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谁在那儿?!”
一束雪亮的手电光柱蛮横地劈开平台的昏暗,精准地钉在两人身上。光晕里,灰尘无所遁形地狂舞。
江随意怔愣一秒,用力吸了一下,然后回头:“啊?”
“哪个班的?晚自习结束老半天了还不回寝室,在这里做什么?”脚步声咚咚咚地由远及近,踩碎了平台上那点微妙的宁静。
那光太刺眼,江随意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脑子里的迷茫混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捕”冲得七零八落。
“高二(3)班,江随意。”她放下手,迎着光站直了。
顾橖河比她慢了半拍,似乎刚从某种思绪里拔出来,声音有点沉:“高二(3)班,顾橖河。”
“江随意?顾橖河?”手电光稍微往下压了压,值班老师那张严肃的面孔清晰起来,是高二段段长武老师。
他眉头紧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重点落在他们之间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早恋”的雷达正在疯狂作响。
武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人赃并获”的笃定:“我就说最近怎么总有人反映这边晚上有动静,你俩躲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干什么呢?啊?”
“别人都奔夜宵去了,你们在这做什么?别跟我说是在讨论人生聊聊理想?”
“差不多吧。”
在顾橖河开口前,江随意就已经应了下来,他们刚才聊得也没差吧。
武老师:“心愿墙上写写暴富,现在大晚上又开始思考哲理,糊弄谁呢。”
“那......聊学习。”江随意答得飞快,甚至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顾橖河。
顾橖河接收到她的目光,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嗯,讲题。”
“聊学习?”武老师显然不信,将手电的光打暗了几分,走近,“聊学习用得着跑到这犄角旮旯?”他目光扫过江随意手上那包纸巾,那意思不言而喻——鬼鬼祟祟,必有猫腻!
江随意看着武老师脸上那混合着“终于抓到业绩”和“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带着点实事求是的探讨意味再次开口:“老师,我们要是真有点什么,是不是得找个更暖和的地方?”
她顿了顿,似乎认真思索起来:“比如学校小树林?或者体育器材室后门?怎么也不能在这里吹大风吧。”
武老师被她这过于坦荡甚至带了点“专业建议”意味的反问噎得一滞,脸上的笃定裂开一道缝。
他抓过不少早恋的“现行犯”,支支吾吾的、百般抵赖的都有,唯独没见过这么冷静分析“作案环境”的。
顾橖河站在旁边,嘴角绷紧了一瞬,像是在极力克制笑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个语出惊人的女生,夜色掩去了她大半神情,只留下一个轮廓清晰的侧影。
狐疑地目光又在两人脸上扫了扫:“真没谈恋爱?”
方才还冷静坦然的江随意忽然卡了壳,直到武老师皱着眉怀疑,顾橖河才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侧。
“没谈。”
江随意看着面前的身影,那些说不清的感觉像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上来。
武老师最终重重哼了一声:“你们这个年纪要是真有点什么懵懂情愫也是正常,但忍一忍,目光放长远点,高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毕竟是高二段段长,对这两个学生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俩成绩那么好,咱再加把劲,往后爱咋谈咋谈。行了,下次讨论去班里,别跑这吹风,实在有难题去办公室里待着也行。”
“赶紧回去吧,等会儿熄灯了。”
武老师的手电光终于消失。
“走吧。”
“嗯。”江随意没再看他,转身走下平台。
刚才武老师那句“懵懂情愫”像颗小石子投入湖底,她用力吸了口气,想把那点异样呼出去。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一前一后,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谁也没再说话。
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躁动着难以按捺的雀跃,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陈老师在讲台上布置接下来的学习任务,再提及游学时,已经有不少人兴奋起来。
“我们高二段地理实践课程目前是被分在徽州,总共三天两晚,时间定在下周五,周日结束直接返校。”
徽州?
这个词在江随意脑子里转了两圈,最终也只是和其他嘈杂一起沉了下去。
叶桐临时要出差,这周末江随意准备住到北江去。附近几个学校都卡着点放学,她好不容易挤上一辆是开往北江方向的公交车,车厢里闷热拥挤。
终于等到其他人陆续下了车,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把书包抱在怀里。
虽然公交车的时间长了点,但她仍不想麻烦江渐明特意来一趟。
车子驶上横跨大江的江河大桥,视野骤然开阔。
车厢的摇晃成了催眠曲,疲惫感泛了上来,沉甸甸地压着眼皮。江随意靠着冰凉的玻璃窗,桥栏杆的阴影飞速划过。
就在这单调的令人昏沉的午后暖意里,她终于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彻底陷入了昏昏欲睡的混沌之中。
窗外,北江的轮廓在模糊的视野里若隐若现。
江随意推开门,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程遇哼着不成调小曲的声音。
“程姨?”她放下书包,探头朝厨房喊。
程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刚炒好的青菜:“回来了?赶快去洗手,饭马上好了。你哥也刚到,在房间里呢。”
“我爸和星星呢?”
“鸡蛋不够了,你爸下楼去买,星星也跟着一块去了。”程遇笑着接话,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最近学校里伙食怎么样,这几天降温了晚上睡觉冷不冷?明天让你爸送你回去,再带床被子。”
“不用啦,那被子刚刚好。”程遇的关心让江随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看着满桌子的菜,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香啊程姨。”
程遇被她夸得笑意在眉眼间漾开:“这嘴甜的,行了行了,去喊你哥过来吃饭。”
“好。”
房间的门虚掩着。
她推开,只见江随和背对着门口,正蹲在一个敞开的箱子前,似乎在整理东西。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
地板上散落着一些书本和旧相册,还有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那是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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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初中部的校服。
“哥。”江随意喊了一声,走过去,也蹲在箱子旁边,好奇地探头往里看,“翻什么呢?古董啊?”
江随和闻声转过头,脸上露出笑意:“就听你在外面叽叽喳喳。”
“你才叽叽喳喳呢,我那是实话实说好不好?”江随意故意用拳头轻锤他两下。
江随和拿起箱子里一本硬壳的相册:“之前比较忙,回来都没时间整理,东西有点乱。”他翻开相册,里面大多是些集体活动的照片。。
初中时期的江随和笑容明朗,却带着点青涩。
江随意的目光在一张篮球赛后的合影上停留。
照片里,江随和站在中间,手臂搭在旁边一个男生的肩膀上,那男生笑得尤其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眉眼飞扬。那时的顾橖河在北江初中部里是骄阳般的存在。
鲜明的对比让江随意心头微动。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上那个少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哥,顾橖河转来南江了。”
江随和翻动相册的动作顿住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阳光依旧暖融融地照着,江随和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照片里顾橖河那张笑脸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不知道吗?”
江随意好几次都想问,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
他合上相册,轻轻放到一边:“我知道。”
“他怎么样了?”
“我说不上来。”江随意的回答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一开始冷冰冰的,话少得可怜,感觉像换了个人。但后面又......反正很奇怪。”
“哥,”她往前凑了凑,急切又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俩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江随和垂下眼,声音低下去:“毕业后没多久我们就没联系了。”
“刚开始大家还在群里聊得挺热闹,约着打球、爬山。再后来,他就不怎么说话了,紧接着又退了群。电话打不通,什么消息也不回。”
江随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空白:“我们几个关系要好的,都去他家找过,但家里一直没有人。”
“对了,那天还遇到你初中班主任了,他以前好像是阿橖爸爸的学生,当时他匆匆忙忙的也没具体说,只是让我们暂时别去打扰阿橖。”
江随意的心提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江随意,眼神里有种无能为力的沉重。“后面我们从附近邻居那里知道,因为暴雨,江河大桥上出了严重的车祸,阿橖父母去世了。
“是......”江随意难以置信,“毕业后在阿爷家那次吗?”
“嗯,其实后来还有些传言,真真假假,弄得我们几个心里发慌。我一直在等阿橖,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但后面就是彻底没了消息。”
毕业那年的夏天,阿爷家院里的蝉鸣似乎又在江随意耳边聒噪起来。
她记得那天闷热粘腻的空气,记得晚间突如其来的大雨,也记得收音机里主持人播报的那条突发新闻。
江河的水无声奔流,卷挟着不为人知的悲伤与离散,冲垮了少年明亮的堤岸,只留下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