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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无眠的夜

作者:1luv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芳几乎一夜没睡,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又睡,她的身体不愿提前进入死亡般地休眠状态,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还很年轻。


    昨晚在大床上她翻来覆去地做侧滚翻运动,滚半天也没用后,她悟出一个道理:她的命还是不够矜贵的,睡懒觉这种享福的事都不能时刻进入状态。


    当然小芳不会承认,失眠的缘由是,孙少康那个由她导致的落寞背影就跟焊进眼眶里一样,睁眼闭都白搭。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如果伤害了她,她会伤心决绝地非报复回来不可,但如果她主动地伤害了别人,心就像生病了难受。


    在被窝里她一再地劝诫自己,孙少康是和人fan子合谋贩卖妇女的违法犯罪分子,她是发母鸡瘟呐,连伤害这种人都内疚起来了?他们伤害了她,她凭什么不能伤害回去?


    她给他们的伤害较之他们给她的,是多么的无足轻重?男人在男女方面无论怎样,承受的痛苦与屈辱都是不能和女性相提并论的。


    小芳有时消极地认为上天把女人造出来,就是让她们去受罪的。


    不然,怎么只听说过拐卖妇女,没听说过拐卖爷们儿?


    上天给女人那套有别于男人的性|器官,让一个女人在她不长不短的人生里招致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说使女人无时无刻不处于麻烦之中,比如每月留几天血。


    她过去十八年从没像在这里这样闲散过,这些过度的,让她感到冗余的闲,倒是让她有时间思考起和哲学挨些边的问题来,或者应该说思考本身就和哲学沾边的,哪个哲学家不需要思考?


    小芳不知道她此刻拥有的如此多充裕的时间让许多生前已成名的哲学家、作家、历史学家,这样家,那样家羡慕不及,成名的他们几乎拥有一切,但除了时间。


    她如果知道,一定会冷笑一声说:“羡慕啊?来嘛,找个杀千刀的让他把你们也拐来嘛!”


    首先,大多数“家”们成名时已近人生暮年,人只要中老年时活得还不错,就总耐不住想活长久;


    其次,成名的烦恼就在于,太多的人慕名而来。有多少大家们成名后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为的就是不受那些因慕他名而追来的人打扰,这些人简直不知道他们在大家们的眼里比逐肉苍蝇还讨厌,毕竟苍蝇可以采取杀生的方式来解决,但人不行,人这种同类比任何生物都讲求平等,杀了人会被要求以命抵命。


    用大家的命去抵俗人的命是一桩多么不合算的事?所以大家们只能像逃犯一样的躲藏,而一些虚荣的大家又怕藏久了,大众真忘记他了,又会适时地闹一出重出江湖,废话,被人遗忘的大家还算什么大家?


    扯远了,此刻的小芳还不懂这些,她现在才刚摸着哲学的门:“思考”。


    她觉得之所以女人比男人活得更遭罪,就在于那个往体内凹的甬道,以及甬道连接的终端——一座血肉造的宫腔。


    男人不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才对女人虎视眈眈,甚至鸡鸣狗盗地要把南边的人运到北边,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干起走街串巷般的贩夫走卒生意?


    这世道不仅有南水北调,西电东送,还有南人北运,她就是被北运的南人的其中之一。


    试想如果女人没了这两套器官,还会有人不辞辛劳、东南西北、日晒雨淋地到处颠簸?


    这一切都怪老天,给了女人受人觊觎的器官,偏又不给她们足以保护自己器官的强壮健魄身体;反倒使祸害女、让女人吃亏受罪的男人孔武有力。


    这不摆明了让男人来尽情地糟践女人吗?


    就像孙家这三兄弟,孙老三小芳还没见过他本人,只看过家里的相片,那相片是单人照,背景是照相馆里那种一眼假的廉价幕布,没人和实景做陪衬看不出他块头大小。


    但两个生他前头的兄弟都如此魁梧,他会矮小瘦弱吗?军校严苛的体检测试会把矮小瘦弱的先给刷下去,再说即便成了漏网之鱼,军校那科学合理的训练与营养均衡的膳食,哪里会容许漏网之鱼们继续矮小,继续瘦弱下去?


    军人可是门面,门面破破烂烂的,那不给国家丢脸么?


    瞧瞧在天安门前站岗那些兵,多俊?多美?哪个不够格印画报上?搁古代,该叫羽林卫、禁卫军!


    所以孙少东铁定也是个骡子,一屋三骡子,老天爷生怕孙家人祸害女人时不够有力,人数不够多。


    小芳发散性的思维想到这里,早已把孙少康那个落寞的背影给扔出她的内疚范围了。


    她脑子越想越清醒,越清醒越睡不着,于是在院里的鸡啼叫两声后,听见一阵清晨动物的交响曲。


    她很纳闷,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鸟叫?这些鸟到底躲到哪儿去了?白天别说鸟影,连鸟的残影都别想,自己要是也能像鸟般隐藏起来就好了。


    这时,房间外另外一只早鸟也有了动静,是隔壁房孙少康传来的窸窣穿衣声,然后是脚踩上鞋开门出来的声音。


    他的脚步声很有节拍,踩塌了的鞋后帮,让他的脚后跟和那处的鞋垫每一步都处于脱离状态,每走一步都会碰撞出“啪嗒”一声。


    孙少康就这样在隔音效果奇差的房子里持续不断地制造出这些声响,仿佛不甘心小芳就这样轻易将他从她脑子里抛出去了似的。


    其实他不是起得早,他也是同样的一夜未睡,他昨晚和小芳同样地摸到了哲学的大门,他也在思考,思考男人和女人这件人类思考了几千年的事。


    在小芳之前,孙少康从没见过如此不女人的女人。


    在讲过的不多女人类型里,女人可以是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像她妈那样,死都死在去干活的路上;也可以是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像他的前任嫂子金桔那样;还可以是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极具风骚,每个表情做出来都像一颗子弹,而男人就是她们的靶子,这些女人就是长期随施工队行踪来安排她们行程的卖|□□们。


    他只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些女人,但负距离是没有的。


    和这些女人像榫卯那般牢靠结合在一起是风险很大的事,她们总和脏紧密联系在一起,□□很脏,精神也脏,连嘴里吐出来的字眼话也肮脏十足。


    但男人爱就爱她们的脏,尤其是施工队的男人们,一天活计干完,谁不是灰头土脸?他们配得上干净整洁的女人?他们嘴里难道不脏?越是体力活干得重的男人,越是会说些脏得不堪入耳的话,总不可能要求个斯文飘逸的女学生来忍受他们这些脏话吧?


    那群男人的脏话,如果放在学校里,可以在半个钟头内,让所有未接受过性知识教育的孩子们得到比教科书更完整、更精确的科普。


    从这点看来,这些男人倒是和那群靠出卖□□卫生的女人很合得来,他们的合得来也导致了只有这些阅人,尤其是阅脏人很丰富的女人才能迎合得了他们汹涌近乎无耻的欲望。


    但合得来是一回事,过日子又是另一回事。


    别看孙少康在施工队里同样是个开口不言素的男人,但是论起实操来,他是和他哥那样的童男子。


    不知为什么,他对每件事的第一次有着异乎常人的庄重。


    第一天上学,是他态度最为端正的一天,之后很快意识到于他而言,读书是件多么枯燥漫长的事,他就以不端正的态度来应付他只有六年的学子生涯了。


    第一天进施工队,也是他最郑重的一次,在那天他把所有禁止和允许事宜搞明白后,后来的每一天都是带着凑合应付的心态去的,既然凑合和应付就能保障他的安全和生计,那干嘛还要认真?


    也是这点怪癖,让他在女人身上尤为固执,他觉得怎么能把郑重的第一次交给那群不郑重的女人呢?至少那样东西应该交给他未来老婆吧?只有在未来老婆也让他感到无趣、乏味后,他才该不正经地把以后的每一次交给其他和他不正经的人。


    但孙少康明显对自身缺乏认知,哪个有头有脸的正经女人,会找一个满嘴脏话、行为粗鲁的施工队男人?


    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主动来找他的女人都是不太正经的,要想他对她们交付出他的第一次,那还是等他和正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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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经完一次以后再议吧,就是这点矛盾,让他“守身如玉”至今。


    孙少康对万事开头正经的态度,那天正要用在他嫂子身上时,就被小芳一个不留情地掐断了。


    起先他对她那口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挺尸”和“扳命”的西南方言感到颇有兴趣,但其实该归功于小芳那口脆生生的嗓子,那把嗓子能将她同样脆生生的家乡话说得意外的悦耳动听,一股鲜辣劲儿,就跟她的家乡菜似的。


    可等孙少康问清楚意思了,才知道那话只是听起来中听,意思是一点也不。


    耍泼和豪横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女人结了婚总是难以避免染上这两样的德性的,但刚来不久,他还没惹上就耍泼豪横的,孙少康还是头次见。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用这种态度招呼他,因为他在外展示给女人的形象就不是个不对女人动粗的“绅士”。


    女人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俗气毛病,人一旦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现点类似于“怯懦”、“软弱”的缺陷便会很迅速地打蛇随棍上,占起便宜来。


    他不像他哥,白瞎了那身父母优良基因塑造的高大身板,这两样在他哥身上和在他自己身上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他出门在外倚仗的就是这身骡子般厚实的筋肉,有了这身天然的“军事装备”,他就跟国际会议上的五常国般,除同体量选手外,其余全可以先礼后兵。


    孙少华就不同了,像时刻怕自己的高大健壮吓到别人似的,与人相处总带着腼腆、礼让,只要不伤和气,吃点亏,退两步都是可行的、应该的、无需商量的。


    而小芳成了在孙少康这里史无前例的第一个,他起初认为是这女人仗着他哥的纵容才敢如此胆大包天,后来他发现她不是,她是真的抱着“你赶紧弄死我”的态度对他蹬鼻子上脸。


    换做过去哪个女人敢这样激怒他,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一个巴掌就上去了,但小芳他却下不去手了,不止是因为他哥,他哥对他的爱护和放纵不至于为了个女人搞得兄弟反目,他哥从小就很有做大哥的样子,第一次拿到一颗大白兔奶糖都要用刀均匀地切成三块,三兄弟对等平分。


    甚至在他哥从广州回来,他出了一半的钱,他哥还提出他们可以像十几里地外的赵家两兄弟一样,但他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那种畸形的关系怎么可以在一个家里发生?


    虽然孙少华表现得没丁点介意,但孙少康认为大哥对这件事的过于大度和平日的过于谦让,都是小时候发高烧降温不及时把脑子给烧出了点后遗症,那种事怎么可以由三个人参与呢?


    有好几次甚至昨晚面对小芳的不识好歹,孙少康浑身的力气都运送到他的两只铁掌上了,但随后又会有股更猛烈的力气像浪潮般把前一阵淹没,不为别的,他只觉得她那张漂亮得近乎该当做摆件的脸是不适合用来承受男人巴掌的,它也承受不住男人巴掌。


    就像他家不知哪年他爸从外面买回来个瓷瓶,又碍事又没用,但却不会有人嫌弃到非要把它砸粉碎才行。


    小芳在他心里就像那个瓷瓶,可以讨厌,可以嫌烦,但就是不能一掌给拍碎了。


    他想他的手下留情一定是因为大哥临走前告诉了他有关小芳身世的缘故,他是可怜她这个被自己男人给叛卖了的女子。


    昨晚孙少康和小芳就在各自床上产生了关于各自性别以及对方性别的思考。


    孙少康思考到最后带着消解不去的不甘,那种他明明用了与过往截然相反的方式去认真对待一个人却依旧徒劳的不甘,还有一种人在一团混沌里找不到出路的焦虑。


    这些使他感到待在房间里十分沉闷,他需要出房间四处走走,冲散积郁一晚的怨气。


    小芳的思考却有了结果,结果就是无论这家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应该的、欠她的。


    她的愧怍在一夜思考后迅捷地消失了,稍后她就在孙少康的鞋底与地面以及脚后跟因碰撞而产生的均匀节拍声中熟睡了。


    他因不得要领而发出的声响倒阴差阳错地成了她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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