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离开,陈疏白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按到座位上,“快看看聘礼单子,缺什么我等下去库房拿,反正不拿白不拿。”
“陈大将军竟是如此不讲理之人吗?”时霜有些疑惑,他官至武将之首,犯得上做宠妾灭妻之事?更何况,陈夫人这般的女子,他有何可挑剔的?没眼光!
“切,这才哪到哪。”
陈疏白哼哼着,“他去边疆带小妾,不带我阿娘,带着我,不带我二哥,府里的大事小事都交给另一个小妾,不知道的以为他娶我阿娘回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要我这个嫡次子呢。”
时霜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是说陈大将军不喜你二哥?”
“他在的地方,我二哥很少出现。”陈疏白也不知道是为何,但这赤裸裸的针对他是看出来了。
“这么过分?总不能你二哥不是你阿父的亲子吧?但凡是亲生的怎么可能这样......”时霜下意识地说道。
说完她自己顿住,脑子里闪过陈夫人的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但她没见过陈铎长什么样,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别瞎猜了,我二哥当然是我阿父的孩子。”陈疏白拍了拍她的脑袋,将人叫回神。
“我阿父和我二哥,明眼人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是亲子,怎么会不是亲生的。”
那时霜就更不懂了,“按理来讲,虎毒还不食子呢,陈将军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来是磁场不相近,所以不喜吧。”
陈疏白拿过单子摆在她面前,“行了,别猜了,等我阿父回来我亲自问问就是,我们现在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先看看这单子上的东西。”
“哪里来的紫貂皮?你去猎的?”时霜也没再纠结,终归还是陈家的家事,她也不适合参与太多,顺着陈疏白的动作看向聘礼单子,一长串都是她未曾听说过的,看见其中的几件皮毛后也是忍不住惊讶,要知道这东西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稀缺的产物,哪那么好弄。
“我倒是想,但今年的冬猎还未开始,就陛下那身子骨,估摸着冬猎是难了。”
说起这个,陈疏白就觉得可惜,他还没体验过古代马上狩猎的趣味儿呢。
“这几张皮子是阿娘特意拿出来的压箱底的存货,她一直不舍得用,你身子弱,冬日越来越冷,穿这厚皮子能防寒,过几日下聘日我再去猎两只大雁来,前几日纳采有些着急了,你别生气。”
时霜看着那长长的一张礼单,又看了看陈疏白小心翼翼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无妨的,之前我们都急,你一直跟着我也没空去忙这些,陛下那也时时刻刻不得松懈,这些东西从简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说到这,时霜突然想起来几日前她和陈疏白的意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自打那日过去,她和他就一直心照不宣地谁也未提起过,现下她想到,人家是为了靠陈家保护她,她倒好,不仅拿聘礼,还非礼了人家,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那个,你还是别给这么多了,左右我也是给你收着,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能做到这份儿上,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们本来也是假的,所以,这聘礼你还是让伯母少备些便好,下聘后抬到太傅府的我都会好好替你收着,你放心,我不会动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她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没成想陈疏白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时霜,成亲不是儿戏,纵使我的初衷只是想要庇护你,但该少的一样也不能少,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你想要什么尽管说,陈家打拼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嫁进陈家的女娘不受委屈,这聘礼也不是花架子,给了你就是你的,我陈疏白一生只会娶你一个,你不用的话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疏白拍了拍她的脑袋,弯腰和她的视线相撞,眼里沁出点点笑意,“就当......几日前非礼你的赔罪了。”
时霜:“......”
她下意识看向别处,轻咳了一声,没再客气,“我知晓了。”
然而真正到了下聘的吉日,时霜还是被陈家的聘礼给惊到了。
“怎得这么多?”
陈疏白理所当然地点头,“这不是应该的吗?阿娘差点搬空了库房,我在边疆存下的珠宝首饰和银钱也都放进去了,这都是看着多,就你为百姓贴补钱的速度,这些能坚持几天都不好说。”
“我那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能早日归家?”时霜提着裙子蹲下身,掀开其中一个箱子,满满的首饰,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钗环也太多了,金灿灿的好看是好看,但平日里我哪有功夫打扮啊。”
“你不打扮就留着看个舒坦。”陈疏白从里面挑来挑去,拿起一支碧水桃花簪,轻轻地插入她的发间,满意地笑了笑,“不戴可以,但没有不行,外面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往后你要面对的权贵太多,出席的场合也不同,该有的还是得有,莫要让他们觉得你不如谁。况且,你这么一打扮还怪好看的,小女娘还是身上有点颜色好看些。”
她抬手扶了扶发间,手指碰到微凉的簪子,有些不确定地问他,“真的好看?”
“当然了,你才十六,水水灵灵的年纪,你不好看谁好看。”
要陈疏白说,时霜这会儿瞪着大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还疑惑地对他歪头,简直可爱死了。
“可我怎么记得有些人好像说我白的像女鬼呢?”时霜揶揄了他几句。
陈疏白无奈地闭了闭眼,“那会儿光顾着同你吵嘴了,你攻击我痛处,那我肯定也不能低你一等呀,我那是瞎说的,不能当真。”
在他飞快的否认下,时霜也没再调侃。
“伯母他们呢?怎得就你带人把这些送进我院子里来了?”
“他们在正厅等我们,你收拾收拾,我们慢些过去,不急。”
时霜和陈疏白也没着急,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什么可急切的。
“时老太傅啊,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聘礼单子和聘礼昨儿个霜儿都看过了,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添置上。”
陈夫人笑盈盈地坐在位子上,命陈寒青给时蒲递过去一张长长的聘礼单子,“今日上门下聘我特地带了官媒来,虽说陈时两家定亲乃是圣上御赐,但也不能缺了少了,上次匆忙未能周全,这次全部补上。”
时蒲满意地点头,眉眼间是挡不住的笑意,陈夫人这话里话外都在诉说对时霜的满意,他这个做阿父的自然是欢喜的,这就说明女儿嫁过去是受重视的,想来也不会受欺负。
“霜儿既然看过,想来是没有什么需要再添的了,无需再看。”他摆摆手,将那张单子卷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阿父,伯母,陈二哥。”
时霜从门口走进来,挨个叫着人,陈疏白也紧跟着开口喊了时蒲一声伯父。
“霜儿,来伯母身边。”陈夫人对着她招了招手。
时霜笑着走过去,“伯母无需担心聘礼,霜儿看了,伯母选的都是极好的,霜儿欢喜极了呢。”
陈夫人拉着她的手轻拍,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还没嫁到夫家就为夫家着想?此时你就是说再添上两台聘礼都是应该的。”
“霜儿哪是心疼夫家,霜儿是知晓伯母是打心眼儿里为了霜儿好,所以才不想伯母再去劳累,那添置聘礼也需要伯母再去思虑,多伤神呀。”
时霜是从心底里喜欢陈夫人,陈夫人对她好,她自然不能薄待了陈夫人,要相互体谅才能长久地相处下去。
“你这孩子......”
“阿娘,你快别担心了,时霜缺什么儿子会看着办的。”陈疏白走过去给他娘捏着肩,“您就负责开开心心地等着我们两个成亲就是了!”
陈夫人笑呵呵地点头,“你们夫妇的事儿我个老婆子就不参与了,但只一件,你不能欺负了霜儿!否则,我就让你二哥打死你!”
陈寒青颇为无奈,“儿子哪有小五武功高强,他那是实打实杀人练出来的,我这办的都是小打小闹的案子,比不了的呀阿娘。”
“呸呸呸!”陈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弟弟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杀不杀的,晦气!”
陈寒青:“......”行,他晦气,他闭嘴。
瞪完陈寒青,陈夫人又转头安慰时霜,“霜儿你放心,若是这小子对你不好,我这做阿娘的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还有你别怕他,他那做的都是保家卫国的事儿,杀人也是逼不得已,小五也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陈疏白有些无奈,他阿娘越说越没谱了,还穷凶极恶之徒,别一会儿给他安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出来。
时霜也同样安抚着,“伯母,霜儿都知道的,霜儿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知晓将军士兵同宵小之徒的区别,陈疏白是马背上作战的将军,如今的官职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霜儿都知晓的,怎会误解了去?”
陈夫人觉得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时蒲在一旁却有些担忧,他是读书人是文官,心里自然对武将是敬畏却又害怕的,他无法庇护他的女儿,霜儿的前路怕是难了。
“时老啊,你也放心,我打第一面见到霜儿就欢喜的不得了,往后无论这门亲事如何,我都会把霜儿当做自己的亲女看待,我这一生膝下就只有两个小子,霜儿就是我的亲女儿,必不会让她在陈家受了委屈,陈疏白若是敢对霜儿不好,我定不会饶了他!”陈夫人对时蒲保证道。
“有你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时蒲眼里有了泪花,“霜儿她娘若是活着,想必也会因为她嫁了这样的好人家而欢心吧。”
时霜叹了口气,走到时蒲身旁安慰着,“阿父,女儿还没成亲呢,您这可不许掉金豆子了。”
时蒲破涕为笑,“你这孩子。”
“阿父若是真的心疼女儿,想让女儿过好日子,便要好好调理身子,多活上几十年给女儿撑腰才是。”
“好,好!”时蒲重重点头,他一定要努力多活上些时日,不能让霜儿娘家无人,让那些虎豹豺狼惦记上他的女儿。
要说今日的聘礼,其实是比正常配置还多了好几台,从将军府抬到太傅府时,路过的百姓看得一清二楚,都不停地感叹陈家对时家的重视,赞叹这御赐良缘。
下聘日离年节很近,时霜近日也没安排太多的课业给太子三人,主要是太傅府实在冷清,她若是不回府,这府上便就时蒲一人,近除夕,着实是有些惨淡了,索性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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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给几个孩子放了几日假,准备多陪陪时蒲,他年纪大了,急火攻心病倒后,身子骨弱得也不知道能活几年。
这样一看,她们时家人怎么都病殃殃的,就这氛围,陈夫人还能乐呵呵的像得了块宝一样,时霜是真觉得陈夫人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她了。
“碧云,再挂高些,扶正一点。”时霜站在院子前指挥着碧云挂红灯笼,家里的女卫都派到了锦衣卫,男卫又不方便贴身保护着,现在她内院的这些活计就只能碧云一人来做了,但还好院子不算太大,碧云身手矫健,倒也还能忙得过来。
“小姐,你别站在寒风里了,奴婢自己能行的。”
碧云利落地踮脚落地,身姿轻盈,只是脸上表情有些无奈,她家小姐还真能添乱,明明她自己也可以。
时霜不这么认为,“那灯笼本来就是需要一人挂一人看的嘛,我不帮你你挂歪了怎么办?明日便是除夕了,我们今日一定要把府上装饰的红红火火的,新年新气象,明年发大财!可不能出了差错。”
“等挂完小姐的院子就好了,主院和其他院子青山他们就能帮上忙了。”碧云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放任,“那小姐避避风,莫要再吹了寒风染了寒症。”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婆。”
轮到主院时,时霜和时蒲坐在廊下排排坐着看,没再出去添乱。
“去岁你明明还讨厌热闹,怎得做了半年不到的官,还喜欢上这些了。”时蒲和她闲聊。
时霜披着狐皮大氅,身上觉得暖乎乎的,声音也犯了懒劲儿,“从前阿父忙,也从未认真过过新年,每年除夕都是在忙着出宫陪陛下,今年陛下卧病在床,阿父也不能劳累折腾,女儿终于有机会能和阿父好好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了,这才想着多装上些,看着心情好,也像是个辞旧迎新的样儿。”
“往日门庭若市,还需你替阿父招待来客,是苦了你了。”时蒲叹气,自从他病了以后,往日受过他恩惠的学子和朝臣全都避之不及,说不难过是假的。
“阿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损失的不过是几个虚伪之人,有何好可惜的?”
时蒲虽未明说,但时霜还是敏锐地发觉了他的失落,今日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便就出声开解了他一下,她一直是这样想的,人的一生中,过客千千万,能得一知己才是难得之事。
知己难寻,不得亦是寻常事,没什么好难过的。
“你比阿父通透。”
时霜靠着柱子,屁股坐在长椅上,冷风吹来,她轻轻打了个冷颤,稍微清醒了些。
“是阿父太过通透了。”
可不就是。
人若是活得太通透,凡事都看得太明白,才是活得最累之人。
反观她这种人,若是不经历那样伤身体的事,想来她要比所有人都活得长久才对。
她从不耗费心力,若是总是内耗,那她这些年根本走不到那种高度。
人生有舍才有得,舍得二字是为难得,若是时蒲因为舍去了这些虚假的好友和学生,而真正能得到难得可贵的不离不弃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幸事。
但不得也没关系,人际关系越复杂,烦心事儿越多,没有人际交往,正适合养病。
“阿父,慧极必伤,有些时候,活得笨一点,活得混沌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蒲灌了好几口冷风,没忍住呛咳了几下,“阿父却认为,更为通透的是你,这些道理你比阿父说得还头头是道有理有据,阿父才是那个愚笨之人。”
“阿父当真是会夸人。”
时霜无奈地起身,抬手招来远处挂灯笼贴春联的几个侍卫。
“送阿父回房吧,这儿的冷风太强,别再感染了风寒。”
时蒲也觉得精神头没有先前好了,索性也就顺着时霜的意思被扶着回了房。
时霜抱着汤婆子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在拐角处。
“小姐是担心老爷?”碧云贴好最后一张对联,来到时霜身边,替她挡去身侧的寒风。
时霜点点头,“阿父一生奉献给昭胤,老了这府上却是冷清得很,他心里有落差。”
“老爷病中多思,这也是难免的,待他病好,兴许就不会这般多想了。”
时霜没吱声,她和碧云其实都知道,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们,时蒲的日子不多了。
说起这个,她还挺想笑的,她们时家人居然都是短命鬼,真是不公平啊。
手上沾满鲜血之人,却能颐养天年安然到老。
满腹经纶为国为民之人,却病痛缠身不得好死。
“走吧,今年府上虽说冷清了些,但适合养病,晚些我们吃锅子,暖暖身子。”
她转过头,迈着步子往内院走去。
“小姐,奴婢也能一起上桌吗?”碧云察觉到她的情绪,弯着眼睛去扶着她走,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岔开话题。
时霜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把汤婆子塞进碧云冰冷的手心,“大过年的,咱们一起吃,热闹,落下谁也不能落下咱家碧云啊。”
“小姐就知道笑话奴婢。”
“那是我欢喜你呢。”
“......”小姐这嘴儿,吃了蜜罐子似的,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