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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第 77 章

作者:白石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文岭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


    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多么绝望。


    说来可能没有人信,他从很早之前,已经预见了许家不会成功。


    许家,其实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在先帝去世时手持他的废立诏书,通过三王妃武氏说服她父亲武将军调兵遣将把三王爷送上皇位。


    但他们当时一时疏忽,那个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先帝轻轻一推,就跌回了丹陛之下。


    那一步之遥从此就再也跨不过。


    许文岭比父亲更早、早得多地认识到,他们许家没有这个天命。


    这样的机会是不会一再出现的,而三王爷更是远非雄主圣君。


    倘若有人问得出他的真心话,大约从多年以前,他意识到许家、父亲在计划什么的那时候,就觉得这谋朝篡位的宏图大计不过是许家的空想罢了。


    三王爷愚蠢而自大,即便把他扶上皇位,只怕他也不会记得许家的从龙之功。


    反倒不如和嘉和帝交好,送了许家的女儿进宫,再徐徐图之……


    但同样的,他也知道这些话自己大约永远不会说出来。


    倘若他有个健康的体魄,能接过父亲手中带着许家往上走的担子,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阻止这一切。


    但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说什么徐徐图之,他哪里能看得到那么远的以后。


    事到如今,只能说许家不仅不是天命所归,也不是沈宗芳的对手。


    不过是一场本就没有胜算的对弈罢了,他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何况,许家还有最后一条路。


    许文岭听着不远处不断传来的接连轰鸣声,没有去看阴影里的许文林,反而是将目光牢牢落在容梦溪的身上:“让你写的和离书,写好了么?”


    许文林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迟疑地问道:“大哥,你管她什么和离不和离的,难道你……”


    “嘘,”许文岭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比,“有些话不必说出来。把和离书留下,你赶紧接应了三王爷他们准备出城去。”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走什么?”许文岭又咳了几声,“一道逃出去,路上缺医少药,我也没命活。别多说了,快去吧。”


    他知道许文林没说出口的那个问题,他甚至为这个傻弟弟到今日才发现感到无奈。


    很久以前了——现在想来都是很久以前了,他见过容梦溪一面。


    一个鲜活的,意气风发的姑娘,一个总是在他心上那么鲜活的姑娘。


    但是他知道她是浔阳侯府的女儿,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妄想了。


    他没有想去和她交集。


    不管是做他的弟媳,还是做他的……妻子。


    那时候,他把她从鉴心湖里救起来,人人都说他心太善了,又恰好路过……


    其实不是,他一直在看着她。


    他知道她去了湖边,而湖边没有旁人打扰,他才想去看一看。


    父亲母亲都勃然大怒,但他心里是窃喜的。


    他救了她的命,也给了她来见他的理由。


    这样也够了。


    许文岭拿起一旁的金蛟剪,轻轻剪下了容梦溪一缕头发,拔下金簪,把它和自己的长发编在了一起。


    最后的最后,能这样近的见过她,也够了。


    该做的安排已经全部妥当,想做的事已经做成。他如今只需要等。但他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汗湿重衫,有些坐不住了。


    他苦笑了一下,等的人还不来,只怕他可是等不住了。


    好在沈宗芳这人总能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比如此时此刻的许家。


    许文岭默默看着沈宗芳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奔波了这么久,他也有些鬓角散乱。但这种散乱非但没有折损他的美貌,还让他越发绝艳。


    第三句他绝不会说出的真心话,就是他其实很羡慕沈宗芳。


    沈宗芳可能自己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在朝堂上和许家抗衡很是艰辛……但那又如何?他想要像沈宗芳这样搅弄风云,还没有这个精力呢。


    若是他有沈宗芳这样的身体、这样的位置……


    这些事他多少都想过,但最让他羡慕的是……


    他知道沈宗芳是真心喜欢明三娘,他还知道,明三娘其实也喜欢他。


    真好笑,这样的事他们自己好像看不出来似的。


    怎么沈宗芳就有这样的运气呢?他当初娶明三娘,不全是一肚子算计么?


    他们两个人其实没有那么不同。


    除了结局。


    许文岭微微一笑。


    他可以认输,但他可不准备让沈宗芳轻易走到那个完美的大团圆。


    “七王爷,久候了。”


    沈宗芳的目光落在容梦溪身上,脸上微微变色。


    许文岭在这件事上没准备设什么圈套,他摆了摆手示意沈宗芳的人近前来:“睡着了而已,七王爷把她送回侯府,明天就醒了。”


    沈宗芳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你给她下药干什么,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回侯府?”


    “许家人歹毒,就喜欢给人下药。放心,不是什么奇毒,我自己也喝了一口呢。”


    沈宗芳示意逝川带了容梦溪先下去,探寻的目光看过来,像是在问“那你怎么醒着”。


    “毒啊、药啊,吃得多了就没用了。这一点,七王爷应当最清楚不是么?”许文岭目送逝川带着容梦溪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沈宗芳道:“你知道我会来许家,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跑了?”


    “时间仓促,许家的东西就是毁也毁不完。与其选择去‘追击’这人人都能做的事,不如来许家抓紧搜查——你当然会这么想。”许文岭又咳了几声,“我为什么不走么……嗳,我们许家与七王爷缠斗良久,如今就要长别,我有一份礼送给王爷。”


    沈宗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许文岭。


    许文岭虚弱地笑两声:“七王爷觉得我没安好心?我可是十足的好心。”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沈宗芳,用一种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道:“我表妹明蘅赐婚给七王爷已经三年,我身为她的嫡亲表兄,明知她这门婚事坎坷不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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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为她做主,我甚为惭愧。”


    “如今我命不久矣,特此血书一封,请七王爷、皇上、皇后解除你二人婚事,放我表妹自由身。”


    “毕竟……”许文岭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宗芳,一字一顿地说,“七王爷身中大黎奇毒,不能人道,与大黎那权宦摄政王如出一辙……和谁做得夫妻呢?”


    沈宗芳把他的血书一把捏紧,在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中冷冷地看着许文岭。


    -


    许家就如同他们多年来的每一桩阴毒诡计一般,将沈宗芳中毒之事传进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众人不仅对沈宗芳议论纷纷,连带着对明鹤都指指点点地笑了起来。


    嘉和帝龙颜大怒,发了狠要把这些人通通问责,沈宗芳淡淡笑了笑劝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样的谈资哪里是堵得住的。”


    嘉和帝怒道:“那就放任他们这么说下去不成!”


    沈宗芳不以为然地说:“总不能说到我脸上来,说便说了。本就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皇兄,这事没什么要紧的,先说许家的事吧。”


    嘉和帝不觉得“这事没什么要紧”,但许家之事也的确刻不容缓。他只好先按捺下脾气一边和沈宗芳说起许家,一边暗暗发誓非得要把许远山抓回来挫骨扬灰。


    许家设计的这场京中动乱,不仅让许家的心腹和三王爷得以混在人群中趁乱离了城,还跑了关押中的许远山。


    虽说这一次把许家的钉子拔了个干净,但跑了的人终究是跑了。


    好在许家一跑,清算起来易如反掌,连带着这些年里福安公主的种种恶行都被沈宗芳挖了个底朝天。


    不仅有这些年里福安替钱鸣英收拾残局处理的那些薄命女子,还有当初在许家杀人灭口的那个“奸夫”,不一而足。


    这一来,福安公主倒是早就心衰气弱不过等死而已,钱鸣英可是彻底吓破了胆。


    沈宗芳一对他说“若想活命把知道的商队之事都说来”,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知道不知道的全说了。


    自然,沈宗芳可没有让他活命的意思——他只是笑着拍了拍钱鸣英的脸:“我骗你的。我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君子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忘了?”


    钱鸣英怎么要死要活地咒他,他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但顺着钱鸣英抖搂出来的东西一查,沈宗芳的心也沉了下去。


    “皇兄,我还是得往南方去一趟。”


    嘉和帝不悦道:“你那法子太危险了。什么引蛇出洞,许家悄悄在南方经营这么久,你去不是送死?”


    “死不死的也太不吉祥了,”沈宗芳笑道,“皇兄不是看我如今丑闻缠身也难受么?让我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他这么说倒也是实话,嘉和帝沉着脸盯着他看了半晌,勉强道:“去可以,万事务必小心。你敢有半点儿冒进,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宗芳自然笑着表示断然不会,就要告辞出宫。


    嘉和帝叫住了他,扬了扬手上的血书:“这东西你不毁了,拿给朕干什么?”


    沈宗芳盯着那血书看了一会儿,笑道:“来请皇上准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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