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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作者:伯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既然吏部尚书的自陈起罢疏被驳回,那吏部左右侍郎的自陈奏疏便一体驳回吧。


    天下官员于御案上的表章,升降勾除,各自安命。小皇帝却另有一番计较: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留任最方便了,以后若是有不称职之处,杨博还能不换人?这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大不了他自己换么!


    笨皇帝有笨皇帝的处理办法么!虚己下人,勿得自满!凡是奏请到自己这里的请罢,通通驳回留任。


    小皇帝按制留人,杨博的乞罢既然被驳回,那他身为吏部天官,职所应当,自然要向皇帝汇报近期对京官考察的结果。


    朱翊钧这厢翻开奏疏,那厢杨博禀报,直听得人渐渐六根清净,道念自生:


    共斥退吏部员外郎穆文熙等三十余人,并将吏部给事中韩揖等五十余人调离京城,从庶吉士中补充一些人进入六科。


    贬斥了如山西副使冯谦等一批尚书、巡抚级别的高官。


    名单长到听得小皇帝瞑然欲睡,因无碍己身,自是把世情荣枯得丧,看做行云流水,一/丝/不/挂!反观局中之人,仿佛冷水沃面、瑟瑟发抖。


    大清洗!这是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廷议时,朱翊钧十分沉默,并不干涉结果,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默默记下来,不去打扰早朝进度。与其说这个早朝是众人在向小皇帝汇报,不如说在向排列班第一的张首辅汇报。


    除了降职左迁的,也有部分人员有所擢升,比如:


    升江西右参政程嗣初为河南按察使。


    升福建左布政使朱纲为应天府府尹。


    升南京山西道御史姚光泮为福建泉州府知府。


    广西道御史王元宾为湖广承天府知府。


    福建俭事秦舜翰为四川佥事。


    复除郜永春为河南道监察御史。


    咦?郜永春?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朱翊钧漫不经心的眼光瞥向这个名字时不由得顿住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冯保似也察觉了小皇帝的异样,不由得再三看过去,朱翊钧并没有注意到冯保的频频动作已然引得近臣侧目,这下就连杨博也不由得回想,自己奏疏里是否有不恰当之处?


    想起来了!朱翊钧恍然,难怪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当年殷士儋与高拱在内阁上演全武行,起因就是高拱想让张四维入阁,彼时殷士儋难免挪占了地方,谁知高拱打得算盘未成行,张四维先一步被人弹劾致仕,上书弹劾的御史就是郜永春。


    当时还是皇太子的朱翊钧尚感叹,一个负责弹劾的御史,让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从动机上讲,殷士儋有嫌疑。


    从籍贯出身上讲,高拱有嫌疑。


    从同科同年上讲,张居正有嫌疑。


    这人选挑得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不知是哪位的手笔?瞧瞧!如今算是破案了。小皇帝悬悬而望,偷偷瞄向前排的张居正,油然感佩,顿生出后进对学霸的高山仰止之情。


    一场铺排如此杳秘隐晦,郜永春的官复原职恐怕是在酬功吧!这大概只是个开始,只消看他后续是否被拔擢,便知确实。


    廷议有条不紊的进行,从两京一十三省去年度支开始。


    户部奏太仓银库本年八月终止实在各项银共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六十两有奇。


    户科都右给事中冯时两奏:“山东登州府遭灾奏请蠲其夏税,被户部驳回,登州府所请,皆为民生所系,请问户部为何驳回?”


    户部右侍郎傅颐道:“山东登州府要求全免夏税,去年登州蝗灾,夏税已减免三成,此次可令登州将受灾情况详细报来,示灾情轻重酌情减免。”


    户部尚书王守治补充道:“全额减免夏税,有些过于操切了。”


    冯时两上前一步反驳道:“王尚书这话下官不敢苟同,灾情如火,牵系民生,《论语》中讲‘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孟子》中讲‘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本是最重最急一事,何来操切一说?”


    一击必中!朱翊钧眼光刷得一亮,打起来!打起来!


    户部尚书王守治皱了皱眉,看向右侍郎傅颐,傅颐默默敛眉,一声不言语。王守治将目光移向给事中冯时两,两人对视,各不相让。


    “山东登州府全额减免夏税……”户部尚书细想一下户部开支结余,不禁皱了皱眉道:“公只知书本不知事务,书生之见尔!可知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多少税支开销、户部仓多少结余,随尔一言一疏,便免一地赋税,那别地官员观之,则纷纷效仿,政府何来税收?若是算不清楚这笔账就盲目减免赋税,岂非操切过甚!”


    冯时两听罢,愈发忿然之色:“大司徒这话似有所指,什么叫‘别地官员观之,则纷纷效仿’,都有谁效仿了,盼尔直言。若其他地方亦遭灾害奏请减免税额,自然视该地情况酌情恩免,与登州府夏税无干,众同僚皆是为国朝办事,上书只分必不必要,为何要非此即彼?


    还是说大司徒是因为湖广抚臣赵贤以荆州水灾陈《安民四议》而有所顾忌?荆州水灾要求户部赈济便可,山东登州只是减免夏税则不可,同样是大明子民,何分高低贵贱?莫非荆州是元辅乡里,故而殊绝待之?”


    这话说得,真是哪里要命往哪里戳!小皇帝看得兴致勃勃,恨不得拿盘点心边吃边看,他偷偷觑着第一排张先生的神色,估量着其他官员亦是在暗暗忖度元辅心意。


    户部尚书王守治脸上铁青一片,冷哼出声,“冯科长以私民百姓之生计为踏板,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科道风闻上奏,亦要就事论事,何必牵扯旁人?!”


    “好!那我们就事论事!山东登州府上书减免夏税,户部有疑虑,可曾下书登州府,要求对方明白报来?若是下函询问,登州府不曾明白回话、或者回话内容有差池,您这方驳回删减倒也有理有据。可是据我了解,户部并没有发函相询。一事兴,曰‘何操切也?’相与务为无所事事之老成,而崇尚夫坐啸画诺之惇大,朝廷上下,泄泄然然,利害不究其归,而赏罚莫必其后,这就是大司徒之老成谋国否?”


    哇!朱翊钧忙低下头,抿着嘴唇,防止自己笑出声来,这位户部尚书王守治气得都发抖了。大明科道言官的嘴啊,真是比刀锋还要利害三分!就是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无才无能、没心没肝,最后再来一句‘利害不究其归,而赏罚莫必其后’,就是明白得骂: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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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才算是有点儿滋味,这位给事中磨刀霍霍就是冲着户部来的,拉上荆州水灾不过虚晃一招,察其言行,采其名、稽其实,这马屁拍得甚是高明!


    “你也知道老成谋国?你可知户部账务繁多,岁计册与四柱清册,卷帙浩繁……”王守治的话还没说完,那厢一个声音打断了。


    “尔曹掌邦计,数不能计,何以掌国?”意思是你们管国家财政,连账都算不清,还当什么官?张太岳一甩袖子,呵斥道:“如此理政,岂非以手探沸汤,一触即溃!”


    整个广场针落可闻,只有夏末的薰风裹挟的秋日的寒意,冷沁沁的袭上心来。八月的潮头,也无平下来的时节!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得按捺住鼻息出入之声,生怕被旁人听到。


    户部尚书哆哆嗦嗦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捏两把汗,行一步反退两步,纠仪官就要上前喝止,朱翊钧默默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人家已经够可怜了,户部尚书感觉就要当场晕倒。危!!!被张先生逮住把柄,估计要回家种红薯去了。


    正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巧弄舌。


    “元辅张先生,”朱翊钧见上下悄没雀静的,一时卡在那处,只好出声打断,“刚刚大司徒的意思朕明白了,既然户部上下力有不逮,不若择其才干优长者分担,并定期于邸报上刊登岁计清册,免得有人动不动就……”虚旷岁时、凭此搪塞!


    这话不必说得很明白,王守治脸色灰败,被小皇帝的话一击绝杀!


    “臣遵旨!”张居正越班行礼应诺。


    这是朱翊钧第一次参加的廷推,新手皇帝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廷推亦有流程和礼仪,他决定仔细观摩学习一下。


    这廷议与廷推也是有区别的。遵循明制,朝廷百凡经理,凡重大变故,皆诏令廷臣,以共相计议,衡量至当。如立君立储、如郊祀典礼、如漕运河工、如兵戈边事,其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谓之廷议。


    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众臣推举人选后报请皇帝,取旨定夺,人事升补任用之拟议者,则谓之廷推。


    殊不知这是段齐头故事,不止他好奇,其实所有朝臣都好奇。大明朝廷,自世宗甲午以来,凡三十余年不视常朝,即岁肄礼,惟讲会同之仪,而日朝之典,遂至无一人记忆。穆考登基,始复常朝,鸿胪寺搜求故实,多有散失,不知与世庙初年合否。


    穆考后期亦是不上朝,如今小皇帝见到的常朝仪式,是鸿胪寺官员抓秃了头发,考究典籍,多方搜求无果后各种拼凑编造的。鸿胪寺卿王之垣将常朝仪程奏给内阁后,就战战兢兢地等着张首辅的训斥,没想到,仪程居然没有任何阻碍地顺利通过了,简直得天之幸!


    这是王之垣并不了解张居正风格的缘故,元辅是个注重经世致用的人物,重实不重表,这些礼仪上下规程之类,差不多得了,他一向不会过多纠结于此。


    今日廷推,别的尤可,最重要的是推举阁员,原来的内阁是三位阁员,高拱、张居正、高仪,这三人奉遗诏辅政,如今高拱去位、高仪去世,内阁硕果仅存一位大学士张居正。国朝事体纷纭,仅张居正一人,就是累死也做不完,张居正奏请增补阁员,如今廷推重中之重就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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