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雪岚有一个暗恋的人。
他精心制造了一个月的偶遇机会，使他终于变成她身边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存在。
现在，他的手上正捧着一束百合，等在连绛每天下班都会走的路上。
就在今天，戎雪岚准备将自己的身份从朋友转变成追求者，这当然有很大的风险，戎雪岚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
他不会因为一次拒绝就放弃。
很快，连绛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尽头，戎雪岚心跳的声音渐大，没等他露出笑容，就因为看见连绛身边的人僵住。
连绛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五官锐利俊朗的男人。
连绛正偏头和他说着话，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在阳光的映衬下，透着一丝浅淡的绯红。
包着鲜花的纸在戎雪岚的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戎雪岚愣了愣，低头查看，才发现花柄部位的包装纸被他弄得皱巴巴。
……不完美的东西就没办法送人了。
戎雪岚深吸一口气，准备先行离开，不过在此之前，他摸出手机，用相机记录下连绛身边人的长相。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对摄像头非常敏感，戎雪岚在放下手机的一瞬间和对方对上视线，随后看见那人动了动唇，好像和身边的连绛说了什么。
连绛表情愣了下，抬起头，在看见戎雪岚时露出一个笑容，笑着向他挥挥手。
随后又向身边人说了什么，迈开步子朝戎雪岚走来。
有一种刺眼的默契。
戎雪岚阴暗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连绛越来越近，他将那束花藏在身后，微微勾起唇角，争取在连绛的面前能够是最完美的姿态。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不巧，我就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
尽管心里这么回答，戎雪岚却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是啊，好巧。”
他看了看连绛，又看看远处的男人，挑眉：“你就这么过来跟我打招呼，你的同伴不介意吗？”
“他？他要是会介意就好了，至少说明他对立体人还有兴趣。”连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回答。
戎雪岚不能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具体分析出对方和连绛是什么关系，但至少可以看出，不是恋爱关系。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对立体人还有兴趣，这是什么意思？”戎雪岚惊讶道。
连绛耸耸肩，看起来不想再这件事上多谈：“字面意思。”
戎雪岚便识趣地转移话题：“这几次遇见你都是在帝大图书馆，是写论文吗？”
“当然不是，我已经毕业了，”连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眼珠转向戎雪岚，“看不出来吗？”
——才怪。戎雪岚早就将连绛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经毕业，目前正在一家出版社工作。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暗中调查她。
“你毕业了吗？”戎雪岚的表情很快从惊讶变成了然：“这么说起来也不意外，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你身上有一种比学生更加……沉淀的气质。”
连绛笑了笑，双眼微弯：“你夸人这么含蓄吗？”
戎雪岚也笑：“我夸人才不是这样。”
“所以这是你的真心话。”连绛眉眼微弯。她有一双很妩媚的眼睛，细长的眉，爱涂正红色，是非常有攻击性的长相，但当她笑起来时候，看着她的人也会忍不住唇角上扬。
戎雪岚还没有回答，二人之间插入第三个人。
是之前连绛身边站着的男人。
戎雪岚眼底的暗色只不过出现了一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除了松裕。
松裕站到连绛身边时，在一瞬间察觉到她对面站着的那个看起来非常温和无害，浑身充满书卷气的男人身上一闪而过的阴暗感。
是错觉？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对方。
戎雪岚不明白那个人的目光会停留在自己身上，但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现，笑着问连绛：“这位是？”
“这位是松裕，是我的……朋友。”在介绍过程中，连绛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看起来像是斟酌着应该怎样定位松裕和她之间的关系。
——有这么难定位吗？还是因为……她想和他拥有更加亲密的关系呢。
戎雪岚向松裕伸出手：“你好，我是戎雪岚，也是连绛的……朋友。”
松裕凝视着那双向他伸来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并不大，但是有非常精致的突起，是足够养尊处优的一双手。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辨清那双瞳孔下掩藏的真实情绪。但这个名叫戎雪岚的男人在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却笑着眯起了双眼。
于是松裕的视线落在他微微上翘的眼尾。
……睫毛好长。
松裕握上那只手，却满脑子都是戎雪岚那双狐狸似的眼睛。这么一看……戎雪岚有一双非常柔美又魅惑的眼睛，按理说这双眼睛长在男人脸上会很奇怪，但由于他身上的气质非常纯澈，倒是巧妙地中和了这种妖艳。
联想到连绛之前说的话，松裕不经意瞥了连绛一眼。
……就是他吗？
不过这跟自己没有关系。
“……松裕先生？”
当对方疑惑地叫他名字时，松裕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因为想事情发了一会呆，握着对方的手一直没松开。
“你好，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松裕回神，说道。他迅速松开两人牵着的手，动作快到看起来好像在嫌弃戎雪岚一般。
这在他身上显然是并不常见的事情，因此他立即感受到自己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得到来自连绛的注视。
他对此视若无睹。
戎雪岚的脸上依旧带着随和的微笑，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而事实上。
——刚才走神？松裕竟然用这样的话来敷衍他，甚至松手得还这么快……简直像他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是想挑衅他吗？
他睁开双眼，唇角的弧度仍然没有变化，只是眼底的冷芒一闪而逝。
“没关系，松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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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休息好吗？据说睡眠不好特别容易走神。”
“啊。”松裕的视线游移一瞬，模糊地发出一个音节，没有回答的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连绛察觉到，不着痕迹地拍了拍松裕后背，以示警告。
看向戎雪岚，她笑：“不好意思，这家伙天生这么没礼貌，不是针对你的。”
戎雪岚听见连绛的赔罪，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我和松裕先生不熟，这种事很正常。”
——才怪。讨厌的、没礼貌的家伙。真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啊。
尽管心中思考着松裕的各项惩罚，戎雪岚的表情却依旧温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了，”松裕的视线忽然落在戎雪岚一直背在背后的那只手上，“……刚才就看到你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是什么不能给我们看的东西吗？”
当松裕的视线落在戎雪岚的手上时，他就已经僵住，听完松裕的话，他失措地看了眼连绛。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这个讨厌的混蛋。不完美的东西……不想让连绛看见。
连绛闻言，目光中也带着几分好奇：“是什么东西呢？如果不方便让我们看的话也没关系哦，都怪松裕太没有边界感了。”
连绛的语气之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亲昵，戎雪岚的面色一僵。
但很快，紧绷的眉毛松懈下来，眉心微微蹙起，唇角无奈上扬，露出一个苦笑：“……没有什么是不能给连绛看的。只是……”
戎雪岚将身后弄皱的花拿了出来，眉宇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失落：“……我想送你，但它不完美。”
连绛带笑的唇瓣拉直，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戎雪岚递到她面前的百合娇艳欲滴，能看得出非常新鲜，凑近是还有芬芳的香味，完全不符合大众意义上的不完美。
“对不起，”见连绛迟迟不愿意接过这束花，戎雪岚眼中忧郁更深，“我也不想送不完美的东西给你，我会把它处理掉，下一次，我会送你最完美的鲜花。”
“……不，”连绛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神情有些苦恼，但是向戎雪岚深处了双手，“把花给我吧，我之前没有接过是因为，我看不出它有哪里不完美。”
她笑笑：“也许是因为你对它太过苛刻。”
明明连绛准备接过，戎雪岚却轻轻避开，他微微倾倒，将花茎处的皱痕露出给她看：“在这里。因为我不小心握得太用力。”
“只有这里吗？”
“只有这里。”
连绛摇头，将那束花从戎雪岚的手中接过来，她低下头，嗅了嗅，花朵的甜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她向戎雪岚勾起唇，肯定道：“是你对它太苛刻了。”
戎雪岚怔怔看着连绛唇边的笑，呢喃：“……那如果不止这里呢？”
连绛注视他：“至少我没看出来。不过我想，我不会介意。我也不完美，没道理要求它完美。或者说……不完美的东西才和我相衬。”
戎雪岚的瞳孔微微闪烁。
连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暗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