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盯着那尸首半晌,不解:“头儿怎知凶手是个女人?”
谢无痕瞥他一眼:“混了这么多年,仍是没长进。”
吴生面露委屈:“要不然怎么您是头儿,小人是奴呢。”
谢无痕无奈摇头,指着尸首的脖子:“你看好了,这掐痕颜色略浅,说明凶手的力道并不大。”
他又指着尸首领口带着指痕的血迹:“这应当是凶手沾染了死者血迹后擦上去的。”
吴生如梦初醒:“但凡杀人者必定使出全力,若使出全力也力道不大,必定是个女人,且还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谢无痕盯着尸首紫红的面色,料定是中毒而死:“这个女人不仅爱干净,恐怕还擅毒。”
他随即吩咐仵作:“就地验尸。”
仵作上前应“是”。
谢无痕环顾石洞四周,又吩咐吴生:“再在洞中添几支火把。”
吴生依令转身去准备火把。
不过片刻,幽暗的石洞灯火辉煌。
谢无痕借着光亮在洞中寻找线索,查看灰尘、查看洞壁,甚至查看地上若有若无的痕迹。
火把在“噼啪”作响,燃烧的树脂香味在洞中弥漫。
他轻嗅了几口,隐隐从那树脂香味里嗅到了某些异味,他又重重地嗅了几口,确定这洞中还有别的东西燃烧的味道。
谢无痕干脆手举火把,沿着洞壁四周查看。
终于,在洞口处一个小凹坑里,他找到了些许燃尽的粉沫,用指尖捻了捻粉沫,放于鼻际嗅了嗅,正是他刚刚所闻到的味道。
他再次唤来仵作,问:“这粉沫是什么?”
仵作也嗅了嗅粉沫,“这应该是燃尽的香料。”
“什么香料?”
“小的不太懂香,或许可以问问太医院的人。”
谢无痕立即差人去宫里请太医。
太医令戚怀匆匆赶来,捻了些粉沫放在鼻际,嗅了好一会儿没嗅出什么名堂来:“下官无能,实在是……辩不出这是何香料。”
他神色微敛:“看来,凶手是个高手了。”
随即下令,让商会所有人齐聚前殿,他亲自一个个审。
今日乃是一场大聚会,包括商会会员及侍奉仆从,足足有上百人,谢无痕一直审到暮色时分才初见成效,除了留下管事李明、火头师傅及两名守门侍卫外,其余人等终于得以离开。
一名新来的侍女成为重点嫌犯。
李明称:“那女子畏畏葸葸,似是生怕让杜夫人知道她来了此处。”
火头师傅也附和:“小的当时就猜测,那女子可能……可能是杜会长在外头的相好。”
谢无痕冷着脸,不置一辞。
随后看向那两名侍卫,厉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放此女离开。”
两名侍卫吓得双双跪地。
一名侍卫辩解:“是……是那女子说要给杜夫人去报丧,小的们不敢耽搁……才……才放人的。”
谢无痕嗤笑一声:“那她可去报丧了?”
管事李明插话:“后来,是小的亲自去杜家报的丧。”
谢无痕深吸一口气,一时无语。
随即缓缓在屋内踱步,边走边说:“二八年华、容貌秀丽、身形单薄,除此外,她还有什么特征?”
火头师傅接下话头:“她下颌处还有颗朱砂痣。”
李明也用食指指着自己的下颌:“没错,就在这个位置,有颗圆圆的朱砂痣。”
“还有什么?”
众人摇头:“别的,没有了。”
谢无痕思量片刻,道了声:“嗯,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随即吩咐吴生:“传唤柳氏。”
柳氏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边等边哭,眼睛都哭肿了。
她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地:“少卿大人,求求您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我家老爷他……死得太惨了。”
谢无痕面无表情:“你先起来说话。”
柳氏哭哭啼啼起了身,嘴上仍忍不住絮叨:“妾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早上还是好好的人,如今却已命归黄泉。”
“说正题吧。”谢无痕神色肃穆,语气直接:“请问杜夫人,杜老爷在外可与人结下过什么仇怨?”
柳氏闻言一怔,拭了把泪:“我家老爷侍人宽厚仁义,做的也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家中仆从,谁不在人前说他几句好话,怎会与人结什么仇怨呢。”
末了,她神色一振:“妾身刚听说凶手是个女人,妾身猜测,那人是不是我家老爷在外头的相好?或因老爷不肯休妻而杀了他?”
谢无痕没兴趣在这等无厘头的问题上纠缠。
他答非所问:“既然杜老爷没与人结过仇怨,那今日的问话就到此为止,杜夫人可先行回家等消息。”
柳氏仍不罢休:“大人当真不去查查老爷在外头的相好么?”
又说:“老爷在世时,一直想与大人结交,尊夫人也答应会带大人去杜家拜访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日,却已是天人永隔,还望大人尽全力抓到凶手,妾身必结草衔环报大人大恩。”
谢无痕一顿:“你认识我家娘子?”
柳氏也一顿:“大人竟不知我与尊夫人是挚友?我家老夫人寿辰时,大人不是还让尊夫人携礼赴宴么?”
谢无痕眼睫翕动,坦然回:“在下公务繁忙,家事皆由娘子作主,让夫人见笑了。”随即又道了声:“捉拿凶手之事在下会尽力,请夫人先回吧。”
柳氏只得福身施一礼,退出了屋子。
吴生看着柳氏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喃喃问:“头儿当真不去查一查那杜老爷在外头有什么相好?”
谢无痕冷哼一声:“杜老爷的相好即便想要杀人,杀的人也是柳氏,而非杜老爷自己。”
随即思量片刻,“此案很有可能就是仇杀。”
吴生不解:“可那柳氏都说了,杜老爷并未与人结过仇。”
谢无痕面露不屑:“想坐上皇商这个位置,势必要踩着无数商贾的肩膀才能爬上去,其间又怎会不与人结仇?柳氏言辞闪烁神色迟疑,愈加可推测出杜玉庭行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结下的仇怨怕是数也数不过来。”
“但杜玉庭已年过四旬,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这可是两代人啦,能结下什么仇怨?”
谢无痕回得铿锵:“杀父之仇算不算,杀母之仇算不算?”
吴生恍然大悟:“这可是血海深仇!怪不得凶手哪怕是下了毒,还要去掐那杜老爷的脖子呢。”
谢无痕吩咐:“去查一查杜玉庭手上沾过什么人命。”
吴生垂首应“是”。
随后谢无痕转身回府。
春华院里。
苏荷已洗漱完毕,并让春兰给自己的眼窝画上青黛。
大仇得报,她心头舒坦,连张秀花和春兰也暗暗为她高兴,晚膳时还特意加了一道“蟹粉狮子头”。
阿四更是喜极而泣,忍不住连夜去爹爹的坟头祭拜。
但苏荷找不到爹爹的坟头。
爹爹在乱葬岗,没有坟头。
娘亲曾说,爹爹生时不名一文,死了就不用去拜祭了。
她甚至也不知道娘亲被葬在哪儿,或许也被那些官差拖去了乱葬岗吧?
或许爹爹和娘亲都成了孤魂野鬼吧?
他们卑微如泥、命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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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除了她,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来过这个世界。
苏荷推窗而望,夜空清朗,繁星闪烁。
她对着星空双手合十,喃喃低语:“愿爹爹和娘亲泉下安息,我很快会用刘达忠的性命来祭奠你们的。”
刘达忠正是当年那个判官,她的杀母仇人。
晚风轻拂,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犹如万物有灵,皆听懂了她的低语。
谢无痕回来时她正靠在床头看话本子。
他随口问:“娘子可好些了?”
她放下话本子,趿鞋下床:“在屋中睡了一整日,好多了。”说着上前为他更衣。
他打量她的脸,果然见眼皮都睡肿了:“看来今日睡了个饱。”
她妩媚一笑:“夫君都交代了旁人不得打扰,谁还吃了豹子胆敢来打扰贫妾?”
他弯唇一笑,心满意足。
抬眸间,兀地瞥见床头那本《为奴》:“娘子还没看完这本书?”
她回:“闲着没事,再看一遍呗。”
“这么好看?”
“反正再好看,夫君也不会看。”
“说不定往后得空了也会看。”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转而道:“这书名虽叫‘为奴’,但作者却是一名朝廷官员,说不定夫君还认识呢。”
他好奇心顿起:“作者何人?”
“原谏议大夫上官苍。”
“是他啊,早被皇上贬去梅州了。”
苏荷一边为他脱下外衣,一边娓娓道:“他虽为朝廷命官,却勇于为弱者发声,可见其品性之高洁,即便他为官不济,却也为文不朽,是以,无憾。”
谢无痕沉默良久,突然问:“娘子希望我也成为这样的人?”
她行至他身前,抬眸看他。
他说出了她的心声,但她不能承认。
她温柔道:“无论夫君是怎样的人,贫妾都会喜欢的。”
他知道她在哄他,却也并不计较,伸臂轻拥她入怀。
他似不经意提起:“娘子如何认识了那柳氏?”
她胸口一沉,却故作疑惑:“哪个柳氏?”
“杜玉庭的妻子,杜夫人。”
她微微一笑:“前几日去茶肆饮茶时无意中结识的,却也没熟到哪儿去,点头之交而已,夫君为何突然问起她?”
他将她抱上案桌,答非所问:“那杜老夫人的寿辰,娘子为何不邀为夫一道同去?”
苏荷兀地收起笑意:“夫君究竟在疑什么?”
他怔了怔:“我没疑娘子,我只是不想……娘子有事瞒我。”
她显然生气了:“贫妾不过一后宅女子,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瞒着夫君,杜家老夫人寿辰那日夫君正为纳妾之事与贫妾闹别扭呢,且还一声不吭就搬去了书房,贫妾如何与夫君说?”
末了她仍装作心绪难平:“夫君若是对贫妾不放心,大可将库房钥匙收了回去,这个家我不当了便是。”说完从案桌上下来,转背就往床榻前走。
“娘子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无痕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急忙解释:“今日因杜玉庭被杀,所以我才多问了几句,娘子莫要生气了。”
苏荷回眸看他,满脸的不可思议:“杜玉庭被杀?”
他点头:“是的,今日发生的事。”
她追问:“那杜夫人现在可还好?”
他回:“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她转过身来,正视他的目光:“凶手呢,可抓到了?”
他再次伸臂环住她,并亲吻她的额头,语气温柔而坚定:“放心,为夫一定会抓到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