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祝擎的手还在棠若的额头上。
两个人同时回头，马涛看起来比他们两个还惊慌，放下手机就走了。
棠若：“……他好像，都看到了。”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被他看到又怎么样？”
如果是以前，棠若肯定会反驳，然而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脸突然红了一瞬。
她把祝擎的手摇掉，“对，反正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被看到不能怎么样。但你就不怕被影响么……”
祝擎放下手，垂下眼帘：“你还在担心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
此时路灯下，棠若脸颊微白，因为受过惊吓胸膛还在微微颤抖着。
“还没有什么被别人看到就吓成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暴露了病情呢？”
棠若一愣，她垂下眸子，嘀嘀咕咕地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意外总会到来，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看她脸色不好，祝擎不再追问，让她赶紧回去。
棠若带着对病情的忧愁回到宿舍，等躺在床上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出祝擎夜不归宿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就被糊弄了回去。
她有些气闷，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
棠若知道病情迟早会暴露，却没想到会那么快。
周末一早，志愿部的人到流浪动物基地集合。
基地的位置有点偏远，棠若从公交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晕，周语递给她一瓶水。对方也是新生，平时不怎么说话。
“不舒服吗，今天太早了。大家想着早点回去为部长庆祝生日，你先歇一下吧。”
棠若张了一下唇，她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部长的生日。
明明礼物已经提前买好，祝福语都准备了好几个，怎么都给忘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脑袋的问题严重了？
“棠若？”
周语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棠若回神，看到对方手里的相机，“今天是你负责记录吗？”
周语点头，“因为上次的校庆视频反响不错，学校需要更多素材重新剪辑发到网上去。所以学姐特意向宣传部借了相机，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棠若，你……”
她犹豫地问：“要不要和我坐一辆车回去？”
棠若一愣，周语小声说：“其实上次团建我想叫你来着，但杨部长忙着毕业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他又只信任马涛，所以有些时候我们会看马涛的脸色，装作没意见……”
棠若对上周语的眼睛，知道对方在为最近的事解释。
她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什么情绪，只摇了一下头：“没事……”
但领导就应该以身作则，杨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突然，棠若脑海里突然涌上来这句话。她赶紧把这种怪想法压下去。
一定是脑袋被祝擎敲坏了，她给祝擎发信息，如果要参加生日宴，可能要晚点回去。
小擎：刚好，我中午也有事。
棠若撇撇嘴，最近他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中午都不在校了。
刚想回复，突然听到了车辆的轰鸣。她一抬头，就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几人面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蓝裙女生。
是李慧。
后排还下来一个人，马涛。原来是李慧学姐的男朋友送她来这里，只是马涛怎么也在？
“多亏学长送我们一程。”马涛笑着说，似乎沉寂了几天，他脊背又挺起来了，“今天我也是沾了学姐的光。”
说完，瞄到棠若，嘴角的笑意一收，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马上就嘲讽地勾起：
“看到学长，我才见识到什么是优秀的男朋友。有能力还体贴。不像是有的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一身的穷酸，别说送女朋友了，就连夜不归宿也要女友等着，怎么比得起？”
李慧一愣，无奈地摆手：“马涛，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棠若本来没当回事，直到发现马涛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讽她。
他……把祝擎当成她的男朋友了？
棠若一愣，紧接着心脏急促地跳了两下，一股陌生的情绪缓缓冲上了额头。
她纠了一下眉，“马涛同学，上次你还没有向我道歉，我现在想听你道歉。”
“什么？”
棠若道：“上次在教室里，你误会我了。但你没有向我道歉。”
马涛的脸色微变：“只是气球而已，你怎么……”
“你说过校庆的事不能马虎的，部长还说过要团结友爱，为什么不可以向我道歉？”
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经历上次的事后团里的氛围有些微妙的变化，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对不起……”马涛吐口气说，棠若的脸颊却没有放松：“我朋友祝擎也帮忙了，他也要一句道歉。”
“……”马涛咬牙，“你就算了，他凭什么？”
话音刚落，又一辆车停下来。杨鸿缓缓走过来：“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慧马上道：“没什么，就等你过来了。”
棠若没说话，杨鸿看了她一眼，微推了一下眼镜。
进基地做志愿，一共就三个任务：打扫、喂食、消毒。
棠若和周语选择打扫。基地里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有的小狗身上还带着泥土，但大多数的小狗都很健康。
最里面的一个笼子里还有一只趴着的杂毛小狗，棠若蹲下来看了看。
“听园长说这只小狗是被附近的大学生送来的，来的时候皮肤病已经很严重了。”
周语说。
虽然小狗现在没了背毛，但小肚子圆滚滚的几乎挨到了地面。
它看到棠若，哼哼叫了两声。
“你要摸摸吗？”周语问。
棠若看着，她不是不想和小狗一起玩，只是从小肺部有病的原因，医生父母都让她尽量少接触小动物。
世界上有没有不让人打喷嚏的小狗呢？不对，是有没有能让人不犯病的药呢？棠若屏住呼吸，轻轻碰了一下小狗的爪子。
天空突然阴沉起来，周玉接到电话，说：“快下雨了，咱们先拍个合照吧。”
棠若忍住咳嗽，道：“可是现在还没有打扫完。”
“没办法。”周语叹口气，“好几个学长都来了，现在正等在外面照相呢。”
来到基地大门，果然看到平时没怎么看到的学长，马涛正给所有人分咖啡，看见她过来，微一皱眉：
“合照环节不要磨蹭，你耽误的不止是任务的时间，还有所有人的时间！”
奇怪的是，刚出来的学生们都有些，马涛的脸色有点变了。
李慧赶紧道：“刚才马涛给几个学长打了电话，正好人都齐了，算是咱们志愿部的‘全家福’吧。”
“干活的时候不算‘家人’，拍照的时候又从‘户口本’里跳出来了。”
不知道谁这么嘀咕了一句，棠若一怔，她好像第一次听到团员偷偷说话，她回头，看到周语也是嘟着嘴。
这时，杨鸿从车上下来：“这次活动我申请到了第二课时的学分，只要出镜的都能记录在册。因为上次我们志愿部的视频反响最好，这也算是学院给的特别照顾，算是我们志愿部所有人的功劳。”
马涛立刻笑道：“不，这都是部长的辛劳。”
所有人的眉头微松，似乎恢复了麻木。棠若却看向杨鸿，部长真的看不见吗，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被他如此看着，杨鸿一愣：“棠若，怎么了？”
棠若摇头：“我想到还有打扫没做完，上次我就没有出镜，这次也不用了。”
她走到杨鸿面前，从挎包里拿出那个红盒子递给他：
“部长，生日快乐。回去就不用等我了。”
杨鸿还想说什么，棠若转身离开，却没想被马涛抓住，对方拧着眉看着她，眼里有震惊，还有很多的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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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若，你疯了？你不出镜怎么给你记名，你不想要学分了？”
棠若看着马涛的眼睛：“少了我，也不会影响你。”
马涛一怔。
回到基地不久，雨渐渐大了起来。基地工作慌张地把小狗抱回去。棠若屏住呼吸抱住一只瘸腿的小狗跟在后面。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突然就下雨！”工作人员大声喊：“你这孩子这么瘦，别感冒了，赶紧回去！”
“我没事！”棠若打了几个喷嚏，然后说：“我又不是纸糊的！”
只是笼舍年久失修，雨水渗了下来，棠若刚想给换个笼子，头顶一响，一个铁笼子突然掉了下来。
棠若一惊，好在身后有两只手臂帮她支住，她一回头，“周语？！”
不仅是周语，还有王安然、李慧，几个人都在。她们被淋成了落汤鸡，“别傻站着了，人多力量大咱们很快就能抱完！”
棠若再一转眼，看到了更让她想不到的人，马涛。
所有人忙了起来，马涛默不作声地找一块板子把漏口补上，棠若帮忙扶着凳子，忍不住咳嗽两声。
马涛冷笑：“还在逞强，真以为志愿部就你一个人最认真？”
棠若道：“我没逞强，我只是想到一个人说的，意外随时会来，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又是你那个男朋……”话音未落，马涛脚下不稳突然掉了下来，棠若赶紧拉他一把，手臂被挫了一下。
“你……”
马涛掉在地上，脸色青白。棠若摇头：“没事、没事，不疼。”
雨晴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语和李慧靠在一起休息，棠若缩在一边，有些困顿地倚在笼子上。
“终于忙完了，志愿部好像好久都没这么狼狈了……”
“以前只顾着拍照，哪里顾得上任务……”
所有人一怔，接着复杂地笑了笑。
李慧正想叫所有人回去，突然听到一声惊疑。一抬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不是棠若的那个、那个……”
杨鸿坐在车里，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枚钢笔，不由得一怔。这是一支和那天面试棠若时使用的一样的钢笔。
更加精致，下面压着一个字条：希望部长永保初心、学业有成。
他失神看着，突然瞄到一个人影，脸色一变。
那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过来，马涛立刻站起来：“你找棠若？她正在工作中，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组员。”
祝擎穿着卫衣，只露出半张侧脸：“鉴于志愿部的‘留人’传统，她不接电话我当然要看看。”
马涛的脸色有些不好。
祝擎说完，眼神一扫，脚步骤然加快，然后走到棠若的身边一把就将她扶起来。
“棠若！”
棠若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在看清他的一瞬间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祝擎没说话，只是先扶住她的脖颈，再熟练地打开她的挎包，“浑身发冷还是呼吸艰难？心口痛还是手脚无力？能说出话吗？”
看他扒开棠若的挎包露出一大堆药瓶，所有人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
“棠若……她怎么了？”周语问。
马涛面色僵硬，无法开口。
祝擎没回应，只是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发现挎包里少了一个红盒子，没说什么只是将喷雾喷向棠若口中，但毫无用处，棠若紧紧揪住他的领口，呼吸像是雨滴一样乱。
“我好像都有，有点说不出话了，祝擎……”
李慧看不懂那些药，但看到上面心脏的图标也大体明白了什么，“棠若她、她是不是有心脏病……”
马涛的瞳孔骤然一缩。
到底还是暴露了……棠若在祝擎的颈窝里闭着眼，胸膛不住起伏着。祝擎的脸颊一绷，将她打横抱起来，转身的一瞬间，视线漠然。
却比打在脸上雨滴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