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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警民鱼水情

作者:1luv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国富立马站住了,站军姿似的板直听话,这时候跟站警斡旋是麻烦的,但不理会站警是愚蠢的。


    他暗悔刚才没和小芳对口供,自己这种老手今天怎么犯了新手的错误?可见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注意你就挨一刀。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比那女娃精明,站警要是先盘问小芳,那就完了。


    中间的来来去去,还有他和孟娟把四个女孩独个分开,一问一个准,到时候别说手头这个没了,另外三个都怕要追回来。


    丢了四个女人还不怕,全国上十亿数的人,不怕找不出女人,可要是把自己抓了给怎么办?


    王国富是那种不会委屈自己做“烈士”的人,他要是落网了,不用警察们来硬的,光凭着减刑或者不甘心,他都要拖人下水地把自己清楚的全供认不讳。


    再说他很清楚,进了公安局,警察们有得是办法让他开口,所以何必呢?老实交代,省自己力气,也替别人省力气。


    王国富突然停住,小芳一下没刹住,撞到他背上。


    她精神没集中,心里正升腾着彩虹泡泡,以前在伍家村玩泡泡要用肥皂水,现在,一个王国富就行了。


    “怎么了?”她问道。


    王国富趁着站警朝他们走来的这点短促时间,小声补救道:“等会儿站警过来问,你就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先来广州的,你后来,我今天是来接你的。”


    小芳犯蠢就犯蠢在这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见着警察就让你配合着撒谎,想想也该没好心吧?


    可是,她却觉得没什么不对。


    在伍家村,计sheng局来抓人的时候,挨家挨户排查,村里哪家不是东拉西扯,不说实话地帮着打掩护?


    站警和那些人都一样,是吃公家饭的,老百姓不对公家的人讲实话,小芳在伍家村就习惯了,到了广州,她认为,小地方都这样,更别提大城市了。


    “好。”小芳乖顺地点了点头,小兔子般温柔。


    王国富奖励似的,又往她脑门弹了一下,这次动作轻柔得很,带着无奈又骄纵的意味。


    站警走近了来,小芳下意识地躲到了王国富后面,这是她在伍家村养成的习惯,老乡们见到公家来的人总是本能反应地关门闭户,在他们看来公zhi人员上门绝不会是为了好事,好事是轮不上他们的。


    zf公职人员是伍家村老乡们畏惧的,而警察又是他们畏惧等级里的重中之重。


    前几年小芳还在镇上念初中,星期五放学回来,一辆气派的桑塔纳就停在伍大伯家的砖房前。


    那时的伍大伯在伍家村的风光程度只有伍老舅能和他并驾齐驱,砖房就是伍大伯的大儿子进城挣钱回来修的。


    砖房刚修没两年,伍大伯刚住舒服住习惯,警察就上门了。


    伍家村的老乡们围在伍大伯家房前才听明白,原来盖房子的钱不是他大儿子合法打工挣来的,是偷鸡摸狗地打工:偷盗、倒卖国家电缆。


    伍家村的人都吓了一跳,伍大伯大儿子这鳖糕子贼一样的胆大,连国家的东西都敢盗。


    在伍家村老乡们的眼里,只有上面搜刮他们的,哪有这样颠倒过来的?


    但老百姓们还不懂,老大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再过几年,会有一大批涉嫌贩卖guo有资产落网或者外逃的国家公职人员上电视上报纸。


    小芳这时躲在王国富身后,怯怯地探头看走到他们面前,距离不足一米的站警,就是这副神情,当初在伍大伯家门前的几个警察就是这样的,冷漠无情,还有职业给予他们的威严、倨傲、神圣和不容侵犯。


    小芳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躲在王国富身后,用王国富抵挡站警向他们投来的锐利目光,站警就越怀疑他们有鬼,眼神也越发锐利,属实是形成死循环了。


    站警发问了,“刚才叫你们站住,怎么不站住?”


    他没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漏洞,没有主语的一句话,难道他喊一句,全候车室的人都跟着站住吗?当自己播音喇叭啊?


    王国富抓住了站警的语句漏洞,圆滑又讨好地回答道:“老哥,你刚才没叫谁站住,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在喊谁。”


    他做了个低级拉拢,小芳想,出门在外喊人“哥”、“姐”,看来这规矩不仅在伍家村适用,放在广州也是同样的。


    “谁跟你老兄老弟?”站警不理他套近乎。


    有点不近人情了,小芳觉得,人家称你一声“老哥”,你受着不就行了?看你那年纪也该四十往上了吧?给王国富当叔都够了,人家把你叫年轻了,你还挑剔什么?


    后来小芳无数次地回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她觉得站警也该承担些责任,是他高不可攀还有拒人之外,让当时自己心中的那杆称自然地偏向了和蔼又英俊的王国富。


    “是是是,”王国富低眉顺眼道,“站长。”


    王国富才不晓得他官居何位,但往高了叫总没错。


    站警脸色稍微好看些了,拿警棍的那只手朝他们指指,“你们干什么?”


    小芳被他动作吓得险些叫出来,她以为他是要对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了,都新社会了,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又不是封建社会的捕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再说。


    “这是我女朋友,”王国富腆着脸笑道,“我先来的广州,我安顿好了又叫她过来的,第一次来大地方,她摸不着东南西北。”


    王国富找的借口挑不出错,但站警一天见的人可能比许多人一辈子讲见过的都多,他清楚,坏人、违法犯罪分子的理由都能让人挑不出错,他们怪会伪装成普通小老百姓。


    “是吗?”这次站警不问王国富了,他话头对准小芳。


    那双见惯了人世间美与丑的锐眼,犀利地盯着小芳,使她感到简直像县城医院的X光,什么都能给他看透了。


    “嗯。”小芳弱弱地点了点头。


    “你怕什么?”站警不高兴了,“你要是他相好的,你往他后面躲什么?”


    “站长,她刚来——”王国富接口道。


    “没问你!”这一次他的警棍不是刚才那样代替手指作用虚虚地一指了,而是对着王国富举起就没有放下。


    小芳被他的恶劣语气和暴烈动作,浑身吓得筛糠般抖起来。


    她最怕这种城里人,还是城里的警察,无缘无故、随时随地地乱发脾气,就像......她悲哀地想,就像她个下乡人踏入了他们领地就犯了罪似的,就像乡下人就该老老实实一辈子窝在山里不出来似的。


    可小芳是从伍家村里出来的,她就像穷山恶水里生长出来的植物那样,韧劲又顽强,一阵胆颤的战栗后,她反倒绝地反弹般积聚起勇气了。


    她不甘心,历史书上怎么讲的?当初抗战的时候,不是喊着中华民族统一吗?解放战争解放了全国,开国以后,连比伍家村更偏的西藏都解放了,怎么现在搞起分化来了?!


    小芳的不甘心和不信命,让她勇敢地直视了站警逼人的审视,“我就是进城来和男朋友打工挣钱,怎么?广州说了不让外地人、乡下人进?!”


    伍家村的小芳此刻在广州的火车站活过来了,那股鲜活的泼辣劲把站警的锋锐给逼退了些。


    小芳为了来广州干流水线,这几天来的劳累,迷茫,和玲玲、云川、小扁刚分开就生出的想念,等待王国富那几个钟头的烦躁以及其中遭遇的白眼、呵斥全涌上来了。


    “怎么?广州是你们本地人的广州,就不是全国人民的广州了?兴你们一直霸着就不兴我们来?不要我们来行啊,你把我老家也变得像广州一样,让我在老家也能干上流水线,我就不来了,凭啥都是一国人,你们吃香喝辣,我们一天到头只能在地里刨食?!”


    小芳突然激烈的态度,把王国富吓唬了,姑奶奶,对着警察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待会儿给他们按个“妨碍治安”的罪抓进去几天,一切都完了!


    还有王国富想纠正她,广东人是不吃辣的。


    小芳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控诉像极了戏里在衙门公堂上状告地主乡绅堂官的民女村妇,不止王国富,连站警都被他骂懵了。


    吼完了,她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想,大不了被送回伍家村,反正有了这趟出门的经验,下次她一个人也能跑出来!


    小芳满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赴死样。


    站警愣了会儿,晃过神来了,以他多年的火车站站岗经验培养的敏锐嗅觉,他认为小芳是没有撒谎的,她就是来进城务工的。


    小芳的确没有撒谎,她刚才压根就没提到自己和王国富是情侣关系,撒谎的是王国富。


    小芳这人说起实话来觉得自己分外占理!


    谎话她都能说得占理,实话还能亏了自己?


    “你这女娃!”站警倒底比她年长二三十岁,被她按上了莫须有的阻碍“城乡人员友好交流发展”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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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笑不得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让你们来了?”他语气和蔼了,像个人民公仆了。


    他向小芳科普道:“你刚从你们那里出来,你知道全国上下有多少坏人吗?每天有多少妇女孩子被拐卖吗?你们这些刚从老家出来的女孩,就是他们眼里的肥肉,我不把你们看仔细点,被拐到不晓得哪里去了,把你看仔细的就是人fan子和买你们的人了!”


    可娟姨和王国富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哪个坏人会像娟姨那样还自掏腰包地给她们买衣服买胸|罩?人fan子是把人弄来卖钱的,哪有愿意在弄来的人身上花钱的?


    还有王国富,那么英俊的一副皮相,勾勾手指就有有钱女人愿意跟他走,犯得着大费心机地去做人fan子?


    小芳心里的固有坏人印象都是长相邋遢丑陋,像伍三叔和伍老舅那样,在她看来,长得好的人是天然不会做坏人的。


    但她心里此刻又涌起浓浓的感动,原来站警不是为难她,责备她踏出自己的领域去侵犯别人的领土,而是为了她好,小芳心里已经原谅刚才站警的不好态度了,且给他找好理由了,警察对可疑的犯罪人员不就应该保持距离,肃立庄严,一视同仁吗?


    要是所有警察都对她和王国富这样的美女帅哥网开一面,嬉皮笑脸,国家就乱套了!


    “谢谢你!”小芳从王国富身后走出来,深深地向站警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带着农村乡土朴实无华的真诚和直率。


    站警受了她一鞠躬,心里也有了职业带来的崇高感,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几乎要被日复一日的无聊与麻木淹没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是受得起这一鞠躬的。


    “还有,”站警这一刻像小芳的娘家人那样对王国富表达不满,“你这大男人也不像话,她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你不知道她第一次来外面?你还放心让她一个人等着?一点不负责任!”


    “是是是。”王国富老实承认错误,他清楚这下子站警不怀疑他了,他又把两个人的距离拉拢了点,从衣兜里掏出烟盒,递了支烟给站警。


    等站警接过去刁在嘴里,又替他点上火。


    站警边抽烟边给小芳交代,哪些流水线是可以干的,哪些是不能干的,决不能为了多挣钱不把身体放在第一位。


    他说:“小姑娘,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芳当然听懂了,这是她九年义务教育的成果之一。


    等这根烟抽完,三个人的谈话也到尾了。


    站警这次亲自送他们到火车站门口,望着小芳和王国富的背影,心中默默祝福这对进城打拼的情侣能有个美好结果。


    许多年后,他在看到以“孟娟”为首脑的人fan子集团被悉数抓捕落网时,瞅见“王国富”的人像以及他真名时,心中产生了漫长的、萦绕不去的阵痛,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错误和失败。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让犯罪分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是不称职的,而祝福犯罪分子和受害人更是耻辱的,该死的!


    也因为他的这一次失误,让小芳的未来被命运这只大手无情地翻来覆去,身份从受害者演变为了犯罪者。


    等完全离开了站警的视线,王国富才松了口气,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火车站外的空气,八九月份的广州,竟然他感到如置冰窖般的寒冷,幸好旁边的女人把原本剑拔弩张的警匪争端转变成了警民鱼水情。


    他可惜地转过头看了小芳一眼,太可惜了,她这天分要是能拉拢来作为他们集团一员不是添了名得力干将?


    但这是不行的,几年的犯罪经验让王国富产生了狗一样灵敏嗅觉,什么人能干这行,什么人不能干这行,他几下接触下来也能摸透了。


    这女人浑身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朴拙,听孟娟告诉自己,诓她来广州嫁个本地人都不干,非要想着靠自己一双手在异乡异地拼点身家来,有色相倒不出卖色相,难得!难得!


    不过,她自己不出卖就不要怪别人替她出卖了!


    “提累了吧?换我来吧!”小芳误会了他额头上因站警而冒出的冷汗,她以为那是被自己不值钱的行李给累的。


    王国富笑着摇了摇头,柔情脉脉地看着小芳,心里更坚定地决定了推迟原有计划的打算。


    “饿了吧?”王国富说,“走带你去吃饭。”


    是有点饿,小芳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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