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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糖果罐子

作者:李庸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同学的逝去深深地打击到了小菲比,她开始质疑自己,她曾经做出的那些反抗举动是否过激?她是否成为了杀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次连大菲比也宽慰不了她,因为大菲比也在自责,我们觉得,是我们联手的举动彻底地害死了他,他可能会永远消失。


    人死了以后能不能重新投胎是未可知的事情,我待在小菲比身边的这些年,接触了其他灵魂,他们都说好像没有重新投胎这回事,我们的灵魂最多在不同的世界晃荡一阵子或者许多年以后,大家就会彻底消失了,我们是意识的残余。解决消失的方法是灵魂得做好事,或者做其他能滋养自己修身养性的事,不论是在人间还是灵魂聚集的世界,别以为自己拥有永生的力量,所以我们要珍惜自己短暂而宝贵的人生和一去不复返的灵魂。


    情绪低落的小菲比生病了,她看过医生以后依旧病了好几天,似乎一病不起,她浑身没劲地躺在大通铺里渴得要死,喉咙像火烧了一般想要喝水,可惜照顾她的人们一时又去忙其他事情了。我的意念力量在前两次附身以后暂时失效了,我的灵魂拿不到东西径直穿了过去,我想要附身帮她喝水,也失败了,我自从来到小菲比的身边从未如此挫败过。


    在我和小菲比都恍惚之间,远处桌上的水壶自动到了一杯水,水杯缓缓移到了小菲比的嘴边,喂迷迷糊糊的她喝上了水。我警惕地观察四周,也想要寻找帮忙的灵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亲自感谢一番或者有所防备,可我什么都检查不到,也许是我现在的灵魂太脆弱,无法观察到别的灵魂。


    我尝试附到小菲比的身上,想看看能不能缓解灵魂的虚弱,而我大多只能存在她的周围,无法侵入她的意识,除非她沉睡过去,所以我希望她多多睡觉。我和她的小身体合二为一时,她的病情似乎恶化了,我也被她的意识弹了出来,不敢再上小菲比的身了,我不能去消耗过去的自己,我的职责是保护她和现在的我。


    在小菲比稍微好转的某日,彩虹儿童院里来了一位警察叔叔探望她和其他孩子,她的心情好受起来病情跟着好多了。这个人是上次处理小菲比出走事件的警察叔叔——许智斌,小菲比在墙上看到过他的信息和电话。


    许叔叔携着很多物资来发给小朋友们,他还专门给小菲比带来了有效的药物、黄桃罐头和一大罐糖果。


    等小菲比吃过发苦的药以后,许叔叔才开始喂她吃黄桃罐头,最后从糖果罐里取出一个荔枝味的棒棒糖递给孩子,他不忘告诫菲比在生病的期间不能多吃糖,等病好了以后再吃,吃太多糖不利于病情的恢复。许叔叔甚至从兜里搜出一只精密的金色怀表送给小菲比,为了逗她开心。


    小菲比由热变凉的眼泪从眼角流到了眼尾,泪水打湿在枕头上,被泪沾湿的布料颜色变深了。她感动地与许叔叔进行互动,伸手一把抓住了金色怀表,随后警察叔叔就把怀表戴到了她的脖子上,并且拿起怀表打开给她看里面的照片,那是他的警察正照,他希望自己一身正气的照片能保佑到她。


    小菲比特别中意警察的照片,这是她上次问过警察爸爸,能不能送给她一张他的警察照,没想到有心的叔叔居然把警察照有意思地放在了怀表里。许叔叔说,他儿子也有一个警察照怀表,不同的是,那个怀表里还有妈妈的照片。


    而且这罐糖果是他儿子攒下来送给她的礼物,当他的儿子听说,他还要抽空去福利院看望那个叫李菲比的小朋友和其他孩子们,他的儿子就开始攒更多的糖果了。儿子说既然菲比妹妹也叫了他的爸爸是爸爸,那么他就送点见面礼给妹妹吧。并且警察叔叔的儿子希望菲比按照自己的心意,随缘分享糖果给其他孩子吃,也可以不分享,分享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像他突然只想把糖果都分给小菲比吃,但他也没有忘记其他孩子。


    许叔叔说他的儿子还把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交给他,嘱咐爸爸一起捐掉帮助大家,他真为有爱心的儿子感到欣慰和骄傲。正是从小菲比出走事件那会儿,许叔叔为儿子讲了这件事,他们才一起挂念起了福利院的孩子们。


    小菲比咳嗽着问警察叔叔,太谢谢你们啦,可是哥哥怎么不亲自来呢?


    许叔叔如实回答,因为他的儿子双休日要学拳击和补课,没有空呢。不过他的儿子说了几句简单的话鼓励她和其他孩子,祝福他们天天开心,健康平安,否极泰来,遇到更多爱他们的人们。


    自从小菲比上次的事件过后,这个警察叔叔来探望她好几次了,他每次都给孩子们带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还问过他们想要什么?


    小菲比说她还想要警察爸爸一家人平平安安,阖家欢乐,幸福美满,一辈子都不分开。想要哥哥永远快乐地茁壮成长,然后成绩优秀,练出一身功夫,以后有和叔叔一样厉害的职业。她希望警察爸爸的妻子健康长寿,青春永驻,每天开心没有烦恼,等阿姨病好了也能拥有自己成熟的事业……这是她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喜欢的祝福,她还祝福了他们家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呢。


    警察叔叔动容于这个孩子的感恩之心,后来抽空了时不时都来探望她,有一次甚至从玩笑话里试探她的意愿:菲比啊,你想不想去爸爸家里看一看?想去见见哥哥吗?想去玩吗?或是在我家多住几天?


    小菲比说,爸爸,我想啊!我当然想!我做梦都想!我都不敢相信我能再去谁家做客看一眼!不敢想象我在别人家住的场景……


    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谈话,他没能守约,他失信于小菲比,说完那些引人幻想和憧憬的话,这一切戛然而止。


    直到一个凉得发冷的秋天结束时,警察叔叔许智斌再也没有来过福利院。小菲比和其他孩子后来都问起过梅香院长和工作人员,那个警察叔叔怎么不来了呢?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啦?还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惹他生气了?是我们问他要的东西太多了吗?他不喜欢我们要东西的话,我们就不要了,我们很喜欢他陪我们玩的,玩老鹰捉小鸡,玩跳房子,玩警察抓贼……他身手不凡可利索了,警察就是不一样……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不来啦?为什么……梅香妈妈打电话叫他来嘛,我们想他啦……


    梅香院长当时眼里含着泪光,目光闪烁地叹息着说,这个警察叔叔以前管的区域包含我们福利院,可惜现在他被调到了其他很远的区域去,管不了我们了,路途太远,他也不方便再来福利院了。听我说,我保证他不是故意的,他以前向我表达过,他非常热爱我们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捐了多少钱给我们,他几乎把家里的存款都捐了一大半,还卖掉了车子。舍得为你们花钱的警察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一个个别想太多了。他曾经说过,如果他有能力,是一位富翁的话,他想要领养所有的孩子,做大家名副其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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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尤其是做菲比的爸爸,他发自内心喜欢菲比那个孩子,因为菲比初次的调皮捣蛋,他才能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结下善缘,这未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他希望院里的孩子们迟早都有好的归宿,就算大家没有等到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和领养你们的父母,他也希望你们长大以后能够独当一面,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不管是理想也好,有口饭吃也好,还是组建新的家庭都好……


    大家听了梅香院长这番言辞恳切地话,就再也没有吵着问警察爸爸为什么不来的话了,本来还有些生闷气的孩子们也都不再生气他为什么不来啦。


    只有小菲比为警察爸爸的彻底离去万分不舍得,有着痛苦的复杂情绪,她忍不住偷偷地哭了,她本来还以为警察爸爸以后有可能会领养她呢,不然他为什么会问出她想不想去他家里的话?毕竟连他家里的儿子都不排斥她,并且主动隔空送礼物给她,还称呼她是妹妹,总是送一罐糖果给她。


    小菲比强烈的愿望破灭了,随着警察叔叔的调职,她感觉到她今生无法再见到他了。她也害怕往后记不住他的样子,怕自己忘掉他慈爱的模样,还好她有警察爸爸亲自送的金色怀表,上面有他一脸正气的小照片。


    在往后的日子,每当她想念这位亲爱的警察爸爸了,她就会把金色怀表打开来,再看看他坚毅中透着笑容的模样,便也破碎伤心地露出一抹微笑,就好像他们穿过了时间相视而笑。


    警察爸爸也教过小菲比做数学题,每次她做对了题目,他就会说出很多夸赞的话,奖励她吃零食……在他们学习的过程中,小菲比问过一句,这就像训小狗一样吧?


    他摇摇头失笑地说,他是把她当做他的女儿呀,他训儿子也是那么教的,这叫奖惩分明。


    现在这个任务又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上,我开始学习警察爸爸和刘逞美曾经教小菲比数学的方式,如故在梦境中教她,会用小菲比理解的方式讲得通俗易懂,也会不断地鼓励她……虽然她醒来以后会忘记很多内容,但是不学总比学了好。


    在小菲比剩下的小学时光里,她总是不快乐,是那么的惆怅孤独,身边关系亲近的人们都渐渐离她而去。赵老师怀孕以后,怕学生冲撞到孕肚也回家养胎准备生孩子去了。


    至少她还有西伯利亚,西伯利亚成天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在他们到高年级好不容易能集体去远些的动物园春游,他也自荐当保镖,调皮捣蛋地跟随小菲比左右。


    在天使动物园,个子长高的西伯利亚拉来小菲比观赏负鼠一家人,他向她说道:我已经没有把你当做我的心上人了,听说爱情一旦久了,就变成了亲情,我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久了,我觉得我好像是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妹妹一样。


    小菲比说,谢谢你所有的心意,我也是把你当哥哥一样。


    她心想,六年级毕业以后,她向西伯利亚说出身世的话,等他的爸爸妈妈打工回来了,他能向他们申请领养她吗?她想做他真正的妹妹。


    我说,他们不会如你所愿。


    尽管她听不见我的话,她的内心也很清楚,西伯利亚的父母都顾不上他,怎么还会领养她这个仿佛多余的孩子呢?没有人能成功地领养她,她一直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女孩子,她时而觉得自己充满了厄运,时而觉得自己身上有不幸与小幸运在交替,只有孤独的自己与她永久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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