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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寻2

作者:十豆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记得她以前时常捧着这本《为奴》翻看,有一次甚至还推荐他也看看书里的故事。


    他乃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又怎会对话本子里一个奴仆的故事感兴趣,他当即就拒绝了。


    当他拒绝她时,她一定很失望吧?


    他因“一饭之恩”而娶她为妻,却不想,正是因为那“一饭”而致使她杀主、替主走向万劫不复;


    他与她相伴数月,看似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却不想,他们竟从未了解过彼此,竟一直在误读、在错过。


    谢无痕打开了那本《为奴》,从第一页看起,一页一页看下来,直至看到最后一页。


    书里讲了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子被自己大伯以二十两的价格卖身为奴的故事,在为奴期间,她屡屡被主家欺压,遭受极端的辱骂与殴打,以致一侧耳朵失聪、身体尿失禁。


    一日,主家又开始殴打她了,她忍无可忍,随手抄起一把斧子将主家反杀,之后便易容成主家的模样,将欺侮过她的恶人一个个手刃。


    书里的女子名叫卢青。


    卢青也俨然是苏荷吧?


    看似是别人的故事,实际也如同她自己的故事吧?


    他很后悔没能早一点读到这个故事。


    谢无痕合上书页时天已大亮。


    吴生在屋外敲门:“头儿,您醒了吗?”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了声:“进来吧。”


    吴生推门进屋。


    屋内仍燃着一盏烛,火苗黯淡无力,似了无生机。


    更了无生机的是靠在玫瑰椅里的谢无痕,他面色疲惫,眼下伏着乌青,平日里冷肃锐利的目光此刻也如那黯淡的火苗,似随时会熄灭。


    吴生有些担忧:“头儿,您昨夜……一夜未睡么?”


    又说:“头儿心里再难过,也不该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他怔怔看着屋外的天光。


    天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微微蹙眉,嘴里不疾不徐地吩咐:“你让小六子去大理寺告假,就说我身子不适需休息些时日。”


    吴生垂首应“是”。


    他顿了顿,又吩咐:“继续提审春兰。”


    吴生小心翼翼问:“春兰昨夜……不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么?”


    他有些不耐烦:“我让你去,你便去。”


    吴生后背一紧,再次应了声“是”。


    两盏茶功夫,春兰被带到了前厅。


    她同样一夜未眠,面色憔悴、眼皮红肿,进屋后看了眼首位上同样憔悴的男人,福身施了一礼,“不知姑爷还有什么话要问?”


    谢无痕沉声开口:“你当真不知她去了何处?”


    春兰摇头:“奴婢当真不知。”


    “那就说说她的过往之事吧。”


    “什……什么过往之事?”


    “你与她在李家一同服侍李姝丽的事。”


    春兰闻言兀地落下泪来。


    那段过往艰辛而困苦,她不愿提、不想提,一旦重提,她好似又要落到那样的泥坑里。


    吴生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也莫名难受。


    他塞给她一条拭泪的巾子,小声安慰:“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便是,头儿不会为难你的。”说完还心虚地瞟了一眼谢无痕。


    谢无痕却面无表情,正等着春兰开腔。


    春兰缓了缓,总算止住泪水,娓娓道来:“奴婢已与小姐认识六年有余,那会儿我们都还小,都还是李姝丽身边的婢女,李姝丽那个人……看似是个大家闺秀,实际却是心思歹毒手段残忍,动不动就对我们这些下人肆意辱骂,甚至动手殴打。”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奴婢脸上这道疤,便是李姝丽用簪子戳烂的。”


    谢无痕沉声问:“李姝丽可否殴打过你家小姐?”


    “这还用问么,李姝丽殴打小姐,乃是家常便饭。”春兰再次落下泪来,“李姝丽最喜欢揪住小姐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小姐的头,直至撞得小姐满头鲜血踉跄倒地为止,有时撞得狠了,小姐接连几日也下不了床。”


    谢无痕兀地握拳,咬紧了齿关。


    他从未想过温婉娴静的她,竟是这样活过来的。


    “未必你们……也不反抗?”他问。


    春兰摇头,哽咽回:“小姐私下和奴婢说过,奴不可反主,否则便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只能硬生生扛着,直至那夜李姝丽要取我们性命时,我们才不得不……反抗。”


    谢无痕沉默片刻,转而问:“你家小姐的父母呢?”


    春兰垂首:“小姐自小便失去双亲,至于具体情况,小姐没说过,奴婢也没问过。”她自不能将小姐的事透露太多。


    “她反杀李姝丽,却嫁给了办案的大理寺少卿,不怕吗?”


    “小姐自然是怕的,只是,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怕,有用吗?”


    谢无痕再次沉默下来。


    当日他从御前求得圣旨,满以为是在救她,却不想,她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地嫁给他。


    怪不得她曾坦言,嫁给他也并不比嫁给周平更圆满。


    他胸间漫延着一股难言的苦涩,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这便让吴生将春兰带回柴房。


    片刻后吴生返回,“头儿,昨夜去西山调查的探子刚刚回来了。”


    他问:“情况如何?”


    吴生面露愤色:“收留李姝丽的那对老夫妻被杀了,且被扔进了屋后的地窖里,而在老夫妻尸首旁还发现了两名女子的尸骸,根据她们携带的文书初步认定,这两名女子乃是三房的表小姐张倩儿以及她的婢女冬叶。”


    末了他又有些不解:“头儿你说张倩儿怎么也去了西山?”


    谢无痕思量片刻,“很显然,李姝丽突然返回京城,与张倩儿脱不了干系。”又问:“现场可找到凶手的线索?”


    吴生摇头:“据探子说,这凶手狡猾得很,将所有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查不出丁点破绽。”


    谢无痕冷下面色:“凶手是李姝丽无疑,她这是在杀人灭口。”


    吴生不敢置信:“就李姝丽那个身板儿,竟还一杀四,看来春兰说得没错,这个人当真是心思歹毒手段残忍啦,也怪不得少夫人要奋起反抗呢。”继而又问:“头儿,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他吩咐:“通知三房,去西山收尸,再通知刘祈年去办案。”


    吴生又问:“那咱们要不要将杀人凶手李姝丽交给大理寺?”


    他抿了抿唇角,沉声警告:“没有杀人凶手李姝丽,只有少夫人李姝丽。”说完转身出屋,吓得吴生一愣一愣的。


    谢无痕径直去了平安巷的慈济院。


    找到青叔,道明来意:“昨日我与娘子生出龃龉,娘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不知她可否来过这里,可否告知过她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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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叔自是不会乱说话。


    他连连摇头:“小姐好几日没来了,竟……竟然离家出走了么?”随后故作焦急:“少卿大人可得要多派些人手去寻啊,她一个女娃娃,万一……万一出个好歹……”


    谢无痕答:“青叔放心,我自会多派人手去寻的。”说完寒暄了几句,这便告辞离开。


    随后他又去了西山别院。


    因无人居住,院内一片荒芜,入目皆是落叶枯枝。


    他在院中转了一圈,还特意去了苏荷将李姝丽反杀的正房,看着房内的桌椅、柜榻,心绪复杂难言。


    各处皆是灰尘遍地,显然已无当日搏斗过的痕迹。


    守院的王贵匆匆赶来,心下直打鼓,他已好些时日没打扫院子了,也不知是谁胆敢擅闯。


    推门而入时,他一眼望见气势威严的谢无痕,吓得怔了怔,“不知官爷何事造访,此乃京城李家的别院,暂不接待外人。”


    吴生厉喝一声:“好你个狗奴才,胆敢说我家大人是外人,你且竖耳听好了,我家大人乃是大理寺少卿谢无痕,亦是李家的乘龙快婿。”


    王贵吓得身子一软,立即跪地:“是小人狗眼不识泰山,还望姑爷恕罪。”


    谢无痕语气淡淡:“你且起来吧。”


    又问:“既然有你在此守院,为何这院中仍是狼藉遍地?”


    王贵一哽,霎时无言。


    他寻思着李家嫡子死了、嫡女也出嫁了,暂时没人来这别院了,故尔时不时的要偷懒几日出门快活,不成想,今日竟被李家姑爷抓了个现形。


    他只得垂首认错:“是小人……疏忽了……”


    谢无痕不想多言,应了句:“不得再有下次。”说完提步出屋。


    王贵战战兢兢:“小人谨记姑爷教导,定不敢再有下次。”


    谢无痕去了后山的梅林。


    并找到了当日躲雨的那棵大树,屈身坐了下来。


    正值秋日,枯叶遍地,透过疏朗的树枝,可望见碧空如洗。


    他脑中却只有那个雨夜,那个杀人埋尸却谎称是采集花露的苏荷。


    她或许从未采集过什么花露吧?或许在那之前也从未饮过什么花露茶吧?


    他却对她深信不疑,几次出城为她收集花露,甚至还为她在府中种植了一片梅林。


    她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吧?甚至对此不屑一顾吧?


    他心里又莫名涌出一股愤恨,在她眼里,他就是个笑话吧?


    吴生在林中转了一圈,甚至还找到了那个半实半空的埋尸坑。


    他满腹感慨:“那李姝丽当真是命大,都被埋进坑里了,竟然还是活了过来。”


    末了又问:“头儿是想找回少夫人么,要不要安排人手去找?”


    既然主子舍不得少夫人,既然少夫人所行也是情有可原,将其找回来再一起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谢无痕却摇头:“她在暗,我在明,她若是不想回来,即便派出再多的人手,也是枉然。”


    他说着顿了顿:“除非,她自己想回来。”


    吴生看着满地的枯叶叹了口气:“少夫人自知骗了头儿这么久,哪里还敢面对头儿,哪里还敢回来?”


    谢无痕思量片刻,兀地起身,“去李家。”


    吴生不解:“去李家做甚?”


    他冷声答:“再给她一次机会,为她铺一条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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