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寒刃逼喉。
一片素白的宅院内,柳阿五被黑衣人掐着脖子穿过回廊绕过池塘,走到了府宅最北侧僻静的一处小院。
阿五在侯府生活了十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这个地方平日鲜少有人会过来,据说是侯爷曾经的一位姨娘居住过的院子,后来听说那姨娘不守本分和外男私.通后被侯爷关在此处,直至得了脏病不治身亡。
这些都是府内下人们传的,具体真相如何阿五从未想过要去探究。
这院子荒废的有些年头了,杂草足有半人高,小池里的水也早已干涸,地上零落散乱着破布头、碎瓷、瓦砾、木块等物,因常年无人打理,连房屋也显得破旧且摇摇欲坠。
黑森森的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王爷,人带来了。”
身后的黑衣人松开了桎梏阿五脖子的手,待她再回头看时那人已隐没于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面前无光,天上无月,阿五努力辨认脑子里只有黑衣人一句“王爷”,难道是……
“阿五姑娘。”面前的锦衣男人回头,阿五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敬王。
“哦,不对,是本王疏忽了。”萧承冷笑一声朝她逼近几步,“现在应当称姑娘一声,表嫂。”
声调轻浮尾音上扬,充满了调戏调侃的意味。
阿五下意识后退一步,在他走动时才发现萧承的左腿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万民以皇室为尊,阿五不敢在殿下面前托大,您还是唤阿五好了。”
阿五不喜欢被那样称呼,听了就忍不住想吐。
萧承并未在这上头纠缠,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还记得本王是尊,那本王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阿五垂眸,目光落在萧承那受伤的左腿上,隔着轻薄的锦袍,被风吹动的衣衫下能看出里面被厚厚包扎的痕迹,想来应当伤势不轻。
见她不语,萧承没了耐心,厉声道:“柳阿五别以为做了少夫人就是主子,你是贱籍出身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小心这个少夫人要了你的命。”
他倒不似旁人那般即使看透也不明说,到底是皇家的身份和多年来的顺风顺水养成了他霸道嚣张的性子。
“阿五明白。”柳阿五抬头看着他,眸中含着委屈和悲伤,欲哭无泪,“所以殿下交代的事奴婢从不敢忘记。”
“哦。”萧承冷笑,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美人巴掌大的小脸在他掌中显得格外小巧精致,五官清秀动人,一双含春带怯的双眸如秋水潺潺,泛起涟漪惹人心疼。
“说说看。”萧承明白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不能耽搁在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误了正事。
放下手将她的衣衫扯平整,心中怪怨手下那粗人挟持美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才几日王爷怎能这般心急。”阿五心里忐忑,随口编了理由边想边应付他,“谁人不知王爷您遇刺,此番去找二公子交好岂不让他觉得您怕了,急了,这般心思明显还怎么能平等合作。”
觊觎着萧承的面色,见他凝眉若有所思好像自己说对了,柳阿五更加壮着胆子继续道:“况且现在大公子没了,王爷可不能操之过急,此时稳住躲过耳目日后方能筹谋万全长久之策。”
“况且,奴婢也需要寻机会,哪里那般容易。”
最后一句说得娇娇怯怯,似埋怨他不懂自己的处境和尴尬,嗔怪有之撒娇更甚。
果然,男人都是吃这一套的,萧承敛去不满神色,低头看她。
“你心里记着便好,此事不急,你且稳住再寻机会。”
“是。”阿五退一步行礼,“谢殿□□恤。”
萧承此人自负自大,断不会愿意叫人说他心急焦躁,阿五看得准,这一次算是糊弄过去了。
那日后怎么办,这始终是个隐患。
“敬王殿下好谋算啊。”
身后黑暗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五吓了一跳听出来那是桓晏,不知他何时到的,听了多久听去多少。
显然,桓晏的出现也出乎萧承的意料,那张四平八稳云淡风轻的脸上登时显得尴尬又窘迫,还带着几分惧怕。
“二表哥。”萧承主动上前以家族亲戚的称呼唤他。
桓晏嘴角微微上扬走出阴影,伸出手拉了一把柳阿五的左臂,将人拉到他身后的黑暗里,向萧承抱拳行礼,“参见敬王殿下。”
“哎,自家兄弟这又是在侯府,无须这般见外。”萧承双手虚扶了一把桓晏的手臂,二人相对而立。
身后的柳阿五揉着被桓晏拽了一把的胳膊,那人力气是真的大,估摸着手臂要青紫了,不过这样的角度倒是保护了她。
“既是自家兄弟,殿下日后有事尽管吩咐,不必……”桓晏侧头朝阴暗里的阿五看了一眼,“不必经过外人。”
萧承没有想到桓晏竟是这样的态度,实在太过顺利,不过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缘由。
侯府的大公子去了,桓晏如今成了长子,朝廷里极受陛下器重是众多势力想要拉拢的热门人物,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只会让他野心勃勃,想要在侯府立足成为当家人和爵位的继承人,桓晏没有母族的支持,那么外力的支撑更为重要。
所以,他一定也是想明白了这一层,这才主动交好。
“是,是本王思虑过多了。”萧承笑得很开怀,“后日王府设宴,还请二表兄一定赏光。”
桓晏点头,“自然。”
萧承本还有话想问,可是看了看桓晏那种面无表情的脸,生生压了下去等待后日酒后再提不迟。
刚想告辞离去,谁知桓晏先开口,“父亲让我在陛下面前替侯府的过失美言。”
他看向萧承,眼神中难掩住凌厉的光,“我应了。”
这是在告诉他,自己会为侯府出力。
萧承想打听的正是此事,侯府是敬王的舅家也是敬王最大的支持和依靠,若是因此番陛下恼了桓氏,对敬王而言则是最大的损失。
如此甚好,萧承总算松了一口气。
“多谢。”他发自内心向桓晏感谢,脸上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桓晏摆手,“这是我的家,理所应当。”
遂又看着萧承道:“敬王是我的表亲,亦是义不容辞。”
萧承惊喜,二人又寒暄几句这才离去。
直到看不见萧承的背影,桓晏仍旧站在原地不动,阿五走出阴影与他并肩侧头看他,那人一脸不耐和厌烦的神情,眉头紧锁面部肌肉紧绷,牙根咬的紧紧的。
“既然不喜为何还要与他为伍。”阿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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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喜。
桓晏转过头看她,身边的女子一身孝衣身材瘦小表情却是坚毅的。
“你又为何假意逢迎。”桓晏反问她。
阿五无奈,“我是奴婢,惹不起只能迂回。”
她抬起头看着黑暗中比她高出足足一头的桓晏,不解问:“二公子又不是得罪不起他,何必……”
她想说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得罪得起便要立刻结仇吗。”桓晏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今日这身孝衣回去烧掉,还有你的脸使劲搓洗三遍。”
阿五:……
抽什么风。
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娇嫩细腻吹弹可破,使劲搓洗三遍岂不是要破皮毁容。
*
京城的春日如梭,没几日温暖可言,下过几场雨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
举丧的日子里阿五过得忙碌又劳累。
正如桓晏所言,虽然只有七日她也是这府里少夫人,谢氏又重病卧床,府中有了侯爷的吩咐一切对外事宜听从桓晏吩咐,对内桓晏让下人们来找阿五决断。
他这是在给她机会,阿五自然不会放过。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并且她做过十年的下人,知道他们最渴望什么最惧怕什么,加之阿五素来好脾性,待所有人都温和有礼是非对错分明,短短几日府中上下井然有序,大家对阿五这个少夫人已然接受且习惯了。
梁伯对于阿五掌家十分支持,跑前跑后不辞辛苦,还悄悄告诉她,夫人让办的事并未办成,阿五问:“若是夫人问起岂不连累您。”
梁伯摇头,“自然有人应承,老奴不担心姑娘也不必多想。”
说的是将她的名册庚帖合入桓氏的事,如此说来,梁伯竟是桓晏的人,阿五惊讶之余开始观察府中上下每一个人,不知道他还埋伏了多少眼线。
桓启元的丧仪很顺利,出殡这日天空下着小雨,因尸首要被拉去验尸所有仪式都只是过程而已,因此简化了许多。
按照规矩,出殡下葬阿五是不得跟随的,但这一日谢氏竟破天荒地精神抖擞,还命阿五跟着一起去。
桓氏的祖坟在京郊,一个山清水秀风水绝佳的山上,整片山林及下面的庄子、田地都是桓氏的私产,因此大公子的丧仪一路上皆能看到披麻戴孝跪地撒纸钱的村民。
今日桓氏两房人齐聚,连旁支也都到场,桓晏走在最前头,阿五朝他的背影看过去,只觉得这个人的个子极高大有威严。
七日里阿五在忙却也留意到桓晏几乎日日出府,二人倒是再没什么话,连见上一面都难,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今日又作何打算。
阿五心里仍觉得忐忑,时不时便习惯性抬头去看他。
可是那人始终垂眸敛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暗示。
逼得阿五也不得不沉静下来,走着瞧吧。
“大公子下葬。”
随着一声高呼,桓启元的衣冠饰品被放入墓中,族老主持仪制,刚要封墓便听谢氏高声开口。
“慢着。”谢氏拄着拐杖站出来,满脸凄哀神色看向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柳阿五的脸上。
“桓氏族中有规矩,夫妻和睦感情笃深,妻子可随夫君同葬。”
随后谢氏用拐杖指向柳阿五,“她,要给我儿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