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暗。
和平酒楼一楼中央撤走了几张桌椅。离温和其他九位获得进入混沌空间名额的兽师站在空地中间，围成一个圆圈。
而酒楼剩余的桌子上、二楼、甚至楼梯上全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刘严：“除了晋级的十位大人，我们还在混沌空间提前安排了五名兽师。不过各位不用担心，这五名兽师并不是来抢剑的。”
看客里有人朝刘严丢过来个花生米。
“又憋了什么花招。赶紧说，娘们唧唧的。”
刘严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然后朝刘真打了个眼色。
刘直走到他面前，召唤出自己的相生兽。那是一个手掌大小、分不清头尾的肉虫，一头圆滑一头尖细。
“裂空虫啊。”九常站在离温身边，抱着胳膊说，“这么小一个，看起来能力应该不怎么样。”
离温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看体型啊。”九常说，“这么多兽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相生兽是裂空虫。这东西，可以撕裂空间，把人带到自己创造的空间里。”
九常伸出手指了指。
“看到那个粗的一头没，那是他的头。头越大，裂空虫创造空间的能力就越强。”
对面的刘直拿起裂空虫，用力挤压它的头部。裂空虫发出尖锐的叫声后，尾尖冒出一点黑血。
离温和九常不约而同地皱眉。
九常：“裂空虫，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刘直抓住带血的尾尖，在面前虚空划了一道。
空间随着他的动作被割开一个口子，不大，只有半个人那么高。无论是从正面还是背面看，都只能看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刘严拍了拍手，他的老鼠用尾巴卷着一旁放着的木剑，绕着一楼跑了一圈。展示完毕后，又爬回刘严的肩上。
刘严接过木剑扔进了空间裂缝，裂缝瞬间合上。
刘严接着说道：“这把剑上抹了点东西，只有那五名兽师知道找到它的方法。所以各位大人只有找到兽师，才能找到剑，您可以选择和他们合作，也可以选择直接杀死他们。最后，保护好队友、杀死除队友以外的所有人，并且找到木剑的，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砰”的一声传来。
站在离温对面的那人一掌打碎了身后斜放的桌子。
离温记得他，他叫李六，身形极其高大魁梧，声如洪钟，相生兽是一只犀牛，在擂台上徒手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管他什么队友不队友的，杀光了就对了！来参加比试的，那个不是想过过瘾，还真有人稀罕那把剑哈哈哈。”
李六走到刘直面前，低头看着他：“赶紧把空间打开让老子进去。”
刘直看了一眼刘严，得到示意后，用比上一次更大的力道挤压着裂空虫的头，然后用黑血连续在十个兽师的面割开了裂缝。
李六伸手，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进去，裂缝关闭。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续进入裂缝。
九常靠近离温：“进去的地点是随机的，你……”
九常突然停下，用鼻子嗅了嗅离温，然后一脸震惊地看向她：“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离温疑惑地抬起胳膊闻了闻。白天在擂台上弄得浑身是血，比试完后，刘严还贴心地给她送了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皂角的味道？”
九常有点失神：“不对，不是皂角，是古……”
离温：“什么？”
偌大的酒楼因为两人异常的举动安静下来，九常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东西不能在这里说。
刘直脸色煞白，手上的裂空虫已经彻底瘪了下去，两人面前的裂缝也有缩小的趋势。他催促道：“快进。”
九常欲言又止：“先进去再说吧，我会去找你的。”
离温点头，转身踏入裂缝，九常也面色凝重地紧跟其后。
……
酒楼里，等离温和九常都进去后，刘直也力竭晕倒在地，裂空虫缓慢蠕动着钻进他的胸口。
酒楼里的人把晕过去的刘直抬走，又搬上来十个铜架，每个铜架上都有一面水镜。
刘严依次将十人的请柬放进去。请柬遇水即被吸收，镜面经过一阵波光变幻后，开始显现空间里的画面。
“呦，这李六怎么被扔到茅厕去了。”
“这是哪？黑漆漆的，山洞吗？”
“快看，绣春楼当家的在野猪窝里。不对，现在是在被野猪追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宫里那位运气够好啊，这地儿不错，有水有花有树的。”
……
酒楼里热闹得很，好酒好菜不断地上。正如李六所说，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
刘严站在柜台后面，正幻想九常死后的美好生活，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
一扭头，看见一个模样很乖巧的小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她问：“刘严是吧？”
刘严笑眯眯：“您哪位？”
小姑娘也笑眯眯，拿出手里的玉牌举到他面前：“我是，来取代你的人。”
玉牌是上好的冰种飘花翡翠，一个便抵得上和平酒楼一个月的收入。除了一个“谢”字外，玉牌上没有其他雕饰。
这么一块价值连城又象征着身份的玉牌，就这么被小姑娘随便拎着佩绳，转圈甩着玩。
刘严跟在她后面胆战心惊地上楼，脑子里疯狂地想着应对的法子。
和平酒楼是华都谢家的产业。但自从无央国建立，出去容易进来难，这里就好像被谢家遗弃了一样，从未有人过问。
久而久之，刘严这个掌柜就把自己当成了酒楼主人，只是偶尔会为了撑面子，对外声称酒楼背靠谢家。
可如今，华都谢家真的来人了。
那个小姑娘还说是来取代他的。
兽师们都在看水镜，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两人一路畅通来到三楼。
三楼有一间屋子，是专门接待谢家人的，但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此刻，门口正站着两名黑衣人，看见两人后，才让开位置。
小姑娘走过去推开门，然后迅速侧身一躲。
一账本从屋里飞出来，重重地砸到了她身后刘严的脸上。
“关门！”暴怒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小姑娘迅速把愣住的刘严推进屋里，然后转身关上门。
刘严低着头进去，偷偷抬眼看向塌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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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面色看起来有些萎靡，头发随意拢在耳下挽起来，左眼尾和眉尾间有一个十字疤。
她一手拿着账本，另一个敲算盘的手几乎要挥出残影。
“采购菜类一百两，肉量一千两，修缮酒楼二百两，举行比试两千两……”
又一本账本砸到刘严脸上。
“编都懒得动你那猪脑子。怎么，你们无央国的菜是银的、肉是金的是吧？”
刘严打着哈哈糊弄道：“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和平酒楼最看重的就是质量。为了弄到新鲜的菜和肉，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哦，是吗？”女子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刘严面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最近的账本明细，日期是无央国六年，你整整九年没写过账本，真当酒楼是你家的了？”
刘严扑通一下跪下：“刘某不敢。自从绣春楼开张，我们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为了节约成本，只好把能辞的都辞了。”
女子冷笑一声：“好一个节约成本。你确定不是因为账房先生是个普通人，你瞧不上他才找了个理由把他赶走了吗？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只愿意接待兽师，导致客源减少，所以生意才越来越差吗？”
她声音冷冽：“需要我提醒你吗刘严？和平酒楼准则第一条：所有人都有进入酒楼消费的权利。”
刘严终于意识到自己逃不过了，开始打感情牌：“大人，刘某心里也苦啊。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没人管我们和平酒楼的死活。刘某起早贪黑，苦心维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女子思考片刻，道：“你说得也对。你这十五年着实不易。”
她回到座位又开始敲起了算盘。
“十五年里，你杀害原酒楼账房、后厨、帮佣共三十五人，但工钱却一点没少发，同时招收普通人干了所有杂活，管吃管住但是不发工钱。以及，送礼、雇佣兽师刺杀绣春楼当家等等，这些明令禁止但你把开销记上账本的，全都从你工钱里扣。所以……”
女人把算盘轻轻一推，轻描淡写道：“掐头去尾，扔进坟堆吧。”
刘严：“大……”
一直站在暗处的小姑娘毫无预兆地一剑砍断了刘严的脖子。
人头落地。
血渗进剑里，不留一点痕迹。小姑娘看着它，一脸恨铁不成钢。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但那把剑像是久旱的干地，将地上的血吸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抻直了，想去喝刘严身体里的血。
“吃吃吃，吃去吧，丢人现眼的玩意。”
小姑娘烦躁地把剑一扔，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塌旁，坐在女子旁边：“梨花姐姐，还有一个在屋里躺着呢。”
梨花：“先不杀，老大还在空间里呢。对了，破军剑找到了么？”
“找到了，已经让人送去华都了。咱们两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老大了。”
梨花往后一躺：“终于可以歇歇了，连着赶了三天路，腰都要断了。”
小姑娘帮她脱掉鞋子，从背后环住她，两人挤在小小的塌上睡着了。
一边的剑吃饱喝足后，剑身都变得光亮了。它蹦跳了两步变成光钻进了主人的身体。
而门口刘严已经成为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