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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修文)

作者:成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拖了一下午,最终还是不得不走这一趟。天色擦黑时,谢阿春终于站在了陶家大门前。


    村里小孩都知道,溪北过了石桥有个大宅子,传言说是某个曾经的大官回乡后的居所,只是已经空了许多年,传言也不知真假。


    谢阿春小时候还来这边玩过,那时这里杂草丛生,大门也老旧斑驳,她们还从倒塌的墙洞翻进去捉过迷藏。


    如今却完全不一样了。整座宅子被人重新盖了一遍,院墙高耸,瓦片齐整,黑漆的大门刷得锃亮,左右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正上方挂了块匾额,谢阿春不大认得字,但猜也是陶府。


    她在门口站了半晌,犹豫着不想敲门。


    要说宝贝,还有什么能比陶家的小少爷更值钱?


    谢阿春这一趟,就是带着拐跑陶清远的心思来的,但早上她刚放了狠话,口口声声陶清远不来找她,她绝不主动上门,哪有晚上就打脸的道理?


    而且她记得那管事的说,陶清远因为乱跑正被他娘关在家里罚,能不能出门还不知道,若是他娘不让,她还得想别的办法。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若是回去的太晚,被谢平安发现又有一堆麻烦,谢阿春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上前拍门。


    她踮脚想够铜环,却没摸着,干脆咚咚敲门。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不耐道:“谁呀?大晚上敲什么?”


    “请问是陶清远家吗,我叫谢阿春,我来找——”


    话没说完,门就开了,应门的仆人十分热情:“哎呀,真是阿春小姐?快请进,快请进,少爷因着今天小姐没来,刚才还和下人闹呢。”


    谢阿春被他欢欢喜喜地迎进门,一点看不出方才不耐烦的模样。


    谢阿春早对陶清远的有钱做过想象,但实打实见到,还是被陶府之大、道路之复杂震惊了。一路走来,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看得她眼花缭乱,看得出来,府里的主人很喜欢这些。


    “少爷这两日被夫人罚在屋里抄书,已经一天没出门了,白日就闹,方才都准备歇下了,偏偏又吵着明天出门,可给小翠她们愁坏了,幸好小姐来了……对了,小姐明日可否早些来?若是住得远,府上可以派车去接。”


    谢阿春试探道:“陶清远明天也不能出门吗?半天也不行?”


    仆人苦笑:“夫人说了,要他反思七日,一天都不能少,要不然,下人们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谢阿春心凉了半截,看得出来陶府上下是陶清远他娘说了算,而且此人似乎十分严厉,说一不二。这下可怎么办?她答应了明天早上去应赌约。


    谢阿春正在心里盘算,忽然听见远处一声大叫:“抓贼啊!抓贼——”


    “有贼?!”前头的仆人顿时站住了。


    府里各处都传来嘈杂的动静,护院的脚步声、呼喝声交杂着,令人莫名紧张。


    “少爷的院子就在前头,”仆人有些着急,“阿春小姐,咱们走快些吧,等把你送到,小的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阿春跟着他走了两步,余光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敏锐地转头,盯住那处草丛:“谁在哪儿?”


    “阿春小姐?”仆人疑惑道。


    墙角边有一处假山,周围种了几丛月季,夏夜无风不摇,一切看上去都没有异常,谢阿春却缓缓按住了腰侧的弹弓,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假山后。


    “有、有人吗?”仆人也有些害怕,“阿春小姐,你站到小的身后……”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猛地从假山后闪出,几乎在树叶摇动的同一刹那,谢阿春也跟着窜了上去:“站住,别跑!”


    身后仆人大叫:“阿春小姐,危险,快回来,阿春小姐——”


    谢阿春充耳不闻,她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小豹子,视野里只有前方穿着黑衣的人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每一次黑衣人要转弯的前一刻,她都能提前判断出他要往哪儿躲。


    黑衣人发现谢阿春一直跟在身后,就专往小路钻,谢阿春追不上他,但也没被他落下,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


    谢阿春呼吸声逐渐粗重,神经却越发兴奋,浑身的血液奔涌,她脚步又快了几分,黑衣人往后瞟了一眼,低低骂了一声,钻进一条小巷道。


    谢阿春心念电转,没追着他进去,反而扭头转向了右边的路。这几番追逐下来,她也差不多摸清了陶府宅子的布局,陶府虽然大,但每个院子格局差不多,角落都有一扇小门,许是供下人走动,经常是开着的,只要抄近路,她就能在前面堵住他。


    谢阿春闯进一个好像是下人住的院子,院里晾晒着换洗的衣裳,一个女人正在井边打水,谢阿春像阵风一样掠过她身侧,吓得她桶都掉回了井里:“哎哟,你是谁呀?”


    谢阿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院角门处,一墙之隔的脚步声已经十分清晰,谢阿春一鼓作气,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时,腰身一拧,紧贴地面侧滑而出,疾跑的力道带着她,像一柄弯刀激射而出,正正撞上刚好跑过门口的人影!


    黑衣人万万没想到她会从这里冲出来,整个人被绊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怀里掉出一个包袱,丁零当啷洒了一地物件,他顾不得捡,踉跄起身就要再跑。


    没跑两步,一颗石头倏地打在他膝窝,男人痛呼一声,噗通栽倒,这一下许是不轻,男人躺在地上不住翻滚。


    谢阿春收起弹弓,上前一把扯掉他面巾,男人正要说话,谢阿春膝盖一沉,又顶上他肚子。


    “等等!”男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下手也太重了!”


    他艰难道:“夫人安排你来的?”


    谢阿春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竟一点没挣扎,不等她想明白,陶家的护院一窝蜂地赶来,将男人五花大绑。


    “阿春小姐!”方才应门的仆人拉起她,慌张道,“阿春小姐可千万莫乱跑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眼瞧那男人要被带走,谢阿春忽然拽住一个护院:“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护院看了看她,又询问似的看向应门的仆役,才道:“抓到贼人,自然要带到夫人处。”


    谢阿春盯着那黑衣人,他臊眉耷眼地垂着脑袋,一点不像一个被抓现形的贼。


    其中定有古怪。


    “这人是我抓到的,”谢阿春道,“我也要去。”


    仆人迭声地劝:“阿春小姐,别闹了,少爷还等着你呢……”


    谢阿春坚持:“带上我一起,不然我哪儿也不去。”


    仆人与护院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那护院一锤定音:“带上她吧,再迟下去,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一行人收拾好地上的物件,押着男人往主院行去。


    来到一处明显阔气许多的院门外,一名护院先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挥手让押着男人的几人进去,待谢阿春要上前时,却被拦下。


    “夫人说了,阿春小姐不能进,”护院看向她身后的仆人,“带阿春小姐去少爷院里。”说完转身进了门。


    仆人面露难色:“阿春小姐,走吧。”


    谢阿春知道,想从正门进去定然是不能了,也不扯皮,干脆地跟着仆人去找陶清远。


    仆人说陶清远正被罚关禁闭,出不去院子,今日又没见到她,刚才还在闹。


    谢阿春不大相信,她和陶清远就见过一面,哪至于这样?


    但很快她就发现仆人没说谎。


    才进院门,就听见一声直冲脑仁的哭嚎:“我都抄完书了,为什么明天也不能出去?我要去找阿春!”


    一个女声低声劝着:“莫哭了少爷,叫夫人听见,下个月你都出不去,曾管事今天去溪南请了,阿春小姐有事才没来,明天一定能到。”


    陶清远抽抽噎噎:“真的?”


    仆人把她送到便匆匆走了,谢阿春在屋外站了半晌,听到这里,忽然生出逗弄的心思来,便清清嗓子,唤道:“陶清远。”


    屋里静了一刹,忽然响起蹬蹬的脚步声,门刷地拉开,一个穿着寝衣,赤脚披发的男孩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阿春?是阿春吗?”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紧跟着出来,警惕地左右望了望:“少爷,哪有人呀?”


    谢阿春猫着腰,躲在回廊阶下,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声音。


    门前传来走动的脚步声,似是陶清远将院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我方才分明听见有人喊我。”


    丫鬟道:“许是少爷太惦记阿春小姐,听岔了。”


    半晌没有动静,谢阿春狐疑探头,这一瞧,只见陶清远站在昏黄的灯笼下,低着头,抿着唇,眼圈红了一片,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可怜。


    久违地感到愧疚,谢阿春嘴比脑子更快一步:“喂,陶清远,我在这儿。”


    她刚站起身,眼前就一花,怀里仿佛撞上一只软乎乎、暖融融的小动物,劲儿大得她往后一个趔趄。


    陶清远抱着她,激动不已:“阿春!真的是你!”


    谢阿春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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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放开再说话。”


    她很震撼,也很不解,村里和她年纪相仿甚至更小的孩子,都早不兴这样搂搂抱抱,陶清远怎么有这个毛病?何况他们才见了两面!


    怪不得陶母不叫他出门,他这样,出去没几天不就让人拐跑?


    那边丫鬟跑过来,好说歹说,总算哄得陶清远放开谢阿春,面带歉色地对她笑了笑。


    “阿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好久。”陶清远拉着她衣角,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我又编了好几只蚂蚱,我给你看。”


    他笑容灿烂,谢阿春忽然发现,这小少爷笑起来时颊边竟有两个酒窝,那张小花脸洗干净后,也颇为清秀。一双杏眼又黑又亮,谢阿春能从他的眼睛里,清楚地望见自己。


    谢平安的眼睛也很清澈,她忽然漫无边际地想,但湖水和溪流总是不一样的。


    “阿春,你在想什么呀?”陶清远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回神,捧出一堆自己编的各式各样的草蚂蚱,羞涩一笑。


    “你瞧,都是我编的!”


    谢阿春捻起一只,在眼前打量:“你怎么这么喜欢编这些?”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应该多的是其它玩乐的法子。


    陶清远眼神迅速失落:“因为没人愿意陪我玩……”


    “怎么会,你一个富家少爷,多得是人想做你玩伴吧。”


    “以前我和爹娘在舒城住,”陶清远垂眸道,“和爷爷奶奶,叔伯婶婶们在一块儿。陶家很大,小孩也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和我玩,说我爱哭。”


    这倒没说错,谢阿春腹诽。


    “他们还踩坏我的蹴鞠,打开笼子放走我养的鹦鹉,”陶清远说着,眼眶又红了,“我和娘亲说,娘亲却更生气了,说我和我爹一样,没出息,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手,爹死后,娘亲就更不让我出门了。”


    谢阿春蹙眉。


    “我知道娘亲是为我好,”他吸了吸鼻子,“爷爷奶奶死后,叔叔伯伯们想分家,我爹还在的时候就不管事,他不在了,就剩我娘一个,我虽然不太懂,也知道我娘肯定比我更受欺负,她不让我出门,也是为了保护我。”


    “我不想给娘添麻烦,就自己和自己玩,”陶清远胡乱拿袖子蹭了蹭眼睛,朝着她笑出两个酒窝,“不过现在有阿春陪我啦,你不会欺负我,对吧?”


    谢阿春不了解这些大家族里乱七八糟的事,她自小是个绝不吃亏、能动手不动口的性子,没有李铁柱之前,清溪村也没人能欺负的了她,对陶清远的遭遇,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但对着陶清远希冀的目光,谢阿春鬼使神差地应道:“自然,以后在清溪村……不,不管在哪儿,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你放心好了。”


    “真的?”陶清远眼睛仿佛被点亮。


    谢阿春撇嘴:“我谢阿春从来不说假话。”她伸出小指指,“不信就拉钩。”


    “信,我信!”陶清远忙不迭伸手,紧紧勾住她,迫不及待地晃了晃,说完誓词,灿然一笑,“这下你不能反悔啦!”


    谢阿春陪他玩了一阵子九连环,陶清远兴致很高,谢阿春念着方才抓贼的事,却坐不大住,陶清远瞧出了她的不安,主动问道:“怎么啦?”


    谢阿春想了想:“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去你娘院里?不走大门的那种。”


    陶清远愣了愣:“是有小门,但你去做什么呀?”


    谢阿春跟他说了古怪的贼,陶清远挠挠头,有些苦恼:“娘亲不让我出院子,要是被她发现,我又要受罚。”


    “那就算了。”谢阿春也就是一问,没真指望陶清远这个胆小性子能做点什么。左右她只是好奇,去不成也无妨。


    谢阿春不再说话,陶清远也好像对手里的九连环忽然失了兴致,他咬着唇,时不时偷觑一眼谢阿春,蓦地起身,壮士断腕般道:“我带你去!”


    谢阿春神色惊讶,陶清远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打开门唤道:“小翠!”


    守在门外的那丫鬟立时出现,陶清远咳嗽了两下,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帮我拿些吃的。”一句话说的僵硬无比,谢阿春一听就知道他不会说谎。


    小翠倒未起疑,像是已经见怪不怪:“阿春小姐可也要?”


    谢阿春连连摇头。


    小翠便行礼,嘱托了两句莫要乱走之类的话,就离去了。


    她一走,陶清远立刻低低欢呼了一声,跑过来拉起谢阿春的手:“走,我带你去我娘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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