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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万物苏醒

作者:李庸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锺琛表示,他从天堂下来做了一百件好事,才被派下来照顾这个时期的我,引我回到人间,但是他也非常想与我全心全意地相处最后一段时间,他舍不得我很早离去,不过该到放手时他也不会耽搁我。


    他还对我说,在时间的流逝下,即使你此时与某些事过不去,后来它还是会变成过去。我们放不放过自己又如何,吸取着教训继续开始吧,可回头看看过去,但别忘了得往前走。


    然后我想出了一个既能让我和他相处久一点的方式,又能完成我最后一件自救的心愿。


    我明确地说,我想再救自己一次,不希望完全靠别人来救,我也想要靠自己回到人间,可以吗?


    许锺琛上报情况,他与天堂上面沟通了一下我的心愿,使我能向时间天使申请做任务换来机会。他们说,我的灵魂如果做满了一百件好事以后,帮忙抚慰那些不同的灵魂,我就可以完成这个心愿,令我的灵魂回到自杀的时候帮助自己。而且我之前已经帮过的那些灵魂,都已经算在了任务里。


    我和许锺琛相处了很久,我也舍不得他了,并以为我那个世界里年轻的许锺琛和现在老去沉稳的他应该不同,他宽慰我,他们还是一样的,只是需要我带年轻的他去共同经历,由我去引导一个崭新的他,不好吗?他现在的灵魂都已经是老大叔了,之前勾引了年轻的我,他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反正是自己的老婆,也没什么。


    许锺琛还带我回到了他的家里,我终于看到了照片墙上那个女人的模样,她当真是我,只不过她比我圆润一点,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少了些忧愁,在拍照时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看起来是幸福的。我和天使许锺琛每天做完任务,就回到这个家里生活,他说我们就跟生前一样恩爱,真好啊。他还能享受到与年轻的我相处,让他魂飞魄散也值得。


    我捂住了大叔阿琛的嘴,不许他再说出这样的话。我总是想起他也是牺牲的警察,就已经开始提前难过了,我没办法接受失去爱人的风险。


    不过,如今的我不管未来前景如何,都想要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去往前经历,踏踏实实地过完我那一份人生。我决定,我要拯救二十出头的自己,也要在未来再次救下我的王罙,奔向我俩白头偕老的目标。


    当我完成一百件好事以后,老去的许锺琛向我表白说:“菲比,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都爱你,除了妈妈,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我年轻的时候当面总说不出口这句话,死了以后才鼓起勇气敢对你说,真是迟了。”


    我心满意足地说:“阿琛,我也喜欢上了你,只不过我对你的感情还没有到达爱,我现在回到人间去爱你。不过我可以提前跟你说一声,我爱你,你的灵魂要存在久久的,请等待老年的那个我前来爱你。”


    “好啊老婆,我会等你的,我一定会接到你,你老了以后别担心,记得按时吃饭,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又想着提前结束生命,在人间过完属于你的日子,迟早你会与我再见面的。”许锺琛与我挥了挥手,伤感地注视着我。


    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直到我们的灵魂渐渐消失在彼此的眼中,那熟悉的强烈白光闪过之后,我的灵魂穿回了我成年后住的租房附近,我在旁边看到过去的那个我心如死灰地自杀,可我的意念力量却无法阻止她自杀,我有些慌了,旋即安抚自己冷静下来,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想到了独居的房东太太,马上跑到老太太门前去敲门,里面没有反应,我穿墙进去一看,老太太放着电视躺在摇摇椅上睡着了,正好方便我入梦。我在梦里变成陌路人也敲了敲房东太太的门,她打开门问我什么事?


    我焦急地请她快去租房看看!你的租客自杀了!


    在我的捣乱下,现实里的房东太太一个激灵被吓醒了,醒来后的老人家想起那个古怪的梦境,碎碎念几句,也担心地跑去租房查看情况敲了敲门,老人家敲了很久里面都没有反应,她就连忙搜出备用钥匙开门。


    直到惊叫不停的房东太太捂住口鼻打完救护车的电话,并灭掉了铁盆里的炭火,还开窗透气,我才放心了。


    在我被时间的白光带走之前,年轻许锺琛那边派来的警察同事也来了。


    我被这阵眩晕的强光带回到了抢救后的躯体里,灵魂强行塞回了身体内,我的意识就不清不楚了,离开身体太久的灵魂与躯体磨合了好长时间,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虚无缥缈之中,最终彻底地掌控不了意识,犹如没有做梦似的沉睡了下去。


    我在病房里浑身酸痛地睁眼那一刻,四肢颤抖了一下,我虚起眼睛看见雪白的天花板,又左右转头微微看向别处,我刚开始迷茫到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等我逐渐想起大部分涌来的混乱记忆,我在回忆中忽快忽慢地走马观花,耳边仿佛响起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时间好似在往前和往后随时矛盾地调整,生前的记忆和做灵魂时的记忆不停地交织,我的脑子一团浆糊过后,正常的记忆顺序终于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当我回想所有记忆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我一面觉得那些记忆是不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呢?一面又下意识觉得,原来从小到大一直保护我的就是自己,这样的自己,又怎能自杀?我能长大如此,真是感谢那些帮助我的人们和我自己,对此我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对待自己,积极面对生活,再也不会因为别的困难就第一时间想到自杀。


    我告诉自己:我们既然躲避不了某些事,中了命运莫名要你遭受的事情,你受不了有各种情绪,是非常正常的。我以后能不吃苦就不吃苦,吃苦无意义,苦只会流向更能吃苦的人,有意义的是你的生命体验,所以你要放宽心对自己好点,也要正视自己当下的任何情绪,不要总是去回避困难,将大小事都压抑在心里,请及时地疏通它……有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能呼吸也是一种幸福,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如果我的灵魂当真游荡在多年前很久,我的真实岁数大概有三十多,我的灵魂是变老了,可我又拥有了年轻的身体,用成熟的心态去对待年轻的自己,真好啊。


    在我苏醒的时候其实离自杀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而目前守候在我病床旁边趴着睡觉的女人是满秋,她即使睡着了,也温暖地握着我的手,不曾松开我。仿佛她也牵引着我的灵魂,把我从外面拉了回来一样。


    我用另一只手去轻轻地抚摸她的发丝和那半张脸,她的发质很光泽亮丽,及肩的头发乌黑浓密,看起来营养不错。她如今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也很健康。我的手指在昔日旧友身上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既缓解了我对她的思念之情,也没有扰醒她。如果不是许锺琛强迫我看到人间守护在病床边的人们,我大概一时之间认不出成年后的满秋了,她知性中透着妩媚,不像小时候有股野性美。不过她身上也有令我熟悉的地方,我多看几眼应该能认出她。


    在病床前照顾我的满秋身影疲惫辛苦,我默默地等她睡饱以后再叙旧,也可以缓缓我刚醒的身体,我整个软绵绵的身体异常难受,四肢无力没有什么,反而是腹痛和胃部有恶心感,咽喉也有不适的疼痛感。这大概是吃药和洗胃导致的。


    可我忍不住呕了几下,惊醒了满秋,我们面面相觑,她连忙拿起一个空袋子问我想吐吗?你感觉怎么样?你真的醒了?你好多了吗?哦忘了说我是满秋,菲比,你还记得我吗?认得出我吗?


    我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声音微弱地依次回答道:“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我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忘呢?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我多看几眼就认出了你是满秋。我感觉还可以,身体好多了,真是万分感谢你出现在这里照顾我,我无颜面对你。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让你看到这样的我,真是很抱歉……我……”


    “嘘……是我不够周到……你才刚醒我怎么问你这么多问题,你应该多多休息,少说话。你不用感到抱歉,我倒是觉得抱歉,此前一直忙碌于学业,忽略了你这么多年,也许我早点抽空来看看你,你就不会……”满秋眼睛含泪地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们抱在一起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期间,我着急地宽慰她,完全不关她的事,这只是我自己的原因,请她不要自责,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就别再指责自己了。当我醒来那一刻,我的心病也好了,死过一遭反而看透了很多事情,现在只想珍惜生命,珍惜这些平凡的日子。


    满秋不太相信我已经走了出来,她开始为我做心理辅导,喋喋不休地做了一半,她才突然想起来要找医生来看看我的情况,就一边按床头呼叫铃通知护士,一边跑了出去喊人。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进来帮我检查到身体无大碍后,满秋舒了一口气放心了,她也高兴地打电话通知福利院里的妈妈们。


    满秋很心疼我,她捧住我的脸颊亲了一口,叫我尽管使唤她,我倒是不太习惯她突然亲我,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她知道我喜欢熟人的拥抱和亲吻,我们聊了一会儿也从有些陌生中变回了熟悉的感觉,开始习惯了。


    各自叙旧过后,满秋得知我高考没考好,就没有去上野鸡大学,早早出去打了几年工又后悔了。


    而我得知满秋还在上大学,她也是在这个暑假因为各种压力不开心,就想回来看看我,所以她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其实每个人面对自己的各种事情,都会有这种灰心丧气的时候……她来看我,首先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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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福利院去,最后找到了租房才意外知道我住院的事情。烦闷的房东太太垫付了医药费,满秋就把钱先还给房东太太了,后来梅香妈妈又把医药费硬还给了满秋。


    话痨的满秋没多大变化,自从我醒来她就唠嗑不停,她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是房东老太太第一时间开门救了你!那个老太太白日发梦,居然梦见你自杀的事情,她睡得迷迷糊糊,梦到有人敲门喊她去租房救人,她醒来后就感觉白日梦要成真,马上跑到租房里看了看你,没想到你真的……这也太神奇了……然后你就及时被房东救了下来,房东想到租房里差点死人,当时可着急了,她生怕以后房子租不出去,还骂骂咧咧你好一顿呢……”


    我装作吃惊并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也对房东真心感觉愧疚,打算出院了以后上门赔礼道歉。


    满秋宽慰我:“你也不用太担心刀子嘴豆腐心的房东老太太,她知道你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以后,背地里也很关心你,还买了东西来探望过你呢。说你这孩子日子是有多难过,才不想活了,她真应该在平时多关心关心你……”


    我稍微放心了些,更是想对房东老太太负荆请罪。


    满秋继续闲聊,聊到还有一个叫许锺琛的警察非要同事来阻止我自杀,但是他们比房东太太迟了一步,看到人被送上救护车以后,他们就安心了。有个叫林月欣的大学生也来看过我,她说自己是我以前隔壁班的朋友,还说叫人来救我的那个警察是她的表哥。


    根据林月欣的情报获知,那位警察那天也很忙碌地在执行任务,可他在执行公务的中途突然想起什么万分重要的事,就说今天是二〇〇四年五月六日,他忙完眼前的事逮住歹徒还要去救人!然后他不断地看时间,由于内心耽搁了事,做事也不专心,就被坏人反击捅了刀子。而他晕倒昏迷过去之前,一直在念那个日期和我住的地址,逼迫同事快去找我。


    我想起未来的老公,连忙问:“那林月欣有没有说许锺琛怎么样了呢?他住在哪家医院?!”


    “哟,你和那个警察有什么关系呢?你也这么紧张他,看来你俩情投意合呀……不对啊,林月欣八卦说他中学暗恋你,可惜没有来追你,你好像跟他没什么交集……不过你放心,他已经抢救回来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他就住在咱们县城里这家最好的医院里,在另一个病房离你这还算近,你先把自己修养好了再去看他吧……”满秋调侃着分析道。


    日久见人心,许锺琛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好人,连梦里的承诺都誓死遵守,他是一个可值得托付终身的伴侣。


    为了进一步证实我的灵魂保护了童年的自己,我也问了问满秋:“你记得我小时候说过,我幻想出来一个女人陪着我吗?”


    她点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我在想,为什么以前的我没有这些记忆,是我记性差吗?许锺琛和满秋都记得的话,说明那都是真的。


    我决定告诉满秋这个秘密:“其实那个人是我自己,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灵魂回到了很多年前,我一直在保护自己。”


    满秋笑了笑说,看来我做了一个解开心结的美梦。我知道她在当我刚醒说胡话。我再三告诉她是真的,她不是很相信,我理解她,她也尽量理解我。


    这时我还想念许锺琛,我们经历了同样的秘密,有一种战友的感觉。他相信那个梦境,那么也一定会相信现在的我。


    我便问满秋,我寄给她的一幅画记得吗?


    她记得,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还有这幅画吗?


    她准备回家后再去找找,有关于我的东西,她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我请她回忆我所画的守护神的样子,是不是跟我现在的身影很像?


    她端详着我说,是很眼熟。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梅香院长带着妈妈们来探望我了,门卫爷爷也来了。他们提了很多东西来慰问我,有的人心疼我,有的人责备我想不开,有的人说我现在没事就好。


    梅香院长与我谈了几句,她并没有像我小时候做错事那样批评我,而是开口说了一句:菲比啊,你在外面过得不习惯的话,回家里来帮忙做事也是好的。


    我就泪失禁了,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我的眼泪像破了闸门的水,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哭了以后,他们便围上来温暖地宽慰我,分别给予我踏实的拥抱。


    他们还关心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困难?缺钱吗?太缺钱的话回来找长辈要点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等他们老了,我以后记得去看看他们就好。


    这一刻,我内心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妙,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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