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武绕着山谷转悠几天,就琢磨了几天。
原本他想制服老妪,拿到彻底解除蛊虫之毒的疗方,再从进来的山洞逃出去。
如今红果来了,这法子不行。
哪怕有一丝丝可能,会累及宝贝媳妇儿,他都不想冒这个风险。
“咱们得从河里逃出去。”异族人走远了,赵十武牵着红果的手,站起来眺望远处溪流,低声道。
溪流不知源头何起,顺着山谷蜿蜒下流,到远处汇成一条河。
河的尽头,放眼望去,依旧是峭壁。
“那里肯定有暗流,能冲到这山谷峭壁之外,咱们顺着河流走,便能找到出去的通道。”
红果顺着赵十武手指方向望去,点头赞同。
“会凫水吗?”赵十武低头问她,有些担心。
若是不凫水,这激流暗道,说不定还有瀑布飞流,那是九死一生。
赵十武想好了,若红果不会凫水,就用金刚藤把她绑在身上。
怎么着,夫妻也得双宿双飞,生,一起生。
若要死,也得死一块。
红果点头,“以前会,这好些年没试过……应该不会忘记吧……”
前世她和谢宇都是运动爱好者,一般的运动项目都会。
极限类,也尝试过不少。
赵十武一击掌,太好了!
不过金刚藤还得编,万一河流激荡,把两人冲散了呢?
“趁着这会儿我蛊虫未发作,咱们扯些金刚藤皮条,编成绳索,等下一次发作过了,趁着夜黑往河尽头去……”
两人一番忙碌,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异族人山谷里搜遍了,没找着人,又原路返回。
这回别说荆棘丛了,连树上都爬上去看一眼。
赵十武眼看躲不过,拉着红果往河滩下跑。
熊汉发现动静,指挥着手下亲卫赶紧追。
幸好红果这几年哪怕住在深宅后院里,很少翻山越岭,也没放弃锻炼。
每日跑步,瑜伽柔韧运动,风雨无阻。
两人飞奔在前,异族人嗷嗷叫着紧跟在后面,眼看到了河滩边,赵十武却突然扑倒在地上。
红果暗道一声不好,蛊虫偏偏在这时候发作。
那熊汉看赵十武倒地,得意地笑,反倒不着急了,举手让他的人停下。
他晃着鞭子,慢悠悠往前走,欣赏赵十武痛苦挣扎的模样。
红果抬头狠狠盯了他一眼,俯身轻声问道:
“十武哥,你能站起来吗,咱们下河,往前游,比在地面上束手就擒,总归好些……”
赵十武点头,拉了拉绳索,红果会意。
绳索一头绑在了赵十武身上,红果把另一头缠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
她低声喊一二三,赵十武忍住痒痛,突然站起来,和红果一起跳入河中。
熊汉吃了一惊,大喊一声别跳,加快脚步冲过来抓人。
可惜迟了,红果下了水便如梭边鱼一般,两臂前展,两腿用力一蹬,两人颇有默契地在水底滑行。
赵十武入了水,凉丝丝的山泉浸着皮肤,倒缓解了几分蛊虫之痒。
红果本来担心自己带不动他,没想到丝毫没感觉被牵扯,忍不住扭头看他,见赵十武与自己一样的姿势潜游,会心一笑,心落到肚子里。
熊汉眼睁睁看着两人落入河中,不见踪影,气得哇啦骂娘。
可是他不会凫水,回身问跟着的几人,有没有会凫水的,竟纷纷摇头。
原来这异族敬河神,认为下水嬉戏是对神灵不敬,竟无人懂凫水之术。
熊汉放跑了赵十武和那莫名出现的妖女,心里又担心他们玷污触怒了河神,会引来天灾,顾不上继续追踪,反身回营地报告族母姥姥。
红果两人浮出水面时,已在数丈之外,远远看着熊汉一行人转身离去,虽不知是何原因,心里也舒了口气。
赵十武憋着一口气,与媳妇一起逃命,倒这时候已经不行了。
红果眼看他在水面挣扎,将要下沉,不敢靠近,怕被他裹着一起沉入水底。
可若就这么看着他在水里沉沦,自己最终也会被金刚藤缠着一起沉底。
左右都是死路,红果心里急得不行,只能大声喊着:
“仰躺,快些仰面躺着,不要挣扎,顺从水的浮力……”
赵十武迷迷糊糊,听见红果声音,不假思索,照着她的话,努力仰面朝天,控制手脚不要挣扎。
红果起初被他牵扯着,在水里几度沉浮,喝了不少水,眼看终于平息下来,心里长舒一口气,也跟着仰躺水面,与他一起随波逐流。
红果甚至还伸出手去,够着赵十武的指尖,将他五指握在手心,给他力量。
可没过一会儿,水速似乎加快起来,红果能感觉自己头朝下,迅速滑行,河边芦苇荡像电影默片一般,在她眼前掠过。
她心道不好,翻身两只胳膊抱住赵十武,下一刻,两人就被激流裹挟着,冲进了山体暗道里。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红果心中慌乱,下意识地两手往上攀爬,抱住赵十武脖颈。
她努力地护住他脑袋,两腿则紧紧缠住他的腰,自己脑袋则紧贴着他胸口。
前一刻还能自由呼吸,下一瞬就被洪流卷入水底。
红果憋住呼吸,水从鼻腔漫进来,她没坚持多久,就抑制不住张开了嘴,水咕嘟咕嘟往里灌。
两人被水流冲击着,在暗道里左右上下冲撞,很快红果失去了意识,最后一个念头是紧紧拽住了赵十武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疼痛从胸口漫开,红果只觉从肺部到喉咙,好像要爆炸一般。
她蹭地翻身坐起,哇地大口往外吐水。
眼前一片模糊,水混着眼泪,眼睛和鼻腔都火辣辣地疼。
红果抬起胳膊,去蹭脸上的水,可越蹭越模糊,越发地看不清。
“行了,这个没事了,那个恐怕危险……”红果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下一刻一只手粗鲁地捏着她后脖颈,不知道什么东西,粗拉拉的在她脸上来回摩擦了几下。
红果仿佛脑袋里都是水,被那人晃荡得咣当响。
好不容易那人松开手,她睁开眼睛,第一眼是茫茫大海。
她有些不知所措,机械地转动脖颈,一寸寸将视线收回,低头,看见自己坐在船板上。
旁边赵十武侧躺在那,蜷曲着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两腿用力向后蹬。
像一尾从海里被抛上陆地的鱼,不停甩着尾巴,抽打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