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蹭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些。
“柳得运,我劝你善良些吧,团宝才四岁不到,亲爹就在跟前,你送他去慈善院,算个人吗?”
歇一口气,又道:
“他虽小,可也懂事记事了,将来老了,不怕他背着你往悬崖下扔?”
想了想,又说了几句狠话:
“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团宝,而是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看见你就觉得闹心,堵心,以前种种,都是我眼瞎,日后就别到我跟前晃了。”
当初她被许明丽陷害,儿子没了不说,自己身体受损,再不能生。
但凡柳得运能顾念她几分,主持公道,云朵心里也许还会念往日几分恩情。
可他为了那柳家货栈,为了日后发达富贵,一句重话没说姓许的,把她和两个女儿打包送回了杨柳镇。
“这桃源寡妇也多,有的是想再嫁的,你找一个,安生过日子,把团宝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柳得运还不死心,张嘴想说什么,云朵举手止住他,有些不耐烦地道:
“实话说,我如今带着毓安毓宁,没有男人也能过得很好,嫁给吴大哥,不是因为日子难过,而是我真心喜欢他,爱慕他。”
“吴大哥有能耐,有担当,还细致体贴,忠诚重情义,我原本不想再嫁的,就因为他是难遇的好男人,才动了心,所以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就算没有团宝,我也不会回头,明白吗?”
柳得运如丧考妣,肩背弯了几分,云朵这些话,实在太剜心……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校尉大踏步进来,脸上浮着笑意。
眼神温柔缱绻地看着云朵,嘴里却冲柳得运斥道:
“听见没,她喜欢我,爱慕我,还不快滚?”
他今日也休沐,一早紧赶慢赶地进山,陪未来媳妇和娃。
到家门口,听见柳得运这厮声音,心里起火,耐着性子在门口待了会,哪想到听见这么一番甜言蜜语?
心里舒坦,也懒得跟柳得运计较了。
柳得运丧家之犬一般,哀怨地看了云朵一眼。
见她与吴校尉眼神交缠,再顾不上自己一分,心里哀痛,哭丧着脸走了。
吴校尉上前,伸开手臂,云朵顿了一下,走下台阶,依偎到他怀里。
“咋还不进来,搁院外听墙角呢?”她半嗔半嗲地轻声责怪一句。
吴校尉不说话,下巴在媳妇头顶蹭了蹭,又亲亲她额头,好一会儿才懒懒带笑说道:
“不听墙角,哪里知道朵儿喜欢我,爱慕我……”
他心里如春花开放,比十八九岁毛头小伙子初婚时,还要蓬勃,甜蜜。
云朵含羞不语,俏脸在他胸膛蹭了蹭,两人携手进屋。
……
桃源和义庄兵营相看大会很成功,一共有四百余对新人。
红果手一挥,照着后世做派,给办集体婚礼。
钱娘子可忙起来了,桃源就她一家织布制衣作坊,每对新人做婚嫁衣裳,没料,也赶不及工。
红果让她扎大红花,新人身前各绑一朵,就算喜服。
兵丁原本住在军营,成了亲都得另外安家,寡妇倒罢了,原本就登记分了屋舍。
娶了新嫁妇的,要从老丈人家分出来,另外落户,这些事情都交给桃源县衙门去办。
也有些兵丁,选择去周边几个乡镇落户,红果,赵十武与齐敏杰都不加干涉,各随其便。
这日杜婵玉去县城给从良妓女们检查身体,带回来个消息。
“听说那连三儿被抢亲了,猜猜,抢她的是谁?”
红果猜不出来,也不大有兴趣,她忙着呢。
“是当日被撸了千户军职中的一位,姓段……”
杜婵玉也不卖关子,红果倒是来了兴趣。
当初钱段二位算计主将,被撸了军职,降为小兵罚去义庄种地。
连家送妾不成,得罪了将军和夫人,又听说逍遥街被端了,连老爷战战兢兢。
关起门来商量好几日,最后学杨柳镇柳大老爷,主动献一半家产和田地,还有两间金银楼。
他这一开头,县城里的大户恨得牙根痒痒。
可没办法,有人带头,后面就得跟着捐。
红果乐得合不拢嘴,说实话,养军队太费银子了。
当初金矿没开挖,她愁得什么似的。
吃穿用度不算,光每个月发饷银,就得上万两。
还得养马,打造兵器。
好在柳大老爷带头,附近几个镇子大户,捐了有二十多万两银子,还有田地商铺。
加上天昊军带来的,不动用金矿,养六千人马三年不成问题。
这县城里大户开始捐献,可就不止二十万两了呵呵呵。
这些事都由洛原去打理,红果只过目总账。
田地都交给军队,屯田养兵,自给自足,不用再动用桃源产出,更不用购买粮食了。
至于捐来的商铺,红果保留原班人马不动,掌柜账房伙计,该怎么经营怎么经营。
只让彦青派账房去监管,他神算高手,挑选培养出来的账房先生,查账那叫一个溜。
查出来不老实,该辞退的辞退,老实能干忠心的,再加一成月银。
光这些商铺,一年能给赵家军贡献十几万两银子。
连老爷不但捐家产保平安,还想把连三儿远远送出去,给个富商老头儿做妾。
“那姓段的听说了,趁着休沐日,带了几个兄弟冲到连家,说要娶连三儿。”
连老爷有些犹豫,一是怕得罪将军,二是看不上段小兵。
以前是个千户,自然得巴结,如今啥都不是,犯得着为他得罪将军?
段小兵不买连老爷的帐,他也是一身本事,不然当初能从几千兵丁中脱颖而出,当上千户?
如今不过是阴沟里翻船,被姓钱的几句话忽悠得忘了本。
早晚有一日凭军功还能翻身,哪里肯在姓连的这里吃瘪?
“哼,为了你家女儿,我连千户军职都丢了,如今娶她,是给你们连家脸,你叽咕啥?”
段小兵手一挥,几个兄弟推搡着连家家丁不让上前,他自个儿冲进后院,将连三儿拦腰抱起,肩膀上一甩,扛着人就走了。
当夜请兄弟们喝了一顿酒,成衣店里买了块红盖头,客栈里拜天地,入洞房。
红果听杜婵玉绘声绘色,说书一般讲了始末,惊讶得嘴巴合不拢。
好一会儿才道:
“这段千户,倒是个汉子,性情中人。”
赵十武听说了,也夸他敢作敢当,军中缺良将,便传令钱段二位不必种地了,上临江县来吧。
他日若杀敌有功,便给升作校尉。
日后百户,千户,有的是机会。
红果听了,会心一笑,她夫君可真会调教人。
一打一摸,这钱段二位还不感激涕零,屁颠儿地鞍前马后效劳。
倒是那董知府不知好歹,听闻赵十武把兵营扎到了临江县,连发几道公文,让他退回杨柳镇去。
赵十武只当他放屁,哼,我只是不想造反而已。
真要造反,就他这个前后不着靠的知府,手下就那点歪瓜裂枣的兵丁,还不切瓜似的?
他忙着练兵,红果忙着收银子查账,转眼就到了夏收。
赵十武心里提着弦,夜里都不敢睡踏实。
粮食进了仓,黄鼠狼就该惦记了。
果然八月刚过没几日,蛮王夜袭云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