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大人写信过来,说是事情已然调查清楚了。”冬至兴冲冲地走进门,掩上门后从怀里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沓纸。
楚湉听闻消息,忙不迭接过书信,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锦庆的办事效率确实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她父亲被抓的始末给弄清楚了。
信中锦庆提起,楚正业被抓的原因大概有二:
一是朝中近来因为立储一事争论不休,楚正业身为御史本来就有谏言献策的职责,却迟迟不站队,于陛下问起时,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场,还劝诫陛下不可荒废朝政,惹得龙心不悦。其二确实也和宋知明有关,楚正业多次上书弹劾东厂之迹,被抓那日更是于殿前长跪不起只求面圣,刑部的人刚好做个顺水人情,捏了个“大不敬”的罪名禀告陛下,所以人就被抓走了。
楚湉捏着信纸,神色惶然,自古伴君如伴虎,圣意本就难测,可她竟没想到官场竟是这般的险恶。如果没有陛下点头,除了宋知明之外任凭别人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随意抓朝廷重臣,刑部编造的这个罪名完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若真是陛下对楚家不满,再把这个屎盆子扣在宋知明头上,旁的人谁都不敢出手,难怪她四处求人无门,民间也都是多传是宋知明看不惯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才把人关进大牢里。
这样一来,陛下还是那个光风霁月、勤政爱民的天子,而宋知明积累的无数骂名自然也不在乎多的这一桩,最终被殃及的只有她父亲。
难怪那日晋王会提到刑部。晋王自然是知道内情。
但楚湉隐约又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这般简单,她总觉得迁怒陛下的不止是这些,从前她父亲没少因为直言的性子惹陛下不悦,但从未像这次一般严重。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楚湉想不明白。
锦庆在信末不忘告诫她,这已经是他能透露的全部了,剩下的所有事务他都爱莫能助不会再出手了,楚湉猜他这句话的意思,应当是想起来了大理寺里两人曾见过一面,不然他话应该不至于说得这么绝对。
明明走到这一步,事情已经算得上是有所进展了,楚湉却才发觉事情的棘手。她比那无头的苍蝇好不了多少,毕竟普天之下,谁能同陛下作对,谁又能同陛下抗争成功。
楚湉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攥紧了手中的信纸,起身走向燃着炭火的火盆,银炭烧得正旺,稍稍靠近便传来灼灼的热气,把身子都暖透了。
楚湉缓缓松开手指,滑落的信纸飘飘然坠下,立马被火焰吞噬,橘色的火光照亮了楚湉的脸,她静静伫立在一旁,目睹它化为灰烬,直到再也消失不见。
“这么大的烟,小姐怎么在屋里就把信给烧了,难道是不好的消息吗?”冬至惴惴不安问道,她见楚湉面色灰白,忍不住又安慰道,“小姐不必太过于忧心,老爷这样的好官,等到皇上查明事实,定然会网开一面的,说不定到时候家里比从前还要好。”
“反倒是宋知明那样的恶官,才不会有好下场呢!”冬至自从知晓宋知明的真实身份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又惊喜于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地从他手里逃脱,又为小姐三番两次差点被他捉住而恼恨。
“冬至,”楚湉话语里都带着颤意,“若我说,害父亲被抓的人不是他呢?”
“怎么会!”冬至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小姐于老爷被抓那日不是分明见到了那奏折上的字迹,分明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楚湉叹了口气,这才是作局的人的高明之处,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己却独自隐身了。楚家三代功勋,冒然连根拔起必定会惹人闲话,陛下既然下出这一步棋,怕是已经对楚家忌惮许久了。
她脑海中逐渐串联出更多的记忆。
难怪她去大理寺见父亲那日,父亲什么都没都说,反倒是像留下遗言一般嘱咐她,只怕是父亲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有一点在楚湉心里愈发确定,父亲一定还有事情瞒着她。
“把父亲书房的钥匙找出来,我要去看看。”楚湉扭头,她有种直觉,父亲若是留下了什么线索,一定会在书房里。
自楚正业被抓那日,这间书房便被锁了起来。楚夫人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吩咐不许所有人进出。
楚湉推门时,门口的铜把手上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她让冬至候在院子里等她,自己缓步走近,细小的灰尘和一股淡淡的潮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没关窗?”楚湉喃喃道。
楚父素有收集古籍的爱好,平时可是对他的这些书和字画宝贝极了,若非清扫的需要,书房从不开窗。
楚湉快步走上前,想要掩上窗子,却无意中瞥到窗台上残留着一丁点黑印。
若是一大片倒也无可厚非,本来没人使用屋子就是会落下灰尘,奇怪的是为什么只单单那儿有?楚湉心中浮现出疑问,来不及关窗,先一步走到了书桌旁。
她伸出手指触碰桌面,触手之处,光洁如镜,一丝灰垢也无。还有书架,也是一样,诡异的干净,就像是有人为了掩饰来过的痕迹刻意擦拭过一般。
楚湉蹲下身子查看地面,青砖表面竟有几处椭圆的颜色梢深的印记,若不是仔细查看绝对看不出来,但是她此刻手中举着烛火,才看出端倪。
应当是有水滴落在地上,但是没有及时清扫导致的。
看着像是脚印。
楚湉猛地醒悟过来,书房在父亲入狱之后,绝对是有人潜进来过!还是在一个雨夜。
究竟是谁派的人?
难道是陛下?不,那他尽可以把楚府查封,找的会更快,也不用担心东西落入别人手里。可除了他之外,还会有别人吗。
楚湉的思绪乱成一团。若是已经有人闯进来过,那么即使有东西藏在这里,很可能也已经被拿走了,与其再这么等待下去,还不如去找父亲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有从父亲那里,才能拼凑出完整的脉络。
可是再次进入大理寺,怕是比登天还难。锦庆应当不会再出手帮忙了,收买狱卒的路经过上次的风波之后大抵也行不通,就算她真的进去了,父亲愿不愿意对她袒露实情也还是个未知数。
一切阻碍横贯在楚湉面前,前方是未知的凶险,可是她怎么能任由父亲就这么蒙冤,楚湉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无助,这主要来自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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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恐惧。
要从这世间权势最大的人手底下谋取一条活路,他们只是区区的蝼蚁,逃不脱也避不开,更可怕的是,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灾祸在后面等着他们。
楚湉着急走出书房:“把赵管家叫过来见我,我要看家里的所有账册。”
母亲说的是对的,搬出上京的事情应该尽早提上日程,这种事拖不得,她一定要护住楚家最后的希望。
当务之急便是要盘点好楚家的资产,若是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一切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她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把这些都处理好。
她需要做好做坏的打算,若是父亲的冤案一直无法解决,也许她们这一世都不能踏足上京了。
黯淡的天光下,院子里一片凄凉的景象,曾经茂密的树枝光秃秃一片,只有惨败的树干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瑟瑟发抖,零星的几只乌鸦站在上头张望。
午后,楚湉照例去服侍母亲用药,她轻轻吹散一口热气,用汤匙舀起一勺药汁送至出楚夫人唇边,见母亲面色比从前好转了许多,她状若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进来家中琐事繁多,女儿好不容易得空去了父亲的书房一趟想要寻几本书来看,却没找到喜欢的。”
“不知母亲可有留意过,父亲那些看重的书籍史册都放在什么地方?”
楚湉微微抬眼,目光里带着一丝试探,书房里的物件看似并没有丢什么,大概是那些人并没有找到,父亲若是藏得隐蔽,也许从母亲这里能够获得些许线索。
楚夫人眼神一滞,似在回想,片刻后靠在软枕上轻轻叹了口气:“你父亲素来不许我管这些,我都懒得插手,自然是不知的。”
她否认得十分干脆,甚至都没有问楚湉到底想找的是什么书就断然拒绝。
联想起母亲一开始听到她这个问题时愣住的眼神,楚湉越发觉得,这态度不像是不知道,更像是和父亲说好了般,刻意在瞒着她。
……
冬夜,冷月高悬。
楚湉端坐于窗边的榻上,凝视着窗外好似被霜华铺满的地面,不自觉蹙起眉头,纷杂的思绪将她团团困住,心里一筹莫展。
她控制不住的去想,父亲入狱背后究竟牵扯着什么秘密,若真是元帝有意为之把父亲关进牢里,她又该去哪儿找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屋外闪过一道灵动的身影。
楚欣欣像只活泼的兔子般从窗下探出头来:“姐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我都在这儿站了好久了,你都没注意到。”
楚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无意识摆弄着的丝帕也滑落下来。
丝帕悠悠然挣脱束缚,好似一只折翼的蝶,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坠在地上。
眼前的丝帕竟如前日夜里一般奇迹般地再现着相同的轨迹,恰似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立马唤醒了她的记忆。
宋知明立于庭前,彼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求他相助。
想到此,楚湉脑子“嗡”地一下,血液不受控制地涌上头顶,身子猛地一颤,好似被重拳击中一般。
事到如今,除了宋知明。
她竟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