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湍急,打在蓝顶马车上发出的噪声让人烦躁不安。
柳阿五不愿入王府,这种吵闹的雨夜能将一切不堪遮掩,将所有污脏洗刷,神不知鬼不觉。
她每次入宫都十分小心谨慎地避开敬王,因为先前偶遇过一两次,他那双直勾勾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梭巡的眼神令人胆寒。
柳阿五太熟悉那种贪婪侮辱的眼神了,毫不掩饰代表了他们对她身份的蔑视,和对她这个人的欲求,可以轻易掌握她的一切。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开了金口便没有她反驳的余地。
阿五咬唇,豁出去性命就算鱼死网破也绝不委身于他。
敬王不是个好人。
世人都道他温文尔雅随性高洁,素日只同人谈诗论道抚琴烹茶,从不参与纷争不同朝臣有私下联系,可谓是谈笑皆鸿儒,可是侯府的人都晓得这只是敬王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
而真实的敬王不但借着侯府笼络朝臣,还十分奢靡荒淫无度。过侯府之手往敬王府里送进来的美人婢子过百不止,而她们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大多被敬王强迫蹂躏至死后草草卷了拿去喂狗。
骨子里的萧承就是个贪权好色心狠手辣的疯子。
闷雷隆隆在头顶翻滚,柳阿五瑟缩成一团,抱住双臂都忍不住发抖。
虎狼之地有进无出,她实在害怕极了。
可是害怕是没有用的,像她这样的蝼蚁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得舍掉脸皮抛去自尊甚至敢于豁出性命,或许还能拼出一线生机。
纤细冰冷的手指轻轻揉捏眉心,柳阿五强迫自己静下心,如今这样的局面,大公子下落不明侯爷擅自离京,陛下盛怒之下侯府又将迎来怎样的局面不得而知,这样的乱局敬王是不会愿意掺和进来的,至少要保持自己公正中立的形象不能被牵连,所以……
柳阿五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安慰自己,都已经苟活了十年了,大不了一死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柳阿五出身姑苏,家境贫寒,五岁那年父母卖女求生,幸得侯夫人谢氏看中带回京城养在侯府十年,只为及笄后做大公子桓启元的通房,侍奉他一生一世。
这些都是谢氏亲口告诉她的,谢氏素日将她带在身边,管家理事从不避她却也并不教她,无非是些跑腿传话的活,同时不忘教她规矩礼法,坐卧行走一颦一笑自是有一套章法,还专门请了嬷嬷和女师精心调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连女红刺绣、制香点茶、插花棋艺她也做得毫不逊色。
但柳阿五的这些技能却不被允许展露人前,只能同大公子萧启元切磋调.情。
稍有做得不好,轻则佛堂罚跪三日,重则谢氏会让她在自己面前表演那些承欢手段,无论是衣衫尽除的妖娆媚舞,还是自娱自怜的勾魂手段,亦或是讨好下贱的各种床帏承欢绝技,她都毫无尊严不知廉耻地在谢氏和一众老嬷嬷面前展现,玩意儿不如。
除此之外,她需得日日牛乳沐浴花瓣敷面,养得一身纤腰雪峰温香软肉,只待供大公子消遣。
这样的日子,柳阿五过了十年。
好在大公子一直悄悄地护着她,替她遮掩,即便他们从未圆房甚至都未曾有过任何超出主仆的越矩行为,在谢氏那里都被瞒下了。大公子说:“阿五是个聪明的姑娘,有才华,应当有更好的人生。”
更好的人生,什么是更好的人生,阿五不明白,只知道只要有大公子在她便不怕,哪怕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大公子,她都甘之如饴。
她是从心底深处敬佩大公子的。
可是好人不长命,柳阿五抹去腮边的泪珠,这世道不公平。
夜深人静,滂沱大雨肆无忌惮地浇灌大地。
马车停稳,冷风吹开车帘,王府的黑洞洞的大门近在眼前,好像吞人的野兽令人胆寒。
车帘被掀开,一个甜甜的圆脸婢女撑伞过来扶她下车,绕过曲折回廊,满目绿意葱葱枝叶葳蕤,虽已入夜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春日的繁茂和锦绣。
敬王府是萧承弱冠之年陛下亲赐的府宅,被他布置的不见奢靡之风尽是风雅意趣。
入目皆是假山怪石奇花异草,偶见潦草景致也显得妙趣横生,彰显了主人随性洒脱的性子。
倒真是做戏做全套,柳阿五想。
“这里是银安殿,姑娘请坐。”小婢女眉眼弯弯请她入座,送来茶盏,“殿下特意吩咐灶房熬制了姜枣茶,姑娘用一些驱寒暖身。”
说完又有婢女捧着托盘进来,圆脸姑娘呈给她,“姑娘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殿下吩咐特意准备了新衣给姑娘更换。”
想得倒是周到,柳阿五浑身的湿衣贴在身上不舒服且不雅观,于是接过托盘道谢,转身去了里间更衣。
房间里干净整洁,木架上搭了脱下来的披帛和罩衫,柳阿五只着一件齐胸长裙,素手解开衣带总觉寒意森森,倏然抬头,正对面窗子外似乎有一个人影,灼灼如狼的眼神正盯着她,好似野兽垂涎即将入口的美味。
那一瞬间,柳阿五浑身颤栗,顾不得许多忙穿上自己的湿衣奔出房间,迎面撞见一壮硕高大的人影,还未看清面目就被人一把打横抱起,甜腻沉醉的香气飘入鼻息,柳阿五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殿下。”美人惊惧,湿漉漉的双眸显得无辜懵懂,越发让人想要欺她弄她。
萧承俯下头,沉醉地在她身上嗅了又嗅,像极了一只又馋又饿的野狗。
“殿下。”美人声音孱弱娇吟,勾得萧承浑身发热。
“今日本王心情好,慢慢侍弄你,保管叫你水汪汪的如冲九霄。”
萧承双手用力,狠狠捏了一把阿五的臀,吓得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面对这样的人面兽心,反抗得越厉害他越兴奋,所以……柳阿五很快冷静下来,决定豁出去反其道而行之。
“嗯,听殿下的。”美人娇羞直往他怀里钻,在萧承耳边吐气幽兰,“殿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妾都愿意。”
“是吗,这么乖。”萧承惊喜,想要亲吻眼前的美人却被美人顽皮躲过。
细白的双臂如鲜嫩的藕节,缠在他的脖颈处,阿五软软道:“从现在起阿五就是殿下的人,只供您一人玩.弄,不知殿下是喜欢用牛乳、蜂蜜,还是喜欢用葡萄、浆液,阿五还会双推、四推,仙人过境、玉兔椿药、高山流水。”
美人的嫩红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娇俏的樱唇,这般勾魂摄魄的模样,不怕你不沉迷。
可是此言一出,萧承倒是愣了一下,他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
柳阿五是侯府的人,若是他此时同这女子牵扯上关系,那必然会被认为支持侯府,父皇那里便再不是云淡风轻、清心寡欲的潇洒王爷了,多年处心积虑的形象一旦崩塌,一切就都撕开了口。
他还不想这么快参与进来,坐山观虎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上上策,为了一个女子,还是这种人尽可欺的浪.荡.货,着实不值得。
眼看萧承推开了房间的门,一张大大的软软的大床就在眼前,旁边还有许多玩乐益趣的工具,柳阿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直到萧承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散,笑意变得圆融虚假起来,她才知道,自己赌赢了,他怕了。
这种时候,侯府正处在风口浪尖,萧承绝对不会冒着风险和侯府任何人有牵扯。
他是个色利熏心又胆小如鼠的怂货。
六扇山水屏风写意壮阔,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多宝阁上呈现的是珍贵瓷器摆件,价值连城。青铜香炉内燃了香,木质香调淡雅温暖,驱散了春雨带来的潮湿和寒意,气氛正式又融洽。
片刻,
二人重新回到了外殿,门窗大开,萧承坐在上首,慢慢饮茶。
他已然换下了皇子朝服着一身冷灰长衫,墨玉束发,清隽挺拔,让他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三分,只那柔和里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萧承自上首落座,双手抻平衣衫不紧不慢道:“此事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眼下侯府困难,竟让姑娘辛苦奔波。”
挑拨,柳阿五垂眸不语,讪讪笑着看着他。
“我实在欣赏阿五,今日不妨跟你说句实话,大表哥恐凶多吉少。”
这个结果阿五想到了,可是从他口中说出仍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萧承慢慢饮茶后放下茶盏,灼灼眼神看向柳阿五,“姑娘可愿助我,本王自能庇护姑娘。”
开门见山的交易让柳阿五放下心来,原以为敬王多少会装装样子为大公子忧心,没想到他如此迫不及待。
见她不语,萧承当她犹豫,遂又添了一把柴,道:“姑娘身份尴尬,又早已是大表哥的人,以本王对舅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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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
萧承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大公子的女人舅母是断不会留在世上供旁人糟蹋留下污名的。”
犹如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响,柳阿五想过自己的种种不堪境地却没想到他说的。
是了,谢氏钟爱这个儿子,便不会留她独活。
冷风自窗牖的缝隙漏进来,柳阿五轻咳几声,面上的红晕更甚,连带着眼中泪水盈满欲滴。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狼狈难过也是一副风流韵致,惹人怜惜。
“殿下。”阿五抬眸哀求,“求殿下垂怜。”
暗自垂泪的间隙偷偷抬眸,看到萧承脸上的得意,柳阿五继续加码道:“贵妃娘娘得圣宠,敬王殿下如日中天,阿五一介卑贱之身若能得殿下驱使,为殿下的大业铺路,乃阿五之幸。我虽身无长物,却也是可利用之人,阿五愿受殿下差遣。”
她抓到了敬王的心里,萧承十分孝顺贵妃。
贤贵妃闺名桓如雪,世人皆知是侯爷桓伯承嫡亲的妹妹,入宫两年便诞下三皇子被封贤贵妃,二十年来一直恩宠极盛,无人能及,再加之皇后仙逝,贤贵妃等同副后。
可无人知道桓如雪并非桓氏亲女,她只是一个通房。
同现在的柳阿五一样,出身贫寒却因貌美而被老夫人看中,培养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且十分精通床帏之中承欢之技,是一个为桓伯承量身打造的通房丫头,且早已同桓伯承如胶似漆,还曾怀过一个孩子,被老夫人秘密拿掉了。
后来因一次朝廷彻查贪腐危及桓氏利益,小通房摇身一变成了桓氏寄养在外多年刚回府的大姑娘,就这样瞒天过海被送入宫中一路承宠不衰,成了今日的贤贵妃,不仅解了桓氏燃眉之急更使得家族兴盛风头无两。
自然这个秘密只有两三人知晓,柳阿五跟在谢氏身边这些年似有察觉,却并不知根底。
但她这般表忠心显然又赌对了。
萧承挑眉,不必说透点到即止,“如此,甚好。”
“眼下本王倒是有一桩事交予你。”萧承慢悠悠道:“二表哥为人谨慎,对谁都淡淡的,如此虽免人误会却也兄弟生疏。”
他抬眼打量着阿五,“听说二表哥素来无甚喜好,最爱隐世阁的茶,日日必去,本王想着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柳阿五身上徘徊,这是要让她去勾.引桓晏吗,柳阿五低头不语,萧承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垂下的浓密长睫和丰盈润泽的红唇,再往下便是那处傲人的山峰,格外诱人。
“若是你能打动他,替本王牢拉拢他。”萧承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抬手勾起美人的下巴,“本王倒是可以助你。”
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而言,柳阿五都是一个尤物,一个玩.物,一个可以随意处置送人的玩意儿。
美人目光澄澈,“阿五愿意。”
*
回到府中已近子时,珍珠悄悄站在侧门外等她,看见马车远远过来激动地迎出去。
珍珠是谢氏派给她的丫头,多年相处下来早已成了同气连枝的姐妹。
“夫人晚间病情突然加重。”珍珠是个单纯直率的丫头,伸出手扶着她下车,触手冰冷都忘记了要说的话,“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冷。”
“无碍。”阿五揽过她的肩,二人撑一把伞往翠竹轩去,“你接着说。”
“哦。”珍珠回神,“咱们院子里人都去照顾夫人了,没人发现姑娘这么晚回来。”
阿五笑了笑,真是个傻丫头,夫人病重阿五不在身边侍奉定是不在府中,即便夫人现在不知等她醒过来也自然有人会告诉她。
谢氏知道她晚归,必定会用那些恶心的手段折磨她,阿五惨笑,都习惯了,忍了十年哪里还差这几日。
不管大公子是死是活,柳阿五的下场都不会好,何不赌一把大不了是个死。
萧承的那句话说得对,他说:“那外室有了身孕,别管真假,都是夫人的希望。”
是啊,夫人有了新的希望,阿五这个被大公子用过的女人没用了。
除非,她也能怀个孩子,一个大公子的孩子。
那怎么可能。
所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先沐浴更衣,等下去看夫人。”柳阿五叮嘱珍珠,“你帮我多备几副药,明日我还要出去。”
隐世阁,她要去见桓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