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是个鳏夫,再没了儿子,生活便没了指望。他万念俱灰,想自杀无果,得夫子的指点,便去了大理寺鸣冤,想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很老套简单的案子,却因着苦主穷农的身份,和另一方权贵的背景,好似还纠缠到了皇家,惹得大理寺查了很久,却毫无进展。
最后还是大理寺卿一拍手,将案子扔给了苏琯璋,让他去和皇权对着干。
还真让他顶着压力还了苦主一个清白,给了那冤死的孩子一个公道。
宣槿妤当年听这案子时还为那可怜无辜的孩子难受过一场,如今她腹中怀着孩子,便更是难受。
她眼圈很快就红了,眼泪啪哒啪哒滴落在被子上。
苏琯璋眼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小心地抱着她哄了许久,“我不该说这样的案子给你听。”
因他的身份和身手,一般大理寺分给他的案子,要么是要和权贵世家拉扯抗争,要么是涉及敏感重大之事、稍有不慎便能丢了性命的那种。
他能和宣槿妤讲的案子确实不多,方才他真是没睡醒脑子不清醒才会和她说这样惹她共情伤心的案子来。
昨夜后半夜两人折腾了很久才躺下,上午二人双双起晚了。
许玉娘和宣文晟上午见到眼睛红肿未消的宣槿妤,以为是他欺负了人,还好生训斥为难了他一番。
许玉娘敲打着儿子,“璋小子,你媳妇儿有孕在身本就艰难,还要陪你在这荒凉之地吃苦。”
“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作甚要惹她伤心难过?”
“我们苏家自祖辈开始就是出了名的爱护媳妇儿的,你看看你爹是怎么对你娘我的,看看你三位兄长是怎么对你嫂嫂们的。”
“再看看你自己,往年三天两头惹槿妤伤心生气跑回娘家,已经足够丢我们苏家脸面。”
“如今你媳妇儿怀着孩子,你不处处体贴爱护她就罢了,竟还要招惹她。你看她那眼睛肿的。”
“我要是槿妤,有那等大力气,不捶死你这个负心汉才怪。”
一旁“路过”的“不小心”听到母子训话的宣文晟面上表情顿时便一言难尽起来。
他本已经将苏琯璋敲打过一番,不过越想越生气,便想再好生为难他一回的,好叫他别再招惹他妹妹伤心。
只“不小心偷听”到了亲家母训斥她儿子的话,一时倒也有些心虚。
他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谁和她亲近得她依赖,她高兴了便有撒不完的娇,要是心里不高兴也只会对着最亲近的人发脾气。
以往在宣家,母亲是那个被妹妹依赖撒娇的人;如今在苏家,妹夫便是那个被她亲近折腾的人。
而亲家母口中的“不处处体贴爱护她就罢了”,听得他一脸茫然和疑惑。
原来竟是他这个当人兄长的还不够爱护妹妹?
他冷言瞧着他妹夫对着妹妹已经足够体贴关怀,比他这个做兄长的还要想得周到。
原来这样的程度也是要被“捶死”的吗?
宣文晟一脸恍惚地抬脚离开了。
离开前还想着,等到夜里安顿下来,他定要写信给母亲和妻子,问问她们他这个兄长是否做得太过不称职。
否则他为什么会觉着,妹夫这样的“负心汉”其实还挺好的?
他定要好好反省己身才是。
苏琯璋上午才被三舅兄敲打过,也被母亲训斥过,被迫认下“欺负妻子”的罪名。
眼下又听宣槿妤提起昨晚,他便有些小心翼翼的,不大敢接话。
生怕她又再掉眼泪。
他昨夜可是哄了大半夜,等她睡熟了他又看着她的睡颜出神,将近凌晨才睡去。
“那你再吃一颗果子。”他说,末了看着刚吃完又眼巴巴盯着他手里野果的宣槿妤,哄道:“不能再多吃了,当心反酸,身子更不舒服。”
坐马车也有坐马车的坏处,宣槿妤坐久了,身子容易疲乏,午膳时她胃口也不大好。
马车再启程,走了一段路后,苏琯璋便发现妻子捧着肚子,一脸的不舒服。
“也没晕马车。”
苏琯璋替她诊了脉,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应当还是太困了,他想。
但午歇的时辰已经过了,宣槿妤又不愿意在这时候补眠。
他心疼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马车里憋闷,更容易犯困,要不要下去走走?”他问宣槿妤。
宣槿妤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但闻言也应了声“好”。
下了马车,扑面而来的青草香气中,带着头顶热烈太阳的火热,暖融融的。
宣槿妤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在蒸腾的热气中,越发困倦。
到底撑不过孕中这股来势汹汹的倦意,她还是回了马车,躺在苏琯璋怀里,补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宣槿妤午时犯懒的身子彻底恢复过来。
带着好眠后的神清气爽,她的双眼也明亮如星,惹得苏琯璋把持不住,二人在马车里隐秘地交换了亲密而安静无声的吻。
黄昏时分,他们一如前几日,在溪水边安营扎寨。
夏日天黑得晚,用完晚膳后一群人慢慢在附近走着消食。
走着走着,孩子们很快消失在高高的草丛里,然后被大人们抱着或扛着露出草面。
“那儿有好多蜻蜓,好漂亮!”燕姐儿被她父亲苏琯武托在肩头,眼尖地看到一群在远处水面上低飞的蜻蜓,偶尔点一下水。
苏琯武顺着女儿的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大好。
他扛着孩子往回走,“回去了回去了,要下雨了。”他朝着周围大喊。
苏琯璋和宣槿妤正在苏老夫人和苏二婶的帐篷里与她们二人说笑,闻言站了起来。
苏琯璋打开门帘,便见宣文晟站在门外,举着手,看样子是正准备敲门。
见到他,宣文晟道:“外面水面上有大群蜻蜓在低飞,夜里恐有大雨。”
他们在这片草原上走了几日,天气就晴好了几日。晚膳前也未见什么要下雨的征兆,没料到就遇上了蜻蜓低飞。
二人正说着话,陈阳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刚去水面上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营帐附近的水源上都聚集了一批蜻蜓。
听到宣文晟的话,他便也开口,“人判断的可能不准,但蜻蜓低飞下雨的可能性很大,何况还是一群蜻蜓低飞。”
这时外出散步的一群人也回来了。
苏声抱着慕哥儿走在前头,苏琯煜扛着启哥儿走在后面。
“我们搭的帐篷可结实?夜里若是雨大会不会进水?”苏声问苏琯璋,苏老夫人和苏二婶住的这顶帐篷就是他扎的。
苏琯璋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朝着父亲颔首,“这里地势高,帐篷料子也防雨,除非遇上狂风暴雨掀起整座帐篷,否则不会进水。”
他这话说的,让门口一堆人脸色都有点不大好。
“你这个乌鸦嘴,”走在苏声后面的许玉娘赶上来,闻言没好气地白了苏琯璋一眼,“快呸掉,不许胡说。”
苏琯璋摸了摸鼻子,呸是不会呸的,他只讪讪地闭了嘴。
宣槿妤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见他又被婆母训,不仅不心疼也不为他说话,还捂着唇笑了起来。
苏琯璋去扶她时,便见她眉眼弯弯的,衬得她明艳的容颜都清甜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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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柔和下来。
“我去加固帐篷。”人群末尾的苏琯煜走了过来,放下肩上的启哥儿,自觉替胞弟解围。
苏琯文、苏琯武对视一眼,也笑着附和,“我们也去。”
宣槿妤正笑着,眼皮忽而开始狂跳。
“怎么了?”苏琯璋问她。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捂着胸口道,心里慌慌的,像是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腔来。
苏琯璋紧张地为她把脉,只发现脉象略有些快。
宣文晟还未走,见状想起了什么,“妹妹你是觉得夜里会出事?”
许玉娘正进了帐篷,要给宣槿妤倒点热水喝看能不能舒服一点,闻言惊讶地回头去看了宣文晟一眼,又去看宣槿妤。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大暴雨,他们在马车上时,宣槿妤说的,她直觉很好的事来。
“真感觉不好啊?”许玉娘有些紧张地问。
自接受了小儿媳力大无穷的一面,她再接受她直觉很准的另一面便也毫无疑义。
她甚至觉着,宣槿妤是上天体恤她那不讨喜的幼子,特意将她托生到人间来的福星。
否则,大盛朝适龄的姑娘这么多,为何月老就单替他们二人牵了红线?这不是天赐的缘分是什么?
为此,她心里越发喜欢宣槿妤,而相对应地,越发“嫌弃”起自己的儿子来。
苏老夫人、苏声和苏二婶显然也听她说过山洞那事,闻言也纷纷朝宣槿妤投来目光。
宣槿妤被一群长辈好奇的目光包围着,有些不大自在。只她自小也是在长辈们的爱护下长大的,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于是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们夜里可能会有大麻烦。”她说,瞧着众人变了脸色,她又很快补充,“我的直觉不一定十分准确,但我们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那句“不一定十分准确”,她说得十分飘忽,仿佛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过于担心才说的场面话。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夜深人静时,果真出了事。
那只被他们救下的白隼这几日都跟着他们,夜间就安安静静地窝在帐篷角落,将头埋在未被烧焦修剪过的一侧翅膀中。
隔着数里的距离,它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有些焦躁地单脚在地上跳了跳。
但这样细微的声音被湮没在周围草丛的虫鸣蛙叫声中。
因着宣槿妤的话,苏琯璋这夜睡得不大安稳。
一丝浅淡的血腥味飘到他鼻中时,他猛地睁开了眼,反应极其迅速地将宣槿妤抱坐起来,揽在怀里。
白隼玉爪高亢破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声声尖锐且急促,带着人类所不能察的威慑力。
而这时外面细微的倒地声这时才传到他耳中,伴随着不似人类的轻微奔跑声,几乎是悄无声息的。
道道敏捷轻盈的奔跑声在听到白隼的震慑后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很快又继续迅疾游走在这方被人类隔绝起来的天地中。
“戒备。”苏琯璋高声喊了一句,快速地给半醒未醒的宣槿妤穿好衣裳。
这句话他是加了内力说的,声音清晰地传出帐篷。
但其实不必他提醒,白隼方才的示警声已经惊醒了不少人。帐篷内的烛火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亮了起来,外面的火把也很快燃烧起来。
很快外帐篷四面便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几声惊叫,“守夜的都死了。”
“狼,是狼把他们咬死的。”
“狼怎么进来的?快起来!”
“狼在这里。天哪!好多狼!”
“都快起来,有狼来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