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楼梯直上到二楼。
没人。
只有两个侍卫趴在圆桌,想来是晕了。
再往上,三层楼梯口,之前守在那儿的两个侍卫也已倒在了楼梯上。
宁安的心一下凉了,眼泪再次滚落。
所以,那帮人已经攻破三层,进了四层吗?
到底还是晚了?
这种想法出现后,她更觉手脚麻木脱力。
萧熠身边应该留有高手,希望能够保住他。他是皇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宁安拖着双腿赶紧往上,发软的右腿沉重无比。
脚下一滑,她右脚那阶楼梯给踩空了。
她这一脚,不小心直接踩在了楼梯口晕倒的侍卫身上。
宁安一慌,歉意不已。
她这一脚下去,那侍卫眼皮子跳了两下,差点以为他醒了呢!
刚起身上了一阶,她又折了回来。
她伸手就去掰那侍卫的手,想要将他握着的刀拿出来。
如果四楼有危险,她虽未必能够杀人救人或自救,但哪怕能够及时自尽,或许还能保全体面,不累及弟弟……
手指相触,她感觉到侍卫手指微微一缩。
若不是他晕着,宁安还以为他在避嫌。
嗯?避嫌?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脑中闪过。
宁安手上用力一拔,将刀拔出,人却一歪,故意摔进了侍卫怀里。
这次,她不但看见这侍卫眼睫毛连同眼皮跳了好几下,连胸口的肌肉也都排斥式跳了几下。手指再次微缩不说,手背青筋都凸了不少……
她站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如若笑话。
但她还是一掐大腿,将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抓乱了发丝,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踉跄走向四楼……
天香一号房里,静悄悄的。
推门后的屏风上,全是血迹。
宁安的眼泪再次开始止不住地流。
“皇……萧四……公子?”
往里走,地上有血迹。
再往里,她愣在了原地。
刚吃饭的位子上,趴了一人。
蓝袍玉冠,是萧熠。
一动不动。
他死了?
“皇……”宁安哽咽。
刚要往前走,一把长刀横在跟前。
一个黑衣人出现。
“念你是个女的,赶紧滚!”
“你们狗胆包天!”宁安提刀就砍了出去。
这一刀,用尽了全力。
黑衣人避过,刀刃砍在地砖,火星迸起。
黑衣人伸脚一踹,宁安手腕一痛,那柄刀便飞了出去……宁安也痛摔在地。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滚!否则,你和他们一样,死路一条!”
宁安摇头,泪流满面。
她冲出去再次捡刀,随后反身就砍。
“我杀了你!”
“我要为皇上报仇!”
“你去死!”
“去死!”
宁安连砍数刀,刀刀用力。
一刀未中。
还因撞到柱子摔出去老远。
本就没能完全恢复的膝盖再次剧痛无比,她的表情更是痛到极致。
她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碎,却又依旧苦苦支撑。
她精疲力竭,那黑衣人却当她是个笑话。
“你杀不了我。给你机会了,可你不中用!”
宁安又一次去捡了刀,这次却没有再去砍黑衣人,而是拖着刀,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了萧熠。
“皇上,皇上……”
“对不起,妾身尽力了。”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妾身杀不了他,但可以自尽。”
“皇上别怕,黄泉路上等等我。”
“妾身兑现诺言,这就去陪您。永远在您身后!”
说着,她在萧熠脚边跪地而坐,举起了刀,闭上了眼,深呼吸,一咬牙就要将脖子撞上去……
“住手!”
随着熟悉的一喊,一颗石子飞出,准确打在了宁安握着的刀柄上。
一阵强震,手腕一痛,“哐当”一声,刀落了地。
宁安睁眼,眼前一道身影晃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双拳捶打推开来人。
“是我,是朕!”萧熠抱住宁安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朕没死,别怕!都过去了!”萧熠再次将她抱入怀里。
他看不见的背后,宁安泪流满面的眼睛里,冰冷一片。
真是一出好戏!
“没死,没死……皇上你……你真的是皇上?”
既是他所愿,宁安自得配合。
她拍了拍他的脸,掐了掐他的肉,将明亮的眼眸牢牢盯住他,随后转向趴在一边的蓝衣玉冠男。
那男人已经站起身,抬起头,退了下去。他是萧熠的侍卫……
“怎么?为何?”
随后,就见这屋中倒地的那些人全都站了起来。
宁安摇晃脑袋,满脸震惊,推开皇帝,一连退了好多步……
演!
不就是演吗?
都演起来就是了!
宁安早就发现这是个局了!
是个针对自己的局!
上楼时候,在侍卫避嫌地缩手后,宁安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人,不是在装吧?
装?
为何装?
今日这里吃饭的,除了皇帝就是她。
所以,是在试探她的忠诚?
如果是……
宁安想到封贵人后的那晚,皇帝也是掐着她的脖子试探她;
想到今日从看见皇帝后就开始说不清道不明,哪哪儿都很怪;
想到这天才刚黑,什么团伙敢这么光明正大暗杀皇帝;
想到黑衣人发现她后,却放过了她,放过了她的钱财;
想到清风的尸体为何凭空消失?他分明倒在血泊里,如果是黑衣人带走他,只能是拖或拽,那地上肯定会留下血痕。可地上只一滩血……
细细一想,今晚全是疑点。
但若是皇帝做局,一下就说通了。于是当时的宁安,就顺便反试探了楼梯侍卫。
触碰圣上宠妃的后果是什么?谁敢碰她?
当时的侍卫,害怕到都快蹦不住了。
宁安看懂了,但不想害了那侍卫,便没揭穿。
既然皇帝不信任她,她没有别的选择。就利用他这些设计,试着让他再信任自己一些。
而当进入这房间后,那黑衣人对她只恐吓不动手,由着她既是砍又是骂,她就知道赌对了。正因如此,她才敢真的将刀横在脖子上……
这时,楼梯间也传来了声音。
清风进来了。
他向宁安行了一礼后,又退下了。
有一队侍卫也进入房间,迅速将房间地上血迹擦净,将屏风等物拖走,又将房间复原。
短短十几息,房间恢复了原样。
楼下的喧哗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
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