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气得手都发抖了，厉声唤来管家，严令不许曹老夫人踏出府门半步。
然后他又传消息到宫里，让曹昭容赶紧去向元熙帝请罪。
只是，元熙帝没有给曹昭容面子。
玉露殿。
顾雪昭听完姚成传的话，感激道：“妾感念圣上挂怀，妾会谨记于心。”
姚成笑道：“许主子还要处置后宫诸多事务，有些话许主子就当没听见，放宽心，对腹中的皇嗣也是有益处的。”
“好。”顾雪昭笑着应道。
姚成离开后，顾雪昭倚靠着罗汉榻的引枕，悠闲地吃着葡萄。
凌霄从外边回来，让其他宫女都退下，小声地告诉顾雪昭：“曹昭容去向圣上请罪，圣上没有让她进大庆殿。”
“正好，这些时日天太热了，我也懒得出去走动，就看他们如何唱戏就好了。”顾雪昭把葡萄递给凌霄，“尝尝，很甜。”
长姐和姐夫回江东府拜父母，来回得两个多月。
临行前，姐夫传话给她，要她在这段时日不可轻举妄动，曹老夫人一事，等他们回来再一起收拾。
姐夫的话，她自然是听的，只是她也得想法子，不能让元熙帝一直盯着姐夫，好让长姐和姐夫能安心回江东府。
是以她才想在曹老夫人身上做文章。
曹老夫人和江映月一个德行，仗着自己的出身，目中无人，肆意羞辱他人。
她和江映月接触过，知道如何利用这种人为自己所用。
只是没想到，一串葡萄就让曹老夫人掉入坑中，倒是意外之喜。
“谢主子赏赐。”凌霄接过葡萄来吃，笑道：“这葡萄确实很甜，只不知，曹昭容和曹老夫人现下会如何面对这葡萄。”
顾雪昭轻笑，“或许明日我们就会知道了。”
次日，果然有消息传到玉露殿。
顾雪昭歪在贵妃榻上，凌霄用美人锤给顾雪昭捶腿，把收到的消息告诉她：“今日早朝，曹大人向圣上上了请罪书，说自己不能规劝母亲，以至母亲言语有失，冒犯了许主子，他请圣上责罚自己。”
“圣上只说，三皇子如今出征在外，朝廷上下应当以西北战事为重，一切过后再说。”
“但下朝后，圣上赏了曹大人一筐葡萄，说是担心曹老夫人不够赏赐下人，圣上特意让曹大人带回去。”
凌霄说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我们的人说，曹大人当时手都是抖的。”
“操纵人心一事上，圣上可谓顶尖高手啊！”顾雪昭也忍不住赞道：“圣上先许了三皇子的功劳，但又提醒曹大人，曹老夫人犯的错事，圣上也记着。”
凌霄道：“依照圣上的性子，来日即便三皇子挣下盖世奇功，只怕曹老夫人也难有好下场。”
“不止曹老夫人。”顾雪昭悠悠道：“当三皇子带着金龙黑旗出征，曹氏的下场就已注定了，曹大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看了出来，只不知他还会如何挣扎？”
但她想不到的是，曹大人的挣扎，引发了轩然大波，前朝和后宫都剧烈动荡。
曹大人带着那筐葡萄回到府中，就一直惶惶不安。
他派了几波人去寻八皇子，但都回复说八皇子不见客。
他思来想去，亲自写了帖子给王祭酒，想与王祭酒叙一叙。
但王祭酒让人带口信回来给他，说王祭酒正忙搜集各种葡萄的口感，编纂成册给许贵人，以防许贵人再因为葡萄被人轻视。
言下之意，王祭酒也在记恨曹老夫人用葡萄羞辱许贵人一事。
葡萄，又是葡萄！
这葡萄是跟曹氏过不去了。
曹大人面对着元熙帝赏赐的那筐葡萄，一口气堵在胸口，沉沉地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趴在桌上头都抬不起，侍候他的小厮见状赶紧去回禀曹老夫人。
曹老夫人被他禁足，正待在自己房中生气，大半日不吃东西了，听到小厮说他病倒了，也顾不得和他怄气了，赶紧过来。
曹大人已被扶回寝室，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母亲，我们家，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曹大人垂泪道。
他让伺候的人，还有自己的妻儿都退下，把元熙帝的话告诉曹老夫人。
曹老夫人闻言大怒：“当年我就说了，此人看似谦和，实则狠毒。”
“他就和那些内侍监一样，被人欺负惯了，一朝得势，势必会残暴无比，他绝非良人，你与你父亲非要把你妹子嫁给他，如今祸及全家了！”
她丝毫不提曹昭容当年因何嫁给元熙帝，也不说今日的祸事，是谁招来的。
曹大人胸口更疼了，“罢了，母亲回去歇息吧，儿子自己想法子，看我们曹家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曹老夫人没有离开，她问曹大人：“你方才说去找八皇子了，八皇子当真还活着？”
曹大人虽然气恼曹老夫人，但还是和她说了：“是，八皇子还活着，在朝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五皇子他们也在和八皇子联系，想让八皇子支持他们争储。”
曹老夫人冷笑：“你们太天真了，八皇子当年可是先帝亲自教养，若不是他支持徐学士，太极殿里的龙椅，哪里轮得到如今的圣上？”
“他九死一生才捡回性命，还能回来和圣上抗衡，他只要报仇不要帝位，我才不信。”
“天底下谁不想成为帝王？谁不想掌控天下？谁不想受万民跪拜敬仰？八皇子不过是哄你们，想让你们成为他的马前卒，才如此说。”
曹大人苦笑：“即便母亲说的是真的，我们也只能找他，不为别的，就为他是徐学士教出来的学生，我们总还有一条活路，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被人逼进死境。”
曹老夫人眼中突然迸出狠意，“当年我母亲是靠着自己，才成为县主，也才让我们风光荣耀，不如我们也拼一把，就当是为了三皇子和你妹子。”
曹大人听明白她的话，呆住了。
窗扇突然哐啷一声合上，两人吓了一跳，迅速望过去。
窗扇那边无人，只有外边的树影来回剧烈摇摆，还伴随着呼啸的声音。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