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除了闻油腻之物觉得恶心，其他倒是如常。”顾雪昭回道。
“如此就好，对了，荷园的荷花开得正好，得空我们再去逛逛，这次就我们几个自己去。”
陆婕妤说着，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葡萄，笑吟吟的，“我们就带着葡萄去吃，不会有人嘲讽我们。”
顾雪昭忍不住笑出声，赶紧举着团扇遮掩，“好啊。”
如凌霄所言，宫里的风很大，吹得也快。
曹老夫人的话，在有心之人的加油添醋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站在未央宫的廊下，她面前的宫门依旧紧闭着。
丁香在她后面，把曹老夫人的话悉数告诉皇后，末了道：“曹老夫人真是不怕死，在宫里敢说这样的话，她还打量着这是先皇时期，先皇对她礼敬有加呢。”
夕阳落下后，地面的暑气尚未全部消退，从光滑的青石板热烘烘地熏上来。
皇后摇着团扇，淡笑道：“怪不得这两年，都是曹夫人进宫看曹昭容，曹老夫人甚少进来，看来是曹大人知道他母亲这张嘴一开就惹祸，所以不让她进宫。”
丁香讥笑：“只可惜，曹大人的良苦用心白费了！”
“曹老夫人以为三皇子替圣上去西北，三皇子就夺储有望，所以连带圣上也不放在眼里了，竟敢说什么曹昭容在闺中只吃龙眼葡萄，其他葡萄都是下人吃的。”
皇后手中团扇摇出来的风，吹得她鬓边的步摇珠穗来回晃动，“曹大人老谋深算，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他该如何应对？”
丁香问皇后：“娘娘，圣上已下旨让我们将军去西北，您说，我们刘氏是不是逃过一劫了？”
“怎么可能？”皇后冷笑：“圣上如今只是无人可用，才想起本宫父亲，来日契丹人退了，就是飞鸟尽良弓藏了。”
丁香愁眉不展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保我们刘氏无虞的万全之策吗？”
“雷霆之下，哪还有什么万全之策，能侥幸保住家人性命本宫就感激不尽了。”
皇后望着暮色渐浓的苍穹，默了默，“八皇子给我们指了一条路，但愿这条路能让我们活下去。”
她偏过头吩咐丁香：“你去告诉我们的族人，不管八皇子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做就是。”
丁香应了一声是，想起一人，又问道：“许贵人那边呢？”
夜色中有微弱的星光闪现，皇后望着那几点残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她可是我们的福星，不管她想做什么，本宫都会帮她。”
大庆殿。
元熙帝难得站在廊下，也抬头望着天际的残星。
“曹老夫人真说了那些话？”元熙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身后的高常侍躬身道：“奴不敢欺瞒圣上。”
元熙帝不语。
姚成窥探元熙帝的神情，小心地说道：“怪不得方才许主子过来，眼睛红红的，原来是好心送的葡萄被拿去赏了下人了。”
元熙帝还是不语。
姚成和高常侍不敢再言语。
守宫门的内侍监进来回禀：“圣上，昭容娘娘求见圣上。”
廊下的灯笼照出元熙帝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去告诉她，今日她和曹老太太给三皇子送行也辛苦了，她早些歇息，朕在忙国事，没有空。”
元熙帝说完，转身拂袖进去了。
高常侍悄悄拉住姚成的袖袍，小声问道：“圣上对此事是何态度啊？”
姚成不客气地拿着拂尘敲了一下他的头，“圣上不见曹昭容，你还不知道吗？”
元熙帝在里头叫道：“姚成。”
姚成赶紧进去，“圣上，有何吩咐？”
元熙帝站在冰盆前，沉着脸吩咐：“去告诉许贵人，让她安心养胎，大热天的，不要到处乱走。”
“奴这就去吩咐。”姚成应道。
他出来后，高常侍和他一起离开大庆殿。
曹昭容还等在宫门外，神色惶惶，一见姚成出来，急忙走过来问道：“姚常侍，烦请你去同圣上说一声，是妾身母亲言语有失，妾身知错，特来向圣上请罪。”
姚成含笑道：“曹主子，圣上在处置国事，您也知道的，圣上忙的时候，不喜人打扰。”
昏黄的烛光下，曹昭容的脸色白得厉害。
姚成不欲再与她说话，只道：“奴还要去玉露殿传圣上的话，圣上要许贵人多歇息，养好腹中的皇嗣，奴先告退。”
曹昭容的身子晃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姚成走远。
她扶住宫女的手，颤抖着声音：“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宫女安慰她，“主子莫急，我们先回宫，曹大人会帮主子想法子的。”
曹昭容紧紧握住宫女的手，“对，兄长素来思虑周全，他会帮我想法子的。”
知道曹老夫人惹下口舌之祸，让曹昭容来请罪的，是曹大人。
曹老夫人回到府中，得意洋洋地说起她在宫里羞辱顾雪昭一事，“一个乡野出来的卑贱女子，不过靠着两分姿色才爬上龙床，就以为自己能摇身一变，成为枝头凤凰，做梦呢！”
“你们没瞧见她那难堪的神色，真是大快人心！连个好葡萄都没吃过的货色，也敢走在我面前，不知天高地厚！”
曹大人回来，听到后面两句，问发生了何事。
曹老夫人又得意洋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曹大人就面色剧变。
他铁青着脸，“母亲以后不许再进宫了。”
曹老夫人愣住了：“为何？”
“母亲以为羞辱的是许贵人吗？母亲羞辱的是圣上！”曹大人又气又急，“当年圣上不得先皇器重，在宫里屡受羞辱，莫说龙眼葡萄，就是其他进宫的葡萄，只怕圣上也没吃上几回。”
“母亲还说什么其他葡萄都是赏给下人吃的，难道圣上吃的，也是下人之食吗？”
曹老夫人方回过味来，脸色也变了，但她想起今日三皇子前往西北，又不屑道：“他身为九五之尊，如果因为这些小事就与我计较，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再说了，我们三皇子今日出行，用的可是帝王才能用的金龙黑旗，这可是圣上特许的，先皇的八皇子都没能用金龙黑旗，足见圣上对我们三皇子的器重。”
“我看你是跟那群窝囊老臣厮混久了，也变得畏手畏脚了，哪里还有你外祖母堂堂县主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