“医院内禁止吸烟。” 在她的记忆里,程艳娟是不吸烟的。 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最基本的就是习惯。 程艳娟把烟拿下来, 重新掏出那条银手链,“收着吧, 下次见面没准是我死的时候了。” 于胭眼中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丝难过, “祸害遗千年, 您会长命百岁的。”她和程艳娟擦肩而过, “我要回北城了。” “嗯, 我过几天也回洛杉矶了。”程艳娟胳膊耷拉下来。 她有些失望, 这次回来, 她确实是做好了和于胭这个女儿重修于好的准备。 但确实, 女儿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价值观和见解,尤其在性格上的变化是她这么多年不曾参与也没资格加以评价的。 于胭闻言,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本来都已经抬脚迈出了楼梯间的门槛,突然又折返回来,挑起程艳娟手上那条手链,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程艳娟看着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觉得手中还残存着一抹手链的余温。她缓缓叹了口气,下次她再回国便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于胭简单收拾好东西,和老太太道了个别,便打车去高铁站。 途中,她满是不安。 她给赵冀舟打电话,他不接,给宋疆打电话,宋疆依旧是模棱两可的说辞,说赵冀舟只是出了个小车祸,轻微脑震荡。 于胭真不理解,宋疆说的话怎么能那么云淡风轻,脑震荡还不严重吗? 下了高铁,她打个车直奔医院高级病房。她拖着个黑色的十八寸行李箱,喘了两口气,推开病房的门。 高级病房很大,一眼望去哪有病房的样子,基础设施俱全,甚至有点儿总统套房的感觉。正在于胭犹豫赵冀舟住在哪个门后的时候,宋疆也推门进来了,“于小姐。” “赵冀舟呢?”她放下手里的行李箱。 宋疆给她指了个方向,于胭不带任何犹疑,快步推开房门,将视线直接落在了躺在床上的赵冀舟身上,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环境。 房间的采光很好,将病床上的人烘托得静谧而温柔。 赵冀舟闻声睁眼,见到眼前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两秒,眉眼漾开,对她招了招手,“玩得开心吗?怎么回来了?” 于胭坐在床边环住他的腰,哽咽的声音夹杂着晚秋的风,是种他从没听过的哑涩,“赵冀舟,你没事吧。”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有很大的心情起伏,对程艳娟,她虽然将狠话说尽,可依旧找不到一个和她恰当的相处模式。 而在听到赵冀舟出车祸的那一刻,她得承认,她心里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浓重的畏惧感将她裹挟。她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似和风细雨,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走进她的心中,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她的心。 这还只是单纯的喜欢吗? 于胭不得而知。 她心中有一个浓烈的呼之欲出的但又让她极为恐惧的想法。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情感,紧紧攥着她身上的被子。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乌黑的发缠在他的指尖,浓密,顺滑,夹着淡淡的花香。 他安慰地说:“没什么大事,不是还好好活着?” 于胭抬眼,眼中蒙了层水雾,“脑震荡还不是大事?” 赵冀舟在那一刻真觉得玩笑开大了,惹得她要哭了。 他似抚慰地摸了摸她还有些凉的脸,“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磕了一下。” 于胭眨了眨眼,“可宋助说……”她偏过头看了眼宋疆。 宋疆求助似的看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看好戏的陈望洲,他削苹果的动作顿住,挖了块苹果塞进嘴里,替宋疆解围,懒散轻佻地说:“轻微脑震荡也是脑震荡,小车祸也是车祸。人都被岑姨逼着住院观察了,还不严重吗?” 于胭骤然惊醒般,松开环住赵冀舟的手,从床上跳下来,整理了下衣服。她耳根有些绯红,问赵冀舟:“他怎么在?” 陈望洲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吊儿郎当地说:“我一直都在,是你满眼都是赵冀舟,没看到我。” 陈望洲意有所指地看了于胭一眼,“这样吧,我和宋疆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于胭也不矫揉造作,牵着赵冀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叫嚣着说:“当然是你们走了,总不能是我走吧。” 陈望洲挑了挑眉,把烟塞进嘴里,“回见。” 他啧了两下,推开门,真觉得赵冀舟把人惯坏了,以前哪有这么娇纵? 听见门被关上,于胭身子前倾,大衣的布料擦在他的胳膊上,酥酥痒痒的。她抬手摸了摸赵冀舟的额头,“真没事吗?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真没事,本来都要出院了,但是我妈非要我再住两天观察观察。” 于胭叹口气,突然想起前几天才提醒过要他开车当心,她皱着脸,似算账地问他:“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开车要注意安全,你就不当回事。” 他轻笑,真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有正宫娘娘的架势。 “不是我开的车,是宋疆。当时在十字路口有个车闯红灯,宋疆及时调头刹车,两辆车就擦了个边,不过人都没什么事。”他云淡风轻地解释,手还不安分地在她的后背上摩挲。 “什么叫就擦了个边,你严肃点。”她拍掉他的手,气他这个毫不在乎的态度,“那如果宋助反应慢一点呢,是不是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了?到时候恐怕你就要住进ICU了。” “咒我?”他去掐她腰上的痒痒肉。 于胭思索着后退,偏过头,“我说的是实话。” 赵冀舟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个床位,把她箍在怀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哑声说:“胭胭,你很关心我。” 于胭怔了下,任由他抱,嘴硬地说:“我怕您出个什么事,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下家。” 他吻了吻她紧闭的唇,“你觉得整个北城谁能接我的盘,嗯?”他和她鼻尖蹭在一起,似诱哄又似危胁,盖棺定论地说,“离了我,没人敢要你。” “我又不是缺了男人活不了?”她反驳。 赵冀舟撬开她的贝齿,掠夺掉她的呼吸,意有所指地说:“但是跟着我,能让你快乐,不是吗?” 于胭觉得浑身燥热,用手撑着他的胸膛往后退了退,“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我要回家洗澡换衣服。”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她太阳穴跳个不停,害怕他要在这做些什么事。好在他还没有混蛋到这个份上,只是吻了吻她的手背,问她:“扰了你出去玩儿的兴致,不记恨我吗?” 于胭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永远是用在“记恨”这种程度很深的词在交流相处。 她抿了抿唇,瞬间想起她没跟他说实话,也就是她现在仍然要说谎。她点了点他的胸膛,“玩儿到一半被喊回来确实挺让人不爽的,但是见到您还活着,我还挺开心的。” 赵冀舟垂眸,恍然觉得费点手段骗骗这个姑娘还是挺值得的。 今天上午,听到他出车祸被岑凌逼着再住院观察两天,陈望洲便美其名曰过来探病,其实是为了来看他被憋在医院出不去的笑话。 陈望洲大概是真的无聊,最近身边也没哪个姑娘得他的心,便坐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和赵冀舟聊天。 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了于胭的身上,他出幺蛾子说让赵冀舟把人叫回来,看看人是关心他多一些还是幸灾乐祸多一些。 赵冀舟虽然口中说着他也没什么大事叫人回来干什么,人正和同学玩儿的好好的,但是心里还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关心他。 这么多年的感情,陈望洲自然能参透照赵冀舟心里的想法,他叫宋疆打了这个电话,指示着把人骗回来。 然后呆在病房等着看这场好戏,顺便做好了担着“主谋”这个罪名的准备。 没成想,于胭对赵冀舟的关心倒是真的,甚至连责任都没追问。 赵冀舟又把她揽进怀里,“陪我躺一会儿。”他摊开被子,给她裹严实,又把人紧紧圈在怀里。 她今天的表现,他由衷觉得满意。 于胭快被他捂得透不过气来了,探出头,清澈的眸子盯着他说:“赵先生,捂死人是要偿命的。” 他摸了摸她的眉,“我哪舍得?” 她觉得他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就会折腾她,便作威作福地在被子里折腾,抻抻胳膊伸伸腿,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弄得本就不大的被子四面透风。 “胭胭。”他突然虚弱地叫了她一声,“头疼。” 于胭停住手上的动作,眨了眨眼,立刻起身要去找医生。他笑了,堵住她的唇,“逗你的。” 她被他压在身下,环住他的腰,完全没有被捉弄的气愤,认真地说:“你没事真好。” 赵冀舟吻上她透着青色血管的脖颈,细细吮咬,手不安分地去解她的衣服,却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能感觉她身体明显一僵,卯足劲儿去推他。 “谁?”赵冀舟问。 宋疆看了眼站在门口端庄的女人,岑凌满脸冷淡,瞥了眼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似乎对儿子身旁藏了个女人这件事无动于衷,甚至还好心让宋疆提醒一番。 宋疆看到她递来的眼神,对着门说:“赵总,岑姨来了。” 第45章 “于胭,我女朋友。” 于胭耳朵有片刻轰鸣, 她知道宋疆口中的“岑姨”指的是赵冀舟的母亲。曾经她也听过赵冀提过岑凌,如今想到要面对面交锋,她更觉得窘迫, 只想一味逃避。 于胭瞪了他一眼,满心悔恨,她就不该心软回来看他, 偏偏还遇上他母亲。 她耳根红得彻底, 推搡着他要从病床上起来。 赵冀舟似乎一点儿都不慌, 唇角依旧挂着笑, 他泰然自若地攥住她的手腕,伏在她耳边,温热的唇细细地咬住她的耳朵, 呢喃着说:“怕什么?” 于胭骤然后退, 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毛衣开衫被解开的两颗纽扣,压低音量说:“那是你妈妈。” 赵冀舟了解岑凌,他知道既然岑凌让宋疆给了提醒, 那她必然不会贸然推门而入的。 此刻,看着于胭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的劣根性更甚, 故意在逗她。 “把你介绍给我妈认识好不好?”赵冀舟蛊惑着说。 那一刻, 他心里真闪过了这个念头, 反正岑凌也一直很好奇于胭这个人。 “我怎么能啊?”她无奈地说, 觉得他真是嚣张。 他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不能?” “赵冀舟, 我什么身份我还是清楚的, 你别为难我, 让我难堪。” 赵冀舟松开她,哂笑一声,眼神渐渐冷淡下来,周遭的空气结了层冰。 他们的想法好像永远不同频,他是发自真心说的那些话,她却觉得他是在故意为难她。 于胭挣脱开桎梏,松了口气,跪坐在床上,把纽扣系好,抻平衣服上的褶皱,又解开头绳,摆弄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 赵冀舟仰着身子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简单整理下衣服,抬眸看着她。 于胭已经被羞耻心裹挟,都怪他,非要抱着她上床、非要逗她。她往后挪了挪腿,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赵冀舟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把她抱在怀里,听着她紧张的粗喘声。 于胭在身体后倾的那一刻有种坠崖感,真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她瞳孔有些涣散,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轻声嘀咕:“吓死我了。” 赵冀舟帮她顺了顺后背,想指责却想到她刚刚受了惊吓,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急什么?” 于胭突然又想起来他妈妈还在外面,挣开他温暖的怀抱,立刻从床上跳下去,穿好鞋子,“赵冀舟,我躲在哪儿?” 她真的已经慌不择路了,有种偷情被人发现的错觉。平时赵冀舟带着她招摇过市,出现在各种场子,她不介意。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妈妈。 赵冀舟把她的手裹在掌心,玩笑地说:“给你挖个地洞钻进去?” 于胭气急败坏,小声说:“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赵冀舟掀开被子,拍了拍床,“要不然上来,把你的脸捂上?我妈总不能来掀被子。” 他挑着眼皮,似乎在等她像平时一样反击他,但她却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攥住他的胳膊,讨好似的给他按摩,“求你了。” 赵冀舟看她澄澈的眸中写满了慌张,他轻声说:“我妈没那么可怕。” 于胭咬唇,其实她大概知道岑凌是个温柔的人,可她怕的是她和赵冀舟的这段阴暗的拿不上台面的关系。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别怕,就站我身边。” 他摊了摊手,“你也不能躲在洗手间吧,我妈指不定什么时候走呢。” 于胭这才有机会环视整间屋子,望到洗手间的那一刻,她如获新生,真的要躲进去。 赵冀舟拉住她的手,也不逗弄她了,“别怕,在我身边,我在呢你怕什么,一会儿找个机会就让你回家。” 于胭抿了抿唇,双手相扣站在病床边,听见他说门没锁。 果然,不出三秒,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进来。 岑凌视线从于胭身上扫过,觉得人看着比照片上的还要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生得那般勾人。 她轻笑,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气,缓步坐在床边,问赵冀舟:“感觉怎么样?” 赵冀舟懒散地倚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您要是不让我住院,估计早就好了。” 岑凌把包放在一旁,“关心你还不领情了。” 于胭站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岑凌,她保养的很好,眼角一点儿皱纹都没有。 岑凌和赵冀舟的相处模式很轻松,只是于胭一个大活人站在身边,自始至终她都没过问。 于胭好像忽然明白,在岑凌这种人的心里,她甚至都不配被提到台面上来。 赵冀舟似乎意识到她的失落,忽然攥住她的手。 于胭茫然抬头,想抽回手,奈何力气抵不过他。 “妈,您瞧,光顾着聊天,都忘了把人介绍给您了。” 岑凌眯了眯眼,面部表情没有变化,逢场作戏般顺着问:“这是?” “于胭,我女朋友。” 于胭敛眸,耳边还回荡着他的那句话,不知作何反应。 他捏了捏她的手,“胭胭,叫人。” 于胭像被逼上了绝路般,挤出一个笑,“阿姨好。” 岑凌瞥了眼面不改色的儿子,心里属实生气,但却不好发作,不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失了形象。 她笑着说:“我都不知道舟儿谈了女朋友,刚刚看你站在旁边我还以为是陈三帮忙雇的护工,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 于胭知道岑凌这话是在敲打她,从骨子里看不上她,说她和医院里的护工没什么区别。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配不上赵冀舟? 于胭抿了抿唇,想开口反驳。 她和赵冀舟这段关系确实是拿不上台面,可她也没有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护着她说:“妈,把胭胭介绍给您是想您以后能帮我护着她,而不是任您欺负她。” “她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冒犯了您您多担待些,我替她赔不是。但若是传出去您欺负一个小姑娘,在圈里也让人笑话。” 岑凌笑了笑,由衷感慨,“舟儿越来越有主见了。”会威胁她了。 岑凌从床上站起来,即使因为于胭胸中闷了一口气,但对儿子的关心是真的。她叮嘱赵冀舟:“我走了,你不许提前出院。” 赵冀舟见好就收,“知道了。” 整个过程,于胭像是做了一场浮华梦。直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迟钝地看向赵冀舟,他的眸中满是温柔,似乎很满意刚刚的事。 “赵冀舟,你疯了吗?”她开口,语气间尽是不可思议。 她甚至都不敢跟家里说关于他的任何事,倒是他把她放到了面儿上来,甚至逼着他妈妈认可她。 早知他要这样,那她宁愿刚刚听岑凌羞辱她几句,反正也不能少块肉。 可现在,她没出息地为他的话心动,瞬间又为自己对这段关系遮来遮去的举动感到羞愧。 他的热情似火山喷发,而她却是一座冰山。 她有些手足无措,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赵冀舟把被子盖好,将她揽进怀里,蜻蜓点水吻了吻她的唇,“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你明明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的,你这样,不是给她徒增烦恼吗?况且,我又不在意一个名分,或者是一个所谓的名正言顺。这些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我不在乎,也不想要你做到这个份上。”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忐忑,她口不择言,破口而出的话都是难听的,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后来她发现,现在不屑一顾的东西成了她心中的郁结,成了她耿耿于怀的东西。 “这是你的心里话?”赵冀舟挑了挑她的下巴,眸色渐暗,似乎她一点头,他就能掐死她。 于胭舒了口气,失落地耷拉下肩膀,认命地往他怀里扎了扎,闷闷地说出了心里话,“因为我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可以回馈给你。” “我不需要你的回馈。”他以为她指的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于华良。 “可我觉得……” “觉得什么?愧疚?”他很满意她刚刚那番话,慵懒地摆弄她的头发。 她点点头,具体是什么情感她说不清,但是愧疚大概是有的。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问:“背着我出去坑蒙拐骗了?” 于胭愣了下,摇头,“哪有?” “那是背着我出去找别人了?” 于胭眉头微蹙,“你别胡说。”她哪里敢? 赵冀舟笑了,“既然都没有,那就不用觉得愧疚。拿出你以前的本事来,想一想办法让我妈喜欢上你,嗯?” “我哪有那本事?” “那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他轻笑,他喜欢她就够了。 于胭往他的怀里扎了扎,觉得今天太过受宠若惊,好像他的一句话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也打乱了她原定的节奏。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不能再更进一步了,她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快要决堤了。她怕再这样发展下去,万劫不复的只能是她。 “一辈子保持这样吗?”他又提及这个话题,似乎很在意“一辈子”这个问题。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条件反射地反驳他。她会说怎么可能一辈子的,过了现在这一程,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的。 可现在,她似乎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居然仗着胆子,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窗外的光透了进来,他们交颈拥吻,滚烫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她脖子上的项链悬在半空,带着她身体的余温,泛着光。 第46章 “赵冀舟,你打死我吧。” 赵冀舟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于胭下课后就来这陪了他三天。 出院那天,于胭收拾东西,她边叠衣服边嘴上嘀咕着说:“怎么感觉把小半个家都搬来了。” 赵冀舟整理了下藏青格纹领带, 自然地从身后圈住她的腰,缱绻着说:“不都是你搬来的?” 于胭转过身子,替他整理了下领带, 又用指尖勾着他的领带打圈, “还不都是给你用的, 你少倒打一耙。要不是你, 这地方我都不稀罕来。”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好,都是给我用的, 辛苦你了, 可以吗?” 于胭还没什么反应,偏过头看见了倚在门口的陈望洲,陈望洲嘴角挑着放荡不羁的笑,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这出恩爱的好戏。 于胭:“你怎么又来了?” 陈望洲屹立不动, 挑了挑眉,“送行?” 赵冀舟轻拍了下于胭的腰, “你先收拾, 我和陈三有点事。” “哦。” 于胭无暇关心他们要说什么, 她一想就知道他还有公司的事要忙, 毕竟他这三天是听岑凌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医院。 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于胭眯了眯眼, 弯下腰, 一条腿跪在沙发上继续叠衣服。 她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看着立在地上那两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 兀自坐在沙发上玩消消乐。 手机上突然弹出条消息,是程与翔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趟雍和宫。 于胭玩笑着说他不会来了北城四五年还没逛过雍和宫呢吧。 程与翔告诉她,他是想去雍和宫给奶奶求一条开光的手串保平安。 于胭觉得自己一和他对比,简直就成了没心没肺的那个。人家想的是图个健康平安,姑且不论这东西可不可信,至少这份心是好的。而她呢,满脑子都是玩儿。 于胭觉得羞愧,立刻应了下来。 和程与翔约定好去雍和宫的事,她又百无聊赖地玩儿了会消消乐,然后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晒太阳。 阳光充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居然浑浑噩噩地睡了回去。 赵冀舟回来的时候,她睡得正香,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大衣,一半落到了地上。 她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短款毛衣配了件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安分,毛衣下刚好露出一截腰肢。 他突然想到,她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不盈一握,他两只手便可将其箍住,她便再也动弹不得。可她吃的不少,他平时也不曾苛待她,有时候晚上体力消耗过度,他还会给她加顿夜宵。 怎么就是养不胖呢?他想。 赵冀舟踱步走到她面前,坐在沙发边上。这个季节的光是柔和的,不带任何灼伤力,衬得她这个人都温柔许多。 他静静地打量着她这张精致的小脸,突然笑了出来,他得承认,最初他对她就是见色起意。可现在呢,她这个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她睡得很熟,完全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恬淡安宁。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把她叫醒了。看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伸手去拉他的手,像只慵懒的小猫,他被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裹挟。 他知道,她是依赖她的。 赵冀舟往前挪了挪,把她拉起来圈在怀里,“回家了。” 于胭把下巴卡在他的肩窝,声音沙哑地说:“知道了。” 那时候的于胭已经溺毙在他的温柔中了,在她的角度,他是个成熟又温柔的恋人,是值得她依赖的对象。 却忘了,他这个人本身偏执又狠厉。他待你好,只是因为他愿你待你好。 他这种人,一但翻脸,能一秒将你拉进地狱。 周末,下了场小雨。 于胭和程与翔本想等着雨停了再过去,可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眼看着到了下午,雨也没有要停的迹象,两人只好打车去了。 北城温度持续下降,寒冷丝丝入骨。 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当天雍和宫的人数比较少,似乎少了些往日的喧嚣,多了份沉静。 雨中的雍和宫,似乎更显庄重神秘。雨水顺着琉璃瓦屋顶滴落下来,禅意渐浓。 于胭和程与翔并肩踏在潮湿的石板路上,一人撑了一把伞,她问:“你怎么没带石敏一起?” 程与翔笑笑,“她人忙,不是准备明年考研?” “那你给她买一个带回去好了。”于胭笑笑,绕过地上的水洼。 “嗯。” 他们两人收起雨伞进了法物流通处,开始挑手串。 于胭低眸看着那些手串,将视线落在了手串下的“平安”两字。她低声问程与翔:“这个准吗?” 程与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心诚则灵。” 于胭挑了个香灰琉璃手串,暗夜星空蓝,大串,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男款。 程与翔挑眉,“你就给自己买这个?” 她摇摇头,语气娇羞的像个早恋的少女,“我不买,给赵冀舟买一个,希望这东西能准。” 赵冀舟住院那几天,陈望洲没少来医院待着。他闲着无聊就吓唬于胭,有次突然说起赵冀舟这次的车祸,说宋疆要是再反应慢几秒,估计赵冀舟就一命呜呼了。 于胭瞥了他一眼,说他乌鸦嘴,结果人真从手机上翻出了段截取的监控视频。 即使监控像素不是很清晰,但于胭还是看的心惊胆战,那辆红色的车突然闯了红灯,直奔赵冀舟的那辆黑色的宾利而来。 按照固有轨迹预测,两车即将相撞。幸亏宋疆及时向右打死方向盘,和红车擦边而过,但还是被后面的车追了个尾。不过后面的车反应也迅速,追尾不太严重。 这件事,终究是入了她的心,成了她牵挂的存在。 程与翔看着手串下的“平安”二字,偏着脸打量着于胭,“你……” 于胭笑笑,率先说:“他这人别的应该也不缺了,就求个平安吧。” 程与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推着走,“选完了吗,选完去排队结账了。” 外面雨声潇潇,向外望去,建筑的翘角飞檐似仙鹤翱翔。 雨水似乎洗去了浮华,金黄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体,缭绕的烟雾,雨中撑伞祈福的人,浑然一体。 于胭和程与翔排队去开光室给法器开光。 于胭跪在垫子上,双手捧着那个香灰琉璃手串,举过头顶。法师给法器诵经开光,整个过程大约两分钟。 结束后,于胭从垫子上起来,觉得胳膊有些泛酸。她用指腹轻轻摸了摸手中的东西,人也虔诚很多。 其实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跪在那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些什么,只觉得听着法师诵经有种净化心灵的感觉。 她信佛吗?她觉得说不上。 但人总归对未来有期待有向往。 而她知道,她把她这辈子对佛的信赖都押在了赵冀舟身上,她希望他以后能平安健康,永远不要再出像上次那样的意外。 开过光,于胭和程与翔在雍和宫内逛了一圈,从出口出去。 他们在附近找了家小店随意吃了碗面,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雨势越来越大,灰蒙蒙的空中窥不到一颗星。 出了面馆的门,于胭缩了缩脖子,和程与翔分道扬镳。 她打了个车直接回家,大概是赶上了晚高峰,路上有些堵。 司机师傅和她聊天,问她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本地人。” “本地人还去雍和宫?” 于胭笑了笑,“求个串。” “你这个年纪,求的是事业还是学业?” 于胭摇摇头,“帮我男朋友求个平安。” 司机没说话,大概是觉得她是个恋爱脑,或者觉得她男朋友可能得了什么难治的疑难杂症,才让女朋友一人去求串。 一路上和师傅聊了两句,倒是不觉得时间难捱。 到家后,于胭付过钱后和师傅道谢,然后撑着伞下车。因为撑伞的动作有些慢,雨淋在了她的头发上。 于胭看见了赵冀舟的车,觉得他在家。她进屋后,换上拖鞋,把外套和包挂好,然后拿着装着手串的绒布袋去找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有些暗暗的激动。 她找了一圈,也没在一楼看到他。 她踏着楼梯上二楼,兴奋地叫他:“赵先生。” 见没人回应,她又抬高音量,“赵冀舟?” 依旧没人应答。 于胭在他的书房和卧室都没找到人,环视了四周,抱着侥幸心理踏进了她的书房。 她的书房没开灯,推开门,外面的灯光渗进来,勾勒出男人的身影。 乍一眼,于胭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被吓了一跳,立刻摸到了灯的开关,“啪嗒”一声,书房骤然大亮,男人眯了眯眼,右手扯着领带松了松。 于胭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天天气闷,觉得室内气压低了一个度。 她抿了抿唇,右手食指勾着绒布袋,背着手,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你怎么在这?我叫了你好几声。” 他很少来她的书房,之前来的时候都是抱她回卧室睡觉。 赵冀舟抬眸,狭长阴翳的双眼迸射着寒光,没有一丝温度。她看见他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衬衫袖口微翻,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于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冀舟,循着直觉知道他是生气了。即使她有些害怕,但还是走到他面前,安慰地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怎么了?” 赵冀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钳制在自己腿上。她手上的力气丧失,装手串的绒布袋掉在地上。 而他,被怒火充斥,已经丧失了理智,完全没注意掉了什么东西。 他用手箍住她的下颌,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弄脱臼。 “赵冀舟,你弄疼我了。”她去掰他的手,却被他按住手腕反剪着双手,她弓着背被他按在桌面上,桌沿硌得她胸口疼。 这个姿势,于胭觉得自己像被囚禁游街的犯人,尊严扫地。 她抬眼,目光所及之处,是她过生日的时候程与翔送她的那个手账本。手账本翻开,棕黄的纸页上清秀的字体写着程与翔的名字。 还没等她说话,他突然松开她的手。因为没有了后面力量的牵制,她直接扎在了桌面上,磕得她鼻子生疼。 赵冀舟缓缓起身,让她自己坐在椅子上。他从木制笔筒里抽出一根钢笔,拔开笔盖随意扔在桌子上,笔盖落在桌子上发出的清响震得人心颤。 他掰开她的手,把笔塞进她的手里,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沉声命令:“写我的名字。” 于胭骂他:“赵冀舟你有病啊,你弄疼我了。”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在这发疯,把她当作他的出气筒。 于胭猛地站起身来,把笔摔在地上,钢笔黑色的墨水溅在地上,弄脏了装手串的绒布袋。 突然听见“啪嗒”一身,她偏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皮带。 他抽出皮带,对叠着拿在手上,似乎下一秒这东西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于胭谩骂的话说不出口,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咬紧牙关,她已经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生理性的惧怕。 “赵、赵……” 赵冀舟用皮带挑起她的下巴,他背对着光,眼中只剩彻夜的黑,勾勒出的阴影完全将她覆盖。 “写我的名字。”他仿佛黑夜中的鬼魅,沉声蛊惑着说。 她被逼得节节后退,摔在了椅子上。 于胭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觉得光影交错,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不断往心头漫涌,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她被窒息感裹挟,胸口剧烈起伏着来获得呼吸。 见她没有反应,他用力上挑皮带,使她不得不扬着下巴看着他。她的呼吸打在他的手背上,眼中瞬间蒙了层雾,闭眼间,豆大的泪滴从眼角滑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突然,窗外闪电骤现,雷声轰鸣,她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嘴唇颤抖着。 赵冀舟越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越觉得愤怒。 她这人,没有真心,做不到忠诚,居然敢背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还一而再再而三。 “于胭,我有没有说过我最恨什么?” 她紧闭着眼,睫毛颤动着。见她不说话,他自问自答:“背叛。” 皮带还紧紧贴着她的下巴,冰的她像坠入了冰窟。 她握着拳,逼着自己不再屈服,逼着自己睁开眼。可回忆就像是沼泽,她深陷其中,难以抽身。 “说话。”他对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气急败坏,轻轻动了动手上的皮带。 缓了两秒,她睁开眼,眼中丧失了所有的光泽,比夜深,比灰黯淡。 他看见她嘴角挤出一个绝望的笑,听见她说:“赵冀舟,你打死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气急败坏,就吓唬吓唬,他不可能动手,他不舍得 第47章 “于胭,你拿我当什么?ATM?” 闪电骤然照亮整片大地, 也把于胭的眼神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表面还浮着一层泪雾。 她依旧在害怕,但她不愿意屈服, 拼尽全力克制着生理上的颤抖,扬起的下巴是她不屈的象征。 赵冀舟被她的眼神震慑得心里一惊,甚至对自己笃定的事实开始有所怀疑。他突然觉得她眉间的那颗小痣化作一抹血, 似乎在昭示着她的冤屈。 “于胭, 你拿我当什么?ATM?”他沉声说, 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松了下来。 于胭轻笑了一下, 突然觉得他这个问题好没有意思。 从一开始,他不就是对她的目的心知肚明?况且,她也明确表示过自己的立场, 她要的是钱和庇佑。 怎么到现在, 连最基本的问题也要来问呢? 这就是人吗?在纷乱复杂的关系中容易忘记初心。 于胭咬着牙,她得承认在这段时间,她确实溺毙在他给的表象温柔中了,以致于她忘记了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强势偏执的人, 他可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随时发脾气不需要给任何理由。 而现在, 她骤然惊醒, 醍醐灌顶般好像突然重新认清他了。 于胭点了点头, 尾音溢出一声轻笑, 反问他:“那赵先生拿我当什么呢?泄欲的工具吗?” 开心的时候, 把她当个宠物捧在手心;不开心的时候, 抽下皮带打她两下。 赵冀舟眼波浮动, 哂笑一声, 想起那事, 他怒火中烧,捏住她的脸,“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于胭觉得自己好累,她做了什么,她真的不清楚。不过她清楚的一点是,他对她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他甚至都不问问她这个当事人什么缘由,就盖棺定论。 于胭耷拉下肩膀,“您觉得我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吧。” 她已经不想再争执了,觉得好累,反正他皮带都抽出来了,应该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吧。 可她这个态度,落到他的眼里就是在心虚,在变相承认她背着他偷情。 “张嘴,解释。”他周遭结了一层冰,眼中是彻夜的冷,强势地命令她。 或许,他也期许着她给一句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破罐子破摔,让他觉得她自始至终没对他动过一点儿感情。 于胭眼中的泪滑落,她想,解释些什么呢?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满意了。 她是受惩罚的人,她却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连解释辩驳的机会都不配。 她只能循着直觉张开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这种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你,你的朋友,其实从骨子里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捞女。当然,这些我都承认,我没什么可隐藏的,从我跟着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自尊踏在地上碾碎了。毕竟脱掉衣服取悦金主开心就能有钱,有钱就能有一切,这个道理我好像很小就明白了。” 她嘴唇还在颤,说出的话没什么逻辑,“当然,我碰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金主,照顾我,给我讨个说法,陪我过生日,还愿意哄着我,让我觉得我好像是被爱的那一方,让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错了,我以后改。但其实,这只是你们这种人闲着无聊play的一环,你们享受把一个人捧到天上再拉进地狱的过程,享受玩弄人心、驯服人心的过程。” 她挑着眼皮看他,苦笑了下,笑自己是个傻子,“您应该很享受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挣扎的过程吧。因为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不只会顺着您,我也有刺,所以您想要像驯服一头野兽一样驯服我,看着我爱上您。我越挣扎,越矛盾,您就越开心,越有成就感。甚至,在看到我退缩的时候,立刻给我个甜枣,让我觉得跟着您很不错,很不错……” 她喘了口粗气,得出结论:“但其实,归根结底,在您的心里,我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闲着无聊用来逗弄的宠物。而我能活到现在,得益于您在床上没什么特殊的癖好。” 赵冀舟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他要是拿她当个泄欲的工具,他何至于怕她被人欺负在圈子里帮她立威?何至于精心把名为“ideal love”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送她?何至于忤逆母亲明里暗里危胁岑凌接受她? 他轻哂了声,原来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形象。 他抱着惯她一辈子的打算,而她呢?就是个没心的家伙,捂不热的冷血动物。 于胭说完这些话,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挑衅着抬了抬下巴,她攥着他的手腕,带着几分逼迫和反客为主,带着他举高皮带,“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反正她刚刚说出的话不好听,估计会碰到他的逆鳞。 她无望地想,十八岁没挨到的皮带,现在补上倒也没什么,她再也不会怕了。 赵冀舟握着皮带的手渐渐用力,他的眸子幽深,讽笑自己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喜欢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可她话说得这么难听,他却依旧舍不得动手,她那么瘦,打一下得要了半条命。 就如她所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上学的时候和同龄人打架,对方若是惹到他,他每一次都是拼了命下狠手的。 可对她,他只剩一种无力感,像手中流沙,根本握不住。 于胭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退缩,她挑衅地站起来,提高音量,“您打啊!”而后轻笑一声,“反正我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 “泄欲的工具?”他重复,眼中迸射着寒光,他讨厌她给自己的定位。 “不是吗?赵先生。” 赵冀舟扔掉皮带,拦腰把她扛到卧室的床上。 途中,她使劲儿锤他打他,然后委屈地放声痛哭了出来,说她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这样待她。 她以前的哭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压抑的,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 他崩塌了所有笃定的信念,蹲在床前看她的眼睛。她捂着脸逃避,说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问他凭什么冤枉她,就因为她是泄欲的工具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闪电似把利剑劈开漆黑的天空,雷声轰鸣,咆哮着震彻大地,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赵冀舟手固定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哽咽声。 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没力气反抗或回应,只能半挑着眼皮,脸上挂着泪花,感受他的热情。 雨滴猛烈地撞击着玻璃,发出呜咽的狂鸣。 于胭闭上双眼,死死咬住唇,她恨自己的身体上的屈服,也恨他在这种时候却待她这么温柔,给她没经历过的快乐。 他的吻炙热温润,濡湿了她的心灵,和通往心灵的那条通道入口。 这是2016年罕见的一场大雨,倾盆大雨颠倒了整座城市,自此,在这段感情中,于胭占据绝对压倒性优势。 “胭胭。”赵冀舟缱绻着呢喃着喊她的名字,似乎忘却了在书房的所有不愉快,只尽职尽责做一个爱人该做的事情。 “说你爱我。”他咬住她绯红的耳垂,让她的手环住他的腰,诱哄着说。 于胭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床上,她偏头看着窗外,偶尔的一道闪电会照亮整间卧室,让她看清他的脸。 她想,他的戏怎么演的这么真,在这种时候还要演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甚至是前所未有、未曾表露过的深情。 给谁看呢?还是自我感动呢? 于胭死死咬住唇,偏过头,就是不重复他的话,倔强地握紧拳头。 其实平时,他很喜欢开灯,就是开个台灯也好,暗黄色的灯光笼罩卧室,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是如何接纳他的,能看到她额头上淋漓的汗水,能看到她蒙着雾却澄澈的眸子,能看清她说每一句的小表情…… 可这次,他不敢开灯,他怕她的眼中只剩下仇恨和厌恶。 雨还在下,狂风呼啸,卷起一股湍急的水流,深深地肆虐到她的身体里,卷走了她的所有意识,只剩一半冷一半烫。 赵冀舟舒了口气,帮她拂开脸上的碎发,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控,没有做任何措施。可他却带着侥幸心理,侥幸这次能给他带来个好结果。 于胭意识迷蒙,缓缓动了动胳膊去推他坚硬的胸膛,声音喑哑地说:“走,你走。” 他把她环得更紧,“我从来没拿你当过泄欲的工具,你跟着我都是快乐,不是吗?你刚刚很舒服,不是吗?” 于胭咬住牙,骂他:“滚,你滚!” 她的手擦过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想起些什么,右手去解脖子上的项链。一个手没办法把项链解开,她没耐心,便扯着项链往下扽,项链碾在她的脖子上,勒出一条凹痕,看着都疼。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心疼地说:“我走,你别伤害自己。” “赵冀舟。”她挑着眼皮看他走到卧室门口,硬气地说,“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背。” 说完这话,她终于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听他关上了卧室的门。顿时,她觉得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就连雨打窗棱的声音都小了好多。 赵冀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穿上那身旧衣服离开了房间。 她楚楚可怜叫冤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他手上的一切证据都昭示着她和程与翔关系很亲密。 今天晚上他回家,见到她扔在茶几上的一堆书,都是她昨晚新拆的快递。 他闲得无聊,帮她把那些书收起来,送到她的书房。 他不知道她这些书要放在哪,只好暂时放在书桌上。一眼瞥过,便看到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 他并非有意翻看她的东西,只是那手账本展开,入目之处就是在一篇纸上胡乱写的“程与翔”这三个字。他认识,那是她的字迹。 赵冀舟觉得程与翔这个名字很熟悉,不由得翻看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看到了程与翔精心给她写的那封生日祝福信。 语气亲昵,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知为何,男人的第六感促使他翻出了当初沈怀送给他的那个信封。信封被压在各类文件下面,表面有些褶皱。 当初他没打开这个信封,是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是沈怀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更何况,他更倾向于信任于胭。 他盯着信封上的字眼——赵总,于胭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他的太阳穴跳个不停。 赵冀舟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个信封,果然看见了于胭和一个男人在街头勾肩搭背的场景。 照片有很多张,他依稀分辨出,上面的男人就是年初G大捐赠仪式上的主持人。 一切,好像都说通了。 赵冀舟被巨大的怒气裹挟,将泛黄的信封捏作一团纸扔进了垃圾桶泄愤。 他给宋疆打电话,让他查于胭上次到底和谁去的津城,顿了两秒,又往前说了个大概时间。 宋疆的电话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他反复想,他待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他信任的人都要背叛他? 于是,他隐匿在她的书房里,等着她。 雨势小了很多,但依旧在下,似乎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 赵冀舟拉开车门,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他掏出手机,让宋疆再查于胭和程与翔的关系。 尼古丁明明有麻痹人的作用,车内被烟味裹挟,他却觉得心理负担沉重。 他没发动引擎,没开车灯,就这样隐匿在黑夜里,吞云吐雾。 她生气了不想见他,让他滚。 他弹弹烟灰,自嘲地笑,可他不敢滚,他怕她想不开出点什么事。 果然,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举着把黑色的雨伞推门出来。 第48章 “胭胭,我错了。” 这半个多小时, 赵冀舟陆陆续续抽了很多支烟,烟雾笼罩住他幽深的双眸,他一直在想于胭刚刚的反应, 想万一是自己判断错了、真的冤枉了她该怎么办。 她是个烈性子,平时生个气半推半就当作是调情,可其实, 她不好哄。 车窗紧闭着, 车内被烟味裹挟, 憋得人透不过气来, 窒息感压在胸口。 他手撑着方向盘,觉得烟味熏得头疼。 在烟雾迷蒙、雨丝缭眼的环境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怕冷, 她在这个时节甚至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绕过脚底的水洼。 赵冀舟掐掉烟,手放在车门上, 想去追她,却骤然收了回来。 他指尖杂乱无章地敲打着方向盘, 很想下车拦住她问问她要干什么去。他第一只反应是觉得她生气了, 所以不打算在家住了。可一眼望过去, 她手上却没带任何东西。 赵冀舟舒了口气, 看来她没打算离家出走。他往前倾了倾身子, 借着挡风玻璃看着她站在了路口。 于胭站在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打在黑色的雨伞上, 将雨落银丝的形态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一手撑着伞, 一手托着手机, 低头反复看。她刚刚叫了个车,预计还有八分钟到。 赵冀舟眯着眼盯着那个清瘦的身影,雨伞遮住她的脸庞,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犹豫良久,他推开车门。车上有伞,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拿伞,淋着雨缓缓走到她身后。 雨水缠绵的夜,路上没有一个人、一辆车,她显然能听见他接近的声音。 可她挺着背,低头把游戏打开,故意将手机的音量放大,不理他。 赵冀舟只穿了件薄薄的西装外套,雨水很快便将衣服打湿,衣服黏在身上,带着冰冷的雨水渗进皮肤毛孔,显得人格外狼狈。 他走到她身侧,攥住她拿手机的那只手腕,温声说:“夜深了,天凉,先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胭抬眸,看着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滴在漆黑的眸子上方。她眨了眨眼,心脏跟着骤缩,她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居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明天再说就晚了。”她收起自己可悲的怜悯心,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赵冀舟站在雨里,不想和她争执,退了一步说:“那上车,我送你。” 于胭低头看了眼手机,司机大概是遇到了红灯,车一动不动。她凝神说:“不劳烦您了,我叫了车。” 赵冀舟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她咬牙切齿地说:“赵冀舟,你到底要干嘛?让你动手打我你又不打,睡你也睡了,你还想怎么样?逼死我吗?” 赵冀舟敛眸,他是怕她这个烈性子受不了在书房的那些事,再做点儿傻事。 可他的担忧真是多虑了,于胭再委屈也不会想自杀自残这种事,她步入社会上的第一门课就是自己一定要爱自己。 他钳制住她的手,她倔强着不和他走,两人争执不前。恍然间,路上一道光照了过来,她知道是她叫的车到了,立刻想甩开他。 车停在路边,于胭想上车,却被他攥住手腕。他对司机说,不打车了,让他走吧。 “赵冀舟,你发什么疯,车是我叫的。” “我说了,去哪我送你。” 司机大雨夜好不容易接到一单,明显也不愿意,对这对情侣的争吵觉得厌烦,不自觉地蹙眉。 于是赵冀舟摘下腕上的手表,顺着车窗塞了进去,才把司机打发走了。 于胭看着车灯淡出视线,胸口起伏着,“你凭什么管我,是我自己花钱叫的车。” “花的是我的钱,就是我说了算。”他骨子里一贯强势,说出这话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果然,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扯着嘴角笑笑。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花的不就是他的钱,可心里还是涌上一阵涩涩的难过。 为什么还是会难过?是因为之前对他动了真感情了吗? 她咬住唇,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哭。 “胭胭,我没有那个意思。”赵冀舟立刻解释,似讨好地用沾了雨水的手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的手包裹住。 于胭抿了抿唇,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撑着伞沿着马路往前走。 突然刮起一阵风,把雨水拂到她的脸上,借着雨水的掩饰,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雨水夹杂着泪水,落在嘴里,只剩下苦涩。 她觉得今天只有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比这条看不到头的路还要长。 赵冀舟垂眸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又抬头看着凄凉的夜,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离他却来越远。 他发觉,好像他曾经费尽心思对她的那些好、做出的那些努力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雨还在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眼看着那抹身影快要淡出视线,他抬腿追了上去。 知道她有防备,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亲近,他便保持着恰当的安全距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她在赌气,因为这条路她就打算这么踏下去,不打车,不花他的钱。 别墅区本就偏僻,他跟着她走了多长时间他不记得,只感觉雨势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到最后,居然在泼墨的夜空中看到了几颗星。 萧条的星和霓虹灯照着那个孤寂的身影。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 于胭顿了一下,知道他一直在跟着她。他没带伞,衣服肯定湿透了,这么下去很容易感冒发烧。 她想转身看看他,犹豫了几秒,毅然推开了玻璃门踏进了药店。 赵冀舟怔了几秒,才明白她这一遭的目的,原来是为了买避孕药,怪不得她说明天就晚了。 做的时候,他没带套,甚至还故意在她腰下垫了个抱枕。他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些不生孩子的话,他想,她不给他生孩子难道要给程与翔生吗? 所以他卑劣了这么一次,明目张胆地欺负了她一次,把他的热情、欲望迸射在她体内。 却没想到,她宁愿雨天走这么远路,也要断了他的期望。 药店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医生在。 于胭收起伞,她问医生说:“有紧急避孕药吗?” 医生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问她要二十四小时的还是七十二小时的。 于胭:“二十四小时的,谢谢。” 医生似乎是见惯了一个姑娘独自买避孕药的场景,冷淡地给她拿了药。 于胭付钱的时候,拿着手机犹豫一下,默默地扫码。 “大夫,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您这有水吗?” 医生觉得她这种年轻人图床上刺激,然后事后再吃药的行为不值得同情,摇着头说:“我这没有。” 但她似乎又觉得于胭可怜,提醒她:“前面不远处有便利店。” “谢谢。”于胭拿着药,挤出了一个笑。 于胭转身离开,隔着玻璃门和赵冀舟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眼中只剩隐忍的不甘和淡淡的怒气。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推门而出,走到他面前,攥着手上的药。 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似报复一般,说:“赵先生,避孕药,花的也是您的钱。” 赵冀舟发现,她真会往人的心里捅刀子。 他攥住她的手腕,抛开所有的利刃,虔诚地说:“怀了就留下来,我娶你。” 于胭说不清自己有没有因为“娶”这个字眼心动,她迷茫地看着他,还在辨别他这话有几分真心。 寒风瑟瑟,她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几分,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会娶她呢? “赵冀舟,我就问你,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个孩子。你的第一反应,想的是留下他娶我,还是怀疑这个孩子是我背着你跟别人偷情得到的呢?” 他走后,她呆滞麻木地躺在床上,眼前只剩刺眼的白光,她觉得身体酸疼,浑浑噩噩地要睡过去,却骤然惊醒,想到他今天没戴套。 她不会允许自己怀孕,自始至终都不会允许。 当初他们因为这事吵架的时候,她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 所以她挣扎着起来,要买避孕药吃。 人在迷茫无措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于胭突然想到了白天在雍和宫给他求的那个手串,便到书房去找。 捡起绒布袋,把手串掏出来。暗夜星空蓝,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她举着手串看了良久,委屈涌上心头,她恨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想把手串顺着窗户扔掉。 可她又舍不得,她怕万一这东西真的灵验该怎么办。 她默默地把手串收起来,却意外发现了他遗留下的她和程与翔的那些照片。 刹那间,她突然明白了他的火气从何而来。她觉得可悲,为什么他就不开口问问她到底和程与翔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独断随意地碾压她的清白。 于胭把回忆压在心底,继续说:“赵冀舟,你说不清楚你的想法。也许你会一直怀疑,直到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拉着他去做DNA。可我凭什么要忍受这些,凭什么我就要陪你做这些无聊的游戏,凭什么我的孩子要陪你猜来猜去?” 于胭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蠢,我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我永远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赵冀舟想说什么,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叫永远不可能给他生孩子,他说过,离了他,北城没人敢要她。 “那你给谁生?程与翔?” 于胭哂笑,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还在冤枉她。 她好心地给他解释:“赵先生,近亲是不能结婚生孩子的,因为生出的孩子会是个傻子。” 赵冀舟觉得耳边有片刻的轰鸣,近亲? “你和程与翔?” 于胭舒了口气,没再理他,去前面的便利店买水。 赵冀舟站在原地,衣服上的水滴在地上,细细思索她口中的话。 他抬眸,看着她买了瓶水,站在灯光下,拧开瓶盖毫不犹豫把药塞进嘴里,喝了两大口水。 凉水入肚,冰的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上密密麻麻起了鸡皮疙瘩。 她摸了摸小腹,把喝剩下的半瓶水扔进垃圾桶,一步一步往前挪,要走回家。 赵冀舟挡住她的路,拉住她的手,把她紧紧圈在怀里,“胭胭,对不起。” 是他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他冤枉她了,是他让她受委屈了,是他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身上的水沾在她的衣服上,脸上的水贴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反复呢喃:“胭胭,我错了。” 于胭眼波流动,嘴唇泛白,似乎觉得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也该放过自己了。 她缓缓开口,颤抖地说:“赵冀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姑娘,从小爸妈就离婚了,妈妈跟了个美籍华裔跑了,去当人家的小三,把她留给了爸爸。可她的爸爸是个醉鬼、赌鬼,人在清醒的时候待她很好很好,但一输钱了喝醉了就会发疯,害的前妻的哥哥右腿终身残废,自此两家彻底决裂。” 她喘了口气,鼓足勇气继续说:“她妈妈后来几年过好了,便按月给她往卡里打钱。她十八岁那年,这张卡被醉鬼父亲知道了。当时醉鬼父亲欠了人一大笔债,就找她要这笔钱,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帮他还债,二是嫁给他的债主,欠下的钱当嫁女儿的彩礼。”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发丝,感觉到她在抖,祈求着说:“胭胭,别说了。” 她流下一行清泪,“她倔,两个都不选。那个债主大概是想睡她,气急败坏,就要拿皮带打她。” 于胭眼前似乎还闪着那个情景,阴暗的夜,恶心的酒气,王立丑恶的嘴脸。他手摸到腰上,扯下皮带,对叠着要去打她。 眼看着皮带已经要落了下来,是醉酒的于华良挡在了她面前。 所以这几年,她恨于华良,但又不能彻底当甩手掌柜任他自伤自灭。 于华良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职,可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 那是她能抓到的唯一的亲情,她没出息,不愿意放手。 于胭浑身没什么力气,靠赵冀舟撑住身体。她舒了口气,这事压在她心底这么久,甚至都成了一道梦魇,而今说了出来,反而觉得轻松,就像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推翻了。 她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推开赵冀舟,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好了,故事讲完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第49章 “赵冀舟,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赵冀舟还在震惊她说她十八岁那年差点儿被皮带打, 他心脏皱缩,满脑子都是在书房她恐惧的眼神。 他觉得大脑中有片刻的轰鸣,他这是做了什么混蛋事。 等他反应过来, 怀里的人已经推开了他。 于胭用手背摸了摸脸上的泪,寒风瑟瑟,她觉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法御寒了, 就连骨头都是酥酥麻麻的疼。 她抬眼看了看男人, 他比她狼狈百倍。最让她难过的是他看她的眼神, 为什么里面写满了心疼, 他都这样待她了,为什么还要心疼她。 于胭默默挪开视线,把伞撑好, 她眼中是静默的灰, 融进阴郁的夜色中。 路上没什么车,她站在路边,耳边还在回荡他口中的话,她顿了下, 步行着要原路返回。 赵冀舟知道她固执,却没想到她这么固执。 眼看着那个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追上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很冰, 是他捂不暖的体温。他的手颤了颤, 轻声说:“打车回家吧。” 于胭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没回答他的话, 但却没再继续往前走, 只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她还不想因为和他置气折腾自己, 反正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觉得有道理,就花他的钱怎么了,反正他还睡她着,他也不亏。 赵冀舟找了辆车,把她塞到车里。 于胭把头偏向窗外,看着雨滴打在窗户上,视线范围之内只剩一片雾状的迷茫。 她想,她该怎么办? 跟着他,万一类似的情况还有下次呢? 离开他,王立再找她麻烦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他会同意她离开吗? 她的脑中一团乱麻,再度觉得未来飘渺无望。 赵冀舟紧紧地和她十指相扣,他不顾司机在场,反复给她道歉。 而她一言不发,像没听见一样,也没有在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她静静地抬起另一只手在雾化的车窗上勾勾画画。她在写什么,他弄不懂。 比起现在一声不吭的她,他宁愿她跟着他闹。她跟他闹、打他骂他,他心里还有些着落,不像现在,她静默地像是心死了。 回家后,于胭甩开他的手,一声不吭拿着睡衣去泡澡,泡完澡吹干头发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睡觉。 赵冀舟从没这么无力过,她现在这样故意忽视他,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他觉得头痛欲裂,只能认命地去收拾自己的一身狼狈。突然想起些什么,他给陈望洲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就去冲了个冷水澡。 擦干冰冷的身子穿上睡衣,他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前,一推门就开了,她甚至连门都没锁。 外面的光透在床上,他觉得那光线有些苍白。 借着光,他看到她缩成一团,紧紧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她睡没睡着。 赵冀舟厚着脸皮关上卧室的门,掀开被子把她揽进怀里。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而后又一动不动了。 于胭被他的身子冰的发抖,可不想理他,便硬生生忍着,甚至在心里骂他是个混蛋,在这种是还要想那方面的事,还得靠冲凉水澡解决。 骂着骂着,她又想起了他挥起的皮带,想起他那些破口而出的“实话”,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室内一片黑,窗外还有寒风摇曳的声音,他隐约听到轻微的哽咽声。 他手触碰到她的枕头,上面沾满了冰冷的泪水,这是得一直哭枕头才会湿成这个样子。他手指颤了颤,去摸她的脸,温热的液体沾在他手上。 他心如刀绞,意识她还在哭,暗骂自己怎么就把人弄成了这样子。 赵冀舟把她圈住,让她翻身面对着自己,“胭胭。”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夹带着愧疚。 于胭呜咽着要去捂脸,他拉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于胭埋在他的肩头,发泄似的,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哽咽着颤抖。 她用了狠劲儿,他能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甚至觉得已经出血了。他蹙起眉头,安慰性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哭了。” 于胭缓缓松了力气,迷迷糊糊能感觉到他肩头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也能尝到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还气吗?还咬吗?” 于胭贴在他的耳边,鼓足勇气,有气无力地说:“赵冀舟,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不要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他没说话也没动。 她抬眸,在黑夜中寻到他的眸子,试探着打量。 果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尽量温柔地说:“这次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你想怎么折腾我都行。但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说愿意跟我一辈子,所以,别再说这些傻话了。” 于胭垂眸,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不愿意结束这段关系。 她不太明白,他甚至连信任她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死死地绑住她不放手。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其实应该约定一个期限的,可后来就被他那个“一辈子”的言论打断了。 她有些心慌,他难不成真的要束缚住她一辈子? “赵冀舟。”她尝试着再次挣扎,“我真的不……” 她话还没完,就被一惯强势的男人打断了,他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胭胭,我说过了,别再说傻话。” 于胭砸下了最后一滴泪,从他的怀里挣脱,抹干脸上的泪,铺好枕头,翻身背对着他,冷漠地说:“睡觉吧。” 赵冀舟嗅着她头发上的清香,吻了吻她的肩,呢喃地喊她:“胭胭。” 她肩膀抖了一下,但是没理他,他知道,他们又谈崩了。 回家的途中,他大脑中闪过无数种补偿她的方式,可唯独她要的这个条件他给不了。 如她所说,他自私专断,他不会放她离开。他只能把人牢牢地揽进怀里,紧一点,再紧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心拉回来。 于胭也说不清出自己大脑中想的是什么,她的身体总是先她的心理一步接受他。她窝在身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缓缓睡了过去。 清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于胭是被身后的人烫醒的,赵冀舟把她圈的越来越紧,她碰了下他的胳膊,发现烫的吓人。 “赵冀舟。”于胭去推他的胳膊,他却把她环得更紧,似乎是怕人跑了。 她拼尽全力把他的胳膊推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看样子是发烧了。 于胭抬手把台灯打开,低眸看男人,他睡得很沉,很安静,这个时候的他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 于胭叹口气,看到了他肩头的那个牙印,她真想让他自生自灭,可她狠不下心来。她抬手摇了摇他的胳膊,“赵冀舟。” 赵冀舟觉得眼皮沉重,废了半天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嗓音沙哑地说:“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于胭面对他习惯性的关心她的话语,心头一颤,随之又立刻把那念头压下,冷冷地说:“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她自我欺骗地想,她管他只是怕他死在她的床上。 赵冀舟似乎是达到了目的,缱绻着扎在她怀里,完全不理睬她的话,自顾自地道歉:“胭胭,我错了。” 于胭拍开他的手,裹好睡袍下楼,在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又折返回来扔在床上,“吃药,我怕你烧死了赖到我头上。”她斜睨着眼,不愿意看他。 赵冀舟看着被扔在床上的药瓶,“没有水吗?” 于胭抱着胳膊,怎么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的味道?可他又有什么可委屈的,明明该委屈的是她。 于胭看了他一眼,出去给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随意扔在他手边。 “胭胭,你要谋杀亲夫吗?这水怎么喝?” 于胭真受不了他这个赖皮劲儿了,她抻着脾气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水凉。”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仰着头套在抱枕上,一副病的严重的样子。 于胭咬了咬牙,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他接过杯子,依旧一动不动。 “你还要干什么?” “吃多少?”他无辜地问。 于胭:“一片。” 眼见着她的耐心告罄,他见好就收,爽快地拧开药瓶倒出一片药,塞到嘴里就着水吞下。 他举着杯子,抬眼看着她,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眸中蒙了一层雾,头发有些乱,让他整个人看上都软了很多。 于胭抿着唇,伸手去接杯子,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攥住手腕。她用力去甩,可他似乎将全身力气用在了她身上,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弄疼我了。”她没脾气了。 赵冀舟喉结滚动,“胭胭,你别走,我头疼。” 于胭腹诽:她在这就能治疗头疼了吗?她要是有这个本领,早就不在这混了。 于胭压住胸中的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烧糊涂的人计较,“你先让我把杯子放下。” 赵冀舟凝了凝眸子,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可信性。她似乎真没有别的想法,满脸倦态,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见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胭胭,我要测体温吗?”赵冀舟看了看扔在床上的体温计。 她说:“不用,你肯定发烧了。” “可不测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于胭吸了口气,“你要是怕我害死你,你就测一个。” 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在故意耍赖皮,明明退烧药都吃了,现在才来计较测体温的事情。 他身子前倾,攥住她的手,赖皮地说:“你帮我。” 于胭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着问:“你是赵冀舟吗?”赵冀舟什么时候这样过,她甚至有些恍惚,觉得他今晚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有些幼稚。 “胭胭,帮我,嗯?”他沙哑着嗓音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很久之后,聊起这件事,于胭觉得还是她太善良,道行太浅,羊入虎口。 于胭叹了口气,跪坐在床上,掀开被子,把他的胳膊抬起来,将体温计塞到腋下。期间,他一直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电子体温计,只需要十秒,就发出蜂鸣声提示体温测好了 于胭把体温计取出来,眼睛落在他的脸上,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失落。 赵冀舟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破体温计,他记得小时候用的体温计至少要夹在腋下五分钟才能测出结果。 “三十八度八,发烧了。”她把结果说给他,没带什么情绪,甚至连幸灾乐祸他遭报应的情感都没有。 赵冀舟圈住她的腰,头扎在她的怀里,“胭胭,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走。” 于胭心想,雨刚刚停,现在天才微微擦亮着,外面那么冷,她能去哪里呢。更何况,折腾了这么久,她真的很累,就算想走也是有心无力。 她伸手把枕头铺好,不想和他周旋,“我不走,你睡吧。” 赵冀舟生病了精神不佳,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于胭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他收起了所有的锋利,像是一个无刺的人。谁能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见他睡熟了,她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悄悄下床给赵霁月打了电话,告诉她赵冀舟发烧了,说她自己照顾不了他。 赵霁月便带着吴姨来了别墅,吴姨忙前忙后给他煮粥。 于胭默默收拾好行李箱,赵霁月拉住她,“小嫂子,你要出去住啊?” “嗯,要期末月了,我回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你哥昨晚淋了雨,辛苦你好好照顾他了。” 赵霁月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两人是吵架了,“那你不要等我哥醒来跟他说一声吗?” “我和他说过了。”于胭撒了个谎,拉着行李箱,“我先走了。” “于胭……” 吴姨看了眼于胭清瘦的背影,“我怎么觉得这姑娘心挺冷的,根本不在乎冀舟。” 赵霁月摇了摇头,“吴姨你不知道,她很好相处的。” 吴姨摇了摇头,“粥煮好了,我先去给冀舟送粥。” 吴姨端着粥上楼,轻轻摇了摇赵冀舟的胳膊,“冀舟,起来喝粥了。” 赵冀舟觉得眼皮沉重,他缓缓苏醒,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是在老宅。记忆开始回溯,他突然坐起来,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问:“吴姨,于胭呢?” “哦,她说期末月了,要回宿舍住。” 赵冀舟扯了扯嘴角,心头泛着苦涩。 她这是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的苦肉计是陈三支的招,下本写陈三和落儿的故事,专栏见《不渡迷津》,放个文案,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收藏下 《不渡迷津》文案: *七岁年龄差/破镜重圆/寄养文学/京圈 *浪子x渣女 *双洁/he 十九岁前,程落爱极了陈望洲。 十九岁后,程落恨透了陈望洲。 分别两载,陈望洲发现她还是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流连十里洋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她便沉溺于酒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他右耳有一个戴了六年的耳钉,设计精巧,价值连城。她忍痛打了六个耳骨钉,笑称“六为情劫,不为情动”。 他逢人暧昧,却不动丝毫真情。她爱撩拨各类男人,无关风月,恣意风情。 …… 陈望洲忍无可忍,踏进令人目炫神迷的酒吧,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扛回家扔在床上。 他吐着烟圈,脸色忽明忽暗,缓缓开口:“今天我就替程叔教育教育你。” 程落撩开衣服,露出肋骨处的蓝蝴蝶纹身,挑着笑问:“三哥打算怎么教育我?” 她步步紧逼,勾住他的领带,和他呼吸交织,言语却尖锐刻薄,“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把我教育到床上,然后和前女友双宿双飞吗?” 捅破这层窗户纸后,程落如履薄冰,陈望洲却肆无忌惮。 家宴,他把她圈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氤氲的雾气蒙在眼前,“落儿,谁说我不敢的?” 程落强装镇定,“敢什么?告诉他们我们搞到了一起?” 他箍住她的腰,提着她往外走,发疯又病态地说:“我们一起身败名裂,不好吗?” 第50章 不要他了 昨天阴雨连绵, 今天却骤然转晴,见到了晨光熹微。 窗外,朦胧的夜色褪去, 揭开了一天新的序幕。 赵冀舟听到吴姨的话,沉了沉眸子,瞳孔中如经历了番汹涌的波浪。 他怔了几秒, 于胭这个小骗子, 昨晚明明答应他不走了, 可人还是跑了。 他掀开被子, 手撑在床上要起来,却被吴姨拦住,“什么事儿比身体还重要?你再这样太太该担心了。” 赵冀舟敛眸, 一眼瞥到了站在门口的赵霁月, 对她招了招手。 赵霁月明显是知道他发烧后急忙过来的,人素着一张小脸,简单用根头绳把头发拢在一起。 她不情不愿地踱步走到他面前,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二哥, 肯定是你惹到于胭了,要不然人怎么至于大早上搬出去, 天这么冷。” 赵霁月坐在床边, 环住他的胳膊, “二哥, 你要是惹到人家了, 你就主动道个歉, 女孩子很好哄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试探着开导说, “不要总是绷着面子, 面子又不值钱。” 赵冀舟盯着满脸认真的小姑娘,心中暗叹,他也没在于胭面前绷着面子,道歉的话说过了,苦肉计也用了,可人不还是走了? 赵霁月抬眼,看到了赵冀舟肩上的牙印,嘴唇轻颤了颤,她还以为是赵冀舟欺负了于胭,现在怎么觉得是她二哥被于胭欺负了呢? 赵冀舟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咳了声。 赵霁月收回视线,好心劝他:“二哥,要我说你还是先喝点儿粥,然后把药吃了,争取早点儿退烧,然后把人追回来。” 赵冀舟看了眼赵霁月,她眨了眨眼,“二哥,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不能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于我。” 赵冀舟眸色幽深,因为还在发烧,他觉得头很沉重。他接过吴姨手中的粥,“吴姨,辛苦了,您没事就先回去吧。” “你烧还没退。”吴姨担忧地说,“况且,太太也会担心你的。” 岑凌知道赵冀舟发起了高烧,本想过来,可她实在不想见于胭,便没跟过来,让吴姨好生照顾着。 赵冀舟喝了两口粥,总觉得差了点儿味道。 明明吴姨的手艺是她从小吃到大的,但现在,居然格外想于胭那碗煮坨了的清汤寡水的面条。 他环视整间卧室,发现满满都是于胭的痕迹,床边的小黄人加湿器,暖橙色的星空氛围灯…… 她喜欢买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依他看就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可每次,他都是纵容她,跟着她一起用这些看上去很幼稚很少女心的东西。 而现在,东西都在,她没带走。 可她的人呢?还是抛下他了。 他喝了大半碗八宝粥,又吃了片退烧药,依旧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便拿起手机处理工作。 一打开手机,便收到了宋疆给他发的于胭的详细资料。 他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一点,昨晚在夜雨中她已经亲口讲给他听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把这些材料一字一字看过去,似乎这样就能窥探到他不曾参与她生活的那些年。 宋疆办事效率很高,跟了赵冀舟这么多年也算了解他,把于胭和程与翔的交集轨迹查得清清楚楚。 赵冀舟忽然想起昨天在书房的场景,她怀着期待,带着惊喜的眼神向他走过来。 他眯了眯眼,骤然起身。 吴姨“哎”了声,跟赵霁月叹口气,“舟儿这孩子。” 赵冀舟走到书房,椅子旁的绒布袋已经不见,只有残留的干涸的墨黏在地上,一滴一滴,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坐在椅子上,知道她明显是来过了,还把程与翔送她的生日礼物,那个引起他们矛盾的罪魁祸首带走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心情很平和,把当初沈怀拍的那些照片整整齐齐地摆好,放在桌边的英国小说旁。 赵冀舟拿起那些照片,现在再看,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他大概是对她入了入迷,把所有的心意奉上,才会愤怒到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 若是以前,他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当一场好戏,配合着对方演一演,图个乐子。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思绪陡然回归。 是陈望洲,跟他说于胭人在他这儿。 赵冀舟不顾自己还发着烧,换上衣服要去迷津酒吧。赵霁月拦住他,“二哥,我开车吧。” 雨后的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的味道。街道两旁的树木还惯着晶莹的露珠,像极了于胭昨晚的泪。 赵冀舟偏过头,揉了揉太阳穴。 赵霁月开车直接带着他去了迷津酒吧。这个时间,按理说酒吧应该打烊了,酒吧内的灯光都关了,只有舞台正上方的一个灯还在亮着,暖黄色,不明不暗,他觉得灯光颜色很像床头柜上的那台床头灯。 于胭穿了身米白色的连衣裙毛衣,袖口微卷,攥着话筒站在台上唱歌。她简单把头发扎个低丸子头,凌乱的碎发贴在脸上,时不时抬手给拂开。 赵冀舟见过她在灯红酒绿中歌唱,美艳娇媚,风情万种。 而这次,却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安安静静地唱歌,她目光似乎在看着他似乎又远离他。 这让他想起了他们相遇的那个雪夜,夜色朦胧,雪花飞舞,如梦似幻,她就这样措不及防闯到他的身边,攥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周遭是凛冽的寒气,曼妙的身材被那件黑色的旗袍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时的他怎么会没有别的心思? 一如现在的他,看着站在台上的她,依旧思绪万千。 陈望洲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没哄好?” 赵冀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哪那么容易哄?” 陈望洲站在吧台前倒了杯酒,“她若是和别人一样,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赵冀舟摸了摸自己嘴边的胡茬,缄默不言。 于胭视线落在赵冀舟身上,发现他没系领带。 她呼了口气,唱歌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把话筒从嘴边移开,瞬间,酒吧内只剩伴奏的声音。她舒了口气,调整好状态,跟着拍子接着唱。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问, 让我找情人……” 于胭静静地看着台下的男人,他背靠在吧台,即使在说话的时候视线也牢牢跟着她。他看上去一脸疲态,她想,他大概是还没退烧。 这首歌唱完,他本以为她会休息一下或者换一首歌,可她又重新调回了这首歌。 陈望洲摊了摊手,这才是他找赵冀舟来的目的。 今早他都打算回家了,撞见于胭提着行李箱来到酒吧。 昨晚他就知道她和赵冀舟在吵架,只是有些意外,吵架居然把人吵到了他这里。 她可怜兮兮地搓了搓手,说这个时间室友大概还没起,她不想现在就回去吵人家睡觉,就想在这先唱会儿歌发泄一下,一会儿就走,让他别告诉赵冀舟她来过。 陈望洲没答应也没拒绝,见她把行李箱扔到一旁,站在台上去唱歌。 直到唱到了这首歌,她便一遍一遍地重复唱。 陈望洲觉得不对劲儿,才把赵冀舟这个病号叫了过来。 “听过这首歌吗?”陈望洲抿了口酒。 赵冀舟摇头。 陈望洲吹了个口哨,告诉他:“这首歌叫《容易受伤的女人》,王菲的。”他瞥了眼赵冀舟,“你这把人欺负得不轻啊。” 赵冀舟拍了他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恍恍惚惚走到台下。 于胭睫毛扑簌着,灯光在她脸上拢成了一道扇形阴影,她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 赵冀舟抬腿迈到台上,柔声叫她:“胭胭。” 于胭冷静地继续唱歌,完全忽略掉他的存在。 赵冀舟走到一旁,抬手把音乐伴奏关掉,顷刻间,她的声音像是断了弦般戛然而止。 “胭胭,我错了,跟我回家吧。”赵冀舟拉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于胭竭力心平气和地放下话筒,她舔了舔唇,“我想回宿舍住一段时间。” “可你现在回宿舍你的室友怎么想你,当初搬出来不就是因为和那个室友关系不太好?” 于胭咬唇,“你别威胁我。” 赵冀舟舒了口气,他怎么又成威胁了? 他是在心平气和地和她商量。 “你回宿舍住,你能习惯吗?你觉浅,万一半夜谁下床去趟厕所,就得把你弄醒了。这一宿,一人去一趟厕所的话,你还怎么睡?”他试图理性地跟她分析。 “况且,我知道你在意我,知道我们胭胭昨天去雍和宫特意给我求了开光的手串。”他趁她不注意,悄然不动声色地抬手把她圈在怀里。 想了一早上的人,如今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鼻息间是她身上的清香,他觉得格外满足。 于胭怔了下,“你怎么知道手串?”她收住口中的话,略带讽刺地说,“赵先生人这么厉害,既然随意查查就能连我买了什么东西都知道,那冤枉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提前查一查?” “胭胭,你不是说我上了年纪了,人糊涂了,你多多体谅。” 于胭使劲儿推他的胸膛,她原来怎么不知道他这人脸皮这么厚。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耳垂,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胭胭,我和你道歉,你怎么闹都可以,但是先和我回家好不好?” “那不是我的家。”她偏过头,用力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怎么不是你的家?当初房本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 于胭挑了挑眉,轻哂一声,“赵先生确定那是我的家?” 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他神经紧绷,还以为她是要吻他,结果她说:“那里如果是我家的话,是不是就是我说了算?” 赵冀舟发现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明明知道她态度转变这么快,故意和他这么亲密,后面一定有阴谋等着他。 可他就是甘心往里面踏。 见他点头,于胭轻笑,眼中闪着光,“那是不是我不允许,赵先生就不能回去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0-60 第51章 “那赵先生就别回来住了。” 于胭紧紧盯着他的眸子, 她的手还在他的后脖颈上不安分地摩挲画圈,指尖擦过的地方,激起一阵电流, 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感。 赵冀舟喉结滚动,眉头微蹙,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她参透。他自然知道她这番举动是在故意勾引他, 还知道她撩完立刻就会跑路。 于胭睫毛颤动, 舒了口气。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 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样的赵冀舟让她有些瑟缩,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怕玩脱了再次惹到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 于胭悻悻地要收回手, 却被他掐住腰,他声音喑哑,带着生病发烧的病态,把头埋在她的肩头, 评价着说:“胭胭,好有本领。” 于胭其实也不想回宿舍住, 毕竟和崔青青结怨不浅, 回去也是给自己徒添烦恼。而且, 她得承认被赵冀舟惯得人都刁了, 不太能习惯集体生活了。 可她现在也属实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昨晚的事确实让她有种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感觉,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退意, 前不久生出的对他飞蛾扑火、孤注一掷的勇气也随之慢慢消失殆尽。 她需要时间缓和, 需要时间把他从自己心里拔出来。 男人的呼吸打在脖子上, 顺着毛衣溜进她的衣服里,酥痒感越发浓烈。而他身上略高的体温,似一团火炉,烘得她双颊绯红,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于胭推了推他的胸膛,偏过头嘀咕着说:“不行就算了,我还不稀罕。” 赵冀舟抬起头,鼻息间还藏着她身上的香气,他用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我答应了,你就不气了吗?” 于胭抬眸,缄默不言,她也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原谅他。 但昨晚的事打碎了她的痴心妄想,她知道她不会一辈子跟着他,她早晚都要结束这段关系,并且躲他躲得远远的。 “赵先生好没有诚意,道歉没有诚意,哄人也没有诚意,在这讨价还价。”她轻哂,用手肘怼他,想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骤然,酒吧舞台正上方那盏灯也熄灭了,习惯了明亮的眼中顷刻间只剩一片夜的黑,固然会让人觉得迷茫。 酒吧门口,赵霁月追上陈望洲,“三哥,这样不好吧。”一声不吭地把灯给关掉。 “你愿意看他俩在那腻腻歪歪?”陈望洲问。 赵霁月饶有兴致地说:“我觉得于胭太厉害了,你没发现我二哥被怼的无话可说吗?” 陈望洲轻笑,“对了,跟我回家吗,落儿说她想你了。” “落儿想我了怎么她不自己和我说,是你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吧。”赵霁月扬着嘴角笑,立刻把生病的赵冀舟忘在了脑后,反正她觉得于胭不至于冷血到那个份上,对赵冀舟不理不睬。 酒吧内,于胭缓缓适应黑暗,手指攥紧他的衣服,睫毛扑簌着,渐渐视线清明,看清楚男人的脸。他闭着眼,收起锋芒,专注地吻怀中的人。 于胭轻嘤一声,暧昧的音调从唇齿间溢出去。 刚刚灯暗下来的那一刻,她惊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黑暗寂静的环紧,熟悉的气息和吻袭来,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他强势地扫荡她唇齿间的每一寸,轻轻地吮咬,温柔又热烈,似乎是在惩罚她偷偷离家出走。 于胭环住他的腰,试探着挑了挑他的舌尖。她喜欢和他接吻,夹杂着欲念与爱恋。 反正也挣脱不了,不如享受。 她就是这么一个及时享乐的人。 赵冀舟被她微小的回应取悦,缓缓松开她,吻了吻她的唇角,唇慢慢滑到她的颈部。 “胭胭,回家住。”他嗓音沙哑地说。 于胭没有被他的表象蛊惑,反问:“那赵先生呢?” 赵冀舟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我听你的。” 于胭打量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那赵先生就别回来住了,我喜欢自己住。” 赵冀舟问她:“自己住有什么好的?洗完澡没人给你送睡衣,晚上饿了都没人给你弄夜宵。” 于胭叫嚣着说:“睡衣可以提前自己拿,夜宵可以点外卖。” “提前自己拿?忘了怎么办?” “忘了,忘了就自己出去拿,反正家里就一个人,也不用防着色狼。”她顿了下,你别说外卖不配送怎么办,说我做的饭不好吃怎么办,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饿。” 赵冀舟点点头,这是把他贬的一文不值,还给他戴了顶“色狼”的帽子。她真是越来越有本事,这嘴越来越厉害。 偏偏他现在无可奈何,连家都回不去,还不能和她硬碰硬。 他何曾这么狼狈过,任人拿捏? 这辈子,也就她了。 于胭心情很好,趁他不注意,人从他怀里溜出来,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那赵先生抽个时间把东西搬走?” “胭胭,过分了。”他沉声警告,眸色暗了下来。 于胭偏过头,抻平衣服上的褶皱,“不搬就不搬,你凶什么?”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赵冀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昏昏沉沉,被这丫头折腾的脑细胞坏死一堆。 于胭跳下舞台,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箱。赵冀舟跟了下来,拉住她的手腕,哄骗着说:“胭胭,先把我的手串给我,嗯?” “我扔了。”于胭垂眸,“一个几百块的手串,配不上赵总的身价。” 赵冀舟眸色黯淡,心像被针扎一样,话堵在口中,最后堪堪放弃这个话题。 他哪里怪的上她呢,明明是他有错在先。 于胭拖着行李箱,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赵先生,我先走了。” “胭胭。”他吸了口凉气,扶住身旁的桌子。 于胭偏过头,“赵冀舟?”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着上前来查看。 赵冀舟圈住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头疼。” 于胭这才想起来他人还在发烧,她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应该是又烧了起来。” 她看着憔悴的男人,“去医院吧。” 于胭把赵冀舟送到医院,顺便给宋疆打了电话,宋疆到的很快,住院手续基本上没用于胭操心。 赵冀舟躺在床上打点滴,人似乎睡了过去。 宋疆拿着医生给开的药,“于小姐,这是赵总的药,用量我都写好了,我再微信发您一份。” 于胭瞥了眼宋疆手中的东西,“别给我,我可照顾不好他。” “赵总忙起来不要命,我怕他晚上处理公务忘了吃药。” “他又不在家住,忘记吃药也用不着我提醒。” 宋疆被怼的哑口无言,手上的力道缓缓收起来。 于胭站在那,抱着胳膊,“宋助,你照顾他的吧,我走了,回学校还有事呢。” 宋疆看着她穿上外套,拎着包离开。 于胭没回校,打车回了迷津酒吧,把行李箱拿回家。在门口撞到了刚要离开的吴姨,吴姨手上拎着包,手上拿着外套。 于胭环视四周,吴姨大概给收拾了一下屋子,茶几上的东西摆放整齐,地面也像是刚打扫过的。 “吴姨。”于胭放下行李箱,礼貌地叫她。 吴姨摸了摸头发,“你回来了,冀舟呢?” 于胭顿了下,“赵冀舟在医院。” “怎么又住院了?” “发烧,在医院打点滴。”于胭如实说。 吴姨在赵家待了很多年,赵家的三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打心底里会心疼的。 “今儿早舟儿一睁眼就找你人,也不顾着发烧,拉着月月就走了,药都没吃。于小姐,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觉得不恰当的话,你不能这么折腾人啊,人发烧了本就虚弱,还要东奔西走的,谁的身体吃得消?” 吴姨口上说得已经够好听的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于胭这种人就是小家子气,仗着宠爱只会闹脾气,没有大局意识。 于胭扯了扯嘴角,怎么都成她的错了?她受不住他昨晚的羞辱,躲出去还有错?她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发着烧追出去? 她抿了抿唇,“吴姨您说得对,是我的不对。” 她不想和吴姨掰扯这个问题,反正她不觉得以后她们还会有交集。 可还是不自觉把受到的委屈全部归在赵冀舟身上。 后来想想,她其实挺矫情、挺不讲道理的、挺胡搅蛮缠的。 赵冀舟又在医院住了三天院,于胭硬着脾气一次也没去医院看他,即使宋疆暗示过她好几次。 她尽力表现出对他丝毫不担心,可当晚上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她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在这个阶段,她认为她是理智占据上风的,她还是想离开他。 可她好像连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允许,耍手段她还玩不过他。而且,现在离了他,她确实什么都没了。 她有些无力感,她狠自己翅膀没硬,也狠自己没有一个绝佳的全然抛下他的机会。 她只能任有自己陷在泥沼里。 可她更恐惧的是,她知道赵冀舟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强,她更怕自己完完全全爱上他。 到时候,她真的就会输的连一片残渣都没有了。 于胭把他赶出家门,刻意冷着他之后,她在学校的时间也多了一些。当时正赶上崔青青的生日,崔青青爱热闹,家里也有点钱,生活上比较阔气。她就说正好组织个班里的聚会,她请客,大家一起出来玩玩儿,顺便陪她过一个生日。 英专生,小班授课,一个班里也就二十几个人出头。 崔青青邀请下来一圈,一共也没几个人,她又觉得人少没面子,就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舍友身上。 于胭没想到,崔青青还会邀请她去,属实是一脸震惊。于胭不想让自己不舒服,感觉和崔青青也玩不到一起,就拒绝了。 崔青青又去问石敏,石敏虽然想出去玩儿,但还记得夺床之仇,便也拒绝了。 崔青青顷刻间就急眼了,指桑骂槐地说她们孤立她。 看着崔青青气急败坏地走了,石敏小声和于胭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叫上你哥。” “好你了,就当散散心。”石敏和她商量,于胭只好应下。 说来也巧,她们和崔青青居然都选择了学校附近的一家KTV,于胭当时刚到包间,随手放下东西要先去趟卫生间,结果回来的功夫就在楼道里和照镜子的崔青青遇上了。 崔青青把口红收起来,“啪嗒”一声合上小镜子。 她想到于胭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结果还出来玩儿就更恼火,故意拦住她的路,找茬儿问:“你那个金主。” 她假惺惺地捂住嘴,“哦,不是,是你那个男朋友,最近怎么不来学校接你了?” 崔青青这人挺无聊的,爱打探别人的隐私。她一边看不上于胭,一边又会刻意留意赵冀舟有没有来接她,是开着什么车来接她的。 据她观察,赵冀舟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 于胭懒得搭理她,偏过身子要越过她,却被她拉住了胳膊,“被甩了?” 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她,“崔青青你不觉得无聊吗?” 于胭甚至都觉得她这人有些幼稚,就因为她没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所以她就在这弄这么一出,自以为是地觉得在说她的痛点。 赵冀舟坐着下一趟电梯上来,一眼就看见对峙的两人。他眉头微蹙,隐约记得崔青青这号人。他快速踱步走到于胭面前,心想着这姑娘在他面前这么豪横、出来怎么还挨欺负? 于胭错愕地看了赵冀舟一眼,比起崔青青,她觉得赵冀舟更难缠。 他住院的时候,便一直给她打电话发微信,软硬兼攻,她硬着脾气统统不吃,后来嫌烦直接一劳永逸把他拉黑了。 赵冀舟知道她在生气,她不惦记着生病的他,但他惦记着她。 所以,忙完因为住院积攒的那些工作,他就特意来学校找她,凑巧在半路看着她和石敏挽着胳膊进了这家KTV,他便跟了进来。 于胭腿上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立刻甩开了崔青青,问他:“你怎么来了?” 赵冀舟视线落在崔青青脸上,哂笑一声,“来看看你。这是谁?同学吗?”他语调听起来很温柔,眼神却让崔青青不寒而栗。 崔青青还记得电话污蔑他不行的事,怕他记仇,捏着小镜子的手收紧了力气。 于胭本来不打算搭理赵冀舟的,可是见崔青青这个害怕的样子,她的报复心就起来了。她立刻顺势挽住赵冀舟的胳膊,半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温声说:“对,是同学,还是我以前的室友呢,刚刚我们还聊你着?” 赵冀舟见她这个狡黠的样子,顺势问:“聊什么?” “聊我是不是被你甩了。” 崔青青扯着嘴角干笑,“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于胭看着落荒而逃的崔青青,翻了个白眼,她平时是懒得计较,真以为她好欺负。 达到目的,把崔青青吓走了,她见好就收,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走。 赵冀舟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揽进怀里,宠溺着说:“胭胭,用完人就扔?” 于胭细眉微蹙,“你放开我,这是公共场合。” 她环视着四周,一个去卫生间的女人正用八卦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指不定在心里想什么。 “拉黑我?”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冰冷的手贴上她的脸。 “你那么欺负我,我拉黑你一下也不可以吗?”她抬眸看他,语气很刻薄。 其实她就是在故意躲着他,虽然他道歉了,他搬出去了,他也发烧遭报应了,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皮带是十八岁的她的一道坎,如今又被他叠加在了她身上,让她怎么能轻易迈过去。 赵冀舟心颤了一下,把人圈在怀里,“胭胭,我错了。” 于胭舒了口气,“赵冀舟,我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你不放我走,我没有话语权,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但是麻烦你不要逼我了。” 赵冀舟怔了一下,想抬手摸一摸她的小脸,只见她微微用力就推开了他,而他居然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她决绝地离开,对他弃之如敝履。 赵冀舟心脏皱缩,密密麻麻的痛感漫上来。他以为那天在迷津酒吧,她说了那样的话,大概是愿意退一步的,可现在才发现,她那哪里是退步,只是想把他赶出家门。 后来,赵冀舟来学校找她,她就一直躲着他,像是在和他较劲儿。 终于,那个周五,他忍无可忍,拨通了石敏的电话。他听她的话,不愿意逼她,可也不能纵容她一直躲着他。 这样下去,两人也见不上面,他怎么让她原谅他? 于胭当时刚下课,打算跟着石敏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石敏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接通,然后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偏过头看着于胭。 于胭怔了下,看着石敏用口型说:“赵冀舟。” “你告诉他我在忙。”于胭把拉链拉好。 赵冀舟直接对石敏说:“让她接电话。” 于胭看着举在面前的手机,“说。” 赵冀舟也不愿意多言,“下楼。” “不去。” “让我上去找你?” 于胭咬了咬牙,他就是捏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在学校不想惹出什么风声。可她还是硬气地说:“教室这么多,有能耐你就一间一间上来找我。” 话罢,就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石敏。 石敏把手机塞包里,嘀咕着说:“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于胭手上的动作顿住,总觉得赵冀舟给石敏打电话是在危胁她。 她偏过头看着石敏,只好忍气吞声地说:“我先下去一趟,你帮我把东西拿去图书馆。” “好。” 于胭默默走到电梯口,乘电梯下楼。她安慰自己,她不是心软了,她这都是被他危胁的。 出了学院楼,一股寒风袭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穿了件大衣站在楼下的男人,他站在绿化带旁,身姿挺拔,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这个时节,树叶落得差不多了,树顶光秃秃的,于胭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男人转身,一眼看到了她。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与和煦的光融为一体,他习惯性地对她招手,让她过来。 于胭脚底像生了钉子,站在台阶上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男人挂断了电话,抬腿向她走来。 赵冀舟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拉住她的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心,收起刚刚在电话中的强势,“穿这么点儿不冷?” 于胭摇摇头,略显防备地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他自然地说,拉着她往下走,说他可不像她这么冷心肠,一直都惦记着她。 于胭舔了舔唇,“赵冀舟,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石敏还在等我。” “我没什么事,就想努努力获得回家的权利。”他云淡风轻地说,又恢复成了温柔的样子。 他指腹抚摸着她的指尖,问她:“真不惦记我?也不问问我好没好?” 于胭话堵在胸膛中,闷闷的苦涩,她现在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混乱,矛盾,挣扎。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地说:“我中午和石敏约了一起吃午饭。” 言外之意她不会和他走。 赵冀舟拉着她到车旁,“那正好,叫她出来一起,想吃什么我请客,你的朋友我还没见过。我得好好谢谢人家,替我照顾你。” “赵冀舟,我们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波及到我身边的人?” 赵冀舟垂眸,知道她又是误会他了,他解释:“我没有想用你的朋友来威胁你,只是你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宋疆的也不接,月月的你也搪塞。胭胭,你至少得给我一个道歉的请你原谅的机会啊。” 于胭胸中闷了一口气,头垂了下来。 赵冀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大捧玫瑰花递到她面前,“喜欢吗?” 无论是这辆车,这捧玫瑰,还是这个男人,都足以在学校里引来注视和驻足。 于胭甚至听到路过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激动地说他好帅好温柔好浪漫,说自己想谈恋爱。 红色的玫瑰,在阳光下热情奔放,色泽鲜艳,花瓣紧密团在一起。 风吹过,于胭觉得自己隐约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她睫毛颤动,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动。 他说:“我第一次买,月月说你应该会喜欢。” 第一次? 于胭的嘴唇翕动,“赵先生以前谈恋爱都不送人家花吗?这么没情趣?” 赵冀舟把花递给她,理所应当地说:“没送过。” 准确的说,他是没这么哄过人,她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于胭低头嗅了嗅花香,没说自己喜不喜欢这花,只是偏过头问他:“病好了吗?” 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赵冀舟立刻把她塞到车里,说带她去吃湘菜馆。 于胭捧着这束花,偏过头看着男人,总觉得心里的那杆秤不争气地开始偏移。 车子刚出校门,于胭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抽出手掏出手机,这次是程艳娟。 看到备注,她心跟着一悸,不由自主地去看赵冀舟。 她觉得经过那晚上那么一遭,他现在肯定把她查的底朝天,自然也知道她妈妈的事情。 赵冀舟偏过头,手握着方向盘,“不方便接?要不我下车?” 于胭抿了抿唇,用气力说:“是我妈。” “你要是不想接就别接。”赵冀舟宽慰她,伸出右手拉住她的手。 于胭叹口气,“算了。”她接通了电话,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程艳娟口中的话和她猜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她要回洛杉矶了,惦记着放不下于胭。 于胭反问她:“你要是放不下我,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借着余光打量着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呆滞地说。 程艳娟无奈地说:“胭胭,我来了北城,就是想见见你。” “你来北城了?” “嗯。” “那你见我爸了?”于胭犀利地问。 “我怎么可能见你爸爸。”程艳娟小声说。 于胭说:“那你真应该见见我爸,看看我爸现在成了什么个鬼样子。” 前方是红灯,车突然停了下来。于胭看着从人行道擦过的人流,突然想到,她好像也很久没和于话良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赵冀舟看她胸口剧烈起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胭胭,妈妈就只是想见见你。” “不见。”于胭偏过头。 程艳娟叹口气,“胭胭,难道你非让我联系赵冀舟?” 第52章 “你们都冤枉我、都打我。” 在听到赵冀舟名字的那一刻, 于胭立刻偏过头去看旁边的男人,他显然也听见了程艳娟的话,和她视线撞在一起。 于胭打量着他的眸子, 脑海中闪过是他把他们的关系捅给程艳娟的想法。 赵冀舟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心虚,反而似乎还好奇程艳娟去哪联系他。 于胭捏了捏放在腿上的花, 不小心扯掉一个花瓣, 把花瓣攒在手心, 她故意说:“赵冀舟是谁啊?我不认识。” 赵冀舟把车停在路边, 揽住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似警告。 于胭把手反摸到腰后,攥住他的手腕, 给了他一记眼神。 程艳娟舒了口气, “胭胭,你和他什么关系我不是不知道,妈妈只想和你聊一聊。”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现在这样, 我怎么能安心回洛杉矶?” 光照在脸上,于胭觉得刺眼。她眯了眯眼, 心中是说不出的憋屈, 她和赵冀舟的关系怎么还是让家里人知道了。 就好像, 精心捂着的那块遮羞布骤然被掀开。 于胭抿唇, “那你就去联系赵冀舟吧, 让他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去见你。” 程艳娟闻言,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真是长大了, 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胭胭, 我的确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但我知道他公司在哪,你以为我堵不到他?” 于胭唇角微扬,程艳娟这话倒是洗清了她对赵冀舟的怀疑,好在不是他把这段关系捅到了她妈妈面前。 赵冀舟安静地坐在那,沉眸听着于胭和程艳娟在这周旋。他觉得程艳娟一定不知道于胭对她的感情其实不像面上这么冷淡,她是会因为生日晚收到程艳的祝福委屈得落泪的姑娘,怎么会对自己的母亲丝毫感情都没有呢? 果然,在下一秒,他听到于胭妥协说:“算了,你说在哪见?” 程艳娟说了个位置。 于胭挂断电话,偏过头对他耸肩,“有约了,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走吧,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于胭反倒是怕他跟着她。 程艳娟于她而言是个不可控因素,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所以断然不会允许赵冀舟在场。 “我送你过去,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他能窥探到她的想法,安慰她说。 “好吧。” 赵冀舟把车开到程艳娟说了那家咖啡店,就在北城南站附近,估计是程艳娟下高铁后随手选的。 于胭把放在腿上的花抱起来,扭过身要交给他,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她僵硬着一动不动,任由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她手中的那捧花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他单手把花拿起来,伸着胳膊放在了后座,然后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好好和你妈妈聊,我就在这儿等你,有事儿就叫我。” 车外喧闹声不断,车内却安静得一塌糊涂,他说话的尾音溜进她的心里,她能听见自己澎湃的心跳声。 赵冀舟喉结滚动,鼻尖擦过她的颈部,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他犹豫良久,还是说:“胭胭,我应该没那么拿不出手。” 于胭扯了扯他的衣角,试图探索他这句话的意思,结果无疾而终。 赵冀舟轻轻松开她,拍了拍她的腰,顺手帮她解开安全带,“去吧。” 于胭推开车门,寒风立刻就灌了进来。她咬紧牙关,走到程艳娟说的咖啡厅。 咖啡厅是工业风,旧式的木制桌具、铁艺灯具、墙体上斑驳的痕迹沉淀着复古风格。 咖啡厅里人不算多,于胭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程艳娟。程艳娟穿了件驼色大衣,坐在木制椅子上,手捧着一杯咖啡。 于胭踱步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程艳娟问她喝什么。 于胭说:“拿铁。” “不嫌苦吗?”程艳娟一副嫌弃的样子。 “不嫌。” 于胭问她:“你怎么知道赵冀舟的?” 程艳娟抿了口咖啡,双手交叉,“你也别怪阿翔,都是我逼着他说的。” 于胭蹙眉,“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于胭偷偷舒了口气,下一秒却被程艳娟的话泼了桶冷水。 “胭胭,你走哪条路不好?你非得被……”她收住口中的话。 “你就甘心这么堕落下去!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要是传出去,这事是你一辈子的污点。”大概是怕别人听见,程艳娟刻意压低声音。 “不用你管。”于胭轻笑,“您都这么多年没管过我了,现在管有什么用?” “我就是怕你一条弯路走到底,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 “你放心,我受伤也是我活该,不会寻死觅活地摆弄到弄面前碍你的眼的。”她满嘴火药味。 程艳娟眉头蹙了起来,“你就是心甘情愿地堕落,背上这么一个骂名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被捅出来会是什么代价?不光是你被数落被骂,还有我,还有你姥姥一家都得成为人家的茶余饭后的闲话,说我们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不懂廉耻的丫头。” 程艳娟拉住她的手,“胭胭,听妈妈的,赶紧散了,以后好好谈场恋爱交个男朋友,嗯?” 于胭脸色一阵苍白,“什么叫教出了我这个不懂廉耻的丫头,你哪里教过我,当年你走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你哪里教过我?”她这一阵子就情绪不稳定,现在听见程艳娟的话更觉得委屈。 “其实你根本在乎的不是我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你在乎的是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被人包养了传出去不好听,丢你的脸。” 于胭缓了口气,程艳娟小心翼翼咽在嗓子里的“包养”二字被她说出来,有种报复的快感。 “而且,我怎么做不用你来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负责。” “还有,你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你说我不知廉耻,但和你比,我差远了。我又没有抛夫弃子,我又没有做别人的小三,我又没有搞婚外……” 于胭的话还没说完,巴掌声响彻这个咖啡厅,引得店内仅有的几个客人频频回眸。 于胭脸被打的偏向一侧,她怔了片刻,后知后觉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嘴唇颤了颤,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程艳娟。 小时候,程艳娟从来没打过她。 程艳娟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无名指戴着金戒指的手还在颤抖,骤然缩了回去,立刻起身,又探出手要摸她的脸,嗫嚅着说:“胭胭,我……” 于胭躲开她的手,满脸难以置信,她缩着手指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这就是你非要见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教训三观不正、不成器的女儿?” 程艳娟摇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没想打她,她来见于胭这遭确实是想为了她好。她想让于胭走一条正常的路,想让她以后顺利一些、安稳一些、幸福一些。 于胭骤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扭身走了。 程艳娟站起来,挽留的话、道歉的话堵塞在嘴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她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挥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于胭刚出咖啡厅,凛冽的寒风顺着衣领灌了进去,丝丝寒意侵入了五脏六腑。 她抬头,看见赵冀舟的车,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她怔在原地,立刻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赵冀舟顺着挡风玻璃看到这抹身影越走越远,立刻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于胭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人追来,不禁加快脚步,眼中蓄满了泪水。 赵冀舟小跑两步追上她,攥住她的手腕,“跑什么?” 于胭低着头,一言不发,像只要缩到壳里的乌龟,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要挣脱他的桎梏。 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头来看他。 赵冀舟意识到不对劲儿,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她被打的右脸有些红肿。 “谁弄的?”他问。 于胭扑簌着双眼,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以前受的欺负也不少,她很少哭的。 “你妈妈打的?”他眸子幽深,转身就要去咖啡厅。 于胭拉住他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扎进他的怀里,“赵冀舟,你别去。”她的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别去。”于胭哽咽着,“我不想让她看到你。” 赵冀舟给她擦了擦泪,“我不去,不哭了,我不去。” 于胭觉得这一巴掌比赵冀舟用皮带吓唬她的时候还要委屈,她也不知道人可以一直哭,哽咽着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很凉,吹在脸上,她的鼻尖红红的。 赵冀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给她拉到车上,静静地陪着她,等到她自己缓和下来。 他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问:“疼吗?” 于胭摇摇头,偏过头,“不疼。” 她低着头把手中的纸巾撕成一条一条的,也不顾身旁的人是谁,突然想诉苦,便呢喃着说:“这是她第一次打我。她觉得我给她丢脸了,觉得我做的事不道德,觉得我这么浑浑噩噩地跟着你到头来会是一场空。我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受不了她教育我、否定我,她明明没怎么管过我,所以我说了她的痛点。” 赵冀舟把她揽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你很好,别哭了。” 他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痕,略带着懊悔地说:“早知这样,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你们都这样,我认为最亲近的人都这样,你们都冤枉我、都打我。”于胭捶他的背。 赵冀舟怔了下,不知是该欣喜她把他归于“最亲近的人”那一类,还是该把重点放到这个“冤枉”和“打”字上。 “胭胭。”他觉得喉咙中像吞了玻璃碴子,那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刻。 于胭偏过头,突然看见程艳娟独自一人挎着包从前面的斑马线经过,她大概也在后悔,背都没有挺直。 她看着程艳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吐了口浊气,从他怀里出来,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伸出手,“给我支烟。” 赵冀舟把烟递给她,于胭取出一支塞到嘴里,默默把火点燃。 她深吸了口烟,尼古丁很快麻痹了神经,她说:“我要回家。” 赵冀舟开车把她送回别墅,她说:“你就别下车了。” 他看着她进了家门,突然想起些什么,偏头去看,后座的那捧玫瑰花依然热烈着,但她没带走。 赵冀舟手扶着方向盘,给宋疆打了个电话,“约于胭的母亲出来见一面。” 第53章 “要…我吗?” 于胭回家后窝在沙发上看了场电影, 是Keira Knight的一部很经典的电影《赎罪》,当年她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被影片中那条惊艳的绿裙子吸引了,后来就爱上了Keira Knight, 追着看了挺多部她的电影。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人,所以看电影的过程是沉浸式的。直到电影的片尾曲响起,于胭还觉得心中涩涩的, 遗憾但是又有种病态的圆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最近反而多愁善感, 似乎一直缺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程艳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脸上轻碰一下还觉得疼。 她有一瞬间真悲哀地觉得,她是没人爱的可怜鬼。 看完电影,她盖着毛毯, 窝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博尔赫斯的诗集。 说来也巧, 翻开书就看到《探戈》中的“他们的灰烬,像一朵迷蒙的玫瑰”。 她不由得想起了赵冀舟送她的那捧热烈如焰的玫瑰,不由得觉得可惜和遗憾。她得承认,她还是挺喜欢他送她的那捧花的, 她又在想下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花拿下来,过两天还能晾干花。 再抬眼,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宛若泼墨般浓郁, 笼罩着整个大地。 于胭把书倒扣在沙发上, 趿拉着拖鞋要去给自己弄杯咖啡。 突然, 感到一道光从窗前晃过, 洒下层薄薄的轻纱, 却又骤然消失。 于胭驻足, 立刻警觉起来, 她竖起耳朵,不出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于胭挪动脚步,在监控里看到了赵冀舟,他穿的还是上午的那身衣服,手捧了一捧百合花。 于胭觉得自己真的很寂寞,也很恐慌,她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来发泄情绪,于是几乎不受控制地把门打开,嘴上嘀咕着说:“怎么不自己开门?”又没换密码。 赵冀舟眉间映衬着月色,他轻笑,“还不是怕你给我赶出去?” 于胭拢了拢身上的米白色的长款针织衫,“我哪敢?” 大概是因为白天那一遭,他们现在倒没有那么针尖对麦芒,她也没有躲着他、他说一句呛一句。 赵冀舟一手把花递给她,刹那间,花香袭人,幽雅清新的香气似初春甘露。她双手捧住花,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喜欢吗,小哭包。” 于胭拍掉他的手,“你才是小哭包。” 你全家都是小哭包,她忿忿地在心里骂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学的这些矫情的词。 赵冀舟没反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红肿已经消了很多,他问:“还疼吗?” 于胭摇摇头,“不疼,就是丑,脸都不对称了。”说完又在慨叹这花真香,还问他在哪买的。 他知道她是在逃避关于程艳娟的话题,其实她有时候真是够怂的,遇到点儿什么事便缩起来躲着。 赵冀舟没再提这茬儿,说还有点儿东西在车上。 “什么东西?” 他缄默不言,默默地折返到车上,把东西拿下来。 天色较暗,于胭隐约辨别出他手上提了个东西。待他走近才看到,居然是一个猫包。奶茶顺着透明罩子往外看,圆鼓鼓的大眼睛格外可爱。 于胭把花放在一旁,不顾外面冷,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震惊地问:“是奶茶吗?” 她双手抱着猫包,还低着头去看奶茶,完全不顾及路。 赵冀舟嫌弃地拍了拍手,单手揽着她的腰,“先进去,外面冷。” 于胭被他牵着手回了家,她早把那捧百合花忘在了脑后,抱着猫包坐到了沙发上,把拉链拉开。 奶茶被江尘养的很好,已经长大了很多,看上去也比以前健康,毛发柔顺浓密、光亮如丝。 拉链一拉开,它的头就从猫包里探了出来,在于胭的手背上蹭了两下。于胭轻轻摸了摸它,难以掩饰喜悦,抬头对赵冀舟说:“它还记得我诶。” 赵冀舟脱下外套,摘掉手表,站在那垂眸看着一人一猫的和谐景象。 他看见她把奶茶抱在怀里,甚至把脸埋在奶茶的身上,使劲儿吸猫,而奶茶也仰着肚皮看着她。 赵冀舟觉得,也许猫这东西没有他刻板印象中的那么讨厌,至少她眼前的这只猫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于胭逗着奶茶玩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赵冀舟讨厌猫这件事,她停住手中的动作,骤然抬眸,“赵冀舟,你不是很讨厌奶茶吗?” 她防备着抱着奶茶的动作紧了紧,好像害怕他把它扔出去,完全忘了这小东西是他带回来的。 赵冀舟往前凑了凑,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爱屋及乌。” 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和奶茶身上,于胭抬眼,看到他喉结滚动,他问她:“开心吗?” 于胭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也许是奶茶治愈了她,她人温温柔柔的,就连语气都软了下来。 “怎么谢?”赵冀舟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她就栽到了他身上,空出一只手撑在他的腿上。 奶茶似乎是受了惊吓,从于胭怀里跳了下去。 赵冀舟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唇。 他凑近她要去吻她,却被她伸手堵住了嘴,她仰着头笑出了声音,挑衅着说:“赵先生,怎么办,我身上沾了猫毛。” 她就是故意在这膈应他。 赵冀舟脸色没任何变化,双手箍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人就坐到了他腿上,他声音喑哑,“不介意。” 于胭针织长衫里只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裙,随着他这么一折腾,针织衫从肩上滑落,肩头似昼夜大雪不停歇,推门而出的片刻凛冽。 赵冀舟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就这么喜欢猫?” 于胭觉得自己置身云雾里,却还明知故问:“赵先生不喜欢吗?” 混沌之余她突然意识到怎么又和他接吻悱恻,他们明明还在吵架。 她用力推了推他,“赵冀舟,你别动。” 赵冀舟不为所动,热烈的、濡湿的吻落在她的香肩上,“我不喜欢猫,但我喜欢你。” 于胭的力气敌不过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不想,你松开我。” 赵冀舟轻笑一声,他明明已经感到她潺潺的热情。 她神经紧绷,吐了口浊气,耳根的红色坠坠欲滴,“你不许再动。” 赵冀舟抬眸,“不是要谢我?现在又不给报酬了。” 于胭把垂落的衣服拢上,“怎么感谢我说了算。” 他轻哂,帮她抻平衣服上的褶皱,说她:“强盗思想。” 于胭垂眸打量了他的腿,挑着眉笑了笑,从他腿上下来,“我给你弄杯咖啡,就当消消火?” 赵冀舟的视线随着她的婀娜的背影移动,这才发现家里多了台咖啡机,咖啡机上面还放了个万能搭米奇老鼠。 于胭先把水箱的水接满,回眸间,赵冀舟已经跟了过来,“什么时候买的?” 于胭先按下萃取键放出热水,边简单清理机器边说:“你住院那天。” 赵冀舟轻笑,“这么没良心?” “要良心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她按下蒸汽键,蒸汽喷出,发出滋滋的声响。 赵冀舟半倚在操作台上,看着她称重取出咖啡粉放在粉碗里,把粉抹平,用压粉锤把粉压平。 她散着头发,刚刚被弄得凌乱的头发遮住她半张脸。 看着机器萃取出的浓缩咖啡,她说:“我这两天睡得不好,总是失眠,因为喝了太多咖啡。” “喝那么多咖啡做什么?” “因为我在练习拉花。”她眨眨眼,“给你露一手。” 于胭用把牛奶蒸汽头下,利用漩涡将牛奶打得绵密丝滑。 她看了眼打好的奶泡,骄傲地对他说:“你看着哦。” 赵冀舟抱着胳膊,站在她身旁,微侧着身子,却被她推了推,“你往旁边一点儿,挡住光了。” “我能挡多少光?” “那我要是做不好,就怪你。” 赵冀舟往旁边挪了挪,于胭左手托着咖啡,右手将奶泡倒进了咖啡中。 他盯着那杯咖啡,只见几秒后,一个大白心便呈现在他面前。她托着咖啡杯,“喏,你看看。” 赵冀舟接过咖啡杯,“练了这些天,就学了个最简单的形状?” 于胭眉头微蹙,伸手去夺咖啡杯,“是为了感谢你,我才做了这么个形状,要不然我非得弄出一个郁金香,你别以为我不会。” 赵冀舟偏过身挡住她的手,薄唇微抿口咖啡,“还不错。” 于胭轻笑,“自学成才。” 他低眸看她,“明天你去给奶茶买点逗猫棒什么的,江尘家的我倒是不好意思拿。” “赵冀舟,你什么意思?” “江尘让我和你说,完璧归赵。” 于胭眼波微动,指了指在熟悉新家的奶茶,“你让我养猫?” 他没吭声,她便追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当初就是顾及着他不喜欢猫,不想让他一直迁就她,所以主动把猫送走了。 而现在,兜兜转转,还是他在迁就她。 赵冀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说:“胭胭,爱屋及乌罢了。” 于胭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赵冀舟,你再喝一口我做的咖啡。” 他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咖啡刚咽下去,就被她勾着脖子堵住了唇。他牢牢地攥住咖啡杯,咖啡一点儿都没洒。 于胭细细地吮他的唇,咖啡的余韵染在她的唇齿间,格外浓郁。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吻,享受着熟悉的气息。 赵冀舟摸了摸她被打的脸,怜惜着问她:“真的不疼了吗?” 于胭把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流理台上,又踮着脚尖堵住他的唇,她吻得很急切,撞上他的唇,密密麻麻的有些疼。 借着喘息的间隙,于胭伏在他的耳边,“赵冀舟,要c我吗?” 她已经说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感,胸口间密密麻麻的堵塞,夹杂着程艳娟带给她的伤害,需要一场剧烈的情.事、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欲让自己释怀,让自己麻痹。 赵冀舟用犀利的眸子看她,她眼中蒙了层雾,一闪而过藏起自己受伤的眼神。 他知道,她表面上装的不在意,其实还是对程艳娟的那些话、对那个巴掌耿耿于怀。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让她坐在流理台上,她比他高出一头,低头和他额头相碰,故意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谁教你说这些脏话的?”他喉咙沙哑。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腿勾在他的腰上,“又不是没说过。” “刚刚不是还说不想?”他追问。 “现在想了。”她脾气变得比天气还快。 赵冀舟把她抱起来,她陡然失重,紧紧依附着她,避免让自己掉下来。 他轻哂,像抱小孩儿一般把她抱上楼,呢喃着说:“我就知道你记得那晚喝醉自己说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的感情外露,她说她好像有点儿喜欢他了,芝麻大点儿。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走动间觉得他们像卯隼般契合,其实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走进彼此的心里。 他问:“现在还不承认?” 于胭咬住唇,抑制住轻嘤声,埋在他的肩头,蛮不讲理地说:“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管我?” 赵冀舟没说话,踢开卧室的门把她扔在床上,随之灼热的吻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急剧上升,于胭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她借着昏黄的台灯去看他的眸子,是她熟悉的一贯的温柔,也是他对她独有的温柔。 她有种错觉,觉得他是她的药,能带着她走出这片压抑的云雾。 混混沌沌间,她摇了摇头,觉得不对。 其实她现在的行为分明是饮鸩止渴,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任何的毒酒还要烈。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她现在急切地想要被填满,填满她那颗千疮百孔的的心脏。 赵冀舟咬了咬她的唇,觉得她的唇色比他今天买的那捧玫瑰还要热烈。 他摸了摸她被打的右脸,想起程艳娟的那番言论,由衷心疼她。 他觉得她像是块易碎的玻璃,强撑着拼凑在一起。 而她把手插进他的头发,带着一贯的不负责任、撩完就跑的态度问他不喜欢她吗。 赵冀舟咬了咬她的耳垂,仰起身拉开右手边床头柜的抽屉,翻弄了半天也找不到东西。他有些急躁,又拉开下层的抽屉,还是一无所获。 他额头溢出了汗水,滴落在她的肩上,他喑哑着问她:“东西呢?”他明明记得还有很多。 于胭怔了两秒,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环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扔了。” 第54章 “我没扔,我骗你的。” 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赵冀舟觉得浑身燥热,额头的汗水不断往下流。 他捏住于胭的下巴,盯着她被雾蒙的眸子, 柔和而清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赵冀舟轻哂一声,明明知道她的眼中的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却不由得卸下手中的力道, 改为半托着她下巴的姿势。 于胭眨了眨眼,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 却双手交叉把他勾得更紧,挑衅着说:“赵先生,现在怎么办啊?” 于胭觉得她这话问的有几分试探, 毕竟上次因为这事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或许她也是一种笃定, 笃定他不会再让她冒一点儿风险。 赵冀舟摸了摸她轻柔的发丝,认命地栽在她的肩窝,舒了两口浊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把她光洁的双腿从自己腰上放下,起身说:“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就故意这么折腾我。” 于胭伸手去捞他的胳膊, 却扑了场空。 赵冀舟起身后去拿长裤, 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于胭挪着身子从背后抱住他, 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赵冀舟, 你干什么去啊?” 赵冀舟边掰她的手边无奈地说:“我去买。”他上次伤害了她一次, 总不能再伤害她。 于胭扑哧一声笑出来, 把他环得更紧, 侧脸靠在他的背上, 感受着汗水一点一点消散。她听着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缓,告诉他:“我没扔,我骗你的。” 她头往前探,像藤蔓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她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床头柜,“在那里,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换了个位置。” 赵冀舟太阳穴跳动,偏过头看她那双眸子,眉眼上弯,一副狡黠的样子,挂着捉弄他成功沾沾自喜的表情。 他轻笑一声,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于胭抿了抿唇,意识到不好,故作轻松地说:“我就开个玩笑。”实则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赵冀舟无视掉她这些小动作,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把东西拿出来,弄好后拉着她的脚腕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她剩下的床单顷刻间变得褶皱。 于胭抬腿要去踢他,却被他一手钳制住。他提起她的腰让她跪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披在光洁的后背上,似一道瀑布。 她太瘦了,一手握住她的腰便可以将她固定住。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云淡风轻地说:“胭胭,出息了。” 于胭感受着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瑟缩着想偏头去看他,却骤然一缩,胳膊上的力道一软,上半身伏在了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窗外月光如水,仿佛一层银色的薄纱,顺着窗户倾泻而入。 皎洁的光照在于胭的身上,她身上仿佛泛起了层光晕,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白皙。 赵冀舟半眯着眼,细细地吮咬她的唇,呼吸交织之间,他吻了吻她的耳垂,问她知不知道错了。 于胭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宕机,眼前一片朦胧,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她丧失了一切感知能力,全部感觉都集中在密密麻麻的快感之中。 “胭胭,错了没?”他蛊惑着说。音调中尽是喑哑。 于胭轻吟出声,随后紧紧咬住唇,泪眼朦胧地说:“错了错了。” 她也不知道哪错了,只能顺着他的意这么说。 她大脑中一无所有,只想到达顶峰,只想领略火山喷发的热情。 终于,大地颤抖,云烟弥漫视线,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扫过那片土壤,飞溅在各个角落,滋养着那片鲜红的花蕊。 于胭觉得生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脑中只剩残存的火光和温热的余韵。 神秘,壮观,心满意足。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倾泻进来的月光,伸手触了触,好像终于把自己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赵冀舟扣住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她像是溺水刚刚捞出来一般,奄奄一息。 他眯着眼等到呼吸平稳,才用指腹刮蹭她的脸,问她满不满意。 于胭往他的怀里扎了扎,缱绻着说:“好累。”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伏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要不要烟。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就靠这个续命呢。” 两人靠在床头默契地吸烟,室内烟雾缭绕,夹杂着淡淡的情.欲味道。 于胭一手夹着烟,一手去摸自己的脸,偏着头问他:“你看看,是不是一点儿都不肿了?” 赵冀舟点头,捏了捏她的脸,“看不太出来了。” 于胭嘀咕着说:“感觉我现在说起话来嘴边没有把门的,其实身为一个女儿,我说那些话确实是难听了。”她抬手看了看程艳娟送她的生日礼物,把手链展示给他看,“看吧,虽然我妈人不怎么负责任,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她顿了下,越过他把烟碾在烟灰缸里,圈住他的胳膊,小声说:“其实这么多年我还挺想她的,但是我又觉得我不能承认,我不能主动联系她。好像我一主动,就代表着我原谅她了,可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她。” 赵冀舟环住她的肩,也把烟掐掉耐心地听她说。 她说:“给你讲个笑话吧,其实每年我妈生日我都会记着,甚至还刻意添加到日历的备忘录里。但是每次这天到了的时候,我又缩起来,假装不知道。” 赵冀舟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也许是从小家庭氛围比较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烦恼,也做不到和她感同身受。 于胭捏了捏耳垂,轻笑一声,“我和你讲这些干什么,你就当闲着无聊听我讲个故事吧,毕竟我今天挨了一巴掌,难免情绪不好要吐点黑水。” 赵冀舟把她环得更紧了一些,“你想说就说,我听着就好了。” 于胭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曾经的她不愿意把这些事向他吐露分毫,而今他却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她继续说:“估计我妈过两天就走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想去看她,我可以带你过去。” 于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还是算了,多矫情呀,而且,我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赵冀舟很喜欢听她说这些事,便问她:“那姥姥怎么样了?” “人上了年纪了,脑血栓,听程与翔说已经出院了。” “那下次去津城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姥姥?” 于胭挑着眼皮看着他,嘟着嘴拒绝:“别了,我姥姥又不认识你。” 赵冀舟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推着胸膛往床下赶,她皱着小脸撒娇说:“我饿了,想吃饭,赵先生可不可以去给我煮面,再要一个荷包蛋?” 赵冀舟捞起睡袍裹在身上,“我倒是成了伺候你的。” 当初刚搬到别墅的时候,他说雇一个保姆住在楼下的房间,她死活不同意。她说不喜欢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别扭,而且她说她有手有脚的,哪里还用人伺候。 到头来,他成了伺候她的那个。 于胭趴在床上,看他穿完衣服,笑嘻嘻地说:“快一些,要饿死了。” 看着赵冀舟出门,于胭脸上的笑立刻耷拉下来。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觉得充实过后剩下尽是虚无与渺茫。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和他讲了这么些一直守在心底的秘密。 尽管她今天对程艳娟说了些难听的话,但她觉得程艳娟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走下去。 于胭简单收拾了下,裹着睡衣下楼,弯腰在楼梯口逗弄了一会儿奶茶,又找了个花瓶,把赵冀舟送她的那捧百合花插在瓶子中,百合花香弥漫整个客厅。 赵冀舟煮好面的时候,她正拿着剪刀修建百合花。他把面端到桌子上,叫她吃饭。 于胭把剪刀放下,手握着筷子,低头轻嗅了下,心满意足地抬头对他笑了笑。 赵冀舟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胭胭,我的手串呢?” 头顶的灯格外亮,于胭吹面条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倔强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我给扔了?” 赵冀舟似看穿她一般,把她的碗往一旁拉了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谎也有习惯,同样的借口会找很多次?” 比如和程与翔回津城那两次,她都用了和石敏在一起的借口当幌子。 所以,凭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她不会扔掉在雍和宫给他求的手串。 于胭看着桌上的面条离自己越来越远,立刻用手拦住,她往回夺碗,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两人只好僵持着。 “赵先生年纪这么大了,还真是有童心,和别人抢饭。”她皱着鼻子说。 赵冀舟轻哂,“胭胭都二十多了,不是也喜欢像小孩子一样藏东西?” 于胭咬了咬牙,骤然松开碗,本想很有骨气地说句那我就不吃了,结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给了他一记眼神,他的笑挂在脸上。 赵冀舟看她低眸看了眼面条,然后忿忿起身上楼。 不出两分钟,她就拿着手串下来了,她把手串扔在桌子上,见他去够手串立刻把面抢回来。 赵冀舟手拿着手串,暗夜星空蓝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把手串套在腕上,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乖。” 于胭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偏过头说:“赵先生还有事吗?” “嗯?”他不解。 于胭露出个标准的微笑,“没事的话,您就先回去?我一会儿要睡觉了。”这是在赶他走。 “胭胭。”他沉声警告。 于胭看着他腕上的手串,说:“赵先生不是答应了我您回不回家我说了算?那我现在不想让您在家了。” “用完就扔?”赵冀舟被她气的不轻,手指点了点桌面。 她埋头吃面,语调不清地告诉他:“‘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你说你干什么不好,抢人家的面,这下好了,要被赶出家门喽 第55章 “赵冀舟,你真觉得你能娶她?” 赵冀舟看着低头吃面的姑娘, 问她:“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于胭抬眸,面条的腾腾热气烘在脸上,她双颊绯红, 轻轻点点头,然后抽出一块纸擦了擦嘴唇。 赵冀舟轻笑一声,回了下手机上的消息, 起身去楼上换衣服。 他一直都觉得他这次算是趁虚而入, 趁着她情感上的缺失和脆弱才把她哄好。他也知道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是她为了发泄, 可他情愿陪着她一起疯、一起发泄。 只要她不和他置气了, 只要她原谅了他,他们回归最初的那种相处模式,他就满意了。 于胭一碗面下肚, 心满意足地把碗洗干净, 放了个电影,坐在沙发上逗奶茶。不出一会儿,她见男人换了件衣服从楼梯下来,猜测他大概晚上还有事。 赵冀舟看了眼逗猫的姑娘, 叫她:“胭胭,过来。” 于胭不情不愿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 赵冀舟也不气, 靠近她, 握着她的腰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黏在他的身上。 她撑住他的身体, 将领带塞到她手里, “给我系。” 还没等她说话, 他危胁的话就说出口了, 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 “不管的话,奶茶我就一并带走。” 于胭瞳孔放大,抿了抿唇,送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嗯”一声,音调上挑。她骤然醒悟,跟他就不能讲道理。 于胭皮笑肉不笑,踮起脚尖把领带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认真地把领带系好,指尖时不时摩挲到他的喉结。 系完领带,她手却没松开,指尖勾着领带打了两个圈,突然往前一扯,吻上他的喉结,“赵先生这么晚穿戴整齐是要去哪里啊?”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带着“自此君王不早朝”的缱绻说:“你若是不赶我走,我就哪也不去。” 于胭咂舌,她怎么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呢。 “您爱去哪去哪,我也管不着。”她偏过头。 赵冀舟抬手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盯着自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警告她说:“就这一次。” 他就让着她这一次。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小声说:“下次我再叫你回来?” 赵冀舟看着她眉间的那颗痣,夹杂着调情的音调说:“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不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蹲在地上摸奶茶。 赵冀舟看了她两眼,开车去了迷津酒吧。 酒吧来了个新驻唱,叫苏允萧,是个喜欢玩音乐却走投无路的创作歌手,只能勉强在酒吧找份工作暂时谋生。 他三十来岁,身上带着张扬与忧郁的双重气质。平时看起来生人勿近、不好相处,但当他站在舞台上,控场能力却又很强。 只是这歌听起来总觉得不适合他,缺了点味道。 赵冀舟找了个卡座坐下,很快,陈望洲就坐在他对面。 陈望洲抬头看了眼苏允萧,问赵冀舟:“怎么样?我这儿的新驻唱。” “走人了?”赵冀舟问他。 陈望洲轻叹了一声,“你家那位上班不积极,没办法,招新人喽。” 赵冀舟想起于胭那个懒散悠闲的样子,“她愿意来就来,你照看着点儿她。” “你这话说了很多遍了。”陈望洲边说边跟着音乐节奏摇摆,浑身都是散漫劲儿。 服侍生给赵冀舟送了杯酒,他没动,偏过头看站在台上的苏允萧,他正前方还支了个手机在直播。 那时他还没想到,这个人后来和于胭的交集很深。 “沈凝什么时候到?”赵冀舟摸了摸套在腕上的手串。 “沈凝,快了吧,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你问我时间?” 赵冀舟垂眸,他和沈凝的关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家和沈家的关系这些年一直维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前阵子沈凝抢了他一块地皮,给这张网撕开了个洞,现在在想办法弥补。 上次沈凝生日,赵冀舟拂了她的面子,那件事在圈子里流传甚广。 但沈凝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在于胭生日当天亲自给她送了款限量包做生日礼物,以彰显自己的大气,顺便告诉纷纷猜测的外人,她根本不把于胭放在心上。 这气魄,这忍耐力,陈望洲一个局外人都觉得佩服。 不过这也是沈凝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赵冀舟垂眸,眸色越来越深,“你说,她这次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望洲收起脸上纨绔的表情,认真地说:“利益最大化。”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真要为了于胭放弃沈凝?这笔买卖不划算。” 赵冀舟沉眸看着桌上的那杯威士忌,琥珀色,晶莹剔透,随着头顶光线的变化呈现出迷人的色彩。 见他不言,陈望洲接着说:“你若是真喜欢她,就放在身边养着,沈凝又不会介意,她这人很大气。” 没人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夸赞还是讽刺。 赵冀舟眸色幽深,口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不是沈凝介不介意的问题,是于胭不愿意。” 陈望洲想起于胭的处事风格,评价着说:“她确实是个烈性子,毕竟能把你赶出家门的人她是头一个。” “话说,其实保持现在的关系对沈凝来说好处确实多不到哪去,但也绝不会有坏处,毕竟她喜欢你、和岑姨来往密切,而你不承认不否认也不回避。你们会走到一起,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陈望洲话锋一转,“但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她怕再过段时间,你有了娶于胭的心思,那她的胜算就为零了。” 赵冀舟闻言轻怔了下,他早就动过娶于胭的心思,虽然当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他们后来也没再纠结过这个话题。 可他心知肚明,在她与利益之间,他心里这杆秤毫不犹豫地偏向她。 只是在她心里,他似乎不是第一选项。 他轻哂,她心更硬,也远远比他清醒。 还没等赵冀舟说什么,陈望洲抬头一瞥,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又恢复了看好戏的样子,“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凝穿了件纯白色的大衣,头发似乎剪短了,人看着更加英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座在角落的赵冀舟,拎着包向这边走来。 沈凝简单和陈望洲打了个招呼,“三少的酒吧生意不错。” 陈望洲说:“没有沈总生意好。” 沈凝半开玩笑地说:“三少抬举我了。”她脱掉大衣,坐在赵冀舟身边,笑着说,“赵总。” 她在人前似乎永远这么称呼赵冀舟。 赵冀舟一声不吭,取出一支烟点燃,倚在沙发上抽烟。 沈凝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望洲,后者调侃着说:“沈总这是有私事找赵总,不方便旁人在场?” 沈凝笑说:“三少自然算不得旁人。” 她说话永远这么圆滑、水泄不通,让人捉不到把柄。 可这是赵冀舟最不喜欢她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哪像家里那位,时不时耍个小性子,阴阳怪气地折腾他? 陈望洲瞥了眼赵冀舟,轻叹了声,一副错过场好戏的模样,悠哉游哉地起身,“看来沈总还是有话要和赵总说,那我就先走了。” 陈望洲走后,空气立刻冷淡了下来,赵冀舟半眯着眼在那自顾自地抽烟,视线不知道飘向什么地方。 沈凝往他身边挪了两寸,“冀舟,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赵冀舟吐了口烟圈,待到烟雾散去才开口:“沈总站在什么立场管我?” 沈凝脸色没怎么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冀舟,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约你出来。” “有话直说。” “前几天我去看岑姨,岑姨提到了你我的婚事。岑姨说看你的意愿,但我觉得你太忙,怕你忘了,所以就想自己选个订婚的日子。元旦或者春节订婚,都是不错的日子,你说说,哪个好?” 赵冀舟把手抽出来,“我妈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沈凝,你能编会造的本事又精进了。” 沈凝的笑僵在原地,她上次去赵家看岑凌,岑凌的确表示过沈凝是她最理想的儿媳妇,但后面的话确实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凝眉头微蹙,“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既然结果都这样,何必计较时间?而且,这几个月你冷着我,不就是因为那块地皮。若是我们订婚,那这块地皮不就也是你的?” “沈总脑子怎么不好使了?就算我们结婚,这块地皮也分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豪门联姻,追求双方共赢、合作之下的利益最大化。 但其实,彼此之间,根本不会让太大利。 “更何况,我不觉得我们会结婚。”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 “因为于胭?”沈凝追问。 赵冀舟没说话,沈凝便默认自己说对了。 她舒了口气,逼着自己退步,“我们结婚后,你把她养在外面,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凝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喜欢他,却不要求他忠诚,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她为了沈家,这些都可以忍。 赵冀舟弹了弹烟灰,吸了口烟,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沈小姐愿意做个宽容大度的妻子,但胭胭不愿意做个见不得光的三儿。所以,恕难从命。” 于胭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上,其实他极端地想,就算他和沈凝结婚了,只要他不放手,于胭就走不了。 可他不愿意委屈她,她是他放在心头爱的人,又不是一只圈在笼子里的鸟儿。 沈凝:“我们当真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赵冀舟看着她发红的眸子,“沈总若是着急嫁人,另寻良人吧。还有,以后不用再登门给她送礼物,沈总这个人有多宽容大度、海纳百川不是靠送她一个包就能表现出来的。” 赵冀舟起身,“失陪。” “赵冀舟,你真觉得你能娶她?就算你有这个心思,赵叔不会同意,岑姨不会同意,甚至你哥都不会同意。” “不劳沈总操心。” 第56章 “我也爱你。” 酒吧内光影交织, 映在赵冀舟的脸上,他的脸色忽明忽暗,让沈凝看不清楚。 沈凝跟着他起身, 急切地攥住他的手腕,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腕上的手串。赵冀舟沉眸,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两份狠厉, 沈凝怔了下, 缓缓卸下手上的力气。 “冀舟。”沈凝换为抓住他的衣角, 尽量放轻音量, 极力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她想示弱,可雷厉风行惯了的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矫揉造作。 她甚至从心底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个小丑,可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觉得和于胭相比, 她的弱势可能就在于不会撒娇。 果然,赵冀舟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也很难接受沈凝这个样子,低头拂开她的手,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难以评价, 话到口中只剩下“我们不合适”。 沈凝咬住唇, 心中滑过一道苦涩, 瞬间又恢复了一惯的样子, 露出个坦然的笑, “那尊重祝福赵总?” 赵冀舟拿起旁边的大衣, 轻扫了眼沈凝, 她转过身去拿包。 他舒了口气, 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似摆脱了多年纠缠的一段关系。 陈望洲适时地过来,问他:“解决了?” “嗯。”赵冀舟回头看了眼沈凝,她披上大衣,拎着包挺着背离开了迷津酒吧。 “于胭要知道你为了她这样,会是什么反应?”陈望洲半开玩笑说,“感动得涕泪纵横?” 赵冀舟缄默不言,可有个念头突然从心中滑过。 “喝两杯?”陈望洲散漫地说。 “不喝了。”赵冀舟抻平衣服上的褶皱,“回去了。” “回哪?”陈望洲挑了挑眉,打趣着说。 赵冀舟没吱声,直接开车回了别墅。他知道于胭今天情绪不好,还是想回去看看她。 他到家的时候,于胭正在书房写东西,她还保留着喜欢摘抄东西的小习惯。 赵冀舟推门而入,她似乎没有察觉半分,依旧低着头,拿着钢笔认真地在写些什么。 他抬步凑近,她才缓缓抬头,轻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站在她侧后方,垂眸看她在抄写一首英文诗,拜伦的《She walks in beauty》。 她抬眸看他饶有兴致盯着她手上的东西,也懒得追究他怎么又回来了,便点了点笔记本,问他:“你猜我最喜欢哪句?” “哪句?” “你猜猜看。” 赵冀舟不爱看文学类的东西,成年后更是很少接触,他书架上放的一般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 按照赵霁月的话来说,她这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古板无聊,一点儿浪漫的情怀都没有。 可赵冀舟哪里是不懂浪漫,只是以前遇到的人不值得他搞一些浪漫。 他借着灯光,通读完整首英文诗,笑着说:“我都喜欢。” 于胭蹙着眉头说:“是让你猜我最喜欢哪一句。” 她本来都快要把“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的话说出口,却听见他说:“我怎么觉得这首诗在写你。” 于胭瞳孔皱缩,耳根红了起来,他这个人夸起人来怎么这么突然,弄的人措不及防。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你最喜欢哪句?” 于胭一下子就乖了好多,心里小鹿乱撞,她把手指移到笔记本的某个位置,点了两下,说:“One shade the more, one ray the less, had half impaired the nameless grace(多一道阴影,少一缕光芒,都会有损于这无名之美)。” “有种‘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的感觉。但这首诗名却很有意思,叫《登徒子好色赋》。” 她抬眸,笑盈盈地说:“登徒子,好色。”一点儿也看不出当时崩溃的情绪了。 他没理她,知道她在暗讽他。不过他今天心情还不错,便没和她在这两个词语上计较。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那是因为以前是你没撞到。” “对了,你不是出去办事了,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想回来看看你。” 于胭的心脏漏跳了一下,她说:“我真的已经好了。” 赵冀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胭胭,上次的事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于胭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说,他说:“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他扎在她的肩窝,“我知道我的方式不对,我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于胭愣在原地,细细地品味这个“爱”字,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今天程艳娟打她的时候,她以为她失去全世界了,可现在又有人说他很爱她。 她睫毛颤动着,觉得自己好像又没出息了。 周末,于胭去迷津酒吧驻场,下场之后坐在一旁玩了会儿手机,陈望洲给她和赵冀舟的关系添了一把火。 陈望洲举着一杯酒凑了过来,吊儿郎当地对她说:“前几天,赵冀舟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 于胭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望洲挑眉,“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他来做什么。” “那他来做什么?” 陈望洲指尖敲了敲桌子,“和沈凝聊结婚的事情。我当时也没听清楚,大概是在聊元旦和春节哪个日子订婚好,据说双方的家长都聊过了,就看他们两人的意见了。” 于胭手指蜷了下,尽管半信半疑,但她还是变了脸色,问:“那赵冀舟怎么说的?” “没听见。”陈望洲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你自己去问他呗。” 于胭内心波涛汹涌,她收拾完东西急匆匆地回家,果然在书房找到了赵冀舟。 她脚步缓了下来,“赵冀舟,陈老板说你上次在他的酒吧和沈大小姐聊了结婚的事。” 她单刀直入,完全放弃了自己思考,只想问他只想从他口中听到结果。 “你怎么知道?”赵冀舟放下手头的东西,顺手把眼镜摘下放在桌面上。 于胭睫毛轻颤,对上他幽深的眸子,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问她怎么知道,那就是确实有这件事。 她觉得他刚刚的话是在给她打预防针,下一秒就要告诉她他要结婚了,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于胭吞了吞唾沫,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感。明明就在前一阵子,她还说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可现在怎么有些舍不得。 于胭把头扎在他的肩窝,喉咙里像吞了玻璃碴子一样,默认了这个事实,无力地说:“好突然,我都没想到,怎么突然间就说你要结婚了。” 她抬起头手捧着他的脸,装做大方地说:“那就祝福你呀,赵先生要请我喝喜酒吗?” 赵冀舟眯了眯眼,已经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她想大方地笑,可却笑不出来。 赵冀舟瞬间就知道又是陈望洲对着她瞎说了,还没说全。这姑娘现在是以为他快要结婚了,他愣了下,突然也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圈住她的腰极为不要命地说:“想过来就过来,你和月月坐一桌,让她照看着你。” 于胭僵在唇角的笑终于荡了出来,她说:“赵先生好大方,沈小姐也大方。” “总不至于懈怠了你。” 于胭忍住心中的苦涩,垂眸盯着他的纽扣,“那我也给赵先生随个份子,钱少您也别嫌弃。” 于胭从他腿上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她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逼着自己坦然大方,笑着说:“我说过,我不会像我妈妈一样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希望赵先生尊重我。” 于胭顿了下,快步走出书房。 赵冀舟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有些后悔拿这事逗她了,可他迫切地想看到他其实在她心里是有些地位的。 而且,他想逼她一把,逼她认清自己究竟爱不爱他。 赵冀舟缓了两秒,起身追了出去,他在衣帽间外面看到了奶茶,还算温柔地捞起奶茶。奶茶喵喵叫了两声,立刻就老实了下来。 他推开衣帽间的门,发现于胭跪坐在地毯上,身旁的行李箱敞开。她似乎有些慌乱,甚至连叠好衣服都来不及,把衣服三两下塞进行李箱。随后又觉得一个行李箱什么也没装下,便又把衣服掏了出来。 赵冀舟看出了她要连夜搬走的架势,而且这次完全不像虚张声势。 “胭胭。”他靠近她,把奶茶放下,要拉她起来,才发现这姑娘眼圈红了。 于胭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镜子中头发微乱、略显狼狈的自己,她眨了眨眼,要把头埋起来。 赵冀舟立刻把她拉进怀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还哭了,我逗你的,我不会和她结婚。”他哄着她说,“那天沈凝的确这么说了,可我拒绝了她,胭胭。” 于胭后背僵了下,似乎不知道该信任他的哪句话。 头顶的光有些刺眼,她有种从地狱被拉进天堂的错觉,恍恍惚惚,难辨真假。 于胭拿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赵冀舟,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我又不喜欢她,怎么会和她结婚呢?” 于胭后知后觉他刚刚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她说不出那刻是兴奋多些还是气愤多些,使劲儿推了推他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骂:“赵冀舟,你混蛋,你混蛋!” 她把手中的衣服扔在地毯上,“你是觉得捉弄我好玩儿吗?你是太无聊了吗?你要是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你直接明说就好,我又不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跟你索要一大笔钱。我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你,我还不想和你纠缠呢。” 于胭胸口剧烈起伏,气得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砸了下来。 她抹去滴在胳膊上的泪水,忿忿地看着他。 赵冀舟知道她生气了,可却暗喜,因为他知道,她其实是在意他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也比她自己想象中的在意。 虽然他手段卑劣,顺着陈望洲的话惹毛了她,可他也觉得这一遭值得。 他把她抱到椅子上,“不气了,我帮你去骂陈三。”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你们都是混蛋,你也别装无辜。” 赵冀舟语气立刻软了下了,温柔地把她圈在怀里,呼吸打在她的头顶,“我的错,我不该逗你,害的你为我伤心了。” 于胭嘴硬地说:“我才不是为你伤心,我只是担心和赵先生一别两宽后我去哪找下家。” 她瞥了他一眼,故意和他抬杠:“沈大小姐的弟弟沈怀是不是还单身?要不我努努力,叫你一声姐夫?” 赵冀舟抬起她的下巴,“你敢?” 于胭舒了口气,“赵先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你随口说说结婚就可以,我说去追一追沈怀做男朋友就不可以?” 赵冀舟堵上她咄咄逼人的唇,细细地吮,扫荡每一个角落。 他呼吸紊乱,盯着她红晕散去的眸子,柔声细语地说:“胭胭,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娶别人。”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轻轻眨了眨眼,嘴角溢出一个笑,带着病态和她以前不敢的奢望要求他:“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赵冀舟盯着她澄澈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 于胭认命地闭上眼,不争气地向他敞开自己的心,她说:“我也爱你。” 这话一说出口,她觉得她的情感像是止不住的春水一样泛滥。 “心非木石岂无感?” 她也许早就在她没意识到的那一刻,爱上了他。 赵冀舟抬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拦住,她跌跌撞撞地咬住他的唇,渐渐地向自己妥协,她言语不清地说:“赵冀舟,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娶别人,你要认真地告诉我,我肯定会祝福你的。” 她爱他,她也相信他爱她,但她不信他会娶她。 赵冀舟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却被她扯开了衣服,反身坐在他的身上。 一旁的奶茶缩在角落里,轻叫了两声。 于胭骤然清醒,回眸去看奶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要从他身上起来。 赵冀舟拉住她,“怎么了?” 于胭嗫嚅着说:“奶茶,奶茶还在,我们不能……” 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探,“怕什么,它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于胭眼尾一抹微红,“赵冀舟,真不行。” 他不再逗她,把她抱回了卧室紧紧关上了门。 室内一片旖旎。 赵冀舟看着睡熟的姑娘,想起了前几天见程艳娟的情景。 程艳娟说他:“你现在就是因为一时新鲜觉得胭胭很重要,但当她和你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在你们这种人心中,永远利益至上。” 他反问程艳娟为什么会笃定他会抛弃于胭,他说利益和她,他都要。 程艳娟轻哂一声,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你们这种人,贯会自我感动,给自己找借口。我只希望无论到什么时候,赵总都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其他的,不敢高攀。” 赵冀舟摸了摸于胭的眉毛,轻笑了声,“胭胭,我会证明给你妈妈看的,嗯?” 第57章 “你我还是养的起的,不怕你折腾。” 那一年的爱意太浓, 以至于于胭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恍恍惚惚间就到了圣诞节,兜兜转转, 她已经和赵冀舟认识了一年之久。 夜幕笼罩着大地,雪花纷纷扬扬开始飘落,一片一片, 凝落在北城大地的各个角落。一场大雪, 给这座城增添了许多梦幻感。 于胭到达迷津酒吧的时候, 华灯初上, 酒吧里还没什么人。 一进门,热气席面而来,她轻拂了下头发, 仔细看酒吧内的场景, 发现居然还简单应景地装饰了下,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吧台旁边张灯结彩的圣诞树。 不用动脑筋,一猜这个想法就是陈望洲提出的。 她这个老板,比较散漫随性, 人看起来有几分浪荡,脑子里的想法也很奇怪。 于胭脱掉羽绒服, 把衣服和包放到后台, 撞见了刚刚来酒吧的苏允萧。 她和苏允萧在酒吧里打过几次照面, 点到为止的面上关系, 倒是没有太熟。 今天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苏允萧难得拿着手中的吉他靠在门口和她说了两句话。 “于胭。”他性格比较闷, 于胭觉得他叫自己的名字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和他唱歌时候精力满满的状态截然不同。 于胭用衣架把羽绒服挂好, 偏过头去问他怎么了。 苏允萧视线落在她身上, 很简单的穿搭,白色的紧身针织毛衣配了条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她头发披散着,扭着身子把柜子关好。 苏允萧憋了半天,启唇说:“你不要试试其他风格的音乐吗?”他顿了下,“我觉得你唱民谣也不错,当然我没有说你现在唱的不好的意思。” 他本身就是搞民谣的。 “你是想让我唱你的歌?”于胭挑了挑眉,往前凑了两步,看着说话小心翼翼的人。 苏允萧舒了口气,实话实说:“前两天我开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你,后来就不断有人在社交账号上问我你的消息,也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小火了一下。” 于胭抱着胳膊,拧着眉,“不小心拍到我?” “抱歉,我应该事后就和你交代的。”他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手拨了两下吉他弦,“但我真觉得这对我们是个机会。” 于胭没和他计较他拍她的事,反而对他口中的机会很感兴趣,“什么机会?” 苏允萧轻哂了声,“我从小学吉他、学钢琴,读了音乐学院,学习这些年,家里砸了不少钱。毕业后,我以为我能在这个领域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北漂了好几年,事业上一直没有起色,甚至都吃不起饭。” 他睁开眼看着于胭,“可就算这样我一直都没放弃过音乐,我一直在等一个属于我的机会,现在我觉得认识你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在苏允萧意识社交平台问于胭的消息多了起来,特意用她唱的歌简单剪辑了段视频发到了社交帐号上,果然激起了一些水花。 所以,他动了和于胭合作的念头,更何况,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赵冀舟。 于胭细眉微蹙,“我只是随意唱唱。”没有他说得那么伟大。 苏允萧把吉他放下,认真地说:“可是看你现在,你完全可以不要这份工作。既然你还在唱,就说明你是喜欢唱的。” 这话到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确实是喜欢唱歌。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也靠唱歌谋生过,所以对唱歌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苏允萧有些激动,“我们合作,我来写歌,你来唱歌,我们一起火起来。” 于胭似乎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合作就会火起来?”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苏允萧叹口气,“我说的火起来,是指在这个领域有些人喜欢我们,这样我们的努力能被人看见,无论是认可还是批评,好像都值了。” 见于胭盯着他,他自嘲地笑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被人认可或批评的机会都没有。” 于胭琥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也不算了解我,你为什么选择的合作对象是我,总不能因为看到我有什么音乐潜能吧。” “因为你有钱。”他咬了咬后槽牙。 “我有钱还来这儿驻唱?”于胭防备地反问他。 “所以我觉得你本身至少是喜欢唱歌这件事的,而且唱歌的时候感情很投入。”他摸了摸手上的吉他,认真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更可况,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厉害。” “那你怎么不去找赵冀舟?说服他,让他投资你的梦想。”她挑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回了条消息给赵冀舟,告诉他她已经到酒吧了。 “我要是贸然去找他,他会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找你就容易商量很多,因为你是喜欢音乐的。”苏允萧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拿出最大的诚意和她谈判。 都说“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苏允萧觉得靠赵冀舟能把他们捧起来。 于胭抿了抿唇,居然对苏允萧的说法有些心动。 到了现在,她依旧很迷茫,对自己的未来极度迷茫。不像石敏,目标就是要出国读研,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 她浑浑噩噩地度日,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而现在,苏允萧抛出的条件虽然看上去是她在吃亏,可她却对这个橄榄枝很有兴趣。 苏允萧扶着吉他,掏出手机,“我没骗你,你唱的真的很棒,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他边说边打开自己的社交平台给她看。 于胭接过手机,葱白的指尖点开评论区。这条视频点赞收藏量还真挺多,评论区纷纷都是夸她的话,虽然画风有些奇怪。 于胭的唇角微微扬起来,虽说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收到这么多人的夸奖还是很开心。 “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做?”于胭把手机还给他。 苏允萧垂眸,“我写歌,你来唱歌,然后靠捧。” “怎么捧?” “营销,增大知名度。只有让更多人的看到我们,我们才能有机会。”而营销这种东西,有钱确实能解决。 “火了能干什么?”于胭问他。 “我们可以参加音乐节,开开演唱会,四处玩玩,边玩边创作。”提起未来,苏允萧的眼中闪着光。 “可你开出的条件是你写歌,我唱歌,这样不会剥夺你的梦想吗?” “于胭,于我而言,台前幕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梦想的承载。而且,算命的说过我,只能‘为旁人做嫁衣裳’。” “算命的还说这?”于胭的关注点很奇怪,她问,“还说什么了?” “说我能遇见贵人。”苏允萧脸上没什么变化,让人看不透这事是真的还是他编的。 赵冀舟的消息发了过来,于胭看了眼手机,抬起头对苏允萧说:“你让我想一想。” 苏允萧点头,“谢谢你愿意听我聊这么多。” “于胭和他擦肩而过,你为什么不签约个公司呢?” 苏允萧自嘲地笑了笑,“签过,公司搞阴阳合同,把我歌的版权都弄走了,可笑吧,我连唱那些歌的权利都没有了。” “没打官司吗?” “于胭,你说吃饭和打官司哪个更重要些?” 于胭缄默不言,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走投无路的自己。她手指缩了缩,“抱歉。” 苏允萧摇摇头,“倒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听我聊了这么多。” 于胭轻轻颔首,脑子里还在细细想苏允萧的话,推门出去后在熟悉的角落里觅到了赵冀舟的身影。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绕到他的身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夹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今天是圈内一个朋友的生日,来的人挺多的,可那一刻,于胭没多想,只想逗逗他。 赵冀舟嘴角弧度轻扬,抬手去攥她的手腕,回眸看着她,“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酒吧内灯光昏暗,却遮不住他眼中的爱意。 于胭的心脏像被凿了个窟窿,她轻声说:“刚刚和一个朋友聊了两句。” “嫂子,有朋友就叫过来一起玩儿呀。” 于胭这才意识到周围聚集了一群人,还看到了江尘这样的熟面孔。她顿时有些脸红,垂眸逡巡着不知所措。 赵冀舟把她拉到卡座上,缱绻着把她圈在怀里,玩笑着和旁人说:“你们玩儿你们的,别总盯着她看。” 于胭忿忿地戳了戳他的腰,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调情说:“别闹。” 于胭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怎么这么多人?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叫你嫂子,嗯?”赵冀舟揽住她的腰,问她,“喜不喜欢这么被叫?” 于胭不吭声,俯身看了看桌面上的酒,似乎不满意,“你等下我。” 她起身去吧台,笑意盈盈地和调酒师说了些什么。 于胭和调酒师比较熟,赵冀舟看到她拉开椅子坐在上面,右手撑着下巴和调酒师在说些什么。 调酒师挥舞着酒瓶,背后是琳琅满目的饮品,而于胭紧紧地坐在那,若无其事地看着调酒师在那调酒。 等了会儿,酒调好,于胭端着酒杯朝着赵冀舟走来,“赵先生尝一尝,我最喜欢的酒。” 赵冀舟轻笑了声,她现在的分享欲太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姑娘,即使是一杯酒,她也要他尝尝。 赵冀舟捏着酒杯,轻抿了一口,“朗姆酒?” 于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酒吗?因为名字好听,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灵感来源于同名电影。” “说到底,你这是爱屋及乌。”赵冀舟评价她。 “但你良心说,这酒是不是还可以?” “好喝。”他宠溺地说。 于胭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略带着感慨地说:“今天下雪了,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个雪夜。”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脸,眸色幽深,问她:“那天下雪了吗?” 于胭眉头蹙了起来,“你忘了吗?当时你就站在路口,雪落了满肩。”她细细回想当时那个场景,阴阳怪气地说:“当时赵先生正在拒绝红颜。” 赵冀舟问她:“这么大的醋意,现在还记得?” 于胭抿了口酒,“我可没吃醋,只是觉得赵先生当时好高冷、好吓人。” “那你还敢往我这儿凑?” 于胭巧舌如簧地说:“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身后是个油腻大叔,面前的人又高又帅,选哪个不言而喻的好吗?”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他:“对了,李楠怎么样了?” 赵冀舟抬手指了指陈望洲身边的男人,云淡风轻地说:“据说前一阵子跟着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样。” 于胭瞳孔皱缩,这人在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好,甚至比沈怀还恶劣,她听赵霁月愤世嫉俗地和她聊起过。 于胭抿了抿唇,带着几分同情,“你说,当初我不让你帮李楠是不是做错了?” 赵冀舟大手裹着她的指节,轻轻摩挲着,“胭胭,我又不是圣母,即使当时你求我帮她,我都要考虑几分。” 于胭眸色黯淡了下来,他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能看到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 “那如果是我呢?”于胭眨了眨眼。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会和她们一样?” 于胭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抬头看着正在台上唱歌的苏允萧,问赵冀舟:“赵先生,如果我想创业,你会帮我吗?” 赵冀舟来了兴致,挑着眼打量着她,“怎么创业?” 于胭和他大致说了苏允萧的想法,却听见他说:“我还以为你要开公司。” “那如果我想开公司呢?”于胭追问。 “那就开,我帮你投资。”赵冀舟依旧在低头玩弄着她的指甲,让这场交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不怕赔本吗?” “你我还是养的起的,不怕你折腾。”言外之意,他同意帮她。 于胭看了眼台上的苏允萧,他正在弹着吉他,唱着他的民谣,面前依旧支了个手机在直播。 她腹诽:也不知道这直播间有多少人。 “那我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于胭追问。 “有我在,谁能骗得了你?你要真是喜欢,那就去试试,也省得你整日不知道该做什么,无聊的时候说自己是我笼子里的金丝雀。” 于胭脸颊有些泛红,“金丝雀”这东西明明是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才会说的。 酒吧里喧闹声不断,她仰着头去看他的眼色,他嘴角挂着笑,似乎真的想让她拥有一个能立身的本领。 那一刻,她是抛却了所有的顾虑的,想硬着头皮拼一拼试一试,也算是发挥自己能赚钱的本领。 外面的雪越飘越大,酒吧内的气氛却越发热烈,温度节节攀升,热情骤然而至。 酒吧内的人越来越多,于胭觉得有点儿乱花迷人眼,她已经分不清哪个人是他们一起的,晕头转向地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氛围之中。 中途,有人拿着酒杯来敬她酒,张口闭口叫她嫂子。她唇角上弯,挺直了身板,真把自己当成了“嫂子”,顺着那些人的话打哈哈。 赵冀舟捏了捏她被酒水烘托得绯红的脸,“醉了?” 于胭摇摇头,扎在他怀里,傻乎乎地说:“有些晕。” 场子依旧很热闹,那群公子哥儿几乎人均怀里一个姑娘。 于胭被赵冀舟抱了起来,“衣服上。” “干什么?” “雪下大了,我们出去走走。”赵冀舟说。 于胭穿好衣服,任由他拉着自己溜出了喧闹的酒吧。 一出门,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于胭立刻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人瞬间清醒了很多。 赵冀舟牢牢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踏进了风雪之中,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灯让冰冷的夜温柔了起来。 他们踩在松软的雪上,落花又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头上。 于胭松开他的手去接雪花,她双手摊开,任由冰清玉洁的雪花落在手上,慢慢融化。然后趁他不备,把冰凉的手圈在他的脖子上。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捏了两下,“欠收拾?” 于胭红唇微张,敛起眸间的笑,认真地说:“赵先生,你头发白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手上染上一片凉意,他说:“你的也白了。” 于胭望着他的眸子,踮着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唇,唇角明明是一片雪的冰凉,却慢慢染上了两个人的体温。 她觉得,那时的她是真的爱他爱到了极致。 于胭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眼,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和他十指相扣。 她柔声说:“赵先生,我们回家吧。” 那是于胭关于2016年的最后记忆,大雪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觉得恍然间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久到这样走下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他俩现在这么好,我都怕分开后赵某发疯、恢复本性,一面温柔地叫胭跟他回家,一面威胁她搞点强取豪夺(害羞.jpg) 第58章 “还好赶了回来,陪你过个年。” 圣诞节到年前, 这段时间于胭倒是忙的稀里糊涂,一边准备着期末月复习,一边和苏允萧选工作室的地址。 苏允萧现在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动力满满,精力远比于胭旺盛。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去找店面,他先从各个方面筛选一下, 如果觉得还算合适, 就拉着于胭一起去看实景。 于胭发现, 才跟了赵冀舟一年不到, 她好像已经对钱的概念有些模糊了。 比如一个店面,她各方面都很满意,甚至觉得立刻可以签合同了, 但苏允萧却拉着她说这个价位可以找到性价比更好的。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 她突然有些后怕,觉得自己跟着赵冀舟这些日子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已经渐渐丧失自我意志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也是挺可怕的,容易丧失自我, 容易依附于人。 后来想想,哪里是苏允萧有求于她?明明他们之间是相互成就。 苏允萧这个人及时出现, 给她虚妄的生活指明了一个方向, 也让她真正拥有了一份自己可以努力的事业。 上次那个店面被苏允萧否定之后, 两人找店面又废了很多力气。 于胭不可能让苏允萧一个人操心, 便经常在书房熬夜看着电脑找店面, 简单估算性价比。 赵冀舟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已经很晚了, 回家发现她的书房还亮着灯。他推开书房门, 看到她在这发愁, 便要帮她找个店面。 于胭郑重地拒绝:“我总不能什么都靠着你, 我自己也可以的。” 于胭觉得她靠着他的资源成名赚钱不丢人,但她不能连自己都能做好的事情也要靠着他,这样的话就真成了他身上的寄生虫,离开了宿主活不了。 赵冀舟太像一个成熟的恋人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温声说:“北城这么大,你们两个东跑一趟西跑一趟,大海捞针?” 于胭偏头去看他,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圈在怀里,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这一片还不错,去试试?” “不会是你提前帮我打好招呼了吧。”于胭警惕地看着他。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腰,“我有那么闲?你愿意自己折腾就去折腾,我又不能把你的翅膀给折断了,或者给你安个飞行器?” 其实他很喜欢她身上这股劲儿,让他联想到一个词——野蛮生长。 于胭成功被他逗笑了,拉着他的手说:“我总觉得我好像活了过来,找点事情做好像生活不那么无聊。” “以前不是活人?”赵冀舟反问她。 于胭叹口气,“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活着,把我爸欠的债还清。那时候就是满脑子想的就是有钱,没有心思谈兴趣或者梦想什么的。” 她顺势扎在他的怀里,感慨着说:“苏允萧没找我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还算有价值,苏允萧这个意外倒是给了我挺大的信心的。” 她在桌面上摸到手机,点开短视频平台账号,打开自己的主页给他看,“看,还是有蛮多人喜欢我的。我觉得这条路我可以闯一闯试一试,毕竟我也是有野心的。” 于胭同意与苏允萧的合作后,苏允萧立刻拉着她注册了账号,两人互关了好友。 他立刻就发了条作品艾特了她,说给大家指路。果然,她的账号就陆陆续续有人关注。 赵冀舟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机,主页就一个作品,粉丝刚两万出头。 他又看了看怀里姑娘殷切的脸,没好意思打击她这个粉丝量,吻了吻她的唇,有些凉,说:“需要我的时候说话。” 于胭笑笑,“我才不会和你客气的。” 于胭果然在赵冀舟指的那个方向找到了各方面都满意的店面作为工作室,敲定下来后,立刻签了合同。 选好地址,便走个人工作室注册流程,准备申请材料、银行开户、税务登记……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转眼间就到了年底了。 边弄这些,还要边兼顾着工作室还要精装,买东西选壁纸所有事务都是于胭和苏允萧亲自盯着。 于胭这段时间一直太忙,每天恨不得回到家里洗完澡倒头就睡,哪里还能顾及照顾奶茶?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讨厌奶茶的赵冀舟身上。 起初赵冀舟也不愿意,满脸嫌弃,甚至还把赵霁月叫过来两天让她给奶茶洗澡。后来赵霁月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美其名曰没看到,他只好自己照顾奶茶。 赵冀舟看着越养越胖的奶茶,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在一个晚上发作。 那天于胭回家较早,赵冀舟吓唬她说要把奶茶送到江尘那,让他帮忙照顾一阵子,毕竟这人细心还有照顾猫的经验。 于胭哪里舍得,她蛮横无理地挽起头发,说自己可以没空照顾奶茶,但不能回家之后见不到奶茶。 赵冀舟眸色渐沉,掐着她的腰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很不讲理。 于胭跨坐在她身上,身体遮住大部分光源,形成地阴影将他遮住。 她笑盈盈地环住他的脖子,又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开始给他说好话。 “赵先生人这么好,怎么会跟一只小猫计较。”她指了指奶茶,“你看它,这么可怜,从小就没有家,差点儿活不成了,你忍心再让它出去颠沛流离吗?” 赵冀舟的眸子幽深,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和卸完妆完全素着的小脸。他明知道她在用糖衣炮弹攻击他,但还是静静地仰着头听着她说,看着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于胭侧着身叫了两声奶茶,奶茶慵懒地伸伸懒腰,迈着猫步走了过来。 借着灯光看,奶茶都被养出了蒜瓣毛,它白色的爪子踩在地毯上,像开了花。 于胭松开赵冀舟,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弯下腰把奶茶抱在怀里,然后扭身又坐在赵冀舟的腿上。 赵冀舟嫌弃往后退了退,沉着脸色警告她不要胡作非为。 于胭摸了摸奶茶,奶茶在她的掌心蹭了蹭,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怎么办,妈妈最近太忙了没空照顾你,没空给你开罐罐,没空喂你吃猫条。”她抬眸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攥着奶茶的猫爪在他的腿上点了点,“要不你去求求你爸爸,给他说些好话,让他照顾照顾你?” 奶茶没什么反应,倒是赵冀舟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色也渐渐柔和下来。 以前他常听见她自称为奶茶的妈妈,现如今,倒是把爸爸这个头衔安排到了他的身上。 于胭空出一只手,手指蜷成猫爪的模样,在他的腿上挠了挠,“赵先生?奶茶爸爸?可不可以百忙之中抽空照顾一下奶茶?” 赵冀舟神经紧绷,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看一旁的奶茶,奶茶喵喵叫了两声。 她借着灯光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猫,突然觉得这小家伙已经没那么讨厌了,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胭抱着奶茶,假装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跟奶茶自言自语说:“你看看你爸爸是不是很善良?你可要听话,否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捞在了怀里。 赵冀舟拉开她的手,把奶茶撵走,然后把她抱到了怀里。他低眸间就能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和得意的笑容。 有时候想想,他好像就吃她这一套,架不住她存心的勾引。 赵冀舟捧起她的脸,堵着她的唇,启开齿贝,肆意地扫荡她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唇齿间染上了她刚刚吃过的橘子味道。 于胭被迫着仰着头,被他掠夺呼吸,她刚刚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要回应他,他的唇却骤然脱离。 唇上滚烫的温度骤然消失,于胭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尾有一抹红,湿漉的双眸映衬着他的倒影。 赵冀舟看她抿了抿唇,然后手往上探了探,仰着头要去吻他。 赵冀舟拖住她的下巴,声音有些沙哑,“胭胭,我多久没碰你了?” 她这阵子忙,前几天又赶上生理期,回家后倒头就睡,确实好久没有让他碰过了。 于胭手往下探,点了点冰凉的皮带,“我这不是比较忙嘛,你谅解一下?” 赵冀舟攥住她胡作非为的手,“胭胭,我足够谅解你了,你也谅解谅解我,嗯?” “什么意思?”于胭的话尾音还没落下,骤然感觉到失重,她双腿紧紧圈住他的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树懒一样紧紧依附在他身上,免得自己掉下去。 赵冀舟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把她头上的簪子摘下来,顺手扔在沙发上。她的头发顷刻散开盖住肩膀,乱糟糟地蒙在他的脖子上。 于胭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下的情动,僵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他带着摸到遥控器,把窗帘拉上。 赵冀舟又看了眼奶茶,轻“嗯”一声,清清喉咙,吓唬两声把它赶上了楼。 于胭看着跑上楼梯的奶茶,低眸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问他:“你吓唬它做什么?” “不是你说不能当着它的面做?怎么了?现在反悔了?要不我再把它叫下来?”他回答起来的理由咄咄逼人。 于胭喉咙哽住,把脸扎在他的肩窝里,静静地听着他去找东西,然后被他按在了沙发上,握着脚踝分开了腿。 于胭不知道别的城市如何,反正北城入冬后是又冷又干。而在室内,则是又热又干。 她觉得大脑昏昏沉沉,被热的、闷的有些缺氧,迷茫地睁开眼,只能看见男人滚动的喉结。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觉得头顶密密麻麻沁出了热汗。 “你轻、轻一些。”她急着求饶,不太适应刚开始就这么激烈。 赵冀舟缓下身上的动作,把她圈在自己身上,自己坐在沙发上,和她换了个体位。他大掌覆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腰往下压,口中却还调侃了起来,呢喃着贴在她耳边问她:“怎么越来越退步了?” 于胭恍恍惚惚,觉得像极了小时候于华良和程艳娟带着她在什刹海划船的感觉,天气一片晴朗,船在水面上轻轻荡,恣意又舒服。 “这几天太累了,光是一套沙发我就跑了好几家。”她觉得他在看不起她,不服输地解释,却骤然一惊,贴着他吐了两口浊气,指甲要陷进他的皮肉,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于胭眼中蒙了层雾,张口去咬他的肩,可在潜意识里却收着口上的力道。 “说说话。”赵冀舟把她的头发塞到耳后。 于胭问他该说些什么,可这一个短句子刚出口就被撞碎了,连尾音都在颤。 “说说养猫要注意什么?” “我只是忙,又不是不回家,你记得给它添猫粮处理猫砂就好了。”于胭告诉他。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我。” 于胭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你为什么自称奶茶的妈妈?” 于胭翻了个白眼,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古板的。她好心地给他解释:“因为它是我养的猫,所以我就是它的妈妈呀。” 赵冀舟轻嗯一声,音调上扬,带着些满意,“所以它就叫我爸爸?” “不然呢,叫你赵总?”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赵冀舟咬住她咄咄逼人的唇,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于胭怔了半天,才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叫他赵总的人有很多,他哪里需要她叫他这个? 于胭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她觉着这条船上起了风暴,狂风骤雨将她席卷,水幕扑面而来,她的眼前只剩一道黑暗。 “救命,求求你。”她被迫着开口求救。 赵冀舟却蛊惑着说:“叫我一声,我就救你。” 天上的那层乌云压了过来,骤然间,她似海浪上仅有的那一叶扁舟,颠簸流离。她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水中,被困在了水底上了锁的囚笼之中,口鼻被紧紧覆盖住呼吸不得,只能用手紧紧攥着男人的手臂求救。 “叫我。”赵冀舟看着她绯红的脸,嵌得更深了些,碾着能她把折腾得半生不死的钥匙孔。 明明差一点,这把锁就要被打开了,她就要获救了,她要从溺亡中逃离了,可他就是不救她。 于胭深呼了两口气,叫他:“爸、爸。” 终于,钥匙扭动,那把通往灵魂欢愉的锁被打开。她抬眼,天光大亮,重新获得呼吸,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沉静下来。 赵冀舟抱着她去简单清理了下,于胭沾到床立刻就裹着被子睡了过去。他伸手摸了摸她,她便皱皱眉头,又往他怀里扎了扎。 他餍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环着她睡了过去。 转瞬间,就到了年关。 除夕,苏允萧回老家过年,于胭也暂时得以休息一下,她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了眼于华良。 家门依旧紧锁,门口倒是贴上了春联,证明于华良回来过。 春联贴的不好,边角翘起,被北风吹得簌簌作响。 邻居家的婶婶正在贴春联,于胭跟人家借了块胶带,重新把春联贴好。 婶婶好久没见过于胭了,感慨着说:“你们父女俩现在是不着家了。” “我爸也很久不回来了吗?”于胭摸了摸春联,这看上去应该是刚贴没多久。 “你爸,最近发财了,都在外面住。” 于胭皱了皱眉,“我爸发什么财啊?” “这我也不知道,你得问问你爸爸,这两次见到他都是开着车回来的哦,就咱们这个小胡同这叫堵哦。” “我爸买车了?”于胭一脸蒙,他又在折腾什么。 婶婶疑惑着看着她,“这是你爸爸,我哪有你清楚嘞。” 于胭咬咬唇,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于华良确实是她爸爸,但是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拿手机给于华良好打了个电话,在她快要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一阵嘈杂,好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闺女呀,怎么想起来给爸打电话了?”于华良貌似心情不错。 于胭问他:“你在哪呢?” “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在洗奶浴。” “你哪来的钱?”于胭追问。 于华良提高音量说:“凭本事正儿八经挣的钱,是不是啊?” 于胭听到电话那面的人附和了两声,然后笑了起来。 于胭舒了口气,“那就行,你过得好就行,我没什么事,你玩吧。” 她丝毫没有怀疑于华良口中的话,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印象,她一直觉得于华良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他的脑子够聪明,只是这些年一直没往正经路上用。 于胭在回家的途中,置办了些小物件。 她把东西放下,上楼去找赵冀舟。他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公司的事,而他的怀里还抱着奶茶,奶茶慵懒地伸伸腰,又缩到了男人的怀里,一脸惬意。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奶茶也仗着胆子把领地扩大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允许了。 那一刻,阳光顺着窗户透进来,不偏不倚洒在他的身上,他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适时地偏过头,眉宇间尽是温柔,愣了下,招手叫她过来。 于胭挪着步伐,视线一直落在他腕上的手串上。这几百块的东西,他真当作个宝贝,一般情况下都会戴着,但是和她上床的时候会摘掉,因为她听说不能带着开过光的手串做这种事。 赵冀舟轻拍了拍奶茶,它从他的怀里一跃而下。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你爸爸了?” 于胭摇摇头,“人家在泡奶浴享受生活,我就回来了。” “对了,我刚刚买了几个窗花,还挺好看的,咱们给贴上好不好?” 赵冀舟玩弄着她新做的美甲,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钻石,点头说:“听你的。” 于胭买了一包窗花,共四对八个,她看着家里这么多窗户犯愁,不知道该把窗花贴在哪扇窗户上。 赵冀舟摊开那些窗花,对这个小玩意儿还蛮感兴趣的,窗花剪得形状各异,有“春”字和“福”字的,还有锦鲤和生肖鸡的图案。 于胭搬了把椅子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踩了上去,招手让赵冀舟把窗花帮她递过来。 赵冀舟仰头看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护着他,一手把窗花递给她。 她问他那个“春”字样式的窗花贴的正不正,他却说:“这要是个‘喜’字就好了。”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大家春节都要贴‘春’字,贴什么‘喜’字?” 赵冀舟轻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说,她的视线却开始回避,伸手假装整理了下窗花,抬头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只好垂眸接过胶带把窗花贴好。 他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再追究,直到把这四对窗花都贴好,屋内突然就有了过年的气息。 贴完窗花,两人又腻了一会儿,赵冀舟带着于胭去了林匡那里。 这是他们前两天商量好的,他势必要回赵家参加晚宴,他也不能带着她。她家里没什么人,没地方过年,留她一个人在家他又觉得不放心,索性说让她去林匡的四合院,也算热闹。 于胭后来才知道,林匡哪里缺钱,在四合院开火锅店,倒也是种说不出的奢华。 林匡这里很有年味,还没进门就看到大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门楣上贴着春联,字迹洒脱,挥斥方遒。天色渐暗,人一靠近门口,就被红光笼罩,显得很喜庆。 赵冀舟告诉她这对联是林匡亲手写的,于胭联想起当初林匡给自己开的那副汤药方子上面的字,笑着说:“原来林叔是练过呀。” 于胭和林匡也算是熟识了,毕竟她的身子都是他给调理的,的确她现在生理期痛经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林匡闻声而动,出门来迎接。 “林叔。”于胭礼貌地叫他。 林匡手里习惯性拿着一把扇子,他用扇子敲了敲手,问她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 赵冀舟握着她的手,调侃着问林匡:“您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偏过头看了眼于胭,“她是有口福了。” 于胭眯着眼笑,转身就进屋了。 赵冀舟看了看那个清瘦的背影,诚恳地对林匡说:“劳烦您照看着她点儿,我没法带她回家。”这话中倒是夹杂了几分无奈。 林匡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 赵冀舟走后,林匡进屋关上了门。 于胭偎在沙发上,屋里正放着电视,“林叔,今儿晚上是不是有肘子,我都闻到香味了。” 林匡说她:“鼻子还挺灵。” 于胭搓搓手,笑盈盈地给林匡倒了杯茶,“总觉得越长大过年越没有感觉了,今儿来您这儿,倒是满满的年味。” 林匡说:“我上年纪了,爱怀旧。” 两人唠了两句,话题不自觉地扯到了赵冀舟身上。 林匡说:“冀舟这孩子小时候也算活泼,那时候我带着他们兄弟三个出去玩儿,他总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于胭捧着茶听林匡讲些赵冀舟小时候的事,觉得赵冀舟这人变化也太大了。 林匡边说边看着于胭,见她当个乐子在听,也没有别的反应,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猜测,赵冀舟没和她说过当年那件事,让他性格发生巨大改变的那件事。 于胭吹了吹茶,热气腾起,她抿了口茶,和林匡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妈那时候特别喜欢带我回我姥姥家,我舅舅家的表哥我和相差不多,都是他带着我大街小巷地跑。” 她眨眨眼睛,“您能看的出来吗,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都是我哥护着我,他打架可厉害了。打赢了先哄我,把我哄好了又开始骂我,说我怂。” 林匡看着素着一张脸的姑娘,摇摇头,递给她一盘干炒瓜子,“还真看不出来。” 于胭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没办法,脾气太软容易挨欺负。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没人护着我了,我就自己护着我自己。谁欺负我,我一定欺负回去,我那时候就想,反正我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大不了同归于尽,谁怕谁?” “那现在呢?”林匡问她。 于胭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现在好像没人敢欺负我了。” 因为有赵冀舟在。 她想到了赵冀舟,嘴角挂着笑,眼波流动,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偏头看向窗外,室内外温差极大,窗户上蒙了层雾,模模糊糊能看见外面的霓虹灯光和院内常青松的影子。 室内的温度太舒服,于胭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春晚的背景音昏昏欲睡。 林匡看着她慵懒地打了两个瞌睡,叫人拿了条毛毯递给她。于胭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好久没做梦了,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一家人、梦到了风度翩翩夹着公文包的于华良、梦到了弯下腰温声细语帮她拉上拉链的程艳娟……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连眉眼都温柔了很多。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扑簌着睫毛,半睡半醒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赵冀舟。他坐在她身旁,把她圈在怀里,“起来吃年夜饭了。” 于胭有些迷糊,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衣服上还染着寒气,冰的人好舒服。她喑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长发起了静电,贴在他的身上,他便帮她顺了顺头发,柔声说:“还好赶了回来,陪你过个年。” 第59章 “赵冀舟,过年好!” 北城夜里零下十几度, 寂寥的夜觅不到过年的气氛。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只有一些度假村、农家乐等指定场地燃放的烟花划破苍穹,偶尔能听见两声烟花绽放。 没人打扰的夜, 于胭睡得太熟,醒来后便见到赵冀舟,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漫上心头。 她大脑还有些迟钝, 偏着头看了眼屋内的挂钟,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你不是回家吃年夜饭了吗?”于胭抿了抿唇,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正式, 在他口中,那叫“家宴”。 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我这不是为了你提前离席了?” “你妈妈同意吗?” 于胭有一瞬觉得他在胡闹,岑凌本就注重家庭团圆, 这么重要的日子, 他却不到十二点就离开了。 赵冀舟把她拉了起来,“同意不同意我这不都是过来了?” 岑凌确实不同意,赵冀舟也知道她断然不会同意,所以连招呼都没打, 人就走了。 赵冀舟告诉赵霁月如果岑凌问起来,就实话实说, 他倒是不怕家里知道他出来做什么, 只是怕人还没出来就被拦在家里。 果然, 从赵家出来不到二十分钟, 岑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面对质问的母亲, 赵冀舟散漫地说:“我去陪陪你未来的儿媳妇。” 夜太深太冷, 车窗上都结了冰花, 空调的暖气烘在身上, 他戴着蓝牙耳机耐心地听岑凌喋喋不休, 却没把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直到岑凌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沈凝你看不上不喜欢,我就不强求了,毕竟她也要嫁人了,我和她没有婆媳的缘分。” “但舟儿,没有沈凝,还有别人,终究不会是那个小丫头。” 赵冀舟沉着眸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重复他说过很多遍的话,“妈,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他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先挂了,有查酒驾的交警。” 赵冀舟确实烦躁,但他知道沈凝终究是偏向他,会为他的贸然离席找借口。 可现在把于胭拥在怀里,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因为有他陪着她,她就不是可怜兮兮的孤家寡人了。 于胭说不感动是假的,后来回忆起来,她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跨过冰冷的夜,为她而来,拥她入怀。 于胭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问他冷不冷。 赵冀舟把手往她的衣服里探,一碰到她的腰,她立刻就往后缩。他说:“你给我捂捂?” 于胭嘴上说着你正经一些,却还是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腰上,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捂热他的手。 他们共同经历过很多漫漫长夜,纯粹的,争执的,意乱情迷的,但都没有这晚上这么令人难忘。 “赵冀舟,你来找我,你家里真的不会生气吗?”她知道他家里不喜欢她。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来你不高兴吗?” 于胭点点头,诚恳地说:“高兴。” 赵冀舟的手渐渐被她捂热,他把她拉起来,说:“走了,吃年夜饭了,林叔已经等我们半天了。” 林匡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于胭一眼就看到了红烧肘子,色泽红润,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赵冀舟指了指红烧肘子旁边的座位,“你去坐那。” 于胭轻拍了他一下,那可是主位,她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坐主位。 赵冀舟轻笑了声,笑她不禁逗。 他帮她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桌上的人很快就齐了,林匡说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有几个和于胭年龄相仿的都是火锅店的员工,过年不回家,便一并吃饭了。 于胭瞥了眼赵冀舟,他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架子,也不介意和谁在一桌吃饭。 林匡拿着筷子摆了摆手,“人齐了,吃吧吃吧。” 大家都没把彼此当外人,也没顾及那么多礼仪,纷纷动筷子。 于胭抬起筷子夹了口面前的清蒸鱼,鱼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赵冀舟打了个招呼,说他先转转桌子。 于胭紧盯着桌面,眼看着红烧肘子被转到了自己面前,她偷笑了下,伸筷子夹了块肘子皮。 “怎么不吃肉?” 于胭小声对他说:“皮更有滋味。” 这顿年夜饭吃的太融洽,没有条条框框,每个人都自在地说些家常话,餐桌上笑声不断。 于胭切实地觉得这顿饭像“年夜饭”,以至于后来,每逢过年,赵冀舟便带着她来林匡这里蹭吃蹭喝。 于胭吃的不多,吃饱后就先离桌了。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窗户上蒙着雾和冰花,把手覆盖在上面,丝丝凉意传来。再抬起手来,窗户上留了个手掌印。 赵冀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自在地揽住她的腰,“玩儿什么呢?” 她视线偏向墙上的挂钟,说:“我在等新年的钟声。” 于胭扭过身,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写下:“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她说:“新年祝福。”无论如何,他希望他“岁岁平安”。 室外太冷,室内热气雾化得太快,最后一个字刚写完,第一个字就要被雾气覆上了。 于胭盯着渐渐模糊的字迹,有些气不过,怎么就被蒙上了。她忿忿地伸手要去重新描摹那些字,却被他圈住手,他说:“收到了。” 于胭突然间就释怀了,从心底发出一个笑。 这一刻,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昭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于胭还没偏过头,火树银花骤然划破苍穹,她用手擦出了一块玻璃,略带震惊地问:“怎么还有烟花?” 赵冀舟说:“应该是附近体育场批准的烟花表演。” 大概是电子烟花。 于胭咧开嘴,拉着他跑到院子里,指着满天的火树银花,笑着对他说烟火不寂寞。 因为有他陪,他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孤单。 赵冀舟缱绻拥她入怀,粗粝的指腹覆上她眉尖的小痣,低头看着她,“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不好吗?” 于胭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谈及这个话题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空,很快新的一轮烟花秀不约而至,响声回荡在耳边。 烟花声掩饰了她的心动与心虚,她没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特意提高音量:“好亮,好美呀。” 赵冀舟偏头看着她,她明明在笑,可却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他想再追问些什么,却看到她把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大喊:“赵冀舟,过年好!” 那天晚上,赵冀舟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喊她闹。 直到这场烟花秀结束,她才想起外面冷,眨着挂了层霜的睫毛,缩着脖子拉着他回屋。 这一年注定比往年热闹,于胭回屋后拿到手机,微信上的消息都多了起来,最新的两条消息是赵霁月和苏允萧给她发的。 苏允萧只给她发了条“于胭,新年好”,甚至连个表情包都没有。于胭也算是见识到了他那个闷性子,给他回了句新年好。 但是赵霁月就不一样了,她发了好多条奇奇怪怪的消息,文字要分开来打,表情包夹着颜文字接踵而至,于胭透过手机屏幕都能猜到她有多激动。 于胭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长按添加到自己的表情包中,又给赵霁月发了回去。 她犹豫了下,偏过头问赵冀舟:“我要给月月发个红包吗?”按理说应该是用的,可她不知道该发多少,也不知道赵霁月看不看得上她这个小红包。 赵冀舟挑了挑眉,说:“按辈分你应该给她发,人家好赖叫你一声嫂子。你要是不发,她只能来讹我了。” 于胭被他逗笑了,带着几分认真地问:“发多少?” 赵冀舟伸出手,于胭把手机放到他手上,仰着头看着他操作了一番,然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于胭看着聊天记录,他给赵霁月发了个红包。她点开红包一看,只发了一分钱。 于胭偏过头看着嘴角挂着笑的男人,“赵先生还真是大方。” 下一秒,果然,赵霁月开始表情包轮番轰炸了起来,她已经猜到红包是赵冀舟发的,叫嚣着要把她二哥家里那几个古董宝贝拿出去卖,还说下次他再溜出去她才不管帮忙打掩护。 于胭看着那些聊天记录,捂着肚子笑不停。 她是真的很喜欢和赵霁月相处,这个被宠大的大小姐没有任何架子,作起妖来也格外可爱。 于胭要重新给赵霁月发个红包,被赵冀舟拦住了,“甭给她再发了,我已经给过她红包了,连你的那份也给了。” 于胭抿了抿唇,“那我找时间给她挑个小礼物吧。” “随你。”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赵先生,那我的红包呢?我总不至于没有红包吧。” 赵冀舟说:“你自己找一找。” 于胭盯着他的眸子看了看,顺手在他的衣服上摸,上衣口袋没有,她便把手往裤子上探。 突然,门帘被撩开,林匡拿着扇子进来。他轻咳了一声,“你们继续。” 于胭的手僵在原地,立刻缩了回来,急速澄清:“林叔,我们什么都没做。”话说出口想咬舌头,感觉越抹越黑。 林匡笑了笑,慈祥地说:“你们闹归闹,下次记得把门关上。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拿包茶叶。” 赵冀舟岿然不动,“林叔,您拿。” 于胭低下头,把红透的脸颊藏起来,听着林匡把茶叶拿走。 待到门被关上,于胭瞪了赵冀舟一眼,挂着哭腔,“都怪你。”她觉得她在林匡心中的形象没落了。 “什么都怪我,你讲些道理?不是你主动往我这探的吗?”赵冀舟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探到西裤的口袋里,把红包拿了出来。 于胭拿到了红包,报复性地在他腿上抓了几下才肯善罢甘休。 于胭把红包放在一旁,打开短视频平台,突然蹦出来几条私信。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她犹豫着点了进去。 曾经太过熟悉,以至于凭借一个头像都能认出这个人。 霍宪:【胭胭,过年好。】 霍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在这里和你说句话吧。】 于胭想装作没看见,可这个平台有“已读”功能。 霍宪:【没想到你现在也有这么多粉丝了。】 于胭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赵冀舟,也给霍宪回了句过年好。 回完,她就立刻退出了聊天框,她其实挺怕霍宪再说些什么的,也怕赵冀舟看到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那晚,于胭躺在床上,院子里的灯光顺着窗户透了进来。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又想起来那个雨夜,心里堵得慌。 她轻轻动了下,赵冀舟轻声问她睡不着。 于胭摇摇头,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她现在明明已经足够幸福了,可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浓烈。 【作者有话要说】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出自《唐高赋》 第60章 “腹肌也性感。” 除夕夜这天, 于胭感觉没睡几个小时觉就被身边细细簌簌的穿衣服声音弄醒了。大概是因为在林匡这住,她不太习惯,觉浅。 于胭胡乱地摸了摸床边, 赵冀舟刚穿好衬衫。他听见动静,停住手上的动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于胭睁开眼, 看着快要穿戴好的男人, 疑惑着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赵冀舟把她的手塞到被窝, 帮她掖好被角, “你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一会儿,睡够了再起。我得回趟家。” 可能是没睡醒,人的思维都是迟钝的。于胭呆呆地坐起来, 捂着嘴打个哈欠, 说:“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室内突然一片沉寂,甚至能听见窗外的冰棱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赵冀舟也算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如今面对这等情景居然手足无措,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接她的话, 只能任由室内尴尬的气氛蔓延。 于胭眨了眨眼,轻挠了下脖子, 思绪开始回笼, 想到他口中的“回家”和她口中的“回家”不是一个意思。 于胭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 我也得起来了, 我也得回家看看奶茶了, 不能总在林叔这赖着。” 赵冀舟听着她牵强的干巴巴的解释, 偏过头揭过这个话题, 帮她揽在怀里, 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那就起床。” 于胭脸贴在他的胸膛,指尖跟着他的心跳声打着节拍。她怔了两秒,从他怀里出来,穿着睡衣跪坐在床上,帮他把剩下的两颗纽扣系上。 她边系纽扣边说:“赵先生的锁骨好性感。”她抬头,见他喉结滚动,补充说,“喉结也性感。” 她调皮地往下摸了摸,手从衬衫下端探进去,在他的腹肌上戳了戳,“腹肌也性感。” 赵冀舟抓住她作乱的手,“快起床。” 于胭瞬间又不想动弹了,躺在床上像蚕蛹一样把被子裹好,只露出脑袋,她说:“你走吧,我再睡会儿,晚些再回家。” 赵冀舟倾身要去摸摸她的脸,她直接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哎呀,你快些走吧,别影响我睡觉。” 他缩回手,穿好衣服轻轻把门给她关上。 于胭干瞪着眼睛,听见关门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她把被子推开,盯着窗户,窗户上的霜花薄薄一层,纯洁无暇。 她竖着耳朵听着赵冀舟在院子里和林匡打了声招呼,然后开车走了。 春节的北城街道上车辆都少,和往日的熙熙攘攘相比倒显得有些寂寥。 赵冀舟驱车回了赵家,看到了沈凝的车。他顿了下,推门回家。 果然不出所料,沈凝正坐在沙发上和岑凌叙旧,茶几上摆了许多价格不菲的补品和几件首饰。 这场景他本来司空见惯,可今年毕竟情况有些特殊,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沈凝。 岑凌看到赵冀舟回来,对昨晚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沈凝在,并没有发作。 倒是沈凝,脸上挂着笑说:“赵总回来了。” 赵冀舟点点头,坐在一旁,“你们继续聊。” 本来是聊些轻松的家长里短,从赵冀舟坐到这儿的那一刻起,画风就变了,话题被扯到了沈凝的婚事上。 坐在一旁打游戏的赵霁月闻言把手机放下,盘着腿插嘴问:“沈凝姐要结婚了?” 在她的印象里,沈凝明明还打算嫁给她二哥,这怎么就突然说要结婚了。 沈凝笑着解释:“我们两个也才见没几面,两家也是在年前才吃过饭,也没对外宣布,估计得元宵节吧,把婚事定下来,然后就筹办婚礼。” 赵霁月愣了下,“这么急吗?” 沈凝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泰然自若地说:“这事哪有什么急不急的,顺着礼仪办总是没错。” 她问赵霁月:“月月有没有兴趣给我做伴娘?” 赵霁月摇摇头,推拖着说:“我还是算了,最近有些忙。” “那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哦。” “这是一定。” 圈子里的规矩赵霁月得守,更何况,赵家和沈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沈凝偏头看着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男人,他正低着头在玩弄腕上的手串,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在听。她看见他衬衫最上端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隐约露出锁骨。 她说:“赵总也一定要来。” 赵冀舟抬眸,眸中没什么情绪,而后点了点头。 岑凌看到赵冀舟这个反应,还算满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沈凝没嫁给赵冀舟,但沈家和赵家的关系不能断。 沈凝还想再说些什么,赵冀舟突然起身,对岑凌说:“妈,我找大哥有些事,先上楼一趟。” 赵霁月跟着起身,揽住赵冀舟的胳膊,“我也是,我也是。” 兄妹两人上楼之后,赵霁月感慨着说:“沈凝姐这算是嫁了个不喜欢的男人。” 她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命,从出生便享受着家族给带来的好处,终究要回馈家族,为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爱情。 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呢。 赵冀舟没多言,进了赵继川的书房和他简单聊了两句。再下楼的时候,沈凝起身拿着包正准备离开,她抬眉看了眼赵冀舟,“赵总介意送送我吗?” “走吧。” 赵冀舟跟着沈凝出去,寒风拂在脸上,他蹙眉,让她有话直说。 沈凝轻笑了声,“你不娶我,你说我要是急着嫁人就找别人吧,现在我找到了,你也不祝福我。” 赵冀舟盯着沈凝的眸子,“祝沈总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沈凝拂了拂头发,“冀舟,你心真挺冷的,比这四九城的天还凉。不过也无所谓,毕竟我最开始喜欢你的目的就不纯洁。”她抿了抿唇,“你放心,我结婚之后肯定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再打扰你的心上人。不过,我在想,我的婚礼你会带着她来参加吗?我还是挺想邀请于小姐来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她还蛮像的。” “她要是想,我会带她参加。”赵冀舟说。 沈凝摊了摊手,把手揣进兜里,“好,那我走了。” 赵冀舟闻言立刻转身,却被沈凝叫住,她说:“我还挺好奇的,你最终会不会娶到她。” 送走了沈凝,岑凌把赵冀舟叫到了书房,关紧门,“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冀舟看着岑凌坐在椅子上,想起早上于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认真地说:“妈,我想带她回家,请您成全。” 岑凌压低声音,“就算我同意了,你觉得你爸爸会同意吗?那姑娘家里什么样我不是不知道,她在学校什么名声我不是不知道。” “您觉得她家里的条件是她能决定的吗?她在学校的名声是不好,那也都是我害的。” “你倒是会护短。她为什么接近你,她图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岑凌轻嗤一声。 “妈,那您说我是不是该庆幸,她图的东西我恰好有。” 岑凌偏过头,“我知道你有主见,但没想到你在这事上就这么一根筋。况且,这事就算我同意了,你爸爸也不会同意。” “我爸不同意那我就等到他同意。”赵冀舟态度突然软下来,“只要您同意,我爸会听您的。” 话聊到这里又是个死结,岑凌摆摆手,“出去吧。” 她看着门关上,揉了揉太阳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于胭。 赵冀舟在赵家应付完差事,带着赵霁月一起去找于胭。 于胭是从赵霁月的口中得知沈凝要结婚的事的,她的惊讶程度不逊于赵霁月。 赵霁月手上拿着从于胭那里新搜刮到的一对珍珠耳环,“小嫂子,你的表情和我当时一模一样。不瞒你说,我甚至曾经都觉得她有非我二哥不嫁的架势。结果,人不知怎么了,转身就嫁人了。” 于胭惯会捕风捉影,偏过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赵先生好大的魅力,迷得人家非你不嫁。” 赵冀舟轻笑一声,看着对着镜子摆弄耳环的两人,“非我不嫁的人邀请你去参加她的婚礼,你去不去?” 赵霁月戴上一只珍珠耳光,仰着头看于胭,拉了拉她的手,“去嘛去嘛,你和我一起总不至于那么无聊。” “你叫落儿和你一起?”于胭懒得见沈凝,倒也不是因为她和赵冀舟的渊源,就是觉得这人挺假的,做什么都端着。 “小嫂子,你要知道每次出门的时候三哥恨不得把落儿拴在裤腰带上,生怕人丢了,还天天数落我,不让我带着落儿乱跑,怕我带坏人家。倒是他自己可好,又是教人骑马,又是带人玩儿赛车的。” 赵冀舟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带一个未成年的姑娘去赌场,也是能耐了你,陈三当时找人都找疯了。” 赵霁月的话被噎在喉咙里,“那我也是受害者,也没人告诉我是要去赌场呀。” 赵霁月抱住于胭的腰,“小嫂子,你看看他凶我。” “那我一会儿训他。” “我不管,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于胭偏头看了眼赵冀舟,实在不忍心拒绝赵霁月,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赵霁月走后,赵冀舟说于胭:“你就惯着她。”他把人拉进怀里,“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委屈自己。” 于胭推开他把首饰盒装好,又去衣帽间把新给他买的衣服拿出来,“赵先生是不是心虚,不想让我去?” 赵冀舟倒是觉得好笑,“那你愿意去便去,只要不吃醋的话。” 于胭拉着他起来,要他试试衣服。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指尖划过他的腹肌,“我有什么可吃醋的,参加场婚礼,赵先生还得差人给我量身定做一条裙子,怎么看我都不吃亏。” 况且,苏允萧和她说在短视频平台也要注意人设,搞一条价值不菲的裙子录条视频,话题度没准就上去了呢。 于胭把他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低头看着男人的腹肌,舔了舔唇。 突然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悄然划过鼻翼,她伸手摸了下鼻子,垂眸一看,手上沾着血。 她这是流鼻血了! 还是看腹肌看的。 于胭被大脑中的念头麻痹,脸也跟着红的彻底,她低着头,捂着鼻子往浴室跑。 赵冀舟隐约见到一抹红色,敞着衣服追了过去,“怎么了?”他看着镜子里的她。 于胭哭笑不得,把血洗干净,“流鼻血了。” 赵冀舟给她递了块纸巾,用指腹帮她擦了擦眼角溅上的水花,调侃说:“胭胭摸都摸过了,看一眼还会流鼻血。”【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我还以为于小姐是打算知三当三呢。” 镜子中的两个人身影交叠在一起, 在灯光下,于胭把赵冀舟的好身材窥探的一览无余,衣服遮盖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视线往下瞄,泛着光的皮带阻断了她的进一步念想。 她抿了抿唇。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喜欢他的好身材, 和他在床上为她挥汗如雨的场景。 他爱她沉迷的样子, 她也迷恋他沉沦的姿态。 赵冀舟轻笑了声, 笑容中还夹杂着几分逗弄,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还流吗?” 于胭摸了摸鼻子,往前凑近他, 抱着他的腰, 手在他的后背画圈。她仰着头,眼神比泉水还要澄澈,说:“你看看呀。” 赵冀舟拖住她巴掌大的小脸,低头吻了上去。 他们的呼吸渐渐紊乱, 于胭被压在冰冷的墙面上,吊带裙的肩带挂在小臂上, 仿佛坠入了冰火两重天。 气氛暧昧, 骤升, 本来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结果被一通电话硬生生给破坏掉。 于胭听着在外面响个不停的手机, 躲开他的吻, 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 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你的电话。” 赵冀舟咬了咬她的唇, “不急。” 于胭叹口气, “去接吧,一直响个不停,没准是有急事。” 赵冀舟松开她,去卧室寻手机。他拿到手机,看着于胭也跟了出来。他瞥了眼面前的姑娘,她的眼神还有些迷离,脖子上还挂着他的吻痕。他不易察觉地吸了口气,从卧室离开。 那通电话,是赵冀舟特意避开她拿着手机去书房接的,等挂断电话回来的时候,于胭已经洗漱完卷着被子把自己裹在了床上。 赵冀舟看着缩成一团的姑娘,越到床边,夺走她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 于胭像蚕蛹一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赵冀舟无奈,趿拉着拖鞋走到床的另一边,刚要上床,一条腿一只胳膊占了自己的位置。他低头,发现她不管不顾,身体摆成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上床。 “我这又是哪惹到你了?”赵冀舟颇有几分宠溺地说,挡住了她的光。 于胭嘴唇翕动,想问问他刚刚背着她和哪个女人打电话了,但又觉得他的话永远都那么两句,用来敷衍她,便僵着一动不动。 他去拉她的手,她却死死攥着床单,无论如何都不为所动。 “你这样我睡哪?”赵冀舟坐在床边,散漫地问她。 “你爱谁哪就睡哪。”于胭偏过头。 赵冀舟对她宠溺无度,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她故意找茬儿也是可爱的。 他拉住她的脚踝,从床尾上床虚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以示惩罚,呢喃地说:“那我睡这儿?” 于胭手堵在他的胸膛上,用尽力气想和他拉开距离,可身上的人稳如泰山,一动不动,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兴致勃勃调侃她。 “赵冀舟,你无耻。”她嘴上的话从来没有把门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想骂他什么就骂什么。 赵冀舟指尖摩挲了两下,感受到她潺潺的爱意,他轻笑一声,伸出来,放在她眼前,“是谁无耻?” 于胭耳根红的彻底,睫毛颤动,借着头顶的灯光能看到他指腹上潋滟的水光。 赵冀舟见她偏过头,轻笑了声,“本打算让你歇一歇,可胭胭,你自投罗网。” 她觉得躺成了一个“大”字就能让他无可奈何把他赶出卧室,可这个姿势倒是方便了他。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那换个位置,我在上面。” 见他收了力气,她立刻翻身而上,柔顺的长发拂在他的脸上。 窗外月光倾泻,洒在交缠的身影上,他专心致志地爱她,而她却满怀心事地把头偏向窗外。 后来赵冀舟想,也许一切从这一天开始就有了先兆,只是那时他低估了她的敏感度。 冰雪消融,乍暖还寒。 于胭的工作室随着天气的渐暖步入佳境,她和苏允萧小试牛刀,发行了第一首单曲。引起轰动说不上,但粉丝量确实是在持续上升。 她是个握住机会就能拼命的人,录视频翻唱歌曲的频率也在上升。她最近也在研究写歌词,甚至还有意向跟着苏允萧学着作曲。 自从她忙了起来,赵冀舟觉得两人之间温存的频率在急速下降。有时,她熬到半夜还在写东西,洗漱过后摸着黑拉开被子躺在床上。 他环住她的腰去吻她,她却呢喃着说:“改天好不好,我真的好累。” 赵冀舟被琐事缠身,有些烦躁,但每次她都笑意盈盈地哄着他,让他再体谅一下她,她玩笑着说:“也许等我火了,你妈妈就会喜欢我了。” 她明明知道不能的,却还在给他画饼。 后来赵冀舟回忆起来,说就连这一年的情人节她都差点缺席了。 情人节在元宵节后,那天于胭还没有开学,早晨起床之后就去了工作室。 苏允萧一早见到她还蛮惊讶的,他以为她这天不会来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毕竟和不和男朋友过节是她的隐私,他也没必要问。 “早啊。”于胭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随手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她挽了挽白色的毛衣袖子,顺手去收拾桌面。 苏允萧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晚又在工作室熬夜写歌,昨晚上点的外卖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立刻接过外卖盒子,挠了挠头说:“还是我来吧。” 于胭轻笑了下,把东西递给了他,“苏老师,昨晚上吃的麻辣烫?” 苏允萧:“你鼻子还挺灵的。” 两人打趣了两句,简单收拾了下卫生,就去录音棚录歌。 却没想到,平时只需要录个两三遍的歌,今天一直在重录,因为有部分的转音两人一直都不满意。 苏允萧摘下耳机,拉开录音棚的门,把于胭的水杯递进来,委婉地说:“我觉得还是差点意思。” 苏允萧这人生来就是做音乐的,平时生活上可以很对付,但对待音乐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态度。 于胭抿了下唇,“那再来一遍。” “休息一会儿再来吧。”苏允萧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让她歇一歇嗓子。 两人又在录音棚折腾了一阵子,总算暂时满意了, 于胭喝了口水,伸手去摸手机,赵冀舟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她边给赵冀舟打电话,边穿衣服往楼下跑。 “你怎么了?”苏允萧问。 于胭举着手机,“今天情人节,我和男朋友约好了。” 于胭到楼下的时候,一股凉风打在脸上,赵冀舟终于接听了电话。 “对不起,我刚刚手机静音了,一直没听到。”于胭立刻道歉。 那边顿了两秒,“没事。” “我再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到餐厅。” “胭胭,刚刚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就回公司了,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于胭闻言上滑微信聊天,果然看到他和她说了这件事。 她急切的步伐缓了下来,“赵先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冀舟还没说话,就听到她说:“那我去公司找你好不好?我给你带好吃的,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他眸色柔了下来,“来吧,到了让宋疆下去接你。” “好。” 于胭在他公司附近给他带了份午餐,又在路上的小摊上买了一小束花。她觉得时间紧急,她这样负荆请罪他应该不至于再和她置气了。 于胭到的时候,赵冀舟的会已经散了,她推门进了办公室就看他放下了手中的活,把眼镜摘下来。 他习惯性地对她招招手,她立刻奔了过来,殷勤地把在路边买的花送给他,“赵先生,情人节快乐。” 赵冀舟垂眸打量了下那一小捧花,笑出声来,“道歉的吗?” “不是。”她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就是单纯地送你的,祝你节日快乐可以吗?” 赵冀舟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耳垂,“可以。” 于胭冰冷的唇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抬眸看着他,给他解释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在餐厅,“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赵冀舟现在是一点儿气都和她生不起来,他想没准时来就没准时来吧,人家不是现在都带着花和饭来赔罪了吗。 “你怎么不说话?”于胭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原不原谅我?” “要是不原谅呢?”他轻嗯一声。 于胭把赖皮劲儿拿了出来,“那我就坐在这不起来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原谅。” 于胭这才从他腿上下来,去拿被扔在一旁的打包的饭,“黄焖鸡,你快快趁热吃。” 因为冬天,所以打包的时候店家给包了一层保温袋。于胭抽丝剥茧般把外卖拆开,还没拿出筷子,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赵冀舟看了眼号码,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下来,他看了眼于胭,默默把电话挂断,顺手在微信上回复“不方便”。 那边的人也松了口气,说她就是也打个电话来交差的。 赵冀舟把手机扔在一旁,凑到于胭面前,“我看是你喜欢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 于胭仰起头,“我这不是也没吃呢吗?” 赵冀舟坐在一旁,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听见她重复一遍,“赵先生,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 于胭闷头吃饭,最后也没把“你怎么不接电话”这句话问出口。 一场春,一季夏。 终于,在五月份迎来了沈凝的婚礼,举办地在海南岛。于胭这时才知道,沈凝嫁的人是个海南人。 天南海北,她倒也是豁得出去。 可赵冀舟想的却是,终于在这几天,她抛却了一切琐事,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为了参加沈凝的婚礼,赵冀舟提前三个月就找人给她定制了一条礼服,礼裙颜色和《赎罪》电影中的那条绿裙子一模一样,只是在版型设计上是为于胭量身定制的。 于胭有时候真觉得赵冀舟对她的宠爱过度了,他知道她喜欢电影中的这条裙子,便找人专门为她设计,完全忽略了这条裙子的惊艳程度超过了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这个不起眼的身份。 在裙子刚做好的时候,赵霁月连连称赞,说她二哥偏心,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什么不给她准备一件。 赵冀舟玩笑着说:“你和她气质不同,穿上的效果也不一样。” 赵霁月:“你什么意思,说我土?” 于胭被逗的哭笑不得,“你二哥是说我皮肤黑,穿不得你那件白色的晚礼服。” 赵霁月也不是真的生气,挽住于胭的胳膊,“小嫂子,还是你好,好想让我哥快点把你娶进家门。” 于胭愣了下,轻笑了下,看着赵霁月的脸,没发觉出任何端倪。 晚宴是在游艇上举办的,当时,这条裙子在宴会上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独树一帜的存在。 就连沈凝,穿着红色的晚礼服敬酒时都说:“于小姐眼光确实不错,这条裙子将你的优势勾勒得淋漓尽致。” 于胭想到她还没祝福她,便举起酒杯,“沈小姐,新婚快乐。” “谢谢。”沈凝和她碰了下杯子抿了口酒。 于胭喝完酒再看沈凝,只见她摸了摸耳朵上的钻石耳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即使是面对着于胭身边的赵冀舟,她都没有任何波动。 圈里有人跟赵冀舟打招呼,他起身去交谈,于胭便留在这独自和沈凝多说了两句。 沈凝问她:“于小姐这句祝福有几分真心?” “百分百。”于胭眯了眯眼,她和沈凝的交集本就不多,如果不是因为赵冀舟这个人,她们兴许还能做个朋友。 她以为沈凝不信她的话,可她却笑了下,“你这话我倒是信。其实我早知这就是我的命,我在公司再拼命,我也逃不出这个命运。所以于胭,你别怪我,至少赵冀舟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努力过,也不觉得可耻。” 她轻笑了下,环视四周侃侃而谈的人,说:“这不仅是我的命,是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的命……” 于胭不记得沈凝后面说了些什么,她浑浑噩噩地离开,途中一直弄不明白沈凝为什么和她说了这么多。 她越过人群去找赵冀舟,自在地挽着他的胳膊,和他说要出去吹吹风。他点头,告诉她别乱跑早些回来。 于胭握着手包抬腿离开,隐约听到有人问赵冀舟这人是谁啊,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女朋友。” 这话自然也落到了沈怀的耳朵里。 于胭站在外面吹风,望着水上的波光潋滟,思绪不知飘向何方。温热的晚风轻而柔,拂在她的脸上,掀起她的长发,露出一片美背和翩翩欲飞的蝴蝶骨。 她大概是想留些纪念,举着手机,抬着手自拍。 身后突然传来沈怀的声音,沈怀举着酒杯,人走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浑噩,他问她:“于小姐,需要我帮忙拍照吗?” 于胭扭过头,轻笑了下,“不用。” 沈怀抿了口酒,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于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摇头,装傻地说:“沈少,我记性不好。” 沈怀轻哂一声,看着岸边摇曳的椰子树,“那时候你就是个穷学生,如今摇身一变,倒是成了赵冀舟的女朋友。” 他刻意加重“女朋友”三个字,意在讽刺。 于胭把手机塞进手包里,对上沈怀那双因为喝酒而显得浑浊的眸子,“这和沈少没什么关系吧。” 沈怀往前走了两步,手扶在栏杆上,带着得意说:“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赵冀舟和江漓的事呢吧。” 月亮倒映在水里,随着水波缓缓地动。 于胭在那一刻,莫名舒了一口气,就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种说不出的放松与宽宥。 好像所有的端倪都有了解释的出口,她想,原来这个人叫江漓呀,还是江尘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想起他这四个多月在家里共背着她接了三个电话,那些他刻意隐瞒的秘密突然被揭穿,她竟然一点儿都不难过。 “什么事呀?”于胭眨了眨眼,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沈怀笑了笑,“我还以为于小姐是打算知三当三呢。” 第62章 “赵冀舟,我中奖了。” 于胭扶在栏杆上站了许久, 耳边时不时传来窸窣的风声和热闹的熙攘声,可她心里只剩一片静默,就像经历了整夜大雪推开门后的万籁俱寂。 赵冀舟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 自在地环住她的腰,把头扎在她的肩窝,问她:“在风口站了这么久不冷?” 于胭扭过身攥住他的衣角, 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城?” “不是说好在这边玩儿几天?还是你那个工作室又有工作了?” 于胭摇摇头说不是, “我想直接回津城看看我姥姥。” 赵冀舟攥住她微凉的手, 指腹摩挲着她的美甲。她的美甲是浅绿色系, 为了配这条裙子特意做的。 “姥姥身体又不好了?” 于胭摇摇头,“老样子,就是人越上年纪越糊涂。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有些想她。”她说到最后, 语调竟然挂上了委屈的哭腔。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脸,轻吻了下她被风吹的冰冷的额头,略带着哄小孩子的口吻说:“你说哪天回去就哪天回去,我陪你一起。” 他的唇印在她的眉心, 融化了她眉尖的那层雪。 赵冀舟揽着她的腰,“要不要给姥姥买些当地的特产一起带回去?明天没事, 我跟着你一起去挑挑, 也入夏了, 再给姥姥买几件衣服。” 他捏了捏她的手, “但衣服这东西还得你挑, 毕竟我这人没眼光, 选的衣服你也看不上。” 他在选衣服上没眼光这个结论是于胭给他盖的章。 于胭忙起来连逛街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全都依靠网购。她习惯性买很多衣服, 然后留下自己最喜欢的。 于胭试衣服的时候问他哪件好看, 他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说:“都好看,喜欢就都留下。” “我是让你选哪件最好看?”她把换下的衣服放在身前比量,眨眼看着他。 赵冀舟思索了片刻,指出了她最先淘汰的那件衣服。 她瘪瘪嘴,说他没眼光。 此刻回想起那些温存的时刻,于胭鼻子一酸,说:“我那说的都是玩笑话。”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赵先生怎么这么小气,我夸你的话不记得,损了你两句倒是记得这么牢。” 赵冀舟和她十指相扣,“你夸我什么了?再复述一遍我听听?” 于胭脸上的笑绽开,压低声线,调情说:“夸赵先生好厉害,尤其是在床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是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那天玩的挺晚的,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于胭和赵霁月又喝了些酒,于胭喝酒后的状态很糟糕,看人的眼神都是迷离的。 赵冀舟把人抱回酒店的途中碰到了岑凌,岑凌瞥了眼于胭手上拎着的那双高跟鞋,缄默不言。 于胭觉得自己是带了几分挑衅的,也可能是借着喝酒发了个酒疯。 她紧紧环住赵冀舟的脖子,嘴唇擦过他的耳畔说:“能不能快点回去,我好困。” 她闭着眼睛伏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他对岑凌说:“妈,我先上去了。” 岑凌偏过身,望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她不理解赵冀舟为什么喜欢于胭这个丫头,喜欢到不管不顾的份上。 进了房间,赵冀舟把她放在床上,温声问她:“难受吗?要泡澡吗?” 于胭抿了抿唇,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她伸手拉着他坐到床上,攥着他的胳膊非要他躺下来。 赵冀舟瞥了眼她被压的褶皱的裙子,裙摆开叉很大,微微上撩,露出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他无奈地躺在她身边,问她到底要做什么,问她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这次居然敢和他妈妈叫嚣了。 于胭笑笑,翻身压住他的胸膛,趴在他身上,手摸了摸他的脸,“当然是装醉。” “装醉做什么?” 她仰着头盯着他的眸子,笑嘻嘻地说:“装醉想问赵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大掌摩挲着她光滑的背,眸色微深,似乎在辨别她到底醉没醉。 于胭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又用手捏住他的嘴,“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赵冀舟去攥她的手腕,可她的手依旧捏着他的上下唇并在一起,她低头吻了吻他的唇,颇有几分认真地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赵冀舟有些不明所以,说什么呢?她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让人摸不清门路。 他轻嗯一声要说话,她又吻了吻他的唇瓣,“你想好再说。”然后松开了手。 “胭胭想要我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于胭吻了吻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娇嗔说:“笨死了,说我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呀。” 赵冀舟把指尖插进她的发丝,轻轻地揉了揉,“你是恶毒的王后?” 于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咧着嘴说:“对呀,我心肠最黑了,把你们统统都给毒死。” “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不正经起来,顶了顶胯。 于胭能感觉到冰凉的皮带和他的蓄势待发。她从他身上滚下来,舒了口气,仰着头平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困了,睡吧。” 赵冀舟抬手去碰她,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眼泪顷刻间砸在了床单上,晕开一朵花。 “不洗澡了?”他拍了下她的腰。 于胭装作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手,“困。” “我帮你?”他边说着边要去抱她。 “我不想。”于胭扒拉着他的手,扯着被子裹在了身上。 赵冀舟叹了口气,“你不洗明早起床不舒服的还是你。” 于胭嫌他唠叨,捂上了耳朵。 赵冀舟拿她没有办法,大概是觉得她真的醉了,帮她把被子盖在光洁的腿上。 于胭觉得床一轻,知道他去洗澡了。 赵冀舟洗完澡,躺在床上把她圈在怀里,于胭往他怀里蹭了蹭,在熟悉的气息裹挟之下睡了过去。 次日,赵冀舟真的带着她去逛街了。 她跟着他去过很多场子,但这是第一次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下,像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情侣,穿梭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闲游。 于胭拿着手机,跟着导航找步行街。 赵冀舟抬手把她的手机夺走,说:“不要做什么都目的性这么明确,随便走走,走到哪算哪,不好吗?” 于胭挽着他的胳膊,格外乖巧地说好呀。 他偏过头看着她,轻笑一声,“没有后话了?” 于胭抿了抿唇,“后话就是,如果今天给姥姥挑不到衣服,赵先生晚上就别睡床了。” 赵冀舟闻言,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这才是她的性格,永远这么不讲理。 他们兜兜转转,倒也算是顺利,穿过天桥就走到了步行街。 商场里卖年轻人衣服的店比较多,找了半天才看到家卖老年人衣服的店。 于胭和赵冀舟勾着手进了店,她边和店员聊天边选衣服,最后装了三身衣服。 结账的时候,赵冀舟问她:“够了吗?不再看看了?” 于胭点点头,看着他去付款。 其实她也觉得挺奇怪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不远万里给姥姥带几件衣服回津城,明明这衣服在哪都能买。 付完钱,赵冀舟拎着衣服,问她:“去别的店看看?” 于胭点点头,说:“随意逛逛吧。” 他们路过一家金店,国内很知名的一个牌子,门口贴着首饰打折。 赵冀舟见她驻足停留了两秒,说:“进去看看?” “算了吧,也没什么可买的。”她现在戴的首饰远比这家店的要好上很多。 赵冀舟瞥了眼柜台,“要不去挑枚戒指?” 于胭的心跳漏了一拍,呆呆地看着他,笑容慢慢抽开。他脸上带着半分笑意,有些轻佻散漫,也有些难以察觉的认真。 她抿了抿唇,在大脑中主动把这句话归结于一句调情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也没资格当真的。 于胭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吧,去买一个冰激凌。” 她选了个抹茶味的冰激凌,拿到后舔了一口,才偏过头问他要什么味道的。他摇摇头,说他不爱吃这种东西。 于胭扁扁唇,想起了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见到他吃火锅时不喝任何饮料,反而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的场景。 他这个人有时候真挺古板的,太过自律,不像是个年轻人。 可渐渐在潜移默化之间,她其实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就像她手中的这个抹茶味冰激凌,明明都已经吃了两口才想起问一问他要不要,因为她早知道他不会要。 “那走吧。” “去哪啊?” “找个地方休息,坐着吃冰激凌。”她挑挑眉,“赵先生不觉得逛街很累吗?” “还好。” 于胭拉着他往前走,找到了临时休息的地方。 她边走边吃,冰激凌已经下去了一小半。赵冀舟问她:“好吃吗?” “你尝尝吗?”她把冰激凌举到他面前,又收回来,故意问,“赵先生不会是想要吻我吧。可这里不行诶,这么多人,传出去也不……” 她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上了,他用舌头在她的口中扫荡,尝到了她喜欢吃的抹茶味冰激凌。 于胭眨了眨眼睛,心中五味杂陈,觉得他口中的爱她大概是真的。 那一刻,他们忽略了周围人的视线,专心致志地接吻。 于胭想他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吻她,就已经越过了他们最初狼狈不堪的关系,至少此刻的吻是纯粹的,可以见人的。 赵冀舟缓缓松开了她,用指腹摸了摸她的嘴唇,笑着说:“接着吃吧。” 于胭舒了口气,扭过头看到了自助彩票机,她突然说:“赵冀舟,我们去刮一张彩票吧。” “怎么想起刮彩票了?” 于胭说:“因为彩票的中奖率太低了,所以想试试。” “中奖率低还要试试?” 她点点头,想万一有惊喜呢? 于胭用手机扫了十块钱买了张彩票,边等彩票出来边说:“当年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特别想买一张彩票,然后中他个五十、一百万,解决燃眉之急。” “中奖了吗?” 于胭弯腰把从彩票机出来的彩票拿起来,“当然没有。” 她看着手中的彩票,“用什么刮?” 赵冀舟环顾四周,然后低头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用这个。” 于胭看着设计精巧的戒指,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赵冀舟看着她一下一下毫无规律地把刮开区的号码和奖金数额全都刮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彩票,递给他,“中奖号码,你来。” 赵冀舟没接,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下一下刮开了中奖号码。 中奖号码都很吉利——06。 于胭扫了一眼刮开区,在第五行看到了数字06。 她震惊得瞳孔放大,带着难以置信,说:“赵冀舟,我中奖了。” 第63章 “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于胭觉得她这辈子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了这张彩票之上, 她偏过头看了看赵冀舟。 他宠溺地说:“看看,这不就中奖了?” 于胭数了下彩票上那几个零,整整四十万。明明中奖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却是像踩到狗屎运。 她心里涌上一股难过,为什么这么渺茫的机会她都意外抓住了,偏偏她和赵冀舟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究竟是哪一环出错了? 于胭笑了笑, 忐忑不安地拿着那张彩票, 问他:“这钱该怎么办?” “你中的奖, 你自己安排就好。”赵冀舟拉着她坐下。 于胭把彩票塞到包里, 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捐了吧。” 这张彩票是赵冀舟找人处理的,缴完个人偶然所得税,剩下的钱当场就给捐了。 赵冀舟问她为什么不要, 她摇摇头说:“这本来就不属于我。” 两天后, 赵冀舟带着于胭回了津城。 五月,津城的海棠花开的正盛,微风轻拂,摇曳生姿。 飞机落地, 津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疏风骤,海棠花显得更加娇艳, 翠绿的叶子挂着晶莹的水珠。 车停下楼下, 于胭偏过头看着染上水珠的车玻璃, 低头去拿给姥姥他们买的东西。 赵冀舟坐在她身边, 随手摸到伞, 拉开车门带着她去后备箱拿东西。他只递给了她两个很轻的补品, 剩下的东西都拿在自己手里。 “走吧, 上去吧。”赵冀舟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 于胭呆呆地把视线从小区里的海棠花上移下来, 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东西, 说:“给我吧。” “不嫌沉?”赵冀舟玩笑着说。 于胭舒了口气,她说:“赵冀舟,你在楼下等等我,我把东西送上去就下来。” 小区里没什么人,能清晰地听见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密麻麻,很有节奏感。 赵冀舟嘴唇抿成一道线,“不是说好我和你一起去看姥姥的吗?” 怎么到地方了要把他抛下了,他说不生气是假的,可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对她发脾气。她其实是个内心敏感的人,防备得小心翼翼。他觉得,既然她不让自己去见她的家人,那一定是她觉得时机不成熟。 于胭睫毛颤动,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确实盛装打扮过了,就连领带都系了最显正式的温莎结。 她喉咙发紧,心乱作一团麻,嘴唇翕动,说:“等下次吧,我姥姥认生,我怕她不认识你,怕你。” 赵冀舟沉默片刻,退一步说:“我不见姥姥呢,去见见你舅舅舅妈?” “别了,我舅妈不喜欢我,舅舅怕舅妈,平时都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见他们也没什么意义。”她抬头,果然看到他眸色暗了下来。 “下次吧,下次好不好?”她捏了捏他的手。 赵冀舟舒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到门口。”看她一直盯着自己,他安慰说,“我不进去。” 赵冀舟果然信守承诺,撑着伞把她送到门口,把手中的东西一一卸给她,吻了吻她的眉心,“我就在这等你。” 他的唇很温热,像带着电波密密麻麻传遍她全身,她迟钝地点点头拎着东西上楼了。 赵冀舟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天像极了那晚他冤枉她时的状态,也是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低着头往前走,倔强,孤傲。 他心里越来越烦躁,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好在,于胭没有让他等太久,不出一会儿就下来了。 “这么快?”他去牵她的手。 于胭点点头,“放下东西说两句话就出来了,舅妈在家,她不喜欢我。”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不喜欢你,我这不是喜欢你。” 于胭笑笑,偏头看见海棠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她觉得有些悲哀。就这样,她半推半就着被他塞进了车里,直接去了高铁站。 于胭在高铁上盖着毯子睡了一路,浑浑噩噩,好像做了很多梦,但又一个也记不清楚。 再醒来时,高铁即将进站,天色已经渐暗,雨好像停了。顺着车窗望出去,隐约能看到暗暗的灯火和湿漉漉的地面。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出站。 于胭看着他们紧扣的手,有些恍惚,觉得他们似乎是出去旅了个游,或者度了个蜜月。 她兴致缺缺,疲惫不堪,宋疆送他们回家的时候一直环着赵冀舟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 轮胎碾过地面上的水洼,溅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车窗外的光影明暗交错。 于胭想,时机大概是到了。 回到家后,赵冀舟把西装外套脱下,摘下腕上的表。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累了吧,去泡个澡就睡觉?” 于胭双手蜷缩在一起,用气力说:“赵冀舟,我们分开吧。”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她试探着抬起头,看到他幽深的眸子一直在盯着自己。 突然他笑了声,迈着步子向她走来,问她:“我又哪惹到你了,一回家就给我使厉害?”他把她圈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发丝,低头看着她,“你这是睡了一路睡够了,可我累了一路了,嗯?” 言外之意,告诉她先别再耍小脾气了。 于胭胸中淤了一口气,猛然推开他,沉声说:“我没开玩笑,我们分开吧。”说完就要上楼。 赵冀舟没想到她会突然推开自己,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他站定,看出她是认真的,又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 他其实对她已经足够温柔了,就连手中的力道都在收着,怕弄疼她。 于胭说:“我们说好的,我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既然你家里已经给你找了个女朋友,甚至过不了多久就要谈婚论嫁,那我们的关系也该到这了。” 赵冀舟松了松领带,脸上带了分无奈和倦态,“你听谁说的?” 他和江漓的关系不是外界传的那样。 “我听谁说的重要吗?如果我没有听说这件事,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还是打算真的和人家订婚结婚之后再来通知我,通知我说恭喜你啊,走了你妈妈的老路,成了破坏别人家庭活该遭人唾骂的小三?”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将这两天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但其实,她一直都是理智的。她甚至都已经猜到他不会立刻就善罢甘休,所以一直在等回家关上门再和他提及这件事。 “你也说了,这事只是传言,你给我些时间,等我处理好。”赵冀舟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怎么处理?赵冀舟,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你拒绝了一个沈凝,立刻就会有一个江漓。我缺爱,我玻璃心,你觉得我看着你和别人去约会吃西餐心里就不会难受吗?” 赵冀舟愣了下,后知后觉,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他的确是和江漓吃过一顿饭。 于胭眼圈已经红了,“我妈人虽然不靠谱,可是她话说得在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跟着你浑浑噩噩地混下去。我以后终究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的,找一个爱我的丈夫,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这种生活才是我这种人应该过的。” “找个爱你的丈夫?生个可爱的孩子?”赵冀舟觉得可笑,“这就是你的追求?” “我就不能有这种追求吗?” 赵冀舟轻哂,无法接受她躺在别人的床上,以后给别人生孩子的样子。他压低声线,带着手到擒来的优越感,“你觉得你离了我,谁敢要你?于胭,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于胭瞳孔皱缩,她是什么身份?她怔了片刻,心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后知后觉,她就是他包养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于胭舒了口气,嘴唇颤抖着,指甲陷进肉里。 其实最开始的她是不怕这个身份的,她也不怕人在背后议论她,她得承认,她目的不纯,就是图钱图庇佑。 可他给了她这个身份不该有的宠爱,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抛开了这层阴暗的身份。 如今被他捅了出来,就像是那层遮羞布被骤然掀开,她见不得光,上了街也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我就是你养的一个情妇,贪财惜命,你满意了吗?”她闭上眼睛,“现在,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贪财惜命,真没志气。”赵冀舟轻哂了下,“你是觉得你现在开了个破工作室,涨了俩破粉丝就翅膀硬了吗?” “就算你翅膀硬了,我也照样能给你折断了。不老实想飞出笼子?那就找条链子拴起来。”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说出的话没过脑子,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于胭缩了缩肩膀,她已经忘了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可他越这样,她越想离开他。 上次他冤枉她的那个雨夜,她就动了离开他的心思。她提过分开,他没答应,她就觉得她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如今,他可能很快就要订婚结婚了,她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们在一起绝大多数相处时间还算融洽,她想好聚好散,可她忽略了他的恶劣性质,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找条链子拴起来,然后呢?和别人结婚,在处理你们的家庭关系不顺心的时候来我这,拔了我的衣服发泄吗?” 赵冀舟抬眸,“你在意的是我和别人结婚这件事?所以才要走的?” “我不应该在意吗?”她反问。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腕,“留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于胭咬住牙,拼尽全力甩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痴心妄想,“赵冀舟,你发什么疯!” 赵冀舟看了眼落空的手,“就这么铁了心要离开我?跟着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就这么不知足?” “我就是不知足,只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只想要爱,我有错吗?”她已经接近声嘶力竭。 她就是贪心了,她想要公平纯粹的爱。 可他给不了。 “我不爱你吗?”他大概是吵累了,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点燃一支烟。 “你的爱就是要我做小三吗?就是要找条链子把我拴起来吗?就是要我脱掉衣服做你泄欲的工具吗?” “泄欲的工具”,又是这个词,她倒是真瞧的起自己。 赵冀舟周遭的气压降低,他吐了个烟圈,脸色半明半暗,警告着说:“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做点别的。” 于胭吸了吸鼻子,缓缓松开拳头。她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屈膝跪坐在了地毯上。 她眼泪蓄在眼眶里,抬起颤抖的小手碰到他的皮带,皮带很凉很凉,冰得她浑身都在抖。她嘴唇翕动着,“这样就会放过我了吗?” 赵冀舟眸子沉到了海底,胸中淤了一口气,快要被她气疯了,她就这么会作践自己。 他爱她,把她捧在手心,从来没要求她做过这样的事。如今她倒是为了离开他,主动跪坐在他的脚边。 于胭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她眼中的热泪滚落在他的西裤上。 赵冀舟掐掉烟,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把她压在了沙发上,手捏着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养不熟的东西。” 于胭被他口中的烟味呛得连连咳嗽,眼泪从眼尾滑落,绝望地说:“你看吧,我说的没错。你又这样,是打算不戴套吗?” 她盯着他猩红的眼睛,“还是打算让我给你生个私生子,从今以后,注定要被拴在你的身边,一辈子都和你有剪不断的关系?” 赵冀舟被她的眼神刺痛,他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确实想一辈子和她纠缠在一起,可他那是想娶她,想和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以后如果她愿意的话,他们再生一个属于他们爱情结晶的孩子。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手上的力气渐渐泄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抛开了自尊,带着央求说:“于胭,说你爱我。” 于胭心被揪得生疼,“赵冀舟,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我都是骗你的。” 她很庆幸,她一直在守着自己这颗心,没有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如今,她只想脱身,离开他,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你再说一遍。”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坐起来把领带扯掉,头发有些凌乱。 “我不爱你。” 于胭闭上了眼睛,觉得他可能会发脾气,可他却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沉声说:“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第64章 “怎么了,不滚吗?” 于胭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眼尾还挂着泪。她瑟缩着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低着头,有些颓废地低着头一圈一圈地把领带缠在手上。 她知道, 他已经气到了极点。平时的他即使恶劣,可本身是个有教养的人。除了在调情的时候会说些下流的话,很少说出让人滚这样的脏话。 赵冀舟又把领带一下一下从手上绕下来, 哂笑一声, 偏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像一把利剑刺到她心里。 “怎么了, 不滚吗?”他抻了抻手上的领带,抬手去扯她落在沙发上的脚腕,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捆起来。 于胭颤抖着踢开他的手, 急匆匆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拢了拢被蹂.躏得满是褶皱的淡蓝色衬衫。 赵冀舟看着她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移向门口。她像是一个牵线木偶,没有一丝生机。她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他,推开门就走了。 大概是怕再惹到他, 她关门的动作都很轻,可他还是听见了门被关上外面的风戛然而止的声音。 一道门, 把他和她完全隔开。 傍晚还有些凉, 于胭穿着拖鞋的脚趾蜷了蜷, 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觉得有些悲凉, 明明已经达到目的了, 为什么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漫无目的地顺着街道走,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等她渐渐回神, 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手里空无一物, 兜里没有一分钱,甚至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她抱着胳膊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了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上前问:“你好,能借我用下手机吗?” 女人看着她有些乱的头发和褶皱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眼她的拖鞋,“姑娘,你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于胭愣了一下,“没有,我就是手机丢了,身上没有钱。”她舔了舔唇,缓缓低下头。 女人狐疑地看着她,犹豫几秒,还是把手机从手提包里掏了出来,“喏。” “谢谢。” 于胭接过手机,看着键盘,突然有些茫然,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给谁打个电话来接她。 她不想和刚下班可能还没吃饭的程与翔说她和赵冀舟闹掰了,落得个这么狼狈的下场,也不想去打扰正在备考考研、惜时如金的石敏。 她其实是个敏感要强的人,找人帮忙都要考虑会不会麻烦到人家。 “姑娘,怎么了?” 于胭摇摇头,拨通了苏允萧的电话。还好她记性好,记得他的手机号码。 苏允萧当时正在吃面条,他看到陌生来电,咽下这口面条接通了,“喂,你好。” 于胭启唇,“是我。” “于胭?” 于胭吸了吸鼻子,开口染了些哭腔,“你能来接我一趟吗?我不知道该去哪了。” 念着身边有人,她没有多说,把情绪压下去。 苏允萧太阳穴跳了跳,放下筷子擦擦嘴,“你现在在哪呢?不是去参加婚礼了吗?” 于胭报了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还给女人,“谢谢您。” “姑娘,你真没事吧。” “没事,谢谢。”她现在极度脆弱,逃避着眨了眨眼,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关心想掉眼泪。 于胭早就料到,从赵冀舟身边离开得扒掉一层皮。她落到现在的狼狈境地全都怪她自己,她不怨他,其实他已经待她够好了。 可正是因为他真心把她当作女朋友宠,她才渐渐多了些奢望。人的贪心总是永无止境,她怕再贪下去,她连自己最后一层道德底线都会打破。 于胭觉得浑身冷得可怕,赵冀舟话说到这份上了,代表他已经同意结束这段关系。虽然这个过程不是好的,但至少结果不算太差强人意。 她真的已经在他这赚的够多了,她觉得自己挺卑劣的,也挺理智的,一直在为自己留后路,让自己即使离开他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苏允萧到的时候,她正蹲在路边发呆,手上拿了个树枝在地上的水洼蘸些水,然后在地上的红砖乱画。 看着那个缩成一个点的身影,苏允萧愣了下,他其实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她永远都是明媚的。 苏允萧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她呆呆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笑,“谢谢你啊。” 苏允萧看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了,她脚已经麻了。他见她站不稳,条件反射地抬手扶了她一下。 于胭松开他的手,跺了跺脚,吸吸鼻子,对他说了自己的困境,“我没带钱,也没带手机。” 苏允萧看了眼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犹豫两秒轻轻披到了她的身上。他挑着指尖,生怕碰到她会给她带来不适感。 他察觉到她有些尴尬,也知道她要不是走投无路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便想着放松一下氛围,“你这是提前步入老年人的遛弯儿生活?”他低头看了看她的拖鞋。 于胭没和他说,他这种平时的闷性子真的不适合开玩笑,而且他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其实你应该猜到了吧,我什么会成现在这样。”她扯着嘴角笑了下,“对不起啊,你在乐坛的爆火之路可能要落空了。” 她清楚,苏允萧当初找她,其实为的是她身后的赵冀舟的资源。 苏允萧:“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们现在已经有工作室了,我们就努力呗。火不火不重要,至少我还能继续玩音乐我就应该感谢你。” “冷吗,咱们先找个地方?”苏允萧看向她。 于胭问他:“去哪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她觉得自己的首要之务是要先找一套房子,给自己一个安家的地方。 虽说赵冀舟买的那套别墅在她的名下,可她也不想因为这套房子和他再纠缠下去了,搬出来是有必要的。 他们已经结束了,她能做的就是遵守他的话,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再碍他的眼惹他生气。 苏允萧想了半天,“去我家?”说出口就觉得不合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没发生什么,让人看见,对她影响也不好。 他挠挠头发,“算了,不合适,我就寻思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去我那我还能给你做顿热饭吃。” 于胭锤了锤腰,“你带我找个酒店吧,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开一间房,我没带身份证。你先帮我付下钱,等我过几天还你。” “没多少钱,你不用和我客气。” 于胭捏了捏手,轻声说:“还是要还的。” “用我帮你找套房子吗,毕竟咱也算是有经验了。” 于胭点点头,“好。” 苏允萧带她在附近找了家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酒店入住。他把她送进房间,“我再给你点份外卖?吃什么?” 于胭兴致不佳,但她总觉得她要吃点什么,不能因为割舍一段关系就不吃饭,“随便吧。” 苏允萧站在门灯下,掏出手机看附近的外卖,“麻辣烫?小龙虾?黄焖鸡?” “小龙虾吧。”她说完,顿了下,脑子里全是关于赵冀舟的回忆。 她记得他们的第一次,事后她饿了,就是偷偷点了小龙虾,还被他抓包了。 这事竟然已经将近一年了。 算来算去,她已经跟了赵冀舟一年多了,心非木石,怎么可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 于胭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摆弄了半天终于把电视打开,她随便在首页找了个电视剧看。 屋里有点儿声音倒不至于显得那么空落。 苏允萧眉头蹙了起来,刚刚在外面天色暗,一直没仔细看着她,现在借着灯光,倒看到了她脖子上暧昧的红痕。 他试探着坐到她身边,“他总是欺负你吗?” “什么欺负啊?”于胭抬眸,眼中满是无辜。 苏允萧抿了抿唇,觉得提及这茬儿会伤她自尊,摇摇头,委婉地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于胭低头,看不到脖子,她摸了摸白皙的脖颈,突然意会到了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欺负,他这人其实挺好的。” 苏允萧缄默不言,低头看手机,犹豫着又抬头问:“你们吵架你跑出来,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于胭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试探,她舒了口气,“不是吵架,是分手了,所以以后他大概是不会给我们任何资源。” 他觉得赵冀舟要是想报复她,碾死她真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随意用用绊子,她的工作室就得关门。 可她又格外笃信,笃信他不会这样做。 于胭挑着眼皮,自暴自弃地说:“更何况,他怎么会找我呢?” 她知道自己已经要把他气疯了,折了他的尊严,他这人最要面子,狠话说尽了,怎么可能会来找她。 更何况,他们已经分开了,还是不要再有任何纠葛的比较好。 苏允萧宽慰她:“不就是分手了吗,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谢谢你啊。”于胭把头扭回去,呆呆地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青春电影,少男少女因为点儿误会在闹别扭。 于胭一直都不爱看这种电影,她不理解主角怎么就不张嘴任由误会下去,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有些时候口不由心。 外卖倒还还算快,没多久,苏允萧就接到了电话,开门把外卖拿进来。 于胭道了声谢,跟他说:“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谢谢你了。” 苏允萧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他走到门口,手刚握到门把手,“明天我来接你吧,带你先买个手机办个卡。” “好。” 于胭打开外卖盒,慢慢地剥小龙虾。吃过饭,她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挤出一个笑,安慰自己,以后就是全新的生活了。 只是,有件事她猜错了,赵冀舟怎么会不出来找她呢? 于胭走后,他倚在沙发上,抽了一支接一支烟,烟灰缸里堆满烟蒂,屋内全是烟味,可他似乎没打算停下来。 他看着烟头上猩红的火焰,眼中是黯淡的一抹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迟钝地起身,把烟碾在烟灰缸,四出寻找声音来源,在于胭的手包里翻到了她的手机。 他没多加思考就接通了电话,赵霁月直接问:“小嫂子,你丢的那对钻石耳环一直在我的包里,我刚刚找到了,等我回去给你带回去吧。” 赵冀舟哑声说:“知道了。”声音像吞了玻璃碴子。 “诶,二哥,是你呀……”赵霁月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赵冀舟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又低头翻了翻她的手包,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里面。 他突然意识到她什么都没拿就走了,有些慌。他顺着窗户看出去,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没钱没手机,人能去哪? 他心跟着提了起来,后悔说了让她滚这样的话。她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生气是常理,他解释就好啊,干什么要顺着她的气话和她吵。 赵冀舟叹了口气,摸到车钥匙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他沿着别墅这条路开过去,寻了一路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第65章 “走了,跟我回家。” 赵冀舟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找了两圈, 他把车停在路边,手撑在车窗上,晚风掀起他的发丝, 也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大脑中像石子磨砺过一样,细细地思考于胭一个人能去哪里。他悲哀地发现,他对她一无所知。 马路上川流不息, 偶尔听见两声鸣笛。夜色太深, 在璀璨的霓虹灯下增添了一丝悲凉。 他以为她够了解她, 甚至自信地以为她不会离开自己, 可她用实际行动给了他当头一棒,让她手足无措。 他的眸色和黑夜融为一体,周遭笼罩着无尽的懊悔。 他知道这次她提分手是认真的, 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突然, 他脑子里闪过程与翔这个人,算是她在北城还算比较亲近的一个人。 经过上次那件事,他对程与翔的情况还算了解,也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程与翔当时正在和石敏吃饭, 接到电话的时候满是诧异,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 “她没联系我, 怎么了?” 石敏向他旁边靠了靠, 程与翔问她:“于胭联系过你吗?” “没有啊, 不是你下班后咱俩就在一起?她怎么了?”石敏立刻掏出手机给于胭发了微信。 “不是, 她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程与翔站了起来, 带着兴师问罪的语气。 赵冀舟揉了揉眉头, “我们吵架了, 她没带手机就走了。她在北城还有没有其他的熟人, 她有没有可能是回她爸那了?” 程与翔想数落赵冀舟一顿,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我和石敏过去看看。”他立刻结账拉着石敏往外跑。 “谢谢。”赵冀舟诚恳地说。 挂断电话,赵冀舟把陈望洲拉出来找人,甚至动用了赵继川的资源,折腾了很久才知道她被苏允萧接走了。 赵冀舟在见到监控视频里的她那一刻舒了口气,还好她人没出什么事。她小小的一只,蹲在路边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觉得心痛。 可当他看到苏允萧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妒意。 他的理智告诉他,至少苏允萧把她带走了没有让她流落街头,他该感激的。 陈望洲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摊了摊手说:“人家貌似现在不需要你。” “查,她人在哪?”赵冀舟眸色沉了沉。 “能去哪,酒店呗?”陈望洲挽了挽袖子,看着赵冀舟的眼神,“你可别这样看我,这么晚了,你把人赶出来,人家还不能找个地方睡觉?” 他揽住赵冀舟的肩,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没说别的,你别脑补,免得又冤枉人家。” 赵冀舟拂开他的手,看着他那个幸灾乐祸的样子,轻哂一声,“你就是闲的。” “确实是闲的。”他瞥了眼眉眼间尽是阴翳的男人,“行了,不开玩笑了,我家旗下的酒店都已经在给你查了,查的是以苏允萧身份办的入住。” 后来这一夜发生的事在圈子内广为流传,说是陈望洲酒吧的一个驻唱男歌手惹到了赵冀舟,惹得他连夜动用资源在各大酒店找人。 这事越传越奇葩,最后甚至有人怀疑赵冀舟和苏允萧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赵冀舟觉得他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断地抬起腕上的表看时间。 一抬手腕,他又想起了她给他求的手串。看着在夜色下黯淡的手串,他安慰自己这丫头其实是在意他的。 没过多久,就查到了苏允萧入住的酒店。 赵冀舟沉声问:“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的?” “一个人。”宋疆说,“苏允萧后来走了。” 赵冀舟舒了口气,接过房卡,急匆匆地坐电梯上楼。 酒店走廊空旷,灯光打在头顶,他找到于胭的房间,拿出房卡本想直接刷卡进去,却突然收回了手。 过了五分钟,陈望洲看到他人下来了。 “怎么了?人把你赶出来了?” 赵冀舟摇摇头,随意地把房卡扔下,夹杂着疲倦说:“这么晚了,折腾一天了,她应该睡了,先让她好好睡一晚上吧,明早我再过来接她。” 他觉得,于胭现在也不愿意见到他。他今晚说了些唬人的话,如果贸然刷房卡进去的话,她一定会觉得他是来抓他回去的,肯定会有抵触情绪。 缓一缓,于他,于她而言都是好的。 陈望洲拍了拍裤上的褶皱,起身,“那走,去喝点儿?” “走吧。” 两人去了俱乐部,陈望洲站在台球桌旁,散漫地往球杆上抹巧克粉。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开了瓶酒的赵冀舟,往他这边走了过来,戳了戳球杆,“不打?” “你打吧。”赵冀舟兴致缺缺,缩在光线阴暗处。 陈望洲把球杆放一旁,坐在沙发上,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那我也不打了,陪你唠会儿。” “其实呢,岑姨找我劝过你,我知道你不爱听,一直也没开口。” “我妈找你当说客?”赵冀舟轻嗔一声,觉得他妈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找陈望洲这么不靠谱的人当说客。 陈望洲摊摊手,“借你的光,我也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还能被寄予这种厚望。” “我妈怎么说的。”赵冀舟觉得他大概真是闲的,居然真聊起了这个话题。 “岑姨能怎么说?就那两句话呗,你和于胭不合适。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合适。”陈望洲是个骨子里自视清高的人,语重心长地说,“你和江尘还不一样,于胭和林雾也不一样。” “于胭比你理智,人已经料到你们没什么结果,所以当断则断,走得干干净净。” 赵冀舟抿了口酒,靠在沙发上,“是啊,养了个没良心的,一句好话听不进去,吵架的时候嘴头就那两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偏偏这两句话还能激怒我。” 陈望洲啧啧两声,“人家是捏准你了。” “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赵冀舟眯了眯眼。 “什么?” “我后悔,和她置气的时候冲动之下说的话。你说我生气懒得和她交流,眼不见为净,那我走就好了,我为什么说让她滚那样的话?” 也只有和陈望洲聊天的时候,赵冀舟才肯说这么多心里话。 陈望洲放下酒杯,掏出一支烟,突然觉得赵冀舟和于胭没准真的能有个结果。 “那你现在怎么办?不是也答应人家分手了?更何况,你看看,苏允萧那个殷勤样,又给披外套,又给点外卖,你小心点儿,保不准墙角就被挖喽。” 陈望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越说越觉得有意思。这些年他浪荡惯了,做事不越线但又不计较后果,现在添油加醋也是手到擒来。 “他敢?”赵冀舟沉声说。 “人家现在可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不行了?” “这人不是之前在你酒吧的?”赵冀舟问。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账赖我头上?”陈望洲递给他一支烟,“行了,我随意说说了,开玩笑行了吧。” 赵冀舟虽然知道这是陈望洲的玩笑话,可心中像是被敲响了警钟一般。 他倒是不怀疑于胭对旁人有什么心思,她不敢也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可旁人会不会对她有意思,这就说不准了。 陈望洲把打火机递给他,赵冀舟偏过头,“你说胭胭为什么要给苏允萧打电话?为什么不给她哥哥打电话?” “这我怎么知道?明儿一早你亲自去问问人家不就行了?” “来来来,喝酒。”陈望洲懒得再聊这个话题。 次日一早,于胭还没睡醒就听见了有节奏地敲门声。敲门的人似乎怕打扰到她,所以每次都是轻轻叩两下门。 “谁啊?”于胭爬起来套上昨晚那身衣服,穿着拖鞋走到门口问。 “于胭,是我。” 于胭拉开门,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出口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夹杂着鼻音。 她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使她反复安慰自己要放平心态,可还是脱离不了赵冀舟的影子。 她脑海中像过电影片段一样反复地在闪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已经超过能自我控制哭与不哭的范围。 昨晚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现在眼睛肿的像桃核。 “我每天都起的比较早,写写曲子,有灵感嘛。对了,我给你带了早饭,我做的。”苏允萧举起手中的保温餐盒。 “什么饭呀?”于胭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饺子。”苏允萧进了屋子,把餐盒打开,“尝尝。” “什么馅的。”于胭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开着的门,舒了口气。苏允萧很知道分寸,一直开着房门。 “韭菜鸡蛋。”他说完就看到于胭蹙起的眉头,连忙问:“不爱吃?” “不是,就是吃完嘴里面有味道。” “没事,一会儿吃完喝一袋牛奶就好了。” “我不爱喝牛奶。”于胭吐了口气。 苏允萧打开一次性筷子的动作一顿,“那算了,我带你出去吃吧。” 于胭低头看了眼餐盒里的饺子,心直口快地说:“这饺子怎么这么丑啊?” 苏允萧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包的。” 于胭抬眸看了看他,立刻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好罪恶,差点儿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她拿过筷子,“没事,那我就吃这个吧,一会儿喝袋牛奶就好了。” 苏允萧愣了下,坐在一旁,“对了,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啊?你和我说说你的心理预期,我也算是有个方向。” 于胭:“不要和人合租,最好离我们学校近一些,面积也不用太大。” “价格上呢?” “随意吧。” 于胭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汁多,溅到了衣服上。她环顾四周,舔了舔唇,问苏允萧:“有纸吗?” 苏允萧低头从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小包湿纸巾,起身送到她面前。 于胭言语不清地道了声谢,简单擦了擦衣服,其实没什么大用途,油渍还是染在了衬衫上。 苏允萧把剩下的湿巾放到桌子旁,转身要去椅子上坐着等她,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冀舟。 赵冀舟眸色沉到了海底,阴翳的双眼紧紧盯着苏允萧,苏允萧怔在原地,叫了声赵总。 于胭闻声偏过头,夹在筷子上的饺子落到了餐盒中,她嘴唇翕动着,缓缓把筷子放下,问了个让赵冀舟生气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不该来吗? 赵冀舟抑制住撞到这一幕的怒气,直接忽略掉一旁的苏允萧,拉住她的手腕,“走了,跟我回家。” 第66章 “赵冀舟,你别让我恨你。” 赵冀舟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 眼底是肉眼可见的疲倦,胡茬泛青。 他紧紧地攥着她左手手腕,要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可于胭却牟足了劲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继续低着头,用右手把刚刚掉在餐盒的那个饺子夹起来往嘴里塞。 赵冀舟周遭笼罩着一阵寒气,“胭胭, 听话, 先回家。” 于胭把饺子咽下去, 甩开他的手, 低着头眼圈却已经泛红,“我没有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多眼泪,凭他三言两语就想哭。 赵冀舟声音柔和下来, “怎么没家?”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闹了,昨晚上是我的错,先跟我回去,听我和你解释好不好?” 于胭手紧紧抠住桌角,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回去, 况且我怕我回去之后再也出不来。” “说什么傻话呢?” 于胭缩了缩身子, “赵冀舟, 我不相信你。” 赵冀舟心如刀绞, “昨晚我说的是气话, 我怎么舍得那样待你。” 于胭偏过头, 不想理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旁的苏允萧看不下去了, 鼓起勇气替于胭说话:“赵总, 于胭她不愿意回去肯定有她的道理,您让她先在外面调整两天,以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冀舟偏头看着他,轻哂一声,“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昨晚替我照顾她。” “也没有,举手之劳。”苏允萧低下头。 “怎么能是举手之劳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又是给披外套,又是帮忙订酒店点外卖的,我得好好感谢你。” 纵然是苏允萧再木讷,也听出赵冀舟话里的嘲讽了。 苏允萧低下头,默默在心里盘怎么回这句话,可他一个搞音乐的人哪里说得过赵冀舟这个商人? “想要什么?我送你一间工作室好不好,给你找专业的团队,把你打造成国内的顶流?” 苏允萧被吓得不轻,连连摆手,“不用赵总,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赵冀舟调整了下腕上的手表,完全不理他刚刚的话,“还是说你想开演唱会?想在哪开?鸟巢还是红馆?想开几场,一场开几天?” 于胭把筷子放下,知道他在故意那苏允萧开涮,“赵冀舟你有完没完?” “我这不是在替你感谢人家,嗯?”赵冀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于胭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他就走了。 赵冀舟见好就收,立刻追了出去,箍住她的腰,“早这样不就好了?” 于胭一声不发,穿着拖鞋往电梯口走,却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她情急之下只好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 “你松开我。”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鞋怎么走路?” 他按了下电梯,察觉到她的挣扎,轻打了下她的屁股以示惩罚,有些微痛,于胭身体一僵,环住他的脖子便再也不动了。 电梯里有人出来,迟疑地看了下两人。于胭察觉到视线,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紧紧闭上眼睛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人被放在车上,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赵冀舟把她的包递给她,“手机什么的都在里面,赶紧给你哥哥打个电话,我告诉他找到你了,他非要你亲自打个电话才肯放心。还有月月说你丢的那对钻石耳环在她的包里找到了,等她回来给你送过来。” 于胭拉开包,看了眼包里的东西都在。 赵冀舟前倾着身子要帮她系安全带,却被她推开了。他耐心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胭胭,怎么了?” 于胭:“我不回去。” “胭胭,你怎么还出尔反尔?”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要和你回家,况且,我们也已经分手了,你明明都答应我了,你现在弄这一出到底是要做什么?” 赵冀舟细细的回想,她倒是确实没说过要和他回家这样的话,手撑着方向盘问:“那你跟我下来?” 于胭偏过头,“那是因为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你吵。你什么意思啊?你和苏允萧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人,故意侮辱人家,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在这假好心。” “我假好心?你还不如说他是个怂包,他要是敢答应,我立刻找人给他安排。” “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于胭,你就这么护着他?”他气极反笑,“问我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他一步步接近我的女人利用我的资源。胭胭,你说我该不该看不起他?” “知道我为什么任由他利用吗,因为我觉得你开这个工作室是真挺开心的。你愿意做事我不会拦着,我也从来没说非要逼着你做什么事。你扪心自问,和我在一起我让你受委屈了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她揽在怀里,紧紧地圈住她,“昨晚上我说的是气话,我和你道歉,你乖乖的,别再闹了,也别再说什么分开的傻话了。” 昨天舟车马顿折腾了一天,昨晚又没怎么睡,现在他的头昏昏沉沉的。 被熟悉的气息裹挟,于胭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攥了攥赵冀舟的衣服,他依然一动不动,他像是个无刺的人,或者说他把自己的命门交给了她。 “昨晚我漫无目的找了你好久,心想你怎么这么笨,当初把我赶出家门的本事怎么就没了,让你走你就走。” 赵冀舟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带着他们之间固有的亲昵。 于胭静静地听他说,待他停下来,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明明是安慰性地举动,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 她说:“赵冀舟,我们还是分开吧。” 赵冀舟也不知道这丫头心肠怎么就这么凉,好话赖话都没有用,笃定了要从他身边离开。他缓缓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双冷漠又有些陌生的眸子,“理由。” “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要做小三这件事,我可能没什么道德,但这道底线我不想越。” “我不会和别人结婚,江漓的事情我会和她说清楚,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两家长辈在撺掇。” 他吻了吻她的唇,有些冰,“我保证,不会让你走你妈妈这条路的。” 于胭心如刀绞,面对这样的赵冀舟她手足无措,她宁愿他态度强硬,像昨晚一样和她吵,或者像刚刚一样咄咄逼人,可他都没有。 他和江漓的事不过是她选择离开他的一个导火索,就算没有这件事,她早晚也会离开他的。 他们的相处一开始就是建立在各取所需的见不得光的关系上,这种关系怎么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种关系最忌的就是动真感情,可惜她违规了,他也破戒了。 于胭垂眸,“你其实知道的,这是我觉得可以击退你的借口。”可她却没想到,他真的会为了她一而再拒绝家里的安排。 “你什么意思?” 于胭吸了吸鼻子,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赵冀舟,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知道我们是不合适的。” “于胭,我们之间的决定权一直都在我。”他眸色沉下来,语气又变得强硬,“我没说停,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可你非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图什么?图人的话,你明明可以再找别人的。图心的话,对不起,这辈子我给不了你。” 其实她心里也犹豫过,也想着给自己找一个留在他身边的借口。她在沈凝婚礼的那天晚上问了两遍他有没有话要对她说,她想只要他坦白了,也许她的借口就名正言顺了,也许她就不会作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没有跟他坦白,只知道,她是时候真的该离开了,这不是她一直都在计划好的吗? 赵冀舟心冷了半截,图心的话她这辈子都给不了他,这么笃定的语气,真会往人心里捅刀子。 他突然想起昨晚陈望洲的话,陈望洲说:“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昨晚陈望洲留了个心眼,找人查了于胭的银行账户。从最开始在一起,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存一大笔钱到自己名下的卡里。 赵冀舟自虐地问:“于胭,你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一直这么走下去,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哄着我,陪我演戏?” “对,我现在不想演下去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她决绝地说。 “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就铁了心要离开?” “对,请您高抬贵手。” 赵冀舟敲了两下方向盘,用指腹刮了刮她的小脸,笑着说:“每个月在我这拿走那么多钱,胭胭,你说你这演出费是不是有些贵?” 于胭怔了一下,原来她的算计他都知道,她急忙和他撇清关系,“我都还给你。”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她的拖鞋掉在地上。 她的后腰碾在方向盘上,有些疼,让她不得不挺直后背,紧紧的和他贴在一起。 “不用还。”他手探进她的衣服,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耳鬓厮磨地说,“我们是不是没有试过车震?要不我多给你些钱,你主动,我们在这儿做一次?”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报复她的执意离开就要把她的自尊碾压在地上。 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循环往复。 于胭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她强撑着咬住牙,用手去解自己牛仔裤的裤扣,“赵先生这算是什么意思?分手炮?” “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是真挺喜欢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呢,不喜欢我,但是喜欢被我操,不是吗?” 曾经她和他说的一句话,终究被他还在了她的身上。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捏着她的下巴逼她透过挡风玻璃看向电梯口,“胭胭,你说万一一会儿那个姓苏的下来,恰好撞到怎么办?我们胭胭哪哪都好,你说他这么殷勤是不是喜欢你?” 于胭后槽牙咬的生疼,“赵冀舟,你混蛋。” “骂人的话就这么两句,你有没有新鲜的?要不然我们边做你边想,你的身体远比你这张小嘴要诚实。” 于胭睫毛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眼泪从眼尾滑落,“赵冀舟,你别让我恨你。” 赵冀舟瞳孔放大,眸色渐渐沉了下来,“恨我?”他看着她这个倔强样,“睁开眼看着我。” 于胭睁开红肿的双眼,敌视地看着他,仿佛他们真的有什么血海深仇。 他被这个眼神刺痛,轻哂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以为你谁?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谁离了谁都能活。” 他把她的裤扣系上,推开车门,箍住她的腰把她扔下去,颓败地说:“如你所愿,走吧。你记住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于胭踉跄地稳住身体,光着脚站在地上蜷了蜷脚趾。 赵冀舟瞄了她一眼,把她的拖鞋和手包一并扔了出来,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第67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于胭呆呆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个结果的确是她想要的,但却没有丝毫博弈成功的成就感。 脚底的凉意丝丝入骨,她把鞋穿好, 默默弯下腰把手包捡起来,然后回到楼上找苏允萧。 苏允萧正在房间门口徘徊,见到于胭的那一刻喜上眉梢, 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于胭扯了扯嘴角, “这不是饺子还没吃完?” 苏允萧看着她呆滞地越过他, 静静地坐下, 用筷子夹起已经没了热气的饺子,往嘴里塞。 他默默走到她身边,“走吧, 我带你出去吃吧, 饺子都凉了。” 于胭抬起头看着他,“你不好奇结果?” 苏允萧轻笑一声,“你回来了不就说明了结果?”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于胭摇摇头, 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能不能快点儿帮我找个房子?” 她急需要一个安身之处, 一个封闭的、没有其他人的空间把自己藏起来。 麻木, 腐烂, 然后涅槃重生。 “昨晚我回去就已经联系中介了, 已经在找了, 很快的。” “谢谢。”她吸了吸鼻子, 忍住哭意, 不断地往嘴里塞饺子。 房间内是极致的安静, 苏允萧知道她应该是又掉眼泪了, 可她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肩膀在一耸一耸的轻颤着。 他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怜惜感,伸手想安慰她,却又缩了回来。 苏允萧不清楚她具体的食量,所以特意多煮了一些饺子,他觉得给人送饭宁愿剩下一些也不要让人吃不饱。 可于胭的肚子似乎是个无底洞,她低着头,碎发遮住大半张脸。只见她夹了个饺子塞到嘴里,简单嚼了两下就吞咽了下去。 眼看着餐盒中的饺子见了底,苏允萧有些担心,轻捏住她的手腕,“不能再吃了。” 于胭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胃里泛着恶心,立刻跑到马桶旁,半跪在地上吐了出来。生理上的不舒服能够暂时麻痹她的神经,把赵冀舟从她的大脑中驱赶出去。 酒店房间的桌子上都有矿泉水,苏允萧立刻拧开瓶水,给她送了过去。 于胭漱了漱口,抹了抹因为呕吐而刺激出的眼泪,对他说:“谢谢你啊。我的手机找到了,不用重新买手机了,你不用管我了,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苏允萧知道,这是在赶客。 “那你照顾好自己。” 苏允萧走后,于胭把门锁好,把窗帘拉上,在无尽的黑暗中瞪着眼睛,等到她习惯了黑暗,眼中的泪水干涸才缓缓沉睡了过去。 于胭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时间到了该退房了。 这家酒店在下午两点开始办入住,这间房早就有人订好了,因此于胭必须提前离开,还得给清洁工留下清理房间的时间。 于胭连连跟工作人员道歉,急忙拿着东西离开。 她看了眼手机,手机里有很多个未接来电,几乎都来自程与翔和石敏。 她刚把电话拨了回去,程与翔就骂了她一通,“于胭,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人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我睡着了。”她嗓音喑哑。 “人现在在哪呢?我和石敏来接你。” 于胭从酒店门口出去,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阳光,默默找个台阶坐下,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程与翔和石敏到的时候,她刚通过一关。 石敏把她拉起来,捏了下她的脸,轻轻抱了抱她,“怎么还离家出走了?” 于胭笑着纠正她,“是分手了。” 程与翔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上午给赵冀舟打电话问于胭在哪的时候他的态度这么恶劣,原来是分手了。 “分个手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越来越有出息。”程与翔看了眼她红肿的眼睛,双眼皮都变成了单眼皮。 “你还说我。”微风掀起她的发。 石敏给了程与翔一记眼神,挽住于胭的胳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让苏允萧帮我找房子,估计很快,这两天先找个酒店住。” “去什么酒店,去我那不就行了。”程与翔说。 于胭拒绝,“不方便。” 石敏攥着她的手,“先回宿舍住两天呢,你当初不是没退宿舍吗?这样我还能陪陪你。” 于胭想起崔青青就犯怵,她已经能想象到崔青青对她冷眼旁观、阴阳怪气的样子。虽然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耐不住崔青青人太麻烦。 石敏笑了笑,“放心吧,崔青青不在,人家去做金芦苇的志愿者了,据说一天还有二百块钱呢。” 于胭点点头,“那好。” 石敏陪她简单买了两件衣服,然后带着她回了学校,还带着她在图书馆对面的湖边坐了一会儿。 于胭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其实我挺喜欢他的。”她不敢用“爱”这个字。 赵冀舟的爱太澎湃,就这样涌进了她的心里,吞没了她。 石敏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 于胭挤出一个笑,“但是现在结束了。” “重新开始嘛。” “好。” 因为快要到“521”了,校园里随处可见有人卖自助的玫瑰花,一支十元,扫码自取。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石敏让她先上楼,说自己要找宿管报修一下柜子的门。 于胭自顾自地回了宿舍,太久没回来,觉得陌生又熟悉。女生宿舍东西多,乱七八糟也不知道都是谁的。 于胭不敢乱动,找了个没东西的椅子默默坐下。 不出两分钟,石敏就推门而入,悄悄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递给她。 于胭:“送我的?” “嗯嗯。”石敏问她,“喜欢吗?” 于胭发出了今天第一个由衷的笑,接过淡粉色的玫瑰,轻轻嗅了嗅,说:“喜欢。” 分手一向都是两败俱伤的,如果说于胭的情感是外露的,那么赵冀舟则是内敛的。 赵冀舟把于胭扔下车后直接开车回了公司,宋疆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甚至还误以为他已经把于胭哄好了,毕竟昨晚找人的时候是轰轰烈烈的。 赵冀舟觉得他就是太过惯着于胭了,让她有一种他离开她活不了的错觉,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她可以决绝地抛弃他,那他为什么要受制于她? 上赶着往他身边贴的女人多的是,她们会拼尽全力哄着他,竭尽所能讨好他,哪像她,脾气那么差,还那么难哄。 赵冀舟这么想,心里还有一丝平衡。 他低头看腕上戴的那个手串,摘下来扔在抽屉里,腹诽:廉价的东西,以为他有多稀罕? 赵冀舟在公司忙了一天,晚上陈望洲叫他去喝酒,他在酒吧坐了会儿,拿着外套就要起身。 陈望洲挑了挑眉,他哪里见过赵冀舟这个样子,半带着嘲笑说:“女人就不能惯着,越惯着越蹬鼻子上脸。” 赵冀舟把外套披在身上,“你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这是在好心安慰你,这个时候也就我愿意安慰你了。”陈望洲举了举杯,“慢走不送。” “滚。” 赵冀舟从酒吧出来,宋疆问他去哪。 “回家。” 宋疆透过后视镜看着阖眼休息的男人,试图揣度他这句话里的“家”指的是什么地方。他犹豫两秒,把赵冀舟送回了老地方。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输入密码进门,打开灯。 室内骤然变亮,一切还是昨晚的样子,他和于胭的行李箱还放在沙发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突然就清冷起来,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 他换好鞋顺着楼梯上楼,抬眼就看到木架上摆的花瓶,花瓶中插着的玫瑰花都已经枯萎,干枯的花瓣落在木架上,还有一片飘到了地上。 于胭插花的手艺一般,没系统地学过,完全靠自由发挥。每次她弄完插花,都要抱着花瓶给他看一看,还不让他有异议,必须得夸她两句她才知足。 赵冀舟把地上已经失去本色的花瓣捡起来,放在木架上。他隐约记得这瓶插花大概是在参加沈凝婚礼前两天新弄的,那时候她就说估计回来的时候,花该枯萎了。 他说哪有这么快? 如今一看,倒真是枯萎了。 赵冀舟视线在那瓶花上落了两秒,缓缓移开,推开书房的门。 他想找点工作做,这样就不会觉得她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他打开电脑,抬手去笔筒里拿一支笔,瞥倒笔筒的那一刻,她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他原来的笔筒是紫檀红木的,镂空精雕设计。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淘到一对黑胡桃木的笔筒,是小猴子样式的,那两只凸出的耳朵格外可爱。 她把笔筒送到他书房的那一刻他满脸拒绝,看不上这个便宜玩意儿,觉得跟他那个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这笔筒的造型太幼稚了。 她坐到他腿上,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情侣款,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见他还是不愿意要,她把笔筒放下就走了,告诉他不想要的话就扔了吧。 笔筒他没扔掉,一直摆在桌面上,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笔筒里面塞满了笔。 赵冀舟有些烦躁,把笔筒里面的笔都拿了出来,放到原来那个被冷落的笔筒里,顺手把她买的小猴子笔筒给扔到了垃圾桶。 现在,这东西,他不想要了。 经历这么一遭,工作的心情全没了,他索性关上电脑,回到卧室。 被淡淡的香气裹挟的那一刻,他如梦初醒般,将手扶在墙上。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她不要他了。 他回到书房,又把丢在垃圾桶里的笔筒拿出来摆好,把笔一根一根放回原处,笔筒上的小猴子依旧在咧着嘴笑。 他舒了口气,背靠在窗户上,脸上有些倦态。 泼了墨的夜色掩盖了一切的狼狈,也遮住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只有那一弯残月挂在苍穹,苍凉,朦胧,孤寂…… 他突然想起来于胭抄的那些诗歌中,有一首他印象极为深刻——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黄昏、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黄昏、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68章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报警?” 因为于胭不在意房子的价格, 所以中介那边的效率也比较高,不出一星期就找到了合适的房源。 于胭和苏允萧跟着中介去看了房子,两室一厅, 普通款的房子。 于胭看上的是这套房子主卧的大阳台,整个上午,阳光几乎能洒在大半个卧室。她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 所以当即就签下了合同。 苏允萧以为于胭得把东西都搬到新家, 说要帮她找一个靠谱的搬家公司, 被她给拒绝了。 “搬家公司效率高, 性价比也高。”苏允萧说。 于胭苦笑了下,说她哪有什么东西要搬的? 原来的家的确有一间很大的衣帽间,是赵冀舟特意找人给她打造的, 可她怎么敢大张旗鼓地叫搬家公司去别墅搬东西? 分开的时候他警告过她, 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碍他的眼,否则他不会放过她的。 他什么手段她见识过,不想自讨苦吃。 更何况,那些衣服首饰再贵也终究不属于她了,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于是,于胭就带着这两天新买的几件衣服, 简单找小时工清理了下卫生就草率地搬进了新家。 于胭最开始这两天过得挺狼狈的, 新家表面看上去五脏俱全, 但生活起来就知道缺东少西。 搬来新家的第一天晚上, 她半夜渴了, 想起床找口水, 结果发现家里连饮水机都没有, 在便利店买的矿泉水也喝光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唇, 想找个电水壶简单烧口水喝, 才想起来她根本就没买这些东西。 她赌气似的,折返到卧室躺下,寻思一会儿肯定就能睡着,但是越躺着越觉得渴。 最后她觉得她再不喝一口水就要死了,才换上衣服,披着夜色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水。 于胭觉得她大脑萎缩了,因为缺水所以她就买了一箱十二瓶装的水,完全没考虑她怎么把水搬回去,结果到半路手就被勒出了红痕。 家离便利店不近,她搬着这箱水,到家门口的那一刻委屈极了。 她以前不是没过过这样的生活,甚至说她现在的生活水平也远超于遇见赵冀舟之前的,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适应现在的生活终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她想: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于胭拧开瓶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水,心满意足地回到床上睡觉了。 次日一觉醒来,她就在备忘录里列了个清单,想想自己要买些什么,急需的在附近先买着,其他的不急的网购,然后下周末有空再去逛逛宜家。 清单刚列完,微信就弹出了消息。 赵霁月问她做什么呢,说自己给她带了礼物,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要给她送过来。 赵霁月爱玩儿,借着沈凝结婚这个机会,又在广东玩儿了一大圈,买了不少奢侈品。 于胭犹豫两秒,还是还是决定告诉她自己和赵冀舟分手了,言外之意她不用再给自己买这些东西了。 赵霁月:【你们分手是你们的事情。】 赵霁月:【你和我二哥分手凭什么咱俩也要跟着绝交?】 于胭觉得她的话在理,又架不住她的热情,便告诉她说今天打算去买些东西,可能没时间去见她。 赵霁月:【那明天呢?】 于胭:【明天要回学校。】 赵霁月:【那下周末呢?】 于胭:【下周末可能要去宜家。】 赵霁月一听逛宜家,人立刻激动起来,非要和她一起去。 于胭拒绝不得,只好答应。 周末哪天,两人直接约在宜家见面,赵霁月一眼就认出了于胭,和往日无二,挽住她的胳膊,“小嫂子,你可迟到了哦。” 于胭解释:“我打车来的,路上有点儿堵。” 赵霁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喏,看看喜不喜欢?” 于胭打开,里面是一只玻璃种翡翠镯子。她把盒子合上,眉头蹙了起来,“月月,这我不能要。” 赵霁月拉开她的包,要把盒子塞到她的包里,“这东西是跟着落儿赚的,三哥搞了两对,都给了落儿。你说他抠门不抠门,我就在旁边愣是一只都不给我。” “那你这东西哪来的?”于胭顺着她问。 “他不送我,落儿送我。翻来覆去,落儿就两只手,哪里用得着四只镯子?” 于胭听着觉得好笑,但这东西她真不能收。和赵冀舟说着一刀两断,却私下收她妹妹的玻璃种翡翠镯子,这怎么说得清? “月月,我真不能收,要不然你请我吃个冰激凌吧。”她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她。 赵霁月嘟着嘴,“小嫂子,你不要跟我见外。” “我没和你见外,要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你陪我来逛街的。而且这东西太贵了,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会让我的心理压力很大,所以我不能收。” 赵霁月眨了眨眼,“那好吧。” 两人在一楼的瑞典小餐馆一人买了个冰激凌,然后推着车子去选东西。 两个姑娘,一逛起来就受不住,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买了不少。 于胭觉得她最开始还是有理智的,告诉自己要买一些刚需的用品,比如衣架、台灯之类的,结果购物车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被赵霁月塞进了布娃娃、香薰、干花这种东西。 两人在宜家逛了整整一天,顺便还拍了不少照片。 逛街的时候有多爽,结账的时候就有多可怕。 于胭看着堆积成山的小玩意儿,一想到她要独自一人把这些东西搬到楼上就犯怵。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午进去的时候太阳还在,傍晚的时候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幸亏于胭习惯性随身带着伞。 于胭给两人撑着伞,深呼了一口气,对赵霁月说:“月月,一会儿你就自己回家吧,我就不送你了,我也直接打车回去了。” 赵霁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你等会儿,我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接我,马上就到,让他顺便把你送回去,也省事了。” “不用。”于胭太阳穴突然跳了起来,掏出手机,“我叫一个车就行了。” “等下,你先别走。”赵霁月拉住于胭,“他说他到了。” 于胭看着赵霁月对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那辆黑色的车缓缓开过来。于胭呆呆地看着那辆车,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凝固,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赵冀舟自然也看到了她,她扎了个丸子头,穿了件阔腿牛仔裤,上身穿了件宽松大版的男友风白色衬衫,袖口微卷着。她撑着一把不大的伞,伞倾向于赵霁月的那一侧。 这姑娘见到他没什么反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赵冀舟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的那刻,于胭如梦初醒般,大脑中仿佛回荡他警告她的最后那句话,“别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眨了眨眼,把伞塞到赵霁月手中,转身就要跑。 赵冀舟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细雨打在她的头顶。 于胭没想到两人以这种形式相遇,慌乱不已,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会来接赵霁月。 于胭手腕微微用力,试图挣脱男人的桎梏,徒劳无功,她迫不得已启唇,“你松开我。” 赵冀舟笑了笑,“胭胭,我和你说过什么?” 于胭忙着解释:“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我要知道来的是你,我肯定不会带月月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可他不爱听。 于胭偏头看着赵霁月,求救地说:“月月。” 赵霁月也没想到赵冀舟上来就扯人家的手腕,“二哥,你怎么这么凶?”她拍了下他的胳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快松开她呀。” 赵冀舟收起了手上的力气,看着于胭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他怎么觉得才十多天没见,她好像消瘦了许多。尤其是刚刚握着她的手腕,骨头都硌人。 于胭以为这样就算了,结果他下一秒打横把她抱起塞到了后座里,还用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温声说:“都淋到了,别感冒。” 于胭要爬着去另一边开车门,却被他握着腰拽了回来圈在怀里,殷勤着说:“乖,好好坐着,我送你回家。” 他甚至还拿出一瓶水递给她,“逛这么久,渴不渴?” 赵霁月告诉他追姑娘要学着退一步,不能步步紧逼,要哄着人家对人家好。就拿于胭不想回家这件事来说,她不愿意回就不能逼着她。 可他似乎没学好这招,只学到了皮毛,为了达成这个结果在过程中依旧很恶劣。 赵霁月觉得他是个猪队友,上来就把人塞到车里,这一下甚至把她都出卖了,下次她还怎么来找于胭出来玩儿? 赵霁月在车下忙个不停,把东西都塞到后备箱里,然后坐到驾驶座。 后座的两人还在纠缠,赵冀舟紧紧揽住人的腰,任由她打,他却一声不吭。 于胭力气敌不过他,气急败坏,把水打掉,红着眼说:“你这是在犯法!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报警?” 赵冀舟把手机掏出来塞到她手里,脸上挂着对她一惯的宠溺说:“你愿意报警就报警。” 赵霁月扭过身来,轻轻把于胭手里的手机夺出来,“报什么警啊?你俩别给人家警察添麻烦。”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的脖子,散漫地说:“你看看是不是红了,刚刚你打了好几下。你说,要是报警,我是不是得告你故意伤害罪?” 于胭把自己的手缩回来,恨他有倒打一耙的本领。她不愿意再理他,偏过头看着窗外,雨滴落在玻璃上,好像下大了。 赵冀舟把她圈在怀里,轻声说:“胭胭,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她不知道他特意注册了个短视频平台的账号,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他把她主页那些视频看了无数次,甚至有些公众号搬运的视频合集他都要反复观看,他的收藏夹里满满都是关于她的视频。 评论区里的人喜欢开玩笑,有的人总喜欢说些夸她的土味情话。 赵冀舟不太懂这种流行的网络文化,越翻评论区就越生气,怎么这么多人都说喜欢她? 他发现他的嫉妒心很强,像火山喷发一般。 于胭把头转回去,好声好气地提醒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讲些道理,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她甚至已经想清楚了,这是赵冀舟找赵霁月帮忙,故意给她设下的一个圈套,等着她跳进来。 赵冀舟眸色沉了下来,“我和江漓已经说清楚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明明你都答应分手了,你现在纠缠不清有什么意思?”于胭现在只想从这辆车上下去。 “我后悔了,我想让你跟我回家。”他丝毫不避讳妹妹在场,把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 于胭推了推他,“赵冀舟,我们结束了,你讲些道理,我们不要再打扰彼此,我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赵冀舟被她推开的手有片刻的麻木,他怔了两秒,轻哂一声,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于胭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的脑回路离谱中又透露着一丝辛酸,哈哈哈 ——— 月月:追姑娘要学着退一步,不能步步紧逼,要哄着人家对人家好 赵某:我得先把人强行抱到车上才有机会哄着她对她好 我胭:我还是报警吧 第69章 被他堵住了唇。 于胭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 雨渐渐大了起来,下车后,她顺手拦了一个出租车直接报了家里的地址。 赵冀舟透过车窗上的防窥膜看到这么身影钻到了出租车里, 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他托着下巴看了两秒,把视线收了回来。 “二哥, 你也太过分了, 又是扯人手腕又是强行把人抱到车里, 人家愿意理你才怪。”赵霁月转过身来埋怨他。 赵冀舟弯腰把刚刚被于胭拍落的那瓶水捡起来, 缄默不语。 赵霁月越想越气,但已经察觉到他周遭笼了一层寒气,便没有再继续数落他。 “二哥, 你说吧, 现在怎么办?于胭的东西还都在车上。” 赵冀舟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上的那瓶水,看着水上层因为摇晃泛起的两个气泡,他轻笑了声,说:“给她送回去。” “啊?” “开车, 给她送回去。不是说买的必需品吗,估计她今晚上得用。” 赵冀舟想顺便还能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想知道没他她的生活什么样子。 赵霁月觉得这个策略不太可行, 想劝赵冀舟过两天再试试, 可他似乎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背靠在椅背上, 翘着二郎腿, 幽深的眸子盯着前方。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霁月猜不透。 车子启动, 在沥青地面上碾上两道水痕。 赵霁月开车比较稳, 紧紧跟在出租车的后面,她手握着方向盘,有种跟踪人的心虚感。 “手镯她收了?”赵冀舟散漫地问,身上倒没有挫败感,好像恢复了一贯的状态。 “当然没有,你说得对,她确实不会收,所以我也没强加给她。”赵霁月小声说。 赵霁月回北城之后就摆弄起来她新买的那些宝贝,看到那对手镯,她就念叨着要送给于胭一只。 赵霁月和于胭关系不错,刚开始的确是看在赵冀舟的面子上,再加上自己对这个小嫂子很好奇,才和于胭有往来。可后来,她是真的喜欢和于胭一起玩。 她觉得于胭很爽快,对她也是真心好。 她知道于胭在赵冀舟面前有多娇气,可她和于胭在一起的时候,于胭总会照顾她,像一个无所图的姐姐。 赵霁月拿着那个手镯在赵冀舟面前显摆了一番,说回头要送给于胭,她这才知道于胭和赵冀舟分开了。 她最开始以为是她二哥把人甩了,正要替于胭打抱不平,没想到是赵冀舟说:“是她不要我了。” 赵霁月由衷觉得赵冀舟可怜,才决定帮一帮他。 可现在好像玩脱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和于胭解释自己骗了她。 赵霁月手指点了两下方向盘,长叹一口气。 “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赵冀舟问。 “我以为于胭怎么也会给你个薄面。” 赵冀舟轻笑,想起于胭那个难哄的样子,说:“我也没打算她这么一次就跟我回去。” “那你还强行抱人家上车?” “我这不是在努力?”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 赵霁月偷偷翻了个白眼,打开转向灯,跟着出租车从辅路转过去。 于胭坐的那个出租车的司机正带着蓝牙给家里打电话,带着浓重的北城口音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于胭蹙了蹙眉,头靠在窗户上闭着眼假寐,满脑子都是赵冀舟滚烫的呼吸擦过她的耳畔,像羽毛轻轻掠过,酥酥痒痒的。 有时候觉得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嘴上说着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可当他呼吸席卷而来的那一刻,身体内最熟悉的记忆好像骤然苏醒一般,这些天刻意压抑的情感密密麻麻涌上心头。 他说他后悔了,说他想她了。 他呢喃的话语仿佛一把刀子插在心间,她见过他的狠厉,也想过自己从此以后对他的一切都麻木不仁。可她没出息,居然还会因为这一句话泛起情绪。 她做不到毫无波澜,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做到毫无波澜。 在于胭思绪万千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突然扬着起了语调,带着些许得意和电话对面的人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什么车,豹子号的奔驰,一直跟在我后面。”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啥时候能搞一辆这么带劲儿的车开开。” 于胭突然清醒了过来,扒着窗户往外看,什么也看不到,又扭过身从后面的窗户往外看。 果然,赵冀舟的那辆招风的车紧紧跟着自己。 “师傅,后面那辆车是一直跟着咱们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对呀,怎么了?” “您确定吗?” “诶你这话说的。我这人就爱车,看到好车当然就会多看两眼,怎么可能不确定?” 于胭又往后看了看,甚至隐约能看到驾驶座赵霁月的身影。 她手扶着前座,“师傅,能不能快点开,绕一下远,把后面那辆车甩掉?” 司机跟听到什么离奇事似的,“你这玩什么呢?无间道?” 于胭没心情和司机一起幽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自己和男朋友吵架,看见他就烦,不想见到他。 “姑娘,你这男朋友什么水准的人啊,开这车你还和人家吵架?” 于胭揉了揉太阳穴,说:“师傅,我按照表上双倍的钱给您好吗?” 司机挑挑眉,“那你坐好了。” 司机有意加速绕远,赵霁月没什么防备,等了个红灯的功夫就找不到车了。 雨渐渐大了起来,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还在有规律地滑动,把淅淅沥沥的雨滴碾平。 “二哥,跟丢了。”赵霁月有些歉意地说。 赵冀舟抬眸,双手交叉着思索了两秒,“直接去她家楼下找她吧。” 一起生活得久了,他已经足够了解她了。 想到这姑娘像躲着瘟疫一样逼着他,他胸口发闷,后悔怎么就把人放了,后悔怎么就说了那些混账话。 “你知道她住哪?” “知道。” 赵霁月缩了缩肩膀,“二哥,你居然调查人家,你也太过分了。” 赵冀舟抬眸,“我想看看她住的怎么样,怕她又住回到以前的老破小。” “哎呀,算了算了,说地址。” 赵霁月默默地骂自己两句,她现在真是够助纣为虐的。 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于胭住的不算是高档小区,小区管理不是那么严格,楼门前七七八八停了些电动车,连个车棚都没有。 赵冀舟抬手看眼表,“等会儿吧。”这姑娘指不定绕到哪里去了。 赵霁月把车熄灭火,趴在方向盘上揉了揉眼睛,“我今天逛了一天宜家都要累死了。” “都买什么了你们两个?”赵冀舟很有兴趣。 赵霁月抬起头,细细思索,她和于胭确实买了不少东西,但具体买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就一些日用品,于胭说她家里缺了不少东西,这两天一直都在买东西。” “可不缺了不少东西?”赵冀舟轻哂一声,他以为她搬出去怎么也要回别墅搬东西,结果愣是连人影都没见到。 她做事其实挺绝的,尤其是对他。 “不过,二哥,于胭不回去,你那就跟冷宫似的,我都不愿意去了。”赵霁月吐槽了两句,“要不是奶茶还在,你那就真成冷宫了。” 赵冀舟想起奶茶,嘴角微扬起一丝弧度,“奶茶越养越胖了,还粘人。” 赵霁月眨眨眼,觉得这也算是个奇观,赵冀舟一个这么讨厌猫的人现在居然每天都回去照顾奶茶。 两人闲谈了两句,雨渐渐停了。 这时节的雨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来得快走得也快。 赵霁月冲赵冀舟要了瓶水,刚捏开瓶盖,一抬眼就看到于胭走了回来。 赵冀舟显然也看到了她,告诉赵霁月不要下车,然后缓缓推开车门,犹疑着踩在被雨水冲刷的地上。 于胭难以形容自己再次看到赵冀舟的情感,觉得荒谬,离谱,又似乎在预料之中,还掺杂着一丝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窃喜。 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最后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根本就算计不过他。 赵冀舟眸间挂着将她一切都看透的表情,似乎在说“玩够了就跟我回家吧,反正你终究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于胭觉得气愤,想扭身就走,又觉得这是自己的家凭什么要自己离开。 她站在原地,忿忿地盯着他。 赵冀舟缓步走过来,问她穿这些冷不冷。 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无力感,只好挑着眼皮问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次数太多了,多到自己都觉得厌烦,但似乎从没在他口中觅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你买的东西都在车上,不得给你送过来?这不都是些日用品,怕你着急用。” 他说得宽容大度,反而衬得她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于胭有些累,跟他赌气弄的自己身心疲惫,她甚至都不想追问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反正答案肯定也是强词夺理。 “那我还得谢谢您。”她轻笑了声,好声好气地说,“麻烦您把我的东西给我,我要回去休息了。” 赵冀舟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拿出来,“我给你送上去?” 她又不傻,真要带他上楼就相当于是引狼入室了,“谢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可以拿。” 赵冀舟拿着东西的手往后一撤,她的手落了个空。 “胭胭,我帮你。” 于胭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现在还能信你吗?” “程与翔最近要升职了吧,听他们老板说他很上进,所以有意向往上提拔提拔。年轻人,适当的升职加薪确实可以激励人上进,但要是出点差错,职没生成,估计也挺打击人自信心的。” 于胭抬眸看着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男人,他表面上在关心程与翔,实则是在危胁她,拿她哥哥升职的事情危胁她。 于胭咬牙切齿地说:“赵先生还真是清闲,对一个不是自己公司的小员工都这么关心。” 赵冀舟轻笑,云淡风轻地说:“前几天见到他们老板简单聊了两句。” 于胭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程与翔所在的公司又不是只有几个员工的小公司,老板怎么可能有闲情雅致来关心一个上班还不到一年的小员工? “胭胭,要我送你上楼吗?”他问。 于胭咬住唇,想起前几天她搬家和程与翔吃饭的时候,他还和她絮絮叨叨说了些要升职的事。 “那就麻烦赵先生了。”于胭转身就走了。 两人坐电梯的时候,于胭缩在一角,和他把距离拉开,低头抠指甲。 赵冀舟一手拿了一袋东西,一声不吭。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于胭停在电梯口,“东西放这就可以了。” “胭胭,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赵先生就非我缺我这一口茶?”她笑问。 “缺。” “我家没茶。”她抬杠说。 “没茶总有水吧?” 于胭吐了口气,“那您在这等着,我给您送出来。” 她是下定决心摆明了不能带他进家门。 赵冀舟点点头。 于胭诧异于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瞄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她手没动,防备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动,她才把门打开。 于胭推开门,要把包挂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上的力气一松,包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钳制住双手,被牢牢钉在了墙上。 赵冀舟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把没关上的门拉上。 门缝合上的那一刻,于胭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第70章 “离婚争夺孩子抚养权的感觉” 于胭被熟悉的气息裹挟, 大脑有片刻的宕机。直到感觉到呼吸被掠夺,她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混蛋事。 她被紧紧钳制在头顶的双手一直在用力挣脱,可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禁锢她的双手, 另一只手违规地从她的衬衫下摆探了进去,箍住她的腰肢。 他的指尖微凉,游走而过, 激得她浑身酥酥麻麻, 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似乎知道她的软肋, 明明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却让她觉得浑身发软,仿佛化作一滩水。 于胭被屈辱感裹挟,在一起的时候, 她不太会拒绝他, 毕竟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是畸形的。 可现在,明明都说好分开了,他却还要不顾她的意愿欺负她。她气不过,咽不下这口气, 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桎梏。 赵冀舟察觉到她的挣扎,长驱直入, 加深了这个吻, 把她的反抗声吞在喉咙里。 于胭再次气愤自己的不争气, 她的身体总是先她的心一步接纳他。就像, 她明明知道这个吻千不该万不该, 可还是感觉到了唇齿相贴的快乐, 感觉到了他的温柔。 赵冀舟察觉到她身体上的变化, 轻轻咬了下她的唇, 然后缓缓松开她, 给她一个短暂的呼吸换气的机会。 于胭呼吸畅通的那一刻,大脑也跟着骤然清醒了起来。她立刻红着眼圈骂了起来,“赵冀舟,你王八蛋!” 赵冀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晕了层水雾的眸子,又低头要吻她的唇,却被她躲开了。 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于胭倔强地绷着下巴,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他今天过来找她没安好心,可是他们都已经结束了那种关系,凭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吻她?凭什么她还要受制于他?凭什么她还会在这个吻中感受到愉悦? 赵冀舟用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胭胭,想不想我,嗯?”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接二连三地发问。 于胭沉声说:“松开我。”见他没有反应,她知道跟他硬碰硬吃苦头的还是自己,于是委屈巴巴地补充说,“疼死了。” 赵冀舟抬眸看了看她的手,缓缓松了手中的力道,于胭获得自由后,立刻抬手去打他,两拳擂在了他的胸口,他发出一声闷哼。 她想要继续发泄心中的不甘和不满,可他似乎在防着她一般,在她再次抬手的时候又把她钉在了墙上。 于胭气急败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输出了一连串控诉,“你说话不算数,你没安好心,你就会欺负我!” 她说这话,竟然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敢说你不喜欢?”赵冀舟帮她把眼泪抹掉。 她不知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金主和情人余情未了,还是爱之深情之切纠缠不休的恋人? 但她似乎无暇追究这个问题,她怕得到的答案超出她心理承受范围,便揭过这个话题,求着他说:“你快松开我,你真弄疼我了。” “胭胭,我松开你你得保证乖一些,还动手吗?” “你能不能别强词夺理,明明是你先动手动脚强吻我的。” “我是在索要报酬,毕竟你那些东西拿上来也挺沉的。” “你无耻。” “你还有什么可骂的,说出来我听听,我看看这么久不见,你骂人的水平有没有提升?” 于胭算是见识到他的歪理和谬论了,可她知道任由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还是她,于是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说:“你先松开我,我不动手了。” 赵冀舟卸下手中的力气,于胭立刻揉了揉手腕,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他却像是没有洞察到她的想法一样,悠然自得地环视她租的房子。 屋里已经有了家的感觉,布置的不错,四处都放着些带有少女心的小物件。 他一手拿起鞋柜上的泥塑娃娃打量着,一边和她说:“你告诉程与翔,树大招风惹人嫉妒,有时候厚积薄发也是好事。” 于胭懒得看他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抱着胳膊笑着问:“树大招风也不如赵先生的关心,他的同事顶多是嫉妒一下,赵先生的关心可以直接让他升职的事情泡汤。” 要不是他拿这件事危胁她,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被他欺负,还要哄着他。 “我关心关心你哥哥,你还不乐意了?” 于胭懒得和他废话,伸着胳膊把门推开,门开的声音打破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先生看完了吗?可以离开了吗?”她挑着眉说,满脸都写着“赶客”二字。 “茶呢?”他回眸看着她,轻轻把泥塑娃娃放下。 于胭看了眼饮水机,“都说了,我家没茶,您要是想喝茶回您家自己喝去,好走不送。” “没茶不是有水?” 于胭眼睛逡巡着四周,寻觅了半天,略带着遗憾地说:“不好意思哦,赵先生,家里没有杯子。” “你不喝水?”言外之意她喝水也不用杯子吗? “都忘了和您说了,赵先生,我这人有洁癖,没办法把自己的杯子借给别人,嫌脏。”她笑盈盈地说。 赵冀舟也跟着轻笑一声,她这是获得自由后开始反击了。 “那你乖乖跟我回家?咱们家不缺杯子。”赵冀舟坐在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于胭瞥了他一眼,拉开抽屉把一次性纸杯拿出来,然后从饮水机给他接了一杯水,硬着头皮递给他,“喝完水您能走了吧。” 赵冀舟似乎接过一次性纸杯,喝了两口水,“还有洁癖了,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我怎么不知道?况且刚刚被我亲的时候不是很享受?” 于胭耳根红的彻底,想说些什么反击他,却看见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 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昭示着他费劲巴力闹这么一遭只是单纯地为了这一杯水。 水喝完了,他就要走了。 可于胭知道,他这个人又恢复了恶劣偏执的本性,打着喝杯水的幌子,道貌岸然地就是为了欺负她。 他还是觉得她是他的所有物,觉得她就活该被他欺负,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到一个相互尊重的平等的地位上。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口口声声要她跟他回家,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充满了强势与掠夺,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赵冀舟自然不知道她内心涌现的这些波涛汹涌,抬手要摸摸她的发丝,她眼疾手快地退后一步,让他落了个空。 他轻笑一声,收回手,叮嘱她:“胭胭,我先走了,你自己住记得锁好门,要注意安全。” 于胭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矛盾漩涡,他这个人虽然恶劣,可当初对她是真心好,他对她的付出是没得挑的。 她呆呆地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出去。 赵冀舟走到电梯口,弯下腰,把买的东西给她送了回来,放在玄关处的墙边。 “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赵冀舟。”她突然叫住他,“我们两个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殃及到其他人?” 她澄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企图唤醒他的一点儿良知,不要再拿程与翔或者其他人的事危胁她。 她不希望别人因为她失去一个升职机会或者其他,她会有心理负担的。 “好。”他点点头,又恢复了对她一贯的宠溺和包容,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于胭睫毛轻颤着,小声问:“可以把奶茶还我吗?” 她在租到房子的第一刻就想到了要把奶茶接过来。 当初去参加沈凝婚礼的时候,他们把奶茶送到了江尘那里,结果刚回北城两人就闹掰了,完全把奶茶抛到了脑后。 于胭再想起来奶茶的时候,立刻联系了江尘,说等租到房子就把奶茶接回来,结果中间被赵冀舟截胡了。 得知奶茶被他接走了,她尝试过让江尘在中间周旋,想让他把奶茶还给她。 当时赵冀舟也没多说什么,就说想要奶茶就来咖啡馆和他面谈。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他最后警告她的那句话,哪里敢再见到他,就不得不放弃了奶茶。 赵冀舟静默了两秒,“你走了,奶茶再走了,这个家更不是家了。” “可你又不喜欢猫。”她觉得他是在故意为难她报复她才强行要把奶茶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当初你为了工作室忙的不着家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它。你和它有感情,我也和它有感情。凭什么是你自己非要离开我,现在还要带走它?胭胭,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于胭愣住了,被堵得哑口无言,有一种两人离婚争夺孩子抚养权的感觉。若是这样看来,好像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人文情感上,她都不占上风。 她默默地低下头,呢喃着说:“可是我也很想它,它是我抱回家养大的,我和它也有很深的感情。” “想它都不想我?和它有感情和我就没感情?”他倒是沦落到跟一只猫争风吃醋了。 “这不一样。”她争辩说。 赵冀舟舒了口气,“其他的事好商量,但是奶茶我不能还给你。”他看了她一眼,咄咄逼人地说,“我当初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不来的,是你不要它的。” 于胭攥紧拳头,“那怎么样你才能把它还给我?” “于胭,我现在不可能把它还给你。” 于胭垂下头,满是懊悔。 赵冀舟见她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便说:“你如果想它,就回家看它吧,小家伙最近胖了不少,它妈妈走了,它格外粘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胭(自怨自艾):有一种离婚了争夺孩子抚养权还争不到的感觉 赵某(洋洋得意):孩子跟着我,被养胖了,现在格外粘我 我胭(接连叹气):我要是想孩子了怎么办 赵某(诡计得逞):那就回家来看它吧,奶茶妈妈【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0-80 第71章 温泉湿吻 于胭因为“妈妈”这个称呼心间一颤, 她突然间想到当初她赖皮着求他照顾奶茶的时候。那时候他不太喜欢猫,奶茶在家于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摆设,不会太亲近。她为了方便从工作室回来能见到奶茶, 硬是把它塞到了他怀里。 他说他是爱屋及乌才愿意照顾奶茶的,可现在呢,似乎也投入了不一样的感情。 赵冀舟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抬手按下电梯键。 在等待电梯的这段时间, 他们彼此再也没有多言。于胭静静地盯着他走进电梯, 看着那扇门缓缓合上。 她松了口气, 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回家站在阳台上,不出几秒,那辆招风的车就驶离了小区。 于胭想:雨又要下起来了。 赵霁月手握着方向盘, 八卦兮兮地问赵冀舟:“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赵冀舟闭上双眼睛假寐, “讨论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赵霁月惊掉了下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于胭怀孕了?我要当姑姑了?” 赵冀舟轻笑一声, “想什么呢?她想把奶茶要回去。” “然后呢?” “我拒绝了。” “那人家不是更讨厌你了。”赵霁月悻悻地吐槽。 “我和她说想奶茶的话,可以来家里看它。” “那她会回来吗?” 赵冀舟睁开眼, 偏过头往窗外瞥了一眼, 又下起了小雨。他摇摇头, “不知道。” 其实当时在他自己的心里也倾向于她不会回来, 她心肠狠, 尤其对自己够狠。他信她是真的想奶茶, 但更笃信她不会往前迈一步。 他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她都说抛弃就抛弃, 更何况一只不会说话的猫? 但他抱着侥幸心理, 希望奶茶可以成为让她牵挂的一个筹码, 希望她能为了奶茶回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天从她家离开之后,她没有任何行动,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奶茶。 期末月考完试恰好到了石敏的生日,程与翔说带她去度假山庄玩一玩。 北城隔壁市今年新建了一家度假村,避开了寸土寸金的地方,实际上从北城走高速自驾驱车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 本来打算好的两人世界,硬是被于胭给搅合了。 这两天于胭成日和石敏腻在一起,石敏不忍心自己出去玩便提了一嘴说要带上于胭,于胭当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去。 程与翔的脸色沉了下来,“人家就和你客气客气,你倒是会当真。” 于胭环住石敏的胳膊,“我就去,我就去。” 虽然面上带着挑衅,但于胭贵在有自知之明,到度假村后没有黏着石敏做他们两个人的电灯泡,倒是自己玩儿的不亦乐乎。 他们是白天去的,订了两晚上的房,打算在这好好享受两天再开车回去。 度假村里面服务周全,汤泉spa、养生足疗、中式按摩应有尽有。 中午到度假村后哦,他们简单吃了自助餐,然后于胭就非常有眼力见的把二人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回房间睡了一觉,下午醒过来才四处逛逛。 这家度假村和去年赵冀舟带她去的那家民宿不太一样,度假村为了揽客、为了不同档次的客人都能兼容,设置了不同的项目。 除了最基本的温泉,还有泳池、水上乐园和俱乐部。 不过水上乐园和俱乐部供小孩子玩的东西比较多一些,但也挡不住她这个大人脸皮厚。 于胭换好泳衣裹着浴巾就来了水上乐园,泳衣是很常见的一款,纯黑色的,她来之前现买的。 黑色的布料把她的上半身遮得很严实,只有两条藕白色的手臂露出来,浮在水面上。 于胭顺手捞了一个小朋友的球,浮着球在水上漂。她这个不会游泳的人,只能在浅水区玩一玩,不敢去深水区,她怕自己淹死。 本来找了个闲适的地方,蹭了一会儿小朋友的水上滑梯,玩的挺开心的。 她跌跌撞撞地爬上滑梯,松开手,人立刻滑了下去,本来都做好了憋气的准备,结果看到滑梯底部的男人,只能睁着眼睛,嘴巴要合不合的。 她急切地想停下,可地心引力不允许,就这么顺势朝赵冀舟的方向栽了下去,顺势被她接住,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了滑梯出口的位置。 水是温热的,赵冀舟的体温也是。 这次于胭虽然没栽到水里,和男人的出现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压抑。她甚至都懒得问他他怎么在,怎么还找到这里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问,只自顾自地甩开了他的胳膊,气哄哄地往岸边走。 她黑色的短款泳裙随着急切的步伐在水中摇曳生姿,赵冀舟的眸色暗了下来,她就穿成这样子来公共场合? 他觉得他嫉妒得发狂,目光掠过池内的人,大部分都是些小孩,还有看着小孩的家长。 于胭借着这个空当上岸,然后裹起浴巾就往房间跑。 赵冀舟恬不知耻地追了上来,看见她回头瞥了他一眼,立刻加快了脚步。 赵冀舟揽住她的手腕,“胭胭。” 于胭看着周围路过的人,又看着男人钳制住她手腕的手,那只手上还残留着水珠。 “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叫人?”于胭压低声音对他说。 赵冀舟是真不怕她叫人,但又不想一上来就把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他知道她在看见他之前心情还是不错的。 “我们聊聊,你给我次机会听我解释。” “我不稀罕。” 赵冀舟感觉手腕上的力气突然脱掉,她立刻消失在视线之内。 于胭跑回房间,深呼了一口气,背靠着门。 经过这么一遭,她是不敢去公共场合玩了,只能认命地在房间泡温泉。 泡了会儿温泉居然又睡了一小觉,她看了眼时间,打电话跟前台要了一杯咖啡。 没多久,门铃声就响起了。 于胭裹好浴巾,拉开房门,赵冀舟的脸映入眼帘,视线下移,他的手上还端了一杯咖啡,她要的拿铁。 于胭反应还算快,立刻要去关门,还是被他用手拦住。看着卡在门缝的那只手,手上的咖啡溅出来一些。 两人僵持着,他不退缩,可她也不敢用力去碾他的胳膊。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于胭手上的力气慢慢松下来,她问:“你还有完没完?” 她真觉得自己斗不过他,他有本事知道她出来玩,有本事知道她的房间号,甚至还能知道她刚刚点了一杯拿铁咖啡。 她觉得自己心肠够冷够硬的,可那只随意任由她处置的夹在门缝的胳膊,她又不敢真的硬是把门关上。 赵冀舟挤进房间后,将还温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追上因为生气抱着胳膊站在温泉旁的姑娘。 他然后揽住她的腰,附在她身后,嘴唇擦过她的耳垂,“胭胭,听我和你解释。” 于胭身体像过了电一般,抬手趁他不注意就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就这那股力道倒进了温泉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落在她的小腿上。 于胭条件反射地后退,却被他拉住脚踝,起身半揽住她的腰,也把她拉了下来。 水汽氤氲缭绕,隐约遮挡住人的视线。 于胭想破口大骂,话堵在嗓子里还没拉得及说出来,就被他堵住了唇。 他几乎是碾压性的,被他箍住腰,她被迫着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 他在水上乐园的时候好歹还换了身泳衣,而现在却好端端地穿着一身西装,白色的衬衫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了出来。 于胭用力去推他,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胭胭,年初的时候赵家和江家有意要我和江漓联姻,我不愿意,江漓也不愿意。但是她在江家的处境有些艰难,她求我帮她一个忙,帮她往后拖一阵子再和家里交代没有意愿的事。” “你答应了?” “对。” 于胭轻笑一声,“好了,解释完了吗?松开我吧。” “胭胭,我的意思是,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如果这是你执意要离开的原因,那我想说,你完全没有必要。” 于胭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敲门的声音响起来,她立刻紧张得不知所措,推开男人,“谁啊?” “胭胭,吃饭了。” 于胭一听是石敏的声音,神经缓和了一些,她目光扫过赵冀舟,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撞到他在她的房里,和她在一起紧贴着泡温泉。 他不怕,她怕,她还没有那么恬不知耻。 “你们先去吧,我收拾收拾一会儿自己去。”她说话的时候,赵冀舟还用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发尾。 门外的程与翔皱起眉,“你墨迹什么呢?刚刚给你打半天电话也不接,我们俩来找你你又推辞,搞得好像我俩带你来玩儿孤立你似的。” “没事没事。”于胭闷吭一声,因为赵冀舟吻了下她的耳垂,她打了他一下,细眉微蹙说,“哥,真不用等我。” “等你是因为今儿晚上要一起给石敏过生日。” 于胭突然被点醒,今儿晚上是要给石敏切蛋糕的,“我马上。” “快一点。” 于胭愤怒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低声音,“出去。” “胭胭,原谅我吧。不原谅我,我就叫他们进来看看好不好?省得他们总是催你。” 于胭要从温泉池出去,又被他圈住腰,“好不好?原谅我?” “我不要,你松开我。”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于胭攥住他湿透的衣领,“你就非得这样吗?你能不能尊重我?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上次你就是这样,非要闯进我家。” “我只想要你跟我回家,上次你说回去看奶茶,可你一直都没回去。” 于胭不想和他诡辩,“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家?你说你和江漓是假的,那你告诉我,你们现在和家里人说清楚了吗?” 赵冀舟脸色一变,他没说清,因为江漓去新疆采景了,得几天才能回来。 于胭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挤出一个笑,略带嘲讽地说:“你看吧。” 说完换好衣服离开,只徒留赵冀舟一人在温泉池里,他伸手拿到她要的那杯咖啡。 拿铁,凉的彻底,苦得人心尖发颤。 喝完那杯咖啡,赵冀舟给宋疆打了个电话,让他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赵总,您是回房间还是去吃晚饭?” 赵冀舟:“回家。” 宋疆知道,这是又没有在于胭这讨到好处,本来他们也打算在这住两宿的。 于胭陪石敏过完生日在门口踱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怕赵冀舟依然在她的房间等着她。 这是他这人能干出来的事。 在她犹豫之际,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对她说:“赵先生已经走了,他托我和您说,让您放下心好好玩儿,他不会过来打扰你了。” 于胭闻言,才刷卡进房间,果然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咖啡杯子。 她让工作人员把咖啡杯收走,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晚上她躺在床上找了个电影,看到半夜才睡觉,夜半收到一条消息,是个陌生号码,但她知道对面的人是赵冀舟。 赵冀舟告诉她他今天回家已经和家里人说清楚了和江漓的婚事,但是江家那边还得几天,他得等江漓回来再和江家说这件事。 那条消息,于胭没回,只是心里再也不能做到波澜不惊。 好像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她说了件什么事,他执行的效率都很高。 她得承认江漓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也是她决定离开他的导火线。而这个她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放在她面前,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胸口有股闷闷的酸涩。 明明他这个人这么恶劣,而为什么她不能像之前一样狠下心。 她为什么还是要受到他的钳制,为什么还是不能和他撇清关系? 为什么还会不争气地为他的三言两语动心? 七月,快雨疏风,浓暑未阑,倒也算是个好时节。 即使没有赵冀舟,于胭在段视频平台的热度依旧越来越高。 前几天,在录视频翻唱歌曲的时候,正在弹钢琴的苏允萧不小心入了镜头。仅仅是一个不完整的侧影,依旧被眼尖的粉丝捕捉到,纷纷在评论区问这人是谁。 于胭和苏允萧默契地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于胭以后的视频中多了苏允萧一个完整的侧影。 网友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心,越不说,他们越怀疑越猜测,也让本就是一段普通的合作关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凭借这个热度,评论区倒是又热闹了起来。 周六,于胭和苏允萧在录音棚录完新歌的demo,她习惯性地拿出拿出手机打开短视频平台大致翻了下评论。 夸他们的人有,骂他们的人倒是也不少。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会适当性地忽略。 于胭觉得,自从她和赵冀舟分手,苏允萧好像变化挺大的,人似乎比之前爱说话了。 苏允萧坐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翻看评论,突然调侃一声,“说我们有夫妻相的人是从哪看出来的,挺离谱的。” 于胭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距离不算远,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默默地把头收回来,往旁边挪了挪,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可不是,咱俩的脸型都不是一个类型。”她轻松地化解了这个话题。 苏允萧从桌子上下来,偏过头看着她,“别看手机了,一会儿看多了不好的评论又该影响心情了。” “我可不会被影响到。”于胭挑挑眉,“实不相瞒,我是被骂大的。” 苏允萧轻笑一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于胭还没说话,他补充说:“我请客,你已经放了我好几次鸽子了。” 于胭有些愧疚,但前几次她是真有事。这几天石敏和程与翔吵架,她时不时收到石敏的消息,跑回去陪她,也因为这个拒绝了苏允萧两次。 她看了眼时间,今天确实没什么事。 今年课比较少,学校放假也早。其他同学不是在备考考研,就是进公司实习了,倒是她,还是有些自由和松弛在的,每天看上去无所事事。 “吃什么?”于胭问。 “你答应了?”他有些喜出望外。 “你先说吃什么,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请你吃饭当然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于胭思索了两秒,“不知道。” “去吃烤肉?”苏允萧期待着问。 于胭点点头,又拿出了大小姐脾气,“我只负责吃。” “可以。” 两人商量好,便收拾东西出发。 于胭把包挎上,包链勾住了头发,她轻嘶一声。苏允萧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怎么了?” 他试探着抬了抬手,轻轻地帮她把发丝挑出来。她头发上的清香顺着从窗外刮进来的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突然愣住了,低头看着她的发顶。 “好了吗?”于胭问。 苏允萧突然被唤醒一般,连忙“嗯”了声,“好了好了。” 于胭整理下包,“谢谢啊。” “没事。”苏允萧怔了下,抓了抓自己新烫的头发。 “苏允萧,你刚刚在想什么?” 可能是比较敏感,也可能是分手那天赵冀舟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抬头问了句。 “啊,我能想什么?”他尴尬地又挠挠头。 于胭打消心里的念头,“走吧,吃饭去吧,万一去晚了还得排号怎么办?我话先说在前面,要是需要排号的话,我可就不吃了哦。” “放心吧,我早就预约好了。” 于胭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和你一起吃饭?” “猜的。” “怎么猜的?” “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于胭吐槽了句:“幼稚。” 苏允萧约的是家韩式烤肉距离工作室不远,挺火的,算是个新兴的网红店,一般到饭点儿的时候都需要排号,除非店里的会员提前预约留位置。 烤肉店在商场里,上了电梯,苏允萧跟她说这家的麻酱一绝。 “麻酱还能一绝?” “你尝尝就知道了。” 到店后,于胭环视四周,的确已经要满座了。她想,这家店确实还挺火的。 苏允萧扫码后,把手机递给她,“吃什么你就点什么。” 于胭最近食量不太大,吃得少,就简单点了两盘肉。苏允萧一边说她怎么才吃这么点儿,一边又点了不少肉。 点好了,苏允萧说:“你猜我为什么能约到座位?” “有会员?” 苏允萧神秘地摇头,“我在这当过服务员。” “啊?” “没去迷津酒吧之前,我就在这端盘子。” 于胭眨了眨眼,对他的遭遇又多了两分同情。 苏允萧开始滔滔不绝地跟她讲在烤肉店工作的时候遇到的奇葩的顾客,于胭支着下巴,看着他边烤肉边说,笑个不停。 当时陈望洲刚带着程落从一个专柜出来,也没想到,透过一层玻璃就撞到了这幅场景。 陈望洲顿住,“落儿,想吃烤肉吗?” “三哥,你想吃烤肉了?” 陈望洲掏出手机,轻拍了段视频,散漫地说:“问问你。” “不想吃。”程落说,“天太热了,熏得慌。” “那就不吃,走吧。” 赵冀舟收到视频的时候刚结束一个会议,他直接问陈望洲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凑巧遇见俩熟人,告诉你一声。” 赵冀舟点开视频,看见于胭左手支着下巴,她穿了件白色的吊带,为了方便吃饭,简单扎了个低马尾。苏允萧身体微微前倾,把烤好的肉夹到她的盘子里。她拿起筷子,沾了点蘸料,把肉塞到嘴里。 苏允萧往她的方向推了一个白色的碗,视频戛然而止,他对她说了什么,赵冀舟不知道。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最近她评论区的那些言论,轻哂一声,被妒意席卷。 他也没想到,这些年千帆历尽,居然还会轮到了因为她和别人吃了一顿饭而吃醋。 上次她见他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推脱,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她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愿意给他倒。 这段时间没见,他等着她主动联系他,等她主动回家看奶茶,结果她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冀舟问陈望洲要地址,那边似乎笃定他会要一般,不出两秒就把烤肉店的名字发了过来。 赵冀舟叫宋疆送他去烤肉店。 “赵总,您要吃烤肉?” 赵冀舟没回答,反问:“上次说的程与翔升职那件事怎么样了?” “升上去了,对方说感谢您给他们挖掘了这么一个栋梁之材。” 赵冀舟自动忽略到这些拍马屁的话,揉了揉太阳穴,“你再盯着点儿那边,那人是胭胭的哥哥,别让他们亏待了。” “好。” 宋疆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赵冀舟,他用胳膊支着下巴,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宋疆感慨说:“今天可顺,一路绿灯,一个红灯都没等。” 赵冀舟轻笑了声,“希望我今天也能一路绿灯。” 他本来不愿意来这种地方,进一趟烤肉店,浑身都能染上味道,但他似乎没办法设想于胭和苏允萧单独吃完这一顿饭。 他相信于胭对苏允萧没什么想法,但不保证苏允萧能不惦记着于胭,所以他过来了。 宋疆停车的时候,问赵冀舟:“赵总您去吃哪家烤肉,用我帮您约一下吗?” “不用,有熟人,我就是来蹭顿饭。” 宋疆透这个“蹭”字就猜到了于胭在,他跟着笑了一声,说:“那我等着您。” “嗯。” 赵冀舟顺着陈望洲给的地址上楼,烤肉店门口排了一堆人,有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有的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站着。 人这么多,已经把玻璃墙挡得严严实实,他找不到于胭的身影。 “先生您?” 赵冀舟面不改色地说:“我朋友在里面。” “那您请进。” 赵冀舟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吃烤肉的于胭,她的额头沁出了汗水。而苏允萧正殷勤地在那烤肉,说:“这个咖喱五花肉好吃,一会儿你尝尝。” 于胭点点头,感觉到被一层阴影挡住,她以为是服务生给她送饮料来了,便说:“放这吧谢谢。”然后才抬起头。 于胭放下筷子,脸上挂着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第72章 这人怎么还色.诱? 赵冀舟自在地坐在她身边, 害得她不得不往里挪了挪。苏允萧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他把烤肉剪和夹子放下,抬眸看着赵冀舟。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尴尬, 只剩下烤肉“噼里啪啦”轻微的声响。 “赵总怎么来了?”苏允萧不想太被动,所以主动发问,他现在还记得那天在宾馆被赵冀舟的话羞辱的场景。 这是, 服务生给于胭送汽水过来, 赵冀舟顺便让他帮自己加一份碗筷, 然后说:“这不是没座位了?正好也算是熟人, 一起拼个桌?” 于胭舔了舔唇,“赵冀舟,你拼桌是不是得提前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 因为周遭都是人, 所以她刻意在压低自己的音量。 赵冀舟抬手挽了下袖口, 抽出一张纸,帮于胭擦了下嘴。 于胭气得去夺纸,他立刻就松开了手,说:“那这样吧, 你们随便吃,这次就当我请客。你们是常来这家店吃饭吗?这样吧, 一会儿我让助理半个会员送给你, 攒个积分什么的, 还能年末抽个奖或者送盘肉。” 他说话实在是难听, 句句带刺, 句句面上为人好, 其实是看不起人家。 苏允萧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谢谢赵总的好意, 我和胭胭也不就在这一家吃, 没准下次就去吃辣鸭头了。” “胭胭。”赵冀舟一字一句地重复,看到了苏允萧的挑衅。 于胭也跟着一呛,连忙把汽水打开,喝了两口压压惊。苏允萧什么时候这么叫过她,听起来这么别扭,还让人头皮发麻。 她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怎么看不出两人的针锋相对。她没想到这种狗血剧情有朝一日居然会落到她身上,正中眉心。 苏允萧,她和人家也不太熟,劝也劝不住,况且人家吃饭吃得好好的,也没什么错。于是只能看着新来的不速之客,她推着赵冀舟的胳膊,“你能不能别捣乱?” “我吃饭也算捣乱?是不是在你这我呼吸都是错的?” “你要是想吃饭,整个北城任你挑,宋助都能给你安排,你来我这不是捣乱是干什么?”她说这话时轻踢了下他的腿。 赵冀舟轻笑了声,把筷子打开,看了眼已经烤好的肉,抬手给于胭夹了一块,“吃吧。” 于胭看了眼苏允萧,露出一个苦笑,觉得特别对不起人家,搅和了这顿饭。 她又推了推赵冀舟,“你走啊。” “我伺候你还不愿意?”他问。 “求你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赵冀舟把筷子放下,提出条件,“要回家看奶茶吗?” 于胭其实摸清楚了赵冀舟的套路,无非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他以前应该没这么哄过人,不知道其实这办法其实用久了效果就没这么好了。 可是这次,他给出的条件太诱人,提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奶茶。 于胭心中犹豫不定,她明明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遂抬眸看着他。 赵冀舟能察觉到她的犹疑,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是奶茶爬猫爬架的视频。 猫爬架大概是赵冀舟新给它添置的,是一个豪华款,像一个空中花园。小家伙最近飞檐走壁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三秒就蹿到了猫爬架的顶端的圆形跳台上,然后直接跳到门上,最后顺着桌子跳了下来。 视频没多长时间,播放完,赵冀舟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于胭抿了抿唇,奶茶好像确实圆润了些。 “还有吗?”她恳切地问他还有没有奶茶的视频。 赵冀舟摇摇头,“天天能看见它,都懒得拍视频了。” 于胭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他在这暗示他天天能看到奶茶,而她不能。 赵冀舟凑近她,压低音量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奶茶?我今天比较空闲。” 言外之意,她以后要想去看奶茶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于胭太了解他,把危胁、诱哄的话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名正言顺。 她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说:“为什么不看呢?” 她站起身来,跟苏允萧道了声歉,说改日再请他吃饭当作赔罪。 苏允萧心里很清楚,赵冀舟只要一直坐在这,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他点点头,说好。 于胭弯腰把包拿起来挎在肩上,“走吗,赵先生?” 赵冀舟慢悠悠地起身,继续披着他伪装的面孔和苏允萧说:“改日我让助理把会员卡送到你工作室。” 于胭推了他胳膊一把,压低声音问:“你还走不走?” 苏允萧笑笑,“谢赵总好意了。” 苏允萧放下筷子,眼睁睁看着于胭跟着赵冀舟出了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惹她生气,她要去踩他的鞋,被他躲开了。 苏允萧觉得,这么鲜活的于胭只有在赵冀舟面前能见到。 他和于胭在一起的时候,她习惯性伪装得成熟与老成,偶尔跟他开两句玩笑调侃一句,他还接不住。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你的面前表现得永远差了一道光彩,偏偏这道光彩是最本真的她,也是你与她关系前进一步最大的隔阂。 宋疆一眼就看到了跟着赵冀舟并肩出来的于胭,突然明白了赵冀舟口中的那句“希望我今天也能一路红灯”,看来他还挺顺利的。 宋疆下车,帮他们把门打开,顺便和于胭说了声:“于小姐,好久不见。” 于胭笑盈盈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但是绕开了他,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赵冀舟知道,这是她在故意给他使脸色,毕竟他搅乱了她一场“约会”,但他能怎么办,哄呗。 “胭胭,坐后面来。” 于胭将手捂在鼻子上,轻轻扇了扇附近的空气,故意矫情着说:“赵先生刚刚吃了烤肉,一身油烟味,我不太习惯。” 他从进入烤肉店到带着她出来都不超过十分钟,而且一口肉都没动,怎么会染上味道。就算衣服上染上了味道,也不如她,她可是在里面熏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 赵冀舟轻笑一声,把袖口的纽扣解开,点点头说:“那你就坐那儿。” 于胭把安全带系好,偏过头看着宋疆,“宋助,开车吧,顺便把窗户打开,放放味。” 宋疆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于小姐这么说话,他有些招架不住。 赵冀舟似乎不愿意和她计较,说:“听她的。” 宋疆把后座的车窗放了下来,外面的暖风突然灌了进来,倒是吹的人还算舒服。 于胭倒算老实,乖乖坐在那玩儿扫雷。 宋疆问了句:“于小姐这是开拓新游戏了,怎么不玩儿消消乐了?” “这游戏和人一样,一个游戏再喜欢,玩的久了就会觉得无聊,免不了想换个新的找点乐趣,毕竟新鲜感这东西胜过所有嘛。” 宋疆怎么可能没听出这话言外之意,后悔自己嘴欠问了这么一句。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男人,赵冀舟阖着眼假寐,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 宋疆踩了这么一次雷,不敢再惹于胭这个祖宗了,怕她再口出什么狂言,说些让赵冀舟生气的话。 车开到别墅门口,宋疆舒了口气,总算是把于胭送到地方了,他也不用这么心惊胆战了。 赵冀舟把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胭站在院子里,攥着手,“就不能把奶茶抱出来吗?” “奶茶不听话,我怕它乱跑。” 于胭叹口气,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赵冀舟这个人再禽兽也没禽兽得那么彻底,还算有点儿良知,不会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最严重也仅限于亲亲她。 况且,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为了奶茶,就算明知道这是个狼窝,她也得往里跳。 于胭点点头,慢吞吞地挪到屋子里。 家里和她离开的时候无二,没什么变化,甚至连垃圾袋的颜色都没有变过,还是她网购的那款。 赵冀舟从鞋柜里把她的黑色的大眼狗拖鞋拿出来,弯下腰摆在她的面前。 她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对这款式的拖鞋看上眼了,除了觉得绿色的有些土,其他颜色的都给收入囊中,还把咖啡色的那双送给了赵霁月。 于胭把鞋脱掉,换好拖鞋,坐到沙发上。 再次坐在这里,心境终究有些不一样,她挺直后背,放弃把这里当自己家去二楼找奶茶的想法,问他:“奶茶呢?” 赵冀舟喊了两声奶茶,小家伙果然从楼梯上探出头来。 于胭激动得站了起来,对它招招手,好在奶茶没忘记她,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好久没吸到猫了,恨不得抱着奶茶举高高。 赵冀舟盯着这幅场景,轻笑了声,也跟着坐在沙发上。 于胭察觉到沙发下陷,立刻抬着眼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哑声说:“胭胭,留下来,好不好?” 于胭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其实她大概猜到他用奶茶对她威逼利诱就是为了留下她,可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一刻,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动。 她觉得自己其实挺没出息的,告诉过自己很多遍不要被糖衣炮弹攻略,不要再和他纠缠不断,可她貌似真的受不了他这套。 一个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人,为你弯下腰来,为你低声下气,说没感觉是假的,更何况,这人是她深爱的。 可正是因为她爱他,她才不想又恢复到最初的那种畸形的关系之中,她不想她和他永远隔着一层利用关系…… 于胭推了推他,嫌弃地说:“真的好大的油烟味。” 赵冀舟抬着胳膊闻了闻,似乎真的嗅到一股烤肉味。他撤回揽住她的手,一颗一颗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于胭眼睁睁看着他脱下了上衣,把她嫌弃的衣服搭在一旁。他的肌肉线条紧实匀称,她的视线往下移,看到了他的腰线和泛着光泽的皮带。 这人怎么还色.诱? 于胭缓了缓心思,假惺惺地用奶茶遮住自己的眼睛,闷闷地说:“赵先生能不能把衣服穿上,能不能注意下礼义廉耻?” 赵冀舟去攥她的手腕,“不是你说我衣服上有味道?” 她算是明白了,他在车上一声不吭,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往他的腹肌上探,“你喜欢的,不看看吗?” 于胭轻轻碰了碰,她确实很喜欢。在一起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在他的腹肌上画圈,挠痒痒,挑逗他。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腹肌,骤然缩回手,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假装很正直地说:“你快把衣服穿上。”声音有些沙哑。 赵冀舟轻笑了声,伸手越过她把她身旁的睡衣拿过来套上。 于胭摸了摸奶茶,低着头不去看他,试图掩饰自己刚刚被他撩得体无完肤的事实。 赵冀舟没说什么,换好衣服,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于胭觉得口干舌燥,也没拒绝他的“好意”,立刻接过了杯子。在看到杯中茶水的那一刻,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我不爱喝茶水。”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就想告诉你家里有茶。” 于胭笑笑,接过茶水,“那我晾晾。”然后继续逗奶茶玩儿。 “茶水得趁热喝。” 于胭放下奶茶,自己到冰箱里翻出一瓶汽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然后挑衅地看着他。 他只笑笑不说话,把奶茶抱起来,“你妈妈就爱喝碳酸饮料,一点儿都不健康。” “你管我?”于胭挑着音调问,端起那杯茶水,轻抿了口,茶水已经凉了下来,温温的。 她吐槽了句:“碳酸饮料再不健康,也比树叶子好喝。” 上好的茶叶,到她的嘴里成了树叶子。 赵冀舟被气笑了,对她招招手。于胭端着茶杯,凑了过来,突然手一滑,茶杯落在他的腿上,杯中的茶水洒了他一裤子。 她假装有些慌乱,连忙把紫砂茶杯捡起来攥在手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冀舟抬眸看着她,觉得要是再给她一会儿演戏的时间,她真能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不愠不怒,“刚刚没看够,还要得寸进尺?” 于胭白了他一眼,示弱地说:“你快上去换衣服吧。” 赵冀舟轻笑了声,放下奶茶,转身上楼。 于胭看到他的身影消失,立刻循着记忆去翻猫包,然后哄着奶茶钻了进来。 她把拉链拉好,抱着猫包立刻要跑。 鞋刚换完,就听见他叫了声“胭胭”,宠溺的,胸有成竹的,让她毛骨悚然的。 第73章 “我现在不想亲了。” 于胭觉得自己后背一僵, 他怎么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 在短暂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种想法,最直接的就是抱着奶茶跑出去。她这么想了, 也立刻就迈开腿了,她甚至都没回头看他的表情,觉得反正肯定阴着脸, 露出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 其实, 赵冀舟嘴角一直挂着笑。从那杯茶水被故意泼到他的衣服上, 他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原来是想趁机把奶茶带走。 看着她手碰到门把手, 他开口,说:“胭胭,你这是在犯盗窃罪。” 于胭觉得她的叛逆心成功被激怒了, 她站在原地, 深呼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这是我的猫。” 赵冀舟换了身居家服,浅灰色系, 他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一步一步, 距离她越来越近。 于胭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随着他的脚步声跳动, 她静静地盯着他, 紧紧地把猫包抱在怀里。 “你怎么证明它是你的猫, 你又没在这住?” 于胭说:“它是我捡回来的, 当然就是我的猫。” “就算它是你的猫, 也是曾经。是你离家出走, 不要它了。按照你的道理来说, 这么久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它, 那它就是我的猫。” 说话间,他抬手去碰猫包,被她警惕着躲开了。 赵冀舟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轻笑了声,散漫地说:“要不然,咱俩上法庭打个官司,研究研究奶茶的从属问题?” 于胭瞳孔放大,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要上法庭居然是因为分手了争猫的问题,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你有病吧你。你要是想要猫,你让宋助给你买一只,一只不够买两只,两只不够就买一窝。” “可其他的猫都不是奶茶,我只想要奶茶。” 于胭防备地看着他,学着他的语调,“我也只要奶茶。” 赵冀舟看着她要急眼了,突然笑出声来,也不逗她了。 他伸手攥着她的手腕,柔声说:“想要奶茶你和我商量就好,干嘛还要偷猫呢?” 于胭眼神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试探着看着他,企图分辨出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心。 赵冀舟把她拉到沙发上,绕开刚刚洒掉的茶水,“按道理来说,奶茶是我们共有的,你有抚养权,我也有抚养权,所以我们要协商它在一个人那里呆多长时间,另一个人在这期间至少有几次探视权。” 于胭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立刻说:“那奶茶已经在你这呆了这么久了,该轮到我了。” 两人聊着,奶茶突然连续叫了起来。 “把奶茶先放出来吧,它不爱在里面呆着。”虽说奶茶平时喜欢钻快递箱、喜欢睡在盆盆里,可这种东西都是半封闭的。全封闭的猫包,它不喜欢。 于胭犹疑两秒,把拉链拉开,奶茶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在于胭怀里腻了两下就跳走了。 “那我三天去你那看一次奶茶?”赵冀舟手拿着茶壶,悠闲自在地倒了一小杯茶。 于胭俯身够到自己喝了半瓶的汽水,觉得他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他要是三天去她那里一次,她还有没有安稳日子可以过? “三天太短了,三十天。”她眨眨眼,认真地说。 赵冀舟轻笑了声,拿出在商场上谈判气场,“三十天,胭胭你要知道,这东西是相互的。你要我三十天看一次奶茶,那如果奶茶在我这,你也三十天才能看一次。” “我看三十天一换吧,在你那三十天,在我这三十天。那就一星期看一次奶茶吧,这样也算合理。” 他一顿输出,连给她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于胭愣愣地听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动脑子地点点头。 赵冀舟露出一个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把奶茶带走,一个星期后我去你家看奶茶。” 于胭觉得他就是个老狐狸,把一切都算计的太好了,差点她就不知不觉中进了圈套。 “等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什么时候看奶茶,地点选在哪里我说了算,不一定是我家。”她笑了下,“毕竟我这么忙,人不一定在家呀。” 赵冀舟点点头,“听你的。” 两人刚协商完,奶茶直接从二楼顺着玻璃墙蹿到了沙发上。 于胭跟着一惊,眼看着它又存到了茶几上,挑衅着抬手把茶几上的汽水瓶子打倒了。玻璃汽水瓶发出清脆的声响,橙色的液体一股一股顺着茶几流到了地毯上。 “奶茶。”于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突然想到当初她发现她的护肤品丢了,赵冀舟说是他不小心打碎了,现在想想他动她的护肤品做什么,很有可能是在替这个孽子挡罪。 于胭教育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更甚的一幕。 奶茶窝在地毯上打滚,把汽水蹭了自己一身。它似乎乐在其中,露着肚皮,爪子都开了花。 于胭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赵冀舟,他无辜地摇了摇头,说:“这种现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可能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奶茶,于胭蹲下身,抽出两张纸帮它清理一下,可它的皮毛上似乎还是脏脏的,还染上了一股汽水味。 “算了。”她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我带她回家洗吧。” 赵冀舟抬手把奶茶抱过来,“你那边有给它洗澡的东西?”他站起身,“走吧,上楼给它洗完你再带走,有我帮你,不是也省了不少力气?” 奶茶这猫性格还算好,除了偶尔淘气一些,就是洗澡的时候要看它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配合你速战速决,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它洗澡有种杀猪的感觉。 于胭就这么被他的糖衣炮弹蒙住了双眼,傻乎乎跟着他上了楼。 浴室里,赵冀舟把专门用来给奶茶洗澡的小浴缸、奶茶的小黄鸭玩具、以及去油乳、沐浴露等拿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当初于胭买的,尤其是那一套小黄鸭,一用力压就会叫,甚得于胭的心。 赵冀舟把奶茶递给她,弯下腰来往浴缸里放水。 于胭则在一旁帮奶茶简单梳理下毛发,用手碰了碰它的爪子,小声逗它说:“开个花呗。” 奶茶这次没给面子,她皱皱嘴,一抬头,就看到赵冀舟把手探进水中试水温的场景。 浴室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穿着那件居家服,掩盖掉了他这个人所有的偏执和戾气。 他突然偏过头来,让她把奶茶抱过来。 于胭呆呆地收回视线,抱着奶茶悬空,让它轻轻地把脚探进水里试水温。 奶茶没有把爪子缩回来,于胭看了他一眼,把奶茶放在了浴缸里。 赵冀舟抬手摸了摸奶茶以示安慰,然后轻轻地用花洒冲在它的身上,它周身的毛发都被浸湿。 于胭端在一旁,支着下巴夸它今天真乖,洗澡都不用费事。 赵冀舟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收起来过,他说:“你来帮它打沐浴露。” 于胭连连点头,又往前凑了凑,“不弄去油乳了吗?” “前两天刚在宠物店洗的时候弄过。”去油乳不用太频繁,若不是今天奶茶在汽水里打滚,这几天都不用给它洗澡。更何况,去油乳最好是在湿身之前弄。 于胭拿出沐浴露起泡器,把泡沫打在奶茶的身上,然后用手帮它抹匀,揉搓。 奶茶喵喵叫了两声,于胭笑着,突然抬眼,赵冀舟一直在盯着她,幽深的眸子温柔了很多。 她的动作轻收了下,指挥他:“给奶茶冲澡。” 赵冀舟把泡沫冲干净,用吸水毛巾把它裹起来,轻轻擦了擦,然后把它放进了烘干箱。 于胭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突然想到他帮自己洗澡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一套操作。 她在心里撇撇嘴,怪不得他动作这么娴熟。 即使刚刚再给奶茶洗澡的过程中比较顺利,但免不了还是把水弄了身上,她的胸前染了一大片水渍,糊在皮肤上,凉凉的。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衣服怎么一滴水都没沾上,顷刻间觉得不公平。 于胭愣愣地挪到浴缸旁,把奶茶的洗澡用具清理了起来,顺便看看自己需要给它买些什么。 她手碰到沐浴露起泡器的时候,突然来了坏心思,叫了声:“赵先生?” “怎么了?”赵冀舟偏过头来。 于胭手上一用力气,把泡泡都挤在了他的身上。她挑衅地看着他,对他眨眨眼。 赵冀舟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看着上面那滩泡沫,无奈地笑了下,“故意的?” 于胭本想找借口说自己就想试试这东西好不好用,可转念一想敢做就要敢当,于是笑盈盈地说:“就是故意的。” “欠收拾?” 于胭听不得他这种话,就会吓唬危胁她,她才不怕呢。她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攥住他的衣服,踮着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赵冀舟没想到她会突然吻自己,还算是强吻。她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勉强把他压在了墙上。 刚刚给奶茶洗澡的时候,花洒喷在了墙上,濡湿了他的衣服,潮潮的。但她身上的体温是滚烫的,他垂眸,看见她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着。 他抬手环住她的腰,她立刻就伸手攥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也防止他胡作非为。 她的这个吻是有点儿侵略性的,长驱直入,充满热情,让他闷吭一声,身体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知道她这个吻是出于什么目的,只知道主动的她格外勾人,他甚至都舍不得反客为主,顺着她的节奏,任由她吻。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于胭说不清楚,待到她自己呼吸紊乱,才松开他,缓缓睁开眼,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子里染上了欲色。气氛明明暧昧到了极点,可她出口的那句话却猝不及防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她擦了擦自己的唇,说:“这个吻算是还给你的,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但是你那天也没经过我的允许,所以我们扯平了。” 赵冀舟哪里禁得住她的诱惑,他本以为她同意和好了,伸手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肩窝,轻轻蹭了蹭,“什么意思?” 于胭摆出一个渣女的姿态,“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亲亲你。” 其实她在他脱掉上衣,手触碰到他腹肌的那一刻就想亲亲他。 可她觉得这样不好,她要是主动吻了他,他们的关系就更加不清不楚了。 可刚刚,转念一想,凭什么他亲她就可以,她吻他就不行? 既然她喜欢接吻的感觉,想亲他,那就亲回来,反正自己是享受的一方,让自己开心,取悦自己才是最主要的。 她觉得不想让自己占据弱势的一方,那就要主动出击。 赵冀舟粗粝的指腹碰上她的脸,要去吻她,被她躲开了。 “我现在不想亲了。” 她从他的怀里出来,把奶茶从烘干箱里抱出来,帮它梳梳毛,毛发还没干透。她又把奶茶放回去,打开开关。 赵冀舟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染着她的余温。 “怎么样你才愿意回来?”他哑声问。 于胭眉头微蹙,“赵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追你。” 于胭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是在追她? 强吻她,拿她哥哥升职的事危胁她,故意搅乱她的饭局,不愿意把奶茶还给她…… 这么恶劣的行为,他居然说他是在追她。 于胭想来觉得好笑,他追人的手段还真是别出一格,逼着人节节后退。她笑了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第74章 “胭胭,说话,让他死心。” 那个吻, 于胭没放在心上,事后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对赵冀舟的态度不咸不淡。仿佛那个吻没有夹杂任何别的感情, 而仅仅如她所说的,就是想亲亲他。 可赵冀舟的心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让他接连好几宿没睡好觉, 甚至在半睡半醒间, 还梦到了她。 终于, 又捱过了一周, 他惦记着看奶茶,立刻礼貌地联系了她。 却没想曾想,她似乎真做好了不和他有过多交集的准备, 转身让赵霁月当成了“送猫使者”。 上个星期她就鸽了他一回, 所以这次他在办公室见到赵霁月带着奶茶进来的那刻,脸立即黑了下来,他把笔扔进笔筒,问她:“于胭呢?” 赵霁月坐在沙发上, 打了个哈欠,说:“她忙, 让我带着奶茶来见见你。” “赵霁月, 你就这么被她策反了?” 赵冀舟突然喊她的大名, 她还愣了一下, 巧言令色地说:“我上回不是也帮你了, 帮你骗她, 害得我俩友谊的小船差点翻了。” 那天, 赵霁月回家后就开始跟于胭解释, 说她骗她都是被赵冀舟逼得。 “我一边帮一次也算是公平, 毕竟要一碗水端平嘛。”赵霁月摸了摸奶茶,亲了亲它。 赵冀舟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不偏不倚将他的全身笼罩。 赵霁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二哥,你前两天去江家怎么说的?”她垂眸,还以为赵冀舟没解决和江漓的问题又在这边缠着于胭,这不就跟脚踏两只船没什么区别吗? “其实你这样对于胭也很不公平,虽然我知道你和江漓姐对彼此都没意思,但江家想要把女儿嫁给你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了。” 赵霁月越说声音越小,“虽然你和妈妈把态度都摆清楚了,可江家那边,你总也得尽快给胭胭个交代吧。” 当初,赵家和江家有意联姻,两家走动很频繁,赵冀舟和江漓也约着吃过两次饭。 但两个人立场都很明确,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前阵子于胭提到这事的时候,赵冀舟就和岑凌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时赵霁月也在家,闹得挺不愉快的。 但好在岑凌还算尊重儿女们的选择,只是一桩婚事,不同意就不同意,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可后来,江家那边怎么说的,赵霁月就不清楚了。 她还在喋喋不休,“江叔叔跑咱们家的次数都要赶上当初的沈凝姐了。” 江漓父亲因为在年轻时犯过一些错误,在公司没有实权,希望依靠着这门亲事在江老爷子面前有一些地位。 赵冀舟说:“解决了,和江家说清楚了。” 后来,江漓从新疆采景回来,他们就一起上门说清楚了。 赵冀舟惦记着年少的情分,也知道江漓不容易,揽下了大部分的责任,投资了江家的一个新项目那边才肯罢休。 赵霁月顺了顺奶茶的毛,“虽然江漓姐性格有些怪,但其实她人还挺好的。”她扁扁嘴,“比沈凝姐好,沈凝姐人太假太殷勤了。” “但是和于胭比……” “和于胭比怎么了?”赵冀舟问。 赵霁月站起来,带着些许得意,“当然还是于胭好了,毕竟是我钦册的小嫂子,不会出错的。” 赵冀舟对她这个说法很满意,接过奶茶,状作不经意地问:“她今天没过来,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她忙。” “忙什么?” “在工作室忙吧,前两天说要学吉他。” 赵冀舟点点头,把奶茶放到她怀里,抬腿就要走。 “二哥,你干嘛去。” “你照顾好奶茶,我去工作室看看她。” 赵冀舟本来都推门出去了,又折返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贸然去她的工作室找她,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尤其是天色,更是少见的蓝。 赵冀舟开车穿过CBD核心区,来到了于胭的工作室。 她的工作室在渐渐壮大,前几天刚有一个写词的小姑娘加入了工作室。 小姑娘叫吴渝,比于胭小了三岁,是个刚高考完,还没进入象牙塔的大学生,书香门第长大的,写东西很有灵气。 吴渝没见过赵冀舟,突然西装革履长相姣好的男人进来,她手上的爆米花都不香了,呆呆地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赵冀舟也没见过她,思考了一下说:“苏允萧在吗?” “允萧哥啊,在呢。”吴渝塞了口爆米花,“我带你去找。” 那天说来也是运气不好,苏允萧闲着无聊在刷短视频,于胭突然说要借他的吉他用用。 这两天于胭几乎把乐器都摆弄了个遍,钢琴碰过,小提琴碰过,现在又把目光投在了吉他上。 苏允萧的那把吉他跟了他很多年,相思木的,据说是他当年上学的时候一位老师送的。 相思木,最大的特点就是密度比较大,可以有效地防止受潮变形。 苏允萧点点头,伸手把吉他递给她。 于胭有模有样地拿着吉他,在记忆中寻找自己在视频里看到的教程,可是一无所获。她叹口气,掏出手机,重新翻了个“吉他入门零基础教程”。 视频里的声音穿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笑了声,伸手把视频暂停,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入门。” 于胭舒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学,感觉需要学一门乐器,但是不知道学什么,所以什么都想试试。” 苏允萧轻笑了声,“那我就先带你试试吉他。” 苏允萧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吉他的构造,告诉她弹吉他时的右手分工,“对,大拇指控制四五六弦,轻轻拨一下,用指腹往下拨就可以。” 于胭比较聪明,很快就入门道。 苏允萧对她说:“我先教你个和弦,C和弦。” “啊?” 苏允萧站在她的侧后方,“左手找到二弦一品,四弦二品和五弦三品。” 于胭觉得自己脑子反应过来了,但是手不够长,一直别扭着,说什么无名指都压不住五弦三品。 苏允萧轻轻帮她调整了下位置,他带着她的手按在吉他上弦上,垂眸间就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脖子上那条项链。 他的呼吸都放缓,轻声跟她说:“右手弹53231325。” 于胭还不是特别熟练,弹起来有些慢,苏允萧也很耐心,就着这个姿势,用右手弹了两下。 曼妙的音乐传到了赵冀舟耳朵里,他轻哂一下,倒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景象。 吴渝把嘴里的零食咽下去,说:“允萧哥,有人找你。” 弹吉他的两个人一起抬头,苏允萧立刻把手收回来,站直身子,愣愣地看着赵冀舟。 于胭也没想到他会来工作室,一时间瞳孔放大,手不小心碰到吉他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赵冀舟轻笑了下,不愠不怒,就静静地看着她。 于胭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但她又不觉得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最终,还是她按捺不住,问他怎么来了。 赵冀舟指尖夹着那张会员卡,说:“我来给苏先生送会员卡,不是答应过吗?” 现在的店里面办会员也很少用卡了,几乎都是直接说手机号就行。宋疆倒是也不容易,还弄了张卡出来。 那张蓝黑色的会员卡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于胭放下吉他,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也真是佩服死了他的好记性,愿意为他说这话只是为了讽刺苏允萧随口一提的。 苏允萧笑了下,“倒是劳烦赵总还记得这件事,还亲自跑了一趟过来。” 赵冀舟往前走了两步,表面上是在看苏允萧,其实视线一直落在他身边的于胭身上。 他发现,他的姑娘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牛仔短裤,配了一件宽松的白绿色格子衬衣。衬衣塞进裤子里,简单又清新。 她刚刚坐在那的时候,那双修长白皙的腿一直轻轻的晃动。 赵冀舟把会员卡递给苏允萧,甚至都没看他,温声问于胭:“今天怎么没送奶茶来我那儿,胭胭?” 站在门口的吴渝又惊呆了,敢情这人是冲着于胭来的。 她突然想起看到过的关于于胭的那些感情史,据说是她同学爆出来的,说她傍上了一个大款,脚踏两只船。后来就把她的初恋男友甩了,做了大款的小情人。 因为于胭不太火,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激起什么大的水花。 于胭说:“我不是让月月把奶茶给你送过去了?” 赵冀舟被堵得哑口无言,甚至都难以把那天主动吻他的她和现在的她联系在一起。 赵冀舟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似乎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 最终,他还是拉起了她的手腕,说:“我们聊聊。” 吴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苏允萧身边,小声问:“允萧哥,这人和于胭姐什么关系?” 于胭轻轻挣了挣手腕,徒劳无功。 她不想和他僵持下去,怕他这人又动手动脚,便带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区。 于胭给他接了杯水,“赵先生,我可是按时让你见到了奶茶。”言外之意,他不能拿这件事为难她。 赵冀舟把水放在桌子上,一步一步帮她逼到桌子旁,沉声说:“你躲了我多久?”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把她放在桌子上,“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上次亲过之后就没有后话了?就不负责任了?” “我没有。” 赵冀舟轻笑了一声,“没有,真是好样的。” 于胭神经紧绷,他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赵冀舟的手贴在她的腿上,轻轻摩挲着,突然转移话题问她:“姓苏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 于胭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又处于这种被动的地位了,他的气场太强大,光凭借灼热的视线就能直接把她钉在桌面上。 腿上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她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推了推他,视线轻瞥了下,忽然看到磨砂玻璃外黑色的身影,她觉得她的头皮竖了起来,小声说:“你把手拿开。” 赵冀舟胸腔中的怒火再也绷不住,问她:“他碰你的手就可以?我碰就不行?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于胭解释:“我是在和他学吉他,你讲点道理。” 其实赵冀舟生气的点在于,于胭这么聪明,明明也能猜到苏允萧对她有点意思,但却还和他保持之前的关系。 可于胭却觉得就算人家苏允萧真喜欢她,人家没表白,突然拒绝人家显得自己自作多情。而且,凭良心讲,苏允萧绝对没逾矩。 “发乎情,止于礼”的感情,她是能接受的。 况且,她确实也仅仅把苏允萧当作合作伙伴。 门外的苏允萧和吴渝有些不放心,他们在外面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磨砂玻璃里面的一团人影。 苏允萧碰了下她的胳膊,吴渝会意,试着喊了声:“于胭姐?” 赵冀舟轻笑了声,“胭胭,说话,让他死心。” 第75章 扇了他一耳光 因为于胭坐在桌子上, 所以比他高出半个头。她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眸子里刻意隐藏的那团怒火。 她明明知道他在生气, 明明知道这样的他很可怕,但她就是叛逆,就不想顺他的意, 甚至因为被他触碰到腿的羞耻感也随之消失。 她也跟着笑了下, 压低声线问他:“赵先生想要我说什么?” “跟他说以后不许碰我的手了?这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平时就算是递个东西, 也不免会碰到手。我们可是在一起工作, 递东西的时候多了。”她肩膀松懈下来,散漫地说,甚至还打了个瞌睡。 “而且, 有人喜欢我, 说明我人好,说明我有过人之处,不是吗?” 赵冀舟看着她懒散的表情,咬紧了后槽牙, 她是越来越厉害了,知道他讨厌什么便挑什么说。 想来, 她成了这个样子, 也是他惯的。 一点儿也不怕他了, 故意往死里气他。 赵冀舟轻哂了声, 附和着她说:“是。” 可他的手却不老实, 把她塞进短裤里的衬衫拉了出来。于胭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 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仰着头对吴渝说:“怎么了?” 吴渝听见她的声音, 偏头看了眼苏允萧, 说:“允萧哥说一会儿咱们仨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于胭闻言,笑盈盈地说:“好。” 她要从桌子上下来,被赵冀舟紧紧箍住腰。 “没听见人家一会儿要约我吃饭?”她饶有兴趣地问他,看着他的脸上映着百叶窗的影子。 赵冀舟一言不发,眸中闪过了几种情绪,最终缓缓开口,将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你喜欢他?”肯定的语气,声音中夹杂着试探、不甘、和他固有的偏执欲。 他觉得没人知道他问出这句话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建设,他甚至想过,如果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他该怎么办。 是不择手段把她强留在身边,还是放她自由? 于胭瞳孔皱缩,一时间竟然被这一句话弄得手足无措。 她刚刚说得那些话的确就是故意在气他,故意想磨一磨他的锐气。他骨子里就是高傲的,瞧不起苏允萧这种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他。虽然苏允萧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于胭还是替他觉得不公平,他毕竟是被她牵连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赵冀舟也不会针对他。 可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舒了口气,对门口的苏允萧和吴渝说了两句话把两人支走了,然后看着依旧在阴翳着双眼盯着她的男人。 “我就是喜欢他,又能怎么样?”于胭心口不一,说出的话像一把利刃般扎在他心上,刀刀见血。 “喜欢他?”赵冀舟半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从后槽牙里蹦出来。缓了两秒,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得仿佛地狱里的鬼魅。 “喜欢他,那你那天吻我算是什么意思?”他拖住她那张倔强的小脸,也说不清他们怎么又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他甚至一直都觉得那天那个吻是一个讯号,一个她愿意和好的暗示。 现在看来,不尽然。 “想亲就亲,哪条规定说了我喜欢别人就不能亲你了?”她有些无赖,破罐子破摔,“有些人还脚踏好几条船呢,凭什么我就不行?更何况,我又没……”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唇。 赵冀舟深深地掠夺掉她的呼吸,甚至都没想到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她拿他当什么,玩弄他的感情就这么有意思? 赵冀舟箍住她的后腰,细细地吮咬她的唇,逼着她发出嘤咛声。 于胭本想锤他踢他,可念在这是在工作室,甚至和外界隔离的这扇门都没有关,她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隐忍着,被迫着承受他极具掠夺性的吻,死死攥住他的衣服,揉出褶皱。 赵冀舟看着她泛着潮红的小脸和沁出汗珠的额头,又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问她:“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手碰到她脖子上的项链,“他知道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链吗?知道我吻你的时候你即使表面上抗拒但身体软的不行吗?” 赵冀舟又恢复了温柔的面孔,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脖子,时不时碰到她的项链。 突然,他手掐住她的脖子,温柔中夹杂着暴戾说:“胭胭,怎么办?你不喜欢我,我又不能杀了你。” 于胭的唇火辣辣的疼,她想说些什么,竟无语凝噎,胸中堵了一口气。 赵冀舟只是做个样子吓唬她,他手上一直没用力气,他再生气,也始终谨记着不能伤害她。 “你眼光怎么越来越差,姓苏的这个还不如你那个前男友呢吧。”不知怎么,他脑海中又开始闪现当初她和霍宪的点点滴滴。 当年她和霍宪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是他逼着她把这层关系断干净了。那时候的她,怕他,还有求于他,所以不敢忤逆他。 但现在,她仗着他的爱,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赵冀舟青筋暴起,脸上的愠色渐渐显露出来,“你现在能喜欢着姓苏的吻我,是不是说明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和你前男友也保持着卿卿我我的关系?” 于胭瞳孔放大,“你在说什么,赵冀舟!” “我说的有错吗?” “你凭什么侮辱他,也侮辱我。” 他明明清楚知道她和霍宪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要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污蔑她水性杨花。 就像当初,污蔑她和程与翔有一腿。 苏允萧被支走后,一直来回踱步,不放心于胭。明明没过两分钟,他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吴渝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去看看于胭。 苏允萧站在门口,不敢贸然推门而入,只能敲了敲门。 清脆的敲门声让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赵冀舟轻哂一声,压低声音说:“要不然让他进来评判一下我到底有没有侮辱你。” 他边说着就去吻她的唇,于胭偏过头躲开。 赵冀舟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把她压在桌子上,吻上了她的脖子,似乎想吸干她的血。 于胭像是案板上的鱼,拼命挣扎着,却觉得自己渐渐窒息。 她脑海中一团乱麻,闪现了很多画面,和他在一起,那些美好的、糟糕的记忆一同涌上心头,汇成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突然,一道清晰的耳光声响彻在室内。 于胭呆呆地看了眼赵冀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渐渐反应过来她确实是扇了他一耳光。 赵冀舟愣在原地,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眼圈泛红的姑娘,抬手要把她拉起来,她却瑟缩着躲开。 赵冀舟心里生疼,把她拽起来,“对不起。” 于胭的眼泪在那一刻突然落了下来,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赵冀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吗?因为在我们这段畸形的关系中,我注定是任人摆布的一方。你说你爱我,可你的爱缺了尊重。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李楠我吃醋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过,你说以后我想知道什么我直接问你就好了。可你自己都不记得你的话了吧,在你和江漓的事上你选择了瞒着我,默认了我可以被迫成为小三。” 她舒了口气,开始盘点下一件事,“包括因为我和程与翔走得比较近,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你还拿皮带要打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怕那个。” 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一直都记得这件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在你的认知里,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当然,我都认了,毕竟我不能又当又立,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可是,可是,你明明都答应我分开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之前那种不公平的关系,你还是习惯用之前的方式对待我。” “那天你说你在追我,可就算在追我的时候,你也不尊重我。你是骨子里清高,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的朋友。” “赵冀舟,你这样的爱,我不要也罢。”她闭上眼睛,掉落了最后一滴泪。 这话堵在她心里好久好久,她一直都因为这些事内心极其矛盾、苦苦挣扎。 可即使到现在,她把这些怨念和不满都说出来了,她也没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她爱他,因为爱他,所以贪心,不愿意永远和他保持那种协议关系。 他说她在追她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他的方式不太好,但确实会心里小鹿乱撞,因为她知道,他也是爱她的。 赵冀舟手指颤了颤,她说不要他的爱了。 他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怨念这么大。 “胭胭。”他徒劳无力,想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张口却发现喉咙里像吞了玻璃渣子。 她控诉的这些都是事实,他确实是一直在欺负她,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赵冀舟扶住她在颤抖的肩膀,“对不起。” 于胭把衬衫重新塞进短裤里,简单拨弄两下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去,从桌子上下来。 可能是哭得太难过了,她身上都是酥软的,脚一落地,便没站稳向前栽过去。 赵冀舟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温柔至极。于胭轻轻拂开他的手,拉开了门。 刚刚于胭控诉的那些话都被苏允萧收入耳中,他一直都觉得于胭像是隐藏了个巨大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被揭露,他只能看见血淋淋的伤痕。 他问她:“你没事吧。” 于胭摇摇头,反而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啊,委屈你了。” 明明那些坏事都是赵冀舟做的,她却来给他道歉。 后来,吴渝问苏允萧怎么就决定放弃于胭姐了呢,没追就放弃,未免太怂了。 他只说了句:“她心里有别人。” 这也是苏允萧后来一台天突然反应过来的,于胭的这句道歉,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因为她才被赵冀舟针对的,更是因为她自始至终觉得自己和赵冀舟是一个整体,所以他做错了事,她替他道歉。 那天,赵冀舟开着车环绕在偌大的北城,他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眼,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他深吸一口,有种被尼古丁麻痹的快感。 可一口烟过后,她的那些控诉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他想,他错了吗? 这么多年,唯独喜欢了一个姑娘,想把她留在身边,他错了吗? 后知后觉,他确实错了,如她所说,他确实太强势独断,他不顾她的意愿,没有足够尊重她。 赵冀舟把烟掐灭,阖眼休息一会儿,开车驶离这片区域。 第76章 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赵冀舟回到公司的时候, 赵霁月人已经走了,只有沙发上还残留了两根猫毛。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掏出手机把赵霁月叫了回来。 赵霁月忿忿地抱着奶茶回来, 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二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人。”她刚走没多长时间。 赵冀舟把奶茶抱在怀里, 娴熟地撸了撸猫, 抬眸状作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把奶茶给她送回去?” “晚上吧, 晚上我给她送家里去。” 赵冀舟沉默了两秒, 发出一声轻“嗯”。 赵霁月再没心没肺也看出她二哥状态不对了,她凑过去,试探着问:“二哥, 今年你的生日怎么过?要不要叫于胭过来?也正好算是个机会嘛, 她心肠软,软磨硬泡总会来的。” 于胭对赵霁月是真心好,赵霁月只要“软磨硬泡”,什么事她就会答应。 赵冀舟微怔了下, 竟然这么快就要到他生日了,距离他第一次见到于胭已经要两年了。 他轻声说:“今年她大概是不会来了。” 他把奶茶放在她手里, 起身站在落地窗前, 眉头微锁, 幽深的眸子凝视着远方。 于胭的话让他如同蚂蚁啮食, 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他掏出一支烟, 想要点燃, 念在赵霁月和奶茶还在, 最终将这个念头打消。 赵霁月猜到他大概是碰壁了, 想安慰他两句,可话哽在喉咙里不知所云,只能徒劳地问了句:“那奶茶该怎么办?” 赵冀舟看了眼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的猫,“还给她吧。”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把奶茶留下,用奶茶威胁她,可他知道现在若是这样,她只会更讨厌他,更排斥他。 他们现在的关系岌岌可危,像根紧绷的弦,微微一扯就会翻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赌不起。 赵霁月也没多言语,乖乖地把奶茶给于胭送了回去。 赵冀舟走后,于胭也没跟着苏允萧他们出去吃饭,直接回了家。 到家之后,她把遮光帘拉上,让卧室里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然后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抱枕看了部电影。 其实她的脑子里一直挺乱的,电影的背景音乐能让她不至于沉浸在和他吵架的情绪之中。 她觉得每次和他大吵一场,整个人都会虚脱,奄奄一息。 她其实不愿意情绪这么外露,尤其是今天门外还有人的情况下,可她控制不住,她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有时候,她也会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太贪心了,她是不是要的太多了,企图在他那里获得平等的关系,明明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于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眼泪挂在眼角。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没有赵冀舟,全是程艳娟和于华良繁忙的身影。 她像是个小姑娘,一受委屈就会想父母,可她没有父母作为避风港,她不能对他们倾诉任何情感。 她挺怕程艳娟讽刺她,说她早晚都会是这么一条路。 想到这,她又不甘心。 她多想向程艳娟证明,她选的这条路没有错。 可现实是会打脸的,她确实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等于胭再醒过来的时候,电影早就播完了,眼泪打湿了枕头。她借着投影仪微弱的光打量着整个房间,呆滞地坐起来,抬手擦干自己的泪,又摸到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抽完一支烟,她起身简单洗把脸,拿起手机就看到赵霁月问她在不在家,问她什么时候把奶茶给她送回来。 于胭微愣了下,其实和赵冀舟吵完架的那刻起,她已经做好失去奶茶的准备了。 她告诉赵霁月她人在家,让她随时过来都可以。 赵霁月到于胭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她说:“有点儿事耽误了。” 于胭让她随便坐,拉开冰箱给她拿了瓶饮料。 赵霁月半躺在沙发上,揉揉肚子,问于胭:“有饭吗?饿死了。” 经她这么一说,于胭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说:“要不咱们出去吃?” “出去吃得等好久,太慢了,饿死怎么办?”赵霁月眨眨眼,撒娇说。 “那咱们煮个面吃?”于胭提议。 “什么卤的。” 于胭看着空空的冰箱,家里只剩一个鸡蛋,说:“炸酱面?” 赵霁月愣了下,想到于胭做的炸酱面咸的齁得慌,她缩了下,属实不敢恭维,笑笑说:“有没有泡面?吃泡面吧,还快。” “有。”于胭转身就去烧水。 两人低头吃面的时候,赵霁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二哥的生日你会参加吗?” 于胭把嘴里的面咽下去,一直没抬头看赵霁月,说了句“不了吧”就接着吃面。 赵霁月拨开一根火腿肠,塞进嘴里。她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在于胭这比较自在,没人念叨她。 她咬了口火腿肠,状似不经意地说:“那他肯定又要遗憾好久了。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为了见你,提前结束了在洛杉矶的工作回来的。” 于胭抿了下唇,去年他过生日她不知道,今年生日他们又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他们之间,注定有一些错过和遗憾在。 “愿意陪你二哥过生日的人很多,又不缺我这一个,哪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赵霁月没再说话,默默吃完面就离开了。 时间过得快,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六日,赵冀舟的生日。 今年他的生日依旧很热闹,除了圈内一些朋友,还有很多奉承他的人记得他的生日。 生日宴来的人太多了反倒更像是个名利场,大家都是借着这个机会往上爬。 赵冀舟觉得挺无聊的,看着收到的那一堆礼物,他都觉得可笑,他不过是刚到而立之年,收到的东西多得像是旁人过八十大寿。 宋疆站在他身旁,“赵总,这些礼物怎么处理?” 赵冀舟看了眼赵霁月,“月月你们先挑,剩下的就送人吧。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赵冀舟回到套房后又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音讯。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根本就不信这次她还是不记得他的生日,她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罢了。 赵冀舟想起前几天,他尝试着抱了捧玫瑰花在她的工作室门口等她,结果人一见到她转身就折返回去,上了楼。 他知道这栋楼就这一个出口,便一直在门口等她。 结果人为了躲他,硬是在工作室挺到华灯初上。 他看着这段时间也没外卖小哥过来,怕她饿肚子,抽了两支烟就离开了。 后来那捧花一直放在家里,过了两天,那花全然枯萎。 他也尝试过在她家门堵着她,人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一般,拎着包就往前走。他开着车鸣了两声喇叭,她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甚至都不愿意偏过头看他一眼。 他给她发微信,以看奶茶为借口要见见她,她却决绝地说让赵霁月去她那接奶茶。 她是报了决心不和他再有任何交集,这种走投无路全然无门的感觉让赵冀舟很难受。 今天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他活了三十年,除了那次面对或生或死的恐惧,再也没有感觉如此无力过。 赵冀舟把烟掏出来,取出一支点燃,然后把烟盒随意地扔在茶几上。 很快,烟灰缸里铺满了烟蒂。 赵霁月推门进来的时候,满屋烟味,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把窗户打开,“二哥,你小心点儿你的肺。” 赵冀舟眉头紧锁,把手上的烟碾在烟灰缸里,问她:“怎么过来了?” 赵霁月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他面前,赵冀舟拿起盒子轻轻打量着,以图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霁月:“你打开看看。” 赵冀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黑色星空袖扣。 刹那间,记忆开始回溯。 在一起的时候,于胭最爱送他的东西就是袖扣,有时她逛街回来,会顺手给他带回来一对袖扣。 她还有自己一番言论,说:“张爱玲曾说过。‘男人的袖扣犹如女人精致的耳环。’由此可见袖扣的重要程度。” 她说过这句话以后,赵冀舟便发现,她给他选袖扣的标准就是她选耳环的标准。 有些繁杂夺目的袖扣压根就不适合戴出去。 而现在,手里这对精致的袖扣,是很普通百搭的精致款。 好像,她不愿意在选袖扣这件事上和他唱反调了。 “她来过?”赵冀舟问。 赵霁月摇摇头,“这宋助在那堆礼物中发现的。” 一对小小的袖扣,在那些雕刻、玉石、陶瓷的礼物中极为不起眼。 可小却也是它的优势,让人格外注意了一下它。 宋疆人比较细腻,一眼就看出这件礼物的不同之处,虽然只是一对普通的袖扣,但这件礼物没有署名。 送礼物的人大多都是来攀附赵冀舟的人,恨不得把自己名字刻在礼物上,好让这位赵总记住他卖他个面子。 而这枚袖口,不争不抢,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是微不足道的,似乎只是送礼的人为了完成一项任务,他收到与不收到她都不在乎。 赵冀舟把袖扣攥在掌心,半喜半忧地站起身来。 他不知道她送这件礼物是什么心理,但他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他不能放弃。 因为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些酒,所以宋疆把他送到了于胭家楼下。 他抬头看着她家的窗户,窗帘拉了一半,屋里的灯还亮着。犹豫两秒,他给她发了微信。 【胭胭,礼物我收到了,想听你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 发出的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赵冀舟在楼下等了很久,直到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又过了两分钟,屋里那盏灯灭了。 宋疆犹疑地问:“赵总,要回去吗?” 赵冀舟沉默两秒,让他先走吧,说他自己再呆一会儿。 “您喝酒了。”宋疆说。 言外之意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两杯酒无妨,只是不能酒驾开车才要你送的。你先回去吧,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宋疆愣了一下,发现赵冀舟这个人温柔了很多。从前他也待他好,但不会放在言语上。 宋疆走后,赵冀舟一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地等。 他明明知道不会再有回应了,她可能都已经睡着了。可他偏偏不甘心,他已经半个月没见她了,就想见见她,只是见见她说说话就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肉,成为他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甚至再打他脸两巴掌,他都不在意。 可她能不能不要这样冷着他,对他的生日都不屑一顾。 第77章 追她第一步:吻她 收到赵冀舟微信的时候, 于胭刚洗漱完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怀里抱了袋薯片。 其实早在上次赵霁月提醒她之前,她就一直在想着他的生日, 甚至再更久之前,她就想过他过生日她要送他些什么礼物。 她确实很喜欢给他买袖扣,不是因为觉得这些袖扣像耳环一样好看, 而是因为在西方一直有一个说法——袖扣代表着定情信物。 这对袖扣是她上次去买旗袍的时候顺便买的, 和他分手之后, 她消费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 一条裙子都要定制。 她倒也不是没钱,毕竟跟了他一年多,她在他这捞了不少好处。她只是尝试着渐渐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抛开跟他在一起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对黑色星空袖扣花了不到两千元, 她买完之后便一直放在家里,甚至觉得这东西都配不上他的高定西服。 本来她都不想给他了,可还是控制不住。在一起的时候许下过的承诺太多,亦真亦假, 本来不该把这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放在心上,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托人把礼物送了进去。 这份生日礼物, 她没有任何暗示, 只是想单纯完成自己的一个承诺。 她甚至都不希望他发现这东西, 可他还是发现了。 于胭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两秒, 默默地把手机放下, 继续装作冷静地看电影。 强撑着把这部电影看完, 她走到窗边, 犹豫两秒, 把半掩的窗帘拉上。 玻璃外的世界被夜幕笼罩, 只能窥见星星点点的灯光。 于胭看了眼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视线再往下移,看到了楼下蛰伏的那一辆车。她狠了狠心,咬住唇,把窗帘拉严。 窗帘遮住视线的那一刻,她舒了口气,挪着步子回了卧室。 于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奶茶在外面跳起来开她卧室的门。 奶茶会自己开门,但是动静很大,它一般都跳起来,抓住门把手往下压,一般试个一两次就成功了。 奶茶一直在外面闹动静,还用爪子挠门。 于胭把床头灯拧开,叫了声奶茶,然后去给它开门。手碰到门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一直进不来,因为她刚刚无意间顺手把门锁上了。 于胭把门拉开,摊开手逗它,奶茶像是和她生气了一般,没有往她怀里跳,反而窝到了角落的快递箱子里。 奶茶有个毛病,放着好好的猫窝不睡,喜欢睡纸盒里面。 于胭无奈地叹口气,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她拿出手机玩了把游戏,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外面的人。 于胭把手机扔在床上,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她屏息凝神掀开窗帘的一个角,向外望出去,那辆车还停靠在路灯下,车里人的身影看不清楚,但能看到那一抹猩红的焰火。 她不知道他在固执些什么,他的生日明明都已经过去了,在她这讨句“生日快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还守在这不走。 她把窗帘掩上,眼不见为净,却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自己也窝在沙发上拿出了支烟细细在指腹摩挲着。 之前苏允萧劝她少抽点烟,让她保护好嗓子,她听进去了,虽没有完全戒掉烟,但抽烟的频率确实降低了好多。 于胭把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最后还是选择点燃这支烟。烟在指尖燃烧,倒是能掩盖很多不必要的愁绪。 后来于胭抽完这只烟回到床上,奶茶也不和她生气了,我在她怀里。 抱着毛茸茸的小家伙,于胭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楼下那辆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于胭手攥着窗帘呆呆地看着那辆车停过的地方,心里涌上股失落感,像冬日里落在手上的那一片雪花,一刹那便融化消失。 那天之后,赵冀舟消停了一阵子没来打扰她,他大概自己也心知肚明,他那次做得挺过分的。 于胭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就好了,可奶茶生病给了她当头一棒。 于胭是在给它添猫粮的时候就发现周遭有淡黄色的呕吐物,不多,大概有两三摊。 那时候奶茶还像往日一样活蹦乱跳的,专门撕快递盒子玩。猫咪的自愈能力一般都很强,看奶茶这个活跃程度,于胭便没把呕吐这事放在心上,洗完澡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了地上有奶茶吐的白色泡沫,于胭当时刚醒过来,心跟着一沉,看了眼猫粮和水,都没少。 于胭立刻去找奶茶,奶茶难得地窝在猫窝里,蔫蔫地睁眼睛看了看她。 “奶茶。”于胭伸手把奶茶抱出来,奶茶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蹭了下她。 于胭那一刻都自责死了,怎么昨晚就没带奶茶去医院呢。 她赶快收拾好东西,推掉手头的工作,带着奶茶预约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于胭带着奶茶去拍了片子,医生说片子显示有东西,但是不确定是大便还是异物,于是于胭只能带着奶茶又去做了造影和血常规,检查有炎症又给奶茶挂了水。 挂完水后医生先建议回家观察一天,看看奶茶能不能正常进食喝水,说要是能正常吃东西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了。 可是奶茶还是不进食,于胭都要急死了,又带着奶茶重新做B超,医生说异物是软的,大概是猫猫误使了什么东西,鉴于奶茶一直不进食,医生建议做破腹手术。 于胭心跟着沉到了谷底,她不太想给奶茶做手术,觉得肠道手术太受罪了。 她抱着奶茶给赵霁月打了个电话,问她认不认识比较好的宠物医生,诉求都说完了她又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因为赵冀舟的缘故赵霁月没养过宠物,上哪里认识好的宠物医生? 赵霁月告诉她别着急,说找江尘问一问,江尘没准认识。 很快,于胭就收到了江尘推荐的宠物医生的联系方式,还看见了半路而来的赵冀舟。 她那天挺狼狈的,一早换上衣服就带着奶茶出门了,素着一张小脸,头发简单拢在一起。 在见到赵冀舟的那一刻,她心颤了一下,没有怨恨、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弱弱地跟他说:“医生说奶茶得做手术。” 她觉得是她没照顾好奶茶,之前奶茶在他那的时候被照顾的很好。 赵冀舟从她怀里接过奶茶,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牵住了她的手腕,“别着急,我们再带奶茶检查一下。” 于胭那时候全然麻木,任由男人牵着她走,反复想要是奶茶真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赵冀舟把人和猫塞进车里,“别担心,要是真需要做手术,我们就做,我会给奶茶找一个放心的医生的,嗯?” 于胭偏过头,“我是不是挺不负责任的?奶茶在你那就好好的,到我这里怎么就这样了?” “是个意外,胭胭。”他说,“人生病的时间都不能控制,更何况是奶茶。” 于胭舔了舔唇,“可是我、可是我那天晚上就发现了它有呕吐现象,它也活蹦乱跳的,我就是没放在心上。” “胭胭,你先别瞎想,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给奶茶治病,先把病弄清楚了治好了再说,嗯?”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即使重新换了家医院检查,医生还是说建议给奶茶做手术取出异物,说猫猫现在不进食不喝水,自己排出异物的可能性不大。 于胭看了眼赵冀舟,成熟的男人继续和医生交涉,问了做手术的具体事宜以及术后恢复等注意事项。 于胭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身边她就很踏实,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资讯完相关事宜,他和医生说:“我们家属之间再商量一下做不做手术。”然后蹲到于胭面前,“胭胭,我知道你怕奶茶受罪,但是我还是觉得要听医生的做手术。” 于胭看着他幽深的眸子,点点头。 赵冀舟站起来,顺其自然地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 医生很快就给奶茶安排了手术,于胭就和赵冀舟一起在外面等着。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微妙,他们两人的视线不自觉撞在了一起,然后于胭立刻垂眸扣手。 做完手术取出异物才知道,奶茶误食了她的小皮筋,于胭更加自责。 奶茶需要住院再观察两天,于胭就一直在医院陪着,晚上的时候才想起了赵冀舟,跟他说:“你走吧,你去忙吧,我能照顾好奶茶。” 赵冀舟舒了口气,看着她一脸疲倦的样子,“胭胭,奶茶也是我的猫,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说完人就走了,于胭以为他生气她又把他排在了外面,可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又折返了回来,给她带了晚饭。 “附近的店随便买的,你先少吃点垫一口,要是想吃别的一会儿再点外卖。” 就这样,奶茶住院这几天,赵冀舟一直都陪着于胭,眼看着奶茶一点一点恢复起来,他也松了一口气。 出院那天,收拾好东西,他要送她回家,她摇摇头拒绝,极其见外又感激地说:“谢谢你这两天一直在帮忙。” 她不可否认,赵冀舟在身边她很安心,他也把她和奶茶照顾的很好,每天按时按点的饭、晚上他替她塞好的被子,她都记在心上。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于胭抱着猫包,想硬气一些像前一阵子一样和他撇清关系,可硬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赵冀舟也没强求她,只是说:“胭胭,那枚袖扣我很喜欢。” 于胭浅笑了一下。 “胭胭,那天的话我和你道歉。” 于胭偏过头,心中五味杂陈,出租车恰好在这时停在了路边,她便什么都没说,拉开车门就离开了。 于胭再见到赵冀舟是在一个星期后—— 奶茶几乎痊愈了,但是林匡生病了。 林匡前两天学着人家年轻人去爬山露营,在山里过的夜,第二天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于胭还是在朋友圈知道林匡生病的事的。林匡自己发了个打点滴的朋友圈,幽默地配文“露营后遗症”。 林匡对于胭挺好的,当初赵冀舟没少带她去人那蹭吃蹭喝,生理期痛经也是人家给开中药调理的。 虽说和赵冀舟分开之后再没见过林匡,可她也不是狼心狗肺,林匡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上。 若是她不知道林匡生病的事还好,知道后定然要去探望探望人家,不然自己的心里都过意不去。 于是于胭立刻打电话问了医院、问了病房,当天就买了些补品去看他。 于胭到病房的时候,林匡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听单田芳老师的《白眉大侠》。 于胭叫了声“林叔”,林匡睁开眼,热情地说:“胭胭来啦。” 林匡是真没把她当外人,顺手把评书暂停,问她:“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于胭把其他的补品放在一旁,从果篮里掏出橘子,“好东西没什么,就是买了您想吃的橘子,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呢。” 她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床边,把橘子剥开,“您怎么还想起去露营了呢?” “闲着无聊,玩玩。” “您这把身子骨可别瞎折腾了,您要是觉得无聊,下次我给您买两只鹦鹉养养。”于胭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林匡。 林匡轻笑,“那东西我可消受不起,还不如做做饭。” 他问:“对了,你可好久没去我那吃饭了,我都不知道厨艺有没有精进。” 于胭笑盈盈地说:“那也得您先把病养好了啊。” 林匡感叹了句,“这橘子真酸。” 于胭看着逃避话题的人,笑了声,“您以后真别折腾自己了,发烧不受罪?” “这不也退烧了么。”林匡轻笑了声,“我这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 两人正说到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于胭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赵冀舟,她的眼皮立刻耷拉了下去,逃避着伸手又掏出一个橘子,继续给林匡剥橘子。 赵冀舟也没想到她也在,显然有些惊喜,怔了两秒才问林匡病怎么样了。 林匡调侃着说:“好多了。你那边不忙?” “不忙,来看看您。”赵冀舟说。 “对了,你俩这是吵架了,这怎么还一前一后过来了?”林匡还不知道他俩分手的事。 于胭把橘子递给林匡,“您吃橘子。” 林匡推了推她的手,“你别逃避话题,怎么回事?” 林匡是唯一一个对他们两个的事比较上心的长辈。于胭拼命想向于华良和程艳娟隐瞒他俩的事,而赵冀舟那边岑凌根本不喜欢于胭,完全不支持两人在一起。 赵冀舟坐在一旁,长腿交叠在一起,说““分手了。” 于胭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附和着默默点点头。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林匡问:“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挺久的了。”赵冀舟轻描淡写地说。 于胭觉得心里很难受,明明前一阵子他们还一起照顾奶茶了,可现在分手的事又被放在了明面上,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挎着包要走,“林叔您好好休息,改日我再过来看您,到时候给您买甜橘子。” 眼看着于胭推门而出,林匡瞥了眼坐在原地岿然不动的赵冀舟,“你那个臭脾气,把人气走了吧。” “嗯,林叔,她不愿意见我。”他觉得他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有自知之明过,就算上次他们相处了好几天,中间状态一直都不错,可她还是没有任何缓合的迹象。 “还是你惹到人家了,胭胭多懂事一个小姑娘。”林匡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个脾气,你不要大男子主义,你哄着点人家怎么了?你就不能改改……” 赵冀舟幡然醒悟般突然起身,“改日再来看您听您教育我。” 他抬腿追了出去,在电梯口找到了于胭,“胭胭,回工作室吗?我送你?” 于胭还保持着之前的态度,把他视为空气,眼睛紧紧盯着电梯门,期待着这扇门快些打开。 医院坐电梯的人比较多,电梯在每一层都要停留好久。于胭感受着身后男人的气息,知道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在紧紧盯着自己。 她抿唇,咬紧牙关转身选择走安全通道。 赵冀舟跟在她身后,两人进了楼梯间,楼梯间每层只有一扇窗户,光线不太亮。他犹豫良久,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掌心的温度传了过来,她觉得浑身过了电般,酥酥麻麻的。 赵冀舟见她没挣扎,把人拉进了怀里。他怕她反感,便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说:“胭胭,我就几句话,上次没来得及说的,你先听我说完。” 滚烫的呼吸打在头顶,被熟悉的气息裹挟,于胭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你觉得我不尊重你,你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不公平,我反思过了,我确实做的不对。你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你不要总是躲着我。”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狠了狠心去推他,却被他箍得更紧。 “我知道我们结束了,所以你再给我次追你的机会好不好?别人如果喜欢你,至少都有个追你的机会,我也应该被公平对待。你给我次机会,让我追追你,如果你不舒服了,你随时拒绝我。如果你觉得满意,那你就是我光明正大追到的女朋友,我们不再是你不喜欢的那种关系了。” 赵冀舟说完这些缓缓松开她,盯着她澄澈的眸子。她的眸子微微波动,心里经过一番挣扎。 他的话句句说在她的心坎上,平等的关系,纯粹的爱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也是她当初伤筋动骨也要离开他的原因。 其实他这人虽然话说的好听,方式还是很强势,正常人哪有抱着你说给我次追你的机会的。 她突然甩开他的手,“你随意。” 于胭顺着楼梯往下走,像逃避一般,心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曼妙的感觉。在他说出要追她的那一刻,她心头骤然间涌上一股少女时期春心萌动的感觉。 赵冀舟紧跟在她身后,“我送你回去。” 于胭觉得天起太热了,走楼梯让她耳根热乎乎的。她捏了捏绯红的耳垂,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赵冀舟追上她,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于胭被弄懵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嘛?” “光线太暗,我怕你摔到。” 于胭轻嗤一声,他这人就是给点颜色就灿烂,得寸进尺。 她觉得好笑,抬了抬他们扣在一起的手,两人掌心沁出的汗水交织在一起。 “赵先生追人的策略就是随便牵别人的手吗?这样不会显得太轻浮吗?” “胭胭,我上了年纪了,追人有我自己的一套模式,走不惯少男少女那一套了。” 于胭盯着他看,居然着了他的道,想问问他他那一套模式是什么。 他突然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追妻,主打的就是臭不要脸 第78章 “那能奖励一个拥抱吗?”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他的唇轻轻在她的眉心印了一下,很快离开了。 于胭甚至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呆呆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将自己覆盖笼罩, 又骤然脱离,只有眉间残留的那一分温热昭示着他刚刚吻过她。 赵冀舟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于胭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 拍开他的手。 他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于胭的耳根染上一层红晕, 白了他一眼, 总觉得她被他套路了。她不想和他周旋, 怕再和他说两句话,又让他把自己绕进去。 “赵冀舟,谁让你亲我了?”她还得顾及着这是在医院, 刻意压低声音。 赵冀舟面不改色地说:“我这不是在追你?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用这一套。” 在一起的时候, 他没少拿年龄上的优势哄骗她叫一些差辈的称呼,她自然也没少明里暗里讽刺他年纪大。 他以前还挺介意她说他老的,现在反倒是倚老卖老了。 “真不要脸。”于胭没忍住,还是把这话吐槽了出来。 赵冀舟轻笑了下, “年龄大了,确实脸皮厚。”他话的尾音刚落, 就又把她揽进了怀里, 嘴唇擦过她的耳畔, “胭胭, 那对袖扣我很喜欢。” 他声音低沉, 像是塞壬的歌, 蛊惑着、吸引着她一点一点沦陷下去。 夏天天太热, 透过那两层薄薄的布料, 他们紧紧拥在一起。 于胭没拎包的那只手动了动, 刚要抬起来,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陡然一惊,连忙把他推开,拍了拍自己的手,急忙和他拉开距离。 果然,有两个年轻人从楼上下来,探究地瞥了他们一眼,又急匆匆地走了。 于胭瞪了他一眼,“你不许这么追我,你再这样动手动脚的话,我立刻就报警,告你性骚扰。” 赵冀舟看着跟自己使厉害的姑娘,立刻见好就收,轻笑了下,温柔地说:“好,我保证不了。” 他问她:“我送你回工作室吧,这么热的天,打车、挤地铁都麻烦,嗯?” 于胭清清嗓子,“那你麻烦你了。”低头间,嘴角微微扬起。 赵冀舟和她一起下楼,拉开副驾驶的门,结果她倒好,拿他当司机,自己去了后座。 他无奈地笑了笑,告诉自己慢慢来,他今天不是已经前进了一大步了吗?至少人已经不躲着他了。 “你最近的视频,苏允萧怎么也出镜了?”他说做到尊重就尊重,提及苏允萧说出的话都比较平和。 于胭和苏允萧最近时不时翻唱一些歌曲,男女对唱,一人一句,感觉视频效果还不错。 “他就露了个弹钢琴的背影而已,而且,人家也是歌手啊,音乐学院毕业的,比我专业,怎么就不能唱了?”于胭说。 赵冀舟看出她就是在故意气自己了,纵容着说:“我没说不行,我不就是随便聊聊?” 于胭低下头继续玩手机,赵冀舟听着她手机的背景音乐,“怎么又玩起了消消乐?” “这个好玩。” “之前不是说游戏和人一样,久了觉得无聊,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有感情的有意思一些?” 于胭手里的游戏瞬间就不香了,她抬眸看了眼开车的男人,他可真记仇,她的一句话他居然记这么久。 赵冀舟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揭过这个话题,问她:“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于胭红唇微启,“晚上我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一起吃。” “都谁啊?” 于胭托着下巴说:“赵先生是想问晚上苏允萧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对吧?” “嗯。”赵冀舟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于胭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他去,这饭局就是他攒的。” 明明是前两天苏允萧和吴渝打赌输了,才被吴渝逼着请吃顿大餐的。可于胭就是故意在这隐瞒信息,故意刺激赵冀舟,顺便试探试探他。 赵冀舟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吃过饭我去接你,送你回家?” “算了吧,不顺路,打个车就回去,麻烦你干什么?” “胭胭,你要是愿意支使我,我会很开心的。” 于胭愣了下,只是说需要的时候再给他发消息吧。其实即使话已至此,可她也没打算真的要他来接她送她回家。 回到工作室后,八卦的吴渝瞬间就围了过来,“于胭姐,你这是什么情况?” 毕竟那天她和赵冀舟在工作室吵架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吴渝多少也能听到一些。 “没什么情况,顺路而已。” “哦。” 刚到工作室,于胭就收到了林匡的消息,邀请她过去吃饭。 于胭问了句林叔您的病好利索了吗,就惦记上请我吃饭。林匡玩笑说怕她现在成了个大忙人,还得预约。 于胭可受不住林匡的调侃,林匡的口才能舌战群儒,她又说不过,只能乖乖地说自己随叫随到。 实话讲,她还是挺喜欢在林匡那蹭饭吃的。 晚上,苏允萧请于胭和吴渝吃了西餐,吴渝看着桌子上摆的蜡烛摆件,吐槽地说:“允萧哥,这家西餐也太难吃了。” 她瞄了眼蜡烛,“还假装弄个烛光晚餐的烛台,屁话,难吃死了,差评。” 苏允萧也没想到这家西餐厅这么难吃,觉得愧疚,又说:“那不吃了,我带你们去吃别的。” 于胭半拢着眸子,“你们去吃吧,我就不折腾了,我先回家了。” “那你不饿吗?” “不饿。”于胭轻笑了下。 苏允萧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生疏,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把朋友和恋人的界限也拿捏的很好。 比如他提出一起出去吃顿饭,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她就会答应,和大家和和气气地一起吃饭一起玩。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人,她便会找借口婉拒。 三人走出餐厅,晚风鼓动着拂到脸上,带着夏夜的温柔。 苏允萧还想再和她说两句话,一抬眼,突然看到了赵冀舟。赵冀舟站在车前等着她,手上捧了一捧花,隐隐约约看过去,他猜测大概是碎冰蓝玫瑰。 赵冀舟眼角挂着笑,踱步向于胭走来,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吃完了?” “你怎么知道?”于胭是惊喜的,她没打算要他过来接她,甚至连去了哪家餐厅吃饭她都没告诉他。 “我一直在等你。” 赵冀舟把花塞到她手里,顺便抬眸简单和苏允萧、吴渝打个招呼。 吴渝半捂着嘴,一副八卦的表情,笑嘻嘻地说:“于胭姐,这次总不是顺路了吧。” 于胭把花抱在怀里,低头嗅了嗅,还挺香的。 就这样,半推半就间,于胭就被赵冀舟带上了车。 “这家西餐厅好吃吗?” 于胭实在地摇摇头,“不好吃。” “那回家,我给你做饭吃?”赵冀舟立刻就把话顺了下来。 于胭抬着眼皮看着大言不惭说出要和她一起回家的男人,严肃地告诉他:“我不吃。” 别想骗她进她家的门,他多恶劣的行为她又不是没见识过,现在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赵冀舟手扶在方向盘上,“这么防着我?我还能吃了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有前科。”于胭忿忿地说。 “前科指的是我亲你了?那你不是也亲回来了?”他说。 于胭想拿花打他,把花都举起来了,但想到他还在开车,只能又悻悻地把手收回来,警告他闭嘴。 两人聊了一路,于胭被哄得心情还不错,反复低头用手指摆弄着玫瑰花。 下车的时候,一切还正常,他体贴地帮她拉开车门。 于胭站在地上,跟他说:“我先上去了,你早些回去吧。” 天色微微有些擦黑,到了时间,路灯在这一刻突然全都亮了起来。 赵冀舟站在路灯下,开始出尔反尔,对她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 “胭胭,我一直在等你,还没吃晚饭,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他开始卖惨,“你让我上去煮碗面条,简单吃一口我就走。” 于胭警惕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别道德绑架我。” 赵冀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磕出来一支塞到嘴里。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等她,透过车窗亮着的焰火,温声提醒他:“你也少抽些烟。” “晚上不吃饭撑不住,抽支烟还能提提精神。”他摸到打火机,吧嗒一声把烟点燃,然后就不断地拨弄着金属打火机玩儿。 于胭看着他吐了个烟圈,掩饰着眉间的愁绪和无奈,她立刻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花。 两人僵持在原地,赵冀舟眯了眯眼,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等着她心软或者直接扭身上楼。 于胭用指腹揉搓着花瓣,直到那片花瓣被揉破,她才抬眸,妥协着说:“吃过饭立刻就走,不许出尔反尔。” “好。” “还有。”于胭抿了抿唇,“煮两个人的面。” 他眉眼温柔了下来,“好。” 赵冀舟跟着于胭进了家门,奶茶闻声伸了伸懒腰,又窝在沙发上半眯着眼。 他尝试着叫了两声奶茶,小家伙只是睁开眼看看他,依旧窝在原地不动。 “小没良心的把我忘了。”他边说边打量着她的家,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一大部分都是奶茶的。 于胭把包挂好,窝到沙发上摸了摸奶茶,给他指了指厨房,“厨房在那,东西冰箱里找,找不到应该就是没有。” 她打了个瞌睡,补充说:“做得快一些。” 赵冀舟挽起袖子,娴熟地在冰箱里翻出食材,又绕到厨房烧水煮面。 他找不到东西问她的时候,她故意折腾他似的,让他自己找。他倒是好,简单做了一顿饭的时间就把她的厨房摸透了。 于胭看着香喷喷的过水面条,坐在椅子上,抬手把老干妈瓶子拖过来,“见底了。” 赵冀舟起身,循着记忆把新的老干妈拿出来,打开推到她面前,“少吃点辣。” “你管我?”于胭小声说。 赵冀舟低头闷声吃面,他现在哪敢管她,怕她翻脸又不理他。 他抬头看看她,觉得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乖,“晚上没怎么吃?” “嗯。”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两人吃碗面,于胭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支着下巴看着他,脸上写着“你该走了”。 赵冀舟站起来,问她:“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她故作勉为其难地说:“还凑合。” 他走到她面前,遮住灯光,一层阴影笼在她身上,“还凑合就是及格。” 他顿了下,“那能奖励一个拥抱吗?” 于胭人呆在了原地,眨眼看着他。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揽进怀里,唇瓣擦过她的耳畔,“谢谢你,给我次机会。” 第79章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赵冀舟是个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见缝插针,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已经充当起来送她去学校、接她回家的司机。 今年开学比较早, 八月底就开学了,大四课倒是比较少。于胭一般只有在有课的时候才回学校,平时她一般窝在工作室, 按时去上吉他课。 她觉得她以后要是想要长期吃这碗饭, 总要学些真本领, 吉他是她选择的第一个乐器。她也知道自己光学一门乐器肯定不能像人家一样作曲, 可人总归是有表达欲的,她希望自己能进步一些。 就算没什么进步,多学一样东西对她总是没有坏处。 这天于胭下午只有一门课, 下课后才三点半,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顺着窗户往下望,果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石敏调侃她:“望妻石又来了。” 于胭轻笑了下,“我先走了。” 她一出门,有阵微风吹过, 眯了眯眼,立刻就找到了手上捧着一束花的赵冀舟。 今天, 他买的是满天星。 不得不说, 她现在的确有被人追的感觉了, 一束鲜花、一间小礼物都能满足她这份被藏起来的少女心。 于胭觉得虽然照镜子后这人有时候耍些赖皮会和她索要一个拥抱,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老实的。 赵冀舟把她塞到车里, 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于胭偏过头看着他, 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口气, “你没发现我最近胖了嘛?” 最近他天天带她出去吃好的, 甚至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甜品店还要给她买一块小蛋糕。天天被这么养着, 不胖才怪呢。 赵冀舟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把她脸上的碎发塞到耳后,“没胖,还是那么好看。” 嗯,这人惯会花言巧语。 于胭抿唇。 “我可不信你的嘴。”他这张嘴,总说些唬人骗人的话。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明明胖了四斤。” 赵冀舟宠溺地看着她,给她讲些大道理,“太瘦了抵抗力都不好,容易感冒生病。” 于胭把安全带系上,“所以,我决定了,今天就回家吃水煮菜吧,营养又健康,还能减肥。” 赵冀舟手扶在方向盘上,骨节在上面敲了两下,笑问:“那我呢?”他总不能跟着她吃些菜叶子拌麻酱,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赵先生这金枝玉体的,肯定吃不了水煮菜的。”她偏过头,笑盈盈地说,“那你就早些回家吧。” 自从上次他赖进她的家里,每次送她回家都极为自觉地跟着她上楼,费尽心机要在她那过夜,但是于胭在防着他,他一次都没得逞过。 于胭甚至还想在怼他两句,吐槽一下他的“恶行”,手机突然响了。 她把手上的花递给他,从包里掏出手机,眸子轻动了一下,跟他说:“我爸。” 于华良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过了,他自从好好做起了“生意”,手上也不缺钱,自然不至于缠着于胭想办法帮他还债了。 现如今,有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于胭看着手机上还在响动的电话,抬眸询问性地看了眼赵冀舟。 有他在身边,她就更有一些安全感。 赵冀舟说:“先接吧,问问是什么事?” 于胭犹疑着按下了接通键,电磁波里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后,于华良沙哑的嗓音便传了过来,“闺女,是爸爸。”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于华良的嗓子像吞了玻璃碴子,似乎经历了什么灭顶之灾。 “你怎么了?”于胭看了眼赵冀舟,他攥住她的手,安慰性地捏了捏。 “我输大发了,需要钱,你能不能给我些钱。” 于胭听到这话,感觉当场被泼了一盆冷水。于华良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她,他看上去也过得不错,她以为他真的从良了,却忘了一个赌徒的劣根性。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我不会再帮你还一分钱?你有胆量赌钱,就应该有胆量承担后果,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我凭什么要次次都帮你收拾烂摊子?” “胭胭,你不缺钱,你借我一些钱让我先把债还上。”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缺钱?我一个大学生,我能有什么钱?”于胭被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于华良就像是一个吸血鬼,三言两语间似乎抽干了她所有的气力。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挺不公平的,为什么她投胎要遇到一个这样的父亲?有段时间,她甚至把她整个人生的不幸都归咎在于华良身上。 “胭胭,你别骗我,赵总怎么可能不给你钱?” 于胭难以描述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像是当头被一道闷雷劈到。她曾经费尽心思瞒着程艳娟她和赵冀舟的事情,还是被程艳娟察觉了。她大费周章忙着于华良这件事,他还是知道了。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连赵冀舟听到他的话都跟着眉头紧锁,他眸子紧盯着手上的那捧花,静静地听下面的话。 于胭笑出声来,“那你知道我们分手了吗?” “分手了?不可能啊?上个月他还给我打钱着。”于华良也在疑惑,赵冀舟每个月给他打钱都是按时按点,从未中断过。按理说,要是他们分手了,赵冀舟就会断了这笔钱的。 于胭偏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冀舟,有些迷雾在这一刻似乎都清明了起来。怪不得在一起这么久,于华良一次都没找过她的麻烦。 “要不然你和他说说,让他提前透支给我一下这个月的钱……” 于华良的话还没说完,赵冀舟抬手就把于胭的手机掳走了,他把手机贴在耳边,警告地说:“于先生,你违约了。” 声音冷的像是一道冰棱,也让于胭身上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她觉得有些荒谬,不可思议,以置信地看着赵冀舟,可手机里于华良的声音连连传来,“赵总,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急需要一笔钱。你还要胭胭什么东西,除了小时候的照片,家里也确实没别的东西了。” 于华良急得口不择言,开始在阴暗的小屋里叮叮当当地翻起了抽屉。 赵冀舟看着于胭渐变的脸色,知道她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懒得因为一点儿钱和于华良在这周旋,直接说:“需要多少钱,你联系宋疆。” 于胭看着他挂断电话,赵冀舟伸手把花放到后座,轻轻地把呆滞的她拥进怀里。 他陡然间感觉一滴泪砸在了他的脖颈上,甚至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 “对不起,一直在瞒着你。”赵冀舟闻声道歉,当初他和于华良谈的条件有两个,一是不许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于胭,二是他给他钱的事不许让于胭知道。 于胭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有一年了,我记不清了。”赵冀舟实话实说,他其实一直没把于华良的事情放在心上。 赵冀舟隐约记得当时是在于胭和室友闹别扭搬来别墅之前,那时候他们总是住在酒店的套房厮混。 于华良尝试着在学校堵了两次于胭,没见到她的人,没办法,他只能来酒店堵她。 于华良的本意是找于胭要钱,虽说于胭有刻意在隐瞒他她跟着赵冀舟这件事,可他的女儿傍上了个大款这件事早就在他的牌友那早就传开了。 于华良那天也输的挺惨的,把这几天攒起来的本钱一把都输光了。 嗜赌的人都抱着侥幸心理,总是觉得下把一定能回本,于是于华良又跟自己的老债主王立借了一笔钱,抱着回本的心理全押上了,结果输了个底朝天。 王立手黑,利息高,于华良出于无奈,本想找于胭要一些钱,就是意外堵到了赵冀舟。 赵冀舟听了他的来意,突然想到了于胭描述的以前的生活,她以前的绝大多数烦恼都是来自这个不成器的父亲。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说:“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以后不许再打扰她了。” 于是,于华良过上了神仙生活。 赵冀舟拍了拍她的背,“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见你因为这事烦恼。如果能用钱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那就不算是问题,不是吗?” 于胭瞬间就理解了,怪不得那次于华良兴致勃勃地给她买了只从小爱吃的烤鸡,怪不得她怎么问他哪来的钱他打死都不说。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那时候觉得没必要,我恰好就和他遇到了,顺手就把这事谈好了。说实话,胭胭,后来每月给他打钱都是宋疆在管,我都快忘了这个小插曲了。” “那我爸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赵冀舟叹了口气,“你提分手我们吵架的那次,我在找你的时候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去找你,哪怕曾经的你的生活,我也只是从你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一些。所以我就想多了解一些你。” 所以,他就让宋疆约了于华良,听于华良说了些关于她小时候的事情。 于华良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有些记忆都是模糊的。后来赵冀舟就问家里有没有她小时候的东西,于华亮翻了挺久的才翻出一些旧照片。 照片保存的不好,有的都失了真,可还是被赵冀舟高价买了回去。 “我自始至终就见过你爸爸这么两次,也觉得没必要和你说,所以就没说。”赵冀舟轻声说。 于胭的眼泪挂在眼尾,原来她这一年无忧无虑的安稳生活都是他给她创造的。 “我一直以为我爸爸是醒悟了,我以为钱都是他做生意赚来的,甚至过年我回家那次邻居婶婶都说我爸发财了。”她自嘲地说,“我还在纳闷,是什么契机让他从良了。” “我爸平时欠钱了也会找你吧。”于胭问,越发觉得愧疚,于华良最擅长吸血了,可能坑了他不少钱。 “胭胭,他是找过我,但你别忘了,我是个生意人,我不会一直纵容他。” 于华良再来找赵冀舟,赵冀舟不见他,他耍赖皮,赵冀舟便让宋疆传话说再纠缠合约作废。 赵冀舟一个月给他的钱真不少,他不想为了捡芝麻丢了西瓜,便没来找过麻烦。 这次给于胭打这个电话,是实在身不由己太缺钱了。 却没想到,撞上了赵冀舟这个枪口。 “这些都是我甘心做的,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赵冀舟微叹了口气。 于胭眼圈还有些红,她真的挺愧疚的,她爸爸的事确实是他一直在默默包容她,“谢谢你。”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谢我的话,今晚上别那么早就赶我走。”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想什么呢,我可没想趁机占你便宜,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我爸爸永远这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改了,你不可能负担他一辈子。”于胭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一点儿小钱,胭胭,你不用挂在心上,和你没有关系。”他轻轻抱了抱她,鼻息间被清香的气息裹挟,“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对我的考察进度。我也是第一次追人,你要是不舒服了要和我说。我只想你知道,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于胭抬眸看了看他,主动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赵冀舟呼吸有些紊乱,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蒙了层雾的眸子,堵上了她的唇。 这是他说追她以来第一次吻她的唇,依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但他忍不住。他长驱直入,和她缠绵在一起,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她能感受到他带有掠夺性的湿漉的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控制不住地在燃烧,身体内的什么东西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开始主动回应他,睁开眼睛,潋滟的眸子盯着他,感受到他的呼吸紊乱,唇划在她的耳畔上、脖颈上。 赵冀舟缓了缓呼吸,松开她,“要去看看你爸爸吗?” 于胭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怕见到于华良为了钱在他面前不要尊严的样子。她狂摇头,“不要。” “那就回家吧。”他发动引擎。 于胭看着他修长的手,从他那摸出一支烟,把一切都分的很清楚地说:“虽然亲了,但我还没答应你。” 赵冀舟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他虽然很想把人追到手、吃抹干净,但却不希望她是因为她爸爸的事被他感动得答应了他,这样他们之间又不公平了,也会是她心里的一道隔阂。 他想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爱他,然后依靠他。 第80章 “胭胭,你这样我受不住。” 那天赵冀舟好不容易商量着在她那多赖一会儿, 于胭也答应了。本来计划着能和她看场电影什么的,增进一下感情。 结果刚把于胭送到家,他就接到一个电话。 赵冀舟挂断电话, 叹了口气,摸了摸一进家门就把鞋子甩在一旁,窝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人, “晚饭你记得吃, 我有点事儿要先回公司一趟, 要是能早些处理完, 我再过来看你。” 于胭把脸埋在奶茶身上,奶茶用爪子贴着她的额头。 她闻言轻“嗯”了一声,又缓缓抬头, 提醒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赵冀舟看着一人一猫, 微不可察地笑了下,“知道。” 她这段时间挺硬气的,一句关心的话都不给他,偶尔没控制住说了句关心他的话, 还要解释找补一下,旨在表明她不在乎他, 她还在冷着他, 等着他好好追。 赵冀舟走后, 于胭把抱枕扔在地上, 窝在沙发上撒了一会儿泼, 又盘着腿抱着奶茶发呆。她怎么想于华良这件事都觉得心里很怪异, 不舒服。 她没想到, 就是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于华良甚至都要狮子大开口, 卖给赵冀舟。 越想,她心里越烦,按捺不住,拿出手机给于华良打了电话过去。 她站起身来,眼睛盯着手机,反复在茶几前面的那一亩三分地踱步。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可于胭不甘心,挂断电话后,又重新拨打,操作了有七八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于胭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手机贴在耳边。她愤怒、难以理解于华良的行为,只想劈头盖脸训斥他、质疑他一番,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当电话真的接通的这一刻,她觉得喉咙发涩,所有的话语全都被堵住,只剩沉默。 于华良剧烈咳嗽两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叫了她一声“闺女”。 于胭有时候真觉得他挺能装的,也觉得自己这三分演技都是遗传了他的。 “于华良,你掉钱眼里了,几张破照片你也好意思讹人家的钱!” “你说话好听点。”于华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姑爷宝贝你,在他眼里你这几张破照片是无价之宝。他愿意花钱买,我愿意卖,这不是个令双方都高兴的买卖吗?” 于胭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这种人理论,她被气得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以为你是在卖女儿吗?”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当初于华良逼她还他欠王立的债,说不还就要她嫁给那个肮脏油腻的老男人,欠下的债就当是彩礼了。 她以为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她甚至还劝自己说那次只是于华良走投无路了,可现在看来,为了钱,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亏她还会牵挂他,还会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想到他曾经对她的好。 “胭胭,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大,找我未来的姑爷拿些钱花花怎么了,就当是你孝敬我了。”于华良巧舌如簧,诡辩的能力有一套。 于胭轻嗤了下,心里那个念头越发浓烈。 她问他:“你养我什么了?我们姑且不说这几年你费尽心思逼着我帮你赚钱还债。就说从我妈你俩离婚开始,你就一蹶不振,甚至发疯发到了姥姥家,害的舅舅腿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害得我连姥姥家都回不了。后来你每天就知道赌钱喝酒,你管过我什么,就连饭我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你知道我因为性格软、自卑,在学校了被人欺负吗,你不知道。你关心过我吗,你没有。就这样,你也好意思说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 于胭不是第一次和他发脾气,也知道这三言两语改变不了他的做法。 可每次提及这些事,她都委屈得想要掐死他。直到这些控诉结束,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也不知于华良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缄默不言,听着于胭的呼吸一点一点平稳下来。 于胭揉了揉头发,软下语气来,和他商量,“你能不能别再这么赖着赵冀舟,就当我求求你,他们家本来就看不起我、不喜欢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突然觉得她和赵冀舟之间的未来还是一片渺茫,光是阶级就是做大的隔阂。 即使是霍宪,一个普通的小资家庭长大的孩子,在他的母亲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后,都要逼着儿子分手。 更何况是赵冀舟这种家庭? 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北城的上流家庭,又怎么会接受她这样的人? 她长舒了口气,也没听于华良的答复,暗自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抱着头缩成一团,形成一种自我防御的姿态。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捱到了晚上,本想给赵冀舟打个电话,问问他忙没忙完,她现在挺想找个人陪陪她的,哪怕不说话,只是身边有个人都是好的。 这几年,她太擅长伪装了,把自己伪装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才能建立起自我保护的壁垒。 她觉得自己不在乎某个人,不在乎一份爱情,甚至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没有任何期待。其实不然,越是她这种人,越想要自己奢望的、不曾拥有的生活。 只可惜,面具戴的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骗过了。 于胭在两人的微信对话框翻了翻,最终放弃了给赵冀舟打电话的念头。他一定是有要紧事在忙,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要找他。 于胭放弃了这个想法后,程与翔的消息突然发了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于胭正缺人陪,立刻收拾好东西去赴约,两人约在了大排档,上次他们吃过的那家烧烤店。 这个季节,烧烤店人满为患,老板在门店外面支起了帐篷,加了不少桌椅,还没到门口就能听到吵闹声、感受到缭绕的烟火气,隔着一条街,就能闻到烧烤味。 于胭飞奔着进了店内,一眼就看到了程与翔,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怎么不坐外面,感觉屋里有点儿闷。” “但凡你来得早一些,不指望我,也能在室外占一个座位。”这个季节,大家自然都爱在外面露天撸串喝酒,伴着月光,也算是有几分惬意。 于胭撇了撇嘴,从包里翻出头绳简单把头发扎上,“你吃枪药了,一进门就损我?” 程与翔启开两瓶啤酒,啤酒泛白的泡沫喷涌而出,顺着瓶身流到了桌子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叫?” 于胭愣了下,“这不是闲的没事吗?” 程与翔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要把酒倒进杯子里。于胭抬手挡住杯子,“直接对瓶吹吧,一杯一杯的多没意思。” 程与翔把酒瓶推到她面前,“我决定带石敏回家见见家里人。” 于胭撸了个羊肉串,点点头,“挺好的,什么时候回去?” “等她考完研就带她回去。” “那这也还有一阵子呢。”于胭喝了口酒。 程与翔也算是说了实话,“说实话,我没想到我和她能走到现在,也没想到我能喜欢上她,甚至还打算带她回去见家里人。” 于胭不明所以,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眸看着他。他身后是透彻的夜色和嬉闹的在喝酒的人群,让人一时有点难辨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当时我上段感情被绿了,分手了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时候恰好,她就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还和我表白了。我其实挺渣的,就想身边有个人作伴,有了新人总能忘记旧人的,所以就答应了她。她这人学习上脑子挺好使,其实笨的不行,谈恋爱都不知道怎么相处,还得我一点一点教……” 说着说着,程与翔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于胭眉眼上弯,“你发现你爱上她了。” “嗯。” “那你说的这些她知道吗?” “可能知道吧。”程与翔揉了揉太阳穴,“她这人这么聪明,还和我吵过两次,可我说两句好话,她便又笑盈盈地和我说话。” “她人挺好的。”于胭提醒他,“你要是做对不起她的事,我第一个揍你。” 程与翔自动忽略掉她使厉害的话,问她:“她人挺好的,做你嫂子好不好呢?” 于胭和他碰了下酒瓶,酒水下肚,然后抠弄着指甲,“爱做不做,你自己的事你问我做些什么?你又不给我钱。” “倒时候我们结婚,你叫她嫂子,不就有了改口费?”程与翔继续逗她。 于胭白了他一眼,刀子嘴豆腐心地说:“倒时候吃穷你。” 程与翔笑笑,反问她:“你最近怎么样?我听石敏说赵冀舟在大张旗鼓地追你。” “这你也知道啊。” “你怎么想的?”程于翔问她。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于胭暂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扁扁嘴继续喝酒。 冰凉的啤酒下肚那一刻,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汗毛跟着竖了起来,让人也清醒了几分,。 于胭和程与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支着下巴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和石敏恋爱的小细节,时不时评价一句,跟着笑两声。 夜色朦胧,繁星低垂,熬走了一些客人,于是于胭和程与翔从店内转战到了店外。 晚风有些凉,于胭把程与翔的外套抢过来披在身上。三两盏稀疏的灯火下,酒意靡靡,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吐起了苦水。 她吸吸鼻子,耷拉着眼皮问他她该怎么办,她说:“我该拿我爸怎么办?” 血缘这东西,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她知道面对于华良这个吸血鬼,躲得远远的不再联系方为上策,可这又不现实,她根扎在北城,赵冀舟也在北城,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我真没想到赵冀舟每个月都给他钱,给他钱他才答应不来麻烦我。他还高价卖我的照片给赵冀舟,你说他是不是缺钱缺疯了?” 于胭又连着启开一打啤酒,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旁。 程与翔抬眸,调侃着说:“你的照片这么值钱吗?我家还有不少你的照片,要不我也找赵冀舟卖两张?” 于胭踢了下他的腿,“滚蛋。” 程与翔轻笑两声,“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确实是借到你的光了。” 于胭云里雾里地看着她,“你能借我什么光?” 程与翔抬眸,“前阵子我升职这事不就是赵冀舟提点的?我确实是想往上升往上爬,但是胭胭,你也知道,我再努力再有能力,没人看到也是白瞎。” 于胭差点惊掉下巴,“你的意思是,因为赵冀舟跟你的老板提到了你,你老板才看到你的实力,你才能顺利升职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但其实我也是前两天和我老板吃饭才知道的。” 于胭觉得这一天好像信息爆炸一样。 前阵子赵冀舟故意在她给他甩脸子的时候提及程与翔升职的事情,她以为他是在危胁她,逼着她乖乖就范,带着他回家。 哪里想到,他该是功臣。 可细想想,他确实是带着危胁的语气,哄着她,诱骗她。 这个混蛋,总是背着她做一些好事,还不让她知道。 于胭立刻蔫了下来,举着杯子往嘴里灌酒,程与翔劝了她两句别喝醉了,可也没能拦住她。 那天晚上,程与翔始终也不知道于胭内心的波涛汹涌,只知道她频频举杯,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程与翔也喝了些酒,倒不至于说醉,但也染了很大的酒气。 他扶着烂醉如泥的人,结了帐,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把于胭塞到车里,警告她老实一些。 于胭把脸贴在车窗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她身体内蕴了一团火,胃里也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车摇摇晃晃地突然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吞吞吐吐地配合着交警测了酒驾。 再然后,她和程与翔被拉下了车,坐着警车被带到了警局。 程与翔反复解释,他和于胭根本不认识司机,他们只是碰巧喝了点酒要回家,碰巧上了一个酒驾的司机的车,还不是正规的挂着“taxi”标牌的车。 当然,这话说出来,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这么巧合。 酒驾的司机要负刑事责任,但程与翔和于胭不知情,没有责任。 程与翔问警察他们都交代完了,可不可以回去了。 警察让他们给家属打电话来接,程与翔看了眼于胭,默默抬起她的手指解开了手机,给赵冀舟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人。 赵冀舟到的时候,于胭正坐在椅子上,裹着程与翔的外套,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只是脸上还挂着喝过酒留下的绯红的余韵。而程与翔怕把她弄醒了,保持着一种看上去就不舒服的姿势坐着。 宋疆过去和交警交涉,赵冀舟扶着椅子半蹲在她面前,把她松散的鞋带重新系好,问程与翔:“这是喝了多少?” “挺多的,因为她爸爸。”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给我吧,我送她回家。” 程与翔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行,你照顾她吧,我明儿还得上班。”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信任,就把妹妹交给了赵冀舟。 赵冀舟把程与翔的外套还给他,脱下西服外套把她裹好,好在她今天穿了条裤子,不至于冻着一双腿。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她皱了皱眉头。他笑了下,然后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于胭察觉到一个熟悉的挂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立刻环住他的脖子,像只呢喃的小猫一般轻轻在他胸口蹭了蹭。 赵冀舟身上如过了电一般,被凛冽的酒气裹挟。 他立刻起身,把她抱到了车上,让程与翔上车,说顺道把他也送回去。 程与翔摇摇头,“我打车就好了。” “那行。” 赵冀舟把于胭揽进怀里,她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躺在他的腿上。 车窗开了个小缝,晚风吹进来,让人清醒几分。他低眸,眼底的温柔像月光般快要溢出来,捏了捏她没戴任何饰品空荡荡的耳垂,想她酒量明明这么差,喝起酒来还这么没有分寸,还想以后不能再放她出来任由她乱来了。 在车流如织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车颠簸着,时不时因为堵车或者红灯停下,然后再缓缓驶动。 于胭被折磨的苦不堪言,随时调整自己的睡姿,头不停地在他的腿上乱动。 赵冀舟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她动动头拱走他的手,头越来越往上移,在这过程中碰了他一下。 赵冀舟手僵在半空,吐了口浊气,他觉得浑身血脉偾张,密密麻麻起了鸡皮疙瘩。 而醉酒的人却丝毫不知情,发丝铺在他的腿上,轻触碰着他的灼热。她小手紧紧地环住他的一条腿,极力想觅到一个舒服的睡姿。 赵冀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和情绪上的变化,如蚂蚁啮食般难熬,按捺不住对她的渴望。 车依然在大道上奔涌,外面的风依旧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 赵冀舟忍耐着,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偏过头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逼自己想些其他的事来分散注意力,可低眸间就能看到她用来扎头发的淡蓝色的蝴蝶头绳,闻到她发丝上的茉莉花香和淡淡的酒气。 他一向擅长忍耐,可面对她却觉得有气无力,像是被打破禁忌般,被钳制,被她死死拿捏命门。 他喘了口气,松开拳头,轻轻拍了拍她,把她从腿上捞起来。 于胭扭过头,用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夹杂了几分被弄醒的不乐意和醉酒的颓废,嗲声嗲气地说:“你干嘛?” 赵冀舟喉结滚动,哑声解释:“胭胭,你这样我受不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0-90 第81章 “宝宝,睡吧。” 于胭酒意靡靡, 上下眼皮连连打架,哪里管得了他受不受得住? 她迟钝地望着他,赵冀舟手拖住她的脸, 不安分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即使他并不好受,见她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溢出了笑容。 于胭觉得他的笑像是被霓虹灯削弱了的那一捧月光, 淡淡的, 温柔的, 没有任何杀伤力。 她喜欢他这样笑, 比平时毫无表情好上很多,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知道他在外是个高冷的形象,自然也不敢太造次, 只轻轻捏了那么两下, 便立刻缩回了手,又恢复成了老样子,躺在他的腿上,还用下巴蹭了蹭。 因为刚刚动作幅度有些大, 她身上披着的外套堆到了地上。 赵冀舟弯腰,拾起外套轻了下上面的灰, 又把衣服裹在他身上, 低眸间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头发, 他抬手把车窗合上。 没有了那一丝让人意识清醒的风, 他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 他仿佛置身火炉, 体内的熊熊火焰在燃烧。 而罪魁祸首却毫不知情, 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腿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赵冀舟忍了一路, 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门。他开门的时候, 她的腿像荡秋千一样晃,故意给他捣乱。 赵冀舟抬眸,见她睁着眼,轻拍了下她的臀,她人立刻老实下来,小心地圈住他的脖子。 打开门,把她放在床上她立刻卷着被子睡了过去。他这才松了口气,人也渐渐清明。 看着她逍遥的睡姿,他突然觉得心理上不平衡,便坐在床边,极为幼稚地捏她的脸,轻堵她的鼻孔,把她弄醒了。 于胭睁开双眼,翻了个身要继续睡,却被他拉了回来,他轻声说:“胭胭,我们聊聊天,一会儿再睡。” “聊什么?”她人也温顺很多,居然没有把头蒙起来,而是顺着他问聊些什么。 赵冀舟简单思索了下,问她:“喜欢我吗?”他补充,“不能说谎。” 于胭眨眨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他又问:“那苏允萧呢,你喜欢他吗?” 他觉得他挺有病的,那天他和她吵完,从她工作室回来他就知道,她不喜欢苏允萧。可他还是会嫉妒苏允萧喜欢她,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句不喜欢苏允萧,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和占有欲。 结果她又眨眨眼睛,然后点点头。 赵冀舟觉得血脉偾张,周遭立刻笼了一层寒冰,在难以抑制的愤怒快要决堤之际,她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小手半捂着嘴说:“因为他教我吉他着。” “就因为这?”他没想到她人都醉了还能捉弄他。 她点点头,挣扎着起来,环住他的腰肢,小声说:“但是我爱你呀。” 因为扎在他的怀里,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声波缓缓钻进他的耳朵里。 赵冀舟周身的戾气立刻烟消云散,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的手拿开,“你等等我。” 于是于胭瞪着眼睛呆呆的等了他几十秒,只见他把手机拿进了卧室,又坐到原来的位置,把她抱起来,“重新说一遍。” 赵冀舟打开手机录音模式,“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爱你呀。” “爱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他问。 于胭偷偷笑了下,然后点点头。 其实她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她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的,所以在他说好好追她的那一刻起,她好像就原谅了所有。一个偏执、强势了很多年的人,因为爱她,学着为她放下身段,学着给她足够尊重的爱,说不心动是假的。 她缺爱,所以格外矫情,也特外珍惜。 “别点头,说话。”他哄着她说。 “我愿意。” 赵冀舟得寸进尺,“那今晚我们一起住?” “不行。”她推了推他,“没套。” 他笑出声音来,她自我保护意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这种时候也记得这东西。赵冀舟捡起被她进屋后就扔在地上的西服外套,西服外套内侧有一个隐藏的兜,他慢条斯理将两根手指探进去,捻出来两片东西。 他说:“我有。” 这两片东西他不记得随身带了多久,好像从她上次允许自己进家门之后,他就备着,只可惜这么久连进一次她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变态,随身带这东西,让人知道指不定该怎么诟病他。 他不知道年轻人是怎么搞纯爱的,或者说柏拉图式恋爱他根本就不理解也没法接受,他觉得爱一个人一定忍不住和她做.爱。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行走的动物,他不敢苟同。这么多年,他见过很多莺莺燕燕,有人不遗余力接近他,可他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欲.念。 唯独对她,乱了分寸。 他觉得他只对自己爱的女人会有想法,这种控制不住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折磨着他,甚至驱使他有了随身带这种行为。 想想,也有些可笑。 于胭盯着那薄薄的一片,“啪嗒”一下打到他的手上,把东西打掉了。 她抱着胳膊,警惕地看着他,一副“你别想占我便宜的样子”。 赵冀舟轻笑了下,“逗你的。” 他才不会趁人之危,借着她醉酒欺负她,他觉得相爱的人,这种事情要是两厢情愿的、彼此享受的。 “要洗澡吗?”他问她。 于胭似乎还记得他们现在分手了,摇摇头,“不用你管。” “那你先睡?”他放弃了帮她洗澡这个念头,她这里都没有浴缸,要是洗澡的时候她不老实,最后折腾的还是他,他就不自讨苦吃了。 赵冀舟帮她把夏凉被盖好,把空调的温度调好,然后哄了她两句,让她快些睡吧,要是胃里不舒服的话记得叫他。 于胭轻轻眨眼,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形成一团阴影,她说:“你怎么不叫我宝宝啊?” 赵冀舟僵了一下,刚刚沉压下去的欲念再度如雨后春笋般勃发,他喉结滚动,燥热的大掌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哑,“宝宝,睡吧。” 这个称呼取悦了她,她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乖宝宝,把手塞进被子里,阖上了眼睛。 她困意渐浓,没出两分钟,赵冀舟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重复叫她:“宝宝。” 以前有段时间网上流行“宝宝文学”,赵霁月聊天什么的都会自称“本宝宝”,发“本宝宝”之类的表情包。 他觉得无法接受这个矫情的称呼,也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这样叫。 现在,他好像突然懂了。 这是一个新的尝试,他很喜欢。 赵冀舟把卧室的灯关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黯然点燃一支烟,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平时他烦躁的时候也喜欢抽烟,烟雾在眼前缭绕漫卷口鼻的时候,他就能渐渐了冷静下来,又恢复一惯的清冷自持。 可今天,这支烟似乎没什么用处。 他把烟碾在烟灰缸里,闭着眼休息,窗外的晚风袭袭吹来,不热也不凉,有点秋天的惬意了。 他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大脑中越想驱散什么,什么东西越挥之不去。 她的那句“我爱你呀”“我愿意”和“你怎么不叫我宝宝啊”反复在耳边回荡,他好像着了魔一般,浑身燥热。 最终,他屈服了,去了浴室冲凉水澡。 于胭睡得正香,感觉鬼压床一般,胸口闷的厉害,喘不上来气。 她迷迷糊糊转醒,发现奶茶趴在她的身上睡觉,尾巴不断地在她的脖子上扫了扫去。 “奶茶。”于胭言语不清,把它抱起来,将自己的头贴在它的怀里。 奶茶淡粉色的爪子踢了踢她的脸,于胭把它松开,“你是不是饿了?” 她拉开被子,正好也想去卫生间,顺便也起来看看还有没有猫粮。 赵冀舟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起来,在浴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刹,他也跟着心一惊。 浴霸还在喷水,水声淅沥,浴室内晕了一层雾气,镜面蒙了雾,只隐约能透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赵冀舟手上的动作停下,所有的热情在这一刻迸射。他头发上的水滴在脸上,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没有被撞破的窘迫,镇定自若地问她怎么醒了。 于胭迷蒙着双眼,脸颊红的彻底,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过来,呆呆地缩回身子,顺手把门拉上。 赵冀舟简单擦了下,就捞着长裤床上,他光着上身拉开门,在猫爬架附近寻到了她的身影。 她正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奶茶,手上捧着点东西,问奶茶:“你怎么不吃啊,不是饿了吗?” 奶茶嫌弃地偏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赵冀舟还纳闷她喝点酒怎么还被奶茶这小家伙嫌弃了呢,他走近了看,发现她手上捧了些猫砂,往奶茶嘴边送。 这是把猫砂当成猫粮了? 赵冀舟笑出了声,抬手把奶茶解救了出来,并把她手上的猫砂倒掉,带着她洗手。 浴室内的雾气还没散尽,还夹杂着淡淡沐浴露的香气。 于胭手被擦干那一刻,苦着脸说:“你出去,我想上厕所。” “刚刚过来是想上厕所?这你也能忘?”他明白为什么她突然间就出现了。 于胭立刻把他推了出去,锁上门,她觉得已经丢脸丢死了,居然连上厕所都能忘。 上过厕所,她洗干净手,闷闷地回到卧室,立刻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赵冀舟去拉她的被子,发丝上的水滴在她的胳膊上。 于胭死死防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宝宝,我看看。”他哄着她说。 于胭堵住耳朵,见她这个驼鸟样,他不再逗她,起身找到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再回来时,她又睡着了。 赵冀舟蹑手蹑脚地上床,躺在大床的另一端,把她捞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胭:什么宝宝?什么洗澡?什么猫粮?不记得,我统统都不记得!!! 第82章 “我们这是在调情。” 翌日, 阳光透过纱帘钻进卧室内,洋洋洒洒落在床上。 于胭从一个坚实的怀抱里醒过来。宿醉最大的痛苦就是次日醒过来浑身都不舒服,她慢吞吞地睁眼, 揉了揉疼的快要爆炸的头。 还没来得及辨别自己身在何处,熟悉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醒了。” 于胭骤然一惊, 立刻从赵冀舟的怀里逃离出来, 她挑着眼皮打量着他, 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她抱着被子, 忐忑不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穿着睡衣, 没和他睡到一起。 她已经清醒了, 昨晚的记忆溯流一般在脑海里慢慢回荡。 她又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草莓熊吊带睡衣,想起昨晚他刚拥着她睡着没多久,她又闹了起来,手揪着衣领说没换睡衣睡觉难受。 他无奈, 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找到这么一件草莓熊的睡衣, 把她身上的衣服剥掉, 然后套头把睡衣给她穿上, 便搂着她睡了过去。 她清楚地记得他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滚动的喉结, 晦暗的眼神, 和指尖擦过她的皮肤触电般的感觉。 她喉咙有些发涩。 想到昨晚自己被他看光了, 于胭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可无奈, 是她自己闹着让人家给换的衣服, 现在又不能找他算账, 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赵冀舟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吃早饭吧,给你煮了粥。” 于胭脚趾蜷了蜷,开始装傻,问他:“你怎么在?” 赵冀舟起身把窗帘拉开,阳光骤然遍布整间卧室,于胭抬手遮了遮阳光,听他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你这卧室选的不错。” 于胭皱皱鼻子,当初租房子的时候,这套房子最吸引她的点就是卧室的阳台和采光了。 赵冀舟见她不吱声,娴熟地拉开她的被子,双手箍住她的胳膊,把她抱到床边。 她睡裙的裙摆半卷着,露出大面积光洁的皮肤。他喉结滚动,问她是在床边吃还是出去吃。 于胭拍掉他的胳膊,低头间就看到了他的腹肌和松垮的裤线,突然昨晚浴室的那一幕在脑海里闪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撞上最关键的高.潮时候,偏偏那个画面还特别清晰。 她心虚地偏过头,手指揪着床单,眼睛轻轻一扫就看到了地上完好无损的避孕套。 她要疯了。 于胭清清嗓子,“昨晚上喝醉了,谢谢你照顾我啊。” 她也不想假装断片质疑他为什么在她家这件事,这要是和他掰扯起来,吃亏的还是她。昨晚的事她都记着呢,她又不傻。 赵冀舟眉间的笑漾开,她想化干戈为玉帛,把这事翻篇,可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昨晚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毕竟人成功睡到了她的床上。 他唇角上弯,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哑但有磁性,说:“宝宝,先去吃饭。” 于胭像是被巨大的磁场吸引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宝宝”这称呼怎么这么羞人,以前都没人这么叫过她。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挪着身子穿上拖鞋,弯腰把地上那两片东西扔到垃圾桶里。 赵冀舟跟着她出来,转身去厨房把粥给她盛好,“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 她用勺子轻轻搅拌碗里的粥,勺子不时碰撞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放下勺子,伸手把桌子上的老干妈、吃剩半袋的辣条,还有小鱼干一并拿了过来。 “你胃里不难受?还吃辣?” 于胭欲哭无泪,腹诽他要不是揪着昨晚的事情不放,她至于一动不敢动,委屈巴巴吃这半袋都有些风干了的辣条吗? 她把辣条塞进嘴里,有些硬,声音模糊不清地开始赶客,“赵先生不去公司吗?” 赵冀舟见她开始驱客,突然起身,把手机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昨晚的录音。 因为昨晚录音的时候手机距离两人很近,所以连呼吸声都录得极为清晰,录音里他让她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一遍,她立刻就说:“我爱你呀。” 他问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女朋友,她说愿意。 于胭沉默了一会儿,她发现她是真玩不过他,他居然会录音保留证据,也太过分了。 录音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也静默了挺长的时间,伴随着细细簌簌的声音。 直到录音结束,于胭碗里的粥也没喝完。 她抬起头,人家都是酒后吐真言,她倒是好,吐完真言还把自己卖了。 赵冀舟把手机屏幕熄灭,轻声问她:“还赖账吗?还装傻吗?” 看着胜之不武、不择手段的男人,于胭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到椅子上,比他高出很多。 她叉着腰,裙摆依旧半卷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他叫嚣,企图占据上风,掩饰自己昨晚的真情流露,“赵先生也太没有自制力了,就因为我这三言两语,就沦落到要去冲凉水澡的境地了?” 赵冀舟抬手要帮她把裙摆整理好,她却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事实,不许动手动脚。” 他指尖一勾便把她的裙摆整理好,下一秒,拦腰把她扛在肩上。 于胭突然有种失重感,立刻攀住他,在确定自己安全后轻轻挣扎,用拳头锤他的后背,可无济于事。 “尊重!尊重!你忘了?”她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在撒娇。 赵冀舟轻“嗯”一声,“记得呢,所以没把你绑回家。” 他把人轻轻放在了卧室的床上,半压住她,没敢将全部的重量都给她。他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这是在调情,性质不一样。” 于胭深陷在被子上,有种沉溺于软榻的错觉,再抬眼看着压下来的男人,想溺毙进去再也不出来。 她呼吸有些紊乱,但又不想自我乱了阵脚,便说:“谁要和你调情,明天就不许你进我家门。” 眼看着自己要被制裁了,他把她的双手箍在头顶,沉声蛊惑着说:“宝宝,我们谈谈。” 他叫她“宝宝”的时候总是别具一番韵味,清冷自持,但又夹杂着独属于对她的宠溺,好像这个称呼只属于她,也只能属于她一个人一样。 他的宠溺,他的宽容,他的纵容,全部都给了她。 “不谈。”她的否定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反驳的力度。 于胭偏过头,不看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床头旁放着的流氓兔,被蹂.躏的有些炸毛。 赵冀舟轻笑一声,抬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正过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昨晚因为你爸爸的事才和程与翔去喝酒的?” 于胭唇角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怔了下,“是他叫我喝酒的。” 赵冀舟盯着她澄澈的眸子,“胭胭,我不希望你因为你爸爸的事情有任何的负担,如果现在的状态可以保持你和他之间关系的平衡,他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那每月给他些钱很值得,我也很愿意。” “我知道你心软,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惦记着他,做不到完全狠下心来割舍,和他做个了断或者怎样。那既然现在找不到一个答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我们就维持现状就好,把其他的都交给时间。”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别因为这些事愧疚、过意不去,我不想你知道这事就是希望你自在一些,在我这自在一些,拿出你剑拔弩张的气势来,该怎么作还怎么作,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束手束脚,嗯?” “我爱你。”他又吻了吻她的唇瓣,抬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爱一个人要尊重和包容,我说的没错吧。” 于胭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说这么多话只是为了宽慰她。 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那我昨晚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你别拿那段录音威胁我。” “怎么个不作数?你说说看。” 于胭轻咬了下唇,“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你只是追了我一下下,我还没怎么感觉被追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又把头偏过去了。 “这就是最近一直吊着我的原因?”赵冀舟轻笑一声,“挺享受被追的?” 于胭使劲儿勾住他的脖子,啃了啃他的下巴,“追追我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追我?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是追我的。” 以前他塞给了她一张卡,把他们畸形的关系死死地捆在了一起。她现在都记得,那张卡被她紧紧捏在手心,是连着心的疼。 她若是不爱他还好,不爱他,便不会在意这些不堪的开始。 可她偏偏爱上了他。 她贪婪无度,渴望公平纯粹的爱。 赵冀舟发出一声闷哼,“好,再追追你,追到我们胭胭满意为止。” 她以为这场谈判她占据主导地位,哪料他立刻提出了条件,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那你自己保持分寸,不许拿那个姓苏的气我。” “苏允萧?我哪有?”她什么时候拿苏允萧气过他? 她突然反应过来,开始解释:“那次真的只是他在教我吉他,我手上的姿势不对,他帮我调整一下。而且,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怎么可能存在故意气你这种事啊?” 她觉得她说得条条在理。 “那说明你们经常这样,否则怎么我就来了这么一次,就撞见了?”他好像在翻旧账。 于胭揪着他的衣角,“真的就这一次,他顺手教了我一下。我怎么可能一直麻烦人家,我后来就报班了。” 眼看着这姑娘急眼了,他轻笑了声,闻声说:“知道了,逗你的。我那天也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你,我和你道歉。” 于胭摇了摇头,有些不知所言。 “胭胭,我很怕被人背叛,我有时候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徒劳地解释,“对不起,我会努力改,我不会伤害你,你信我。” “我知道。”她一直笃信他不会伤害他,他对她是气极了也会收着手上的力道,她都能感受得到。 于胭环住他的腰,从衬衫下摆探进去,戳了戳他的腰,“赵先生可以起来了吗,我腿麻了。” 赵冀舟从她身上起来,箍着她的腰,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以后我总能进你家门了吧。” 于胭露出了狡黠的笑,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赵先生来我这不会还要随身带套吧,哦,还要冲凉水澡。” 她撇撇嘴,“真可怜,您得注意着点儿身体,天转凉了,别冻感冒了。” 赵冀舟看着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没有丝毫愠色,说:“甘之如饴。” 第83章 “宝宝,我要住主卧。” 时间倒是溜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于胭的吉他入门课已经结束了。她骤然惊醒一般,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 已经过了金秋十月,北城遍地能看到落叶了。 距离考研还有两个月,石敏进入了最后一轮复习。 于胭把热奶茶给石敏送到图书馆, 习惯性地给她加油打气, 坐在她身边窃窃私语, “你男朋友让我送我, 他让我转告你要加油哦。” 石敏捧着奶茶杯,低声问她:“他前两天还在我这告你的状着。” 于胭轻笑了下,“那事本来就是怪他, 我都和他说了, 怎么这么不靠谱,找了个酒驾的车,要不是他找了赵冀舟,我们俩就只能麻烦你了。” “我跟他说, 你复习备考每天都这么辛苦,能不能别给你找麻烦。” 于胭酒醒的第二天就去找程与翔算账了, 斥责了他把自己扔给了赵冀舟。 程与翔面不改色地问:“他做什么了, 你气成这样。” 于胭抿了抿唇, “他倒是没做什么, 那不代表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丢脸。” 程与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和哥说说你有多丢脸。” 于胭怎么可能和他说自己的糗事, 只能捶了他两下, 然后来石敏这告他的状。 她发现,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程与翔改变了态度,开始接受了她和赵冀舟在一起的事实,甚至还有意帮两个人牵线。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跟着赵冀舟这个行为是恨铁不成钢的。 石敏摇了摇在发呆的人的胳膊,“所以你喝醉了做了些什么?我都没见过你喝醉。” 于胭挤出一个笑,对这个话题避而不答,“等你考完研,咱俩去喝两杯,庆祝一下。” “行。对了,晚上你在哪吃?” 于胭小声说:“赵冀舟的一个叔叔请我吃饭,就是我今年过年去的那家。” “赵冀舟来接你?” 于胭摇摇头,“林叔说和他置气呢,不请他,就请我。” 林匡本打算病好就叫她来家里吃饭,结果人转身又去云南玩儿半个月,回北城后才想起来他俩还没和好,便当起了说客。 “啊?” 于胭支着下巴,“主要是前一阵子,我俩闹分手让林叔知道了,我感觉他可能想单独劝劝我,做做心理工作。” “所以,你俩和好了没告诉人家?”石敏问。 “没和好。”于胭纠正她,笑盈盈地说,“他在追我。” 石敏不太理解她这个脑回路,人天天追到学校,追到她家,她也不排斥,可偏偏就是不答应人家。 于胭起身,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哦,去吃饭。” 于胭打车去的林匡那,林匡把家里的零食都给她找了出来。 于胭眉眼弯了下来,“林叔,这都是特意给我买的?” 林匡把手上的扇子展开又合上,在掌心轻点了两下,“你和冀舟最近怎么样?” 于胭刚撕开薯片袋,“林叔,您这是鸿门宴吧。” 林匡笑了笑,“作为长辈还不能关心一下你们,你不说今儿晚可没肉吃。” 于胭往嘴里塞了个薯片,使劲儿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红烧肉的味道,“那您怎么不问他啊?您就是在他那问不出来话,然后看我脾气好,所以才来问我的。” 保姆把果盘端了进来,林匡往她面前推了推,“什么都能让你猜到,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我感觉保持现状也挺好的。” 赵冀舟追人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和诚意,唯一不足的就是喜欢亲她,还是措不及防的那种亲。 有时候她甚至都有种错觉,觉得他愿意耐下心来顺着她的心思追追她,完全是为了陪她玩儿。 其实他明明有了十成的把握,只是在迁就她,满足她想被他好好追一追的想法。 林匡哪里知道于胭口中的“保持现状”指的是享受被人追的过程,他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胭胭,舟儿确实是脾气不好,小时候性格就有些问题,你多担待着他些。” “林叔,您就向着他,就会给他说好话,那他欺负我的时候您都不管。”于胭眼巴巴地看着林匡。 “他什么时候欺负你着?”林匡问。 于胭扁了扁唇,有些话反倒没法说出口,她哀怨地说:“反正他净欺负我了,还吓唬我。” 林匡叹口气,“有些话舟儿不让我们说,看样子他也没和你说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不至于瞒着外面什么的了。” 于胭突然觉得林匡严肃了起来,不由得敛起笑,“什么话?” “舟儿后背有一道疤,你知不知道?” 于胭点点头,这道疤果然另有隐情。她当初问过赵冀舟这道疤怎么来的,他不正经地说不小心弄的,她再问,他就岔开话题。 “舟儿八岁之前性格还是不错的,和月月一样,淘气但是有礼貌,不是让人嫌烦的小孩。他八岁那年,赵家卷入一场商战。那时候手黑,对家买通了舟儿当时的外语老师,把他骗了出去,给绑架了。” 于胭震惊地瞳孔皱缩,嗫嚅着重复:“被绑架?” 林匡回想起那一天,脸上依旧挂着愁容。 林匡和赵铎交好,经常和赵家往来,那天他去赵家,给赵冀舟和赵继川带了小礼物,愣是没找到赵冀舟。 赵家家教很严,虽然岑凌在教育孩子上面很宽容,可身为一个富家子弟,该学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落下。 按理说,这个时间,赵冀舟应该在学习,而且他这个人从小自制力就很强,怎么会不在? 林匡发现端倪后,赵家就开始联系外语老师,无法接通,再后来,赵铎就受到了对方的威胁电话,让他放弃收购一个小公司。 没人知道赵冀舟被带走后经历了什么,据林匡说,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跑了出来,衣服上惨兮兮的,白衬衫被刮破了,后背的鲜血映了出来。 后来,赵冀舟在做笔录的时候自己阐述,说他被关在远郊的居民区,是翻墙逃出来的,翻过去的时候摔倒了地上,恰好压在了玻璃片上。 因为伤的太深,疯了好多针,拆线之后,那道疤就一直伴随着他。 于胭听得头皮发麻,她一直以为绑架这种情节只有电影里才有。 她吞了吞唾沫,“那他肯定很疼吧。” 她曾经问他疼不疼,他还说不疼,她那时候还天真地说:“不疼就好。” 可玻璃片插在皮肉里,怎么可能不疼? 于胭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圈不自觉地红了,“所以,因为这件事他性格才发生很大的变化?” “对,出院之后,舟儿很长一段时间不信任何人,整日闷在房间里,也看过心理医生。后来可能时间久了,他渐渐也放下了这件事,正常的生活都没有问题,只是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活泼了,偶尔也会偏执。” “他没和我说过这些。”于胭声音很轻很轻,像冬日飘落的那一片雪花。 她一直以为,他生长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便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她常常觉得他没吃过苦,所以才会看不起普通人。 没成想,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经历的风浪远比普通人要大。 那些阴暗的、肮脏的、不择手段的勾当,怎么就让他撞上了? 她的心像蚂蚁啮食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她只能眼中蒙了层水雾,跟林匡说:“这些他都没和我说过,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你怎么可能听说呢?”林匡摇摇头,“当年这件事赵家怕影响不好,股市崩盘,都是悄悄去报警的。后来,坏人伏法后,赵家又有意压着这件事,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就连月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后来家里都心照不宣地瞒着这件事。” 于胭双手扣在一起,指甲陷进皮肉,“如果您不和我说,他是不会和我说这件事的。” 他是个会把所有糟糕的事都揽下来的人,怎么会和她讲这些事?而且,这事也算是年少的他的一个梦魇,他怎么会轻易启唇? 林匡:“我只是觉得这事和你说说,希望你能体谅他一些。当年他的外语老师背叛了他、害了他,所以他这人挺讨厌背叛的。前两年,他妈妈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弟,在他公司工作,泄露公司机密。任谁求情都不管用,人现在还在服刑。” “胭胭,不是林叔替他说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舟儿这么多年是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是他第一个主动带到我这的姑娘。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性格,我这也挺冷清的,你倒是来我这陪我说说话,也不嫌我们之间有代沟,所以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做我的侄媳妇儿。” 于胭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眼。 那顿饭,于胭没吃,任林匡怎么挽留她还是果断离开,说:“改日我再过来看您。” 于胭打车直接去了赵冀舟的公司,夕阳西下,余晖披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来赵冀舟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半年的时候他带着她来过几次公司,她也主动给他送过两次饭。 前台见过她,也记得她,没搞问她有没有预约这一套,很有眼力地给宋疆打了电话。 于胭静静地等待,过了会儿看到赵冀舟亲自下来接她,他嘴角的笑漾开,问她:“不是去林叔那吃饭了?聊了什么?怎么还主动来我这了?” 于胭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鼻子泛酸,她舒了口气,问他:“我不能来吗?” 赵冀舟把人带到办公室,“我可没说过这话。” 关上门,他也察觉出人不对劲儿,抬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了?在哪受委屈了?” 于胭把包扔在一旁,伸手环住他的腰,撩开他的衣服,小手探进去摩挲着那道疤,“疼吗?”她哽咽着问,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赵冀舟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抬手默默她的头发,“不疼。” 他捧起她的脸,只见她豆大的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他轻轻帮她擦了下,“真不疼,都这么多年了。” “怎么可能不疼?”她嘟着嘴,一说话,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赵冀舟知道她是在心疼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把这事放下了,甚至连那两个绑架他的人的样子他都记不清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有一个姑娘,因为心疼他二十多年的遭遇而哭,他胸口涌上一股别样的情感。 他笃信,她是爱他的,也笃定,他想携手走一辈子的人只能是眼前人。 “心疼我?”他帮她抱在桌子上。 于胭吸了吸鼻子,“我问过你这道疤是怎么弄的,你说是不小心弄的,你个骗子。”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眼睛,“胭胭,你心疼我,我很开心。” 她偏过头,嘴立刻硬了起来,“我才没有。” 赵冀舟轻笑了声,又给她擦了擦眼泪,逗她说:“心疼我就别让我睡次卧了,嗯?你那个床垫真的不舒服,屋子还小,闷得慌不透气。” “那个床垫不是我买的,是房东留下的,我当时觉得我也不住,所以就没换新的。” 自从那天醉酒后,他就赖在她那不走了。 于胭无奈,只能给他找了床被子,让他睡次卧。她完全没注意床垫的问题,也没想到床垫不舒服,他金枝玉叶的还能忍这么多天。 “那等明天吧,我给你挑了个软一些的床垫给你换上。”她看着他诚恳地说。 赵冀舟咬住后槽牙,这丫头怎么就一点儿都听不懂他的潜台词。 他轻叹了声,“宝宝,我要住主卧。” 第84章 “亲亲我。” 于胭偏过头看了眼窗外的霓虹灯, 隐约的光晕,让人觉得似梦似真。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你睡主卧,我睡次卧?我这两天生理期腰疼, 睡一睡硬床垫貌似还不错。”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 牵着她从他的衬衫下摆探进去, 覆在那道疤上。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她指腹立刻动了动,上下轻轻摩挲着,光洁的皮肤上留下这么一道疤, 凸起的痕纪念着他童年不好的遭遇。 她微眯着眼, 眼尾又红了,朦胧的雾气蒙在眼睛上,似乎下一秒又会因为这事而哭。 赵冀舟觉得愧疚,他刚刚确实是想这道疤跟她卖一卖惨, 可现在他知道了,这事以后不能提了。 “吃过饭了吗?”他把她的手攥在掌心, “要不要出去吃饭?” 于胭点点头, 黯然地低下头。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把她抱下来, “想吃什么?” 于胭掏出手机, 把赵霁月发给她的美食推荐翻出来, “吃这家日料店。” 赵冀舟轻瞄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 忍不住问:“你和她聊天比和我聊的还勤?”说完这话, 他又想到了赵霁月那张扬的性格, 笑了声说,“别让她把你带坏了。” 于胭因为这一句话震惊得不行,“她带坏我?不应该是我带坏她吗?”毕竟她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于胭被他牵着手带下楼,“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月月的时候,陈望洲就和我说过,你很宠这个妹妹。”她笑了声,“我总觉得那时候他是在警告我,别对月月懂什么歪心思,估计就是防着我带坏她。” 赵冀舟挑眉,“还有这回事?怎么没听你讲过?” 于胭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我当时觉得他说得还挺对的,而且,你那时候把我扔在那去接月月,不就也变相说明其实你一点儿也不重视我?” 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他反倒哑口无言,他得承认,那时候她于他没这么重要。她就像是他的一个心结,因为那惊鸿一瞥后她转身的背影和他合上的车窗。 那时候,他当然不会想到,一个结慢慢缠住锁死他整颗心。 于胭捏了捏他的手,带着秋后算账的架势,“那时候赵先生说一不二,让我往东我绝不能往西。”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腹,“那时候我都说了我生理期不舒服,你还逼着我过去,现在想想真过分。那好吧,我想好了,今天你还是睡次卧吧,如果觉得次卧的床垫不舒服,就睡沙发,如果觉得沙发伸不开腿,就打地铺。” 赵冀舟看着亲手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的姑娘,一口气闷在胸口。他甚至觉得他现在这样,追她要看她脸色都是他以前的报应。他以前的确是态度不好,对她很强势,有的行为他都觉得混蛋。 这些他都认,只是他很庆幸,她再和自己闹,她还是爱他的。 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他该在她这讨点苦头的。 赵冀舟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只是牵着她的手渐渐收紧。 于胭仰着头看着男人的侧颜,电梯里的灯光恰好打在他的脸上,他紧绷的唇角写着他满满的悔意。 他想:他为什么没从一开始就待她很好很好,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拿宠着女朋友的标准来宠着她。 他那时候觉得她像是一头小兽,难驯,欺负她一点儿,她就加倍还回来。 于胭感觉两人掌心沁出的汗水交织在一起,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踱着步子凑到他面前,圈住他的腰,“我说着玩呢,我没生气。” 她才不是会计较那么多的人,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纯粹,他没多爱她,她对他也没什么真心。 没有爱,很多行为她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如她所说,她又不能白拿他的钱,更何况,她觉得他待她已经很好了。 于胭蹙着眉看着百般忏悔怎么没从最开始就待她很好很好的男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现在还得哄他。 她吻了吻他的喉结,又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都说了,我没生气,你以前真对我挺好的。” 她勾住他的脖子,“你看着我的眼睛。” 赵冀舟垂眸,目光瞬间就像冰雪消融,温柔了下来。 “亲亲我,今晚就让你睡主卧。” 赵冀舟抬手把她圈在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揉进血肉里。他覆上她的唇,撬开她的齿贝探了进去。 这个吻还没结束,电梯“叮”的一声响了起来,电梯门随之打开。 于胭回眸,腹诽还好没什么人,不然影响不好。 赵冀舟开车带她穿过小半个北城去吃那家日料店,日式小店,装修显得安静又温馨。他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和她同侧。 于胭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思索两秒,问他:“今天为什么坐在这里?” 平时,他们都是相对而坐。 赵冀舟一本正经地说:“网上说谈恋爱要坐在一侧,方便照顾你。” 他表面上他看不上年轻人那些小打小闹的谈恋爱追人的方式,可他还是会关注,还是会搜索,毕竟她年纪小。 于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支着下巴,偏过头,“那网上说得对。” 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刺激他,她当初和霍宪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就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要坐在同侧。 赵冀舟柠香白切鸡和桂花凝雪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于胭一动不动,“赵先生,我们年轻人谈恋爱是要喂饭的。” 他以为她是让他喂她,抬手要去拿勺子,却被她压住手,她逗他说:“啊。” 赵冀舟看着她举起的那一勺桂花凝雪,有些不适应,他伺候她已经习惯了,撒起娇的时候娇气得不行。可现在,要她喂他,他不适应。 于胭晃了晃手上的勺子,“尝尝。” 赵冀舟的嘴闭紧,抿成一条线。 于胭:“不吃拉倒。”于是把那勺东西塞进自己嘴里。 一顿饭吃过,两人刚要离开,没想到会撞上沈凝。 沈凝看上去好像有些胖了,于胭觉得她似乎比往日收起了一些锋芒。 “赵总,于小姐,好久不见。”沈凝一露出标准的笑容,于胭突然觉得沈凝还是那个干练的沈凝。 她看向赵冀舟,“赵叔和岑姨还好吗?” 赵冀舟点头,“还不错。” “沈小姐这是回北城?”于胭问。 “我回北城有生意要谈,顺便回家待几天。”沈凝说,“上次我婚礼,沈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于小姐宽宏大量。我一直说要他当面给你道歉,赵总不让。” 于胭提了分手,赵冀舟便踏上了沈家的门,要找沈怀算账,明目张胆地把人带走了。 这事闹得挺大的,沈老爷子大怒,去赵家要人,弄得沈赵两家的关系很微妙。 于胭听着沈凝的话,笑着说:“不用道歉,沈公子当时说的也是实话。”她扯了扯赵冀舟的袖口,“沈小姐,我们先走了。” 赵冀舟牵着她的手走出日料店,天色已经黑透了。 “赵先生还找人家算账着?”她点了点他的胸口,“那我问你,你和江姓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断干净?” 赵冀舟点头,“说清楚了。” 晚风拂在于胭的脸上,眸中盛着月色,她说:“那就允许你做我男朋友吧。” 她勾着他的手指头,拉着他往前走,越过一个又一个霓虹灯,她自言自语地说:“等过几天,挑个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我姥姥。我上次回去看姥姥的时候,她都有些糊涂了,说了半天才记起来我是我。” 上次,他盛装打扮,甚至带了见面礼,做好了见她家人的准备,却被她百般推诿挡在了楼下。 这次,是她主动邀请的,她问:“好不好,跟我回去看看姥姥?” 于胭眨眼看着他,她觉得见姥姥是她能带他做的最正式的一件事了。 姥姥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不知道她最开始和他不堪的开始。姥姥的眼中没有那么多利益和权衡利弊,她关心的只有这个男人的为人处世,和这个男人适不适合让她的孙女托付终身。 于胭顿住脚步,站在路灯下,“你怎么不说话?你愿不愿意?” 赵冀舟浑身有些僵,他有一瞬间不会呼吸,随之像获得新生般把她圈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谢谢你。” 他知道,她已经把最后的底牌都掏出来拿给他了。 她一腔孤勇,把所有能给他的东西都拿给他了。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妈妈在美国,估计不会回来了。我爸爸,我爸你见过的……总之,我带你见见我姥姥,我小时候姥姥待我可好了。” 于胭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甚至瞒着她见过程艳娟,还说出了让程艳娟觉得不可置信的保证。 回家后,赵冀舟成功睡到了主卧。 那晚他们相拥而眠,于胭的手覆在他背后的那道疤上,把自己的体温过给他。 第85章 “我只有你了。” 那个周末, 于胭本来打算带赵冀舟回津城看姥姥,两人甚至都提前把上门要带的东西都买好了。 可一个电话打破了该有的计划,把两人滞留在原地。 那天下午, 于胭记得很清楚,天灰蒙蒙一片,周遭笼了一层雾, 据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雨。 她当时人在工作室, 还在兴冲冲地和苏允萧探讨新歌的歌词,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 是陌生号码,以为是无聊的骚扰电话,便给挂了。 可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原本融洽的氛围再一次被震动声打断。 苏允萧手中的笔转了一圈, 对她说:“是不是有急事,你先接。” 于胭瞥了他一眼,起身拿着手机出去。 “于胭对吧,赶紧想办法救救你爸爸。” 窗外的乌云压了下来, 于胭觉得空气闷得让人窒息,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王立的声音很急切, 粗重的喘息声顺着听筒一圈一圈钻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你爸爸被警察抓了起来, 你赶紧找找赵冀舟去捞捞他。” “你什么意思?”于胭觉得他有病, “你是说于华良被警察抓了起来?” “刚抓的, 你快救救他。”王立话甚至都说不清楚了, 他不见得有多关心于华良好, 而是怕连带关系下, 下一个被抓的就是他。 这几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勾当,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于胭手撑在窗棱上,尽力保持着镇静,其实潜意识里她并不愿意相信王立的话,但在听到于华良被抓的那一刻她还是有达摩克里斯之剑劈在头顶的感觉。 她曾经警告过于华良不要总是跟着王立混,她甚至觉得于华良在赌场上输钱是被王立这些人动了手脚。 可于华良从来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爸为什么被抓?”于胭冷静地问。 “还能怎么被抓,赌博、诈骗,我也不知道是哪门罪。”王立懒得和她解释,“你快找人救救你爸。” “诈骗?”于胭嗫嚅着重复,可对面的人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想起王立言之凿凿的话,她有些慌乱。但在这一刻,理智还是占据上风的,她知道王立这个人不可信,也不相信于华良会搞诈骗的事。 于华良人虽然嗜赌成性,烂泥扶不上墙,但于胭知道,他没胆子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于胭立刻给于华良打了电话,连着几个都是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她心跳激烈起来,拿着包,简单和苏允萧说自己有急事,然后给赵冀舟简单说了这件事。 赵冀舟接上她,陪着她去了趟警局。 于胭呆呆地看着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刮掉。她的掌心有些冰,他牢牢地把她的手攥住,低声安慰:“别怕,我们先去弄清楚情况。” “我不怕,我是觉得如果于华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那他就应该接受他应有的惩罚。”她狠了狠心,几近崩溃地说,“但我不希望他做了错事,他是我爸爸。” 天凉了起来,一路上能看到疾风卷落叶的场景。 赵冀舟带她去了警局,简单了解了情况,警察说于华良确实涉嫌一起诈骗案,但于华良甚至都云里雾里不觉得自己是在诈骗。 他们这种诈骗是专门骗身边的亲人、同事等,美其名曰说把钱存到他们那利息高、有分成。前两个月为了博得信任的确是给分成,实现“利滚利”的目标。 于华良和王立算是属于北城西城区这一片一个小领导,大领导会给他一些利息,但大领导事情败露卷款跑了,只剩他这个小领导背锅。 于华良做这档子“生意”做了小两年,在大领导那拿到了不少分成,也忽悠了一些牌友存钱获得高利息。 于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就不该信于华良口中的“正经生意”。 她想起她有次回家看他,警告他说:“于华良我告诉你,你守好分寸,别跟着那群人做违法乱纪的事。要是哪天你进去了,我看都不会去看你。” 如今这话,竟也算是一语成谶。 “得判刑吧。”她干裂的唇微启,带着些许嘶哑。 赵冀舟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于胭拿起包,挤出一个笑,“走吧。” 情况也了解清楚了,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能等待着一纸宣判。 回去的途中,于胭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偏着头一直盯着窗外,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这么多年,她也说不出对于华良的情感了。因为年少那个伟大的父亲形象,她一直奢望着他能重新变好。可他做出的有些事根本没拿她这个女儿当作女儿,他利用她,甚至把她当作了一种赚钱的工具。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缓缓地把她拉进怀里,于胭突然开口给他说:“你还记得我们遇见那天吗,王立在后面追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她偏过头,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爸当初嗜赌成性,还要把我抵给王立,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聚赌的时候,我打电话报警了。那次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拘留了几天又放出来了。” 赵冀舟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静静地听她主动揭开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 她说话的语调很平静,甚至都不夹杂着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故事讲完,她露出一个笑,垂眸看着他们紧扣着的手,“这就是我,你没见过的我,自私自利的我。” 她要把手扯出来,他却把她拉得更紧。 “赵冀舟,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她试探着问。 “你又没有错。”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为什么不要?” 她这一刻是自卑怯懦的,怎么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不惜把以前做的让人戳脊梁骨说她“大义灭亲”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是卑劣的,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希望他能彻底认清她,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她。 可赵冀舟却觉得她说的话不存在逻辑关系,他爱她,爱她的一切,也愿意包容她的一切。他不相信天下有什么完美的人,他也不会爱那些为了博得他关注精心包装好的完美的人。 他爱她的伊始,不就是爱她拼尽全力从烂泥中涅槃而生却又可以拼命什么都不要的那股劲儿? 她是矛盾的个体,可她身上的矛盾感于他而言也是致命的魅力和吸引力。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爱上一个人的,也许他的爱开始的契机不对,但却坚定而纯粹。 在他内心翻涌过千重浪之际,她的下一句话更直接像是一道闷雷劈在他的心头,她说:“我爸爸被抓起来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 于胭扎进他的怀里,四周被熟悉的气息裹挟,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两人交织的呼吸,感受着滚烫的体温。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片褶皱。 她以前不习惯依赖人,而现在她只想依赖他,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躲在了一个避难所。 这是只属于她的世界,她心灵的避难所,外面的狂风暴雨波及不到她。 她只有他了。 赵冀舟的拳头攥紧,隐约看到暴起的青筋。 他松开拳头,捧住她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娶你,给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娶她,以前她也因为这两个字动容过,也觉得他是在唬她过。而现在,她知道这是一句承诺,她愿意交付终身的承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形成一道雨幕。 宋疆在专注地开车,听到赵冀舟的这句话的时候也随之一颤。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亲密无间。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岑凌还在跟他打听于胭的情况,他当时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赵总他们分开了,具体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岑凌露出一个笑,胸有成竹地说:“我就说舟儿和那姑娘不合适。” 于胭浑身跟着一僵,感觉他唇上的体温过渡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唇轻颤着,晶莹的眸子盯着他,却都不知道怎么做下一步反应。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给我些时间,我娶你。”他想过要娶她,但没想过这么快。 承诺虽然许下很容易,可他也知道他娶她这事不容易,不是他一个人说娶她便能娶她,他身后还有整个赵家。 岑凌和赵铎可以纵容他胡闹,先是断了沈凝的念头,后又驳了江家的面子。 可绝不会允许轻易允许他娶一个毫无背景和利用价值的姑娘,就连当初沈凝当初不是也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说了“你真以为你能娶她”这样的话。 甚至圈子里有过类似情况的人,也不过留下一段悲凉的佳话,也许是供人饭后茶余闲话的谈资。 逐利追名往上爬是大家的共同目标,哪有那么多精力来谈情说爱。 在这个圈子,“痴情种”是会被嘲笑的。 而他,今朝便选择做了那个痴情种。 他不觉得以他现在的资本需要用一段婚姻来巩固地位,他还没有废物到任人钳制、依附联姻来稳住现在的底盘,选择的权力他要握在自己手里。 赵冀舟复又把她圈在怀里,于胭挣脱开,跌跌撞撞吻上他的唇。 她觉得她疯了,她嫁给他的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像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马上要将她覆灭。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这章的时候又想到了我的《尘雾》,江尘是太过君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恣意过,好不容易有了奢望有了对抗的勇气,却还要被爷爷用母亲威胁,最终也没娶到我的雾(我真的为了我的尘雾流了太多的眼泪,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我不会轻易写be了)。 对比之下,赵某和胭胭真的幸运多了,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却因为这不是太好的性格,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我希望他们是幸福的 第86章 负距离 雨水越下越大, 仿佛天空破裂了一个缺口。豆大的雨滴砸落在窗户上,炸裂成花,于胭觉得她心中某些空缺渐渐被填满。 她细细地吮咬他的唇, 睫毛颤抖着睁开双眼紧紧盯着他,他的隐忍克制、他的笃定、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要尽收眼底。 他抬眼,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骤然明白, 原来不仅他对她有占有欲, 她对他也有。 她喜欢吻他, 喜欢他刚刚的那句娶她。 赵冀舟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把她揉进怀里,伏在她的肩窝, 轻声问:“回家吗?” 于胭点点头, 看着黑云压下来的天空,说:“回家。” 车轮碾在沥青道上,溅起水花。 于胭低着头掏出手机在网上查诈骗罪要判刑判多少年,赵冀舟低眸就看到了她在倒腾什么东西。 她怎么可能狠心到一点儿都不关心于华良, 从警局决绝地离开是因为不想面对,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见到于华良的场景。 于华良一定会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求她, 求赵冀舟, 求他们想想办法不要让他坐牢。 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就是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 更可况, 他求她、求赵冀舟能有什么用, 他们又不能踏破法律的红线。 于胭抬起头, 和赵冀舟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的眸子里映衬出他的身影。 她还没开口, 他就说:“我已经安排了给叔叔找一个好一点的律师。” 他们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心照不宣地收回视线。 于胭抿着唇笑了笑,“谢谢。” 眼看着车快到小区了,于胭突然开口对宋疆说:“宋助,前面便利店停一下吧,买点东西。” 赵冀舟以为她要买些零食,两人就撑着伞下去了。 于胭的确随手挑了些零食,还有自己爱喝的汽水,她把手里的零食一股脑塞进他的怀里,然后停在了靠近门口的货架上。 她抬手拿了一盒常用的牌子,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赵冀舟脸上没什么变化,这倒是两人第一次一起买这东西,他知道她今天心情不顺,但没想到居然会来买这个。 于胭抿了抿唇,抬抬手指,又捻起来一盒。 她转身就去结账,他一步不离地跟着她,顺手把她挑的那些零食都放下来。 售货员见怪不怪,懒洋洋地给他们结完账,把小票扔在购物袋里。 赵冀舟拎着大半袋东西,轻声问:“胭胭,你怎么想的?”他不信她毫无目的要来一趟超市,也不信她单纯的想买些东西。 于胭压低声音,带着情侣之间的挑逗,露出个单纯的笑,“想睡你。” 又是这一惯的套路,上次程艳娟失手打了她一巴掌,她也是这样,要和他做.爱。 上次他架不住她的诱惑,被她牵着鼻子走。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为什么每当这种时候,她失意伤心的时候,就要依靠这种方式来选择暂时性地遗忘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想知道,她这种时候要和他做.爱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直憋到回家,两人洗完澡后,她主动吻上他的唇,勾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才问她。 赵冀舟拉下她的手,拖住她的下巴,问她:“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两人从说分开那天开始,再也没发生过关系。即使他厚着脸皮挤进了她的卧室,他们也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他想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契机,她要把自己给他。 两人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是樱花味的。 于胭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她眨眨眼,有片刻的迟钝,为什么呢? 她嘴唇翕动着,“我总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心里不舒服。我爱你,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当他和她负距离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心里的空缺被填满,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她想,也许这也是爱的一种方式吧,极端但又深爱着。 唯有爱可以泯灭心中的悲恸,暂时性的麻痹也好,酣畅淋漓的痛快也好,全都是他带给她的,也只有他能带给她。 赵冀舟眸色深邃,反客为主,把她压在墙上,堵住她的唇。 他撬开她的齿贝,长驱直入,三两下就将她勾的云里雾里,只能凭借着尚存的一丝理智紧紧地环住他的劲腰。 突然,她有种悬空感,赵冀舟像是抱着小孩儿一样把她抱了起来,推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把她放下。 他抬手剥掉两人之间的障碍,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她的身体像过了电流一般,酥酥痒痒麻麻。 赵冀舟盯着她眼尾的红色,偏过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跪坐下来抬起她的脚腕,轻轻拉开。 她最脆弱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他眸色沉了下来,喑哑着说:“宝宝,我爱你,你还有我。” 她一瞬间就委屈得不行,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上,“我爸就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他做什么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赵冀舟低眸,能感受到她因为情绪过度的翕动,她轻轻地颤抖着,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赵冀舟俯身吻了上去,于胭瞬间安静了下来,全世界都安静了,他的吻是最好的抚慰,让她脑海中闪现出一道白光,小腹微微抽搐起来。 她隐约记得,上次他这么做还是他欺负她那天,他拿皮带吓唬她那天。 两次,截然不同的感受,第一次她满脑子的委屈,而这次她感受到的全是来自一个爱人的安慰。 他爱她,她相信。 赵冀舟抬头,捏了捏她没戴任何耳饰的耳垂,缓缓把自己送到底。 他盯着她的眸子,和她商量着说:“搬回去住吧我们,回我们的家,带着奶茶一起。” 于胭攥住床单,吐了口浊气,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付了整整一年的房租。现在才刚刚住了半年,合同都签好了,房东又不会给退钱。” 赵冀舟被她细细盘算的样子逗笑了,“那怎么办?我把这套房子买下来,然后把剩下那半年的房租退给你?” “那不是更亏?”于胭咬住唇,一声轻嘤从尾音溢了出来。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溢出的汗水,“确实有些亏,毕竟不知道这房子隔音好不好。” 说着话,他突然加快旋律,与窗外猛烈的雨声互为伴奏,跌跌撞撞和她一起攀附顶峰。 于胭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又把头偏回来看了看他的眸子,脑海中突然蹦出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于胭觉得自己缓缓溺毙在这片汪洋中,他爱一个人的眼神太明显了,他不会掩藏回避,她也毫不犹豫地接受。 窗外的雨还在下,扰乱了她的心绪。 于胭缓缓地动了动手指,推了推他,带着撒娇与哀怨说:“我渴了,要喝水。” 她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已经濒临死亡了。 赵冀舟轻“嗯”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于胭撑着沉重的眼皮,好奇他知道了怎么还不去帮她拿水,却迷迷糊糊地看到他换了个新的,咬住她的耳朵,然后拦住腰把她抱了起来。 于胭闷哼一声,被他抱着下床,两人保持着负距离,走到客厅去拿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侵略性,他每走一步,她都像是到了天堂。 赵冀舟翻开刚刚买回来的那一包零食,被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动了动,翻出一瓶汽水,体贴地帮她拧开,然后拖着瓶子送到她嘴边。 于胭像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一嗅到汽水的味道,鲜红的唇立刻贴了上去。 她手环住他的脖子,只能依靠着他抬着汽水瓶喂。 赵冀舟小心翼翼地缓缓抬高瓶身,他怕动作太大呛到她。他环住她腰的那只手力道紧了紧,静静地一动不动看着她小口的汲水。 于胭主动松开瓶口,轻打了个小嗝,还要接着喝,汽水瓶却骤然消失,被他放回桌子上。 她头靠在他的肩窝,感受着他突然使坏带来的激荡,锤了锤他的背,娇气地说:“你太过分了,我还没喝完。”尾音被撞碎。 赵冀舟把汽水瓶拿起来,递到她手里,“拿着,回去喝。” 于胭紧紧捏着瓶身,双腿环住他的腰,把刚刚经历的那一程又重新经历一遭,居然跌宕着踏进了风暴的中心,抽搐着哭了出来。 她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委屈、痛快,各自掺半。 赵冀舟闷声轻笑,帮她把头发整理一下,又给她顺了顺背,“好好喝吧。” 于胭拍了他的手一下,悻悻地把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不置可否地评价他:“过分。” 赵冀舟摸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不是你说渴了?” 于胭不想懒得和他掰扯,她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说不过他,只能懒懒地阖上眼皮,养精蓄锐。 时隔五个月,他们又这么亲密,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枯木逢春。 赵冀舟微眯着眼,烟雾将他笼罩。 窗外秋雨潇潇,他偏过头,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抬手拿到手机,开始了解于华良到底是什么情况。 半夜,于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床头的台灯还亮着,她圈住他的腰,“怎么还没睡?” 赵冀舟吻了吻她,“睡不着,随意看看新闻。” “嗯。”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忧虑地说:“怎么办?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了?”赵冀舟手缠住她的长发。 于胭吸了吸鼻子,“上次,我不该挑衅你妈妈,这下好了,她更不喜欢我了。” 她上次为什么挑衅岑凌,一是听说他和江漓的事情,她心里不爽,二是她觉得反正他们也要分开了,她没什么可怕的,所以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这是她自认为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懊悔不已。 赵冀舟轻笑了声,“没事,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 于胭被气得要去咬他,“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说什么大实话啊。”她脸上的笑僵住,长叹一声。 赵冀舟开解她,“别怕,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来解决。”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律师已经找好了,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爸爸的事后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他就好。” “这么快。” “嗯。”赵冀舟轻声呢喃着,又吻上了她的唇,抬手去床头柜上拿东西。 于胭吞了吞唾沫,“还来吗?” 他蛊惑着说:“宝宝,再来一次,嗯?” 第87章 久旱逢甘霖 于胭话音刚落下, 唇就被堵上了。 赵冀舟手覆盖她的脖子上,她的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种什么感受, 像是呼吸与共。 他细细吮咬她的唇,逗弄着安慰着她,缓缓停下来和她鼻尖蹭在一起, 借着暖黄色的灯光打量着她蒙了层雾的眸子。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带着试探眨了眨眼, 像小鹿乱撞, 轻咬了下下唇。 赵冀舟看着她有些迷蒙的双眼,哼笑一声,突然捏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这一晚于胭已经习惯了被他翻来覆去地捣鼓, 她轻嘤一声, 在他的助力下翻了个身,双膝跪坐在床上,手堪堪把身体撑起来。 “宝宝,你要过生日了, 想怎么过?” 于胭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滚烫的气息打在自己的后背,灼热的、湿润的吻接二连三地落下了来。 她哪有什么心思考虑生日怎么过,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酥酥痒痒的感觉裹挟, 激得她小腹抽搐起来。 赵冀舟看着她如瀑的黑发, 抬手帮她把头发整理到一边, 有几根碎发留在光洁的后背上。他喜欢这样, 因为能看到她的侧脸和绯红的耳垂, 他的大掌拖着她的下巴, 让她回头看着自己。 “怎么不说话?” 于胭细眉微蹙, “怎么过都行。” 她哽咽着把后话吞咽下去, 才不至于让轻吟声溢出来。 赵冀舟突然想起了她自弹自唱录短视频的样子,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好年华,做什么都有一番样子。阳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她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指在琴弦上一下一下地拨弄,悦耳的音乐便溢了出来。 他觉得此刻的他就是在拨弄那六根弦,指尖划过那块凸起,轻轻颤动,目光所及之处是她倔强的殷红的眼眶。 怎么没有音乐声呢? 他大幅度动了动,伏在她耳边,咬住她的耳垂,用喑哑的嗓音说:“胭胭……。” 她觉得自己像是学不会弹吉他的小姑娘,急得快哭了,轻嘤声溢出来,怎么就学不会呢?获得不了学有所成的快感。 汩汩的湿意诉说着她的委屈和爱意,凹凸的紧密贴切昭示着他们灵魂的契合。 赵冀舟一向是个冷漠的形象,她想起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雪拂在他的肩上,一丝暖意都没有。 而现在,他倒是和平时大相径庭,像个顽劣的孩子,指尖压着那根弦,顶撞着,细细碾磨,偏偏嘴上还要挟她叫出来。 “嗯……”于胭觉得她受不住了,音乐声在耳边炸裂,大脑中一片空白。她手臂上的力气软了下来,趴在了白色的抱枕上。 她像是只餍足的猫,吃饱了便要走,连连往前爬,却被他箍着腰拉了回来,钉在原地。他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刺了进去。 于胭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雨打窗棱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像是一场战争终于偃旗息鼓。 夜色渐浓,带着秋天特有的露浓感。 透彻的夜,浓重的情。 她侧躺在床上,蜷了蜷了脚趾,将脸埋在湿透的枕头上。 赵冀舟伸出手臂把她捞了回来,一脸神清气爽,一点儿都没有熬了个夜的疲倦感。 他顽劣地朝她的耳边吹气,问她:“舒不舒服?” 于胭推了推他,想把他赶出去。他这人平时看着极度自律,可今天也太没有节制了。 赵冀舟用被子把她裹好,他看着像被裹得像蚕蛹一样的姑娘,轻笑了声,把她抱到了侧卧。 于胭沾床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她还和他赌气,背对着他。可睡着之后,人不自觉地就循着暖源贴了上去,像树懒一样手脚并用挂在他的身上。 赵冀舟把手指插进她柔顺的发丝,轻声笑了笑,他知道,他心里的空缺也在慢慢地被填满。 这一夜,注定无眠。 他盯着她沉睡的样子捱到天色熹微,才缓缓睡了过去。 次日,于胭睡到了中午,侧卧不如主卧采光好,床确实也没主卧软。她一醒过来就觉得腰疼,浑身像被车碾压过一样,酥酥软软的。 她眨了眨眼,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 她皱了皱鼻子,凑到他耳边吹了吹气,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过来。 她舒了口气,半伏在他的身上,胳膊压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捏住他的鼻子,看着他变成了猪鼻子,她扑哧一声一声笑出来,男人也随之而醒。 赵冀舟攥住她乱动的手,“怎么了?” 于胭笑了笑,“赵先生,你挂着个猪鼻子依然很帅。” “这算是夸我?”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当然了,不是夸你,难道是骂你?”她侧躺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鼓动的心跳,“我要累死了,赵先生可不可以去给我做饭吃?想吃糖醋小排,还想吃薯片。” “嗯。”赵冀舟起身找件衣服穿上,“我先去给你拿薯片。” 于胭乖乖地躺在床上等着他把薯片打开塞到自己手里,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我爸爸的事有消息了吗?” “得几天,没有这么快。” “嗯。”她点点头,把薯片塞进嘴里。 于胭和赵冀舟窝在家里两天没出门,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放纵过,久旱逢甘霖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第三天,赵冀舟接到个电话,洗完澡穿戴整齐要出门。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他去干什么,她还以为是于华良的事情出结果了。 哪料到,于华良的事情还没出结果,但已经传到了岑凌的耳朵里。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公司有些事要忙,让她好好吃饭。 赵冀舟直接回了赵家,这个时间,只有岑凌一个人在屋里喝茶。 岑凌抬眸,优雅地敛了敛身上的披肩,沉声提醒他:“许律师是赵家的律师。” “我知道,我没打算忙着您。”赵冀舟诚恳地说。 “舟儿,你是没打算瞒着我们,还是故意要给我和你爸爸一个下马威呢?” 自己的儿子,她太过了解。区区一个于华良的案子,他随意在外找个律师便可以处理,偏偏用赵家的律师,这不是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是什么。 赵冀舟眸色没什么变化,一脸淡然地说:“反正您早晚也要查这些的,早些知道晚些知道没什么区别。” 岑凌站起身,“舟儿,我这些年是不是太过惯着你了,让你肆意妄为?” “妈,我想娶她。” 事已至此,他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岑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说:“我没让许律师和你爸爸说这些事,你自己把事情处理好。要是你爸爸知道,舟儿,你知道他的脾气。” “妈,我要娶她。”赵冀舟再次重复。 岑凌把茶杯怒摔在茶几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随着胸口的起伏而颤动。她很少生气,这么多年,也很少有人真的忤逆他,今儿赵冀舟倒是开了这个先河。 茶水溅在他的衣服上,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静静地说:“妈,您别生气。” 岑凌右手压着左手的手腕,“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处理好外面这些莺莺燕燕,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让你爸知道这些事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我爸知道的代价是什么?降权?还是家法?这些我都能接受,这些代价我受的起。” “你!”岑凌抬起手指了指他,骤然收回手,“不要太过分!” “妈。”赵冀舟往前踱了两步,恳求地说,“您帮帮我,我爸听您的。” “他的脾气和你一样犟,我怎么帮?赵冀舟,你想做什么不好,你这么多年做什么我真的干涉过你、管过你?为什么偏偏要娶一个父亲有案底的人?她爸是个什么东西?她妈又是个什么东西?”岑凌咬牙切齿地说,优雅高贵的人骂起人来都只有这么两句话。 岑凌的话一出口,他突然明白了于胭这几天的恐惧在哪。她说于华良做什么都不考虑她的感受,从这事一出,她就知道于华良的事会是她被指点的一个污点、是他的父母更瞧不上她的理由。 “她不能决定她的原生家庭,她也不想拥有这样的原生家庭,这不是她的错,不应该成为你们评判她、攻击她的理由。” 赵冀舟护着她。 岑凌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门当户对?” “知道。” “知道还明知故犯?” “妈,我求您。我知道您和我爸这么多年都因为我八岁时候的那件事而愧疚,愧疚没护好我,所以这些年你们对我比对大哥宽纵很多。” 他一向擅长谈判,懂得拿准对方的心理,知道岑凌身为一个母亲的软肋所在。 看着岑凌的眸色柔了下来,他立刻抛出自己的目的,“让我娶她,就当是弥补我当年。” 岑凌缄默不语,和他对峙着。两人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却又都不愿意挥戈相对。和煦的阳光穿破玻璃站在地毯上,像在两人中间划了一条界限,看着谁先妥协,谁先越过这条线。 岑凌启开唇,“舟儿长大了,我管不住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优雅地踏着楼梯上楼了。 赵冀舟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手缓缓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这场博弈他胜了几分,如果能把岑凌说服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他对抗赵铎便更有了一分底气。 虽然赵家在面上人人都宠着岑凌,但他知道,这事最终的掌控权还在赵铎手上。 而岑凌的心软是他说服赵铎的一把利刃,毕竟赵铎是真的见不得岑凌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那天,赵冀舟孑然一身出了赵家,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他偏过头,看着院子里昂然屹立的青松,突然舒了口气。 第88章 “月月这是怎么回事?” 月末, 于胭生日。 这场生日会办的比较大,赵冀舟包的场子,除了她的一些朋友, 他的朋友也来了很多。 于胭突然想起了当年赵冀舟带着她去沈凝的生日场,那时候她就觉得办一场生日会也太大动干戈了吧,却没想到, 今年这场生日会砸在了她的身上。 于胭穿着一条黑色挂脖晚礼服, 画了个浓妆, 坐在床上玩手机。今年她生日, 倒是准时收到了程艳娟的祝福,心中还有些暗暗的兴奋。 程艳娟说在美国越洋给她寄了一件礼物,这两天就要到了。母女俩难得这么和谐, 聊了不少话, 于胭顺便和她说了于华良的现状。 程艳娟闻言,只是静默了两秒,便感慨着又把话题扯开了,仿佛于华良成了什么样子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丝毫都不关心。 于胭分不清她这个表现是由衷的还是刻意掩饰的,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负责把这条消息传达到, 其他的她干涉不了。 石敏给她带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和一瓶学校超市卖的鲜果饮料, 玩笑着说:“这我就不算空手来了啊, 还有你钦点的鲜果饮料。” G大的鲜果饮料是鲜榨的, 水果组合, 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于胭当初就很爱鲜果饮料, 但是后来队排得越来越长, 她就不喝了。 于胭把手机放下, 挽住她的胳膊,“最好的礼物,好久没喝了。” 石敏低头看着她的耳环,玩笑着说:“我考研之前可能就再吃你这么一顿好饭了。”楼下的自助晚宴都是山珍海味。 于胭眸光闪动着,把吸管插在饮料瓶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生日会有些夸张?” 石敏点点头,“楼下那么多生面孔,他们说话我都插不上嘴,只能上来找你了。” 于胭轻咬了下唇,“我也觉得太夸张了,比起生日会,感觉更像是一场宣召。” “什么宣召?”石敏问。 于胭轻扬了下嘴角,沉默了下来。 当初赵冀舟和她商量生日怎么过的时候,她就说像去年那样就好。可他一直扯着她的思路,问她请些朋友好不好,问她给她定制身晚礼服好不好…… 最后,生日会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包了个酒店,纸醉金迷。 他即使没说出来他这么安排的目的,但她还是洞察了。 她觉得他像是在和他所在的圈子宣告,她是他的女朋友。很简单直白的一个目的,却要绕了这么大一圈,也算是大费周章了。 两人正说着,赵霁月推门进来,“小嫂子,生日快乐。” 于胭对她们招了招手,“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赵霁月盯着于胭手上那杯饮料,“你这是喝的什么?” “我们学校的鲜果汁,鲜榨的,每天排队的人都特别多,今儿石敏排了半天队才给我买到的。”于胭抬了抬手,“你要喝吗?” 赵霁月找了个杯子,“给我倒半杯,我尝尝。” 于胭轻笑一声,她也忘记了赵霁月她俩什么时候亲密到这份上。 赵霁月轻抿了口,“好喝,什么水果啊,我都没尝出来。” “大杂烩盲盒。”石敏解释。 三人在楼上闲聊了一会儿,赵冀舟就上来接于胭了,他倒是不顾旁人在场,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走吧,一会儿得切蛋糕了。” 于胭指了指放在橱柜上的黑色高跟鞋,“鞋。” 赵冀舟起身把鞋拿了过来,她伸手要去接,却见他弯下腰,半蹲在地毯上,抬起她的脚腕,轻轻把鞋给她穿上。 于胭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像带着电流一点一点漫卷至她全身各个部位。 她缩了缩脚趾,整个人还在震惊之中。 直到双脚都被放在地上,人被他拉起来,她才渐渐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脚上这双八厘米的高跟鞋,鞋上的装饰品发出细碎的光。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下去,嗯?” 于胭穿了双高跟鞋,海拔立刻就提了起来,她轻笑了下,滚烫的呼吸铺在他的脸上,然后低下头帮他整理了下领带。 他们的身高差,她帮他系领带的角度刚刚好。而现在穿了双高跟鞋,她还得低着头。 也许是两人太过腻歪矫情,石敏和赵霁月躲了出去。此刻,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更肆无忌惮地亲昵起来。 赵冀舟看着她精心盘起的头发,问她:“开心吗?” 于胭点点头,吻了下他的唇,勾着他的脖子问:“赵先生给没给过别人穿鞋?” “没有。” 于胭垂眸,笑容从眼底溢出来,她抿着唇,挽住他的胳膊,“那走吧。” 于胭手突然碰到他的袖扣,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果然还是她送的那一对袖扣。 对比起她今天的生日会,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从他出现在她的世界,他一共就过过两次生日,但她没有一次陪他好好过过。 而她的生日,每一次他都格外重视。 她几乎是不过大脑地仰起头说:“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嗯?”他不太理解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她轻声补充,“你的生日。” 他立刻就懂了,点头说好。 途中遇到一些人,有些于胭见过,有些还是生面孔,但他们倒是都不约而同地和她打招呼。 今年的蛋糕是一个三层蛋糕,于胭在众人的瞩目下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然后睁开眼把蜡烛吹灭。 在烛火灭掉的那一刹,她眉眼弯了下来,她希望今年的生日愿望能实现,只是这个愿望的周期有些长,可能要用一辈子来验证了。 苏允萧和吴渝站在一旁,看着她许过愿睁开眼睛。 苏允萧轻扯了下嘴角,听着吴渝感慨着说:“于胭姐真的很明媚,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苏允萧笑了笑,轻嗯了声。 吹灭蜡烛,立刻就有人起哄闹了起来,说想要吃哪块蛋糕,氛围很热烈。 于胭抬手切了几块蛋糕递给石敏和旁边的几个人,就把刀递给了应侍生。 赵冀舟对她太过重视,圈里的人都嗅到了一股信号,纷纷过来和于胭攀谈。于胭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多夸奖。 甚至她一个小网红歌手的身份都要被往上捧一捧,居然还有人问她有没有意拍电视剧拍电影。于胭连连摆手,说自己就是圈地为营,现在的状态就是图个自由和开心。 但她又觉得不能驳掉人家的面子,就说:“但是您要是有合适的ost可以考虑考虑我们。” 赵冀舟也看出她的无能为力了,简单两句就把人带走了。 于胭进了电梯,立刻泄了口气,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她和他最大的差别,他从小就是被这样捧大的。 她圈住他的腰,苦着脸和他说:“他们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那你以前还说要我捧捧你们?” “那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捧呀,他们哪里看出来我有演技了,还建议我拍电影。我估计我要是拍电影只会瞪眼睛,估计得被人喷死。”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又不想火了?” 于胭点头又摇头,“顺其自然吧,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听天命。而且我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大本领,不想德不配位。” 她反倒觉得她现在应该沉淀下来,这小一年,短视频平台的粉丝确实涨了不少,她和苏允萧翻唱了些歌,也发了些原创歌曲。 她骄傲过,也得意过。可抛开这一切,她想的却是沉淀下来,既然要入这行,既然觉得还算爱这行,那就不能散散漫漫,做一行就要精一行,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曾经她做过一步登天的梦,上大学拍杂志的时候,她就想她如果突然火了,身价上涨该有多好。 那时候她最大的烦恼就是钱,她只想赚到钱,拼了命地赚钱还债。 现在,没了这些烦恼,人倒是活得通透了一些。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两人十指轻扣着回到套房。 于胭立刻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蹲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把石敏买的那个小蛋糕打开。 相比于楼下的万人恭维,她更喜欢和他独处的时光。 但他所作的一切的苦心她都明白,所以也能坦然接受,风风光光走完这一场盛大的生日会。 于胭抹了点蛋糕,顽劣地叫:“赵先生。”她伸出手要把蛋糕往他的脸上蹭,却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腕,把蛋糕奶油抹到了她的唇上,骤然吻了下去。 夜很长,生日会持续了很久才散场,赵霁月习惯了这种场合,和她的小姐妹玩儿得不亦乐乎。 赵霁月洗完漱躺在床上晚手机的时候觉得唇周有些痒,但架不住眼皮打架,便也没当回事。 次日一早是被痒醒的,她觉得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眼睛甚至肿到睁开都费劲儿。 她突然意识到,她是芒果过敏了。 赵霁月从小就芒果过敏,她不太馋这个水果,更不想得唇炎,便谨记着远离芒果。 赵冀舟知道她芒果过敏,肯定刻意叮嘱过酒店的厨房,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芒果的。 赵霁月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被送到了医院打点滴。 于胭和赵冀舟跟着来了医院,于胭用冰轻轻帮她敷脸,“好一些没?” “于胭,我痒。”赵霁月扯着哭腔说,但是她又不能挠。 “眼睛睁不开,好肿啊,我不会毁容吧。” “没事的,不会毁容的,你别挠别抓。” 于胭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见赵冀舟和酒店那边在打电话核实,酒店那边保证晚宴没有任何的芒果元素。 于胭看着赵冀舟沉了脸把电话挂了,汗毛突然立了起来,她心跳加速,嗫嚅着说:“会不会是因为昨晚那瓶鲜果汁?” 虽然是疑问句,但基本上盖棺定论了。酒店那边不可能出问题,赵霁月知道自己芒果过敏也不可能沾这东西,那就只能是误食了。 于胭手上拿着冰,冰的凉意丝丝侵入骨髓,她愧疚到了极点。 她是知道赵霁月芒果过敏这件事的,可昨晚把鲜果汁分给她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动脑子呢? 赵冀舟走过来,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闻信而来的岑凌和赵铎推开了高级病房的门。 岑凌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响彻在病房,她把包放下,越过于胭,坐在赵霁月身边,“怎么回事啊,谁这么不小心弄的?” 于胭大抵是心虚,抬眸看了眼赵铎。他头发半白,戴着眼镜,视线向她投来,是打量的意味。 这是于胭第一次见赵铎,他的气场远比岑凌冷冽强大很多,赵铎的眼底一片清明,带着问责的态度问赵冀舟:“月月这是怎么回事?” “啪嗒”一声,于胭手中的冰掉到了地上。 第89章 “跪下。” 冰块掉落后, 往赵铎的方向滚了两圈,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赵霁月的哭腔都止住了。 赵铎闻声侧眸, 手自然地扶了下镜框,他微眯着眼,看着这个手还蜷在胸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 这两年, 赵铎不是没听说过于胭这个人。前几个月赵冀舟半夜疯了似的找人, 昨晚又声势浩大地给她办了场生日会, 足以说明自己儿子对这个小姑娘的重视。 从岑凌和赵铎推门而入的那一刻, 赵冀舟就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能感受到于胭因为害的赵霁月误食而心虚愧疚。 他往前走了一步,拉着于胭的胳膊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 轻捏了捏以示安慰。 她的手心很凉,不知道是冰块残留的凉意,还是被吓的。 “爸,怪我, 没照顾好月月。”赵冀舟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赵铎瞥了眼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人,抬腿走到赵霁月的床前, 温声问了问她还难不难受。 赵霁月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 又委屈上了, 吸着鼻子说难受。 赵铎偏过头质问赵冀舟:“你把心思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了?连你妹妹都不管了是吗?” 他声音有些冷, 言语间都是在敲打他, 把矛头落在了于胭的身上。 “爸, 这是场意外。”赵冀舟解释。 赵铎轻笑, “你以为我没听见刚刚你们说的话。”他眼神没什么温度, 视线落在了于胭的脸上。 于胭攥着衣角, 她觉得她应该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要害赵霁月的意思。可这场意外,的确是她不经意造成的。她头垂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孩子,只能徒劳地说:“对不起。” 岑凌本就不喜欢于胭,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想起前阵子赵冀舟说的荒唐话,忍不住把话题挑到了明面上,“小姑娘,我们家容不得有歪心思的人,我劝你趁早把该断的念头都断了。” 一句话,打破了一直以来堪堪维持的平衡局面,赵冀舟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的确是打算在这场生日会后向父母挑明自己的想法,他要占据主动权。而不是这样,把于胭逼到了漩涡的中心,仍父母割宰。 “妈,您有什么话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别针对她。” 赵铎有了阅历的沉淀,这些年风风雨雨经历太多,所以即使满心不愿,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不是她造成的月月躺在这吗?” “爸,一码事是一码事,您和我妈说得不是一码事。” 于胭很少见到这样的赵冀舟,话语间带着笃定,甚至在赵铎面前毫不逊色。这样的他,反倒让她那颗慌乱的心趋于平缓。 赵铎轻笑一声,“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谈哪件事?” “谈哪件事当然是听您的。” 赵铎眸色幽暗,“那就先谈你妹妹芒果过敏的事,再谈你的婚事。”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纵容下去,估计赵冀舟都会带着人上门逼宫了。 赵冀舟散漫地说:“那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他抬了抬和于胭牵在一起的手,“我正打算和你们商量我和她的婚事呢。” “舟儿,你别太过分!”岑凌即使出来制止。 “妈,我认真的。” 赵铎脸色拉了下来,他这个儿子倒是越来越管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摘下眼镜扔在桌子上。 室内的气温降到了冰点,连于胭一个不了解赵铎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愠色,她攥了攥赵冀舟的手,示意他不要气他的父母。 赵铎和岑凌不同意赵冀舟娶她,于胭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她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野丫头。 赵霁月察觉到不对劲儿,着急用手去抓赵铎的胳膊,“爸,你别怪二哥和于胭。” 赵铎还想再说什么,赵霁月指尖蜷了蜷,“跑针了,好疼!”她刚刚是用打点滴的那只手去拽的赵铎。 岑凌看着输液管里的回血,立刻紧张了起来,“先叫护士。” 赵冀舟和于胭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给赵霁月重新再另一只手输液。他拉着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 于胭木讷地被赵冀舟牵着下楼,他把人塞到车里,“吓坏了吧。” 于胭愣了下,“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瓶鲜果汁里有芒果,我也没尝出来有芒果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为岑凌说她有歪心思,所以她挺怕他也会怀疑她。 赵冀舟手抵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于胭闷闷地说:“可我还是害的月月过敏了。”医生说赵霁月至少要住三天院。 她自始至终都把重心放在赵霁月过敏的事上,她明明清楚病房里气氛闹成这样,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赵冀舟的婚事。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可她又不觉得自己贪心一些什么错,她只是和一个人相爱,想和他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可这些话哽在她的喉咙里,她一张嘴,鼻子就泛酸,哭腔接踵而至。 她不想分手,她不想和他分开。可她又不想为难他,看着他和他的家族闹矛盾。 这大概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想占有,但又不愿他为难。 “我们该怎么办?”她抬眸,还是问了出来,她不能装傻子,这事总要解决。 “你的想法呢,胭胭?”他托起她的下巴。 于胭的眼中闪着潋滟的水光,睫毛轻颤着,“能不能别,能不能别抛弃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想失去他。 赵冀舟听到这话的那一刻,忽然舒了口气,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胭胭,我还怕你又要分手。” 她刚刚的那句话是他最大的定心丸,从病房出来这一路两人都沉默着,都经过了巨大的心理挣扎,他怕她因为他父母的反对又要说分手。 她说要离开他的次数太多了,他恐惧她故技重施,遇到点困难就缩到自己的心理安全地带,把自己藏起来。 还好,她没有。 那天,赵冀舟把她送回家,把奶茶塞到她怀里,温柔地对奶茶说:“陪陪你妈妈。” “你干嘛去?”于胭拉住他的手。 “我回趟公司,然后回趟家,你早些睡,等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能带着我吗?” 赵冀舟眉峰轻蹙,犹豫两秒,“你在家等着我,别担心,你早些睡。” 于胭呆呆地看着赵冀舟离开了,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内心的不安感觉越发强烈。 傍晚,赵冀舟回了赵家,手上拿着一沓资料,进了赵铎的书房。 “爸,我想娶她。”他和赵铎隔着一张桌子对望,把手里的资料推到赵铎的面前。 赵铎眼镜后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资料首页关于于胭的调查,抬手把这沓资料往旁边推了推,“就这么笃定?” 笃定到他先把于胭的家庭情况,她的一切查清楚放到赵铎的面前,免得他拿这件事推脱搪塞。 他要把赵铎的后路堵上,今天就要冲他要一个结果。 赵铎摘掉眼镜,轻轻放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问他:“你这么做对得起赵家的栽培吗?” 赵冀舟轻拂了下袖口,“爸,我觉得如果我连心爱的女人都娶不到才是给赵家丢脸。我觉得赵家的江山从来都不该靠联姻来巩固的,否则要我们有什么用?” 赵铎眯了眯眼,“可你娶她会对赵家造成什么影响?” “谁敢说一句不字,我就要他闭嘴。”赵冀舟眼中闪过一阵冷冽。 “爸,若是当年您不喜欢我妈,您会娶她吗?也对,您当初可能看上的就是外公家的背景,恰好爱上了我妈罢了。” 赵铎眸中闪过冷光,他养的好儿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厉害到怀疑他对岑凌的感情。 赵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父子两人平视,谁都不愿退让。 “爸,您让我娶她,我什么代价都承受得起,包括被削权。” 赵铎气得打开身后的壁橱,拿出被放在架子上的竹鞭,实心竹,骨节分明,落在身上够人受的。 赵冀舟早就听说过赵家的家法,赵继川年少时犯了大错差点误染毒.品,挨过一次,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是赵铎唯一一次用家法,没收着手上的力气,鞭痕一道一道留在赵继川的身上,虽不是皮开肉绽,但依旧触目惊心。 “跪下。” 赵冀舟挺着腰板跪在地上,竹鞭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后背上,打在脊骨上。竹鞭很细,有弹性,打在身上是种撕心裂肺的痛。 但他一声没吭,他压住牙,额头沁出了汗水。他穿着西服跪在地上,从他身上丝毫窥不到一丝狼狈。 赵冀舟喘了口气,“爸,我要娶她。” 赵铎觉得赵冀舟这个犟脾气是随了他的,可赵冀舟越这样,他越收不住手上的力道。赵家的孩子,为了一个女人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连公司都不要了。 “爸,我要娶她。”赵冀舟口中泄了一声闷吭,发丝凌乱,可他的腰板挺得很直,丝毫没有退缩的架势。 竹鞭打在身上,次数多了,人反倒有些麻木了。他想起了初见于胭的时候,北城下了细雨,她扎着高马尾,视线落在他的方向。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她,他把窗户降了下来,对宋疆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立刻转过了头。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轻轻摇摇头,笑他居然会第一眼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吴姨跟着岑凌进来。 岑凌看着这场景,想起了当初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赵继川,眼圈立刻红了,拦住赵铎的手,“你干什么又打我儿子!” “妈,我想娶她。”赵冀舟唇色有些发白,挺直的背从来没有弯下来过。 岑凌连忙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白衬衫上见了血色。她嘴唇轻颤着,质问赵铎:“谁让你这么做的?” 岑凌眼泪流了出来,赵铎瞬间手足无措,他抬手去拉岑凌,被她甩开。 岑凌弯下腰,要和吴姨一起把赵冀舟扶起来,赵冀舟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爸妈,我想娶她。” 岑凌手上的动作一僵,“好姑娘这么多,你就非她不可吗?” “非她不可。”赵冀舟咬住牙,后背上的疼痛丝丝分明。 虽然后背的疼痛刺激的人眼前泛黑,可他理智还在,他知道让岑凌答应这事他就有一多半的胜算。 “妈。”赵冀舟攥住岑凌的胳膊,“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们,就求你们这一次。” “你先起来,先去看看上伤口。”岑凌好声好气和他说。 “那您还是让我跪着吧,我确实是对不起赵家的栽培。” 岑凌红着眼看了眼赵铎,他挽着袖子,早已把竹鞭放下。 岑凌收回视线,“妈妈答应你,你先起来。” 赵冀舟借着岑凌的力道站了起来,苍白的唇上弯,“谢谢妈。” 第90章 “我又不能带你私奔,只能光明正大地娶你进门。” 赵冀舟趴在床上, 岑凌坐在床边亲自帮他上药,她看着他背上的红痕眼圈又红了,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赵铎, 眼泪落了下来,颤抖的指尖触碰上了赵冀舟背上的那道疤。 经过了这么多年,那道疤依然留在他的身上, 二十多年前的那段不好记忆被血淋淋的戳破。 岑凌愧疚, 上次赵冀舟和她“叫嚣”的时候确实插到了她的软肋, 她就是愧疚, 愧疚没照顾好年幼的儿子,害他糟了那么大一个劫难。 这些年,赵冀舟闭口不提当年被绑架的事, 可不代表这件事没发生过。 岑凌垂眸, 鸡飞狗跳的家庭关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可她确实不太喜欢于胭那姑娘,优渥的出身和良好的条件让她有些看不上于胭。 但她还是屈服了,应允了赵冀舟娶她,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儿子, 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既然结果都那样,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她何必做一个恶人? 而且, 她在心理上把对这门婚事的应允当作对八岁的赵冀舟的一种补偿。 岑凌帮赵冀舟涂完药, 轻笑了下, 把药水递给吴姨, 轻拍了下裙子, 问赵冀舟:“饿吗?” 赵冀舟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饿, 我歇一会儿就走。” “去哪?” 赵冀舟没说话, 嘴角上弯,岑凌便也不问了,两手交握在一起,“吃点东西再走吧。” “好。” 赵冀舟在楼下吃吴姨做的八宝粥的时候,岑凌和赵铎两人在书房,书房门紧关着。 “吴姨,您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赵冀舟用勺子喝了口粥。 吴姨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是你太久没尝过了,这两年除了太太要求的家宴,你很少回来吃饭。” 赵冀舟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像确实是这样,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两年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于胭身上。 “那以后我带着胭胭回来,麻烦您给她做点儿拿手的,她吃饭不挑。” 吴姨垂眸,只能咧着嘴干笑。这话要她怎么回答,他能不能娶于胭还没有定论呢,毕竟赵铎还没表明态度。 赵冀舟也没为难吴姨,闷头把那一碗粥喝完,他抽了张纸巾把嘴擦干净,上楼觅了件干净的衣服,便要离开。 “冀舟,你这就走了?”吴姨蹙眉,“不和太太打声招呼吗?” 赵冀舟一脸索然,“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不想我听见,我过两天再回来。” 上车后,他给于胭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回去,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零食。 他口中的“零食”更多的指的是街边的小吃,比如串串香,烤冷面之类的。 于胭几乎秒回,说她什么也不想吃,她只想他快些回来。 赵冀舟知道她担心他,所以即使后背一身伤还是想回去看看她。他给她回了个“好”后,却手撑着方向盘静默着,他想他这一后背上的鞭痕怎么才能不被她发现。 他有些烦躁,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支烟,“啪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烟。 现在,他的后背还密密麻麻的疼着,人都不敢完全靠在椅背上,只能虚悬着。烟雾融入夜色,他也不知道岑凌能不能说服赵铎。 猩红的烟火烧到指节,他才骤然惊醒,手轻晃了晃,烧了很长一截的烟火飘落在西裤上。他把烟火掐掉,发动了引擎。 北城的天已经凉了起来,街上有人在卖糖葫芦。 赵冀舟也说不清他的想法,把车停下,给于胭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红果夹糯米的,一串草莓的。 付过钱,他直接开车回了家。 自从两人和好,于胭就搬回了别墅,她站在院子门口,当车灯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笃定这辆车是他的。 赵冀舟眸光闪动,把车停好,立刻下车拥住了凑到他身边的姑娘,他的唇擦过她的额头,感觉到了透彻的凉意。 “等多久了?”他问。 于胭环住他的腰,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等好久了,我都要冻死了。是不是路上又堵车了?” 她不知道他挨打了,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你是不是回家了?” 赵冀舟轻皱了下眉,攥住她的手,把买的糖葫芦递给她,“先回家,外面冷。” 于胭看着那两串糖葫芦,“红果夹糯米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轻咬了下糖葫芦上的糖,糖粘在唇上,甜得齁人。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走了,回家了。” 回家后,于胭手上拿着糖葫芦,“月月怎么样了?” “念叨你呢,嫌医院无聊,明天你过去陪陪她?” “好。” 她把糖葫芦摆在他的嘴边,“你尝尝,很好吃。”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吃吧。” 于胭轻咬了一口,抿了抿唇,还是选择问出口,“叔叔阿姨是不是挺生气的。” “害怕了?” 于胭摇摇头,“不怕,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觉得一直在让你为难,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还给你惹麻烦。” 赵冀舟心突然就软了,这丫头原来怕过什么,现在却成了小心翼翼的模样。 “别怕,没事的,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他拍了拍她的腰,“好好吃吧。” 于胭咬了口糖葫芦上的糖,堵在了他的唇上,甜味在两人的口腔中晕开。她试探着去吻他,转变为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细细地吻他。 赵冀舟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她觉得这个吻更像是一份安慰。 按照一般情况,他会抱她上床,可今天,明明他的呼吸都已经紊乱了,却还是松开了她,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把滑落的衣服拉上肩头。 于胭愣了下,眼神有些迷茫,不懂他今天为什么不碰她,她的心忽然冷了一截,开始忐忑他回家之后他的父母说了些什么。 赵冀舟轻声说:“吃完早些睡,明儿你还得去陪月月。” 于胭洗漱完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过了会儿,赵冀舟也推门进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着他,双膝落在床上挪到了床边,她手碰到他的皮带,却被他拂开手,“乖,你先睡,我还有工作要忙,今天先睡客房。” 于胭手指蜷了蜷,呆呆地坐在床上,过了会儿,忿忿地追到了书房,推开他的手中的资料,坐在了他的怀里。 她特意换了件真丝吊带裙子,里面什么都没穿,低头间胸前的春光乍泄。 赵冀舟喉结滚动,他后背一身伤,让他怎么在她面前脱衣服? 他不想她知道他挨打的事,他躲着她,她倒是主动追来,还送上门来了。 于胭在他的面前蹭了蹭,“赵先生。” 赵冀舟告诉她别闹,让她回去睡觉,她不情愿便来扯他的衣服。她手上没有轻重,碰到他挨竹鞭的地方,他闷吭一声,脸色都变了。 于胭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手抬了起来,“你怎么了?我看看。” 她不顾他的阻拦,被他的纽扣解开。衣服褪下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泪花立刻被逼了出来。 她的手轻颤着,想碰一碰又怕弄疼他,只能问他是谁打的。 赵冀舟把衣服揽上,盖住那些鞭痕,“没什么事儿,家法,都不想你知道。” “是因为我吗?”她被绝望感裹挟,肯定是赵铎、岑凌不喜欢她,赵冀舟忤逆了他们才被打的。 赵冀舟看着她的泪要落下来,立刻说:“胭胭,我想娶你,总要付出点儿代价。这竹鞭不落在我身上,我爸心里总会介怀。这鞭子落下来,他也能给自己一个退一步的借口。你知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挨打?只是挨了这通打,可以让我们多一分胜算。我妈虽然有脾气,可她心软,她已经答应了让我娶你。你懂吗,胭胭,这通打,很值。” “我又不能带你私奔,只能光明正大地娶你进门。”在北城,他有太多割舍不掉的东西,同样,他也不会为了于胭抛下他现在的所有。 他说他们两个合适,是因为他们太般配了,有对爱情的执着和憧憬,但又不会为了爱情的梦幻抛掉现实。 “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娶你。” 于胭眼中的那滴泪终于砸落,她点点头,说好。 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他便没必要躲着她,两人从书房回到了卧室。 赵冀舟的后背只能侧躺着,于胭便也侧躺着,手轻轻碰上他的后背,原来只有一道疤,现在却多了很多红痕,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消掉。 “疼吗?”她心疼地问。 赵冀舟轻“嗯”了声,“疼,怎么办?” 于胭抿了抿唇,“我帮你吹吹。” 话音刚落,赵冀舟就感觉到了一阵清凉的风落在了后背上,酥酥痒痒的。他翻过身,把她揽在怀里,拉着她的手,“宝宝,这样帮我。” 他说着话人便坐了起来,因为后背不方便,不能躺着。 于胭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头发有些凌乱地遮在脸上,“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她抬手轻轻安抚着。 虽然他刚刚的那一番分析的话很有道理,可她还是觉得这种方式极端。 赵冀舟眸色深邃,盯着她黑色的睡裙,这件衣服是他和她一起买的,现在才发现和夜色一样透彻。他喉结滚动,慢慢忘却后背的那些疼痛,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宝宝……” 于胭耳根绯红,满脑子还落在他那些触摸惊心的红痕上。她散落的头发铺在他的腿上,他低眸能看见她清秀的小脸。 他觉得他喜欢任意时候的她,只要是她就好。 她手腕累得酸疼,才终于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夹杂着汗水味。赵冀舟手探上她的小脸,摸到她的眉骨,又覆上她的眼尾。 他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餍足地说:“乖,早些睡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正文完】 第91章 (正文完)“胭胭,嫁给我吧。” 于胭以为赵霁月过敏这件事还会有一些风波, 甚至在她的心里还无数次演示了如果岑凌和赵铎来找她兴师问罪,她该怎么应对。 可她惴惴不安一直等待的结果没有出现,直到赵霁月康复出院, 于胭也没得到过一分问责。 就连赵霁月也没有半分埋怨她,甚至还笑嘻嘻地开导她两句。 赵霁月身上的确是有一些公主病,但确实让人由衷喜欢她的那些矫情的小脾气。比如她会娇气地揽着于胭的胳膊, 让她去给自己洗草莓以示补偿。 赵霁月出院后, 于胭也松了口气, 总归赵霁月没出什么大事, 否则让她怎么面对赵冀舟。 赵冀舟让她放宽心,说这件事已经翻篇了,他告诉她不用总因为一件事而愧疚, 人要学着在适当的时候原谅自己, 学会宽宥自己。 于胭望着成熟的男人,心中的那团迷雾渐渐散开,可转瞬间,另一层乌云又覆在她的心头, 她偎在他的怀里,问他:“后背还疼吗?” 这几天涂药的事落在了她的身上, 每次她给他涂药, 都要盯着他的背发一会儿呆, 轻手轻脚地给他山药, 生怕弄疼了他。 赵冀舟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骨节, 说:“不疼, 好的差不多了。” 赵铎架势做得足, 但终究还是收了两分力道, 不至于让他趴在床上养伤。 于胭抿抿唇, 本想顺势问一下他父母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可话哽在嗓子里,又问不出口。 她在奢望什么结果呢? 她突然想起大一上心理课的时候学过一个词,叫“首因效应”,指的就是第一印象带给人的“先入为主”的思想。 她心知肚明,哪怕她现在放低姿态讨好岑凌和赵铎,他们也不会喜欢她,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喜欢她。 她心里闷了一口气,胸口泛涩,想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这一路走过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她又不敢问赵冀舟,她不想给他施加任何压力,不想他再挨打。她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 虽说她安慰自己看淡一些,可在不知不觉中,时间的齿轮还是推着她在往前赶,把她和赵冀舟的这段感情往前推了一步又一步。 十一月下旬,程与翔找上了门,问她多久没回家看姥姥了,说姥姥一直在念叨她。 前两天,程与翔带着石敏回了趟家,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女朋友回家。 本来他们说好的,等石敏考完研,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谈感情上的事。可石敏这段时间有些焦虑,状态不好,总是思前想后,一会儿忧虑这个研究生她考不上怎么办,一会儿又忧虑万一程与翔的家人不喜欢她该怎么办。 程与翔觉得劝她没用,便赶鸭子上架把人带回了家。 程江民、鲁霞和姥姥都格外欢迎她,让她在回到北城后还有些如坠迷雾,觉得像是大梦一场,就这样坦然着被程与翔的家人接受了。 了却了心头一大病症,石敏又成了那个集中注意力在图书馆好好备考的石敏了。 于胭知道程与翔带石敏回家这件事,虽然她心虚自己的确好长时间没回去看姥姥了,但还是不服输地怼了程与翔好几句,最后说过两天就回去。 赵冀舟冷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兄妹两人斗嘴,他突然牵住于胭的手,说:“哪天回去看姥姥,我和你一起吧。” 他指尖的体温过在她身上,她怼程与翔的话一顿,偏过头看着赵冀舟。 后来,于胭回忆起这段话的感受,只有“恍若隔世”一个词。 她带着他回家看姥姥这件事就像是他们之中关系的一个讯号,每一次,这件事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搁置。 现在他措不及防提及这件事,她心中还是涌上一股不该属于现在的情绪,像是深夜翻涌着却又寂静的海。 赵冀舟和她十指相扣,嘴角的笑漾起来,问她:“好不好?” 于胭心脏漏跳了一拍,点点头说好。 她是真的既激动又紧张,在程与翔走后,絮絮叨叨跟赵冀舟说了好多话。 她说姥姥真的上了年纪了,脑子都糊涂了,有时候还会怕生。还说姥姥现在喜欢吃甜食,但是血糖高,又不能吃甜食。 说着说着,又提起了程江民和鲁霞。她说虽然舅妈因为恨于华良所以讨厌她,但是舅妈对姥姥很好,叮嘱他如果舅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让他不要瞎说话。 赵冀舟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抱着奶茶,静静地听她说。 她早已经忘了,眼前这个男人阅历比她丰富太多,这些小事完全不需要她来叮嘱。 等她的话音落下,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这么紧张?都出汗了?” 于胭把手缩回去,两掌搓了搓,又捏了捏有些滚烫的耳垂,“真的紧张。”甚至比初见他的那个雪夜,敲开他书房的门还要紧张。 赵冀舟把奶茶放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手拂开她的头发,轻轻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别紧张,这不是有我呢?” 那个周末,于胭带着赵冀舟回了津城 直到见到姥姥的那一刻,于胭紧张的心才松下来。姥姥这次一眼就认出了她,对她招了招手,于胭便蹲在她的床前,将脸贴在她的掌心,“姥姥,我回来了。” 老太太咧着嘴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叫她:“胭胭。” 赵冀舟站在于胭身后,目睹着这一幕,很心疼她。他知道,她很在意亲情,因为曾经拥有的太少了。 他忽然想起来于华良要被判刑,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她后来不说这事了,可她其实是很难过的。 赵冀舟眸色幽深,很想很想立刻娶她回家,给她一个家。 他正沉思着,于胭突然扭过头来叫他,她挽住他的胳膊,对老太太说:“姥姥,这是我男朋友,带回来给您看看。” 赵冀舟穿着一身正装,叫了声“姥姥”,抬手把特意买的无糖的山楂糕还有其他小零食放在床头柜上。 人上了年纪了,越来越爱吃小零食了。 老太太看着赵冀舟,拿出家长的架势,问他多大了,是做什么工作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赵冀舟一一耐心地回答。 老太太大概是很满意,又刨根问底地问他和胭胭是怎么认识的。 于胭忽然鼻子一酸,看着老太太的满头银丝,觉得岁月不饶人。她想,若是小时候的姥姥,估计还会给赵冀舟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不能欺负自己。 赵冀舟笑了下,和于胭不约而同对视了一下,“我当初对胭胭一见钟情,但是她眼中没有我,我就放弃了。后来,我们又遇见了,我借给她一件衣服,不小心把手表也放在那件衣服里了。她要感谢我,还我东西,一来二去我们就算认识了。然后我就追她,总算是追到了。” 于胭眉头微蹙了下,看着编故事能力一绝的男人,在心中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纯情的男人的形象,也美化了他们最开始的不堪。 突然,老太太又问:“那你们打算时候结婚啊?” 话题还是被引到了这个上面,于胭赶紧故作娇羞地说:“姥姥,我还小呢,先不提这件事。” 她瞥了眼赵冀舟,听见他说:“我暂时的计划是胭胭毕业后娶她回家,我希望能早点和她有个家。但家从来不是她的牢笼,而是她的一个港湾。她依然可以选择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毕竟她还年轻。” 于胭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这番话是他故意说来应付姥姥的问题的,还是真的。 老太太和赵冀舟聊了不少,她很满意于胭这个男朋友,临结束的时候还把于胭的手塞进了赵冀舟的手里,轻拍着叮嘱他要照顾好于胭。 赵冀舟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出了家门后,外面飘起了小雨,赵冀舟拉着她给她塞进了车里,问她冷不冷。 于胭没回答这个问题,勾住他的脖子,“赵先生,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呀,还说的对我是一见钟情。”她亲了亲他的下巴,问他,“你离不离谱?” 赵冀舟轻嗯了一声,“离谱。” 于胭皱了皱鼻子,手上的力道收紧,“怎么就离谱了?我年轻貌美身材好,怎么就不能对我一见钟情了?” 赵冀舟的喉结擦在她的胳膊上,他闷笑一声,问她:“怎么这么不讲理?我说是一见钟情你不信,我说不是你又要谋杀亲夫。” 于胭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抬眼看着挡风玻璃,上面覆上了雨滴。 她终于按捺不住,“所以,叔叔阿姨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对我?” 赵冀舟想起赵铎在岑凌的施压下长叹一口气后点头,轻笑了下,“胭胭,你觉得他们要是不同意会任由我们这样走下去吗?” 按照赵铎的性格,若是不同意,他早该出手干预这事了,怎么可能任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放纵下去? 于胭脑子有些蒙,甚至隐约听见了细雨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所以,你和我姥姥说的那些计划,你的打算,都是认真的?” 她还以为他在搪塞姥姥。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害得她心惊胆战半个月,每一次她给他上药,她都要心里煎熬一次。 赵冀舟把偏过头的姑娘拉回来,他手抬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呼吸紊乱间,他解释:“也是在前两天我爸才点头的,否则我怎么能轻易跟你回来见姥姥。” 赵铎固执,赵冀舟亦然,父子两人周旋着,没人肯退一步。 站在中间为难的是赵霁月和岑凌。 岑凌不喜欢于胭,可她话上已经同意接受她了。赵冀舟用逼上梁山的方式逼她心软,她自然知晓若是出尔反尔,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夜半,岑凌和赵铎商量着说,就随舟儿去吧。 门当户对很重要,面子很重要,可她私心认为儿子的幸福也很重要。 赵铎听了岑凌的话,总算是在僵持中退了一步,允许了这段感情存在。 于胭头靠在他的肩头,眼圈有些红,她觉得上帝总算是眷顾了她一次。 窗外的细雨还在飘,潇潇暮雨洗清秋,转眼却又是一年冬。 于胭真的理解一个词叫“否极泰来”,这年冬天,她的事业出现了一个转折点,她和苏允萧收到了今年圣诞节的一个线下音乐节的邀请,要去南城。 大概是在从津城回来没多久,她收到的邀请。 那阵子于胭很忙,毕业论文进入选题阶段,绞尽脑汁地想选题,还要和院里的教授交流,找老师带自己的毕业论文。 苏允萧很想去参加音乐节,这是一个舞台,是他睽违已久的舞台。于胭盘算了一下日期,圣诞节已经到了期末月,可她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赵冀舟本来说要陪她一起去南城的,但后来又说手头有些急事,便让赵霁月跟着她一起去。 赵冀舟人虽然没到,但却把行程、酒店都给他们安排妥当了。 音乐节虽然只有圣诞节的那一个晚上,但赵冀舟还是赶着他们提前三天过去了,于是于胭便和赵霁月、苏允萧在那边逛了三天。 南城的气候相当于北城的夏天,音乐节的舞台上于胭特意选了一条白色的修身裙子。这条裙子的灵感来源于星空,长裙上点缀着银色星星,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 长裙的下摆呈扇形状铺散开,会随着走动轻轻摆动,优雅、灵动又俏皮。 发型师给于胭做了个日抛的卷发,头发自然垂落在肩上,如波浪般起伏,和她今天的妆容相得益彰。 于胭手握着话筒,和苏允萧一起唱了首他们的原创歌曲——《影绰的温柔》。 “盛夏伴随着烟火,烟雾模糊了星座……” 这首歌是于胭填的词,灵感来源于博尔赫斯的诗歌,每当她读到“世界上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总会想起赵冀舟。 这首歌算她心里的一个秘密,甚至作曲的苏允萧都不知道歌词还有这番深意,毕竟她当时只随口说了句:“因为我喜欢博尔赫斯。” 后来这歌发布后,大家还算是喜欢。 夜晚的氛围很热烈,霓虹灯璀璨,台下的欢呼声热烈。赵霁月特别激动地一边拿着手机给她录像,一边跟赵冀舟汇报情况。 她私有偏心,知道苏允萧喜欢于胭,便牢牢护住自己的镜头,让镜头中自始至终只出现于胭一个人。 于胭手拿着话筒轻轻在舞台上踱步,她觉得她是自我的、是放松的,像是经年的漂泊终于找到了归宿。 一首歌很短很短,不过三分半的时间,音乐声缓缓沉落,她和苏允萧便从舞台上下去。 回到后台,赵霁月立即追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出去,说外面可热闹了,要她出去看一看。 于胭本想先换一件衣服,举得这条裙子的裙摆有些不方便,可硬是被赵霁月拉着走。 见到赵冀舟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赵霁月为什么拼了命的拉她出来。 于胭走到他面前,缱绻依赖地环住他的腰,“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工作结束了,来接你回家。” “你什么时候到的?” “三天前。” “啊?” 赵冀舟拉着她的手,静默着没回答这个问题,拉着她一直走一种走。 星野低垂,晚风掀起她的发丝,衬得人格外温柔。 于胭捏了捏他的手,还在执着于他三天前来南城做什么、怎么不告诉他这件事。突然,江旁打起了铁花。 火星飞溅,铁花飞舞,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悄然降落,发出耀眼的光。如梦似幻,让人目不暇接。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来驻足,拿出手机拍照。于胭震惊地捂住了嘴,她有一种直觉,这些璀璨是为她而燃的。 清梦压星河,晚风眷人心。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人机,跨越了另一层高度,整齐地拼凑出六个大字,诉说着他的爱意。 灯光还映照于胭的裙子上,她呆呆地把视线移回来,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在那么多的衣服中选择了这条裙子。 原来是“婚纱”,纯洁的婚纱。 可她还是带着不确定,问他:“什么意思?” 赵冀舟单膝下跪,掏出他曾经拍卖下的价值连城的戒指,戒指也泛着光。这枚戒指和她脖子上的项链是一套的,她看着戒指的样式,又摸了摸脖子前的项链,项链上还夹杂着身体的余温。 她以为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却没想到还有一枚戒指,后来她才知道,它们还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ideal love”。 理想的爱。 她大脑中有些混乱,突然想起当初她买了张彩票,贪恋地赌他爱她,她以为会是一场空。 如今,这张彩票真真正正地中奖了。 赵冀舟举着那枚戒指,“字面意思。”他拉住她的手,“胭胭,嫁给我吧。” 于胭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无人机,手紧紧捏住裙摆,问他:“上次不是还说等我毕业吗?怎么突然……” “本想夏天的时候再跟你求婚的,可南城现在的天气像极了我想要的夏季。胭胭,我不愿再等了。” “为什么是夏天?”于胭问。 赵冀舟轻笑,卖着关子说:“是个好时节。” 那时候于胭还没弄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就被他拉起了手,眼看着戒指环要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她突然缩回了手。 赵冀舟不解地看着她,于胭把他拉起来,仰着头看着满脸忐忑的男人,反客为主,笑着说:“赵先生确定要上我这条贼船吗?上了可就下不去了,你得想好了。” 赵冀舟把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温声说:“愿闻其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下本《不渡迷津》求求收藏!专栏同类型金丝雀文学《引鸩》也求求收藏! # 番外【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番外合集】 第92章 番外 他的未婚妻 于胭意外地发现赵冀舟在求婚成功后, 人好像比之前“得瑟”了。 后来赵冀舟用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状态——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后,便被她私有,也将她占有。 他们在南城玩儿了几天, 赵霁月用亲手录制的于胭的舞台视频作为交易,在赵冀舟那换来了一条红宝石的项链。 赵霁月沾沾自喜,结果回北城当天才发现被赵冀舟摆了一道, 她人都要登机了才发现自己和他俩不是一趟航班。 宋疆脸上挂着笑, 把赵冀舟交代的话转述给这位大小姐, “赵总说, 让我照顾您,他说您在的话,会打扰他和于小姐的二人世界。” 赵霁月嘴角颤了颤, 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我二哥说的话?” 宋疆点点头,“您请。” 赵霁月忿忿地跺了跺脚,给于胭发了好多表情包泄愤告状。 于胭被赵冀舟揽在怀里,他心情很好, 丝毫没有背着妹妹改签航班的愧怍,懒散地摩挲着于胭的骨节, 又用指腹戳了戳她的淡粉色的美甲, 漫不经心地说:“让她闹吧, 别理她, 一会儿就自己玩儿去了。” 于胭偏过头, 瞥了眼他, 替赵霁月打抱不平, “你怎么能这么对月月?我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赵冀舟闷笑一声, “这丫头爱粘着你, 她要是在这儿,这个位置就是她的。”他用手点了点一旁沙发。 要说赵冀舟娶于胭这事,赵霁月绝对是赵家最支持的人。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很喜欢于胭的性格,后来更是因为麻将对她好感倍增。她喜欢和于胭相处,于胭什么都让着她,也惯着她,这个小嫂子,她是由衷满意,所以也在粘着她。 于胭挑挑眉,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声说:“赵先生真是什么醋都吃,连亲妹妹的醋都吃,真小气。” 赵冀舟不解释不辩驳,只是淡淡的笑,他思索片刻,和她商量着说:“要不要以后限制月月来家里的次数,省得她无聊总是来家里找你,耽误我们的正事。” 前几天,赵霁月追星成功,在一场活动上和一个男明星拍了合照、要了签名,人便激动得不去睡觉,拉着于胭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恰好于胭也看过那个明星演的电影,两人便聊得起劲儿。 那晚,赵冀舟独守空房,怎么想于胭和赵霁月彻夜畅谈怎么不舒服。 这话题就这么有意思? 聊得于胭彻夜不归,和赵霁月又重温了一遍那部电影。 于胭细眉微蹙,“赵先生,你扪心自问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她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左下方,却被他反攥住手,他箍住她的腰肢,把她揽到自己腿上。他贴在她的耳边,用唇吻了吻她的耳垂,痒得她连连闪躲。 “那怎么办?你今晚把那次补给我?我算了一下,从五月份到十月份,我们大概有五个月没做过,按照我们的频率,胭胭,我们得加班补多久?”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她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她瞪了他一眼,警惕地左右环视,“这算是公共场合,管好你的嘴,不许瞎说,不许乱动手。” 他们在头等舱候机室,旁边还有人。 于胭报复一般,在桌子上拿了块话梅进他的嘴里,用手紧紧捏住他的嘴巴,惩罚一般让他把这酸酸的东西吃下去。 赵冀舟被这东西酸的眉头蹙起来,轻捏了她的腰,她感觉痒,弓着腰后退,用手去攥他的手腕。 他的嘴巴解放出来,立刻吻上她的唇。 也许是还记得这是公共场合,他没有多过分,只是蜻蜓点水一吻,亲过后又骤然远离。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简单整理了下衣袖,翘起二郎腿,拿出手机回复工作消息。 于胭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隐约觉得唇上还染着他的余温,她偏过头,看着支着下巴看手机的男人,他的喉结滚动,似乎还在回味那块话梅干的余味。 装!于胭在心里嘀咕。 真能演,亲完她装得像个没事人。 于胭往他身边凑了凑,手揽住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挡住他看手机的视线。 “赵先生,别看手机,看看我,看看这个口红色号好不好看?” 她今天哪里涂过什么口红,只是简单涂了个唇膏,淡淡的樱花粉色。 赵冀舟拖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他的口中还残留着话梅的味道,酸酸的,还有些甜。于胭的后脑勺被他紧紧扣住,呼吸相织的瞬间,甚至就连彼此的心跳都产生了共鸣。 她咬了咬他的唇,现在才想起来问他:“求婚这件事你策划了多久?” 每个女孩子大概都喜欢喋喋不休地和爱人讨论这个话题,他们前两天明明都已经探讨过了,可她还是有新的问题要问。 赵冀舟摩挲着她光滑的后颈,“大概一个月。” “那我最开始躲的那一下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拒绝你了?” 赵冀舟轻笑了下,她缩回手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确像是经历了场风起云涌。 “故意吓我?” 于胭摇摇头,“我觉得求婚这件事是相互的,虽然我是收到戒指的一方,但也想问问你要不要上我这条贼船。” 她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完了,求婚你怎么没找人给我们拍些照片,我那天那条裙子那么好看。” 她那天表面上还算冷静,其实心里既慌乱又震惊,像是一场梦,戒指套在手上的瞬间又像是触到了现实。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赵冀舟把玩着她柔顺的头发。 从筹备这场求婚开始,他就想到了把这份记忆留下,等他们老了,再播放一段视频用来回忆,也挺浪漫的。 只是为了不让她发觉这是一场求婚,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即使是摄影师的机位都在比较隐晦的位置。 “真的有,那你得给我看看。” “你不得哭?”他问。 于胭坚定地摇头,“我激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许多年后,当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场求婚,于胭真的感动得泪流满面,捂着嘴说了实话,说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也能被这样重视、这样认真地对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回到北城后,于胭觉得气温骤降,这两天飘起了雪。 大概是到了年底,赵冀舟公司的事务比较忙,工作日他很晚才回来,就是为了周末带她出去玩儿。 于胭觉得短短一个月,他带着她玩儿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朋友。 一切似乎是常态化的发展,但于胭又觉得有些不一样,比如他对她的称呼。 年前,他带着她出席了一场宴会,据他介绍说是圈子里一个长辈过六六岁的生日,六六大寿,自然要重视,北城的权贵圈几乎都参与了。 于胭跟着赵冀舟盘旋在人群中央,穿着晚礼服,光鲜亮丽。 圈里人在这种场合都喜欢带个女伴,一个面生的女人,大家往往不会过多问她是什么身份,免得是个小情人,说出来让双方尴尬。 可赵冀舟一反常态,拉着于胭的手,主动跟人介绍说:“孙伯伯您好,这是我的未婚妻,于胭。” 于胭听到“未婚妻”这个词的时候人都惊呆了,一如当初在沈凝的婚礼上,他的那一句“女朋友”。 她突然想到,其实他的爱一直都是热烈的,只是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很低的难以启齿的位置。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胭胭,这是孙伯伯。” 于胭立刻点头问好,敬了人家一杯酒。 一口酒入肚,于胭人还是像悬在半空,挽着他的胳膊小声问:“怎么就是未婚妻了呢?” 虽然婚求了,但是按照北城的礼仪,还要订婚,订婚之后,才算是“未婚妻”。而他们,从南城回来,虽然把招摇过市的事都做了,但归根到底,她都没正式见过赵铎和岑凌。 想到这,她心中有些酸涩。 赵冀舟站在她面前,拦住她的路,问她:“怎么就不是呢?”他拉起她的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宝宝,贼船我都上了,下不去了。” 于胭玩笑着说:“那我给你踢下去,就当帮你一把。” 赵冀舟轻笑了声,当时没和她计较,依旧带着她四处给人介绍这是他的未婚妻。 到了晚上,于胭才知道,她早晚得死在自己这张嘴上。 回家后,于胭卸妆洗澡,换好睡衣在床上等着他,却被他攥着手腕拉了起来,抱到了衣帽间。 她条件反射地勾住他的脖子,“我都换完衣服了。” 赵冀舟轻“嗯”一声,把她放在衣帽间的沙发上。 衣帽间有一整面墙的镜子,于胭在镜子里能看到自己光洁的双腿,她有些自恋地对着镜子晃了晃腿,她觉得自己这双腿是真的漂亮。 赵冀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手握住她的脚腕,制止住她的乱动,他捏住她光滑的睡衣布料,纠正她刚刚的话,“不是换衣服,带你看点儿别的。” 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置可否地评价:“很美。” 于胭瞳孔放大,视线所及之内除了他,还有镜中的自己。 她脸色绯红,面若桃花,心里对着镜子也太变态了吧,人就被他抱到了腿上。 于胭跨坐在他的腿上,听见他蛊惑着问:“宝宝,还要把我踢下船吗?” 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后颈和蝴蝶骨上,她觉得酥痒,弓着腰要躲,“你怎么这么记仇,我就是随口说说。” “嗯。”他表面上答应了,实则手轻轻摩挲着她心灵的通道入口。 于胭轻吟了声,“还说你不记仇?”她不敢低头,羞于面对淋漓尽致的一切。 坚硬与柔软,本来就该是一体的。 他突然问:“宝宝,你是不是胖了?” 她逃避着抬起头,她明明才胖了三四斤,一顿饭的事儿,就被他发现了。可她抬头间,却又撞见了镜子中的自己与他。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是如何接纳他的,她看的清楚。她不敢多想,把眼睛闭上,睫毛还在颤抖着。 “你才胖了。”她急着反驳,手还要去打他,他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赵冀舟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宝宝,睁开眼,看看我。” “这是幸福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要。”于胭倔强地紧闭着眼,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波涛汹涌。 她像是一叶扁舟,波动在大海上,茫茫大海,只有她自己,还翻滚的波浪。她颠簸着,只能紧紧攀附着他。 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似乎还在和他说她胖了这件事较劲儿。而他,他胳膊上甚至青筋暴起,努力把她推上风暴的中心,“宝宝,你怎样都美。” 赵冀舟头偏在一侧,盯着镜子中紧密相连之处,他想,她怎么可以这么美。 他手抬着她的下巴,轻捏两下,又和她商量着说:“宝宝,睁开眼,看看我,你明明很喜欢的。” 于胭觉得自己疯了,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她在心里问自己,怕什么,她凭什么不敢看,又不是没见过。 经历过心里挣扎之后,她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睛,眼中还闪着潋滟的水光,瞳孔中也倒映着两人交织的身影。 她甚至看到了男人得意的笑,她把头扭过去,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笑什么?” “笑我们胭胭的太能吃。” 她立刻抿住了唇,像是被他的言语刺激了一般,硬是要用行动扳回一局,“你才能吃,你才胖。” 反驳过后她脸红了,他指的貌似这个,但又不像这个。 她咬住下唇,没和他分开,轻轻地转了个身。 旋转着碾压而过,她想起了小时候玩儿的陀螺,有巨大吸引力还有些艰难的旋转。 小时候程与翔告诉她,玩儿陀螺也分场地,因为这东西和摩擦力有关,摩擦力越大,旋转起来越费力气。 就像此刻的她,摩擦力那么大,轮轴箍得那么紧,好费劲儿,好费劲儿。她像是输了游戏的孩子般,被刺激的哭了出来,还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让她。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砸在他的胳膊上。 赵冀舟头顶也冒出了汗水,用粗糙的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要弄的,还要哭。” 于胭舒了口气,头埋在他的肩窝,缓缓动了起来。 刚刚的游戏输了,斗嘴也没逗过他,她怎么甘心?她好胜心强、睚眦必报,体现在各个方面,包括此刻。 没了那一面镜子,于胭完全是一种享受、放松的状态,即使睫毛上还挂着泪花,但她却挂着得意的笑,因为她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滚动的喉结、和青筋暴起的胳膊。 她觉得这局游戏,她赢了,因为他已经为他沉沦了,他的隐忍、克制、欢愉,全部被她尽收眼底。 终于,一直被钳制的人不甘落后,发起蛮力,抽动陀螺,重新占据上风。 巫山覆雨云,更像是一场厮杀,一场游戏场上的厮杀。 战后,偃旗息鼓,两人大汗淋漓,整个衣帽间弥漫着淡淡的情.欲味道。 他箍住她的腰,把烟递给她,还追问她喜不喜欢这场博弈游戏。 于胭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蒙在眼前,让镜中的自己都模糊很多。她想,她是喜欢的,只可惜,她还是比不过他。 赵冀舟手缠住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眉心,跟她说:“今年过年和我一起回家?” 她立刻清醒过来,眼中都多了一丝清明,手越过沙发沿,把烟碾在烟灰缸里,“哪个家?”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林匡那里过年,因为去年就是在那过的。 “回赵家,和我一起。” 于胭手指蜷了蜷,听见他说:“未来的赵太太,你不应该陪我回家见见家长吗?” “应该见的。”她说,“可为什么是过年啊?” 她知道,赵家很重视传统节日,尤其是团圆的日子,都会办的很隆重。主要的是,她怕她这种日子去给岑凌和赵铎添堵。 虽然她渴望得到认可,可她也不至于恬不知耻到没有自知之明。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唇,“我妈的意思,要我邀请你一起过年,顺便带你见见家里的亲戚,免得日后见面尴尬。” “阿姨邀请我?”于胭满脸不可置信。 赵冀舟点头,“就是邀请你,你再不去看看你未来的婆婆,她该挑理了。” 于胭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睡裙套上,“我只是没想到,我以为阿姨不愿意见我。”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会不愿意呢,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没和她说,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和岑凌商量好的,他想别人家有的仪式感,她也不能缺。比如见家长,比如跟着他回家过年。 他也知道,她可能受不了赵家的规矩,日后也许不会和赵家有太大的往来。可他不想因为这些,她就被剥夺一些权力。 他希望把主动权给到她手上,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 日后,若是她没法和岑凌友好相处,或者适应不了赵家的生活,他也不会逼她来。 但其实,他是希望她愿意跟着他一起回去的,毕竟,谁不想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回家? 于胭似乎能洞察到他的心思,偎在他的肩上,“其实你一直在帮我处理和你爸爸妈妈的关系,对不对?” 见他不说话,她继续说:“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要谢谢你。” 她吻了吻他的唇,“你私心也希望我跟着你回去对不对,至少以后逢年过节都要和你一起回去。” “那只要我不被赶出来,我都会和你回去,我该尽的义务我都会尽的。”于胭环住他的腰,“总是你在包容我,我也应该体谅你的。” “受委屈也不怕吗?” 于胭摇摇头,“我没觉得委屈,阿姨和叔叔都同意你娶我了,怎么想都是我赚的,我又不吃亏。你知道我这人最会算计,赔本买卖我可不做。” 她和他的头靠在一起,“你不让我为难,我不想你为难。” “谢谢你。” 他们都在爱中学会包容、学会了换位思考。 两个满身是刺的人,在潜移默化中也温柔了下来,像是冬日里的阳光。 于胭把裙子的吊带拉下来,勾引他说:“我这么好,你怎么不夸夸我?” “宝宝,我爱你。” 于胭低眸笑,“我也爱你。” 她又觉得不够,补充说,“很爱很爱你。” 第93章 番外 “老公。” 除夕那天, 于胭跟着赵冀舟一起回赵家。 这是她第一次去赵家,她精心化了个淡妆,整个人看上去端庄了很多。 赵冀舟站在她的身后, 透着镜面看着她,顺手接住她的项链,把头发挪到身前, 然后帮她把项链戴好。 于胭眨了眨眼睛, 攥住他的手, 问他:“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成熟了一些?” 他抬起她的下巴, 仔细端详着她今天化的妆,眉毛是用棕色眉笔画的,眼影选的淡色系, 甚至连眼线都没画, 就连口红都选的粉色系。 他掂量着,她确实和往日不太一样。 他评价她的化妆技术,“稳定发挥。” “没有显得成熟那么一点点吗?”于胭追问,抬眼看着他。 赵冀舟问她:“非要显得成熟做什么, 你这样就很好。人家都想方设法的装嫩,你倒是好, 非要打扮的成熟做什么?” “我觉得这样可能显得稳重一些, 我觉得阿姨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毕竟沈凝那个模范她见过, 大概能猜测岑凌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赵冀舟把她的从椅子上抱到床上, 蹲在她面前, 借着窗外的光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地和她说:“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不用刻意为了取悦别人来改变自己。包括今晚, 我也希望你自在一些, 否则,这个年过得不如意,我们还不如不回去过。” “我只想要阿姨多喜欢我一些,这样你就不用太为难了。”她晃了晃腿,认真地说。 “她会喜欢你的,她要是不喜欢你,那就是我没本领,关你什么事?”赵冀舟攥住她乱动的腿,“我家没你想的那么严肃,你看看赵霁月那个样子,像是从一个多可怕的家里长大的吗?” 这点赵冀舟倒不是在宽慰她,赵家的氛围的确很和谐。于胭也算是倒霉,上次见到岑凌和赵铎的时候撞上枪口了,两人倒是罕见同时那么严肃。 于胭摇摇头,“不像。” “那你就别怕,别乱担心。” 赵冀舟逗她,“等明天我带你去林叔那吃饭,他那你肯定吃得惯。” 于胭狂点头,算来算去两人也有一阵子没去林匡那了,还真有点儿想念林匡做的大肘子。 冬季昼短夜长,五点多天就黑透了。 天擦黑的时候,赵冀舟把于胭裹得严严实实地塞到车上,带着她回了赵家。 赵家人很齐,除了赵继川、赵霁月,还有赵铎弟弟的那一家子都过来了。 一进门,赵冀舟就拉着于胭的手,天有些凉,她的手也凉,他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坐过去,和叔叔一家介绍这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个词听多了,就连于胭本人都觉得没有任何违和感。 于胭轻轻把买的东西放在一旁,赵冀舟还补充着跟岑凌说:“人给您买的护肤品、补品。”于胭轻笑了下,虽然赵家不缺东西,可她上门若是空手而来,自然会落人话柄。 然后,令于胭震惊的一幕就发生了,家里的长辈都掏出了红包给她,甚至就连岑凌,也递了个红包给她。 在北城,的确是有这个习俗,第一次带女朋友进家门要给红包。可于胭却不知道该不该收,她抬着眼看赵冀舟。 岑凌在这时突然开口,“你看他的脸色做什么,给你你就拿着。” 于胭立刻接过红包,把周围人都谢了一遍。红包的质感很好,捏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让她觉得由衷久违的心安。 正如赵冀舟说的,岑凌邀请她上门,自然不会为难她。 “谢谢阿姨。” 赵霁月在这时收起手机,拉着于胭坐到自己身边,而赵霁月的另一边正坐着岑凌。 赵霁月自来地挽住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压低声音说:“胭胭,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无聊?” 于胭还没说话,就被赵霁月拉了起来,“妈,我先带于胭参观参观家里。” 于胭跌跌撞撞起来,跟着赵霁月上楼了,赵霁月直接把人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零食递给她,“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理由逃脱楼下那个地方。” “楼下怎么了?” “很无聊啊,要陪着长辈聊天,可明明我们的共同语言也不多。”她耸耸肩,“但是无缘无故贸然离场又不礼貌,毕竟叔叔一家还在。” 于胭端详着赵霁月的卧室,突然问:“你二哥的卧室在哪,可以带我看看吗?”她听赵冀舟说在他成年之前,其实一直都住在家里的。 她想看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赵霁月也来了兴致,从沙发上起来,“那走吧。” 推开赵冀舟卧室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卧室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简单,所有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不像赵霁月那里,乱中有序,反而温馨很多。 她突然又想起他年少时的遭遇,林匡和她讲过,有一段时间他是窝在房门里不愿意出来的。 她想,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人独自在这件房里熬过那段阴暗的岁月吗? 于胭走到他的梨木书架前,抬眼看了看,除了一些经典的名著,书架上绝大部分书都是专业领域的。她随手摸了一本,翻开看都是些专业术语,她看不懂又觉得索然无味,便又放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太久不住人,就连窗帘还掩着。 于胭抬手把窗帘拉开,玻璃上蒙了一层霜,她凑到窗边看,模糊地看见院中的景色。 院子里的青松还傲然挺立着,还挂着些残雪。 前两天北城刚刚下过雪,大抵是因为没有清理园池,所以还保留着些残雪。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一个熟悉的怀抱从身后拥住,他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问她:“发什么呆呢,在这看了半天了?” 于胭偏过头,“你怎么上来了?月月呢?” 赵冀舟把她拉在怀里,环住她的腰,“见我上来了,她就回去打游戏了。你呢,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卧室一点儿生活气息都没有。” 他轻“嗯”了声音,“回来住的时间比较少。” “那今天我们住这里吗?”于胭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你想住?” “我是在问你?” 赵冀舟的吻擦过她的脖颈,闷声说:“你要是想住我们就住下,本还想着吃完饭带你回去呢。” “还是别折腾了吧,你也说回来住的时间比较少,那既然都回来了,为什么不住一宿,也省得我们大半夜回家怪冷的。” 她睫毛颤了颤,“而且,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也挺好的。更何况,除夕了,你也应该在家里陪陪叔叔阿姨。” 门外的岑凌忽然愣了一下。 “你不觉得不自在吗?”赵冀舟问她。 于胭摇摇头,“不觉得。我们今天就住下吧,住你的卧室好不好?”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岑凌之所以愿意她来家里过年,归根到底图的还是赵冀舟,毕竟去年,他为了她连年夜饭都撬了。 “行,听你的。” 于胭轻笑了下,“话说你这卧室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我看月月那屋摆了不少写真。” “没怎么拍过。”他说。 于胭在他的后背挠了挠,“为什么不拍?” “不喜欢。”他轻笑了声,脸上写着“我生性就不爱拍照”。 于胭咬了咬唇,摸出手机,非要和他合照,“咱俩拍一张,咱俩好像都没有合照,求婚那天的除外。” “别闹。”赵冀舟要去夺她的手机。 “赵先生,我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要一起拍照的。”她踮着脚尖凑到他的耳边,“我和我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做什么都要拍照,一般都是我们两个先合照,然后他再给我拍。我Q.Q空间现在还有我们的合照……” 她越说声音越小,看着他沉下的脸色,收住口中的话,抬着他的胳膊要从他的怀里溜走。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嘴角露出个笑,有些瘆人。 她立刻撑住他的胸膛,“我就是举个例子告诉你拍照的重要性,不带生气的。”然后还危胁他,“你要是发脾气,我就找你妈妈告状。” 赵冀舟敛起嘴角的笑,从她的手里抽出手机,打开相机,问她:“怎么拍?” 于胭愣了下,看了眼前置摄像头,抬了抬他的大臂,“往上点,这个角度显得人瘦一些。” 赵冀舟泄愤似的,连拍了好多张。 于胭看着相册里几乎没什么差别的缩略图,笑着捏了捏他的嘴角,“你看看你,拍照要笑,你这个表情还不如不照。” 说着,她举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中的两人,偏过头说:“笑一笑嘛,赵先生。” 她哪里还是刚进赵家家门那个小心翼翼的她,她现在完全放松了下,一心只想逗他、撩拨他。 见他不笑,她突然亲了下他的侧脸,然后眨了眨眼,把举着手机的手放下,又亲了他一下。 “还不笑。”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喉结。她知道,这是他很敏感的地方,果然他箍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书桌上,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一个吻结束,他清风霁月,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于胭捏住他的脸,“别动。”她摸到手机,往后靠了靠,举着胳膊把他拍了下来。然后举着那张照片,很满意地说:“这样就好看了。”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带着命令的口气,“拍。” “拍什么?”她明知故问,满脸得瑟。 赵冀舟和她靠在一起,把摄像头调成前置,示意她拍两人的合照。 于胭在心里暗笑,好好给两人拍了合照,后来合照就成了他的手机壁纸。 拍完照片,她从桌子上跳下来,环住他的腰,下巴贴着他的胸膛,仰着头看他,“还生气吗?赵先生,我把你拍着这么好看。” 赵冀舟喜欢她这种暗戳戳跟他撒娇的样子,他喜欢她抱着他的腰和他说话的时候,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他。 其实两人经过了这么多事,也彼此误会过,磨合到一起费了不少力气。 他自然能分辨出她是故意提起霍宪在刺激他,刺激他和她一起拍照。她只是私心想要两人的合照,而他明明知道她和霍宪那一页已经翻篇了,可还是会有些嫉妒,嫉妒曾经有人占据过她的心。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得跟她“计较”一番,“你是把我拍的好看些,还是把你的前男友拍的好看些?” 于胭腹诽,这人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她抿了抿唇,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只能拿出杀手锏哄一哄他。 她心知肚明,他哪里是和她生气,他就是故意装生气,想要她亲他。 她凑到他的面前,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是他的右脸颊,他的耳畔,他的脖颈。 要不是碍于一会儿还要下楼吃年夜饭,她肯定得报复性地嘬他两口,给他种草莓,让他出门见不了人。 赵冀舟享受了一会儿她的示好,终于按捺不住,把让揉进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这次接吻,于胭有一种不同的感觉,因为是在他住了很多年的房间。她觉得在这里亲吻,好像一点一点占有这个男人所有的记忆。 她总是说他占有欲强,可她何尝又不是这样?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岑凌站在门口,“我能进来吗?” 于胭立刻推开了赵冀舟,整理了下头发掩饰自己的心慌,“阿姨。”她想,她还是不能做坏事,接个吻都能被抓包。 岑凌脸上挂着笑,“月月人都下去了,我便上来看看你们,你叔叔叫你们去书房喝茶,顺便聊一聊婚事。” 于胭错愕地看了眼赵冀舟,又听见岑凌对她说:“别紧张,以前我那么对你只是处于那个情况下。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你也许会理解我一些。但是现在既然舟儿执意要娶你,我和他爸爸也都答应了,自然会拿你当儿媳妇对待,免得传出去我们苛责你,让外人笑话。” “妈,您别吓唬她,您这样说话,弄的人更紧张了。”他捏了捏于胭的手。 岑凌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轻笑了下,其实她得承认,于胭对赵冀舟的影响不小。她虽然不太喜欢这丫头,但这丫头似乎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么不明事理,至少她刚刚劝赵冀舟留宿这件事深得她心。 进了书房,赵铎也不废话,直接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于胭听见赵冀舟说:“年后我们会选个好日子领证,但是婚礼得等胭胭毕业了。流程太复杂,她下半年还要忙毕业论文,怕时间赶不过来。” “媒体那边呢?”赵铎问。 “我们不打算对外公布,胭胭现在的工作性质在网上比较活跃,她不想拿结婚的事当噱头来博取一番关注。我您也知道,更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豪门的一门婚事往往是网友饭后茶余的话题,他甚至都能想到那些听起来很离谱的联想分析,能想象的到网友恨不得把他和于胭的故事编出八百个版本。 他身处高位,又是男方,舆论的风向肯定会对他有利一些。相比较而言,现在这个社会对女性则多了一些苛责,他不希望于胭被一些乌烟瘴气的流言蜚语裹挟。 他要尊重她,也想保护好她,至少现在要保护好她。 等她强大起来,哪天若是对他说他们把婚事公开吧,他会尊重她的想法毫不犹豫地公开。 但至少,现在这个时机不好,她才刚过二十二周岁的生日,没必要经历太多风雨。 他从来没想过把她藏在阴暗处,所以把她光明正大地介绍给圈内人认识。 可他也要保护她,不想让那些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来评价她,甚至扒出他们最开始的关系来谩骂她。 赵铎又瞥了眼于胭,她端坐在赵冀舟身旁,静静地听着两人聊,一言不发。 其实他对于胭算不上了解,他只看过赵冀舟给他的那一堆关于她背景的资料,然后就是听赵霁月说过一些夸她的话。 但他潜意识觉得于胭不是泛泛之辈,他不相信赵冀舟会爱上一个毫无长处的姑娘,还爱的死去活来。 “也罢,你能自己安排好,我就不插手了。”他对赵冀舟说。 岑凌这时把茶杯放下,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但有一件事我得说,婚前一定要做婚检。” 于胭自然明白岑凌的顾虑,她也理解这个行为,看了赵冀舟一眼,两人点点头。 这段简单的谈话还算是融洽,没有人刻意为难于胭,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岑凌还偏着头问赵冀舟怎么不给她夹菜。 赵冀舟给于胭夹了块鳕鱼,“吃吧。” 于胭在桌子下戳了戳他的腿,他攥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用气声说:“还想吃什么?” “虾。”她小声说。 赵冀舟轻笑了声,抬手给她夹了两只虾,“我帮你剥?” 于胭察觉到岑凌的目光,摇摇头,“不用。” 可那两只虾,她一直都没动筷,因为怕剥虾弄脏了手。 赵冀舟笑了下,把腕上的表摘下来,挽起袖子,戴上手套,给她剥虾,然后把虾送到她的嘴边。 于胭咬了咬唇,张开嘴,吃到虾后立刻低下头,嘴角的笑弯了上去。 “妈,你看我二哥和胭胭。”赵霁月嘟着嘴,“真腻歪。” 岑凌反倒笑了,突然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赵铎也是剥开虾喂到她嘴里。她轻声说:“你二哥遗传。” “遗传啥?” “剥虾。” “啊?” 赵霁月再追问,岑凌就不再说了。 那天晚上,吃过年夜饭,于胭和赵冀舟便回到了他的卧室。 两人洗过澡躺在床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月色。她说:“阿姨和叔叔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嗯,都是你的刻板印象,觉得他们可怕。” 于胭勾了勾他的手指,突然翻过身趴在他的胸膛上,借着月色看着他的眸子,轻声叫了下:“老公。” 赵冀舟动作一僵,“你叫什么?再叫一遍?” 于胭立刻闭上嘴,“我先演习一下老公怎么叫。”顺便看看他的反应,果然,男人都吃这个称呼。 赵冀舟反客为主把她压在身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哑声说:“再叫一遍。” 于胭眨眨眼,勾住他的脖子,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老公。” 她的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新年快乐。” 她突然想到她曾经许下的承诺,说今后的每一个年她都陪他过,如今看来,竟然也阴差阳错地实现了。 赵冀舟吻上她的唇,带着无穷的缱绻和满足,轻声说:“新年快乐,宝宝。” 第94章 番外 领证 于胭和赵冀舟领证是在2019年春, 日子是赵冀舟找人算的,在四月中旬。 因为这件事,他被于胭调侃了不少话, 她说他太迷信,还说资本家搞迷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可他却认真地告诉她,大师说这个日子领证能够旺他们俩的八字, 能保证他们携手白头。 “胭胭, 我可不想和你半路离婚, 你懂吗?”他本不迷信, 可在遇到和她一起的事情上,他总是会多虑。 于胭闻言,立刻把口中玩笑的话收回来, 她凑过来帮他把黑色条纹的领带系好, 顺手帮他整了下衣领,她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唇,“赵先生,你以为你甩得开我吗?” 她环住他的腰, “那我们说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 就算吵架吵得再凶, 也绝对不能提‘离婚’两个字。” 她勾住他的手, 摆明了要和他拉勾, “你要是不答应我, 我今儿就不和你领证了。” 赵冀舟把手和她扣在一起, 两人的大拇指紧紧地钉在一起。 于胭看着两人的手, 脸上的笑绽开。她抬眸, 发现他也在笑, 她挑衅着问:“你笑什么?” “娶媳妇儿了还不能笑?你这么霸道?”他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下楼塞到副驾驶。 于胭一路笑个不停,春风四月,阳光温柔也不灼人,像极了她身旁的恋人。 赵冀舟问她:“东西都带齐了?” 于胭点点头,前两天她特意去于华良那找了户口本,家里的小院子里还积攒着去年秋天吹落的未曾腐烂的落叶,当然枯树上也长出了新芽。 年后,于华良的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诈骗罪,判了五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 于胭知道审判结果后难得给程艳娟打了个电话,不知道程艳娟是什么情绪在,在电话中哽咽着哭了出来。 后来,于胭想,也许她的父母曾经也是真的爱过吧。 现在闹成了这个结局,一切似乎都有了本该有的归宿,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年少的于胭还执念这件事,耿耿于怀。 可现在,她拉着赵冀舟的手,觉得她父母遗留下的恩怨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想什么呢?” 于胭抬手放了个音乐,跟着节奏打着节拍,“没想什么,很开心,感觉有枝可依了。” 赵冀舟偏过头看着她,她把车窗打开,温柔夹着些许凉意的风打在脸上,掀起她的发。 她突然偏过头,“赵冀舟,你得保证你会好好待我,要不然我不嫁你了。” “好,那以后我们胭胭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下班后按时回家,认真做家务,伺候媳妇儿,发工资了一定上交……” 于胭捏了捏他的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是在哪学的这一套,还发工资了要按时上交,还认真做家务。 “满意了吗?” 虽然知道他说这一套话在故意逗她,但她很满意,故意矫情地扁扁嘴,“那我就勉为其难今天去跟你把结婚证领了吧。” “谢谢宝宝。”和她相处久了,他也学会了她时不时故作矫情演戏的那一套了。一般都是她演,他配合着她搭戏。 一定要来民政局亲自领证这事是于胭说的,前几天婚检之后,岑凌说让人上门给他们俩办手续。 于胭知道岑凌是好意,但她还是想体验亲自去民政局领证的感觉,就婉拒了岑凌,和赵冀舟两人亲自开车来了民政局。 这天民政局的人还不少,于胭和赵冀舟拉着手去取号排队,她指了指纸上的数字,“赵先生,你快看,天意。” 赵冀舟看着那个“9”,嘴角的笑弯了起来,跟她说:“我就说吧,这个日子领证准没错。” 于胭附和着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其实心里嘀咕着他这个人怎么好像越来越迷信了。 领证比较顺利,两人交材料,签字,按手印,看着钢印落下…… 当红色的结婚证落到手上的那一刻,于胭愣了下,“这就结束了,我就这么嫁给你了,怎么这么快。”前前后后也就十分钟就办好了手续。 工作人员跟着笑了下,“不然呢?” 于胭想起自己在网上刷到的视频,“人家不是还要宣誓什么的吗?”这么一说就暴露了自己做领证攻略的事实。 赵冀舟低眸看了眼她,她面上装作很淡定,背地里查了不少别人的领证攻略。 工作人员说:“我们这有宣誓的地方。”她指了个方向。 于胭拉着赵冀舟,两人去宣誓的地方,于胭把提前准备好的白色头纱拿出来,给自己带好,挽着他的手,两人站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背景墙前面,一起读誓词,然后两人举着红本本拍了不少照片。 于胭满意地看着那些照片,红色的背景墙,白色的头纱,黑色的西服。 她想,这样她就算正式嫁给他了。 两人结婚的事虽然没打算在媒体上公开,但圈子里的熟人都知道。 陈望洲当属第一个给两人送来祝福的,他对赵冀舟说:“新婚礼物都给你送到家了。” 于胭玩笑着问:“陈老板送我们什么礼物,车啊,还是房啊?” 陈望洲一言不发,神秘兮兮地说:“比车房更有用的礼物,保证你们会感激我。” 他这话说的,成功激起于胭对这件礼物的期待感。 回家后,于胭就看到了放在楼下的那一大盒纸箱子。她盘坐在地上,拿剪刀打开箱子。一眼看过去,她还真以为这是什么精致的小礼物,毕竟大箱子内的小盒子看上去很精致。 于胭拿起表面的粉色礼盒,拆开蝴蝶结,看到东西的那一刻,她动作顿住。又不服气,连着拆了几个盒子,都是同样的东西。 于胭偏过头看着刚刚摘掉表的男人,他问:“送的什么?” “避孕套。” 赵冀舟轻哂一声,“送了一箱?够阔气的。” 于胭借着把下面的小礼盒拆开,她补充说:“还有些别的。” 赵冀舟凑到她面前,看了眼新拆出来的情趣玩具,轻哂了声,“陈三不了解我。” “什么?” “我不需要这个就能让你舒服。”他贴在她的耳边说。 于胭:“……” 男人之间的报复心真的很强,赵冀舟把东西装好找人给陈望洲送回去,他说:“我们已婚人士不需要这种东西,谁单身谁自己解决吧。” “还有,你送礼物能不能走点心?标准尺寸不适合我,你自己留着用。” 陈望洲被喂了一口狗粮,还被挑战了尊严,“不好意思赵总,标准尺寸也不适合我。” “哦,那行。”赵冀舟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把奶茶捞起来,“礼物也不用送了,等着以后我女儿出生,留着给我女儿买礼物吧。” 陈望洲轻哂,“你俩未婚先孕?” “这倒也没,我俩每一步都走的正常流程,人是我明媒正娶进的家门。但我这结了婚的人和你们不一样,我得顾家。等过几年我女儿出生,你说我是不是得替她在你这宰些东西?” 陈望洲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怎么觉得赵冀舟领了个结婚证人已经得意的要上天了。 还现在就考虑上了生女儿的事,八字没一撇呢,就出来得瑟! 于胭坐在一旁捂着嘴笑,看赵冀舟把电话掐断了,“赵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赵冀舟吻上她的唇,把她的话全都吞进嗓子里,他长驱直入,和她缠绵在一起。 刚刚在民政局的时候就想吻她,但是碍于有人在,就连拍照的时候也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了她的唇。 赵冀舟大手箍住她的腰,让人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捧着她脸,和她的鼻尖蹭在一起,喉结滚动,“胭胭,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也终于嫁给你了。”她呢喃着说,试探着吻了吻他的唇。 赵冀舟拦腰去抱她,她拉住他的手,提醒他:“别,叔叔阿姨晚上还叫我们回去吃饭的,你忘了?” 赵冀舟愣了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那我们就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就回来。” “好。” 回赵家途中,于胭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很想要小孩儿?”她现在都记得他和陈望洲打电话提及小孩的表情。 她舔了舔唇,“可是我觉得我现在还小,我自己都没养明白,我也不会养小孩。而且,我不觉得我会是一个合格妈妈,我不知道怎么给小孩一个幸福的家庭。” 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她是抗拒的,她的原生家庭对她影响太深了,她甚至觉得没准备好做父母的话,一定不能生孩子,否则受罪的也只是孩子。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别怕,我又不会逼你生孩子。我们顺其自然就好,况且我还想和你过二人世界。你别担心,没人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 于胭没想到刚领证,第一个矛盾就来了。她抿着唇问:“可要是我永远都不想生小孩呢?” 赵冀舟偏过头,宠溺地说:“那就不生,我要你这一个小孩就够了。” “谢谢你。” “不对,是谢谢老公。” 回了赵家,于胭把结婚照拿给岑凌看,岑凌也算是逢了喜事,嘴角的笑一直挂着,还纠正于胭说:“以后该改口了。” 于胭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很奇妙的感觉。 吃过饭,岑凌留两人留宿,赵霁月抱着手机在一边说:“妈,我二哥和胭胭回去还有事呢?” 于胭突然被赵霁月调侃了,耳根晕了一层晚霞。 两人回家后,赵冀舟把人拦腰抱起,带到了卧室,“洞房花烛夜,倒是耽搁了许久。” 于胭感觉身上的衣服如月光一般洒在地上,赵冀舟立刻吻上了她的唇,手捧着她的脸颊,喑哑地说:“宝宝。” 于胭双手勾住他的腰,轻轻摩挲他后背上的那道疤,感受着他一点一点探索至隐秘之境。 “叫我。” “赵冀舟。” 赵冀舟轻吮了下她的脖子吻又落在了她的眉心,“不对。” 于胭感觉浑身酥酥痒痒的,她大脑迟钝地反应,脱口而出的却是:“赵先生。” 赵冀舟低头看着她迷蒙的双眼,手擦干她额头沁出的汗水,吻了吻她的唇,“好好想想,该叫什么。” 于胭睫毛颤动着,看着男人瞳孔中的自己,发丝有些凌乱,满脸享受的样子。 她后知后觉,笑盈盈地喊他:“老公。” 赵冀舟后背一僵,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她坐在他的身上,将右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个姿势,本该她出力,可她又赖皮了起来,绯红的小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说她不想动了。 赵冀舟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唇,“宝宝。” 她这么喊他,又让她想起了他说的“我要你一个小孩就够了”,她便手撑着他的胸膛问:“那要是以后我们有小孩,你还会这么喊我吗?” “会,而且我只这么喊你。” 她餍足地笑了笑,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画圈,突然对那个场景有了些期待,“那再等几年,我做好准备了,我还是和你生个小孩吧。” 夜很深,洞房花烛夜很长,月亮高挂在泼了墨的天空,月光温柔地顺着窗户洒在了卧室里。 室内一阵旖旎,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于胭的记忆渐渐模糊,稀里糊涂记得他抱着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她沾床就睡着了。 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摸到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好久不用的Q.Q突然弹出了广告。 她本想把广告划掉,却意外点进了Q.Q。她也说不出自己的动机,就点开了空间相册,然后发现,那仅有的一个设置为私密的相册多了不少她和赵冀舟最近的合照。 她往下滑,和霍宪的那些照片被压在了底部。其实她好久都没看这些照片了,甚至连Q.Q都不怎么用。若不是赵冀舟闹了这么一出,她也不会刻意去拾起这些照片。 她挑了挑眉,叫了某个会偷偷吃醋的男人。 赵冀舟给她倒了杯水,于胭把手机放在他眼前,“赵先生,这是谁干的?” “你不是爱留照片,我顺手帮你个忙,把我们的照片都替你留下来。” 于胭扎进他怀里,在他的注视下,把她和霍宪的照片全部删掉了,她指尖敲打着手机,“从除夕那天起,你就想像我这么做了吧。” 赵冀舟坦然承认,“确实想,非常想,但怕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所以没删。而且,按理说,我该谢谢他,救了十八岁的你。” 于胭顿了下,啃了啃他的下巴,“没删,但是传了好多我和你的照片,把我之前的照片压到底下。” “这叫后来者居上,胭胭。” 于胭吻了吻他的唇,呢喃着说:“那我现在只爱某个‘后来者’。”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赵某领着团团对着陈三说:“叫叔叔。” 陈三:“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买糖买布娃娃。” 团团乖巧地摇摇头,“爸爸不让。” 陈三哀怨地看了某人一眼,“商量个事,给我抱抱。” 赵某:“羡慕吧,我女儿。你要是想要,自己生去。” 第95章 番外 “赵太太,你现在已婚。” 在两人领证后没多久, 赵冀舟就出差了。 于胭坐在行李箱旁默默帮他收拾行李,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小半张脸。 人人都说“小别胜新婚”, 可他们现在还是“新婚”呢,就要分开了。 赵冀舟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 水珠顺着脖子滚在白色的浴袍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姑娘, 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看着她机械地把衬衫一件一件的叠整齐, 然后放到行李箱里。 他舒了口气,已经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 他已经将近两年没去过洛杉矶那边了,这次正好有个项目要考察, 无论如何都该去分部看看。他说带着她, 可她又在忙毕业的事,总得往学校跑,人也带不走。 其实他私心也不想这么快就和她分开,可洛杉矶那边的项目已经不能再推了。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 手托着她的脸,“我争取早些回来, 你在家乖乖的。” “嗯。”她闷哼一声, 整个人悻悻的。 “会想我吗?”他捏了捏她的脸, 把她从地毯上公主抱到沙发上。 于胭仰起头, 随后又坚定地点点头。她当然会想他, 其实他们都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即使是在说分手的那段日子, 他也时不时来她这里刷刷存在感。 即使人已经落到了床上, 她依然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晚风顺着窗户溜进来,他借着灯光打量着她的脸,带着不舍地说:“那每天晚上视频。” 于胭问他:“是你的晚上,还是我的晚上?”他们之间隔着时差。 赵冀舟眉头微蹙,“你的晚上,我们每天十点视频好不好?” 于胭掐着手算了算,现在是美国的夏令时,他们之间隔了十五个小时的时差,“赵先生,北城晚上十点,洛杉矶才七点钟。” 她想,他也不能为了和她视频每天早上七点起来,本来晚上就忙工作要晚睡。 “那你不睡懒觉吗?” “不和你在一起,我几乎不睡懒觉。” 他是个极度自律的人,在她出现之前,有一套极为规律的作息。但是她爱赖床,喜欢睡懒觉,有时候早起还会有起床气。她不愿意早起,就拉着他一起躺在被窝里腻。 “那就准时视频,有什么事要提前说,要报备。”于胭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赵先生,不要忘记你现在是已婚人士。” “记得。”他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这对戒指是前几天于胭和他两人特意定制的,情侣款。 “那我问你,如果你在外面遇见个美女。”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夸张地说,“金发碧眼大波浪,穿条包臀裙,走过来跟你搭讪怎么办?” 赵冀舟把她揽在怀里,“告诉她我结婚了,我的妻子很好很美很体贴。” 于胭抿着唇偷偷笑了,这人怎么还变相夸她呢。 “那你可得按照你说的做,时刻谨记自己的已婚身份,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 “我什么时候拈花惹草了?”他被她三言两语气笑了,怎么什么罪名都往他身上安? “反正,你记住了,要和除我之外的女孩子保持恰当距离。”她撇撇嘴,他似乎还不知道他这张脸很吸引女孩子,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她也不会向他求救。 “记住了。” 于胭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这还差不多。”她又坐在地毯上,继续刚刚收拾衣服的工作。 赵冀舟走到她身后,把头埋在她的肩上,“真想把你打包带走。” “我又不是吃的,打什么包?” 他在她的脸上贴了贴,“可宝宝,我很喜欢吃你。” 于胭怔了一下,用手肘怼了怼他,“你正经一些。” 赵冀舟收起刚刚的玩笑话,叮嘱她:“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有急事的话回赵家,或者找陈三、找江尘。要是太无聊了,自己住的不喜欢,让月月过来陪你。” 于胭轻嗯一声,反问:“前几天嫌月月误你正事,把人家撵走,今儿倒是又让人家过来住。”她眨眨眼,“你这个哥哥做的,还真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赵冀舟垂眸看着她,贴了贴她的唇,和她的鼻尖碰在一起,“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她点点头,“记住了,放心吧。” 次日,赵冀舟就和宋疆飞了洛杉矶。 昨晚,于胭说要送他去机场,让他起来后叫她,可他想起昨晚把人折腾得那么晚,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没叫醒她。 他给她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字条,吻了下她的额头就走了。 于胭醒后摸到那张字条,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久,怎么人才刚走,她就有点儿不适应了。她舒了口气,自己起床洗漱弄早饭,然后回学校。 赵冀舟走后,她呆在学校和工作室的时间居多,苏允萧那边在策划发新专辑,于胭便忙着改词、录音,还要坚持录视频。 等到忙过了这一段,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五月底。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分开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赵冀舟抽空回来看过她一次,大半夜回家把她拥进怀里,吓得她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直到熟悉的吻落下来,她才呆呆地问他怎么回来了。 他说想她,抽时间回来一趟,明天就走。 那晚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窝在他们的床上,怀里抱着小妻子,嗅着熟悉的香味睡着了。 第二天,于胭人还没醒,他人果然就走了。 刚开始,她真的很想他,每天晚上两人视频都要和他念叨一些白天发生的事,说奶茶跑出去和别人家的猫猫吵架了,把人家的猫抓伤了,住院费全都是她出的钱。 他在另一边笑着问她打算怎么惩罚奶茶,她用很凶的语气说要扣掉奶茶一星期的猫条。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们好像总是有聊不尽的话题。 赵冀舟觉得他们现在很像“异国恋”,重点在“恋”,他甚至觉得结婚之后,他们才是开始真正的进入恋爱模式。 后来,渐渐适应了他人在国外,她白天也忙,倒是不觉得孤单。 这个周末,苏允萧攒局说要去KTV唱歌,他说总觉得录音棚里差点意思,要去唱K,吴渝爱热闹爱玩,非常支持。 当时于胭正和石敏在聊天,顺便把她和程与翔拉上了。 因为没有提前预定房间,他们还翻了次功,因为常去的那家KTV人满了。 一行人只好打车换了个地方,折腾了这么一次,耽误了得有三四十分钟。 在KTV唱歌,人多热闹,便点了点儿小酒。 于胭知道自己喝完酒什么德性,便抱着两瓶汽水在旁边看他们喝,自己随手点了两首歌。 “你不喝点儿?”苏允萧问她。 于胭摇摇头,“喝醉了找不到东南西北,发酒疯太丢脸。” 苏允萧笑笑,碰了下她的汽水瓶,“那干杯。” 于胭和他轻碰了一下,笑着说:“干杯,希望新专辑大火。” 一行人唱歌都不错,相较于现在的流行音乐,于胭更喜欢老歌,便连着唱了几首老歌。 程与翔和石敏窃窃私语,“胭胭就喜欢这种风格,悲情歌。” 于胭竖着耳朵,立刻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程与翔摊摊手,“什么都没。” 这一来一去就闹到了十点,于胭觉得她真的对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点开和赵冀舟的微信对话框,才想起来他说今晚上有事,就先不视频了。 大概真的是有点儿想他,她就给自己倒了杯酒。 “怎么了,你能喝吗?这是借酒浇愁?”程与翔逗她。 “我有分寸,这一点儿酒我还是醉不了的,请你不要小看我,谢谢。” 程与翔对着她举了举杯子,“我哪敢小看你。” “切。” 赵冀舟是下了飞机到家才知道于胭没在家,他本来打算给她个惊喜,结果人都没在家。 她把买给她的项链放在一旁,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于胭抱着手机到楼道,“我和程与翔他们在唱歌,你怎么了,忙完了?” “哪家KTV?” 于胭报了个位置,后知后觉,捂着嘴问:“你回来了?” 赵冀舟拿着车钥匙下楼,“在那等着我,我去接你。” 她笑得合不拢嘴,乖乖地说:“好。” 挂断电话,于胭立刻回了包厢,开始收拾包。 “你要走了?”吴渝问她。 于胭点点头,“我老公回来了,一会儿来接我,我就要回家了。” 吴渝被塞了一嘴狗粮,皱着眉头说她欺负单身狗。 于胭捏了捏她的脸,“你们好好玩儿,算我请客。” 自从接到赵冀舟的电话,于胭就开始心不在焉,连唱歌的欲望都没有了,就静静地看着手机,心想他怎么还不来接她。 结果电话没等到,他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于胭立刻拿着包抱住风尘仆仆的男人,对着包厢里的人说:“我先回家了,拜拜哦。” 赵冀舟扣住她的手,拉着她坐电梯下楼,途中她惊喜地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之前不是还说得几天呢。 赵冀舟轻吻了下她的唇,“想你了,想给你个惊喜。” 他眉头蹙了起来,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又吻了下她,追问:“喝酒了?” 于胭咬住下唇,开始坦白从宽,“喝了一点点,人现在很清醒,一点儿都没醉。” 赵冀舟把人塞进副驾驶,帮她把安全带扣上,然后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赵太太,别忘了,你现在已婚。” 于胭登时心虚,“我就是想你了我才喝了点酒,程与翔都说我,这叫借酒浇愁。” 赵冀舟唇角弯了起来,扣住她的后脑上吻了上去,呼吸交织间说:“我看看你有多想我。” 她环住他的腰,“很想很想。” 赵冀舟眸子深如潭水,一眼就看出她的小伎俩,他倒是信她是想他的,但也知道她在用糖衣炮弹麻痹他。 “赵太太,你已婚,嗯?”他重复提醒她。 于胭指尖蜷了蜷,“你生气了是吗,因为我今天和苏允萧一起出来玩儿?”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这个。”他知道她和苏允萧是工作关系,知道她不会背叛他,也知道苏允萧没那个胆量撬他的墙角。 “那是为什么?” “这么晚,你和朋友出来玩儿,还喝了点儿酒,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放心。你知不知道,我回家没见到你人,我吓了一大跳。幸好你接电话了,你说万一你没接到电话,我是不是要开始满大街找人?” “对不起。”她的确是忘记和他说了。 赵冀舟把人揽在怀里,“没有说教的意思。”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很担心你。” “嗯。” 赵冀舟吻了吻他的额头,“好了,回家了,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 “回去你就知道了。” 赵冀舟发动引擎,温柔的风顺着车窗钻了进来。 “在工作室在家唱歌还没唱够?” 于胭说:“KTV有氛围感。” “那怎么不去陈三那儿?” 于胭吐槽了下,“没预约,人满喽。” 赵冀舟笑了笑,“那你都唱什么歌了?” 于胭清清嗓子,想起和吴渝在KTV不正经的那一面,缓缓开口,给他唱了首《香水有毒》。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该嗅到她的美, 擦掉一切陪你睡……” 当时在包厢里,吴渝非要点这首歌,还拉着她一起唱。 面对这么有意思的歌词,两人直接放飞自我,夹着嗓子装做受伤的女人在那唱。刚开始还挺好的,绷了一会儿,两人一对视,直接笑场了。 石敏说她俩录个唱这首歌的视频发到网上,播放量肯定很高。 此刻,没有了吴渝,于胭自己清唱,绷的时间比较长,她甚至还双手舞动着打节拍。 赵冀舟偏过头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西装外套,突然心虚了起来,觉得她唱这首歌是在内涵他。 他用了嗅了嗅,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酒气,哪有什么香水味? 他今儿在飞机上遇到一个烫着大波浪的成熟女人搭讪,对方单刀直入,目标明确,上来就夸他要他的联系方式。 当时他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还是宋疆跟那人解释说他已经结婚了。 大波浪低眸看了看他的手,的确看到无名指上戴了枚戒指,便觉得索然无趣,立刻离开了。 前前后后,不过两分钟,他这就沾上那人的香水味了?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心虚过,偏过头,于胭正看着他,她问他:“赵先生,我唱的好听吗?” 赵冀舟敲了敲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于胭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手撑在方向盘上,“胭胭,我得实话实说,今天的确是有个女人要我联系方式,问我的工作,但我没搭理她。” “你给她暗示了?” “我暗示她什么?” “你既然没暗示她让她误会,又没有给人家你的联系方式,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啊?”她搓了搓胳膊,“怪吓人的。” “我得跟你坦白。” “那行,我现在知道了。”她亲了亲他的唇,“夸夸你,洁身自好的楷模。” “你之前不知道?” “我又没在你身上装摄像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人。” “那你唱这首歌。” 于胭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以为我在暗示你。”她捂着嘴,笑个没完,还不忘了给他竖个大拇指,“赵先生,恪守夫德。” 他颇有几分骄傲地说:“当然,我时刻谨记着我们胭胭在家里等着我。不像某人,一声不吭出来唱歌,还喝酒……” 于胭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这人不会出差一个月,就学会了个阴阳怪气的本领吧。 “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怎么赔不是?” “给你好好唱首歌。” 她把手蜷起来当作话筒,“一首莫文蔚老师的《慢慢喜欢你》送给我亲爱的老公。”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回忆, 慢慢地陪你, 慢慢地老去……” 晚风把歌声带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看着她纤长的颤动的睫毛,看着她半晦半明的小脸,抬手把她的碎发塞到耳后。 没有哪一刻,他这么痴迷她的歌声,他想吻她。 可他又不想让歌声中断,只好攥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两人的体温融在一起,她的歌声缓缓停下,然后偏过头深情地看着他。 他想他的脸上一定也写满了深情,否则她怎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问他:“怎么了?” 赵冀舟笑了笑,“没怎么,觉得这个词写的不错。” 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第96章 番外 “我们要个宝宝吧。” 时间缓缓往前推, 于胭觉得她和赵冀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实。按照赵冀舟的话,他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谈恋爱。 她人比以前更活跃了,尤其是在朋友圈, 经常分享一些和他的日常,最夸张的是他做的一碗面都值得她发一个朋友圈,并且配上一个极其腻歪的文案。 刚开始的时候, 于胭还有些畏手畏脚, 觉得发朋友圈这种行为像是在显摆得瑟, 毕竟她微信里还有一些不常联系的大学同学, 甚至包括崔青青这种曾经闹过矛盾的人。 可后来发了两条,便上瘾了。 因为每次发朋友圈都能收到赵冀舟的点赞和评论,起初他只是根据她的文案简单评论两句, 后来也被她带着习惯用表情包了。 于胭似乎突然懂了, 她只是喜欢记录现在的生活,所以她不再担心别人对她的想法,看不惯就直接把她屏蔽呗,至少她发朋友圈的时候是开心的。 当然, 她这个行为也遭到了吐槽,以赵霁月为代表。 赵霁月最常评论的一句话就是“闻到了爱情的酸臭味。”然后就被他二哥得瑟地回复了一句“你想要都没有”。 赵霁月回他一个白眼的表情包, 告诉他“新时代独立女性是不需要爱情的”。 鬼知道, 她有多羡慕。 于胭还喜欢和赵冀舟分享日常, 甚至连简单的一段饭都要发给他。 那一年下半年, 她又参加了两场音乐节, 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一起飞到了别的城市。 和他分开的日子, 她更是遇到什么都会和他分享, 比如秋天的落叶是爱心的形状, 比如路上遇到的某一只猫和奶茶有几分相似…… 赵冀舟能做到的就是事事都能给她回应。 那一年, 他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在暮夏和她把婚礼办了,因为2020年初疫情便到了,一切似乎都被按上了暂停键,好多事情都被迫着停滞或者推迟。 但他遗憾的是,没和她把蜜月度了。那时候也没想到,这个蜜月一推迟就成了全家游。 疫情期间,工作室也关门了,于胭便在家工作,自己录制一些短视频,粉丝虽然没涨所多少,但她玩的很开心。 好在那一年夏天,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化。 可有些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那年年底,苏允萧提出了退出工作室,他说自己攒够了钱,想出国读书,他的目标还是大舞台。 他走的那天,背着吉他和于胭说了很多话,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祝你幸福”。 吴渝看着他远行的背影,问于胭:“于胭姐,你知道他一直喜欢你吗?” 喜欢? 于胭愣了下,结婚后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赵冀舟身上,哪里有闲心来关注别人。 那天晚上,她窝在赵冀舟的怀里,和他聊起这件事。 赵冀舟似乎并不意外,他用手缠住她的头发,低头嗅了嗅发丝上的清香,“我知道,也能感觉到。” 有时候同性之间的了解更甚一些,许多于胭察觉不到的心思,苏允萧刻意隐藏的心思,赵冀舟能察觉到。 “那你不会觉得我身边一直有个炸弹吗?对我们的婚姻来说。”她仔细回想,然后给他讲一些在网上看到的有关出轨的例子。 很多时候,出轨的一方就是和第三者日久生情,情难自抑。 赵冀舟把她抱在怀里,“我信任你,也了解你。” “怎么个了解法?”她追问。 赵冀舟手摸上她的眉骨,又渐渐覆在她的眼睛上。她循着他的动作颤抖着睫毛闭上眼睛,睫毛扫在他的指腹,有些酥痒。 他轻轻摩挲着,又吻了吻她的唇,“胭胭,你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什么眼神?”她好奇地问。 赵冀舟思索了一会儿,“闪着星星。” 于胭唇角上弯,咬了咬他的下巴,又向上探到了他的唇上,“赵先生下次夸我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夸就好。” 赵冀舟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圈住她的纤腰,“胭胭哪哪都好,小嘴也诚实。” 于胭愣了下,害羞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你闭嘴。”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真丝睡衣的布料很丝滑,“夸你的话还不行?” 面对脸皮越来越厚的男人,于胭每次都给他手动闭麦,要不就用手捂住他的嘴,要不就用手捏住他的唇,然后像咬夹心面包一样咬上去,在他的唇周留下淡淡的牙印。 结婚的时间长了,最大的特点就是他说话越来越“过分”,而她越来越不禁撩拨。 赵冀舟轻笑了声,“还不承认?”汩汩的潺意已然将他席卷。 于胭欲哭无泪,苦着脸还没来得及辩驳,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卷了进来,像磁场一样深深吸附。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大骗子,不是说好休息一天了吗?”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不是特殊?” 于胭抿住唇,感受着过电一般的酥麻感,舒了口气,“怎么特殊?” 赵冀舟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她的眼中就像他形容的一般盛满了星河,还蒙了层水雾。 “今天都聊到了你多年的暗恋者,我再不刷刷存在感,万一你被拐跑了怎么办?” 于胭腹诽:能言善辩的男人,明明刚刚还说他信任她,知道她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她咬住他的唇,鞭笞他说:“你能不能讲一些武德,昨晚我们两点才睡,你都答应我了今天休息一天的,我的腰都要散架了你也不心疼。” 昨晚团团做噩梦了,一直在闹,两人哄了宝贝半天才有时间忙自己的事。 赵冀舟大掌捏住她的腰,“疼?” 昨天她一直坐在哪抱着团团,哄好宝贝后又遭他欺负。 “又酸又疼。” 他怔了两秒,不想胜之不武,退出她的领地。 于胭没想到他突然投降,额头还因为抵御外敌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她疑惑地看着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攥住他的胳膊,“你干嘛?” “老婆说得对,我得讲些武德,得说话算话。” 于胭轻咬住唇,他明明退出来战场,可昂扬的野兽明明还露着獠牙,铁刃玩刀还贴在身上威胁着她。 她觉得好难受,便只好自己主动进攻,将敌人逼得滞在原地。 她深吸了口气,自己将掠夺的兵器吃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带着胜利的王者姿态坐起来,和他十指相扣,威胁着说:“那也不能半途而废。” 赵冀舟得逞地笑了,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用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暖黄色的灯光衬托得她格外温柔,他嘴角的笑不禁上扬,问她:“宝宝,赢了,舒不舒服?” 于胭睁开眼,哀怨地给了他一记眼神,使坏着骤然收缩。 他闷吭一声,像是战败的被凌辱的将军,手臂上青筋暴起,不甘心任人宰割,怎么能就此认输,便钳住她的腰,重新卷起一场战争。 两人和昨晚一样,熬到了将近两点才睡过去。 临睡之前,她慵懒地窝在他怀里,和他说:“我们这样太不知节制了,不如明天我们分开住吧。” 她不忘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去隔壁住,我抱着奶茶睡。” 赵冀舟的睡意全无,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要和我分居?” 她控诉着说:“不分开住的话,你总是出尔反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伎俩,先斩后奏这事你玩的太溜了。” 赵冀舟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分开住,次日洗过澡依旧回了主卧,结果她人一直不见踪影。 他起床去找人才知道,她搬去隔壁睡了,还把他锁在了门外。 “胭胭。” 于胭抱着奶茶,得意地夹着嗓子说:“老公,晚安哦。” 赵冀舟敲了敲门,“要我抱你出来?” “那你也得能先进来再说吧。” 赵冀舟转身要走,于胭突然提醒他:“对了,老公,这屋的钥匙在我这。” 他顿住脚步,“长本事了,宝宝。” 于胭轻轻嗓子,“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两人就这样分开住了两晚上,第三天早晨起来,吃饭的时候,赵冀舟就开始咳嗽。 他觉得喉咙疼,鼻塞,头还疼,第一反应就是阳了,立刻戴上口罩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家里还有抗原,她翻出来要给他测一个,结果他把她往外撵,“离我远一些,别传染给你。” 于胭凑到他身边,把东西塞到他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先测一个,我再去给你找药。” 过了一会儿,他躺在床上就看见她穿着睡衣端着水拿着药进来了。 她把水放在一旁,抬眼去看抗原,就只有一道杠,“你看吧,一道杠,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别太紧张。” 她抬手把他的口罩摘下来,“别戴着了,多憋得慌。” 然后给他测量体温,虽然没阳,但是人发起了烧。 她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把药塞到他的嘴里,又端着水喂他,跟他说:“你昨晚是不是没关严窗户,白天我开窗通风着。” 赵冀舟太阳穴跳了跳,怪不得他觉得有些凉,他还以为是她没在怀里,所以有些不适应。 虽说只有一道杠,可他还是不放心,最近有很多人复阳了。他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奶茶,又撵她走,“乖,抱着奶茶出去呆着,别传染给你。” 于胭把杯子放下,给他塞了塞被子,“赵先生,‘大难临头各自飞’倒是还不至于,嗯?” 她又安慰性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帮你煮粥。” “宝宝。”他声音有些哑。 于胭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她笑了笑,“你生病了当然是我照顾你呀,端茶倒水做饭,我都可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想传染给你,你去找月月住两天去。”即使不是新冠,入冬了流感病毒的传染性也很强。 于胭鼻子有些发涩,知道他是怕传染给她。 “我不怕被传染。赵先生,我们已经结婚了,是夫妻。你现在就是一个简单的季节性感冒,你就往外推我。”她说着居然委屈了起来,“那要是出点儿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就要和我离婚?” 结婚之前他们说好的无论怎么样都不提“离婚”,现在这两个字被她以这种形式说出来,他也跟着心间一颤。 他想,他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又把她惹成这样了呢。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生硬地解释:“我只是怕你生病。” 夏初的时候,她急性阑尾炎生病,做了个割阑尾的手术,把他担心得要死。她住院那两天,都是他在伺候她。 于胭反问:“那你生病我就不担心了吗?我就想照顾你也有错吗?” “没有说你错了的意思。”他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因为这件小事吵了起来。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于胭帮他拍拍背,把水拿过来,默默放在他的嘴边,“张嘴。” 他喝了两口水,见她把水杯放下,然后吻了下他的额头,“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我们先看看吃了退烧药能不能退烧,要是不能退烧就去医院。” 于胭来到厨房,边给他煮粥边想,他们最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矛盾频发,每次他生病,她都狠心做了个甩手掌柜,对他不闻不问。 其实她当初真挺担心他的,但又不想服软,不想服输,就一直和他僵持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结婚了,她生病的时候被他照顾的好好的,为什么到了他生病他就要推开她? 她生气的点在于他们是夫妻,他们应该同甘共苦的。 煮好粥,她又上楼去看他,他睡得正熟。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给他贴了一张退烧贴。几乎是条件反射,他自在地揽住她的腰,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商量着和她说:“胭胭,别生气了好不好?” 于胭把退烧贴弄好,低眸看着因为生病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男人,“好。” 她摸了摸他的脸,“有没有好一些?” “冷。”他说。 于胭拍了拍他的手,“那我去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一些。” 赵冀舟没松手,睁开眼,掀开被子的一角,邀请似的看着自己旁边的那块空位。 于胭唇角弯了上来,“我先去给你盛粥,吴姨同款八宝粥,你肯定爱喝。等你喝完,我再陪你睡。”她刻意加重尾音,强调了“睡”这个字眼。 赵冀舟枕着胳膊看着人出去,他渐渐转变观念。 原来他觉得他要保护好她,所以怕她生病,怕自己传染给她。现在突然悟透了,夫妻之间本就是一体,应该不离不弃,怪不得她因为这个和他生气。 没两分钟,于胭就把八宝粥端了上来,她笑盈盈地问他:“要我喂吗?” 赵冀舟没说话,直接张开了嘴。 于胭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尝尝,烫不烫。” 赵冀舟喉结滚动,“不烫。” “好不好喝?”她又追问。 “宝宝,你确定这是吴姨同款?” 于胭咬了咬唇,“一碗粥而已,味道能差很远吗?” 赵冀舟摇摇头,鼓励她说:“还是好吃的。” 于胭浅尝了一口,确实和吴姨煮的粥不是一个味道,但她这碗粥也绝对说不上难吃,那红枣、桂圆的味道还挺明显的。 她心虚地喂他,“我说的和吴姨同款指的是配方,配方我是严格按照吴姨教的放的,只于味道为什么不一样,这我也想知道。” 赵冀舟被她逗笑了,“你做的也好吃,你们俩各有千秋。” 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于胭把碗放下,掀开被子窝在他的怀里,像抱着暖炉一样抱着他。 “难受记得和我说。” “嗯。” 于胭其实没什么睡意,见他睡着了,便无聊地看手机。她也不知道大数据最近是什么意思,总是给她推荐一些小朋友的搞笑视频,她被逗得笑个不停。 赵冀舟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笑,带动着被子也在抖动。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什么呢?” 于胭把手机放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测了个体温。虽然还烧着,但明显是那片退烧药起效了,温度降了不少。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说:“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能好了。” 赵冀舟躺在她的怀里,“不想好,想被你伺候着。” 于胭眨眨眼,手摩挲着他的耳朵,突然说:“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等以后我们老了,还有人伺候我们。” 赵冀舟手指蜷了下,抬眸看着她,她柔软的长发落在他的脸上。他问:“不是害怕吗?” 于胭抿了抿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她顿了下,“而且,因为我生的宝宝是我们的宝宝,所以我就不怕了。” 她曾经最恐惧的点在于她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不知道怎么在情绪上满足小孩子的需求。她的原生家庭不幸福,她怕她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辙。 可她现在很幸福,她的家庭氛围很好,她的丈夫很体贴、很爱她,她好像就不怕生孩子这件事了,她自愿且有信心成为一个母亲。 于胭看着闭口不言的男人,亲了亲他的眉心,“那你是什么想法?” 赵冀舟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眸中居然染上一层雾,他说:“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一直没逼我。” 岑凌明里暗里提过这件事,每次都是被他拒绝了。最开始他的理由是她还小,事业还不稳定,等一段时间再说。 后来岑凌问过一次,问他觉得于胭什么时候才算大,他就开始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他说是他还没玩够,是他不想要小孩。 这些虽然他不说,但是于胭都知道。 那晚月色皎洁,圆月挂在枝头,他们决定孕育一个小生命。 第97章 番外 团团宝贝 为了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于胭和赵冀舟进入了备孕的状态。 年后,两人就约了专家做孕前检查,虽然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 但两人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是要戒烟戒酒。 酒这个东西他们两个都是偶尔喝喝,但是烟不行, 即使是现在, 他们还保持着事后一支烟的习惯。 两人在一起后, 赵冀舟抽烟的频率降低了, 但于胭抽烟的频率上升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相视一笑。 于胭挽着他的胳膊,“备孕好麻烦。” 医生叮嘱了好多, 告诉他们要戒酒戒烟, 要规律作息,注重饮食,还要给家里的宠物做好弓形虫检查。 甚至就连备孕期间,为了保证小蝌蚪的活力和成熟, 性生活最好都要控制在每周一到两次。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迎着和煦的阳光问她:“打退堂鼓了?” 于胭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可没有。”她掰着手指和他分析, “一周一到两次, 连带效应还不错。” 她压低声音, “毕竟, 不发生关系, 我们就可以规律作息, 也不用事后抽烟了。” 赵冀舟把她揽在怀里, “你还挺高兴的。” 于胭弯了弯唇, 用手在自己的小腹上画圈,“宝贝,你说说妈妈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赵冀舟笑着看她得意的样子,葱白的指尖划过小腹,弄的好像里面真的怀了一个宝宝似的。 “你说我们的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明明还没有的,可她偏偏兴致满满,要和他聊这个话题。 “女孩儿。” “为什么那么笃定?万一是个男孩儿怎么办?”她追问。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是得看爸爸?”他把她塞到车里,“我有这个信心。” 于胭怔了下,偏过头,手握着安全带,玩笑着说:“我老公好厉害,这种事还能自己决定呢。” 赵冀舟听出她言语里的调侃,手撑在方向盘上,大言不惭地说:“谢谢宝宝夸奖。” 两人开始备孕之后,于胭发现,岑凌对她的态度都有了转变。 原来岑凌虽说不会做个恶毒婆婆故意为难她,但两人的婆媳关系也就是浮于表面,点到为止。但自从听说两人准备要个宝宝后,岑凌对于胭的关心明显更甚了。 于胭看着岑凌差人送到家里的各种补品,都是上好的高档货。 “我怎么觉得妈比咱们俩还激动?前阵子甚至还给咱们介绍一个专家营养师过来。”于胭边收拾东西边说。 “人上了年纪,就想抱着孙子出去玩玩。” “玩玩?”于胭狐疑地看着他,立刻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状作勒着脖子危胁他,“我的宝贝在你看来就是生来玩玩的?” 赵冀舟推了推电脑,反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拥在怀里,“没有,我的意思是要宠着她。” 于胭眨眨眼,手不安分地在他的睡衣上动来动去。 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赵冀舟单手拖住她的下巴,哑声叫了声:“胭胭。” 于胭呼吸渐渐凝住,眼看着他的吻落了下来。他堵住她的唇,看着窗外黑透的夜色,吮了下她的唇问:“今天是不是该纳公粮了?” 自从被那个每周一到两次限制住,他们便约好每周一和周四各一次。 于胭喘了口粗气,指尖落在他的后颈上,有些残忍地告诉他:“今天才周三。” 赵冀舟蹭了蹭她的鼻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压抑着声线说:“对,今天才周三。” 于胭坐在他的腿上,和他商量着:“要不然就今天吧。” 其实医生只是说了一个建议,说最好是这样,可他为了一个健康的宝宝,却是实打实地遵守着。 他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到卧室,“那就今天吧。” 室内一阵旖旎,夹杂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赵冀舟把窗户推开,夏季的风顺着窗户溜进来。他拉开抽屉,摸出两颗糖塞进嘴里。自从决定戒烟后,想抽烟了就含两颗糖。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从说要戒烟开始就一支烟都不碰了。有时候实在是有些烦躁瘾头上来了,就用指尖捏着一支烟,放在鼻子下轻嗅两下。 后来,有一次让于胭撞见了,她就给他买了戒烟糖果,说这东西冰冰凉凉的,含在嘴里很舒服。 夏天的风软软的,于胭躺在床上,在心里盘算着,下个月的排卵期。 赵冀舟把她拉起来,用指腹摸了摸她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我抱你去洗洗。” 于胭懒懒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去浴室。当人被放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浸在皮肤上,她攥住了他的手,跟他说:“下个月。” 备孕半年,他们定在了八月份怀宝宝,原因是赵冀舟说来年的六月份不冷也不热,适合生宝宝。 于胭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图一个顺其自然,当初医生说要备孕半年,这么顺延下来,的确下个月刚刚好。 赵冀舟把沐浴露涂在她的身上,“放轻松,别给自己压力。” “嗯。”她点点头,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她相信她和宝宝之间也是一种缘分。 那年八月份,于胭的确怀孕了。 早晨测完,她很淡定,拿着两道杠的验孕棒给他看。 其实一切都有直觉,就连他都跟有预感似的,他们一定能有一个宝宝。 可视线落在那两道红杠上,他还是激动得不知所言,缓和了半天,确定似的和她说:“有了。” 于胭点点头,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应该是的。” 赵冀舟把她揽在怀里抱了好久,将头抵在她的肩窝,喃喃细语,和她说了很多矫情的话。 于胭暗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们约个医生吧,再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了。” 赵冀舟的理智这才渐渐回归,他突然想起当年也因为孩子闹过矛盾,但也只是一瞬间。 现在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人,将要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摸了摸,“宝宝,我爱你。” 于胭笑着吻了下他的唇,“我也爱你。” 自从确定怀孕后,赵冀舟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 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她孕吐特别严重,总是干呕,嘴上说着饿了要吃饭,可闻到饭味就想吐。 那段时间给他折腾得不行,他很多次都是大晚上出去给她买想吃的东西,可东西摆到她面前,她又摇摇头说吃不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很想吃,可就是一看见吃的就恶心。 赵冀舟坐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给她顺顺背,喂了她两口温水,然后让她躺下帮她按摩太阳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到了十二周,这种现象终于好转了。 赵冀舟看着脸小了一圈的人,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小声说:“怎么这么受罪呢?” 别人怀个宝宝都能食欲大增,胖一些,怎么到了她身上就这么折腾,人还消瘦了些。 于胭把手插进他的发丝,“现在不是好了吗?” 他抬眸,眼眶有些红,“我们就只生这一个,只生这一个。” 同样的罪,他不想让她再遭一遍。 她手撑着床,宽慰他说:“医生不是说过了,孕吐这个和个人体质有关。而且,现在我也不吐了,每天都吃的那么多。”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小腹,“宝贝,你乖一些,不要再折腾妈妈了。” 孕期四个月的时候,正是冬天,北城的气候很干,冬天也没见到什么雪。 医生给做检查的时候说是个女宝宝,自此,家里小朋友的物件便多了起来,奶瓶、小床、衣服……全都是按照女孩子的标准来准备的。 于胭看着宝宝的衣帽间,都觉得夸张,明明宝宝还没出生,怎么连一两岁的小裙子都买好了。 她手抚摸过精致的小公主裙,觉得很满足,她的宝宝就应该被当作公主一样宠爱。 那晚上,天空中罕见地飘了些雪花,于胭躺在床上,赵冀舟给她涂抹妊娠油,放音乐给宝宝做胎教。 赵冀舟收起妊娠油,于胭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叫他:“老公。” 赵冀舟停住手中的动作,“怎么了?” 于胭看了眼窗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糖葫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毛病,一看见雪花就想吃糖葫芦。 赵冀舟偏过头看了眼天色,“怎么还想吃酸的了?” 她狡黠地说:“会不会是个男宝宝?” 突然,她觉得肚子有种鱼儿吐泡泡的感觉,“老公。”她攥住他的胳膊。 这突然起来的举动给赵冀舟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脸上的笑突然绽开,拉着他的手贴在肚子上,“宝宝在动,她刚刚动了。” 赵冀舟直接把耳朵轻轻贴在了她的肚子上,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略带着失望地说:“怎么爸爸一来就不动了?” 于胭摸了摸他的头发,“月份还小,胎动的次数还少。” 她刚说完,宝宝就很给面子地动了两下,赵冀舟感受着那一小股力量,激动地看着她,“动了,我感受到了。” 宝宝只动了两下,便没什么反应了。 于胭得意地看着他,“知道宝宝为什么动吗?因为她说她也想吃糖葫芦。”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穿好衣服踏着小雪给她买糖葫芦。他知道她素爱吃红果夹糯米的,便给她买了两串,其他的样式各挑了一串。 于胭看着他头发上残存的两片雪花,抬手给他拂掉。她感觉雪花在指尖融化,凉凉的,很舒服。 她举着糖葫芦,吃了两口,觉得这又酸又甜的味道太合她的胃口了。 她咬掉一层糖,又说:“会不会是个男宝宝?” “医生都说了是女宝,你还非说是男宝?” “可是人都说酸儿辣女,我最近格外喜欢吃酸的。” “那是因为咱家宝贝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聪明、可爱、乖巧……”他列举了不少词,最后摇摇头,说:“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她快乐健康地长大。” 她唇角弯了起来,“会的。” 怀孕期间,于胭就早期孕吐受了些罪,后期一切都比较顺利,每次去产检结果都很好。 她也被赵冀舟照顾的很好,因为她怀孕,家里特意请了两个保姆照顾她。 就连生产过程,于胭都是比较顺利的。一早被安排好住进了医院,家里人始终陪在身边。 在生产的过程中,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是不怕的。此刻的不怕和她当年破罐子破摔的孤注一掷的勇气不一样,虽然有些夸张,可她还是想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为母则刚。 那年六月初,于胭顺产,生了个女宝,六斤四两。 小名她一早就给取好了,叫“团团”,寓意很简单,团团圆圆。 可她生个孩子却把赵冀舟吓死了,她孕后期的时候,他比她还紧张。 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一句话,说生孩子的痛相当于断了二十根肋骨。他便一直惦记着这事,甚至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就干瞪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 于胭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反而还要安慰他、开导他,她甚至都没想到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男人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于胭生产完,赵冀舟连团团都没看,只顾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跟她说辛苦了。 她看着眼眶猩红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们的宝宝来了。” 赵冀舟鼻尖一酸,紧紧攥住她的手,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于胭感受着手上的力量,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眼角的泪水滚落在枕头上,她好像觉得心里缺失了很多年的部分渐渐被填满了。 “宝宝,好看吗?” 赵冀舟愣了下,“我还没看。”他只想着她,比起宝宝,他觉得她更重要。 于胭推了推他的胳膊,“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宝宝,看看长的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赵冀舟攥着她的手不愿意松,“我先陪陪你。” “我想睡觉。” “那就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看。” 于胭认命地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熟悉又陌生,大概是在一片绿草地上,她和他一起牵着团团的手去野餐。 她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程艳娟和于华良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去野餐。 那些她奢望的、眷恋的、曾经触摸不到的东西,她以后都要补在她的宝贝团团身上。 可她在病房里第一次见团团的时候,脸直接拉了下来。 看着团团皱巴巴像被水泡过的小脸,她碰了碰粉色的衣服,苦着脸说:“怎么这么丑?” 赵冀舟:“哪里丑了?护士都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儿。你看她的眼睛像你,鼻子像我。” 赵霁月在一旁也说:“就是,胭胭,宝宝很好看啊。” 赵冀舟把团团放在她的床边,“你抱抱。” 于胭轻轻拍了拍团团,小丫头立刻笑了出来,她轻轻地碰了下团团的脸,小丫头笑了很欢。 于胭决定收起来刚刚的话,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团团,“我们家团团长得可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团团嗅到妈妈的味道,立刻绻着小手和她贴贴。 于胭的心都要被软化了。 她突然抬眼问赵冀舟:“老公,团团到底叫什么?” 孕期的时候他们就在想取名的事,那时候他说名字他来取,结果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赵先生,你不会忘了吧?”她眯着眼看着他。 “哪能?”赵冀舟轻笑了下,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视线向窗外飘了下,眼神中似乎蕴藏着一阵藏在心底的往事。 缓了两秒,他收回视线,微启薄唇说:“叫赵问夏。” “问夏。”很好听、很别致的名字,只是她想知道他为什么取出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团团在这时候出生,时机刚刚好。”他委婉地说。 “问鼎的问,夏天的夏。”现在正值六月初夏,她思索了会儿,“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顺便夸了下他,“我老公取得名字就是好听。” 赵冀舟没言,岔开话题问她想吃什么。 对于团团名字的寓意,很多人都发起了和于胭同样的疑问。 陈望洲带着礼物来看于胭的时候,也问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是问夏。” 于胭简单地解释:“字面意思啦,问鼎的问,夏天的夏。” “想不到赵冀舟还挺会取名字的。” “那我觉得我给宝宝取的小名也很好听啊。” “叫什么?”陈望洲逗了两下团团,小丫头立刻笑了出来。 “团团。” “团团圆圆?”陈望洲喜欢团团喜欢得不得了。 “嗯。” “有水平。” 于胭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多谢陈老板夸奖。” 陈望洲用小拨浪鼓逗弄着团团,赵冀舟恰好推门进来,他便又对着赵冀舟夸:“咱家女儿真可爱呀。” 赵冀舟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陈望洲继续说:“团团,好名字。以后我儿子就叫圆圆,正好般配。” 赵冀舟推着他的胳膊把他赶了出去,“滚!” 陈望洲:“哎,红包还没给咱们家团团呢。” “不需要。”赵冀舟“砰”的一声关上门。 于胭看着赵冀舟回来,“你赶陈老板走做什么?” 赵冀舟轻嗤一声,“咱家女儿叫团团,他说以后他儿子叫圆圆。” 团团圆圆。 一家人? 这是在打什么鬼算盘! 于胭噗嗤一声笑了,“有那么夸张吗?” “有,别以为他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的女儿,谁都别想有别的想法。” 他随机熟练地抱起团团,用指腹摸了摸小丫头的鼻子,“团团乖。” 【作者有话要说】 陈三:咱家女儿真可爱呀! 赵某:滚! 陈三:团团,好名字。以后我儿子就叫圆圆,正好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某:滚!算盘珠子打得都蹦到我脸上了! 第98章 番外 “想不想要?” 于胭的月子是在家里坐的, 原因是她生产完没两天就在医院被人认出来了。对方也是刚生产完住的高档病房,见到于胭直接问她是不是网上唱歌的那个,问她怎么那么久没更新视频了。 于胭孕期更新视频的频率降低了, 而且也选择了不露脸的形式,她不想把怀孕的事情暴露给大众。 还没等于胭反应过来,赵冀舟说:“不好意思, 您可能认错人了。” 于胭后来都慨叹他反应怎么这么快, 因为她其实也不愿意自己的私生活被过度打扰。 后来经历了这件事, 她毅然决然选择回家坐月子, 她其实倒是不怕网上说她怎么样,但是怕她的宝贝团团也被扒出来。 回家坐月子也有好处,就是家里的环境是熟悉的, 也相对自在一些。 赵冀舟给她请了专业的月嫂团队住在家里, 专门料理她的饮食。孕后期,她的体重涨了不少,他便请了产后恢复的教练来家里带着她做恢复运动。 于胭觉得,这个家突然间就热闹起来了。 岑凌和赵霁月天天往家里跑, 再加上之前家里雇的保姆,这个家的活跃人数明显多了起来。 虽然有人照顾团团, 可是喂奶这件事还是得于胭自己来, 团团三到四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 一般来说, 半夜还要起来一趟。 每次半夜起来喂奶都是赵冀舟定的闹钟, 他知道于胭起床气大, 一般都自己醒过来, 然后亲亲她, 捏捏她的脸, 轻声叫两声“宝宝”,把她叫醒。 于胭也知道自己要喂团团,脾气明显收敛了不少,只是栽到他的怀里,像没骨头一样依偎着她,“怎么又到时间了。”她感觉才刚刚睡着没多久。 赵冀舟摸摸她的头发,“宝宝辛苦了。” 于胭懒散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要他去抱团团。 团团不哭也不闹,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看着赵冀舟,他的心一下就化了,熟练地把团团抱起来给于胭。 于胭撩起衣服,团团鼻子动了动,寻到奶源立刻笑了出来,藕白的小手绻着攥住赵冀舟的一根手指头。 她的手那么小,也只能攥住爸爸的一根手指。 “老公,团团是不是变好看了?”明明小丫头还没多大,怎么变化这么大,再也不是刚出生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了。 赵冀舟看着团团的小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团团本来就很好看的。” 于胭抬眼看了看他,“那她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这两天,岑凌和赵霁月过俩,总是说团团长的真像爸爸,尤其是下半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于胭觉得她要“自闭”了,爸爸的基因这么强大么,闹得她好像生了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娃。 赵冀舟坐在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这张素着的小脸上,他喉结滚动,附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调戏”,于胭感觉脸热了起来,耳根都是红的。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团团还在呢。”她颠了颠怀里的团团,小丫头突然笑了起来。 “我是在教团团如何爱妈妈。”他的笑是温柔的,洋洋洒洒落在她的心头。 团团附和着换了个姿势,手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些。 于胭抿抿唇,给团团喂完奶,然后把团团递给他,自己立刻缩到被子里,抻着夏凉被盖好,“老公,我先睡了,真的好困。” 赵冀舟瞄了她一眼,把团团抱到小床上,亲亲小丫头,想着该给她换一个纸尿裤。 结果给脱下来纸尿裤,把她放在小床上,她就尿了出来,把垫子都弄湿了。 “宝宝。”赵冀舟手拿着纸尿裤一动不动。 于胭知道他是在叫她,立刻坐了起来,“老公,怎么了?” “团团尿在床上了。” 一般来说,宝宝尿床应该哭的,可他家的大宝贝看见她爸爸的窘样却咧着小嘴笑个不停。团团笑起来和于胭很像,尤其是眉眼间。 赵冀舟蹙了蹙眉,逗团团:“你笑什么,幸灾乐祸?” 团团看着爸爸凶巴巴的样子,还以为是在凶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赵冀舟也不顾团团刚刚尿过床,把她抱了起来,“乖乖的,不哭。” 于胭穿着拖鞋下来,看着父女俩的样子,抿着唇笑了,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于有人能降住他了。 “你笑什么,也幸灾乐祸?”赵冀舟看着于胭说。 于胭抱着胳膊,极其戏精地说:“怎么办,我老公凶我,我也要哭。”说完,便用手挡着脸。 赵冀舟一手抱着还在哭的团团,另一只手去拉于胭。于胭勾住他的手,拉着他的胳膊,“走吧,别睡了,给团团洗澡去。” 赵冀舟熟练给团团的小浴盆放好水,试好水温,然后把小丫头放在水里。 于胭则拿出小黄鸭玩具,抬手捏了捏,小黄鸭立刻发出悦耳的叫声,立刻把视线全部放在了妈妈身上,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给妈妈笑一个。”于胭碰了碰团团的小脸。 团团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于胭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冀舟立刻夸了起来,“团团真聪明。” 于胭轻轻撩起点儿水弹在他的脸上,“抢我台词。” 赵冀舟也拂了些水在她身上,两人逗了一会儿。 给团团简单洗个澡,换好新的粉蓝色的被褥,再把她哄睡着了,于胭觉得自己的困劲儿都过去了。 她疲惫但是知足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和他手牵在一起。 “老公。”她翻个身,也不顾天气炎热,像树懒一样攀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赵冀舟也没什么睡意了,手托住她的腰肢。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辛苦了。”她腻歪在他的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 “应该的。”赵冀舟拍了拍她的背,“早些睡吧。” 其实团团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乖的,就连岑凌都说小丫头可比她爸爸和姑姑小时候省心多了。 团团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也不闹,自己躺在婴儿床上盯着头顶上方的玩具,或者安安静静地听儿童音乐。 就这样,小丫头慢慢长大了。 那阵子,赵家的宴会很频繁,先是庆祝团团满月,后来又是赵冀舟的生日,再后来又是庆祝团团百天。 团团百天那天,赵家宴请了圈子里不少人,每位都给团团准备了丰富的礼物。 但是于胭还是喜欢赵冀舟给团团置办的小物件,是一把平安锁,小小的,挂在脖子上保佑她的宝贝平平安安。 另于胭没想到的是,赵冀舟还准备了另一把小一版的平安锁,挂在了奶茶的脖子上。 “奶茶也有?”她着实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细腻。 赵冀舟说:“奶茶也叫我们爸爸妈妈,总不能区别对待,况且,它比团团先来陪的我们。” 她忽然鼻子一酸,点点头说是啊。 那天岑凌开心,说团团也大了,要亲自带着她。 于胭本来还有些不放心,可赵冀舟却一口应下了,把团团留在老宅,开车带着于胭回了家。 保姆也跟着团团留了下来,所以两人回家的时候突然觉得安静了很多。 九月底,北城的天还有些燥热,依稀还能听见院子里一些鸟虫的声音。 于胭伸手刚把灯打开,就被赵冀舟拦腰抱了起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环住他的脖子,匆忙间,拖鞋“啪嗒”两声掉在了地上。 “做什么?”她生了宝宝,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赵冀舟喉结滚动,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宝宝,可以了吗?” 卧室的灯是光着的,只有院子里的灯光和月光顺着窗户透了进来。她勾住他的脖子,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他好看的脸,滚动的喉结和深邃的眸子。 他把情绪写在脸上,把渴望挂在眼中,可她偏偏装做看不懂的单纯样子,指尖动了动,刮过他的后颈,问他:“什么可以不可以?” 赵冀舟轻嗤一声,低头去吸吮她的唇瓣,和她呼吸交织,慢慢又吮吻她的脖子。 于胭也一年多没和他亲热了,饥渴感瞬间将她裹挟。 大概在孕期六个月的时候,他们尝试着要亲密过,那次是于胭主动的。 她主动吻他,抱着他,和他亲热,给他撩拨得额头沁出了汗水。他们以为一切都做好了准备,却被临门一脚的时候,给他吓的放弃了,因为团团宝宝突然动了动。 她说胎动是正常现象,可他却怕伤害到宝宝。这事在僵持之下只能不了了之,当时于胭翻过身背对着他,还和他置了一会儿气。 任他要用别的方式哄她,她也不同意。 现在,她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他倒是想了、主动了,她不乐意了。 “宝宝。”赵冀舟和她蹭了蹭鼻尖,沙哑着嗓音叫她,“医生说可以了。” 于胭怔了一下,把被他卷起来的衣服弄好,“亲亲我。” 赵冀舟亲了亲她的唇,而后吻又密密麻麻落在了她的锁骨上,“这么久了,你不想我吗?” 他们像是许久没见,陌生又熟悉。 于胭瞬间拢起双腿,脚趾蜷缩着,感觉身上密密麻麻像是过了电一般,因为他这句话,她感觉很强烈。 赵冀舟察觉到她的变化,把她抱在怀里,反客为主,“想不想?” 于胭轻咳嗽两声,“那你求求我。” 她就是要抻着他,谁让那次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还像老干部一样无欲无求、无动于衷。 “宝宝,求求你。”他嘴上说得好听,动作已先于言语一步。 “想没想我?”他步步紧逼,一点一点深入敌军的阵营。 于胭感受到真丝薄纱从白皙的脚踝掉落,吻了下他的额头,叫了声:“老公。” 赵冀舟脸色没什么变化,静静地和她聊团团,“团团是不是该自己住了?” 于胭震惊地放大瞳孔,“她才多大?刚刚百天,怎么自己住?” 赵冀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点头,“那就每个星期送去她奶奶那住一天,我们也休息休息。” “赵先生,你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她把他的心思看的透透的,把团团送到岑凌那,不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的二人世界? 赵冀舟的唇碾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深吻,“那我们总不能还继续无性婚姻。” 这一点于胭倒是同意,她认为性生活和谐是婚姻幸福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她从一开始大概喜欢的就是他的脸和身体吧,后来渐渐才爱上他这个人的。 “可是团团还小啊。”才分开没一会儿,她居然已经有些想小丫头了。 赵冀舟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那我们偷偷的。” 一场过后,于胭只想用“酣畅淋漓”这四个字来形容刚刚的战况。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窗边的风拂到脸上,身上有些凉爽,很舒适。赵冀舟扣住她的手,两人默契地不说话,静静地回想着、品味着事后的余味。 两人戒烟成功后,每次都是这样静静地沉静一会儿,什么也不说,等待着身上的那层汗水褪去。 缓了一会儿,赵冀舟起身抱着她去浴室。 于胭躺在浴缸里,他找到一个头绳递给她,她简单两下把头发盘上。 在生了团团后,她一直都扎着头发,要么拿一根头绳简单拢上,要么拿根簪子盘上头发,因为团团在怀里的时候小手喜欢到处乱抓,而且力气很大。 刚生团团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个,被团团抓了两次头发,然后委屈巴巴地窝在赵冀舟的怀里,后来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温热的水浸在皮肤上,她觉得毛孔打开,整个人都很放松,也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她闭着眼睛沉思了两秒,抬起胳膊往外掀起水花,拍在他的身上。 她把脸上的碎发塞到而后,手上残留的水染湿了散碎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 浴室内有些热,氤氲的水汽盖住了镜子,模糊了镜面。 “老公。”她拍了拍水,“再来一次吧。”太久没亲热,仅仅一次觉得有些不够,不尽兴。 赵冀舟抬腿迈进浴缸,里面的水立刻盈了出来,打湿了地面。 他抱住她,吻上她的唇,“还用求求你吗?” 她轻笑一声,把脸拂在他的肩上,“不用,你表现好,我赏你的。” 次日,团团被送了回来,一见到于胭就对着她笑,要往她的怀里钻。 赵冀舟立刻接过团团,“跟爸爸玩儿,让你妈妈歇一歇。” 于胭白了他一眼,“……” 赵冀舟抱着团团到她的房间,指着新拍的百天照,“团团,知道这是谁吗?” 他看了眼小丫头,“这是我们的宝贝团团。” 团团伸手探了探照片,又咧着嘴笑了。 第99章 番外 一家三口 团团是在七个半月的时候叫的第一声“爸爸”, 那时候她已经能尝试扶着东西站立了。 当时正好是冬二月,赵冀舟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情人节, 北城遍地都是浪漫的节日气氛。 中午,他和于胭把团团放在家里出去过二人世界,两人在西餐厅约会, 于胭看着桌上那瓶红酒, 略带遗憾地说:“可惜我喝不了, 我们都没怎么一起喝过酒。” 团团现在还没彻底断奶, 只是增加了一些辅食,她当然不能喝酒。 赵冀舟轻笑一声,“不是都戒掉了吗?况且, 你这个酒量, 还是算了吧。” 于胭扁扁嘴,“那你搞一瓶红酒放在这儿?你要喝吗?” 赵冀舟瞥了眼那瓶红酒,“你不喝,我也不喝, 以后能喝了我再陪你喝。”他现在也是,除了必要的场合, 几乎滴酒不沾。 于胭这才觉得心理平衡, 支着下巴又和他调了一会儿情。磨磨蹭蹭地吃完了这顿饭。 赵冀舟当天没什么事, 便陪着她逛了逛街, 两人拎着不少东西回家。 赵冀舟习惯性地脱掉衣服, 换上居家服, 然后立刻洗完手, 就去抱团团。 团团越来越淘气, 正趴在小狗玩偶的身上, 瞪着大眼睛用手逗奶茶。 团团和奶茶的关系很好,奶茶这猫有灵性,喜欢在团团身边趴着。当初团团刚出生的时候,它就总是往卧室钻,好奇地打量着小婴儿。 后来团团渐渐长大,奶茶便习惯性地趴在她身边,有时候团团手里没轻没重去抓猫毛,奶茶也不生气。 “团团。”赵冀舟立刻坐在床边,对着小丫头拍了拍手。 团团咧开嘴笑,两颗小乳牙露了出来。她翻了个身,从小狗玩偶身上下来,冲着赵冀舟爬过来。 当时也没有什么预兆,于胭刚换好衣服,弯下腰把赵冀舟送她的花拆开,要插在花瓶里。 她一个抬眸,看着团团跌跌撞撞地扶着赵冀舟的腿站起来,扎到爸爸的怀里。 “爸~爸~” 团团以前也咿呀学语,嘴巴动,但是就是一些语音词,也听不出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可现在,这个“爸爸”却格外清脆,伴随着一个吻落在他的脸上。 赵冀舟怔在原地,瞳孔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一动不动,任由团团用藕白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 就连于胭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父女俩的腻歪样子。 倒是保姆拍了拍手,“哎呀,团团真聪明。” 保姆待团团极好,从小看着长大,况且她的薪资实在是可观。 赵冀舟用指腹刮了刮团团软乎乎的小脸,“宝贝,再叫一声。” “爸爸~” 他立刻亲了亲团团的脸颊,把她抱在怀里,偏过头看于胭,“胭胭,团团会叫爸爸了。” 于胭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这么厉害。” 赵冀舟颠了颠怀里的团团,“我女儿就是聪明。” 于胭凑上前,拉住团团的小手,“叫妈妈。” 团团:“……” 于胭嘟起嘴,“宝贝,叫妈妈。”她特意拉长尾音,一点一点教团团叫妈妈。 可是团团就是没有反应,只会叫爸爸。 于胭轻轻亲了下团团的小脸,“宝贝,你怎么还偏心眼呢。” 话罢,她看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赵冀舟,挠挠脖子,“有那么高兴吗?” 她继续拿剪子修理玫瑰花,低着头,碎发落在脸上,嘴上还嘀咕着:“不就是叫了声爸爸嘛,又不是以后不会叫妈妈了。” 赵冀舟看着躲到一旁吃醋的人,把团团递给保姆,踱步到她身边,“羡慕了?” “没有。”于胭偏过头。 赵冀舟拉住她的胳膊,抬起她的下巴,“我看看,团团妈妈是不是羡慕了、嫉妒了。” 于胭觉得他是在凡尔赛,把玫瑰花插到瓶子里,抱着他的手轻咬一下。她没用力,他手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压印。 赵冀舟唇角上弯,“属小狗的。” 于胭轻哼了声,自己回到了卧室。 那天晚上,她百思不得其解,翻身环住他的腰,“老公,团团为什么不叫我妈妈?” 赵冀舟知道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伸手把台灯拧亮,“过几天就会叫了,团团已经开始说了话不是吗?” 她闷闷地说:“可是她都叫你爸爸了,为什么还不叫我妈妈。” 她也想听到宝贝女儿叫她一声妈妈,却没想到被团团宝贝“区别对待”了。 “小孩儿学说话不就这样?而且,你还年轻,你就当让让我。” 这话于胭爱听,她还年轻,尤其是生完团团后,她美上了一个新高度。产后恢复工作的时候,好多网友都说她变美了,甚至还有人说她整容去了。 就这样,于胭嫉妒了赵冀舟几天,因为这几天团团只会叫爸爸,即使赵冀舟不在身旁,她也习惯性地嘴上嘟哝着“爸爸”。 于胭的心理平衡是在团团会叫妈妈之后,自从团团会叫妈妈了,就再也不叫爸爸了。 但是赵冀舟还上网查了不少资料,网上都说小朋友确实是这样,短时间内学会一个词就会一直叫。 当时于胭笑嘻嘻地和他显摆,“赵先生,这盛世终于轮到了我了,你羡慕吗?” 赵冀舟轻“嗯”一声,嘴巴极硬地说:“不羡慕。” 很快团团就学会了说话,小丫头嘴上总是嘟嘟哝哝说个不停,看个小猪佩奇都要跟着嘀咕。 团团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她从小说话就特别清楚,一点儿也不大舌头,就连赵铎都夸团团比她爸爸、伯伯和姑姑小时候都聪明。 于胭每次听到这些言论,都调侃赵冀舟说:“团团这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团团会说话之后,好奇心特别重,做什么都要追问个为什么。 于胭在孕期的时候迷上了大熊猫,买了不少熊猫的周边和仿真熊猫公仔。后来大概是被她传染了,团团也迷上了大熊猫,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大熊猫玩偶。 有天,于胭正在看大熊猫龙凤胎渝可渝爱小时候的视频,她孕期的时候就看两小只的视频,喜欢得不得了,两小只是她的一大快乐源泉。 团团凑到一旁,“妈妈,为什么爱姐有哥哥?” 渝爱小时候因为叼树枝的拽姐样子喜提“爱姐”的称号。 于胭抿抿唇,把团团揽进怀里,“因为她的妈妈同时生了她和哥哥。” 解释完,她眉头蹙了起来,自己好像说了废话文学。 “那妈妈为什么不给我生一个哥哥?”团团追问。 于胭:“……” 她看了眼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赵冀舟,“妈妈觉得,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爸爸。” “爸爸。” 赵冀舟放在手上的书,“因为爸爸和妈妈的肚子对话了,让妈妈只生团团一个宝贝,爸爸妈妈也只疼团团自己一个宝贝。” “那妈妈现在能不能给我生一个哥哥?” 于胭蜷了蜷指尖,“就算妈妈再生一个,那也是团团的弟弟,不是团团的哥哥。” “那妈妈再生一个弟弟吧。” 赵冀舟托着团团的手,“妈妈生团团的时候很辛苦,爸爸很心疼,所以我们就不能让妈妈再辛苦一次了。” “那妈妈不生弟弟了,生一个大熊猫吧。” 于胭被小丫头的脑回路堵得哑口无言,她隐约想起当年和赵冀舟吵架的时候,她也没怎么败下过阵来。 果然,“一物降一物”。 赵冀舟笑得合不拢嘴,耐心地和团团解释:“妈妈生不了大熊猫,熊猫妈妈才能生熊猫。团团看,熊猫和你是不是长得不一样。” 他捏了捏团团的小耳朵,“耳朵不一样。”又点了点手机屏幕,“眼睛也不一样。” “是不是呀?” 团团点点头。 “你和熊猫宝宝不是一个物种,所以妈妈肯定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呀。” 团团暂时认同了这个解释,点了点头。 团团那时候除了“为什么”多一些,就是“淘气”和“臭美”。 那天周末,于胭只是起来晚了一点儿,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卧室被团团弄的一片狼藉。 团团坐在她的化妆桌前,把她的化妆品全都祸害了个遍,眼影盘、高光盘、腮红全都给扣了,眉笔被折断了,假睫毛贴在桌子上。 而罪魁祸首还正在用她的眼线笔在桌子上勾勾画画。 “团团。”于胭叫了她一声。 团团立刻回过头来,咧着嘴对着她笑。 于胭人都麻了,因为团团给她自己化了个妆,小脸上又红又亮。 团团似乎觉得自己很漂亮,把眼线笔扔在桌子上,张开双手要妈妈抱。 于胭舒了口气,本想带着团团去洗澡,转念一想,拿出手机给赵冀舟拍了两张捣蛋鬼的照片,附言:【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但是赵冀舟刚刚开完会,收到照片立刻回家看这两个“小祖宗”。 于胭和团团正在置气,于胭屈膝坐在床上看书,不搭理某个小混世魔王。团团抱着奶茶嘀咕不停,不搭理某个小气的妈妈。 一大一小,坐在床的两边,好像在中间画了条三八线,井水不犯河水。 赵冀舟脱下外套,习惯性地摘下手表放在桌子上,一眼就看到了“凶案现场”。 他嘴上挂着笑,踱步走到于胭的面前,她立刻抱住他的腰,“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小臭美妞。”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明天我赔给你。” 于胭:“三倍。” “随你挑。” 团团这时钻到两人中间,环住爸爸的脖子,甜甜地说:“爸爸,我好不好看?” “好看。”赵冀舟哄完大的开始哄小的,他也不嫌弃,在她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下。 自从团团学会走路,于胭就开始给她打扮了起来,给她穿美美的公主裙、新中式、汉服,再做一个小发型。 偶尔她化妆的时候,也给团团简单在额头上画一朵小花。 现在,看来团团的爱美意识觉醒了,已经要自己主动化妆了。 “但是团团,你把妈妈的化妆品都弄坏了,妈妈都伤心了,你是不是要给妈妈道歉?” 团团磨磨蹭蹭地亲了亲于胭,“妈妈,对不起。” 于胭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了小臭美妞。 “爸爸先给你洗洗脸好不好?” “不要。”团团抗拒着说,她觉得她现在很好看。 赵冀舟把她抱到镜子前,手指碰了碰她的小脸,“你看看是不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没涂抹匀?” 团团点头。 “洗干净,爸爸给你重新画好看一点儿。” 团团对爸爸很信任,立刻点点头。 洗过脸,一家三口坐在化妆镜前,赵冀舟轻轻给团团描眉,画了个腮红。 于胭由衷觉得他这画的很不错,尤其是那个眉形画的,很有水平。 “老公,你还有这本事呢?” 赵冀舟又弄了下高光给团团涂在眉心,“看你弄惯了,就学会了。” 说完,带着团团照镜子。 团团很满意爸爸化的妆,“吧唧”一口落在他的脸上。 赵冀舟对团团说:“现在该轮到妈妈了。” 于胭指了指自己,“给我画?” 赵冀舟拦腰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团团兴奋地跟在两人身后。 “宝贝,把妈妈的眉笔拿过来。” 团团又折返回去,激动地把眉笔递给爸爸,然后爬上床乖乖地看着爸爸给妈妈画眉毛。 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于胭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眉笔落在眉头,一笔一笔,勾勒着幸福的轮廓。 赵冀舟收起眉笔,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的爱人和她的宝贝。 第100章 番外 (全文完)问夏 团团三岁那年, 于胭开始追星。 当时于胭看了部热映的武侠剧,格外喜欢那部剧里面的一个小配角。小配角的扮演者是音乐学院刚毕业没几年的小明星,签了公司后成团出道, 最近又开始进军影视圈做偶像。 于胭觉得她追星这个行为纯属是爱屋及乌,比起这个小明星,她更爱的是剧中他饰演的那个角色。 本来就是追剧上头衍生出来的一系列情感, 根本持续不了多久。 可她也没想到, 她居然还能遇见这个小明星。 那天于胭带着团团小朋友去逛街, 给她买上幼儿园要穿的小裙子, 正好赶上一个某品牌的一个线下活动,人不算太多,邀请人正是这个小明星所在的组合做商演。 团团爱热闹, 激动得非要拉着于胭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于胭只好跟着宝贝走。 隔着一层人群,看着台上边唱边跳的五六个人,于胭眼睛眯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她这是遇到自己的“偶像”了? 很快,组合的节目就结束了, 五六个年轻的小伙子从一边退到台下, 纷纷粉丝围上来要签名。 于胭想, 既然遇到了就算缘分, 那她索性也去要一个签名, 便在包里翻了半天, 翻出给团团新买的精致的画画本。 “宝宝, 借妈妈一页哦。” 团团攥住于胭的手, 很大方地点头。 于胭看着团团肉乎乎的小手, 又帮她整理了下头发上蓝色的蝴蝶结,“宝贝,一会儿你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于胭蹲下来,“一会儿要是那边的哥哥问你是谁,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好不好?”在偶像面前,她决定隐瞒自己已婚这个事实。 “为什么?” 于胭蹙了蹙眉,“不为什么,你就当先帮妈妈一个忙,就像平时在家里妈妈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的时候,妈妈扮演你的姐姐一样,好不好?” 团团立刻被说服,点头说好。 于胭拉着团团跟过去排队,团团穿了件淡蓝色的蓬松公主裙,小丫头长的本来就漂亮,遗传了爸爸和妈妈的好基因,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几个年轻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目光,蹲下来夸奖宝贝真好看。 很快就到了于胭,于胭把本递给小明星,小明星光速签完名后,低头就看见了团团,“小姑娘真漂亮。” 于胭立刻笑笑,本想说句谢谢,哪料团团自报家门,说:“这是我姐姐。” 于胭:“……” 小明星又夸:“姐姐也漂亮。” 于胭觉得自己耳根有些红,说了句谢谢就拉着团团走了。她拉着团团叮嘱:“宝贝,记得不要和爸爸说哦。” “这算是妈妈和团团的秘密吗?” 于胭点点头,“算。” 本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插曲,结果于胭被团团小朋友“背刺”了。 赵冀舟在公司忙了很晚,回来的时候团团都已经洗漱完要睡觉了。团团见到爸爸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故事书,扑到爸爸怀里,拉着爸爸絮絮叨叨。 “宝贝今天去哪里了?”赵冀舟抱着团团,附身亲了亲于胭的脸颊。 “去买新裙子了,还见到帅哥了,妈妈喜欢的。” 于胭难以置信地抬起脸,看着男人的唇抿成一条线,立刻解释:“妈妈没有喜欢,妈妈只是……” “妈妈只是要我叫你姐姐。”团团抱住赵冀舟的脖子,仰头看着于胭说。 “赵问夏。”于胭情急之下喊了团团的大名,她觉得这话从团团嘴里出来,像是故意在抹黑她,让他吃醋。 “妈妈还说不能和爸爸说。”团团继续补充。 于胭眉头拧了起来,“咱们不是说好这是怎么的小秘密吗?” “可是爸爸和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有秘密。” 赵冀舟闻言,轻笑一声,把团团放在床上,“宝贝先睡觉好不好,爸爸找妈妈有点儿事。” 赵冀舟让保姆来哄团团睡觉,拉着于胭回了卧室。 于胭边走边解释:“今儿带团团去买裙子,碰到了我之前追的那部剧里面的一个男演员,正好也没什么事,我就也凑个热闹,要了张签名。“ 她本意真是凑个热闹,回家就把团团的画画本还给了她,那个签名都被团团涂抹的不成样子。 赵冀舟把门锁上,把她压在门上,用指腹点了点她的鼻尖,“让团团叫你姐姐,嗯?” 这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很多年的一段经历,那时候他们吵架,她赌气让他去找别人生孩子。他问她那他的孩子出生叫她什么,她理直气壮地说叫她姐姐,因为她年轻。 于胭戳了戳他的腰,底气不足地说:“就是随口说的。” 赵冀舟点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赵太太真是越来越有本领,记性不好,都不记得自己嫁了人。” 于胭是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了,双手环住他的腰,讨好着某个吃醋的男人,“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唇,“这不就是我老公吗?”她眨眨眼,纤长的睫毛颤动着,眼中写满了无辜。 赵冀舟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听着她能言善辩,“老公,我真的就是单纯的要一个签名,也没有喜欢人家,我喜欢的是人家剧里的角色。” 她又吻了吻他的喉结,“我错了还不行,错了。” 赵冀舟拦腰把她抱起来,美其名曰地说:“那我帮你长长记性。” 于胭的记忆还停留在他附在自己耳边说得那句话,再回过神来,睡裙白色的一条被扔在地毯上。 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唇角、耳垂和锁骨上,灼热的呼吸随即打在她的脸上,他和她鼻尖蹭在一起,哑声叫她:“宝宝。” 于胭还在大脑还浑浑噩噩,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习惯叫她宝宝,了解她每一个敏感的地方。 “长不长记性?”赵冀舟问她。 于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二连三地点头,说她真的知道错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濒死之人,他是那一股清冽的泉,是她渴求的生命之源。 赵冀舟唇角挂着笑,还调侃着说:“宝宝是不是嫌我年纪大了?” 于胭摇摇头说没有,他大了她八岁,可精力方面哪里看得出来? 就如这一个夜晚,燥热的夏夜,窗外繁星点点,她的额头挂着密密麻麻的汗水。 于胭和他十指交缠,两人的汗渍交织在一起,滴落在灰色的床单上。 于胭咬住唇,看着心情较好的男人,再次解释:“没有嫌弃你年纪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赵冀舟愉悦地轻“嗯”一声,吻了吻她绯红的小脸,“我当然知道宝宝喜欢我。” 于胭也不记得那天晚上几点才睡,反正次日她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两人结婚久了,彼此之间太了解了,从他昨晚的表现她就知道,他没有真的和她生气,只是找到个由头来肆无忌惮地占她的便宜。 可是她醒过来,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人早已经不见了。 于胭收拾干净推门出来,问保姆他人呢,保姆说:“先生一早吃过早饭就去公司了。” 于胭也不知道是她睡得太死了还是怎么了,都没感觉到他的早安吻。 结果当晚赵冀舟回来,单方面不搭理她。 “老公。”于胭追到书房,坐到他的腿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团团都睡着了。” 赵冀舟无动于衷,伸手去拿桌面的资料,“你先睡吧,我忙完再说。” 于胭拍了下他的手,双手捧住他的脸,“干什么呀,昨晚都说好不生气了,现在还生气?” 她扯了扯睡衣,露出遗留下的吻痕,“你看看,昨晚你干的好事,我过两天还有音乐节。”她点了点红色的吻痕,“你说说,到时候不褪掉该怎么办?” 赵冀舟垂眼看了看她,“胭胭,我现在是因为另一件事在和你生气。” 于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就他能这么不苟言笑地正式地告诉她,他在因为别的事和她生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就是等着她哄呢。 于胭亲亲他的脸,顺着他说:“请老公指点迷津,我到底是哪又惹你生气了。”她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好笑,倒是先没憋住笑了出来。 赵冀舟依旧沉着一张脸,用指尖点了点她白皙的皮肤上的吻痕,“自己想。”然后就把她推出了书房。 于胭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他不知节制,反复索取,她求他没用,便只好骂他。她当时脑子不清楚,张口就说他:“老男人,不知节制!” 于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吧,她错了,她戳到人的痛点了。 赵冀舟假意和她置气,找个由头等着她哄,于胭便费尽心思想办法哄他,但事实证明,年纪越大越不好哄。 两人“冷战”了两天,于胭忍不住了,翻开衣柜,找到自己很久之前就买了却一直没好意思穿的衣服。 白色的真丝情趣睡裙,微透的布料,穿在身上,将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睡裙一共没有多少布料,若隐若现,胸前还系了一个大蝴蝶结。 于胭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耳根翻红,想到接下来的画面,耳根泛红,连忙用浴袍把自己裹上,然后钻到被窝里。 赵冀舟忙完回卧室,就看着她严实地捂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还盖住了嘴。 即使是不想搭理她,可这大夏天,她捂得那么严实,他还是怕她热坏了,伸手把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不热。” 于胭顺势把被子踹了,白色的浴袍裹在身上,露出一双光洁的小腿。 她咬咬牙,起身把他按在床上,撤掉了碍事的浴袍,露出了里面的睡裙。 赵冀舟喉结滚动,听着她问:“这样能和好了吧。”虽然她知道他是故意在找茬,可能从一开始打得就是占她便宜的算盘。 赵冀舟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缠绕她乌黑的秀发,声音喑哑地说:“能。” 于胭低头,脖子上的项链垂在他眼前,她捏了捏耳垂,“我美吗?” “美。” 她嘴角的笑弯了起来,“那后天的音乐节你还去不去接我?” “去。” 于胭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那我们试试这样吧。” 在把赵冀舟哄好后,那个周末,她音乐节结束,他带着团团来接她回家。 傍晚的风很柔,于胭一眼就看到了团团和蹲在她身边的赵冀舟。 团团依然在好奇地问东问西,于胭走近了听见她在问:“爸爸,我为什么叫赵问夏?” 于胭竖起耳朵,想听听赵冀舟口中的答案,但男人明显看到了她,反而像是故意卖关子一样,贴在团团的耳边和她解释了名字的来源。 于胭没听清楚男人的话,只见团团高兴地拍拍手。 “团团。” 团团听见妈妈的声音,立刻小跑着向妈妈奔来,于胭弯下腰接住了她,“笑什么,这么开心?” 团团回头看了看赵冀舟,食指竖在小嘴上,“爸爸不让说。” 于胭看着这个偏心的小丫头,嘴上嘀咕了句:“爸爸不让你说你就不说,那为什么妈妈不让你说你还要说?” 赵冀舟嘴上挂着笑,走过来捏了捏团团的脸,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牵于胭,“累不累?” “不累。” 赵冀舟轻“嗯”了一声,“那先回家。” “好。” 赵冀舟半路开车把团团送到了岑凌那,于胭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赵冀舟嘴上挂着笑,“又不记得日子,该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自从团团断奶后,两人每个星期都会把团团送回奶奶家一天,正好岑凌也想小丫头,他们两个也能过一过二人世界。 于胭整理了下头发,略带着感慨说:“时间真的过的好快,这么快一星期又过去了。就是这么一星期又一星期,我们的团团都这么大了。” 她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着他,“我印象中团团还是这么大。”她伸手比了比,“在我怀里,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附和着说:“小孩子长得快。” “这倒也是。” 两人回家后,于胭才发现他差人准备了烛光晚餐。赵冀舟拉着她坐到阳台的椅子上,顺手把新买的花递给她。 于胭习惯性地低头嗅一嗅,唇角上扬,“好香。” 赵冀舟起身,挽起袖口,抬手倒了两杯酒,把高脚杯推到她面前,“赵太太,喝一点儿?” 于胭把花放在一旁,捏着高脚杯,和他轻碰了一下,“庆祝我今天音乐节圆满结束。” 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于胭抿了口红酒。 赵冀舟举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她,焰火照在她的脸上,静谧又温柔。他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喝醉了红着小脸和他撒娇,说她好像有点儿喜欢他了,芝麻大点。 他想,那是她应该是她对他动心的伊始吧。 情难自抑,但又小心克制地酒后吐真言说她有一点儿喜欢他了。 晚风拂在他的脸上,夹杂着那段回忆,引得他嘴角的笑漾了起来。 于胭红酒下肚,睁开眼睛,发现他还在愣着看她,眨眨眼,碰了下他的手腕,“老公,你怎么不喝?” 赵冀舟立刻喝了口酒,喉结滚动。 于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下巴对着他的酒杯抬了抬,“因为你刚刚不专心,所以罚你把这杯酒干了。” 赵冀舟顺从地喝掉整杯酒,抬眸看着她,她脸上写着想要把他灌醉了的企图。 他温声提醒:“宝宝,你别一会儿又自己先喝醉了。” 这么久,于胭的酒量是一点儿都没涨。她出去有个聚会什么的,他得反复叮嘱她不要喝酒,还得亲自来接她,就怕她喝醉了出点什么事。 于胭拿着酒杯站起来,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将北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她的眼下是璀璨的灯火,头顶是皓月当空。而她散漫地站在那,一整晚风拂起她的吊带裙。 她突然想到,其实遇到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老公,有你真好。” 她突如其来这么煽情的一句话让他愣在了原地,缓了两秒,走到她身边,“为什么这么说?” 于胭环住他的胳膊,“没有为什么,一直都这么想,只是今天想说出来。” 赵冀舟温柔的唇落在她的眉心,“宝宝,有你真好。” 于胭轻笑了声,撒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算了,不矫情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说着就又重新给他满了一杯酒。 两人边喝边聊天,温馨又浪漫。 于胭喝的有些多,脸色已经红了起来,除了反应有些慢,其他的还好。 也不知道为何,她又想起了音乐节结束的时候,赵冀舟悄悄地伏在团团耳边说的话,到底说了什么,她也很好奇。 “老公,你刚刚和团团说了什么?” 赵冀舟思索了下,云淡风轻地说:“说了她名字的来历。” 于胭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她刚刚听到了团团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和她说的名字来历。” 赵冀舟问她:“真想知道?” “想知道。” 他对上她的眸子,“宝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于胭想起了飘雪的酒吧门口,“当然了,那天的温度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冷死人了。” 听她这么说,赵冀舟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一天。他有些遗憾,那天她果然没看到他。 “其实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夏天,那天有些热还有些闷……” 那是2016年的八月末,季夏。天下起了小雨,又热又闷。 当时赵霁月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付钱。本来他让宋疆去做这件事就可以,可那天他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出来转一转。 宋疆把车停在商城下面就去给赵霁月送卡,天下起了小雨,赵冀舟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突然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她。 他还记得,那天于胭穿了条淡蓝色的裙子,头发简单扎了起来。她就那样站在雨中,雨丝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视线落在他这个方向。 赵冀舟当时就觉得这姑娘生的真是很漂亮,一瞬间怜悯心泛滥,想降下来车窗喊她上来避一避雨。 可车窗还没降下去,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 霍宪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待她转身,他立刻把她揽进了怀里,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赵冀舟轻嗤一声,原来她是在等男朋友。 他觉得无聊,又把刚降下一点儿的窗户升了上去,低头摆弄了两下手上的表,开始闭目养神。 那时候就喜欢她吗? 他觉得也说不上,毕竟他这个年纪,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了。 只是,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了眼球,觉得她很美。 而后来,说来也巧,她还在他的梦中出现过一次。 醒来后,他把这个梦当作一个笑话,一笑置之,只是初见她时的场景他一直忘不了。 他也动过想法,要不要查一查这姑娘是谁。 可转念一想,人家有男朋友了,棒打鸳鸯这种事他还懒得做,也不屑做,尤其是为了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 于胭听着他说完了那段往事,嘴唇翕动,“所以……” “所以,问夏,问的是你。” 问夏。 问一问2016年夏天他遇到的姑娘是谁。 如若早知是他的爱人,他想,那扇车窗他大概会降到底。 于胭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突然想到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故意在霍宪的面前说他们早就见过了,大概在一年之前。 于他而言这个时间线没有撒谎,可她却笃定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霍宪误会她。他们甚至还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冷战了几个月。 于胭喝了口红酒,支着下巴问他:“那后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 赵冀舟点了点她的额头,“不重要了,你人都在我这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同年冬天,她人就主动走到了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所以在那个冬天,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出口就提出了“以身相许”的条件。 因为他发现,那场梦没有结束,他还是想得到她。 于胭低眸,看着红酒中折射的光影,突然笑了,她晃了晃酒杯说:“我喜欢问夏这个名字。” 赵冀舟看着有些迷糊的人,拦腰把她抱到床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我知道。” 那晚的天空,静谧,神秘。 星光璀璨,月色柔和,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故事结局。 属于她和他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陪伴,祝胭胭和赵某幸福! 下一本写同系列文《不渡迷津》,一月开文,公主请收藏! 文案如下: *七岁年龄差/破镜重圆/寄养文学/京圈 *浪子x渣女 *双洁/he 十九岁前,程落爱极了陈望洲。 十九岁后,程落恨透了陈望洲。 分别两载,陈望洲发现她还是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流连十里洋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她便沉溺于酒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他右耳有一个戴了六年的耳钉,设计精巧,价值连城。她忍痛打了六个耳骨钉,笑称“六为情劫,不为情动”。 他逢人暧昧,却不动丝毫真情。她爱撩拨各类男人,无关风月,恣意风情。 …… 陈望洲忍无可忍,踏进令人目炫神迷的酒吧,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扛回家扔在床上。 他吐着烟圈,脸色忽明忽暗,缓缓开口:“今天我就替程叔教育教育你。” 程落撩开衣服,露出肋骨处的蓝蝴蝶纹身,挑着笑问:“三哥打算怎么教育我?” 她步步紧逼,勾住他的领带,和他呼吸交织,言语却尖锐刻薄,“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把我教育到床上,然后和前女友双宿双飞吗?” 捅破这层窗户纸后,程落如履薄冰,陈望洲却肆无忌惮。 家宴,他把她圈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氤氲的雾气蒙在眼前,“落儿,谁说我不敢的?” 程落强装镇定,“敢什么?告诉他们我们搞到了一起?” 他箍住她的腰,提着她往外走,发疯又病态地说:“我们一起身败名裂,不好吗?” 第101章 番外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团团小朋友遗传了于胭和赵冀舟二人的优点, 除了长得漂亮,就是聪明。 从上了幼儿园开始,团团就一直被老师夸, 说是一等一的聪明。 于胭觉得基因这东西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团团宝贝不仅聪明,钻研的东西也有些奇葩多半是遗传了她爸爸的基因。 就连她一个成年人觉得无聊透顶的金融新闻, 团团吃饭的时候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 于胭和赵冀舟探讨起了这个问题。 她动手动脚地圈住他的腰, 头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老公,你说团团才这么小,她看那种新闻干嘛?” “哪种新闻?”他故意逗她, 明明知道她不感兴趣。 于胭撇了撇嘴, 嘟哝着说:“就是我看不懂的那种。”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了。 “要不然我明天也学学,你给我在公司找一个工作让我也体验体验?”于胭觉得自己为了跟上宝贝女儿的节奏,她这个为娘的也是拼了。 “感兴趣?”赵冀舟卷起她的长发。 “不感兴趣。”于胭坚定地摇摇头, 虽然她自诩不笨,可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金融这种东西就是她的短板, 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赵冀舟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感兴趣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那怎么办?我已经觉得咱们家分成了两个阵营, 你和团团一起, 我自己单打独斗。” 赵冀舟被她逗笑了, “就算是分成了两个阵营, 我也是和你一个阵营。” 他攥紧她的手, 和她十指相扣, “我们两个才是夫妻。” “那团团是什么?” “意外?”赵冀舟难得没断网,还懂了个网络热梗,知道“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 于胭闻言,心头涌上了一股雀跃。 这些年,他的允诺一直都有兑现,待她的好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退。 两人聊着聊着,她恍恍惚惚有些困,隐约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年纪小不想生孩子,他就也没逼着她。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想通了,决定和他孕育一个生命。 现在想想,她很幸运能拥有他,并且和他一起拥有了宝贝团团。 她原生家庭的那些不幸,这几年因为幸福的婚姻生活都被渐渐治愈。 次日,于胭睡到了自然醒。 因为是周末,所以赵冀舟也在家。他见她醒过来,立刻给了她一个早安吻,习惯性的早安吻。 然后他坐在床上,抱起她,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他想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于胭人刚睡醒,还有些懵。 “就昨天探讨的那个话题。” 昨晚她突然问他,团团遗传了她身上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他今天起床看到了团团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胭往他身上靠了靠,“那你说说,宝贝遗传了我什么?” 赵冀舟垂眸,看着她这张清纯的小脸,嘴唇翕动间说了两个字,“眼光。” “什么眼光?” “看人的眼光。” 于胭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扑哧一声笑了,“赵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是在吃醋?” 赵冀舟揉揉她的头发,“宝宝,你可不可以管一管女儿,让她别张口闭口把喜欢和结婚挂在嘴边?” 这事儿的起因有些复杂。 团团自从上幼儿园后就交了不少朋友,一个叫生生的小朋友长的很好看,和团团玩儿的最好。 也不知道两人在幼儿园说了什么话,团团就经常把生生挂在嘴边,还动不动说要嫁给人家。 一个看金融新闻的小朋友,玩儿起了过家家,也是蛮有反差感的。 于胭觉得两个小朋友玩儿的好,也是挺可爱的。 可赵冀舟却暗暗地吃醋,并且把这坛子醋憋了好久,还“迁怒”到了她的身上,打着团团遗传她眼光好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要求她的宝贝团团不要再提嫁人的事情了。 他的宝贝女儿,他一手拉扯大的,光是想到以后可能要嫁人,他就舍不得。 特别舍不得。 赵冀舟继续说:“团团才多大点儿,就想着嫁人?” 他的危机感简直是从团团一出生就有了,前两年防火防盗防陈望洲,才拒绝了陈望洲无孔不入要定娃娃亲的事。 结果,团团少了幼儿园,又冒出了个生生。 于胭劝了他两句:“正是因为团团才没多大点儿,所以嫁人这种话才是不作数的。” “不行,你得找她聊聊。”赵冀舟看着于胭,“前几天她还把妈送给她的小金串送人了。” “可团团第二天就带回来了一个小金锁。” 这事于胭问过团团,团团说是和好朋友交换礼物。 她又跟赵冀舟解释了一番,补充说:“而且,在团团的意识里,两人玩游戏的时候扮演过爸爸和妈妈,所以就要嫁给人家,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真的?” “真的,老公,团团才不到四周,她能想些什么啊?” 赵冀舟轻“嗯”了一声,“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于胭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那我给你打一个安心剂。” 她又亲了他一下,“再打一下。” 赵冀舟的眉目舒展了,补充了句说:“等团团大一些,我们还得给她拓展性教育知识。” 他们把团团保护得很好,告诉团团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让他碰自己的隐私部位。 团团虽然淘气,可爸爸妈妈严肃认真跟她讲的道理,她却一直牢记着。 于胭轻轻点头,“嗯。” 两人把这个话题聊开了,于胭突然感慨,“希望我们的宝贝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还有呢?”赵冀舟追问。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轻啄了下他的唇,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她说:“也希望我和赵先生能白头偕老。” 赵冀舟回应了她一个热吻,他说:“第一个愿望我们两个努力,努力让团团健康快乐地长大。” “至于第二个愿望。” 他说:“胭胭,我们一定会实现的。” 第102章 番外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这年一如往年, 北城很早就有了过年的氛围,尤其是晚上,前门大街周围装饰得五彩斑斓, 张灯结彩,衬得整个夜红彤彤的。 为了凑热闹,年前的时候于胭和赵冀舟还特意带着团团来这附近拍了照。 团团正是好动的时候, 以前爸爸妈妈很少带自己来年味这么浓的地方, 所以一下车, 她就兴奋地跑到了街上, 东悄悄西看看。 街边有一些卖小吃的,慢慢都是烟火气。团团拉着于胭的手,停在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附近。 团团说:“爷爷我们要两个糖葫芦。” 小丫头选了一个水果大杂烩的, 上面有草莓、香蕉、葡糖和猕猴桃。于胭看着她接过糖葫芦, 唇角弯了起来,心想着小丫头就爱一些花花绿绿看上去很吸引人的东西。 “妈妈,你要什么的?”团团在外层的冰糖上舔了一口,捏了捏于胭的手。 “我要一串山楂的。” 于胭接过糖葫芦, 弯下腰问她:“那爸爸呢,不给爸爸买吗?” 团团小脸皱在一起, “爸爸不就爱和你吃同一根吗?” 于胭闻言, 抬眸看了看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 付过钱之后就拉着团团溜走了。 晚上的气温比较低, 于胭今天戴了顶白色的贝雷帽, 遮住了早已经泛红的耳朵。 她和赵冀舟吃同一根糖葫芦这事不怨她, 关键是一根糖葫芦太大她吃不了那总不能浪费吧。而他又不爱吃这种东西, 一般都是跟着她尝一尝凑个热闹。 想着, 于胭咬下一颗山楂, 在嘴里咀嚼,酸酸甜甜的。 这时,赵冀舟停好车过来,看着一大一小人手一串糖葫芦,先摸了摸于胭的脸颊,又弯下腰捏了捏团团的耳垂,“好不好吃?” 团团张开双手要爸爸抱,“甜。” 赵冀舟单手抱着团团,另一只手去探于胭的手。于胭本来在若无其事打量着周围哪个地方拍照好看,一个熟悉的温度瞬间覆了上来,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 她勾了勾手指,另一只手也圈住他的胳膊。 团团环着爸爸的胳膊,却东张西望。她顺着赵冀舟的肩膀往下看,骄傲地说:“被我抓到了吧,你们就是在牵手。” 小丫头声音有些尖,带着激动穿透黑夜,引得过路人连连回头。 于胭突然感受到手上的那股力量更紧了,赵冀舟说:“爸爸牵妈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爸爸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妈妈多一点?”团团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小朋友都会问的问题。 于胭偏过头,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启唇,呼出的热气幻化在夜里,慢慢消失。 她听见他肯定地说:“当然是爱你妈妈多一些。” 随之,他亲了亲团团肉乎乎的小手,“正是因为爸爸爱妈妈,妈妈也爱爸爸才有的你,你是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 于胭想起很久之前,她和他在一起吵架的时候,她说她的孩子是要在爱里长大的。 他那时蛮横无理地要她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孩子,堂而皇之地跟她诉诸他的感情,说他喜欢她。 那时候她觉得他混淆了“喜欢”与“爱”的定义,可现在看来,他比任何人都要懂“爱”这个字的含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决定和他一起孕育一个小生命。 她抬眸,团团还在追问,不过话题早已经偏了,她说:“什么叫结晶。” 于胭抢先回答,“就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的意思。” 团团闻言,抬手把糖葫芦举得更高了一些,笑得合不拢嘴。 沿着这条街往前走,找了几个经常有人拍照打卡的地方,赵冀舟帮于胭和团团拍了好多张。 家里有两个臭美妞,他的拍照技术这两年也练出来了。 在彩灯下照完照片,团团立刻跑向了赵冀舟,拉着他的手往于胭那里拽。 “我给你们拍。” 于胭和赵冀舟对视一眼,任由女儿安排。 团团人不大,但是很有自己的观点,一会儿指导爸爸往妈妈的方向挪一挪,一会儿又要爸爸妈妈手牵着手笑得甜蜜一些。 终于,小丫头折腾完了,气喘吁吁地拿着手机向爸爸妈妈展示自己的成果。 “我家宝贝好棒。”于胭亲了亲团团的小脸,“拍的真好看。” “好看吧。” 赵冀舟也点头,“好看。” 团团满意地拿着手机,开始环视四周。 于胭看了眼赵冀舟,用眼神在问他女儿这是想要干嘛。他只是在笑,牢牢牵着她的手。 只见团团寻觅了半天,最后挑了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上前问人家可不可帮忙拍一张全家福。 说着,团团就指了指于胭和赵冀舟。 那个姑娘应该是还在上学,很喜欢团团这种长得很可爱、穿的像个小公主的姑娘,又羡慕极了她身后的父母,觉得般配极了。 拍完照片,团团嘴甜地和人家道了谢,才拿着手机给爸爸妈妈看。 于胭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全家福,鼻子一酸。 这是她的全家福- 除夕夜,新旧年交织的那一秒,于胭是和赵冀舟一起度过的,只有他们两人。 这天,他们按照老规矩去赵家吃的年夜饭。 吃过饭,赵冀舟拉着于胭就要回家,团团肉嘟嘟的小手还攥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她爸爸要拉着妈妈走。 团团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住赵冀舟的腿,“爸爸,我还没吃完。” 赵冀舟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今天你和奶奶一起住,让奶茶陪着你。” 前几天,赵冀舟带着于胭出差,就把团团和奶茶一起送到了岑凌这里,后来就没把奶茶接回去。 团团眼巴巴地看了眼于胭,“妈妈是又要和爸爸去过二人世界了吗?” 于胭心软,立刻蹲下来,把团团抱了起来,试探着看了眼赵冀舟,脸上写着“要不然带着女儿一起回家”。 赵冀舟哑然,倒是岑凌从于胭怀中接过团团,笑着说:“你爸你妈难得过过二人世界,你和奶奶玩儿不好吗?” 团团点点头,“也好。” 倒是于胭,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 上车之后,她和赵冀舟说:“下次我们还是带着团团回来吧。” 赵冀舟轻笑了一声,“胭胭,你说的好像我虐待女儿似的。” 于胭扑哧一声笑了,也不开玩笑了,问他:“那我们去哪?” “带你逛一圈,然后我们再回家?” “好。” 赵冀舟开着车带着她在北城逛了一大圈,两人绕到长安街,又把车开到了CBD。 繁华的夜景从眼前闪过,比寻常凭添了些过年的气氛。 她记得大一的时候,她和石敏坐地铁来CBD的观景台拍照,当时两人跌跌撞撞走错了路,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进到了商场,结果还找错了位置。 她们要去推那家西餐厅的门,结果门口的服务生问有没有预约,说没有预约的不让进。 于胭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片段,还把这个片段讲述给他听。 赵冀舟攥住她的左手,两人十指相扣。 “那时候石敏问我北城的房价是多少,我想了想我爸的那个胡同里的大杂院默默地摇了摇头。老公,你知道吗,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有时候想想,这些年真的跟梦一样。” 也许是上了年纪,曾经的小姑娘也开始感慨人生,也学会了伤春悲秋。 她一直都承认两人的差距,也接受两人在一起那些不好的声音。 她目的不纯,可却栽进了一个满眼只有她的怀抱里。 赵冀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说过,在你这我有价值我很开心,否则,我们胭胭看不上我。” 说着说着,话题就被他给拉跑偏了,于胭轻嗔着捶了他一下。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她轻声说,“我很喜欢这句话。” 她抬眸,追问他:“老公,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这句话?” 赵冀舟拿她没办法,刚才还觉得她成熟了一些,现在又变回去了。 他的太太,有时候幼稚的可怕。 “喜欢。”他附和着说。 于胭靠在椅背上,“所以说,遇见我也是你三生有幸,上辈子没少积德。” 赵冀舟诧异于她这个语言逻辑,上一句还在谈论曹雪芹的诗,下一句就成了遇见她三生有幸了。 他顿了一下,不过也算是有道理吧,遇见她,三生有幸了。 两人绕了一大圈,也算是尽兴了。 到家后,于胭发现团团不在还真是有些冷清,家里的阿姨也放假回家过年了,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于胭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有些犯困,掀开被子就要睡觉。 赵冀舟把书放在一边,俯身去吻她的唇,“胭胭,我们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什么?”她习惯性地勾住他的脖子,打了个瞌睡。 “在车上,你说我改变了你的命运,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 于胭嘴角上扬,一眼听出了他的意图,她用力往下勾了勾他,小腿摩挲着他的腰,“赵先生,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拐弯抹角?” 赵冀舟压在她身上,堵住了她的红唇,撬开她的贝齿,和她纠缠在一起。 夫妻多年,对彼此太过熟悉,三两下的撩拨,于胭就软了下来,任由他的手从她的小腿划过,握住她的脚踝。 他的吻连连而至,从上到下,落在了她的眉间、唇畔、锁骨上。 “不是好好感谢我,怎么不说话?”他使坏,弄的她轻嘤一声。 于胭喘着粗气,“那我在上面。” 赵冀舟挑眉,他很喜欢她主动,于是箍住她的腰,两人没有分离,慢慢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于胭的头发又长了些,披散在光洁的后背上。 她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又弯下腰去吻他的唇。 她现在也学会了他那一套,接吻的时候先浅尝辄止,然后渐渐深入,如狂风骤雨般裹挟着他,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他环住她腰的力道收紧的一些。 他们的呼吸都紊乱了起来,经过了时间的磨合,彼此太过默契。唇畔分离的那一瞬,他陡然间化被动为主动。 于胭的额头沁出了丝丝的汗水,她的眼中蒙了一层雾,看上去格外可怜。 她娇滴滴地求饶,叫他老公。 赵冀舟的神经紧绷着,摸了摸她濡湿的头发,“宝宝,我爱你。” 窗外繁星闪烁,炸开了烟花,他们知道,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也知道他们同时攀登了顶峰。 于胭窝在他怀里,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她说:“老公,拜年有没有红包?” 赵冀舟把她抱起来,带她去浴室洗澡,他说:“亲我一下就有了。” 于胭被逗得笑盈盈的,享受着他的服侍。他帮她洗好澡把她抱到了床上,让她先睡吧,自己去洗澡。 赵冀舟简单冲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却没在床上看见她人。 他抬腿走到阳台,看着她正穿着奶白色的吊带睡裙用手在蒙雾的玻璃上写字。 还是她送给他的那段话——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这句话是这本书名的灵感来源,也是胭胭和赵某过的第一个年时写给他的祝福,现在写给大家。 2024,新年新气象,希望大家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