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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成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阿春没说话,捡起掉落的蹴鞠,走向刚从榕树后出来的王二丫,递到她手里:“拿着。”


    王二丫怔怔看着手里的蹴鞠,半晌忽然反应过来,讷讷喊道:“阿春!谢谢……”


    谢阿春已经走远,听见也没回头,只是抬手随便挥了挥。谢平安跟在她身侧,两人缓缓朝着青山行去。


    清溪村坐落在会稽山北麓,若耶溪从山上流下,几十户人家傍着潺潺流水,自南向北蜿蜒。


    时值正午,田垄上不时有挎着竹篮、背着箬笠送饭的妇人,见了两人,都面带笑容地招呼。


    谢阿春跟在谢平安后头,看着他熟练地与村里人寒暄,百无聊赖地眺望水田里梳羽的白鹭。


    清明已过,油菜花也快要落了,再过一阵,四声杜鹃该在林里不歇地叫,日头也要燥热起来。


    这几日天气多变,走到半途,南边飘来一堆云,淅沥沥就落起雨来。谢平安来的急,蓑衣箬笠都没带,便脱下外衫给谢阿春遮雨,而后拉着她小跑着往家去。


    谢阿春家在缓坡上,推开篱笆院门,三间茅屋映入眼帘:正中为堂屋,西厢住谢阿春,东厢住谢平安,右手边是一个夯土矮房,平日谢平安烧饭就在这里。


    西南角起了个窝棚,原本养了几只鸡鸭,谢父病重时都拿去换了治病钱,如今只堆些杂物。


    谢阿春衣裳本是今早新换,泥里滚了一遭又被雨淋湿,脏得不成样子。进屋后,谢平安先去衣箧里翻出一套新衣裤,放在床上,叫她自己换了,自己转头到院里,把檐下晾晒的衣物一件件收起,这才回屋换下湿衣。换好后又进了厨房,将盛好的饭菜端进堂屋,擦净桌椅,摆好碗筷。


    等他做完这些事,谢阿春也换好衣服出来了,身上穿的与她换下来的样式基本一致,只上衣是藕色,下裤是浅灰,对襟处还多系了条红丝带。


    前阵子谢阿春跟着他进城,有城里小孩正是这套打扮,谢阿春嘴上没说,眼珠子却一直盯着人瞧,谢平安便知道她喜欢。


    这衣服据说是打北方传来的,颇有几分胡风,洛阳城里也时兴,一问铺子里成衣贵得吓人,谢平安就从布行买了些制衣淘下来的布料,就着家里的材料缝了两身。


    谢阿春面上不显,实际穿上新衣服十分高兴,便决定不和谢平安计较有事总瞒着她的毛病。


    待坐下后,看到桌上有一道爱吃的蒸蜜藕,更是眼睛一亮,抓起筷子夹了一口,边嚼边道:“你从哪弄的蜂蜜?”


    清溪村没人养蜜蜂,这东西不好养,寻常人家不常吃,富人又有自家佃农专人供奉,卖也不好卖。谢阿春不懂这么多,却也知道甜口的零嘴向来稀少,不是逢年过节,根本吃不着。


    谢平安给她夹了两筷子清炒时笋:“这几日跟着二丫爹上山打了些野味,拿去城里卖了不少钱,就买了点。”


    谢阿春点点头,不再多问,一上午体力消耗太多,这会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捏着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谢平安瞧着,悄悄松了口气,这几天谢阿春总说没胃口,吃饭很少,他才想着做点她爱吃的,好在有用。


    吃过饭,谢平安将碗拿去厨房洗罢,外头雨还没停,反倒更大了,阴沉沉的天泼墨也似。如此天气,出门只能作罢。谢平安便搬了个马扎,坐在檐下绣手帕。


    他两个月前满十五岁,按大燕律例,已不能再免赋税。过去三年,他都是用跟着娘亲学来的绣活儿换钱,外加给村里帮工贴补家用,如今不得不学着种地。


    若只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十五岁也要开始服徭役,往年秋收过后,朝廷便会开始征召,这几年上头坐了个痴傻皇帝,不问朝政,偏好玩乐,又大兴土木,听说隔壁村最近就有不少男丁被带走,他这阵子频频叹气,为的就是这事。


    心里想着,谢平安不由得又叹了一下,他去服役也就罢了,谢阿春可怎么办呢?


    谢阿春趴在堂屋的竹窗前,就着雨帘自己绑发髻,试了半天没绑好,又听见谢平安叹气,更是烦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把发带垂在谢平安眼前,语气硬邦邦:“谢平安,给我扎头发。”


    谢平安自无不可,放下东西便进了堂屋。


    谢阿春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望着谢平安放绣绷的马扎。


    谢平安手很巧,很快扎好两个双丫髻,松手时,谢阿春忽然道:“我的手帕呢?”


    谢平安愣了愣,下意识去怀里掏,却掏了个空。


    他之前绣了两条手帕,阿春一条,他一条,只是阿春经常忘带,便由他揣着,已经放了几个月,谢阿春都没有问过,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


    谢阿春没有得到回复,不满道:“问你呢,我手帕呢?”


    谢平安想了想:“许是方才给赵婶擦脸时,拿错手帕,把你的给她了。”


    谢阿春重重一哼。


    谢平安道:“我再给你绣一条,好不好?”


    谢阿春不答,其实她早瞧见谢平安拿错了,一个手帕而已,她本来也不爱用,之所以要找不痛快,还是因为谢平安老叹气!


    村里长辈都说她像个小大人,懂事又聪明,但对着谢平安,她就总想发脾气,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谢平安却像有用不完的耐心似的,无论她怎么闹,都好声好气地哄,有时他越哄,谢阿春反倒越生气,真是古怪极了。


    为了这个手帕,谢平安左哄右哄,直到外头雨停,王二丫的爹来叫他下地,才不得不走。


    望着谢平安背上锄头出门的背影,谢阿春忽然反应过来,回家到现在,谢平安都没提过她与赵小宝的事。若是往常,无论如何也要念叨两句。


    她从衣襟里拽出一条金链子,链子末端缀着一个元宝似的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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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她记事起,这条长命锁就在她身上。几年过去,堂屋的老木头门掉了漆,院落的青石生了厚厚的青苔,这条长命锁还是一如既往金灿灿。


    没人看的懂上面刻的花纹什么意思,就连读过书、做过小官的谢叔都不认得。


    因为这条长命锁,林婶认定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也因此,她和谢叔直到病死,也不愿把它卖了,换些救命钱。


    就因为这条长命锁。


    谢阿春看了它很久,没什么表情地收进怀里。


    晚上,谢平安没有按时回来,她和往常一样去二丫家吃了饭,又帮着王二丫看了会儿小弟,比往常回的稍晚了些,到家时,正好在门口遇上谢平安。


    “去哪儿了?”借着月光,谢阿春看向他怀里抱的东西。


    谢平安笑道:“去看了看赵婶,又去了趟铁柱家。李婶以前在城里布坊做工,攒了很多布料,知道你还缺件夏裳,就给了我一块料子。”他摊开包裹,“你瞧瞧,鹅黄的颜色,喜欢吗?”


    谢阿春看也不看,扭头进了院子,到厨房舀水洗手,又端着剩下的水去浇菜地,谢平安抱着布,一直跟在她后头,多次欲言又止。


    谢阿春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让我别和李铁柱打架?”


    谢平安轻声劝道:“月前李婶相公刚去世,她一个人带着铁柱不容易,又是新搬来,咱们能帮的就多帮点,何况我看铁柱心思也不坏……”


    谢阿春气急,上去就踹了他两脚,谢平安躲都没躲,像是习惯一样,任凭自己干净的裤脚上多了两个泥脚印。


    谢阿春见他动都没动一下,显然不痛不痒,更是生气,把水瓢一扔就要走,被谢平安眼疾手快拉住。


    “阿春,你不能总这样,以后……”


    谢阿春等了半晌,没等到“以后”下半句,只等到又一声叹息。


    积攒许久的情绪一下爆发,谢阿春扯开他的手,叫道:“我怎么样?你也嫌我总给你惹麻烦?你也觉得不该捡我?还是你也觉得是我害死——”


    “阿春!”谢平安少见地严厉了神色,喝止道。


    谢阿春一下怔住了,眼泪比身体反应更快一步涌出,先是委屈,继而更加愤怒:“你凶我!谢平安,你凶我——”


    谢平安立时就慌了,丢下怀里的包裹想去安慰,谢阿春却猛地后退两步,扯出怀里的长命锁,往他身上一砸,恨声道:“我就知道你怪我!用不着你说,你以为我不怪吗?要是能让林婶谢叔活着,谁要这破锁!”


    谢平安:“我不是……”


    谢阿春接着吼:“谁稀罕什么富家小姐!这么多年,除了你和谢叔林婶,他们也没出来管过我死活!”


    谢平安一怔:“阿春……”


    谢阿春吸了吸鼻涕,抹了把眼泪,绕过他走进里屋:“这锁谁爱要谁要,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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